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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27 22:48:42
第二百四十一章 后悔

秋桐提著燈站在門口,楊茉攏了攏身上的披風,隔著打開的門向外看。

阿玖牽馬站在一旁,周成陵的披風上積了雪,順著燈光看過去,雪在風中緩緩地飄蕩而下,本來是很冷的天氣,卻讓人覺得和順。

楊茉已經記不清站在寒冬大雪中也不覺得冷是什麼時候,就這樣傻傻地站著,所以人世間的情愛是最難以理解的東西,有時候會覺得荒唐的可笑,有時候又覺得可愛,無論過多久都讓人看不透。

不知道它何時會來,何時會去。

雪好像越下越大,風灌進來,這時候確實不適合在外面說話。

楊茉只覺得腦子一熱,“進來說話吧,喝杯熱茶也好回去。”

周成陵卻搖搖頭,他的眼睛里露出笑容來,聲音如同往日般清晰悅耳,“我要遵從長輩定下的規矩。”

楊茉聽了不禁笑出聲,好像他是真的很守規矩似的,看起來好像比誰都端正,其實性子就像脫韁的野馬,否則就不會做出粘著胡子四處奔跑的事來。

周成陵輕聲道:“回去吧,明日我們在藥鋪見面。”

楊茉點了點頭,天色不早了,這一時半刻,風燈都仿佛吃不消了似的。

這樣答應下來,卻不見誰先走開。

走吧,走吧,她是生怕明月皎皎照出誰的心底事,楊茉先退一步,門上的婆子仿佛很是伶俐,立即上前將門掩上。

秋桐上前給楊茉整理披風,楊茉卻沒聽到馬蹄聲響,如果走開應該會有聲音。

總是磨不過,楊茉看向門上的婆子。

婆子半天才反應過來,笑著將門打開,周成陵果然還站在亮的發白的雪地里。好像知道她會回來一樣,正好迎上她的目光,“我讓人準備了食盒,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涼了。”

不知道是說他聰明還是說他傻,這時候準備食盒,自然會涼透了。

楊茉看向婆子。

婆子忙提了裙子去拿來。

楊茉吩咐,“將里面的飯菜放下,再放些熱拿回來。”

婆子應了一聲立即去安排。

今天家中的飯菜尤其豐盛,姨娘讓人做的都是她愛吃的,她也借此見花獻佛。她是要感謝他能這樣仔細地安排,否則父親的案子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重審。

婆子很快將食盒拿回來,阿玖要上前去接。周成陵卻親手接在手中。

眼看著周成陵拿走了食盒,楊茉才想起來,她還笑周成陵傻,她不更傻,換了熱菜又怎麼樣。沒等他到家就又涼了。

這可真是……

“風雪可能要下一夜,快點回去吧!”楊茉又催促一句。

不知怎麼的就是不想走,看著她身邊那一盞風燈就覺得很暖和。

周成陵剛要挪步,忽然想到一件事,“你的弟子秦沖還守在門前。”

自從出了王振廷那件事,秦沖幾個就輪流在她家門前守夜。攆也攆不走,因此周圍很多人夜里有了病都往她門前抬。

現在這種天氣,凍著要出事。

周成陵道:“我正好住在藥鋪。不如我將他一起帶走。”

楊茉點點頭,那是最好不過,“你怎麼會住在藥鋪。”

周成陵笑著,“因為宅院在修葺,院子不大若是不仔細收拾。只怕是到時候拿不出手。”

這話說的,怎麼讓她覺得不太自在。

周成陵這人不太厚道。故意讓她窘迫。

“我回去了。”楊茉從秋桐手中提起風燈,轉身走回院子。

這一次等到楊茉走開婆子才輕輕地將門掩上。

周成陵也不騎馬,而是迎著風雪慢慢地走回去,腳落在地上,踩的雪咯吱咯吱作響,周成陵從來沒覺得就是踩雪的聲音也這樣好聽。

楊茉睡了個好覺,第二天起來徑直去了陸姨娘房里。

陸姨娘張羅著讓人將湯婆子放好,讓楊茉去炕上躺著,“今天在家歇著吧,就別去藥鋪了。”

楊茉搖頭,“天冷了,京里很多人家都開始施粥,我想著買米施粥倒不如多看些義診。”

陸姨娘嘆氣,“這一天天忙忙碌碌,就不能有一天歇著的時候?”

楊茉笑著拉起陸姨娘的手,“等過年的時候,我和姨娘一起張羅。”

吃過飯,楊茉坐車去保合堂。

楊茉才走,門上的婆子就來稟告,“姨娘,有位鴻臚寺卿家的太太上門了。”

鴻臚寺卿家的太太,定是來找大小姐看病的,陸姨娘忙道:“去跟那位太太說一聲,我們大小姐去藥鋪了,若是問診就去保合堂吧!”她這個身份不好去見客。

婆子應了一聲出去,很快卻又回轉,“那位林太太說是找姨娘的。”

陸姨娘不禁怔愣,怎麼會是來找她的。

婆子低聲道:“姨娘,要不然將人請進來?”

陸姨娘這才回過神,“快,快將客人請去堂屋里,”眼看著婆子出去,陸姨娘看向崔媽媽,“將族嬸也喊來。”

崔媽媽點點頭。

陸姨娘換了件衣服匆匆忙忙去了堂屋。

只見一位穿著藕色妝花對襟褙子年近四旬的夫人坐在椅子里,身邊的丫鬟正收蓮青錦上添花氅衣。

那婦人抬起頭來,梳著圓髻的頭上戴著一只吉祥如意釵,看到陸姨娘立即笑著站起身,“這就是楊大小姐的生母?”

陸姨娘上前行禮,林太太還禮道:“原是想讓人通稟一聲……來的急了些,還望姨娘不要見怪。”

陸姨娘立即紅了臉,“太太這是哪里的話。”她哪里能和正經的太太們客套。

說著話楊名氏進了屋。

見到楊名氏,陸姨娘松了口氣。

下人們上了茶水和八寶果盤,林太太才言歸正傳,不好意思地看著楊名氏和陸姨娘,“我也是頭一遭做說客,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呢。”

聽得這話陸姨娘一臉的驚訝,沒想到話才遞過去。就有說客上門。

林太太道:“姨娘也別誤會,我們只是覺得舅老爺不是京城人,也不知那邊有什麼說法,便來提前探探風,別看這邊是宗室,我們老太妃說了,您不要擔心定然都會安排好。”

兩家結親之前都會請相熟的人來說項,這林太太的意思已經說的很明白。

這可怎麼好,陸姨娘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可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能在大小姐的婚事上說一言半語。

陸姨娘半晌才道:“我……也做不得主。都要,都要看舅老爺那邊……您知道我家老爺、夫人去的早……”

林太太就自然的多,“我已經遞了帖子。明日就要去張家。”

陸姨娘沒想到事情會辦的這樣急。

林太太從陸姨娘的神態中看出什麼,“我們太妃是著急的,楊大小姐正是好年紀,怕是來求親的人太多錯過了。”

林太太這樣誇女兒,陸姨娘臉上也露出笑容。

楊家這邊說著話。常大老爺聽說了喬家的事和常大太太一起去了常老夫人房里。

“楊氏那賤人太狡詐,竟然說朝廷的借條是從我手里拿來的,方才喬文景讓人來問我……我是怎麼也說不清楚,這分明就是設了陷阱讓我跳進去。”常大老爺瞪圓了眼睛,一臉的憤恨。

常老夫人冷冷地看著兒子,“我早就和你說。不能將賬目給楊家,你就是不肯聽。”說著捂住胸口咳嗽起來,她是覺得楊氏會拿賬本做證物卻沒想到會說借條是從賬本中找到的。

常大太太忙上前給常老夫人揉胸口。“眼下可怎麼辦才好?”

常大老爺道:“喬文景被都察院提審,也不知會不會牽連到我們家,”說到這里常大老爺臉上露出懼意,“要是……真的查我們……可如何是好?”

之前他怕楊氏真的要拿一百萬兩銀子,現在他更怕不是用銀子就能了事。“我已經讓人上下打點……”

常大太太聽著臉色煞白,“我們也沒有什麼過錯。要說有事也是喬家,老爺沒有插手楊家的案子,總不能就真的牽扯到我們家。”頂多就是給喬家傳消息而已。

之前出了事可以去喬家求助,現在喬文景眼見就要下大獄要去依靠誰。

完了,完了,這下完了,常大老爺只覺得身上癱軟提不起半點力氣。

誰能想到,只是一個楊氏就鬧出這樣的動靜。

早知道楊氏進了常家門就該和亦寧完婚,常大老爺想到這里伸出手來指向常大太太,“都是你,要不是你攔著,楊氏已經成了我們家的媳婦,又怎麼會有這些波折。”

“都是你在我面前哭著說楊氏無父無母,將來恐怕累了亦寧的前程,還讓我跟母親說說,將楊氏收為義女,要不是因為你這些話,這婚事怎麼會拖下來。”

常大太太睜大了眼睛,沒想到老爺會怨她,“老爺,妾身可沒有攔著,楊氏進了門就大病一場……老爺怎麼怨到妾身頭上,再說想要和喬家結親的是老爺啊。”

誰能想到只是一步走錯,竟然到了如今的田地,不光是要拿出楊家的財物,可能還要被楊家的案子牽連丟官。

常大老爺想到這里,就看到管事臉色難看地進門,“老夫人、老爺、夫人,不好了,順天府來人,說要將五爺叫去說話。”

叫亦寧去說話。

到底是什麼事,就算是楊家的案子也牽扯不到亦寧。

常大老爺站起身來,“有沒有說是什麼事?”

管事的結結巴巴地道:“小的只是聽說……什麼科場舞弊……”

科場舞弊……

這是要絕了常家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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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27 22:49:02
第二百四十二章 報應來了

“科場舞弊的案子怎麼會牽連到我們家?”常大老爺聲音嘶啞。

管事的哪里知曉。

常大太太聲音顫抖,“也許只是叫去說話,我們亦寧的才學人人知曉,絕不可能做出舞弊的事來。”

喬家已經出事,常家脫不了干系,事到如今說什麼都不能讓人安心。

常大老爺跟著管事去前院。

常亦寧換了衣服正要和順天府的吏員離開。

常大老爺已經板著臉走過來,“這是什麼意思?順天府說抓人就抓人,我好歹是朝廷命官,容不得你們這樣胡來。”

順天府吏員一臉笑容,“常大人是誤會了,朝廷只是讓常爺過去問話,哪有抓人之說。”

問話,說的好聽,傳出去誰能相信,都會以為亦寧的功名來的蹊蹺。

“常大人知曉侯子安嗎?侯子安說和常爺相熟……侯子安說從貢院出來之后與幾個考生一起論過文章,朝廷現在叫那幾個考生回去核查。”

常大老爺瞪圓了眼睛,“侯子安說了和亦寧一起論文章?”

