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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一笑彎彎]笑長生[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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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15 20:20:21
442 絕對掌控

     麒麟孤獨地站在那里,身上的鱗片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著微光。它的目光悠遠神秘,似乎還留在另一個時空。

  然后,它動了。“誰?”

  子翼神君走了出來。“是我。”

  麒麟似乎並不意外在這個地方看見子翼神君,不過它斜斜丟過來一個眼神,道:“天帝知道你在此嗎?”

  子翼語氣平緩地道:“天帝囑咐子翼若遇到您,便告訴您回去一趟。”

  麒麟挑挑眉,“有事?”

  “天帝的意思是如若尋不到羽衣……”子翼說話說了一半,沒有再進行下去。

  麒麟因為他的話想到了羽清心,從羽清心又想到了項昭寧。

  羽衣顯然已經確定和認可了項昭寧傳承人的身份。而羽衣這樣做,顯然是早就知道神女的授意。畢竟,神女雖然消失了,但神女的意志卻留給了羽衣。羽衣入了輪回,想必在人間也磨礪了許多年,這些年里,她不一定沒有遇到過合適的人,但合適不代表就一定能成就傳承。顯然,項昭寧就是那個既合適,又幸運的傳承者。

  想不到,神女真的有了傳承者啊。麒麟內心輕輕地嘆了口氣。這種滋味真是復雜。本來嘛,因為神女的消失,它已經覺得十分遺憾,想著若是有個繼承者,那該多好啊。當年項九長生橫空出世時,它也偶爾會有這樣的念頭。不過項九長生顯然不是神女選擇的人,于是在它腦海里,這個念頭很快就消失了。

  現在,項昭寧拿出了信物——千万不要問它為什麼知道那只小狗是信物。它就是有這樣一種靈感,那只小狗的存在是神女給它的啟示。而對于神女所賜予的啟示,它從來都不會錯過的。可是,當它想到項昭寧就要繼承神女的意志的時候,又覺得有些惆悵感傷了。

  這個意思,是說神女真的就再不存在了嗎?

  既然神女已經選中了這樣一個人,羽衣也會將自己的力量傳承給她的。四神獸和四神器擺明了都已經歸順項昭寧,這樣一來,神女就會完全被取代了嗎?會吧?麒麟心中涌動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情感。上古已經走到了洪荒,似乎它的每個伙伴都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只有它,似乎還生活在遙遠的記憶里,堅守著古老的使命將自己圈在一個小小的范圍之中。

  怎麼說呢,神女有了繼承者,它原本的遺憾卻似乎轉變成了另一種缺憾。

  麒麟在沉思,子翼神君也不打擾它。他心里想著自己的事情,這事情自然是跟項昭寧有關系的。

  明明項昭寧已經這麼近了,可是現在他不方便單獨去找她,怕天帝的耳目會順著他的蹤跡找到項昭寧。

  子翼神君正想得入神,卻聽見麒麟道:“知道了。”然后一陣風飄過,麒麟已經架起了祥云消失在天邊了。

  不愧為上古第一神獸,難怪能伴駕天帝這麼多年。子翼神君心中一陣贊嘆。

  麒麟回了天宮,並沒有立刻去后花園,而是慢慢悠悠躲著天兵天將去了天帝平日居住的宮殿。它心里暗暗想著:既然現在事情已經成了定局,神女已經確定了繼承人,羽衣自然該留給繼承人為好。再說了,這可是神女確定的人。所以,它現在要做的是天帝的工作。它想天帝應該不會那麼快接受神女確定繼承人的事情的。不過做工作嘛,總是要慢慢做的。困難一點沒關系,難纏一點也沒關系,天帝總會明白神女的一番苦心的。

  想到這里,麒麟忽然想到一個事情。這不對啊,如果說項昭寧繼承了神女的力量,怎麼會打不過它呢?而且,除了九轉這種形于表的功法之外,項昭寧顯然並沒有施展屬于神女的本質力量。便是那只小狗……真的是項昭寧創造的嗎?如果不是,神女怎麼會選中這麼個人?如果是,項昭寧為什麼沒有用這樣的力量對付自己呢?

  它當然不知道項昭寧和神女最后的交流,不知道本來該繼承創世之力的項昭寧居然冷靜地拒絕了神女的傳承。如果知道了,它大概也會罵項昭寧一聲傻的,畢竟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可是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啊。

  麒麟一路躲避著守門的天兵進了天帝的地盤,本來說是想給天帝一個驚喜,沒想到它沒驚喜到聽天帝,倒是天帝將它驚了一番。

  一進天帝的宮殿,麒麟就隱匿了行蹤。由于是天帝私人的地方,平時沒有誰敢闖進來,所以它這麼進去了也沒有遇到阻攔。

  這個時候,天帝不在冥想,不在處理天界事物,卻是在談話。

  天地的聲音冷得像是三九天的冰渣子,叫麒麟一時難以適應。

  天帝那里明天是有人的。他道:“現在能不能確定她的方位?”

  誰的方位?麒麟很好奇,于是停下了腳步開始偷聽。

  “有些模糊,大約是因為神君大人與她接觸太短,或者接觸的時候距離太遠的緣故。”

  這是另外一個聲音。這個聲音響起,麒麟的臉色就有些變了。

  如今的天帝早不是當年那個孩子一樣的元尊了。掌管著天界的天帝已經能統領三界,這自然是需要實力和手段的。天帝手下有一隊黑甲天兵,他們在天宮的神仙譜上是沒有的,甚至他們的身份不一定是天仙。他們實力强大,只聽令于天帝,他們往往做的是天仙不會做的不太光彩的事情。

  麒麟思緒恍惚了一下,又聽見天帝說:“本尊不需要任何借口,只需要結果。”

  那個聲音道:“如果下界,屬下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找到她。”

  天帝道:“好,那就下界去。找到之后,給本尊帶到那個地方,生死不論。”他的話冷酷冰寒。他的話說完,那個聲音額消失了。

  過了一會儿,麒麟沉著臉走出來,這回天帝是驚著了。

  “回來了?”天帝笑道,“怎麼,沒找到羽衣?”

  麒麟看著天帝,沒有說話。

  本來,因為体恤天帝,它想著回來將項昭寧的事情好好與天帝溝通一下的。現在好了,天帝方才都叫自己私人的黑甲天兵出動了,擺明了不想要項昭寧活命,它這時候去講,那不是在風尖浪口上討說法,能有好結果才怪。

  天帝機敏。他見麒麟只盯著自己看,沒有說話,心里便起了疑,臉上原本的笑容也迅速收斂得干干淨淨。

  “你都聽見了?”天帝問。他說這話本是為了套話,倒不是指之前與黑甲天兵的談話。但是他沒想到,麒麟居然點了頭。

  麒麟點頭,他倒不知道說什麼。這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依照麒麟這樣坦坦蕩蕩光光明明的性子,是肯定不贊同他做這些安排的。

  “你這是……要干什麼?”麒麟看了半天,無話可說了。

  天帝挑眉道:“既然聽見了,還問我做什麼?”

  麒麟皺著眉頭,“這丫頭和項九長生不一樣,她沒有野心,不過是個孩子罷了。”

  天帝意外地看著它,嘴角溢出冷笑道:“看起來,你也與她接觸過了。怎麼,她許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居然能幫她說話?”

  麒麟黑了臉,“這是什麼話?她一個小小的凡人,能許我什麼玩意儿?便是你這天宮中的所謂神仙,又有哪個能許我好處?”

  天帝也知道自己說的有些不妥,于是沉下臉來,也不說話了。

  麒麟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那也沒有必要拿這些沒意義的話堵我。我你還不知道嗎?”

  天帝別過臉,“既然這樣,這事儿你就別管了。羽衣也不用你去找了。”

  麒麟道:“你別這樣做,神女若是在,也不會同意你做這些事情的。”

  天帝突然怒目看過來。“神女……神女!我最討厭的就是這個名字!恨極了!”他向麒麟逼近一步,“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明明可以殺了她,為什麼不下手?為什麼不下手?!子翼向著她,你也向著她,羽衣也是,她也是!你們……你們…”天帝看起來極為激動,一雙眼毫不掩飾地顯示著濃濃的殺意。他說話有些語焉不詳,但是麒麟還是聽懂了。

  麒麟被天帝激動的樣子嚇了一跳,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天帝已經離它很近了。它趕緊退開兩步避其鋒芒,“你說的什麼話,我……我……”它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而且這要怎麼解釋,什麼下不下手,它為什麼要下手?要是項九長生那樣的人,它倒是沒什麼想法,殺了也就殺了。可現在這個……明顯不一樣啊……這個明顯就不是想要做什麼“大事業”,也沒有想要取代神女的想法,看起來甚至避之不及的……

  再說了,殺項昭寧也不是那麼難啊……不是,這個似乎不是重點……麒麟覺得自己受天帝影響,思維有些錯亂了。

  “我告訴你,我就是要這樣做,我就是要殺了她,你們誰都別想阻攔我!這個世界是我的,整個洪荒都是我的!我不允許再有什麼創星什麼創世之力,沒用的,誰也不能……”天帝開始聲音還很高,到后面卻慢慢低下來。

  是的,不能。誰也不能站在神女曾經站到的高度,沒有人能取代她。所有卑微的螻蟻們只適合擁有仰望謙卑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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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15 20:20:44
443 爲了什麼

      麒麟知道自己是沒辦法說服天帝了。它了解天帝,天帝的獨占欲和掌控欲都是十分極端的。他不允許有超越掌控范圍外的東西,但同時,又几乎是完全縱容神女的任何想法和做法,只除了任由她自己送死。他對天地万物都極為冷漠,但對神女的感情又十分深厚。這樣的反差和矛盾讓他在神女隕落之后,几乎整個人都崩潰了。

  不止如此,麒麟覺得若不是神女有遺願讓他守著這個洪荒,恐怕天地都要被他毀滅了。

  他恨著這個自己親手創造的洪荒。麒麟想著——這絕對不是錯覺。

  既然無法說服天帝,麒麟也不跟他廢話了。他轉身離開,直接下了天宮。

  黑甲天兵的厲害它很清楚,它想著不然在暗中幫一下項昭寧吧。不過,它要不要跟項昭寧說一下呢,它心里想著,然后突然發現一個問題——它怎麼找到項昭寧呢?

  麒麟在山風中站直了身子,一時間傻了眼。

  它沒有白虎穿越空間的本事,項昭寧這些人又明顯不待見它,所以若非不小心,誰也不會主動給它留下線索。

  所以,不然先找到黑甲天兵?麒麟有些無奈地自嘲了一下。

  果然還是被嫌棄了啊。

  這個時候,項昭寧正在醉醒忘生中休養,而其他的人和獸正聚在一起交談。

  火鳳問道:“羽衣,你這是什麼意思?把阿寧一個人扔在那里,那可是麒麟,當年項九長生就栽在它手上。”

  羽清心這時候也不裝鎮定了。其實方才她放下話時心里也是有些忐忑的。她跟火鳳它們不一樣,她是知道項昭寧和神女的殘存意志交流的全過程的。她理解麒麟的心情,也清楚它的執念,所以才敢那麼大手筆一賭。但是她也擔心,擔心若是麒麟不吃這一套呢,要是它來不及吃這一套呢?那昭寧豈不是要遭了秧了?