吏員賠笑道:“那倒是沒有,不過那些考生又說出一些人來,其中有五爺。”那些考生以為越多人作證越好,已經到了胡亂咬人的地步,常亦寧有才子的名聲在外,若是說出常亦寧仿佛更能說服人,于是一個提起常亦寧,后面的人就紛紛效仿。

總之不審問則罷,一問才知道都是些無用的書生,這些人看似氣度非凡,一個個胸有成竹都能指點江山,見識了真正的牌衙之后,不過威嚇幾句,就哭爹喊娘起來。

這些人可都是舉人老爺。要麼是今年的考生太慫,要麼真的有舞弊,否則怎麼越查越覺得奇怪呢。

常五爺那才子的聲名從前是挺讓人羨慕,現在倒成了拖累。

書院的博士天天掛在嘴邊誇贊的常亦寧。常五爺要是想科舉,早就一舉得了狀元。

現在常五爺終于科舉了,卻攤上了科舉舞弊案。

世上還有這樣可笑的事。

吏員說完板起臉,“常大人。卑職還有公務在身,就此告辭了。”徑直看向常亦寧,“常五爺,我們走吧!”

常亦寧從沒想過會有這一天。他從十二歲開始已經是同輩人中的翹楚,他一直在等機會展露他的才華,只要在合適的時機出仕就能按照他想的那樣步步青云。然后去做他想做的。改變朝廷的政局,讓世人大吃一驚。

常亦寧腦子從來沒有這樣混亂過,渾渾噩噩地隨著吏員到了縣衙。

聽說常亦寧來了,衙門里聚著的幾個考生立即轉過頭來看,“常少府來了,常少府來了,常少府你說句話。那天我們是不是經常一起談論文章,我們這些人哪里像是科場舞弊……”

常亦寧站著不說話。

旁邊的吏員道:“常五爺我在這勸你,現在可不是才子聚在一起的詩會,您這里繃著也脫不開干系,有什麼快往出說吧,若是真和此事無關也好將自己摘出來,難不成您這以后不想要科舉了?”

風流才子一字千金,現在已經快成了階下囚,再玩那一套就沒用了,花船船頭站著能慕煞旁人,進了大牢只會嚇死自己。什麼儀表非凡、才氣驚人,那都是假的,就看常家干的那些事,也讓人不齒。

葛世通坐在椅子上看著下面的常亦寧。

常家的事,這常大才子不會是一點都不知曉吧?

說他不知道,家里的事都不清楚還談什麼治國,說他知道,如此才德真是讓人驚嘆,怪不得楊大小姐說什麼也不嫁他。

“來吧,不能說話就用紙筆寫下來。”葛世通揮揮袖子讓人將紙、筆拿上去,仿佛常亦寧連話也不會說。

周圍皂隸輕笑聲傳來。

什麼才情卓越的才子,現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都不會為自己辯駁,還寫什麼錦繡文章。

常亦寧站在那里,想起這幾天外面的閑言碎語。

“常少府只會靠裙帶,算什麼才子。”

“常少府這是想要左擁右抱坐享齊人之福,既有了錢財又有了前程。”

侯子安看向常亦寧,葛大人一直對他們冷聲冷氣,對常亦寧倒是很好,現在還給了他紙筆和軟座。閆閣老誇贊過常亦寧,說常亦寧是大周朝幾十年里難得的才子,如果就緊緊拉著常亦寧不放,說不定這件事還有轉機。

“常兄,少府兄,”侯子安聲音如同被壓住嗓子的公雞,“你丈人在醉月樓請我們吃過宴席你可記得,那時候我們不是闊談文章?少府兄還對我多有指點,少府兄你說是不是?那天晚上我還說咱們就要做連襟了。”

連襟。

常亦寧似是記得侯子安說過類似的話,只是他沒有在意,現在聽侯子安提起他不禁一怔。

葛世通忍不住想要唾棄,怪不得這個侯子安和常亦寧那麼相熟,原來都是一路貨色,侯子安要霸占正妻的嫁妝,這個常亦寧也是如此。

要不是楊大小姐救了程氏,這個侯子安就要將正妻活活逼死,如果楊大小姐不離開常家,說不定也會落得那樣的下場。

葛世通忽然覺得,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話很有道理。

來,接著審,今天這個位子他做的很舒坦。

常亦寧抬起頭來從侯子安眼睛里看到讓人惡心的期盼,又濕又黏好像要牢牢地將他糊住。

衙門里其他人都用那樣的目光看著他們,仿佛他和侯子安一樣。

一轉眼間他就成了讓他最厭惡的人。

常亦寧忽然有一種想笑的感覺,他最小心經營的名聲沒有了。

楊茉坐在保合堂里,保合堂里的伙計笑著議論外面的事,魏卯今天一早送成老仵作去順天府,正好遇到吏員去常家請常亦寧。

常亦寧和科舉舞弊案有關的消息就這樣傳開了。

這讓楊茉不知道也想起常亦寧來。

楊茉蘭被喬月嬋欺凌,常常去哀求常亦寧為她做主,在常家她覺得和她最親近的就是常亦寧,她能依靠的也就是他,常亦寧卻並不理睬。

在常家在常亦寧心里,楊茉蘭從來都是那麼的微不足道,不但要付出整個楊家的家財,還要付出自己和肚子里孩子的性命,也許多幾個楊茉蘭這樣的女子,就能換來常家的富貴榮華,常亦寧的前程。

大家正說著話,外面有人道:“楊大小姐可在?”

楊茉抬起頭,看到進來的是昨天在上清院見到的小內侍。

楊茉將小內侍迎進內堂,小內侍道:“黃公公讓我來說一聲,他要來保合堂看癥。”

黃公公的病要連著治才有效,不過沒想到他會自己來保合堂。

楊茉點點頭吩咐魏卯,“去叫朱善,看看有沒有合適的蛆蟲。”黃公公腳底有破潰的地方,需要蛆蟲吃掉腐肉才能更好的愈合。

魏卯應了一聲立即去喊朱善。

不一會兒功夫黃公公讓人扶著來進了保合堂。

楊茉準備出診室讓黃公公坐下,秦沖幾個拿來了鹽水和金針。

黃公公抬起頭來,看著保合堂的郎中和弟子站在兩邊,要說楊大小姐可真不簡單,能讓男子這樣心甘情願地聽吩咐。

朱善跟抱著寶貝似的將蛆蟲拿來。

看到朱善的模樣,保合堂里傳來一陣笑聲。

黃公公不禁發愣,一個小小的保合堂怎麼氣氛這樣愉快,之前他聽說楊大小姐要拿蛆蟲來給他治病,本來還很緊張,現在卻松了口氣。

朱善哭喪著臉,“好不容易才又長出來的,要不是被喬家奪走了那些,那至于會這樣。”

保合堂氣氛輕松,喬家卻一片愁云慘淡。

內院里傳來喬夫人慘叫的聲音。

喬月嬋嚇得手腳冰涼,不停吩咐身邊的下人,“快去看看什麼時候才能好。”

管事媽媽蒼白著臉回來,“還沒好,夫人的病拖了太長時間,御醫說要將腐肉全都割掉,夫人疼的厲害,我看到全是血。”

喬月嬋頓時頹然坐在椅子里,“這可怎麼辦?”說著眼淚淌下來,“御醫不是說能治好?”

管事媽媽不知道該怎麼說,“那是從前,現在過了這麼久……”她眼前浮起滿臉是血的夫人,先不說割掉鼻子之后會怎麼樣,現在就已經很嚇人,夫人治到一半就說什麼也不肯再治,推開身邊的媽媽跑出來。

管事媽媽想著打了個哆嗦。

還是幾個婆子強按住夫人……

最重要的是,不知道受了這麼多苦,病能不能好。

喬月嬋睜大了眼睛,她的命很好,母親請過師太算過她的八字,她將來已經會大富大貴……

現在家中出了事,都是暫時的,一定會好起來,父親會安然無恙地回來,母親的病也能好,常家也會沒事,常亦寧能考上狀元,她會風風光光地嫁過去。

一定會,一定會這樣。

要是父親出了事,母親又一病不起,她要怎麼辦才好?

“大小姐,不好了,夫人暈過去了。”

聽得這話喬月嬋只覺得渾身的血液一下子被抽走,扶著身邊的丫鬟才站起身,“快,我們快去看看母親。”

喬夫人院子里的下人端著東西進進出出。

喬月嬋撩開簾子快步走進內室,徒然看到滿臉鮮血躺在炕上人事不知的喬夫人,喬月嬋怔怔地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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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27 22:49:22
第二百四十三章 狗眼看人低

母親在喬月嬋眼里是十分慈祥的人,對她總是溫聲細語,無論她做了什麼錯事都會很快原諒她,她從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可是如今看到滿臉血污的母親,她只想轉身跑的越遠越好,是誰讓她有這樣的噩夢。

“大小姐快去看看夫人,跟夫人說說話。”身邊的管事媽媽催促。

喬月嬋卻一步步向后退去。

她害怕,現在她是真的害怕了,都是因為楊氏,都是因為楊氏母親才會這樣。

管事媽媽看到喬月嬋驚慌失措的模樣,伸手去拉喬月嬋,“大小姐,現在不是驚慌的時候,快去看看夫人……”

話還沒有說完,喬月嬋揚起手一個巴掌甩過去,管事媽媽頓時感覺到臉頰火辣辣的疼痛。

“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教訓我,你算是個什麼東西。”喬月嬋瞪圓了眼睛。

管事媽媽頓時怔愣在那里。

“現在這個家里還是我做主,容不得你們放肆。”

管事媽媽低下頭,“大小姐,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

算是個什麼東西,那些下賤的人隨便來管她,誰都想在她身上踩一腳,她是從小被捧在手心里的,誰也不能對她指手畫腳。

太醫用火針灸過,床上的喬夫人才如同被噎著般睜大了眼睛,半個身體挺起深深地喘了口氣。

喬月嬋這才撲到喬夫人跟前,“母親,母親你怎麼樣了?”

鼻子被太醫用厚厚的布巾堵住,喬夫人只能用嘴大口大口的喘息。喬月嬋知道母親的病治起來不容易,可是她還從來沒想過會是這樣。

真的不能出去見人了,本來應該是鼻子的地方深深地塌陷下去,厚厚的布巾下有血透出來。她不能去想那布巾下面是什麼模樣。

沒有了鼻子,就覺得像是缺了什麼……

再也不能挽著她的手出去宴席,再也不能在夫人面前說笑,一個人沒有了鼻子竟然會這樣的可怕。

如果楊氏給母親看癥就不會這般,她家有今日都是楊氏害的,都是楊氏。

喬月嬋剛想到這里,手腕忽然被喬夫人捉住,喬夫人的手指緊縮仿佛要陷進喬月嬋的骨頭里。

喬月嬋立即大喊起來,“母親松手,母親你……疼……母親快松手。”

疼痛中發狂的喬夫人已經顧不得喬月嬋的叫喊。她不停地抓握著。

旁邊的下人半晌才反應過來,急忙上前去拉扯。

屋子里頓時又亂作一團。

黃公公從保合堂里回來徑直去伺候皇帝。

皇帝打坐完長長地吐了口氣,覺得身體里無比的通暢。“怎麼樣?”皇帝掀開眼睛看了看旁邊的黃公公。

黃公公立即道:“宣……”

皇帝安然地接口道:“沒有爵位了,就喊他的名字,不用遮遮掩掩。”

黃公公恭謹地低下頭,“周成陵真的在保合堂旁邊開了藥鋪,奴婢讓人打聽。最近他都住在藥鋪里,除了去藥鋪就是去醇王府看書,還找了幾個編書的準備重新給藏書排目。”

這和皇帝遣出去的人打聽的結果一樣,周成陵好像丟了爵位之后,就真的老實起來,安安心心地做他的宗室子弟。沒有爵位和祖產的宗室子弟。

皇帝想要笑,哈哈,先皇褒獎最聰明的人淪落到這樣的地步。

“那個楊氏呢?”

“楊氏。”黃公公臉上的神情說不出的怪異,不知道是該褒獎還是驚奇或者又是惋惜,“可惜了,好好的一個小姐,捧著奴婢的臭腳醫治。奴婢算是什麼東西,也能經得起這個。楊大小姐還真是應了外面的那些話。醫者仁心。”

皇帝輕笑一聲,神情徒然變得十分意味深長,“照你這樣說,楊氏真的就是一心行醫。”

黃公公道:“奴婢也不好說,不過能這樣教徒弟治病患,可是用了十二分的力氣。”人只有一顆腦子,這一顆腦子能做多少事。

皇帝拿起茶來品,半晌放下道:“若是周成陵要娶楊氏……”

黃公公不禁有些詫異地怔愣在那里,“這……怎麼可能,宗室營怎麼可能同意楊氏這樣的身份……再說楊氏整日里在外拋頭露面,這讓宗室顏面何存。”

皇帝站起身來在大殿里走來走去,這可是一等一的荒唐事。

“已經有人向朕密告,你說朕要如何處置?”

如果都已經告到皇上面前,自然就是大事,黃公公身子尚十分虛弱,這樣說幾句話就起了一身的汗,眼前也覺得發黑,“天家,您是天家,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奴婢想不出,全看天家如何安排。”

“朕要看著,看著那些為他說話的宗室長輩,現在要怎麼辦。”皇帝說到這里覺得心中多了幾分的歡樂。

黃公公低聲道:“馮閣老遞話來,想要面見皇上。”從前馮閣老進上清院都是暢通無阻,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不知道皇上見是不見。

皇帝道:“朕最討厭有人欺瞞朕。”馮國昌將他當做一個傻子耍的團團轉,如今他是一個連軍資也湊不齊的皇帝,他要讓馮國昌知曉大周朝誰說了算,馮國昌就算是內閣首輔,不過就是他手里的奴婢,“朕這次要給他個教訓,安慶府的賬目呈上來給朕仔細的算,用一個安慶府推算推算,他們一年到底從稅收中貪多少銀子。”

這下子馮閣老注定要摔個大跟頭。

皇帝說完坐下來,“如今看來還是太傅說的對,朕早該聽太傅的話,對朕忠心耿耿的就是太傅。”

黃公公低聲道:“皇上是不是想要將太傅傳進上清院。”

皇帝滿意地點點頭,“黃英,你可不能死,朕身邊還少不了你這條狗伺候。”

皇上說的沒錯,他不過就是一條狗而已,聽皇命辦事不能有半點的錯處,這樣才能活的更久些。

“下去歇著吧,養好病之前,這里不用你伺候。”

黃公公應了一聲,讓小內侍攙扶著退下去。

荊氏到現在還不能從巨大的變化中緩過神來,才來京城幾天,周圍一切竟然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以為了如指掌的夫君讓她難以捉摸,不僅不贊成她要和常家結親的事,還親自帶著楊氏在常家大鬧了一場。

緊接著楊秉正的案子重審,喬老爺下了大獄,常家也驚慌起來,常亦寧還和科場舞弊牽連在了一起。

她還沒好好地琢磨這里面的事,張二老爺卻又和鄭重其事地和她說,“我要給茉蘭操持婚事,你是舅母,也要上心安排,不要讓張家、楊家丟了臉面。”

荊氏覺得自己聽錯了,“你說的是茉蘭的婚事?”說著瞪大了眼睛,“我們在京中誰也不識得,你要讓我怎麼操持婚事?自己的兒子不管,如今要管起甥女了,難不成京中的子弟都站好了,等著她來挑選?”

看著荊氏譏笑的模樣,張二老爺皺起了眉毛,“聽你這樣一說,京里的達官顯貴都等著跟我們張家結親。”

荊氏頓時被堵住了嘴,剛想要抖著胳膊撒潑,“我倒是說錯了?我是為誰?還不是為了張家,為了郁哥……楊茉蘭的婚事是那麼好找的?有這樣的精神怎麼不見你為郁哥張羅。”

“用不著你去找,”張二老爺冷笑著看荊氏,“已經有人要上門提親,你只要做好長輩的本分,我從前以為你只是嘴上不饒人,你說妹妹嫁人時拿走了多少嫁妝,我從來不還嘴,哪家女兒嫁人不準備嫁妝,張嘴銀子閉嘴銀子,你嫁到張家來難道就為了張家的財物?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外面人等著看笑話也就罷了,你是家里人,也要盼著家里人過的凄慘?茉蘭已經沒爹沒娘,我這個做舅父的再不護著,還是個人嗎?就算你沒有這個慈善的心腸,常言說的好,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你就不怕和常家一樣遭了報應。”

荊氏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張二老爺,“你說……我……會遭報應?你……你……怎麼能說得出口?”

“想要攀高,不是算計就能有的。茉蘭小小的年紀知道靠著自己撐起楊家,還用家中的財物義診治病救人,你這個做長輩的連個晚輩也不如。現在有官宦子弟看上了茉蘭,就要請人來說項,你最好收起你那見不得人的算計,免得丟盡臉面。”

官宦子弟看上茉蘭,這怎麼可能,誰家瞎了眼不成會要一個在外拋頭露面的女子。不可能,荊氏覺得根本不會有這樣的事。

荊氏帶著顫音,“老爺是不是聽錯了,官宦子弟?”哪有那麼多的官宦子弟讓楊氏選,推了一個常家,難道還有一個常家等著?

張二老爺冷眼看著荊氏,“我已經讓人打聽清楚了,是正正經經的官宦子弟。”

荊氏一手捂住胸口,楊家敗落至此,楊氏又有那樣的名聲在外,還能嫁給官宦子弟。

看著妻子一臉的驚愕,詫異的說不出話來,張二老爺的氣才消了些,“將來楊家的案子翻了,茉蘭不再是罪臣之女,怎麼就不能嫁給官宦子弟,我就說你,不要整天想著賺便宜沒有了人性,更別目中無人,小心將來后悔也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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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27 22:49:39
第二百四十四章 媒人上門

張二老爺站起身走出去,他希望妻子聽了他話能收斂收斂,作為長輩他不可能直接和來家中女眷說話,這件事還是要妻子來辦,起碼這第一腳要她來踢。

張二老爺走進前院里,立即就有管家迎過來。

張二老爺道:“這樣也不知道能不能行?”這麼多年都是荊氏操持家里,他是從來都不過問,他自認沒有功名身,也不是什麼爭強好勝人,荊氏怎麼折騰也是家中那些事,現不同了,這是茉蘭婚事。

楊家出事時候他沒有幫忙他已經追悔莫及,他不能一錯到底。

管事低聲道:“老爺從來沒跟太太紅過臉,這次鬧這麼大,太太定會照著老爺意思辦。”

這就好。

張二老爺道:“去將帖子給太太看,讓太太些安排。”

管事應了一聲,將鴻臚寺卿家太太帖子交給內院。

“老爺說,一會兒就要有人上門說項。”吳媽媽接了帖子立即向荊氏稟告。

荊氏將帖子看完,手忍不住顫抖,看向吳媽媽,“你看看,你看看,他竟然……什麼都瞞著我,這帖子昨天已經送來,他卻扣下了故意不和我提起。”

吳媽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老爺這次不知道怎麼了,這樣和太太鬧起來。

荊氏眼睛一紅,眼淚掉下來,“我就知道,我這樣子……早晚有一天留不住他心。”說完哀哀戚戚地哭起來。

吳媽媽忙上前勸說,“太太別急,老爺也是一時生氣才會如此,您想想,姑奶奶去了之后老爺一直沒有表露過傷心,也許這次來到京中。看到楊家這般,老爺是心中難過,才對太太發放起來。”

荊氏用帕子擦擦眼睛,“他是覺得我毒蠍心腸,難道我不心疼自家甥女?我也是聽了外面傳言才會如此,就因為是自家人我才上門教訓她。”

吳媽媽倒了杯茶給荊氏,“太太也是被常家騙了,”說到這里吳媽媽話音一轉,“不過,現一切明了。太太也該有些準備,不要讓老爺因為這件事傷心。”

荊氏不由地心里一凜,她倒是不怕老爺。她想起一件事來,“你說,為什麼會有官宦子弟想要娶茉蘭?”

為什麼?這誰說得準,吳媽媽搖搖頭。

荊氏顯然不是真想要聽吳媽媽說什麼,思量片刻忽然眼睛發光。“你說會不會是因為楊家財物?”

她能想到就是這個,不是為了地位就一定是為了錢財,兩家沒有無緣無故結親道理,朝廷不是讓常家歸還楊家一百萬兩銀子財物,如今雖然不用常家歸還那麼多,卻找到了朝廷欠楊家草藥和銀錢借條。

那可是很大一筆財物。

荊氏腦子忽然速轉起來。早知道會是今天這樣,她就不會去保合堂罵楊氏,荊氏說不出后悔。

“接下來要怎麼辦才好?”荊氏看向吳媽媽。

吳媽媽道:“奴婢覺得。眼下太太就順著老爺意思,等到老爺氣消了,太太再說說心頭委屈。”俗話說得好,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吵時候難免都動氣說些不入耳話。不過轉頭就會忘記了,如果因為這個傷心。就不能過好日子。

荊氏看向吳媽媽,“準備好茶點,一會兒客人就要上門了。”

這就對了,老爺心腸軟,看到太太改了態度一定會既往不咎。

想到楊家沒有了旁人,那麼多銀錢就落楊茉蘭一個人頭上,荊氏就覺得渾身不舒服,“對方是官宦子弟,應該對婚事很講究。”

吳媽媽點點頭,“所以老爺才特別叮囑太太。”

荊氏臉上露出些得意笑容,“其實我是很喜歡茉蘭這孩子,她小時候我就誇贊過她伶俐。”

吳媽媽一時摸不透太太意思。

“所以聽到那些閑言碎語我才會生氣,我是愛之深責之切,老爺偏不明白我心思,和常家結親我也是想要緩和兩邊關系,畢竟常老夫人是茉蘭唯一姨祖母,我也怕茉蘭沒有好歸宿,想要將常家這門親事找回來。”

聽到太太這樣說,吳媽媽心里明白了些,太太是要向楊大小姐示好,化干戈為玉帛。

吳媽媽笑著連連點頭,“太太說是,”這樣一來老爺也就不會抓住太太錯處不放,“奴婢去和老爺說,就說太太很傷心……”

荊氏道:“仔細想想茉蘭一個人京中也不容易,將來若是婆家受了委屈,連個撐腰人也沒有,外面行醫說起來容易,到時候不知有多少人出來阻攔,我想想就不放心,夫家門檻再高些,還不知道要怎麼樣。”

荊氏喝口茶,放松地坐椅子里,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覺得自己想到了好方法,“茉蘭比郁哥小了四歲,要說年齡也是正合適。”

吳媽媽這才明白過來,“太太想要親上加親?”