  項昭寧和麒麟在外面斗的時候,她雖然面上看著沒什麼,但心里一直在打鼓,几次都想衝出去了。可是這些她是不會說的。

  現在項昭寧回來了,雖然說很不幸運但也在意料之中的受了傷,但既然麒麟沒有要她的命,就說明麒麟是感應到神女的指引了。

  說實話,項昭寧還能這樣回來,羽清心已經覺得十分高興了。那可是五行俱全的麒麟!項昭寧連四神獸都算不得完全歸位,也沒有用羽衣的力量,還能保有現在這樣的狀態,這已經很厲害了。

  羽清心心里那口氣松了下來,再面對火鳳這樣的問題,表情也就不像之前那樣繃著了。

  羽清心還不待說話,倒是青龍道:“阿鳳,你冷靜一點。羽衣這麼做一定有她的道理。現在昭寧不也回來了嗎,回來就好了。”

  火鳳見是青龍說話,倒是乖了下來,但是易木卻不吃這一套。它哼了一聲,道:“回是回來了,去半條命嘛。”

  羽清心道:“我這麼做是冒險了一點,但是與其讓我們一起上去打敗麒麟,現在這樣的方法更能讓麒麟信服。我……”

  “你意思,我們打不過麒麟?或者打過了麒麟,麒麟也不買賬?”易木問道。

  “不是,我意思是這樣打來打去效果不一定比現在更好。”羽清心好脾氣地解釋著。

  “現在是什麼效果?麒麟跑了,她呢,半殘。”易木立馬接道。

  “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青龍插嘴道。

  易木再次瞪了某獸一眼,又看向羽清心道:“打敗麒麟這件事情我們已經准備很久了。現在麒華木也有了,四神獸也都歸位了,對付麒麟勝算也在半數之上。用這樣的方法,至少她——”易木看向項昭寧,“——不會受這樣的傷。”

  羽清心點頭道:“你說的確實有道理,但是我不這麼看。有件事情你們恐怕不是很清楚。項昭寧是神女意志直接選中的人,她身上一定有神女留下的信物,而這種信物一旦被麒麟看見,它偏向我們的可能性就會變得很大。而且……”

  “信物?”易木不等她說完,就有些疑惑地問道。

  羽清心點點頭,道:“這件事情,我完整地說一遍吧。”說著,就把項昭寧與神女意志的交流過程整個地說了一遍。這整個儿的描述中,自然包括神女以創世之力相托,但項昭寧拒絕了的事情經過。

  火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個什麼意思?創世之力啊!她說要就要,說不要就不要了?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那個選擇的意義?

  青龍倒不糾結這些的,它只關心一個問題。“你是說項昭寧已經算是神女大人的繼承者了?”

  羽清心點頭,道:“所以說,麒麟是一定不會把她怎麼樣的。你們也看到了,神女大人雖然隕落了,但她殘存的意志一定會保佑昭寧的。即便神女大人徹底消亡了,天地也會保佑昭寧的。”

  四神獸和易木都沒有什麼話說了。一直陪在項昭寧身邊的姬云華卻冷笑一聲,道:“所謂保佑,就是不死而已吧?”他心里其實是很不高興的。雖然他在理智上知道要尊重談笑的選擇,也是在理智上知道這些人、獸對談笑是沒有惡意的,但是他也不會因此就放心了。

  項昭寧這樣子回來,姬云華心里哪里有不難過的道理,可是這些人、獸卻在說著這樣一些話,他就忍不住出聲了。

  羽清心一愣,沒話了。眾獸也都無話可說,場面一時靜默。

  于是各自散去,獨留給姬云華和項昭寧一片清淨。

  清淨是真清淨,姬云華也開始能夠冷靜下來想一些事情。

  由于麒麟出現得突然,醉醒忘生、折翼兩界融合的事情他還沒來得及細想。不止如此,既然兩界分屬于項昭寧和姬云華,這兩界融合對兩個人到底能產生多大的影響,以及產生影響的方式都需要他和項昭寧兩個人一起去思考以及證明。而這些都被麒麟的事情打斷了。

  項昭寧靜靜地打坐調養,姬云華便坐在她身邊陪著她。他坐著的姿態並不是尋常修士打坐的姿勢,而是一種很閑適放松的凡人的姿態。

  到了地仙這個級別的人類修士可以說是走到修道路上的巔峰和終點,這個時候,他們開始思考大自然最簡單質朴的奧義,而他們的行為方式也大多從修士所慣有的常規行為方式的表象中掙脫出來,開始表現得像是一個平平庸庸的凡人。有一個詞用在他們身上,叫做返璞歸真。

  姬云華現在就有這樣的感悟,行事間也就有了這樣的痕跡。他等著項昭寧醒來,一直等一直等,他的姿勢甚至都沒有變過。如果項昭寧不醒來,他大約會變成跟石頭一樣的存在吧。

  終于,項昭寧醒了。

  這一次醒來,項昭寧的感覺很不一樣。她想這大約與她已經達到地仙的修為有關。她正在想著麒麟的事情,突然旁邊伸出一只手指輕輕戳了下她的臉頰。她嚇了一跳,連忙轉過頭去,然后就撞進姬云華帶笑的眼中。

  項昭寧一愣,有些反應不過來。倒是姬云華一只手托在她的下巴處把她的臉拉過來貼了下自己的臉,輕聲道:“雖然尊重你的想法,可是……我不希望這樣的。”

  項昭寧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沉默了一會儿,伸手摟住姬云華的脖子,然后點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項昭寧的下巴就放在姬云華的肩頭。姬云華“呵”地笑了一聲,道:“我們笑儿長大了,都不需要師父了,好失落啊。”
聲音里全是滿滿的失落。

  項昭寧道:“才不會。長大了才可以保護師父。”

  姬云華便無聲地笑了。

  這樣的溫馨在兩人之間靜靜流動,他們相互溫存了一會儿,然后便開始探討關于兩界融合的事情。

  兩界能夠融合無疑是很難得的事情,這至少有兩個方面的因素,一個是與他們的修為到達地仙級別有關,另外一個自然是與兩人都會九轉有關。 

 姬云華和項昭寧一道行走在新的界中,發現這個界中同時包含了醉醒忘生中的所有元素和折翼空間中的所有元素。並且這不是簡單的組合,而是相當有風格相融。他們去了小丹華一手打造著的“万木之森”,去了桃源,去了積云洞,也找到了羊,與姬信對話過……只要他們想到的地方便都去走了一遍,發現這些地方與原來相比既相同又不同。相同的是都是一樣的景致,不同的是它們具有了原來所沒有的氣息。

  這種氣息讓他們感覺無比親切,似乎與上古,與混沌有關。

  兩人還在觀察著新的界,這時白虎自他們背后一路風馳而來,一邊奔跑一邊大喊道:“小心!”

  小心什麼?姬云華和項昭寧同時回頭,疑惑地看著白虎。

  就是這個時候,一股强烈的入侵氣息奔襲而來,不留余地的殺意化作實質的飛針漫天蓋地。

  姬云華和項昭寧對看了一看,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驚。

  無論是醉醒忘生和折翼中都不會有這樣殺氣騰騰的攻擊源,那麼它們的來源只能是界以外。

  可是,界以外是誰居然有這麼强悍的攻擊力和置他們死地的決心呢?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項昭寧一瞬間展開通天鉞化作巨大的盾牌,和姬云華一起迅速進入了戰斗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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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15 20:21:06
444 英雄救美

    通天鉞展開成盾牌的時候,白虎飛奔而來。那畢竟是白虎守護的神器,要說配合默契,自然還是白虎和通天鉞配合最爲默契。如今項昭甯已是地仙,白虎要給通天鉞加持力量變得容易很多。

    而且不止如此,白虎趕到後不久,青龍、火鳳、玄武、易木以及羽清心,還有朽戈、鬼嬰、不動、邪予都陸陸續續趕到了。隻有丹餮在這個時候不見蹤影。

    這些人、獸一到,對戰場面立刻發生了變化。許是因爲對手變得強大了,暴雨一樣的飛針變得越發兇猛,與此同時,似乎還有別的變化招式就要破空而來。

    羽清心皺了下眉,道:“界還不穩定,出去打!”

    她話音剛落,一堆人、獸趕緊轉換陣地,憑空消失在界中。

    此時的界剛剛完成折翼和醉醒忘生的融合,還需要兩方互相磨合以達到最佳的融合狀態,所以狀態本來就存在不穩定的因素,而它在遭遇到強悍的能量波動時會變得越發不穩定,如果不好好處理的話,就會讓好不容易融合的它們互相分離出來,甚至各自崩潰。這種狀況是誰也不願意看到的,畢竟這兩個傳承下來的界是那麼難得的空間存在。

    他們從界內轉移到界外,戰場也就自然而然從界內轉移到了界外。這樣一來雖然保全了折翼和醉醒忘生,但是卻將他們完全暴露在敵方力量之下。而且可以說他們幾乎沒有退路的。

    他們遭受到的攻擊自然是來自黑甲天兵。這些黑甲天兵全身裹在黑沉沉泛著金屬冷色的黑甲之中,連臉上都掛著黑沉沉的金屬面具。他們的攻擊風格簡單有效,直擊要害,所以招式看起來既不美觀也不優雅,他們每個人也完全都像是殺人機器。

    不止如此,他們顯然都深諳幻術秘法。往往打一下換一個地方。叫人摸不到他們真正的所在地,也搞不懂他們究竟有多少人,從而也很難叫人找到真正的攻擊點。他們不見得實力有多麼多麼厲害,但是絕對都是實戰很強悍的人,他們這樣的打法對于在上古時期已經習慣了雙方老老實實把實力擺出來,你打一下我回一下這種方式的四神獸來說煩不勝煩,而且越打內心越是煩躁。

    朽戈等人因爲在洪荒打架打多了。最艱難的時候一個人挑一堆人也是有的,所以不但打群架在行,打遊擊也同樣在行。這樣的戰鬥實踐決定他們反而比四神獸更能找到攻擊的方向。朽戈、鬼嬰和邪予一見四神獸那有時候甚至會團團轉跺腳揮腿的煩躁樣子,雖然覺得場合不太對,但仍然有一種想要捧腹大笑的沖動。而且經過這樣一對比,他們心中升起了異樣的自豪和驕傲——想想看,原來打架他們比四神獸靠譜啊!

    不過。笑歸笑。實戰中配合還是十分重要的。朽戈四人默契不錯,大家一個眼神,就與四神獸交互配合起來。這樣一來,攻擊倒變得十分有效了。

    羽清心和項昭寧、姬雲華在一起合作,羽清心的主要法術不在餘攻擊而在於加持力量以及恢複狀態,所以她乖乖地找準自己的位置。不斷地配合著項昭寧和姬雲華的行動。項昭寧和姬雲華自從大乘期在外遊曆時開始就已經在實戰中培養出了極好的默契,這些默契在這樣的關鍵時刻顯然發揮了最大的作用。

    這邊是一團混戰。而另外一邊想要單獨來會項昭寧的子翼神君被麒麟給盯上了。

    麒麟的想法很簡單,他偷聽了天帝和黑甲天兵的話,所以猜到天帝是通過子翼神君找到項昭寧的。既然天帝通過子翼找到項昭寧,它想自己也可以走這個路線找到項昭寧。它就是懷抱著這麼簡單的想法費了一番功夫找到了子翼神君,然後不顧子翼神君急欲甩掉他的過分行爲和一臉像是吞了蒼蠅的難看臉色,擺出一副很理所當然的樣子跟在了子翼神君後面。

    子翼神君不清楚麒麟的想法,他想著麒麟是天帝的坐騎,基于項九長生事情的經驗教訓,在基于這隻麒麟一向的立場和行爲模式,他想不管怎樣這麒麟也總不會站在他這邊的。好吧,如果麒麟不是站在他這邊,他現在這是要去找項昭甯,難道還會讓個敵我不明的麒麟跟著?所以,他心裏想著要甩掉麒麟。

    可是,這麒麟也跟得太緊了吧?!子翼神君漸漸沒有耐心了。他能怎樣,他能告訴麒麟,他感應到項昭寧有危險,所以要趕去救人嗎?不能啊!他不敢。

    于是他僞裝鎮定道:“你跟著我做什麼?”意思你沒事做了嗎?無聊不無聊啊?