那有什麼不可以,荊氏道:“有什麼比嫁到舅舅家好,我不會嫌棄她行醫治病,郁哥性情是沒說。”

表兄妹成親是錦上添花好事,可是,吳媽媽道:“已經有人要提親了,看老爺樣子,好像很滿意。”

否則就不會這樣鄭重其事地和太太說,還因此說了那麼多狠話。

吳媽媽總覺得這件事行不通,太太之前還和楊大小姐保合堂里起了沖突,這日后要如何相處。

荊氏輕笑一聲,“我自然有法子,這樣親事只要稍稍為難一下他們,他們就會退縮。”而且她會做不動聲色,看起來就是她一心為了茉蘭著想。

吳媽媽不知道太太要怎麼做。

荊氏道:“家里都要收拾好,我們要照老爺說十分意這件事。”

吳媽媽立即頜首,“我這就去安排。”

張家剛準備好,就有下人來道:“林太太來了。”

荊氏立即迎了出去。

林太太進了門見到來荊氏不禁一怔,她沒想到楊大小姐舅母……有病身,一條胳膊抖很厲害,但是仍舊滿臉笑容,見到她立即先行了禮,“這就是林太太吧。”

林太太也笑著回禮,“張太太。”

兩個人進了堂屋,荊氏立即讓人擺了茶點,很自如地和林太太說起話來,“我們才到京里,院子還沒有收拾好,林太太不要見怪。”說到這里言歸正傳,荊氏林太太注視下提起了帕子擦眼角。

荊氏提起楊茉就很傷心,“林太太可見過我們家茉蘭?”

林太太聽說過荊氏上門訓斥楊大小姐,心里已經有了準備,不管荊氏說什麼,她都要促成這門親,畢竟這是太妃托付給她大事,“不曾見過,倒是聽過楊大小姐事,楊大小姐重開楊家保合堂,如今可是咱們大周朝有名氣醫生,就連太醫院丁院判也對楊大小姐贊不絕口。”

楊茉蘭名聲是很大,荊氏實是沒想到,一個女子能弄出這樣名堂。

荊氏點點頭,“我們茉蘭是個苦命孩子,那麼小就沒有了依靠,好不容易才撐起了楊家。這孩子從小就孝順,所以才承繼了楊家醫術。”

林太太仔細地聽著,她想要知道這位舅母到底要說什麼,不過看著荊氏發抖手臂,滿臉淚痕她又覺得荊氏也不容易。

荊氏擦掉了臉上眼淚才又抬起頭來,“讓林太太見笑了,我只是想起我們家姑奶奶……我們姑奶奶時候,我們經常通信,她就這樣沒了……我這心里真是難過,我們姑奶奶身下無子,茉蘭出嫁之后,楊家連個延續香火都沒有,所以我們茉蘭才想要招贅。”

聽到招贅兩個字林太太臉色一變,不過立即遮掩住,“招贅不是不好,若是有好親事何必招贅,張太太說是也不是?”她也聽說過楊大小姐就是這樣才從常家搬出來,不過常家哪里及得上宗室。

林太太想要說些宗室好處,這可是一門好親事,誰知道還沒開口,荊氏就又接口,“只不過楊家醫術不知要怎麼傳下去,楊家祖產也不知道如何分配,茉蘭若是生子能承繼楊家也就好了。”

生子承繼楊家。這話意思是楊大小姐生了兒子要姓楊?林太太看向荊氏,荊氏點了點頭,宗室家子孫怎麼可能改姓楊,這是不可能。

這個舅母怎麼會這樣說,從來也沒有聽過這樣事。

吳媽媽眼睛一抬,原來太太是想到了這樣主意。

荊氏嘆口氣,“所以我們老爺想和長輩直接說說話。”

直接見長輩也不是不行,只是說出之前話立即就提長輩,這不是帶了要挾意思,好像只要周家不答應,就連長輩也不用再上門了。

這個舅母可真會提條件。

她要怎麼說才好?林太太有些坐不住,笑著看向荊氏,“我會回去說,若是方便當然越早見面越好。”

荊氏笑著點頭,“那可太好了,我們也想看著茉蘭能早些成親,楊家也算有個好結果。”

林太太覺得渾身不舒服,好像是她答應了荊氏要求,再這樣坐下去也沒了意思,千萬別好心辦了壞事,她還是回去原原本本和太妃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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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解決

林太太和荊氏說了幾句家常,就笑著起身告辭“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

荊氏忙挽留“那可怎麼好,我都讓人準備好了宴席。”

林太太笑著道:“下一次我在家中設宴,我們再好好說話。”

荊氏心中歡喜,站起身將林太太送出門。

回到房里,荊氏換下衣服,還沒來得及歇一歇,張二老爺皺著眉頭進門“你都說了些什麼?怎麼客人沒坐一會兒就走了?”

荊氏故意詫異“妾身沒說錯什麼啊,妾身連那邊的情形都沒問,林太太就急著告辭走了”說著望向張二老爺的眼睛“這里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什麼誤會?”人歡歡喜喜地來了,卻這樣走,不是說錯了話是什麼?

張二老爺想到這里,徑直地盯著荊氏“你將剛才說的話原原本本跟我講一遍,一句話也別漏下。”

荊氏順從地點頭,開始從頭說起來,說到入贅兩個字,張二老爺瞪圓了眼睛“你說入贅做什麼?”

荊氏道:“我也只是說了說,沒有別的意思,我是想說,茉蘭將來成親之后,若是能多生幾個子嗣,能不能過給楊家一個,將來咱們家的姑奶奶也好有人供香火啊。”

張二老爺驚訝地說不出話來“你就是這樣和林太太說的?”

荊氏無辜地抬起頭“老爺,妾身又做錯了什麼?是老爺說要為茉蘭著想,妾身從前做的是不好,老爺教訓的也沒錯,從今天開始妾身一定會事事周到。”

張二老爺注視著荊氏。

荊氏怔愣了片刻立即道:“老爺,妾身說的是真的,妾身已經讓人準備些點心給茉蘭送去。”

張二老爺皺起眉頭。“你到底在想什麼?如果蔣家因此不願意結親,我定然和你沒完。”

沒完又能怎麼樣,等到這門親事吹了,她就將郁哥向前一推。老爺還會覺得自己兒子比不上外面人不成?荊氏十分了解丈夫,所以這麼多年才會將丈夫握在手心里。

林太太將荊氏的話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然后看向獻王太妃“您說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故意出難題不想做這門親?”她是第一次做保山。沒想就遇到這種事。

獻王太妃聽的仔細。

林太太道:“是不是楊大小姐的意思。”

獻王太妃讓身邊的下人攙扶著坐起來,才道:“不是說要長輩上門?那明日我就親自去趟張家。”

這樣就上門去問?宗室結親好像從來沒有這樣大動干戈過,就算是獻王府的后輩說親,獻王太妃也沒有出面。誰都知曉獻王太妃身子不好,不敢讓獻王太妃太過操勞。

林太太娘家母親得了獻王太妃照應,她小時候也經常來醇王府。早就拿老太妃當親祖母般。現在不由地擔心老太妃的身子“要不然明日我再去一趟,我也是沒問的仔細,到底是不是楊大小姐的意思。”

獻王太妃搖頭,好像在努力想什麼“讓我想一想。”

林太太知曉太妃的病,一下子記不起那麼多事。她不好一直追問,于是看向旁邊的管事媽媽,管事媽媽想林太太點點頭。

林太太這才放心地站起身告辭。

等到林太太走了,獻王太妃看向管事媽媽“我沒記錯什麼?成陵有沒有說楊大小姐想要給楊家安排子嗣承繼?”

管事媽媽忙搖頭“沒有,沒有,奴婢都給記著呢,沒說過這話。”

那就奇怪了,怎麼舅母會突然這樣說。

管事媽媽道:“要不然讓人將十爺叫來問問。”

獻王太妃眼睛闔上些“就問問成陵。”

管事媽媽急忙下去安排,不一會兒功夫周成陵來給獻王太妃請安。

獻王太妃招招手讓周成陵坐在床邊“書編的如何了?前日里我還聽人說你弄出了些名堂”說著點點頭“從前老王爺就說過,能讓你來幫忙整理那些書是最好的,沒想到你到底是順了老王爺的心思,他若是知曉,也該心安了。”

周成陵從管事媽媽手里接過湯婆子,恭敬地奉給獻王太妃。

獻王太妃接過湯婆子,轉頭看向管事媽媽,管事媽媽立即將張家那邊的事說了。

獻王太妃道:“你聽聽,這話可像是楊大小姐的意思?”

周成陵搖了搖頭“不是,若是她有這樣的想法,只會將來親口和我說。”楊茉蘭做事干凈利落,絕不會利用這個機會對周家施壓,就算是她想要安排人來承繼楊家,也會光明正大地和他講。

獻王太妃點點頭“和我想的一樣”臉上浮起些笑容“可見我還沒太糊涂。”

管事媽媽立即道:“太妃比誰都清楚,要說糊涂也是我們這些人。”

獻王太妃聽了很高興,不過轉眼卻有些擔憂起來“皇上那一關要如何過?你才和離不久,現在提起婚事,只怕不會太順利。”

大家都為許多事著急,周成陵永遠都是穩當當的。

“只要楊家答應,后面的事我會安排妥當。”周成陵將話說的清清楚楚。

獻王太妃好笑地側頭看周成陵“你說的是楊家丫頭答應吧?”說完“嗯”了一聲“我看楊家丫頭應該慢慢思量,也好讓你急上一急。”

周成陵被獻王太妃這樣一說,臉上滿是笑容,他是怕她真的這樣拖下去,就開著一條門縫和他遠遠地看著。

“人老了,這時候就想著能招人喜歡”獻王太妃道“我就不難為你,明日一早我去張家將這件事定下,你也好收拾后面的爛攤子,都辦妥當了,好讓楊家丫頭歡歡喜喜地嫁過來。”

獻王太妃將身上的錦被向上扯一扯,想起康王太妃那張溫宜的面孔,如果康王太妃知曉了今天的事,也會覺得高興,不知怎麼的,她雖然多忘事可是從前的那些事卻讓她覺得越來越清楚。

第二天,荊氏和張二老爺才吃過早飯,就接到了拜訪的帖子。

荊氏有些吃驚,沒想到這樣為難蔣家,蔣家的長輩還會前來,荊氏看向張二老爺“來的是蔣家的哪個長輩?不是隨隨便便找了個遠親湊數吧?”蔣家人不在京中,怎麼會來的這麼快。

張二老爺眼睛盯著帖子上的字,不禁僵立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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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錯愕

荊氏看著不說話的丈夫,便要湊過來看,“老爺這是怎麼了?一張帖子也要看半天不成?”

話音剛落,就有下人來道:“獻王太妃來了,馬車就要進胡同了。”

“太妃?你說的太妃?就是太妃?”荊氏睜大了眼睛,怎麼,怎麼會來一個太妃,蔣家竟然能請得動太妃,她是不是聽錯了。

楊氏是一個已經沒有了長輩的孤女,在京城里到處受人排擠,常家不願意娶她做媳婦,她治好拋頭露面地給人治病。她來京中一路上想的都是這些,怎麼現在所有的東西都反著來,楊氏不但沒有凄凄慘慘,反而處處都有人幫襯。

“還愣著做什麼?出去迎客啊。”張二老爺大聲呼喝,荊氏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太妃有什麼可怕,她又不是沒見過世面,還能不知道那些陣勢,荊氏看了看身邊的管事媽媽,帶著人一起出了院子。

剛出了門就看到一頂銀頂黃蓋紅緯的轎子停下來。

那轎子上明晃晃的顏色讓荊氏看得心臟突突直跳,轎子旁邊站著兩個管事媽媽,穿著青色暗花褙子,袖子上鑲著灰色的狐皮,頭上也是滿是金銀之光,臉上沒有太多表情,看著就是規矩很大。

光是下人就如此,荊氏看著有些發怔。

轎簾子掀開,從里面走出個穿著紫貂大氅的老婦人。

這就是太妃,荊氏是個慣會順風轉舵的人,可是見到這樣的情形卻閉緊嘴巴說不出話來。

獻王太妃花白的頭發梳成了圓髻,頭上戴著捻金絲草蟲頂簪,兩邊是如大拇指甲大小的嵌綠松石心形邊花,皮膚白皙,長長的眉毛入鬢。不拘言笑,說不出的端莊尊貴,一雙眼睛格外的亮,徑直地看向荊氏。

讓荊氏不由自主地去行禮。

“這是張太太吧!”

旁邊的管事媽媽也行禮。“舅太太。”

叫她舅太太,就是從楊茉蘭那邊論起,荊氏聽得頭皮發麻,她剛要笑容滿面地回答。卻發現太妃已經挪開了目光,讓人攙扶著向前走去。

張二老爺不敢怠慢,匆匆忙忙換了衣服趕去了堂屋。

他腦子里還算不出是個什麼情形,是蔣家拖了獻王太妃?還是獻王太妃娘家和蔣家有親?不論怎麼算。這個長輩請的都有些奇怪。

最重要的是還沒到換庚帖的時候,太妃就已經出面。

蔣家到底是什麼來頭。

張二老爺進屋向獻王太妃行了禮。

荊氏親手端了茶給獻王太妃,“怎麼敢勞煩太妃來。”荊氏想了半天才憋出這麼一句客套話。

獻王太妃嗯了一聲。“那要看是為了什麼。若是為了楊大小姐,我豈止要來一次。”

荊氏突然發現,她不知道該陪笑,還是接著巴結奉承,她好像成了才進京的鄉巴佬,見到達官顯貴什麼也說不出來。

獻王太妃身邊的容媽媽眼看著舅太太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就好笑。

張二老爺咳嗽一聲,酌量著開口。“不知太妃和蔣家有什麼淵源……早知道太妃會出面,我們應該多些準備……”

蔣家?就連容媽媽聽著也覺得不對勁,這舅老爺怎麼提蔣家。

獻王太妃看向張二老爺,“舅老爺說的是哪個蔣家?”

這下將張二老爺問了糊涂,獻王太妃不是為了蔣家來上門說親的嗎?怎麼倒不知道是哪個蔣家。

旁邊的荊氏不禁驚訝,恐怕是弄錯了,這京城里說不定有第二個楊家,獻王太妃是走錯了府邸,這倒讓她平白無故擔心了半天。

她還以為楊氏有多大的本事,誰都能請來太妃張羅親事。

“這……是不是弄錯了,我們家也是有些慌張呢,我們家人何曾有這樣的福氣,能盼來太妃來做客。”荊氏有一種緩過氣的感覺,她左右逢源了一輩子,就是為了攀上顯貴,將來也好發達,林太太上門說項,她若不是為了楊家的財物,都不想有半句話逆著林太太。

沒想到林太太走了換來一個太妃,她可不想在不知不覺中得罪她想巴結的權貴,否則她豈不是成了有眼無珠,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蠢貨。

不等獻王太妃說話,容媽媽忙問張二老爺,“張二老爺說的是哪個蔣家?”

張二老爺吞咽了一口,“就是漳州府蔣家,獻王太妃不是來提我甥女和蔣家的親事嗎?”

荊氏想要堵住張二老爺的嘴,居然這樣和獻王太妃說話,忙上前道:“太妃我們老爺糊涂了,怎麼好就這樣問起來。”

老爺這話出口,獻王太妃明顯地怔愣起來,根本沒有那種彼此心知肚明的默契。

“原來是弄錯了,”獻王太妃看向張二老爺,“是蔣家人要求娶楊大小姐?”

張二老爺頜首,不過這話怎麼問到他頭上,好像太妃一點不知曉。

獻王太妃道:“是漳州府蔣家?他家的晚輩叫蔣承之?”

蔣平字承之,張二老爺又點頭。

獻王太妃禁不住笑出聲,“蔣家長輩從前是先皇身邊的侍衛很受先皇重用,京城只要一打聽都知道滿門忠烈,我也很喜歡承之這孩子,”說到這里獻王太妃淡淡地看向荊氏,“不過,蔣承之不會求娶楊大小姐。”

荊氏頭發都要豎起來。

看,連獻王太妃都覺得,蔣家這樣的身份不可能求娶楊茉蘭。

張二老爺臉上一陣紅一陣青。

獻王太妃皺起眉頭,“虧你們是舅舅、舅母,怎麼這樣糊涂,還要一肩挑起這門親事,”

張二老爺不由地辯駁,“雖然看起來門不當戶不對,可是楊家從前也是官宦人家,我們茉蘭雖然要拋頭露面,可做的都是治病救人的好事……”

張二老爺說著,荊氏不停地遞眼色過去,開口打斷,“獻王太妃說的是,我們老爺也只是問問,沒有說一定要高攀……”

荊氏話音剛落,獻王太妃向張二老爺頜首,“還知道為甥女辯駁,是個有良心的舅舅。”

荊氏張開的嘴沒有合上,眼睜睜地看著獻王太妃冰冷的目光從她臉上劃過,然后就聽到獻王太妃慢慢道:“我是替我們皇族的子弟求親,求的是楊大小姐楊氏茉蘭,舅老爺和舅太太不知怎麼會以為是蔣家來求親。”

替皇族子弟求親。

求的是楊氏茉蘭。

荊氏覺得頭一下子炸開了,滿眼都在冒金星。

一定是自己聽錯了,對,是聽錯了。

不然怎麼可能會這樣。

獻王太妃說弄錯了並不是錯在楊茉蘭配不上蔣家,而是蔣家不能配楊茉蘭,因為宗親看上了楊茉蘭。

荊氏只想喊,媽呀,這不可能,蔣家官宦子弟都和楊家門頭不對,更何況宗室,宗室怎麼能看上楊茉蘭,又不是滿地都能找到宗室子弟。

荊氏還沒反應過來,獻王太妃抬起眼睛,“怎麼?舅太太不高興?”

荊氏想要伸出手來揮,卻一只手抖的厲害,獻王太妃目光落在荊氏一只抖動的手臂上,“原來舅太太是有病在身,怪不得連話也說不清楚,林太太沒能聽明白舅太太的意思,老身特地親自過來,舅太太將之前和林太太的話說一遍,老身聽聽有沒有道理。”

荊氏想要狠狠地擰自己一把,看看是不是在做夢,可她又舍不得自己的皮肉,獻王太妃不錯眼睛地看著她,她想躲也沒處躲,她眼前浮起林太太聽到她說要過繼子嗣給楊家時怪異的眼神。

當時她還得意洋洋地以為難為住了蔣家。原來林太太是覺得她這話不但無理而且可笑,怪不得獻王太妃一上門就將她當做瘋子、惡婦一樣看待。

她這輩子想盡法子見達官顯貴,可沒想過是這樣的情形。

“舅太太是不是覺得還是老身弄錯了?”

荊氏氣血上涌。

獻王太妃道:“我說的是開保合堂的楊大小姐,大周朝最好的女醫,來給老身看癥的楊大小姐,京里可有第二個楊大小姐?”

沒有,沒有第二個,那樣的女子沒有第二個。

荊氏徹底死心,原來就是楊氏,就是楊氏啊。

張二老爺也瞠目結舌,是他讓陸姨娘告訴對方,讓對方正式上門說親事,又是荊氏將保山頂撞回去,讓長輩來說話。

他當時覺得荊氏太無理,現在他覺得自己也太無理,竟然沒有絲毫準備就讓長輩上門,自己甚至沒有弄清楚到底是要跟誰結親。

他是怎麼也想不到的啊,想不到看上茉蘭的是宗室子弟。

張二老爺和荊氏四目相對。

獻王太妃喝口茶,然后看向張二老爺,“張二老爺,這門親事可能結?老身上門可算是正式相見?”

張二老爺只會點頭,“太妃都已經親自登門,自然,自然是算。”

獻王太妃臉色緩和了些,“既然張二老爺覺得禮數沒錯,我們就好好談談這門親事要如何結成,老身是喜歡楊大小姐,楊大小姐好,好的怎麼誇都沒錯,只要是對楊大小姐好的,我們家都會答應,不過,若是動其他的心思,老身雖然老了卻不糊涂。”

荊氏只想有個地縫鉆進去,她這次真是算計錯了,她不該算計到楊氏身上,荊氏覺得她的手再怎麼哆嗦,也不會有人可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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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笑談

在保合堂里忙了一整天,等到沒有了病患上門,大家就聚在一起講講從前遇到的病例,楊茉聽得很仔細,除了她之外所有人講的都是脈象,她雖然聽起來稍稍有些費力,不過能從中學到很多,就像是給白老先生抄方一樣,如果她不是穿越來的,不知道要學多久才能出師。

眼見天色就暗下來,江掌櫃進來稟告,“白老先生的馬車準備好了。”

楊茉點點頭和沈微言一起將白老先生送上馬車。

白老先生從入冬后身子就不舒坦,楊茉吩咐江掌櫃多準備兩個手爐好讓馬車里暖和一些,“先生身子不適,不然在家中歇幾日。”

白老先生搖搖頭,“還是來藥鋪里,自己在家中著實無趣。”

楊茉知曉這樣的感覺,有時候覺得很累回家恨不得睡上幾天,可是一旦安靜下來就又會掛心藥鋪里,不知道會有什麼病患上門看診,楊茉看向跟車的婆子,“要仔細照應先生,有什麼事立即來楊家知會。”白老先生雖然沒有收她為徒,卻和她有師徒之誼,要不是因為要幫她老先生也不會這樣辛苦。

婆子應了,“大小姐放心,奴婢會仔細侍奉。”

楊茉看著馬車離開才轉身回到藥鋪,剛坐下江掌櫃低聲道:“小姐,裴度來了。”

裴度就是京中有名的獸醫,幫著她一起治過韓季的破傷風。

江掌櫃將韓季帶進來,韓季站在門口將身上的浮雪掃掉才來拜見。

秋桐端了熱茶上來。

裴度這幾日忙的不得分身,好不容易才找出時間來到保合堂,楊茉也就不多說別的,徑直問裴度,“我想在莊子上養將來治病用的馬、牛,所以我想要兩三個獸醫來幫襯。我認識的獸醫不多,就想著請你幫忙找找看。”

裴度有些驚訝,“楊大小姐說的是,保合堂要找獸醫?”

楊茉點點頭。

裴度想倒抽一口冷氣。

保合堂的名聲很高。更何況是楊大小姐要請人,而且是獸醫,哪個藥鋪會請獸醫來幫忙治病。

裴度腦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著這些,一時難以平復。

楊茉道:“我的要求很高。因為要幫我做藥的獸醫必須是品行端正,一定要很專心行醫治病這行,不但要懂獸醫,還要學會我的治病方法。要仔細、耐心,還要精明、麻利,我也讓掌櫃的物色了很多人選。但是沒有人能將所有這些事統管起來。”

裴度半晌緩過神來。“楊大小姐是說和上次治韓大人的病一樣,用馬的血來做藥?”

楊茉點頭,“你可知道朱善?”