    麒麟也很苦惱。與子翼神君不清楚他的想法相同,它也不清楚子翼神君的想法。他想,這子翼神君在項九長生那件事情上就是天帝的暗棋,雖然後來子翼神君和天帝因爲項九長生魂飛魄散的事情鬧得有那麼一點點不愉快。可是本質上,子翼神君可是天帝一手創造一手養大的,這是什麼,這在人間就是父子有木有?所謂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這父子哪還有隔夜仇?所以這子翼神君雖然會在小事情上鬧些小性子,但在大方向上絕對是天帝的人。

    再說了,天帝不是通過子翼神君才找到項昭寧的嗎?這說明什麼?雖然天帝激動時說話的意思好像是子翼不聽他使喚了怎麼著的,可是天帝說的話現在它麒麟也不敢輕易相信啊。要說子翼神君是要幫項昭寧還好說點,如果不是,那就與在當年項九長生事件中扮演的角色一樣一樣的——暗棋啊有木有?

    于是有了一個結論——無論是哪種猜測。子翼神君只要去找項昭寧,它麒麟都是要跟著的!

    所以,麒麟很痞氣地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怎麼就是我跟著你呢?”它能告訴子翼它知道項昭寧有難,所以要跟著他找到項昭寧去救人嗎?不能啊!它也不敢。

    子翼皮笑肉不笑地往左走兩步。麒麟便往左;他往右走兩步。麒麟也往右。這兩個一個是天仙,一個是神獸,他們走兩步可跟凡人走兩步效果可大不一樣。子翼轉頭似笑非笑望著麒麟,眼神赤裸裸地表現著——你這不是跟著是什麼?

    子翼心裏急,但他面上還算冷靜;麒麟心裏急,它面上就十分無賴。它催道:“哎呀,你怎麼不走了。擋我道兒了啊!”

    子翼扯了扯嘴角,手往旁邊一擺,身子往一邊讓去:“那您請吧。”

    麒麟眼珠子一轉,乾脆坐下來道:“累了,歇會兒。”話音剛落,子翼飛一樣跑了。

    而麒麟,自然也飛一樣跟了出去。

    於是。無聊也沒營養的對話再次重複。

    他們在這兒循環重複著無意義的內容。項昭寧他們卻在遭遇最慘烈的對戰。因爲黑甲天兵發現他們配合默契之後,就開始轉換戰略,本來他們想要活捉項昭寧,可是眼見山頭攻不下,那不如幹脆毀山頭,這樣誰也別想落好。所以。他們改爲不留活口,旨在全部殲滅。他們可不顧及什麼神獸神器之類的。這個時候神獸和神器的力量還沒有達到頂峰,他們還可以搏一搏,送它們去沉睡,若是再往後拖,那就難以控制局勢了。

    隨著他們戰略的改變,戰術自然也跟著變了。他們的主攻力量全部放在了項昭寧身上,對其他人以糾纏牽絆分離爲主。很快,項昭寧他們就覺得情況艱難起來。這簡直是不要命的打法啊,眼見著就是奔著同歸于盡去的有木有啊?

    而這個時候,兩個有心去救人的麒麟和子翼神君還在無限循環“擺脫與追隨”的戲碼。

    所以說,信息不透明是多麼壞事兒,信任值爲零甚至降到零一下是多麼壞事兒。這兩位再這麼耽誤下去,救人是不用救了,等著收屍估計還能有戲。

    子翼神君顯然也發現這樣下去不行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仿佛對項昭寧有一種特殊的默契,比如現在,這種默契告訴他真的不能再耽擱了,項昭寧顯然已經十分危險了。再不去,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了。

    雖然說有麒麟這個是敵是友分不清楚的家夥跟著去,或許會讓場面變得更加難以收拾,但是他若不趕過去的話,恐怕會使局面更加難過吧?所以子翼神君心一橫,幹脆撕破了臉冷冷看麒麟一眼,然後不管不顧地朝著感應到的項昭寧的方向去了。

    麒麟其實已經急得不行了,它心裏面已經想如果子翼神君再這樣拖延時間耍著它玩兒的話,它就幹脆和他打一架逼他帶路算了。沒想到,子翼神君居然突然不理它自己跑了。

    麒麟心中一喜,趕緊拔腿跟了過去,心裏想:老的這樣,小的也這樣,還真會折騰獸有木有?

    不管怎樣,子翼神君和麒麟總算是趕到了。

    四神獸和朽戈、姬雲華、羽清心等人被分離拖住了,項昭寧開始還能拉弓射箭支援他們,到後來就自顧不暇,左右支絀了。

    長期對戰對靈力的需求非常高,姬雲華的髮絲微微亂了,靈力損耗即將到達極限。可是他一見項昭寧狀況危急,便越發急切地想要過去,這樣一來,邊讓黑甲天兵鑽了空子

    黑甲天兵顯然看出姬雲華對項昭寧的重要性,于是他們突然猛烈攻擊起姬雲華來。

    項昭寧大驚,就此分了心。

    高手對決,最怕的就是分心。

    子翼趕到的時候,一支冰箭正要插在項昭寧的心臟,而項昭寧一直倒退卻避之不及。緊接著,她的身後也迎來三支冰箭。他心中震撼,連忙出手相阻,與此同時,麒麟一甩尾巴跳了過去,速度決定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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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15 20:21:25
445 麒麟之義

    子翼震碎了項昭寧身前那隻冰箭,麒麟則用尾巴甩掉她身後的三支冰箭。他們兩個的加入頓時又改變了局勢的平衡。

    黑甲天兵至此也是損傷慘重,他們彼此一個對眼,再不管他們留下的殘局,直接消失在天地之間。

    羽清心見他們已走,也再支撐不住跌坐在地,一臉的汗和泥,雖然不像姬雲華等人一樣渾身見血,但也是靈力枯竭的架勢。

    項昭寧腦子昏昏沉沉,這時一放松下來,整個人都踉蹌了一下,但仍然走到姬雲華身邊。

    姬雲華站著,沒說話,只是看著項昭寧。

    項昭寧碰了下他的肩膀,剛想說話,只見姬雲華的肩膀在她的指下一矮,整個人向後倒在了地上,整個人事不省了。

    “怎麼了?”項昭寧大驚。

    羽清心看了一眼,沒精神地道:“靈力耗損太嚴重了。”她又看了眼項昭寧,心想雖然姬雲華也修習了九轉,但果然還是項昭寧這樣練得久一點的混沌之氣比較足一些。再說了,不愧是神女大人選中的繼承者啊。

    項昭寧松了口氣,兩腿一時無力,也跟著坐到了地上。

    這時候子翼走過來,就要拉起項昭寧。

    項昭寧擺擺手,道:“謝謝,讓我坐會兒。”她自然也受了傷,五內氣血翻騰,很不舒服。至于身上表現在皮膚上的血口那些的外傷都是可以忽略不計的了。

    項昭寧拒絕的姿態沒有讓子翼退縮。他蹲下來,表情有些嚴肅:“那些是天帝的黑甲天兵,已經很多年不曾出現在上界了。”

    項昭寧皺皺眉,緩了下呼吸,道:“看來是來真的了。”

    麒麟對子翼神君還保有戒心,它見兩人獨處。便走過來。道:“那個,項昭寧,我有話跟你說。”

    項昭寧有些奇怪地看著麒麟,道:“什麼?”

    麒麟看了眼子翼,有些爲難地道:“單獨說。”

    子翼神君本來沒想什麼,可是見麒麟這個樣子,心中便升起戒備。道:“現在這狀況還是不要走開的好,有什麼就在這裏說吧。”

    項昭寧顯然沒有領會麒麟的意思,她看了眼姬雲華和一衆在休整的夥伴們,心情很沉重。“恩,就這裏說吧。”

    麒麟無語,它要單獨與項昭寧說就是要避開子翼,沒想到項昭寧這個不開竅的木頭居然還附和起子翼神君來。這……這項昭寧到底是站在哪邊的啊?

    兩邊互不相讓。最後麒麟敗下陣來。它直接仗著龐大的身軀擠開子翼神君,擋在了項昭寧前面。它背對著項昭寧,一臉警惕地看著子翼神君,道:“你不要跟他太接近,天帝就是通過他找到你們的。”

    此話一出,大家都吃了一驚。連子翼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然後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臉色就變了。

    朽戈撐著受傷的身子走過來站在項昭寧身邊。然後基本能動的都圍了過來,也都用相同的眼神看著子翼神君。

    子翼神君愣了一下,他想要看一眼項昭寧,可是項昭寧被擋在麒麟身後,他一點也看不到她。他心裏泛起苦澀的情緒,他清楚地看到了這些人、獸眼中的不信任和驅逐之意。他們現在幾乎沒有了戰鬥力,如果有的話,大概早就動手了吧。他心裏這樣想著。

    不過……他深吸一口氣,道:“天帝有可能通過我找到你們,但我絕對沒有故意引導天帝的人到這裏來。”他欲言又止,他想問項昭寧是否信任自己,可是現場有這麼多其他的人、獸,那樣的話他說不出口。所以他爲昂著頭僞裝高傲的姿態站在那裏,再沒有別的話。

    朽戈冷笑道:“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子翼看了眼朽戈,道:“如果你們不信任我,那麼就可以信任麒麟嗎?”無論是項九長生的事情,還是現在這些事情,如果他有份的話,難道麒麟就沒份嗎?子翼也冷笑著。

    可是出乎他意外的是,朽戈竟然道:“是的,麒麟可以信任,你……”

    子翼變了臉色,想不通爲什麼麒麟都可以信任,他卻不可以。

    項昭寧一開始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不過她不是不動腦子的人,她回想與子翼神君接觸的種種,覺得大家可能是有些太緊張了。畢竟如果子翼想要要她的命,可以有很多次機會,可以有很多方式,根本沒必要等到現在,非要引來天帝的人出手。再說,她想來想去也想不到子翼神君如果要殺她,會得到什麼。沒這個需求的吧?

    所以她很快回過神,站起來拍了拍麒麟,疲憊地說:“他不會這樣做的。”

    朽戈不贊同地皺眉,他想到當年項九長生從子翼神君那裏拿回來的那顆丹丸。當時子翼神君明顯想要用那顆丹丸把項九長生變成一個傀儡。這件事情在他記憶裏印象很深,所以現在他不得不防。他看了一眼項昭寧,甚至有確定項昭寧現在沒有被子翼神君控制的意思在裏面。

    項昭寧一說這話,子翼臉色就緩和了不少。因爲項昭寧的信任,他心頭流過一絲暖意,語氣也不那麼冰冷諷刺了。“現在這裏很危險,我們……”

    他話還沒說話,就感覺到一股駭人的威壓自九天之上而來。

    子翼和麒麟對看了一眼,彼此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抹凝重。

    朽戈四人毫不例外地吐出一口鮮血,受傷較重的邪予和鬼嬰直接昏了過去,不動也搖搖欲墜,但仍在強自支持。

    四神獸的情況好不到哪裏去,雖然都還能保持形態,但要是面臨大型戰鬥那還不如直接跑了來得快。

    子翼渾身一凜,突然道:“快跑,快!”不一會兒,又道,“進去醉醒忘生,不要出來!麒麟也進去!”

    五神獸反應迅速,它們咬著昏迷的人的衣服,一衆傷殘嘩啦啦消失得干淨。

    大片大片的雲在東邊的天空湧現,接著雲散天開,一個人陰沉著臉緩緩走下來,那人豁然竟是天帝。

    由于項昭寧等人的狀態,如今醉醒忘生也處在風雨飄搖的狀態。麒麟擔起重任撐著醉醒忘生,給其他受傷的人、獸緩沖的時間。它口中念念有詞,然後半空中出現了一朵雲。雲朵慢慢變得稀薄,絲絲流雲繞成了一個圈兒,圈裏竟是一面鏡子。而鏡子裏的情形正是子翼神君的情況。

    這次沒有黑甲天兵,天帝獨身一人而來,顯然是想趁火打劫,一舉滅了項昭寧。

    可是,等待他的只有一個子翼神君。

    天帝緩緩走來,只需動動五感,便感應到了醉醒忘生的存在。他心中想:很好,都在這裏,沒得跑的。

    現在,他要好好收拾收拾眼前這個忘恩負義的叛徒。

    子翼神君伏在地上,額頭貼著地,他心中忐忑,害怕天帝發現醉醒忘生的存在。不,他想天帝應該已經發現了。所以,他想要將天帝引走。

    “恭迎天帝。”子翼神君開口了。

    天帝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哦?真的恭迎嗎?”

    子翼神君道:“天帝乃洪荒之主,無處無人不恭迎天帝駕臨。”

    天帝的嘴角微微下沉,道:“你在這裏幹什麼。”他決定給子翼一次機會,如果子翼不對他撒謊的話,他就饒了他。

    可是,子翼神君注定要讓他失望了。他倒:“我追蹤魔星至此,可是魔星又消失了,我正要再去追尋。”

    天帝臉色變了變,沒有說話。

    麒麟這回也看出來子翼神君到底站哪隊的了。它口中喃喃道:“糟糕,怕是要吃些苦頭了。”它話音剛落,就見一股怪風刮向子翼,本來伏在地上的子翼神君被狂風掀起退了好幾步,沒一會兒工夫前胸就被染紅了。

    一直看著的項昭寧緊張地站起來,忍不住問道:“這是怎麼了?”

    只見天帝瞬間移動了身形,一腳踩在子翼前胸染紅的位置,殘酷地笑道:“是嗎。你看看魔星是不是跑到那裏去了。”說著手似隨意往一個方向一指,那裏便出現了兩個人,一個是七殺,另一個霍然正是被七殺反綁著的司羽烈。

    子翼神君震驚地看著七殺和司羽烈的方向,心中也知事跡敗露,天帝的來意昭然若揭。

    天帝的腳往下壓了一下,子翼便痛得整個臉都扭曲了。他聽見天帝冷冷道:“敢撒謊,敢背叛我,不知悔改的下賤貨。”

    天帝頭一次說這麼重的話,別說子翼心裏怎麼想,連七殺都覺得震驚極了。天帝對子翼的寵愛有眼睛的都看得見,但現在看來,當初有多寵愛,現在就有多怨恨吧。

    項昭寧就想要沖出去,麒麟攔住她道:“你現在出去有什麼用?能擋住天帝一招?”

    項昭寧語塞,她捏緊了拳頭,不知道怎麼做才好。難道說就這樣讓子翼神君因爲她的緣故,在外面被天帝這樣對待?

    看到子翼神君的沉默和不抵抗,七殺的神經也繃得緊緊的。

    司羽烈倒是沒什麼想法,只是忌憚天帝的威壓而已。

    “您放過她吧,她不會像項九長生那樣的。”

    “項九長生?”天帝冷冷笑了,“如果她像當年項九長生一樣,我說不定還能饒她一條賤命。可惜……她倒是比項九長生強些,竟能得到傳承。”

    麒麟皺了眉頭,對於天帝的執念頗有些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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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6 天帝逼近

      天帝說的話子翼不一定能全部理解,不過他知道若是不阻止天帝的話,項昭寧這回就死定了。

  天帝看到子翼還想說話,于是冷笑了一聲,道:“你還想說什麼?你什麼都不用說,因為我一定不會放過她的。”他頓了頓,“你們真行,能逼到我親自來一趟。”他嘴角勾了一下,挪開自己的腳,讓子翼看清自己眼中冰冷決絕的殺意。

  子翼從地上爬起來,他一手捂在前胸站在他面前,問道:“為什麼一定要殺她?”他要拖延時間,他想他拖延的時間越久,項昭寧他們就有越多的時間來恢復。

  “為什麼?”天帝喃喃,“看來你還是不明白。”他的語氣冰冷,“因為她覬覦不該覬覦的東西。”

  “是什麼?”子翼問道。

  天帝漫不經心地看他一眼,冷冷道:“看來不過是你自己一廂情願,她並沒有多信任你。”他頓了頓,“聽說羽衣和麒麟也都是她的了。擁有五神獸、五神器,又擁有羽衣,身為創星……讓我猜猜,她是想成為創世神女嗎?”天帝尾音微提,讓子翼神君一驚。

  這就是天帝要殺項昭寧的原因嗎?可是麒麟的態度是剛才才明確起來的,而羽衣……

  子翼神君正想著,天帝又道:“這洪荒已經不需要神女了。”

  醉醒忘生中,麒麟緊緊皺眉,嘆了口氣,道:“明明不是這麼想的。”

  “什麼意思?”項昭寧追問道。

  麒麟抓了抓腦袋,“元尊其實是個很重感情的人,與其說他忌憚洪荒出現‘神女’這種事情,不如說他不希望自己的姐姐被另一個人替代。”在元尊心目中,“姐姐”即便隕落,也是不可替代的,任何抱有哪怕一丁點想法的人都是該死的。

  “所以,子翼的行為在他看來是很嚴重的背叛,而被他賦予了情感和信任的人一旦背叛了他……”麒麟沒有說下去,但是誰都明白了。

  白虎走過來,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看起來子翼神君撐不了多久了。”它看向麒麟,眼神清明,目標明確。

  麒麟卻皺著眉頭沉默了。它懂白虎的意思。白虎是想要五神獸歸位,而項昭寧都等于“神女”的存在。可是,如果它這麼做了,就等于是徹底背叛天帝了。它雖然不滿天帝的做法,但天帝是神女即便隕落都要托付給它的牽掛。

  麒麟不能徹底傷了天帝的心——雖然,在天帝看來,麒麟已經背叛了他。

  羽清心走過來,道:“麒麟,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麒麟仍然皺著眉,好半天才道:“你們說的我不是不懂,但是……不能……”麒麟很為難。它本來只是想保全項昭寧的性命而已,沒想過幫助他們對抗天帝。洪荒已經很穩定,雖然天帝脾氣不怎麼好,情緒多變,又愛走極端鑽死胡同,可是也確實如他表面所說——洪荒已經不需要神女了。天帝的考量並非完全沒有道理,如果他沒有管理天地的才能,神女也不會如此隱晦地將整個世界交付給自己的弟弟。

  如果不是項昭寧,如果項昭寧不是神女意志選中的人,麒麟想自己是不會這麼多事出手來管的。可是現在,顯然所有的狀況都碰到一起去了。

  項昭寧聽出來白虎和羽清心要做什麼了。她皺了皺眉,很想說不要勉强麒麟,但是想到子翼神君,她又覺得自己真的是需要力量,她想要保全子翼神君。她想力量真是個好東西,即便不去欺壓別人,至少能保全自我。

  麒麟看著項昭寧,目光澄澈。“你呢,你也這樣想嗎?”

  項昭寧正准備點頭,但看著麒麟的眼神,她忽然想到在修煉境中,神女托付給自己創世之力然后消失的最后那個眼神,還有她沒有說完的話。

  她的目光怔怔地穿過麒麟的眼睛看進去。然后她聽見自己說:“你有你的難處。”這樣的話說出來,項昭寧才回過神來。她想她是明白了麒麟對于天帝的意義,以及天帝對于麒麟的意義。

  羽清心皺眉,道:“昭寧,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白虎也點點頭,“一旦子翼神君堅持不下去,天帝就會攻擊我們。如今結界也並不穩固。”

  利用靈桃之力修復了部分靈力的姬云華醒來,他聽到几個人的對話,再看看鏡中外面的情況,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這個時候,連小丹華、青楊和羊都趕到了。

  小丹華見易木有氣沒力地趴在那里,趕緊走過去看它的小伙伴。易木對它笑了一下示意自己沒事,便又趴了回去。它哀怨地看了眼項昭寧,其實是想要在她身上找點糧食,可是考慮到項昭寧的情況,它難得乖巧地忍下來了。

  而青楊則趕緊走過來查看羽清心的狀況。羽清心對他搖搖頭,自然地接受他的查探,眼睛卻沒有離開麒麟。

  羊揚著蹄子跑到顯然已經清醒但沒人注意到的姬云華身邊,小聲道:“阿信叫我問你,你打算怎麼做?”

  姬云華低聲道:“什麼怎麼做?”

  羊提了下蹄子,道:“別裝了,桃園的桃花都快要凋謝了,阿信說你一定是打算做不得了的事情。”

  姬云華愣了一下,手按在心口處,他感覺了一下丹田中的靈桃,然后聽到靈桃說:“你真的決定了嗎?”

  姬云華在心中說:“是的。”

  靈桃說:“好,如果你真的決定了的話。”

  姬云華看著羊,伸手摸了摸羊的頭,嘴角輕輕地翹起,沒有說話。

  項昭寧看到了這邊的動靜,她連忙過來,于是姬云華便將她擁在身前,仿佛擁著她就仿佛擁著整個世界。他低頭,鼻息碰觸著項昭寧的頭發,眼睛微微眯起,這種姿態又像是在汲取一個人身上的溫暖,雖然動作簡單,但就是叫人看出極盡溫存的味道。

  只是項昭寧卻嗅到了不安的氣息。她抓住姬云華的袖子,將這種不安表達出來。“怎麼了?”她問道。

  姬云華笑著搖搖頭,道:“接二連三的,有點乏了。”

  項昭寧也給他一個微笑,目中含著歉意。

  姬云華摸摸她的眼睛,斂眉掩下眼中的情思,沒再說話。

  羽清心道:“麒麟,做個決定吧。”她說這話的姿態是決絕的,懂她的青楊咬咬牙,垂在身側的手有些顫抖。

  麒麟看看這邊的傷殘隊伍,再看看那邊咄咄逼人的天帝,為難得眉毛都要擰成繩子。想了半天,最終還是沉默。

  由于麒麟不能表態,眼下便是僵局。只聽見界外天帝道:“我看,你該好好反省反省,這里不需要你了。”他盯著子翼神君,這個時候比初見子翼時要冷靜多了。

  子翼低著頭,道:“什麼創世神女,那不是昭寧的願望。”如同項昭寧能信任他一樣,他也信任項昭寧一直以來表現的真心。說到“願望”兩個字,子翼有點恍惚。他來找項昭寧,心想如果時機好的話,他是要向項昭寧表白了。他已經在心中許下了相伴長生的諾言,卻沒想到時機是不等人了。現下這個狀況,說什麼都有些晚了。

  “不管是什麼,很快與你都沒什麼關系了。”天帝頓了頓,突然笑道:“看來不讓你看到一個結果,你是不會乖乖回去了。也好,我也等不下去了。”天帝微微斂眉,直至雙目閉合。一只手在虛空中做了一個手勢,整個人靜得出奇。

  子翼卻是大驚。

  隨著天帝的手勢,整個醉醒忘生地動山搖,劇烈震顫起來。

  小丹華驚叫道:“我的樹苗!”說著一路奔走去看它那些脆弱的小樹了。

  邪予的小伙伴們四處亂竄,他的居所森林燃起了一片大火。

  ……

  醉醒忘生中一片混亂,項昭寧被姬云華護在懷中,目瞪口呆。

  羽清心抓住麒麟,道:“你還要猶豫嗎?還要猶豫什麼?”

  這時候一只虛化成氣体凝聚的大手隔空而來,直接朝項昭寧抓去。

  麒麟大驚,連忙要擋住那手,可是它一動,醉醒忘生就更加不穩定起來。

  青龍都急了,“麒麟,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元尊了!”