裴度點頭,朱善當然知道,因為最近楊大小姐用蛆蟲治病,大家經常在一起議論。

“就像朱善做的那樣一樣,要讓用來治病的馬健康。還要用我們的辦法,在馬身上做更多的治病、預防的藥,我們不能隨隨便便對待那些馬,所以必須要有專門的人照應。”

楊茉見裴度還沒有弄清楚,她也就干脆說透,徑直看著裴度,“裴度,我想問問你願不願意過來幫我一起做藥,我給的銀錢可能不比你現在的多,但是有機會做出從前沒有的藥。”

裴度沒想到楊大小姐是這個意思。

他當然願意來,跟著楊大小姐能學到更多,何況是要做治破傷風病的藥。

楊茉將手里的帖子遞給裴度,“我知道你家中有老娘要奉養,這是我給你每個月的酬勞,年底若是藥鋪有余銀,我也會多封給你們。”

裴度忙道:“大小姐先別說銀子多少,就算沒有銀子……我也……願意……”

楊茉臉上露出笑容,“你還要養家中的長輩,你不要銀子我也不敢用你。”

裴度臉一紅,抬起頭眼睛亮亮的,這是他聽到最好的消息,一時之間心臟都跳的飛快,整個人都想要跳起來。

自從上次跟著楊大小姐治破傷風之后,每天晚上他躺在床上都要不由自主地想起來,想到楊大小姐用的那些奇怪的針,還有楊大小姐利索地給韓大人輸血抽血。

無論什麼時候,楊大小姐都是那麼冷靜。

沒想到他還有機會跟著楊大小姐一起治病救人。

“等你處理好手里的事就過來,我們要買些馬匹,等到這些馬養好了,我們就要快些做藥。”

早拿到藥就能治更多病患,馬血清是現代最常用的生物制藥,能將這個技術發展好,可以治很多病。

裴度點點頭,時候不早了,他站起身來告辭,“我先回去準備。”

眼看著裴度離開,楊茉才看向秋桐,“讓人備車我們也該回去了。”

“周爺來了。”秋桐上前低聲道。

周成陵來了?

楊茉邊向外面看邊道:“什麼時候來的?”

秋桐道:“小姐和裴先生說話的時候,奴婢進來要稟告,小姐卻沒有主意。”

是那會兒,她正想著要怎麼制藥就沒有在意。

楊茉整理好衣裙走進內院里。

周成陵正坐在椅子上端詳她剛讓人打好的書架。

“準備將這里改成書房?”周成陵聽到聲音轉過頭迎上她的目光。

楊茉微微一笑,“是啊,沒有地方查閱醫書,論起病癥來到處找書很不方便,將書籍分類整理,方便大家取閱。”

“這是哪里學來的法子,屋子里還要擺上好多桌椅?”

楊茉點頭。

不知道要說她什麼,很多人都想著要方便自己,所以江掌櫃才會將內院騰出來讓她歇著,她先是將幾間屋子拿出來收治病患,現在又將這間屋子用來放書。

周成陵看著楊茉,“早些將我的藥鋪也並過來,免得你早晚沒有地方落腳。”

哪有那麼誇張,楊茉忍不住笑,上前給周成陵倒了一杯茶端過去。

他好像格外喜歡她倒的茶,每次都會拿起來喝,走的時候必然是喝完了。

“太妃去了張家。”

周成陵的聲音仿佛就在她耳邊。

“張太太說,要將你生下的子嗣改楊姓,承繼楊家保合堂。”

聽得周成陵這話,楊茉忍不住笑出聲,“我又不是傻子為何要說這樣的話?而且,為什麼非要我的子嗣承繼,難不成我的女兒就不行,我也是個女醫,在我這里還要重男輕女,我若是為了楊家的香火,何必這樣麻煩,請人作保為我爹過繼子嗣豈非更加簡單。”萬一她生不出子嗣,難不成還要給丈夫覓個妾室,讓妾室生子延續兩家香火。

楊茉說完這話,迎上周成陵的視線,才覺得耳朵發熱,和他說這麼多做什麼,應該故意不說話,讓他去猜測,他不是向來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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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送上門

周成陵道:“我們的孩子有人想和你學醫術,將來接過保合堂,我必然不會阻攔,不管是兒是女。”

這麼近的距離聽周成陵的聲音能感覺出十分的溫和。

楊茉抬起頭來,“萬一……都喜歡我的保合堂要怎麼辦?”

“那就都去跟你學,”周成陵臉上有笑容,“不過也有可能都喜歡和我學文章。”

這樣聽起來好像很公平。

“誰知道呢?”楊茉抿嘴一笑,那些都是以后的事,人生有多少種變化,誰能想到以后的事,在這之前她也沒想到周成陵會這樣痛快地答應她的孩子可以行醫。

在認識周成陵的時候,他還是個讓人難以捉摸,不好接近的人。

周成陵變了,她也變了,從喜歡他到排斥他又接受他,走了好長一段路。

“你的書房里要準備架梯子。”

楊茉轉頭看過去。

周成陵走到她身邊,伸出手來在她頭頂比了比,然后將手平挪到書架上。

“你的徒弟大約都能夠得著最高一層,你只能夠到這里,”周成陵煞有其事地伸長手停在那里,“你想拿書真要用梯子。”

“誰說的。”周成陵是自以為長得高就蔑視別人,她還能墊腳呢,楊茉很自信地過去伸出手,墊高了腳尖,手伸到半閣卻拿不到里面的書。

做書架時江掌櫃還問她要做多高,她為了省空間就說要高些,卻沒想過自己拿書的時候怎麼辦。

怪不得下午的時候江掌櫃叫了個婆子過去比劃,她是眼看著那婆子拿出一本書來。

她沒有婆子高嗎?她覺得她還挺高的啊。

楊茉抬起頭來,她的指尖正好和周成陵伸直的平齊,他的手指那麼修長和他的人一樣,她努力向前挪動一分。他也挪動一分,他手上戴著扳指,翠綠的,貼在他的指節上十分好看。

楊茉忽然發現她像個小孩子一樣,她最終忍不住彎下腰笑。

楊茉想起一件事,“我想將楊家的宗祠搬到保合堂來,這樣一來就不用怕楊家宗祠上少了香火。”保合堂是楊家祖上一代代傳下來的,無論怎麼看這樣安排都很合適。

將來誰接手了保合堂,都會供奉楊家祖先,周成陵道:“這樣好。不過來來往往病患多,宗祠祭奠的器具要管理仔細。”

楊茉點點頭,“就交給從前在楊家做事的老人。我每日都會來保合堂,也能照顧宗祠。”

“累不累?”周成陵看向楊茉的眼睛。

清澈的眼睛里總少不了有些紅血絲。

楊茉搖頭,“不累。”

“那我就再坐一會兒。”周成陵說完大大方方地坐下來。

楊茉看看外面的天色,她是每天都等到掌燈時分再回去,說是全為了藥鋪繁忙。還總有幾天是因為要和周成陵說話。

回到家里,看到姨娘就覺得有些心虛,現在和周成陵相處也有些心虛,既想要和他坐著說話,又覺得心跳快有心出汗,若是見不到又覺得悵然有失。

周成陵道:“太妃出面。張老爺那里應該會答應了。”

楊茉點點頭,她是知道舅舅的脾氣,獻王太妃是再痛快不過的長輩。說起話來肯定是十分干脆利落,直接就會向舅舅要結果。

“太妃說,免不了要讓人去家中坐坐,家里擺宴席,也好多熟識熟識。”

楊茉想起上次去宗室營的情景。當日她沒抱著要留在宗室營的想法,也沒有太在意。

楊茉點點頭。“好。”

周成陵道:“那天我也去,就在前院。”

這是要給她撐腰?他也算是精細的性子,做事又穩重,這樣想著她還真就覺得周成陵其實優點很多。

月上柳梢頭,楊茉站起身來,還沒說話,周成陵道:“我送你回去。”

楊茉看周成陵身上的衣衫還挺單薄,“外面冷,就不要再跑一趟。”

周成陵笑著看向楊茉,“要不然我讓阿玖回去拿件氅衣給我。”

外面的阿玖正在打盹,蔣平一腳踢過去正中他屁股,阿玖正要發怒,蔣平呶呶嘴,“大小姐讓你給少爺拿氅衣去。”

阿玖顧不得和蔣平呲牙咧嘴,只好乖乖走過去,“大小姐、少爺等一等,我這就去拿,”剛要轉身走,突然想起來,又來問話,“是拿那件紫貂領的,還是那件白狐滾邊的。”

周成陵笑著看楊茉,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好像主意是她想的就要她來說。

阿玖善解人意地戳在外面,平日里這些事還不是他自己拿主意,可誰知道紫貂領和白狐滾邊是不是一件。

周成陵眼睛亮亮地看著她,能映出她的模樣。

好吧,“就那件白狐的吧!”

隨他去選,管他是什麼。

阿玖一溜煙地跑了,很快就將白狐氅衣取來,秋桐進門伺候楊茉穿上氅衣,楊茉這才發現自己的也是件貂鼠風領白狐披風。

兩個人穿戴好從屋子里出來,楊茉走到院子里抬起頭,看到頭頂那輪圓圓的月亮。

常大老爺也在看月亮。

常家所有的關系他都用上了,一個個地拜訪,好不容易找到一位刑部的正主,就想問問那件案子有沒有牽連他,牽連了多少。

偏偏趕上那位爺在天香樓里吃飯,他就站在樓外等。

好大一輪月亮,照的他心里拔涼拔涼的。

常大老爺跺著腳哆哆嗦嗦地在雪地里來回走著,天香樓里的兩位喝著熱酒,其中一位崔臣隔著窗子向外看。

常家可知道得罪了誰?

他為宣王辦事,不會明說,更不會在朝廷里明顯地站位,但是有些事還是要辦的干凈利索,就像耍戲這個常昌興,他想著看向對面的刑部官員,“喬家這下要倒了。常家好像也被牽連,不過……常家從中可撈了不少的銀子。”

提到銀子,刑部官員眼睛一亮。

崔臣道:“不管那麼多,我們先喝酒。”常大老爺找的這位他是再清楚不過,慣會貪財,聽說有錢財定要扒層皮。

常大老爺也是走投無路了就像一只大肥羊,站在外面等著被人下鍋。

常大老爺狠狠地打了個噴嚏,呦,那雪從脖領子灌進來,他想進天香樓里坐著等。門口等著的小廝卻說,“我們大人說不定要出來了。”

常大老爺何曾吃過這樣的苦,不過驚恐地在家中等了幾天的消息。他現在也顧不得許多,只要能找到人疏通,就算凍個半死也值得。

可真是冷啊,鼻子里好像都要凍住了。

“你不知道吧,聽說喬夫人鼻子里長了蟲子。太醫院里的太醫掏出來好幾條。”

“你說割了鼻子會是什麼模樣?”

小廝旁若無人地聊起天來,其中一個看了常大老爺一眼,剛才老爺交代了,讓多嚇嚇這個常老爺,也好讓他掏錢掏的痛快些。

“能是什麼樣,兩個大窟窿唄。”

常大老爺聽得仔細。不禁伸出手來摸摸自己的鼻子。

“兩個大窟窿,怎麼喘氣,那不是比鬼還要嚇人。”

“豈止。御醫去換藥打開一看從里面還爬出蛆蟲。”

“鼻子都沒了,從哪里爬出來?”