  易木奔了過去擋在前面,那手像是捏一只螞蟻一樣捏住擋道的易木然后往旁邊扔去,易木便變成一顆小小的樹,散發著微弱的生命的氣息。

  火鳳扑了過去,然后變成一只小小的折斷了翅膀的雛鳥。

  玄武、青龍、朽戈、不動、白虎、羊……

  麒麟劇烈斗爭著。

  羽清心也想扑過去,被青楊死死抱住。

  “你放手!”羽清心氣急敗壞。

  “不。”青楊態度堅決。

  姬云華拉著項昭寧的手,在瞬間與她倒了個方向。他緩緩綻開微笑,伸手摸了摸項昭寧的頭發,体內靈力陡然暴漲,靈桃的力量發揮到極致,九轉在一瞬間運行到難以想象的程度,項昭寧感覺自他們雙手牽著的地方流失了無數混沌之氣,直至体內的混沌之氣被迅速抽干轉移。

  “你……”項昭寧震驚地看著姬云華,姬云華卻微笑著在下一秒被那虛空的手直接抓出了醉醒忘生。

  “云華!”項昭寧大叫一聲要出去,被麒麟扑倒在了身下。

  天帝似乎有些困惑為什麼抓出來的不是項昭寧而是個陌生的男子。不過他不關心這個。他將姬云華丟到一邊,繼續要去抓項昭寧。沒想到姬云華卻使出九轉之力。

  天帝微微詫異,然后發現子翼居然跟眼前這個陌生的男子聯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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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7 生離死別

    之前子翼神君是沒想過要反抗天帝的,他對天帝畢竟還是有感情的。即便是因爲項九長生的事情,子翼神君對天帝不再像原來那樣親近了,但在項九長生之前,子翼和天帝的感情是絕對不可撼動的。

    如今到了這個時候,子翼神君也知道說什麼都沒用了,不如像姬雲華一樣搏一下,還能換得項昭寧一線生機。所以,姬雲華一動,子翼神君也動了。

    七殺神君突然慘叫一聲倒栽在地上,司羽烈則掙脫了天界的鎖魔鏈,加入了姬雲華和子翼神君的行列。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天帝不禁一聲冷笑,他倒退了兩步,看著眼前三個人,頓時絢麗的光華將他們四個包裹在中間,叫光華之外的人看不分明。

    麒麟當機立斷道:“走!”它看出來子翼神君、姬雲華和那個魔星明顯是阻住天帝,拖延時間。這個時候不走,怕是之後就很難走了。

    “不……”軟倒的項昭寧艱難地爬起來就要出去。她無法相信姬雲華居然這樣做,她這個時候才明白姬雲華竟是利用九轉將自己僞裝成了她,這才會代替自己被天帝抓了出去。而現在,姬雲華拋卻生死的行爲明顯也是爲了她。她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姬雲華這樣做?

    事已至此,羽清心也冷靜下來。她趕緊扶住項昭寧,咬咬牙對麒麟道:“走!”

    “不,不行!我要出去……”項昭寧掙紮著,可是羽清心死死抱住她不讓她動彈。

    “你現在出去有什麼用,你已經沒有對抗天帝的力量了,現在出去也是送死,你要辜負姬雲華嗎?”

    “不……”項昭寧覺得痛苦。

    麒麟也知道耽誤不得了,它當即揮散半空中的雲鏡,幹脆也不讓項昭寧看了。這看也看不出什麼名堂來了。雖然是一對三,但天帝的實力擺在那裏。便是兩敗俱傷,子翼神君、姬雲華和那魔星也討不到好處,而這裏面,數姬雲華傷勢最重,看樣子又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沖上去的,估計很難留下性命了。

    麒麟內心歎了口氣。卻毫不含糊地催動土遁之法,拖家帶口地迅速溜了。

    遠離了天帝能影響到的力量範圍。麒麟頓感輕松不少。可是就在它松了口氣的時候,項昭寧突然驚懼地喊了聲:“不!”緊接著,整個人暈了過去。

    天帝面前,乾坤挪動,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變化了方位。天帝怒得一掌拍在被子翼和司羽烈掩護著的姬雲華身上,姬雲華丹田震顫,元神一陣動蕩,終是承受不住這樣一連串的靈力損耗和加諸在他身上的種種傷害,肉身消亡。靈魂離散,三魂七魄化作光點散逸在天地之中。

    生死契,生死契,生爲契同命,死斷契相離。

    司羽烈一看情況不妙,不顧道義地玩兒命般狂奔逃離。獨留下愣住的子翼神君被天帝一怒之下一掌拍暈。

    天帝氣急敗壞,實在不敢相信自己出馬這樣的情況居然還能讓項昭寧給跑了。他陰著臉,想到在那界中感應到的麒麟的氣息,想到子翼居然夥同一個卑賤的人類反抗自己,他內心就十分煩躁憤怒。看到昏過去的子翼神君,他氣怒難消地一腳踢過去,將子翼神君踢到半空。然後不耐煩地手一揮,子翼神君便消失在了原地。

    天帝怒氣沖沖地回到天界的時候,醉醒忘生中正是一片死寂。

    羊默默地回到桃源,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

    而麒麟沒精打采地趴在地上,尾巴挪到龐大的身軀側邊,腦袋就擺在往前攤開的前肢上。怎麼說呢,它多少應該有些後悔吧。它往左看了看同樣沒什麼精神的羽清心,以及她旁邊昏迷中仍緊皺眉頭喃喃說著什麼的項昭寧,又往右看了看一衆傷殘,真是一個腦袋兩個大,不知道怎麼做才好。

    有時候,仁義真是難兩全啊。麒麟心中哀歎一聲。

    而項昭寧正在一片白霧茫茫的世界裏努力奔跑著。她記得這種感覺,這種全身的神經都緊緊繃著,大腦裏每一個細胞都在激烈地運動著的感覺。她在尋找一條路,或者一個出口,或者一個答案,隻要尋找到了,她整個人就會進入另一個世界,或者是另一種狀態。

    她奔跑著,這樣奔跑著的記憶深埋在她的心底,生長在最陰暗的角落,稍稍見到一點光線就瘋長蔓延。漸漸的,白霧被她揮散,出現了一座山。她就奔跑在山中,跑啊跑啊,一邊跑一邊叫著“師父”——一聲又一聲,聲音已經嘶啞卻仍然不能停止。

    是的,她記得這些,這是在天華山玉華峰,那是她以爲的永別,她的師父姬雲華在無盡的消瘦衰竭後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很著急,很疼痛,喘不過氣來。她總覺得白霧的盡頭有一個人影,她拼命追,拼命追,可是怎麼都追不到。

    說好的再不分離,難道都是假的嗎?

    說好的同生共死,爲什麼又隻剩下她一人?

    騙人,騙人,都是騙人的……

    項昭寧淚流滿面,卻始終也醒不過來。她一直跑一直跑,跑得已經很累,但是就是醒不過來。她想追到前面那個人影,可是爲什麼她越追,那個人影反而離得越遠了?

    羽清心將項昭寧的身體好好檢查了一遍,她呆呆地看著淚流滿面的項昭寧,心酸又心疼地將人摟在懷中,一句話也沒有說。

    不多久,白虎、青龍、火鳳、玄武、易木都走了過來,朽戈、不動、鬼嬰、邪予也都走了過來。

    麒麟不太情願地直起身子,它也不想看到這種情況,可是現實就是這樣,沒有給人選擇的餘地。

    白虎皺著眉,“還沒醒?”

    羽清心幫項昭寧撥開額邊的幾絲烏發,並用手指幫她順了順,自己則輕輕搖搖頭,道:“估計是受的打擊太大了,一時醒不過來。而且……”她頓了頓,“她與姬雲華簽訂過生死契,會……有感應的吧。”她最後一句話聲音很輕,如果不仔細聽的話幾乎是聽不到的。她內心歎了口氣,雖然理智上知道現在應該讓項昭寧醒過來,可是情感上還是過不去。

    醒來又能怎樣呢,讓她活生生地面臨這樣的結局,她還有勇氣走下去嗎?羽清心猶豫起來。

    “沒有時間了,必須讓她醒過來。”白虎的話不無冷酷的意味,可是現在確實是時間緊張,恨不得爭分奪秒,哪裏還能讓項昭寧這麼躺著呢。

    羽清心咬咬牙,“她太累了。”

    青龍道:“叫醒她吧,不能任由她這樣下去。這次能逃過一劫,若不早點準備,下次天帝再來,可就沒這麼簡單的事兒了。”

    羽清心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可是……

    她正爲難,項昭寧卻睜開了眼。

    那是怎樣一雙眼——空茫、平靜、靜得可怕。

    羽清心一驚,半天沒有回過神來,更沒有什麼話好講。

    倒是項昭寧自己艱難地爬起來推開她,然後搖搖晃晃往前走。

    “你……”白虎正要說話,麒麟攔住白虎道:“讓她去吧,讓她冷靜一下。”

    項昭寧也不理它們,獨自支撐著慢慢去了桃源。

    可是桃源的入口消失了。

    項昭寧怔怔地站在那裏,良久才艱難地說:“羊?”

    桃源的入口不在了,桃源也就不是項昭寧可以隨意進出的地方了。

    羊的聲音不知道從哪裏傳來,道:“回去吧,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該來這裏。”

    項昭寧沉默了片刻,道:“你……是不是知道……”

    羊也沉默了一會兒,道:“是的。爲了保全你,他什麼都肯做的。”

    項昭寧心中一痛,無法言語。

    她在桃源外站了一會兒,終于緩緩回過身去。再回身,她的目光就變了。

    “要怎麼做?”項昭寧看著麒麟。

    羽清心走過來,與麒麟一樣站在項昭寧的面前。

    “五神獸歸位,得羽衣。”羽清心這樣說著。她這麼說著的時候,青楊需要很大的自制力才沒有沖過來反對。

    項昭寧看了一眼站在側面的青楊,沒有說話。她微微垂下頭,“是不是這樣,就可以打敗天帝。”

    麒麟皺起眉,正要說話,羽清心卻攔住它,道:“是的,隻有真正繼承神女的力量,才能打敗天帝。”

    項昭寧道:“沒有別的辦法?”

    “沒有。”

    項昭寧沉沉的目光空洞地望著遠方,她輕輕說:“借我……力量。”

    羽清心勉強扯開一抹笑,道:“本來都是你的。”

    麒麟偏過頭去,沒有反對。

    大家很快站好了位,項昭甯就在中心。

    青楊終于忍不住抓住羽清心的手,目光裏是說不出的企求。

    羽清心微微低頭,然後堅定地擡起頭來,她溫柔地抱了一下青楊,輕輕在他耳邊道:“我等你。”說著堅決地轉身,將自己的手從青楊手裏抽了出來。

    項昭寧默默地看著這一幕,然後偏過頭去。

    此時的青楊已經不年輕,他眼睜睜看著羽清心走向自己的使命,走向自己的命運,漸漸視線便模糊了。

    情到深處,生離、死別都是無法重來的缺憾,逼得人要麼仇恨,要麼消沉,要麼如癲似狂著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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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8 丹餮歸來

      “對不起,我還是不能獨活。”青楊用口型這樣說著。

  羽清心化作一道白光纏繞著項昭寧,最終全部被項昭寧吸收,再也看不見了。

  青楊專注地看著羽清心消失的那一幕,突然身体開始變得半透明起來。

  “青楊?”邪予愣愣地看過去。

  青楊看著項昭寧,似乎微微笑了一下。

  項昭寧皺皺眉走了過去,在青楊已經几乎完全變得透明的身体上虛空一抓,掌心便稍稍有點癢的感覺。她從虛空中取出一只巴掌大的小玉瓶,將掌心對准那狹窄的瓶口,然后將小玉瓶封了起來。

  “這是做什麼?”火鳳好奇地問道。

  項昭寧只是搖搖頭,沒有說話。她將小玉瓶收好,然后抬頭看了看灰白的天空,那顏色就像是她的心情。

  過了一會儿,她收回目光,沉默地看著麒麟,從麒麟的眼中看到了欲言又止的不忍。

  而在天帝離開的地方,七殺緩緩睜開了眼。他起身在原地活動了下筋骨,嘀咕道:“也太無情了點,獨獨把我留在了這里。”他正准備走,可是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地上一個巴掌大的桃枝,上面有一個小小的花骨朵儿。

  七殺愣了一下,又湊近來看了會儿,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小小的桃枝與眾不同,仿佛在散發著一種很誘惑人的味道。

  是什麼呢?七殺輕輕動了下手,那地上躺著的桃枝便緩緩上升,直至停在了他的掌中。

  桃枝上的小葉巍顫顫地抖動著,微弱的光華從那個緊緊抱著身子的小骨朵里泄露出來,讓人不自覺地想要呵護它的生長。

  七殺挑了下眉毛,沉思片刻,忽而笑道:“好個金蟬脫殼,是個人物。”話音落,他便將那株小小的桃枝塞進袖中,准備走人了。

  正當這個時候,一陣狂風卷過,一個龐大的黑色身影奔來,正好停在了七殺的面前。

  七殺眉毛一挑,似笑非笑道:“凶獸饕餮,許久不見。”

  丹餮看不見,但是這不影響它用自己的感知來感應七殺的方位和情緒。同時,它感應到了另外一股氣息,那是它正在尋找的東西。它冷冷淡淡地應道:“你是天界的殺神,專殺世間罪惡凶狠,不見比見的好。”

  七殺沒料到丹餮會這樣說,心中很是新奇了一下,然后笑道:“你真幽默。”他心情很好,所以也沒有喊打喊殺,反而是對丹餮這樣的態度生出了几分興致來。

  丹餮也不與他扯東扯西,只道:“我有一株靈桃遺失在此,若神君看到的話,不要忘了歸還。相信神君也看不上這樣的貨色才對。”

  七殺不動聲色地隔著袖子摸了一下那小小的桃枝,然后笑道:“自然,若是看見了的話。現在,本君還有些事情,就先走一步了。”

        七殺正要走,沒想到丹餮很快又擋在他的面前,道:“既然如此,還是交出來吧。”

        七殺笑笑,道:“什麼?”

  丹餮見七殺這模樣,便知道對方是不打算交出來了。于是它干脆挑明道:“那靈桃雖是上古之物,但至今已沒多大用處。神君即便拿走,也是空置他處而已。但是那靈桃對于我和某些人來說卻十分重要,所以,神君不如歸還。”

  七殺挑眉道:“我不知道什麼靈桃不靈桃的。饕餮王似乎對我有些誤會了。再說,聽饕餮王的意思,似乎是咬定我拿走了靈桃,這冤枉人可是不好的。”

  “這麼說,你是不肯還了。”丹餮動了動腦袋,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它脖子往旁邊歪了歪,似乎能聽到骨頭咯咯作響的聲音。

  “本君實在不知道你說的什麼靈桃是什麼。”七殺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著,藏在他袖中的靈桃散發出微弱的光芒。

  丹餮此時完全形態的饕餮獸,它的身形無風自長,一張血盆大口迎著七殺。“那麼,我就只有自己取了。”

  …… 

 不久之后,丹餮隨意處理了一下身上的傷,然后朝著感應到的醉醒忘生的方向奔去。

  丹餮進了醉醒忘生,感應了一下醉醒忘生的氣息,並沒有去自己和項昭寧的住所,而是直接去了桃源。

  桃源這個地方在羊進去之后就沒有再打開過了。所以即便是項昭寧也沒有再進去,只是在桃源門口逗留。丹餮來到桃源門口的時候,項昭寧正在那里呆呆站著。

  她的身形比之前更加清瘦了,一雙琥珀色的眼睛顏色似乎也更淡了一些,淺淡得太厲害,卻叫人看不清那里面深藏的情緒。她獨自站在那里,一襲白衣垂下,輕輕的風拂動她衣衫的下擺,而她包裹在衣衫下的身軀紋絲不動。

  “阿九。”丹餮走到她的身邊,心里在想與七殺神君打了一架之后,七殺神君所說的話。

  那時兩敗俱傷,卻是兩方都沒用全力。七殺道:“有些東西在你那里不如在我這里。”

  丹餮道:“何見得放在你那里就更好。”

  七殺道:“別的不說,你雙眼已失,早不是當年的饕餮王,也該知道有些事情是力不從心的。”

  ……

  “告訴子翼,項九長生一直沒有背叛他。”最終,丹餮這樣說了一句。

  項昭寧像是在睡夢中突然受到驚擾,見是丹餮,便輕聲道:“唔……丹餮……”簡簡單單的字,聽不出什麼情緒來。

  丹餮不說話,實際上它也不知道該再說什麼。有些東西是注定的,無論你怎麼逃避,都會走入那樣的軌跡,沒有辦法改變。人間的修士相信天命,同樣也相信可以逆天改命,不然誰會去修仙,修仙本身就是在對抗生老病死的天命。

  沉默許久之后,項昭寧開口了。“我好像已經分不太清楚了。”她的聲音很輕,也很緩,說每個字都似乎是從山石摩擦的細縫中艱難地掙扎而出一樣,帶著無法磨滅的粗糲。“好像一直都在玉華,我一直跑……”

  一直跑,一直跑,“……找了很久……”

  一直找,一直找,從來沒有找到,也從來沒有跑出來。

  之后那許多年卻如過眼煙云,一縱即逝,美得不真實。

  丹餮繼續沉默,它沒有帶回那枝靈桃,這是它不能開口的原因。它要怎麼說這是姬云華命中的劫,在他選擇修煉了與當年子翼神君同樣的九轉功法之后,他的命運几乎就已經不可改變。它要怎麼說,雖然已經到了這樣的境地,姬云華也並非沒有聚魂重生的可能。只是那聚集了姬云華魂魄的靈桃在七殺神君手中,且要聚魂重生,談何容易——畢竟項昭寧並沒有接受神女的創世之力。

  讓七殺神君先一步得到靈桃是丹餮不願意見到的,但是雖然並不十分信任七殺神君,事情卻確如七殺神君所說,即便拿到靈桃,失去眼睛的它也沒有很好的辦法幫助姬云華聚魂重生。為了幫項昭寧和姬云華度過這一劫,它去了很多地方,也尋找了很久,可是即便它找盡天下珍寶,也終究是缺了些什麼。

  如果貿然告訴項昭寧這些事情,而姬云華最終又沒有辦法聚魂重生,她會更傷心的吧。丹餮內心嘆了口氣。

  七殺神君和子翼神君是知交好友,明里暗里地幫了子翼不少,他不是個笨人,必定是看破了靈桃的玄機才會不肯交出來。只是子翼神君心存妄想,對姬云華本就沒什麼好感,那靈桃被七殺神君得到,自然不會不告知子翼神君,這樣一來,姬云華就真是凶吉難料了。

  正是因為想到此處,丹餮才會有那最后一句話。在它看來,子翼神君真心想要在一起的人與其說是項昭寧,不如說是唯一與項九長生牽連深刻的人。項九長生當年那樣深刻地愛著他的時候,他不能領會或者說是一直抗拒,但是他內心深處就真的沒有期待嗎?項九長生魂飛魄散,他就真的能毫無芥蒂地接受項昭寧?哪怕是為了那個所謂的約定。

  丹餮低下頭,冷冷笑了。什麼約定,大約不過是個笑話,是項九長生求而不得或者不能得之下的荒謬的報復罷了吧。

  它想,如果七殺神君能轉達自己的話,依照子翼神君的性格是一定會猶豫的。只要他猶豫,那聚集著姬云華魂魄的靈桃便不會輕易被毀去。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丹餮相信,子翼神君如果對項九長生還存在感情的話,是不可能不找機會來尋找自己的,無論是為了項九長生,還是現如今在上界中的“翼儿”的屍身。

  “他說讓我等待,我便等等他。”項昭寧轉過身面對丹餮,打斷了丹餮的沉思。“可是只是等著,什麼都不做的話,我會不停地想……”無心修煉,要麼瘋狂地想念,要麼瘋狂地毀滅。而造成這一切的到底是什麼?是天帝的原因嗎?還是因為自己的軟弱吧。

  “跟我走吧。”丹餮聲音沉穩。

  “……好。”生死契已經中斷,這種感覺她尤為清楚,因為太清楚,所以更加殘忍。

  項昭寧一日日在這桃源外面站著,她總是能回想起姬云華說讓她等他時的情形,每一分每一秒,不能忘記。

  丹餮想,不能讓阿九這樣無止境地憂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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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9 創世之神

      九天之上是天宮,層層云天隔万重。

  在天宮有一處陰暗的宮殿,宮殿的外牆已經灰敗斑駁,灰白的牆面爬著大片大片的青色蔓藤,大約是因為無人居住和看顧的原因,青藤瘋長,遮住了宮殿前面鏽跡斑斑的紅漆銅門。

  走進這個陰暗的宮殿,會發現與它陳舊破敗的外表不同,里面卻顯得有生氣許多。

  子翼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被鎖鏈吊在牆上的。他的視線有些模糊,眼前白花花的看不分明。子翼眨了好几下眼睛,才能看清楚自己所處的地方。

  這個地方……子翼吃了一驚,他不由自主地動了動雙臂,便聽到鎖鏈被牽動的聲音。

  子翼臉色有些發白,目光中流露出忌憚的神色來。

  這時天帝緩緩走來,道:“看來你還記得這個地方。”

  子翼猛地抬頭看向天帝,終是抿了抿唇,什麼也沒說出口。

  這個宮殿的名字已經久遠不可記載。子翼記得從自己懂事的時候起,這里就是個荒廢了的宮殿,几乎被整個天界遺忘,唯一沒有遺忘這里的恐怕就是天帝了。他正是在這里出生,也正是在這里被亦師亦父的天帝教導著長大,然后慢慢作為隱藏在云上仙府的天帝的繼承者存在著。

  而這里對于天帝的意義卻不止如此。雖然天帝從來沒說過,子翼卻從他偶爾懷念的表情和悠遠的只字片語中猜測到他深藏內心的記憶——這里一定是神女曾經存在過的地方。或者說,這里一定有許多神女和天帝之間的記憶。

  如今,他在這里,而且還是以這種姿態。他不能確定天帝的想法,如果往壞處想,最壞的情況應該是被打回原形,從此不再有子翼這個人了吧。

  天帝環顧四周,似在回憶,又似在思考。他道:“你知道掌天象的星君曾經說了什麼嗎?”

  子翼不明所以,只有搖搖頭。

  天帝笑了笑,道:“那時你剛出生,天上亮了一顆星星,星君那時欣喜若狂,說天界出了一顆創星,日后定能成就大業。”

  子翼表面鎮定,心中卻在打鼓。什麼創星,天界統治天地已久,創星這種存在分明就是招人忌憚的存在。天帝的性子他多少還是了解一些,他的控制欲很强,因為自身開創了天宮統治三界的原因,一定不能接受什麼創星的存在。項昭寧被他盯上不無這方面的原因。

  “我就想啊,天界已定,還有什麼大業可以成就呢?”他頓了頓,忽而似笑非笑道:“取而代之?”

  子翼一驚,嘴角有些微發緊。

  “后來我想明白了,于是手把手教導你,等著有一天你坐在我這個位置,而我……”天帝沒有說下去,而是話鋒一轉,道:“不過星君又說了,雖說能成就大業,但是一生有一次情劫,因情生劫,若是渡過自然是千好万好,但若是渡不過,恐有性命之憂,難再續命。”

  子翼頭一次聽說這些,心情漸漸平靜。

  “所以我從小教導你冷心冷情,不輕易暴露自己的情緒。就是為了防止有那一天……可是你呢,還是沒能逃過這一劫。”天帝的聲音漸漸變得冷硬。

  “創星……”天帝低聲笑著,“上古的時候,沒有天界,沒有天宮,沒有天帝,沒有創星,只有創世之神。”他頓了頓,“連我……都是創世之神的作品。”

  整個上古其實也只有一個創世之神,那便是神女。創世的功勞都在神女身上,責任也都在神女身上。神女的隕落並非無跡可尋。

  子翼聽到天帝這樣說,便有種難言的滋味,嗓子眼好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

  “聽說項昭寧是項九長生的后人。你為了她忤逆我,反抗我,說到底,還是為了項九長生吧?”天帝看向子翼。

  子翼無法回答,只有沉默。

  “項九長生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比我更清楚。你覺得,即便沒有當年的事情,你和她,還會有什麼未來?”天帝語帶嘲諷,嘴角微微勾起,顯得冷清。

  子翼終于忍不住了。他開口道:“長生並非您想的那樣的人。”

  “哦?我想的什麼樣的人?你知道嗎?”天帝斜眼看他。

  子翼垂下眼,因為天帝一句話,思緒就開始不斷往那些難以磨滅的過往飄去。

  真要說子翼一開始就存心設計項九長生,那也不是。項九長生這個人是有自己獨特的人格魅力的。不然在初見面的時候,她也不會與子翼神君相談甚歡。后來子翼神君也不會在與她相處多年之后,情根深種。子翼神君跟天帝出主意說要項九長生找神器之類的,真要論起來,大抵與當時天界的形勢有關,而子翼的初衷,不過是懷著那麼一些欣賞,想保住項九長生的性命而已。

  人生是沒辦法重來的。后來一步錯步步錯,子翼即便是認清了自己的真心,也終究是太晚,太多的錯讓彼此難以信任,就算想要重頭再來都沒有勇氣和時間。

  項九長生是什麼樣的人?至少在一開始,她不是野心勃勃的人。她太自由,也太自我,所以當這個世界容不下她的時候,她只有瘋狂地想要推翻這個世界,創造屬于自己的規則。就是這樣的人,那麼愛著子翼,也恨著他,最終也不過用放棄來懲罰彼此。

  天帝道:“你沉溺于凡人的愛情,已經忘了自己的身份、自尊和職責。難道我就是這樣教你的,嗯?”