“腦子?嘴?眼睛?誰知道。”

兩個小廝說的面容驚恐,常大老爺也覺得汗毛豎立,本來就不舒服的肚子更加翻天覆地地攪和起來。

喬文景夫妻居然落得這樣的結果。

聽說喬文景在大牢里被用了刑還和王振廷關在了一起,兩個人不知道怎麼起了沖突。王振廷咬掉了喬文景半只耳朵。

這些恐怖的消息不停地傳進常家。

常大老爺已經好幾天沒有睡著覺了,只要閉上眼睛仿佛就看到滿身是血的喬文景。

常大老爺開始牙齒發顫。他只要看到兇神惡煞的衙差走過來,他就恨不得縮到旁邊發抖,生怕衙差是來抓他的。

這種日子什麼時候到頭啊。

最重要的是,他本來是要貪楊家的財物,現在不僅沒有多撈到半分,還要跟著擔罪。

常大老爺滿手心都是汗,再也等不下去了,又上前詢問,“大人什麼時候出來。”

小廝倒是十分客氣,“您再等等,這些日子我們大人忙壞了,這不一會兒吃過飯還要去衙門呢,又有公務傳下來。”

又有公務。常大老爺忙賠笑,“大人是辛苦,辛苦。”一個時辰都已經等了,不差這一會兒,等打聽到消息,他就立即回家,鉆進暖和的被子里舒舒服服睡一覺。

常大老爺只好縮著脖子接著站在旁邊等候。

不知過了多久,刑部官員才剔著牙走出來,常大老爺急忙迎上去,“和大人。”

刑部官員也伸出手來向常大老爺回禮,“常大人,您怎麼在這里。”

常大老爺忙耐著性子,“大人,我是想打聽打聽消息。”

“你是說楊家的那件案子?”

常大老爺沒想到那麼容易就將話說通了,立即搖著尾巴上去,“和大人說的是,若是等透露一星半點,兄弟感激不盡。”

刑部官員故意板起臉,“常大人這話就客套了,咱們是什麼關系……”說到這里刻意停頓,似是在等什麼。

常大老爺會意立即從袖子里拿出準備好的銀票。

刑部官員拿到手里掂量掂量,抬起頭看向常大老爺,“常兄是想要聽所有消息,還是一點點……”

這是嫌少?可是五百兩銀子啊,常大老爺微微一頓,刑部官員甩袖就要向前走去,“這案子確然有進展。”

常大老爺狠狠地夾緊屁股咬住嘴唇,從袖子里又拿出一疊銀票送上去,這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他在懷里剛剛捂熱的,如今就拿了出去。

想到能換來消息,常大老爺也覺得算是值得。

他這幾天到處碰壁,總算有扇門打開,他花多少銀子也要走進去。

刑部官員將銀票收進袖子里,抬起臉來看常大老爺,剛才和顏悅色的神情立即消散的無影無蹤,“來人吶,將常大人請去刑部大牢。”

聽到這幾個字,常大老爺不禁一怔,轉頭看到走過來的衙差頓時驚慌,“這是要做什麼?這是要做什麼?”

刑部官員冷笑一聲,“常大老爺不是想知曉案情進展,上面命我們連夜審你,要不然兄弟們怎麼大冷天的還要辦差。”

旁邊的崔臣就笑,要不然怎麼說肥羊自己上門呢。

常大老爺驚詫地睜大眼睛,有一種想要趕緊逃跑的沖動。

原來說的吃口飯還要公務,就是要連夜審問他。

常大老爺雙腿發抖,他被愚弄了上不自知,這些人要抓他,他卻巴巴地送上門來。

混蛋,這些混蛋。

常大老爺怒目看向刑部官員就要辱罵,剛張開嘴,只覺得嘴里一涼,旁邊已經有人向里面塞了團雪。

他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冰冷的雪帶著一股奇怪的味道,沖的他幾乎要暈厥過去,忽然之間領子被人一提,又是一捧雪送了進去。

常大老爺翻著白眼打著哆嗦,半晌才清醒過來,映入眼簾的是衙差偌大的臉。

“常大人,對不住,兄弟們也沒看到那團雪里夾著牛糞啊。”

牛糞,嘴里的雪融化之后,一坨牛糞就落在口齒間,常大老爺一陣惡心,眼淚豁然流下來。

旁邊的崔臣忍不住想笑,喬文景那邊還盼著馮閣老來搭救,吞吞吐吐不肯全部招認,都察院的大人們就想到要從常家入手。

常家貪財的名聲在外,要知道貪財的人最膽小怕死,果然常大老爺才被折騰了一下就如泥般癱在那里。

吃飽了喝足了,有的是精氣神,崔臣拂了拂身上的長袍,今晚可是常大人的好日子。

獻王府的馬車到了楊家,下人立即去通稟,“大小姐,車到了。”

楊茉點點頭。

陸姨娘忙道:“快,再讓我瞧瞧,還有什麼地方不妥當。”

鮮亮的桃紅石榴花刻絲褙子,外面是白貂披風,梳了雙螺髻,戴了桃花雙扣鑲寶的頭飾,看起來十分的明麗。

陸姨娘道:“好了,就這樣吧。”

“姨娘放心。”從頭到腳都是陸姨娘一手張羅的,沒有一處不合體。

楊茉接過春和遞過的手爐,帶著秋桐、春和一起上了馬車。

馬車進了宗室營忽然停下來,外面的婆子道:“大小姐等一等,前面有車過。”

秋桐撩開窗簾向外看,楊茉正好也望過去,只見有下人穿著縞素,手里拿著香燭籃子正四處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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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宴席

外面的婆子低聲道:“真不巧,正好趕上了治喪,也不知是誰家府上……”

宗室營這樣大難免會遇到這樣的情況。

旁邊的下人道:“是七老爺府上,前年家里沒了小少爺,去年又沒了小姐,今天又是一位小姐……這一年去一個可讓人怎麼過啊。”

“家里已經做過了道場,誰知沒有用處。”

下人議論的話音剛落外面傳來魏卯的聲音,“師父,師父的馬車在那里。”

楊茉看向秋桐,“看看怎麼回事?”

秋桐應了一聲,撩開簾子吩咐跟車的婆子去問。

不一會兒功夫婆子來道:“是秦沖、魏卯幾位在后面背著藥箱跟車。”

魏卯他們來做什麼,楊茉覺得好笑,吩咐婆子,“你跟他們說我是去宴席,不是去診癥。”

前兩次她來宗室營都是看病,今天她肯定不會診治。

婆子立即去傳話。

魏卯聽到婆子的話,轉頭看向秦沖,“師父說不診癥。”可是每次師父出門必然都會讓人去藥鋪里拿藥箱。

婆子低聲道:“幾位爺回去吧,這次大小姐是肯定不會診癥了,用不著這些東西。”

魏卯和秦沖互相看看,有點將信將疑,有些事誰能說得準。

正好馬車到了獻王府停下。

楊茉讓人攙扶著走下車來。

魏卯正抬起頭向前看,看到白貂披風和鵝黃色的挑線裙子,不由地嚇了一跳忙轉過身,以為看到了哪家的女眷,片刻才恍然大悟。

那是師父啊。

師父平日里不穿這樣鮮艷的衣裙,如今穿上了……可真……可真好看。

師父不是來看診是來宴席,魏卯突然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忙伸手抓了身邊的秦沖。

將秦沖拽的一個趔趄。

“快走。”魏卯二話不說死命地向后拖著。

秦沖道:“還……還沒見到師父呢……”

還沒見到?我傻你比我更傻啊。

楊茉走進垂花門,醇郡王妃立即迎上來,旁邊的懷抱著個小少爺。

醇郡王妃拉起楊茉的手,“聽說大小姐要來,”說著一頓,“手冰涼,我們快進屋去吧!”

旁邊抱孩子的立即向楊茉行禮,懷里的孩子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著周圍人影,楊茉走過去他立即笑起來。

楊茉上前看小世子爺,皮膚粉嫩、白凈。抱著哄一哄他就咧嘴笑起來。

醇郡王妃滿面笑容,“生下的時候看著個頭小些,現在可比同齡的孩子還要大。”

楊茉道:“眉眼也長得更像郡王妃了。”

小世子恰好這時候揮動一下雙手。仿佛聽懂了一樣。

楊茉笑著,“世子爺愛聽這個。”她很喜歡小孩子,渾身都是小小的,軟綿綿的。

醇郡王妃一直將楊茉拉到花廳里。

“瞧,這就是太妃幫忙求娶的楊大小姐。”

京中議論紛紛的楊大小姐就是這個模樣。

“年紀太小了。”夫人們不禁低聲道,“比之前的宣王妃還要小許多。”

“聽說她能讓人起死回生,不過卻在外面拋頭露面。”

楊茉上前給獻王太妃行禮。

獻王太妃笑著道:“快起來,到我身邊來坐。”

原來太妃身邊的座位空下來是留給楊氏的,沒想到楊氏這樣得太妃喜歡。

楊茉走過去坐下來。

太妃才笑道:“每次進府都是來給我看癥,今天我可說好了。只是來宴席,誰也別想勞動你去看診。”

楊茉會意,太妃是怕有人議論她行醫的事。她也想今天就聽大家話話家常。

“今天對面七老爺府上有事,”獻王妃進屋稟告,“不方便再請戲班子來唱。”

獻王太妃有些不明白,獻王妃低頭說了兩句,獻王太妃皺起了眉頭。“怎麼會這樣?”

一時花廳里的夫人議論紛紛。

“大約是道場做的還不夠。”

楊茉不知道這里面到底有什麼事,旁邊的醇郡王妃道:“說的是對面七老爺家。家中孩子每年都夭折一個,這已經是第三年了,請了有名的慈寧師太來,慈寧師太說是家中有煞氣,足足做了十天的道場,還將府里的孩子都送出京了一段日子,現在眼見到了年底,七老爺就又將慈寧師太請來問了問,說是煞氣已經去了,可以將少爺、小姐接回來,才從陪都回來一個月,家里的小姐就又去了。”

“孩子沒成年要連夜發喪,所以到處送了消息,已經有人去幫忙,”醇郡王妃看了看太妃,“太妃很掛念這件事。”

楊茉看向獻王太妃,獻王太妃臉色難看,眼睛里滿是悲傷。

沒有什麼比家中孩子沒了更讓人傷心的,連醇郡王妃也被勾起了生產時的驚慌,轉頭去看抱著的小世子。

獻王太妃道:“怎麼就無聲無息地去了?前幾日還來給我行禮,我看著都好端端的。”

大家覺得詫異的就是這個,一年去一個,都是這樣靜悄悄地……

醇郡王妃想起一件事轉頭看向楊茉,“如果是病癥會不會這樣?”