  子翼沉默的姿態激怒了天帝,不過他並沒有像上一次那樣對待子翼神君。

  “這里是你出生的地方。我取神女封藏深海的混沌之氣將你創造出來,既然能讓你生,便能讓你死。”他頓了頓,語氣冷硬,“不過到底是花費了心血的,我可以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你好好在這里反省,不要試圖出去。待本尊將外面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跳梁小丑料理清楚了,再來看你。”說完,天帝一拂袖離開了這片禁忌的古舊宮殿。

  子翼皺了眉,心里多少松了口氣。這樣看來,天帝雖然對他失望,但並沒有把事情做絕。子翼動了動被鎖鏈纏繞的手臂,那鎖鏈上有細小的月白色電流,他稍微用上法力想要掙脫鎖鏈,那些細小電流便會順著鎖鏈纏繞上他的身体,然后鑽進他的皮膚,牽扯著五髒六腑隱隱作痛。

  子翼暫時放棄使用法力,以一種安靜地姿態遙遙望著前方,目光穿過灰敗的宮牆看那層層云天,仿佛那層層的云能穿越万千時空。

  天帝回到自己宮殿的時候,又有星君覲見說創星已極,當入神位,但偏離了原來的方位,此乃亦正亦邪之象之類的話。天帝聽得心煩,便面無表情地打發星君走了。

  這些年他越發獨來獨往,偌大的宮殿中侍候的仙人都已經很少被召喚。天帝有時會去后花園尋麒麟,有時會在殿中修煉,但其實更多的時候是在睡眠中度過。而實際上,近來他花在這上面的時間變得越來越長了。雖然這對修行其實毫無益處,但是他內心深處並不排斥這樣的時刻,反而越來越享受。

  天帝揚手布置了結界,然后便平躺在白玉床上慢慢想著自己的事情。他總是很容易想到上古的事情,然后夢到上古的記憶,但是最近這樣的夢變得很少,几乎全部消失了。這給他極其不好的預感。他有些無力地想:便是掌管三界又如何?神仙也不能事事周全,何況是凡人。

  他想到子翼,想到創世之神,想到項九長生,想到項昭寧。

  單一個項昭寧倒不難對付,難的是上古神獸包括羽衣都站在了她那邊。為什麼呢?這些忘恩負義的東西,它們怎麼能忘記神女的恩澤,輕易追隨一個卑賤的凡人?地仙算什麼?那項九長生也是地仙,地仙雖然稀少,但上界並非沒有。想那殊幽也是個不中用的,手上沾了那麼多血腥的惡妖最后竟把自己的命給玩儿沒了,真是笑話。

  但項昭寧這個地仙似乎有些不同。天帝微微眯起來,覺得項昭寧身上有種特別的氣息。尤其是她九轉圓滿,地仙得成之后,這種氣息就更加明顯起來——似乎是屬于子翼的氣息。

  想到此處,天帝的臉色便變得十分陰沉。什麼創星已極,當入神位。這個世界根本不需要什麼創世之神,也再不會有什麼創世之神能夠取代神女的地位。他不能允許,也絕對不會原諒和放過存在這些妄想的人。

  現在項昭寧已經擺脫了他的追蹤,有麒麟在,黑甲天兵也是不起作用的。子翼已經被他鎖起來反省了。他要好好想一想,好好想一想下一步該怎麼做。

  這個時候,丹餮將項昭寧帶到了凶獸群集的蠻荒之地。

  蠻荒之地就像它的名字一樣,是一片荒蕪貧瘠,物種野蠻的土地。在這片土地上的凶獸多半獨居獨行,就算是對本族的同類也不會有太多的客氣。除非是到了將要滅族的危機時刻,否則它們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團結,什麼叫做集体出動。

  丹餮站在這片充滿了血腥、殺戮、貪婪、欲望的土地上,道:“現在,我來告訴你,創世之神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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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0 真神假神

      天宮僻靜破敗的宮殿里出現了一道人影。他小心翼翼地穿過宮殿里隱形的能量陣,終于來到子翼神君的面前。這個人便是七殺神君。

  看到七殺謹慎小心的模樣,子翼神君笑了笑,道:“不是已經告訴過你怎麼走了嗎,怎麼還這幅模樣。”

  七殺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道:“你是告訴我了沒錯,可是走的人可是我啊。這個地方是禁地,你以為要是誰都有命走到這里來的?”七殺發泄一樣發了兩句牢騷,又道:“你也算能耐了,被關在這種地方還能找到辦法與我聯系上,你也不怕那位大發雷霆?”

  子翼神君的臉色黯淡了几分,道:“我到底是辜負了他。”

  七殺眨了下眼睛,道:“你這樣累不累?這邊也想要,那邊也想要。這世上從來都沒有兩全的事情,你非要兩邊都想周全,這不是明擺著自討苦吃?”七殺發表感嘆。

  子翼看向他,道:“如你所說,世上並沒有完美的事情,我這樣想,也是注定會有今天這種時候的。”

  七殺見子翼情緒低落,便轉移話題道:“那魔星倒是個十分機靈的人物,一見情況不對就跑得飛快。”

  子翼道:“你說魔星,我倒是覺得奇怪,他是怎麼能掙脫你的控制的呢?而且還與我們一起向天帝出手?”

  七殺嘿嘿笑了一下,道:“說起這個事情,你可真是要好好謝謝我。魔星哪里是那麼好抓的?那時舉手之勞叫他有今天成就,這也是我沒想到的。不過要說他有多大能耐,能推翻天庭,那我是不信的。現時不同以往,天界經過那時的清洗,如今正是鼎盛。天道還沒有頹敗到需要重新創造一個世界的地步,別說魔星不能把天庭怎麼樣,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位項昭寧,便是得到神女傳承,怕也不會怎麼樣的。”

  子翼搖搖頭,有些無奈地說:“這樣的道理你都清楚,可是天帝卻始終不能放下戒心,依然要趕盡殺絕。”

  七殺沉默片刻,沒有接話。

  “你袖子里藏了什麼東西?”子翼神君看了眼他的袖子。

  七殺神君一愣,磨磨蹭蹭道:“唔……這個啊,一枝靈桃而已。”

  “靈桃?”子翼有些不理解。

  七殺神君猶豫了一下,還是從袖中取出了靈桃。靈桃脫離他的手指懸浮在半空中慢慢向子翼靠近。

  “我懷疑這個是那姬云華的本体。不過只是懷疑而已。這件事情你知道就行,不要插手。”七殺觀察著子翼神君的表情。

  “姬云華的本体?”子翼神君想了想,眉頭本能地皺起。“他是個凡人,即便是資質天縱,逆天修仙到如今地仙的地步,本体也不會是一株靈桃才是。”

  七殺神君道:“本來我也這麼想的。不過看起來他雖然沒有項昭寧那樣的際遇,卻也是有福氣的人。當時他要對抗天帝本來就是以卵擊石,本該魂飛魄散不得重生才對。可是我走的時候居然發現這枝靈桃,且在靈桃中感應到姬云華聚集的魂魄。這小子也是相當狡猾啊。”

  “聚魂重生?”子翼神君一下子道明了姬云華所想。

  七殺點頭。

  想到項昭寧和姬云華的關系,想到他看到的他們之間溫情脈脈的互動。子翼神君沉默了。

  七殺道:“聚魂重生這種事情也不是誰都能完成的。你也不必太擔心。”

  “我擔心?”子翼有些奇怪地看著七殺,“我擔心什麼?”

  七殺道:“你真不擔心?如果姬云華聚魂重生,你和項昭寧之間可是沒有未來的。”

  子翼的神色很淡。他看了眼七殺道:“我看是你擔心得有些多余了。”

  “哦,我多余?你沒有這樣想過?”七殺一副不相信的模樣。“如果你沒有這樣想過,為什麼隱藏實力?”

  子翼斂眉凝神,眼睛看著靈桃,許久才道:“昭寧對于我來說很重要,但這是我和她的事情。至于隱藏實力……”子翼看向七殺,他身上的鎖鏈躥過一陣陣月白色的電流,“我只是不想,永遠被控制。”他望向大殿的門,聲音變得很輕,很柔,而且顯得疲憊。

  七殺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門的方向,心一在一瞬變得沉重。

  “天帝將我養大,平日講經論道,這麼多年也不過兩個字:無情。若不識情,這兩個字便十分簡單,但人怎能不識情,神仙雖是仙身,到底也有欲望,有欲望就有感情,有感情又怎會不識情?天帝教人無情,自己卻沉溺思念不能自拔,是無情還是有情?所以這兩個字最是無用。”子翼內心輕輕嘆了口氣。

  “長生已經走了,活著的人總是要保全的。”

  七殺手持靈桃,試探地問:“要聚魂重生,並非不能。你看……”

  “既然是你帶回來的,便你自己決定吧。”

  七殺隱隱松了口氣,又道:“唔,為了搶這靈桃,我與饕餮王打了一架,雖然沒占著什麼便宜,但也沒讓它討了好去,它帶了一句話給你……”

  ……

  七殺帶著靈桃從破敗的神殿回去自己的仙府之后,小心翼翼地布置了結界,然后盤坐在一張長几前。長几上擱著一個晶瑩剔透的橢圓形壇子,壇子里面有半壇靈溪水,如果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出壇中水平線是在哪里。

  七殺以手結印將靈桃置于半壇靈溪水中,其間又變換著手法結了好几個印。漸漸的,那枝靈桃就顯出不少生氣來。

  七殺抹了把額頭的汗,靜靜坐在那壇靈溪水面前,兩手呈生印,雙目閉闔,肩背筆直。

  這時候七殺眼前似有大霧彌漫,一陣風吹散白霧,于是便顯出白霧盡頭那株搖曳生姿的靈桃來。七殺信步上前,很快看到背對著他倚著桃樹的一個白衣男子。

  “姬云華。”七殺走過去,淡淡而笑。

  姬云華似是好奇地打量了一下他,道:“聽說凡人修仙,修到巔峰便是地仙,然天界有真神,有天仙。凡人歷經劫難,拋卻生死修得長生,仍不能成為天仙,不是真神。可見凡間道義經綸也多有謬誤。”

  七殺沒想到姬云華會說這些,他笑了一下,道:“你不擔心自身的生死,不記掛項昭寧的安危,反而問這種問題,倒是豁達得很。”

  姬云華也笑了一下,道:“不過些許感悟,見笑。”

  七殺搖搖頭,“看來凡人修仙者並非全是些無趣的家伙。這種境地還能有這樣的感悟,佩服。”

  “我聚魂不易,本不過是搏命之舉。神君將我附体之靈桃帶回,莫不是因為佩服?”姬云華似笑非笑道。

  七殺哈哈大笑道:“不過一時好奇,又正逢饕餮搶奪,所以更加不想放手。”

  姬云華點點頭,“那麼現在,神君當如何?”

  七殺揚揚眉,“你既能與本君對話,說明聚魂重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只是靈溪水修補靈根雖好,要修補你的靈桃之体卻要花費些功夫。你在本君這里待個千年百年,與本君為伴,平日里你我談經論道,當是解悶儿,待千百年過,你的成就當不止如此。”

  姬云華笑了,“莫非神君是為解悶才將靈桃養在靈溪水中?”

  七殺也笑道:“本君可是知道這靈桃的。靈桃本是天界之物,因項九長生的緣故流落下界,如今也算重歸故土。你用靈桃修煉自然事半功倍,若在天界,這效果又要比下界好許多倍。這樣的好事,便是本君為了解悶,對你也是極為有利的吧。”

  姬云華道:“聽說天上一日,地上百年。上界雖不同凡人界,但到底不是天界。我在這靈溪水中修養千年百年,上界該過多少光陰?”

  七殺眉梢一動,半天哈哈笑道:“你腦子轉得很快。”正如姬云華所想,天界千年百年過去,項昭寧與子翼之間也早該木已成舟了吧。

  姬云華笑道:“所以,一定有快一點的辦法吧?”

  七殺奇道:“你就這麼確定我會救你?”

  姬云華問道:“那麼,何為真神,何為天仙?”

  七殺道:“真神生而為神,天仙生而為仙。”

  姬云華繼續問道:“那麼,生而為神,生而為仙是為何?”

  七殺凝眉,細細想去,有些明白姬云華的意思。

  天界的真神天仙都是天生地長的,是天靈地寶的產物,可當年神女認為的万靈之首——人卻需要經過重重磨難,不斷修煉才能修得長生,成為地仙。凡人不可能一生沒有一點孽債,大小之分,多少之分。有的人在修煉中清償孽債,有的人則背上更多的孽債。修仙本身就是突破天地法則的事情,就算不是因為天帝本來就對人類毫無好感,凡人修仙修到地仙也是極致了。地仙與天仙、真神的區別其實並不在于實力的大小,而在于本心。

  天仙、真神的高高在上往往因為在他們所認可的規則之內,不犯孽債,或者孽債已清。

  上天有好生之德,這句話不是一句空話,也不是玩笑話。所謂天仙,所謂真神都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成就的,即便是流于表面,這個表面也是需要人做出來的。

  七殺看著姬云華,心想這個人的悟性實在是遠遠超過他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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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項家阿九妹 癡不及長生之九

    項九被子翼神君所傷,腦海裏日日浮現那時子翼神君護在天帝身前的表情和行動,每每想起心都如刀割一般,十分疼痛。

    她開始喝酒,喝得爛醉眼睛卻還睜著。于是她睡覺,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可大腦仍在飛速運轉。她什麼也不幹,除了喝酒就是睡覺,也不再去尋找神器,一時隻覺得天地灰暗,做什麼都沒有意義。

    此時,朽戈、鬼嬰、不動和邪予已經齊聚在項九身邊,成爲她手下四大愛將,跟著她一起尋找神器,也共享輝煌。

    她萎靡不振的模樣鬼嬰最先看不下去了。

    “什麼東西!我呸!”鬼嬰憤憤不平,雖然對子翼神君的事情知道得不多,但本能地討厭這個讓自己的恩人變成這樣的上神。

    “慎言。”朽戈淡淡看他一眼,目光中難掩憂思。

    “哼!”鬼嬰氣咻咻地走了,這一走好幾天沒有回來。

    當鬼嬰再回來的時候,他手裏提著一個昏迷了的人,渾身帶著煞氣,一腳踢開了項九的房門。

    項九被這一巨響驚得從自己的思緒中醒過來,還不待發怒,就見一個人被丟在她床邊,緊接著鬼嬰走過來半跪在她面前掌著那人的下巴,眼圈有些紅,目光中有痛意。

    “你喜歡他什麼?這張臉嗎?我去給你找十個八個,不,多少個都能給你找來,你挨個兒玩,玩殘了就扔掉!你還喜歡他什麼?隻要你說,我都能給你找來!”鬼嬰的語氣急切,一張臉都漸漸通紅了。

    這時那人剛醒來。一聽這話,臉色立馬蒼白,很沒出息地哭喊道:“饒命。饒命啊……”

    項九仍有些混沌的腦子一時間仿佛鈍得走不動了。她愣愣地看了看鬼嬰,又看那渺小凡人那張與子翼神君幾乎一模一樣的臉上竟出現那樣不協調的表情。半天沒有說話。

    “閉嘴!誰讓你這麼說話的?教不會是不是?”鬼嬰憤怒地一掌拍在那人後頸,那人立刻又昏厥了過去。

    鬼嬰咬牙切齒,“這個沒訓練好,我再去教教他!”說著提著人就要走。

    “慢著。”項九總算清醒過來。“把人放下。”她很冷靜,可是她越是冷靜,鬼嬰就越是憤怒。

    朽戈之前見鬼嬰闖進來,怕他觸怒項九。這時見他表情不對,幹脆進來拉走鬼嬰,隻留下那個昏過去的凡人。

    項九下床,站在那個凡人身邊看了好一會兒。然後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那人的臉,指下極盡溫存,可臉上沒有絲毫的情感波動。

    那人醒了,他一見這詭異的情狀便嚇得忍不住又要求饒。誰知項九將食指放在他唇上,對他溫柔地笑了一下,道:“你喜歡什麼?”

    那人嚇得睜大了眼睛,一時不明白項九說的什麼意思。

    項九又笑道:“你喜歡什麼,我都可以送給你。”

    “我想回家。我可……”

    項九默不作聲地一揮手,滿地的金銀珠寶堆成了一座座小山。

    那人詫異地看著那些金銀珠寶,一時無語。

    項九笑著拉起他,又一揮手,手上便出現一套極盡奢華的衣服。她拍拍手,有兩個妙齡少女走進來,一人恭恭敬敬接了衣服,一人對那人半低下身子溫言軟語道:“公子請沐浴。”

    那人驚得回不過神來,便直愣愣地被人帶下去沐浴去了。

    沐浴的地方自然是華美非常,待他被人伺候著沐浴更衣完畢,再看看水晶宮般的浴室中倒映著的自己的模樣,一時飄飄然仿佛踩在雲端。

    這時項九又出現了。她溫柔地爲他整了整衣領,笑道:“來。”

    富麗堂皇的大殿以玉爲磚,以金爲柱,這是人間沒有的華貴氣象。那人被項九一路牽著從大殿上整齊排列的人群中走過,一直走上了最高的座位。項九剛拉著他坐下,下面站著的密密麻麻的人便群體跪下,山呼我主。那人被驚得渾身一抖,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仍被身旁那個女人牽著。

    而這個女人,身上有著人間任何一個女子都沒有的風情。什麼是形如謫仙,什麼是庸脂俗粉?那人心中頓時涇渭分明。

    他茫然地將目光轉向階下跪拜的衆人,再回想之前一切,頓時忘了疼痛和恐懼,覺得就算在人間當個皇帝也不過如此了。

    項九輕輕擡手,那些人整齊地站了起來。她再一揮手,那些人都盡然有序地退了出去。

    朽戈、鬼嬰、不動和邪予並不在這些人之中。

    等大殿上的人退得幹幹淨淨,項九輕輕摸上那人的臉,“你喜歡什麼,我都可以送給你。”

    那人沉默了,再沒說“回家”兩個字。

    于是項九笑了,哈哈大笑,笑得十分張狂,形若瘋癲。

    “從今起,你便叫翼兒,跟在我身邊。”項九其實想讓他叫子翼,可是臨到舌尖上的字眼就這麼改變了。

    對于這個結果,鬼嬰十分愕然,他本是相用這個凡人刺醒項九,叫她不要忘了江山大業,卻不想現在這情況,倒像是叫項九更瘋狂了。

    項九教翼兒修道駐顔,不惜渡他功力,白日兩人一道,晚上也不分開,漸漸的,翼兒倒真是對項九情根深種了。

    這樣一個女子,若不是錯遇子翼,她的灑脫桀驁,她的明媚動人該叫多少人傾倒愛慕。

    項九告訴自己,這樣也好。

    直到有一天,子翼神君找來了。

    與翼兒的明媚相比,子翼神君這個正經的上神居然顯得憔悴。

    “來,翼兒。”項九伸手,翼兒便乖巧地走到她身邊優雅地跪坐下然後趴在她的膝上,微側著臉枕著自己的手背。

    看著子翼神君震驚的表情,項九覺得快意。她心中說:看,子翼,自有人愛我,離不開我,以我爲天。

    “翼兒你看,你們長得這麼像,像是孿生兄弟呢。你們家真沒有這麼個失散多年的兄弟嗎?”

    翼兒溫婉地笑了一下,道:“沒有呢,九兒。”

    子翼神君渾身一顫,手指甲不自覺地深深摳進了掌心。

    項九與翼兒旁若無人地說了半天話,像是突然想起子翼神君的存在般,問道:“對了,差點忘了,找我什麼事?”

    子翼神君因打傷項九,已在天宮忐忑了一陣,實在耐不住掛念方才下來一探,卻沒想到遇上這等情狀,這時哪裏還有話說,當場臉色難看地拂袖而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子翼神君走後,翼兒趴在項九的膝上擡頭,他默默注視著項九失魂落魄的表情,問道:“主真的什麼都可以給翼兒嗎?”

    項九回神,道:“你想要什麼?”

    翼兒將吻印在項九的手背上,輕柔地道:“想要主垂愛呢。”

    項九于是笑了。她摸了摸翼兒的臉,然後獨自離去了。

    翼兒失神地看著項九離開,嘴角終究忍不住溢出一絲苦笑來。平心而論,翼兒一開始留在項九身邊確實不是因爲項九這個人,而是這個人可以帶給他的榮華富貴萬人之上。可日久生情這種事情從來都不會缺乏證明。何況項九本就是個值得讓人傾心的女人。

    事情到這一步,按說子翼神君和項九之間不會再有交集。兩個都是十分驕傲的人,誰也不低頭,便再難見面。項九自覺已經退讓許多,退無可退。而子翼則是覺得項九的行爲深深傷害了自己的真心。

    回到天宮的子翼真正是魂不守舍起來。他心裏像有一團火,燒得他五髒俱痛;又像是有一團冰,冰凍了他的真心。

    子翼神君日日在這麼冰裏來火裏去的,終有一日忍耐不住直接找上項九長生。

    “爲什麼這麼做?”子翼神君不甘心,還是想要個答案。

    “不爲什麼。”項九長生淡淡道。

    “你在報複我?”子翼也不是傻子,他覺得項九長生找這麼個人來膈應自己一定是爲了氣他。

    項九長生挑眉,“我喜歡那張臉。這臉長在誰身上不是長。”她頗有些想開了地說。

    子翼被項九長生這番論調驚住了。

    “怎麼,你想代替我的翼兒?”項九長生嬉皮笑臉,爲自己得來了一記耳光。

    子翼神君咬牙切齒,“惡心。”子翼壓不住心頭的火冷冷道。

    “惡心?”項九長生微偏著頭,嘴角上揚著,突然一把拉過子翼神君,唇印上去,下大力氣去啃噬子翼神君的唇舌。

    那不是親吻,是一場關于征服與被征服的較量,隻是即便是這樣,子翼神君卻沒有推開項九長生。

    之後項九長生放開手,像個無賴一樣似笑非笑地問:“不過也就是這麼個味道,到底凡人的唇柔一些,舌軟一些。”

    子翼神君面色通紅,已經說不出什麼話來。他深深看了項九長生一眼,道:“不要再和天帝作對了。”說完轉身離去,這一次真的很久沒有出現。

    項九長生開始變得暴躁易怒,漸漸地她的壞脾氣在翼兒面前也控制不住。發展到最後,一次翼兒不過是笑了一下,項九長生便一鞭子甩過去,毀了他整張臉。

    翼兒驚恐地用手去摸,這才叫項九長生驚醒,趕緊幫他處理鞭傷。雖然後來翼兒的臉恢複到完全看不出曾經被鞭子抽打到毀容的痕跡,但那無情的一鞭子在翼兒的內心深處印刻下疼痛和恐懼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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