說到病癥,楊茉仔細想起來,半晌搖了搖頭,“不好說。”不過如果是孩子一年去一個應該是遺傳病。

“看我,”醇郡王妃立即道,“每次見到楊大小姐,總是要問這些,大小姐是過來做客的。”再說人已經死了,她還提這些做什麼。

楊茉搖搖頭,“郡王妃也是隨口一問。”

獻王太妃站起身,“我該過去看看,那邊不知亂成什麼樣子。”

獻王是宗人令管著宗人府,宗室府內宅上有什麼大事大家都會來問獻王太妃這個長輩。

獻王妃忙道:“楊大小姐才坐下,您還是別去了,那邊我讓人去照應。”

“是啊,太妃的身子不好,還是不要勞動,”旁邊的夫人站起身道,“不如我過去看看。”

獻王太妃點點頭,“也好,你過去看看,勸勸老七媳婦讓她別傷心,要照顧好成哥。”

那夫人應了一聲帶著下人出了花廳。

獻王太妃看向楊茉,“本是高高興興的事,誰知道……”說著皺起了眉頭。

獻王妃怕接著說下去引出太妃別的傷心事,太妃這些日子好不容易精神好了些,“不如讓楊大小姐陪著太妃玩葉子牌。”

古代的葉子牌,楊茉忙揮手,“這個我可不會。”

“不會好,”獻王太妃看著楊茉時眉頭松開些,“我們就玩一手牌,你幫我看著免得她們糊弄我。”

聽得太妃這話,花廳里立即傳來笑聲,“我們哪里敢糊弄太妃。”

獻王妃吩咐人去準備,楊茉攙扶著獻王太妃去內室里。

眼見著大家陸續跟了過去,旁邊的姜夫人道:“真不知道太妃為何那麼抬舉楊氏。”姜夫人出自勛貴之家,嫁到了宗室營鎮國將軍府上,是真正的身份高貴,看獻王太妃這樣對楊氏不由地心里不快。

宗室營里的夫人大多都有這樣的心思。

姜夫人開了腔,旁邊也有人應喝,“雖然十爺沒有了宣王、康王的爵位,也是正經的宗室子弟,從來沒聽說過宗室婦在外做這些事。”獻王太妃真是老糊涂了。

親事是獻王太妃一手辦,誰又能說什麼,不過,這門親事大家都不看好,看到楊氏就讓人想到了魚目混珠,讓她們的身份也跟著降下來。

“原來在這里,”醇郡王妃撩開擋在眼前的幔帳,彎腰過來,“我當怎麼少了人,幾位嫂子在這里偷偷話家常,到底有什麼話還要背著別人。”

聽得醇郡王妃這話,眾人不禁臉上訕然。

“人分貴賤,命可不分貴賤,人吃五谷雜糧誰有不生病的,等到病了就知道,楊大小姐這樣的人是神仙下凡,平日里燒香拜佛也求不來的,行醫治病又如何,我這樣的泥胎腦子還學不得這些東西呢。”

醇郡王妃說著看向姜夫人幾個,她們這些人會什麼?有名的不過是在詩書、女紅上有些名堂。

這些東西不過就是錦上添花,可能治病救人?

沒經過性命攸關的時候,不懂得這些,現在只要看著孩子安安穩穩地在那里,她心里豈止是恭敬、感激楊大小姐。

醇郡王妃笑道,“各位夫人等到了那時候,就知曉認識楊大小姐,真是祖上燒香拜佛修來的福分。”

姜夫人不動聲色,“我們只是說說罷了,這可是宗室營頭一份,來之前我都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楊氏也沒有那麼厲害,不見得什麼都會,獻王太妃這里大家不敢說話,背地里還不是不滿楊氏,將來楊氏嫁進來也會被孤立,誰也不會請她去宴席。

姜夫人才想到這里,去了七老爺府上的夫人匆匆忙忙進了院子。

“這是怎麼了?”姜夫人立即岔開話題。

孫夫人臉色難看,“成哥不見了,七老爺府上正到處找孩子呢。”

“好端端的人怎麼會不見了?沒有、下人跟著?”

孫夫人道:“就是一轉眼的功夫,去拿東西,下人也走開了,不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找不到了,整個府邸都被翻了個遍,七老爺來叫人幫忙去找,這麼冷的天,再不找到只怕是要出事。”

成哥才七歲大能去哪里呢,醇郡王妃道:“還好池塘都結了冰。”

孫夫人抿了抿嘴唇,“池塘結了冰,井水還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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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假死

獻王太妃聽得這話將手里的葉子牌放下,屋子里歡樂的氣氛一下子消失殆盡。

“怎麼會這樣。”獻王太妃想要起身卻一下子沒有站起來。

楊茉連忙上前去攙扶。

孫氏道:“上上下下都忙十二小姐的喪事,就讓和婆子看著成哥,誰知道會在這時候出了事。”

獻王太妃再也坐不住,“將我的氅衣拿來,再找幾個利落的下人跟著我一起去老七府上找人。”

獻王妃應了一聲。

楊茉和身邊的媽媽一起給獻王太妃穿戴好,屋子里的女眷也都準備停當,大家一起走著去周七老爺府中。

周七夫人已經急得團團轉,在屋子里指揮下人,“將剛才看過的地方再找一遍,湖里有沒有好好看看?成哥在陪都的時候看過冰嬉,會不會跑到冰上去玩了。”

七歲的孩子自己跑到湖里的冰上,聽起來不大可能,楊茉看向周七夫人,周七夫人是已經亂了方寸。

說完話,周七夫人才看到門口的獻王太妃,忙過來行禮。

獻王太妃急著道:“還沒找到?”

周七夫人搖頭,“沒有,后面的院子翻了個遍,一個七歲的孩子能跑去哪里?也沒有一個下人看到。”

旁邊的孫氏道:“該不會是今天府中人雜,將成哥帶了出去。”

周七夫人本來就怕這個,現在孫氏一說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獻王太妃埋怨地看了眼孫氏,“別亂說,哪里那麼容易就將人帶走,”說著頓了頓,“我帶了不少人來,大家一起將府里從里到外找一遍。”

周七夫人點頭。“已經讓人又去找了。”

獻王太妃神色嚴肅,卻很冷靜,“讓人拿桿子在井里也撥一撥,以防萬一。你們幾個都幫著七夫人安排安排。”

幾位夫人應了一聲。

獻王太妃看向周七夫人,“我們去成哥的院子看看。”

幾個人走到成哥屋里,管事媽媽正詢問,“你再仔細想想。小少爺有沒有說什麼?”

帶了哭腔,“沒有,只是讓我去拿奶皮,說是要和十二小姐一起吃。”

管事媽媽道:“你們說了十二小姐的事?”

忙搖頭。“我們那里敢,夫人吩咐了這些事不能讓小少爺知曉。”

說著話,楊茉看向旁邊的丫鬟。小丫鬟明顯垂下了眼睛。

七老爺家里的事已經傳的她們都知曉。府里怎麼可能會少了議論,尤其是在孩子面前,大家都以為孩子不會聽明白。

楊茉將茶端給獻王太妃,正好周七夫人在旁邊,“有沒有去十二小姐屋里看看?”

十二小姐的院子已經停了棺材,準備時辰到了就去下葬,管事媽媽看向周七夫人。“也讓人去找過。”

獻王太妃道:“再去仔細找找,”說著嘆口氣,“我也過去看看十二丫頭,前兩日看到她還好端端的。”

聽得獻王太妃這樣說,周七夫人的眼淚不知不覺地淌下來,要不是成哥找不到了,她正在屋子里哭的傷心。

大家又一起去了十二小姐的院子。

整個院子里一片凄涼。

周七夫人還記得接孩子回來之前她高興地吩咐下人將這里布置一新,屋子里特意設了小暖閣。

想到這里,周七夫人就想找到一個沒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哭一場。

為什麼她命這樣苦,孩子都不能在她身邊長大,她能做的就是生下他們再送走他們,若是有災禍為何不降臨到她身上,她情願替孩子們去死。

獻王太妃道:“還沒有封材?”

周七夫人搖搖頭,“沒有,老爺去請道士來做道場……一會兒老爺回來聽說成哥,可怎麼辦才好。”

楊茉扶著獻王太妃走到小小的棺材面前。

旁邊的管事媽媽驚呼一聲,將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棺材上蒙著的被子動了一下。

獻王太妃也驚住,緊緊地握了一下楊茉的手。

楊茉道:“是不是成哥。”

周圍人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掀開被子去看。

被子一掀開露出成哥的小臉。

“原來在這里。”

聽到下人的話,周七夫人搶幾步上前一把將成哥抱出來,“成哥,你在這里做什麼?你可把母親嚇壞了。”

“我,”成哥看到這麼多人在有些發怔,不明白母親為何著急,所有人的目光有為什麼都落在他臉上,“我幫姐姐趕蟲子。”

下人急著將十二小姐身上的錦被蓋好。

大家都去看成哥,卻沒聽明白成哥這話是什麼意思。

“成哥,你在說什麼?”周七夫人的眼淚落在臉頰邊。

乍看到這麼多人成哥有些害怕,只是重復著那句話,“我幫姐姐趕蟲子。”

周七夫人看向旁邊的媽媽,“快去拿衣服來,成哥身上這麼涼。”

媽媽應了一聲,忙拿了件披風穿在成哥身上,周七夫人就要抱著成哥進屋,成哥忽然掙扎起來,“讓姐姐也進屋睡吧,小盒子里太冷了,姐姐身上都不暖和。”

獻王太妃看向成哥,“好孩子,你還太小,許多事不懂,將來等你長大了,老太太給你講。”

成哥從周七夫人懷里掙脫出來,“成哥知道,人死了就要睡在小盒子里,五哥哥和七姐姐都是這樣,十二姐說將來我們也要睡在小盒子里,小盒子要埋在地底下,地底下黑黢黢的還有蟲子,十二姐怕黑怕蟲子,成哥答應十二姐等到十二姐睡盒子的時候,成哥要幫十二姐打蟲子。”

楊茉看著成哥,成哥說的很認真,好像死就這樣簡單。

“成哥,”楊茉忽然開口,“是不是覺得母親抱著你不舒服?”

大家都在為成哥的話難過,沒想到楊茉會突然問起這樣的話。

誰都知道七老爺家的孩子不讓人抱,只要抱了就會生病,楊大小姐這時候提起這些也太煞風景了。

周七夫人這才注意到楊茉,這位小姐不知道是誰家的,她從來沒見過,于是看向旁邊的媽媽,媽媽上來道:“是保合堂的楊大小姐。”

保合堂,楊大小姐……

周七夫人立即想起來,楊大小姐就是那個被人瘋傳的神醫。

成哥思量了片刻點點頭。

剛才周七夫人抱著成哥,成哥臉色有些變化,皺起眉頭小手還下意識地去捂肚子。這段日子楊茉教魏卯幾個病態面容和強迫體位,腦子里都是這些內容,看到成哥異常的動作就更為敏感些。

姜氏幾個互相看看,她當楊氏看出了什麼,還不是眾所周知的事。

周七夫人道:“是不是有什麼不妥?我們家孩子小時候就不喜歡被人抱。”

楊茉將獻王太妃扶著坐下看向周七夫人,“夫人,能不能讓我給成哥看一看。”

給成哥看癥,那是求之不得的,周七夫人急忙吩咐下人,“快……快去拿診枕來。”

楊茉彎下腰笑著看成哥,“成哥能不能跟我說說,平日里還哪里不舒服,會有怪異的什麼感覺。”

楊茉邊說邊試探著拉起成哥的手。

成哥不認生,任由楊茉拉著。

楊茉捏了捏成哥的手心,成哥就笑起來。

楊茉道:“成哥張開嘴讓我瞧瞧。”

成哥順從地將嘴張開。

表面上看沒有特別的改變,楊茉將手挪到成哥剛才捂著的肚子,用手向下按了按,成哥頓時“啊”地叫一聲,臉色煞白,要不是楊茉扶著,幾乎就摔倒在地。

楊茉忙松開了手,成哥喘了幾口氣,好像立即就好多了。

這是什麼病,只要按住腹部就會有癥狀。

“楊大小姐,這是什麼病?”周七夫人忍不住又詢問。

姜氏有些好笑,看楊氏的模樣大約也診不出是什麼,她真看不出來這個楊氏到底有什麼本事能將周成陵迷住,和離的宣王妃劉氏可比楊氏要漂亮多了,更別提德行和名聲更是楊氏比不上的。

楊茉看向周七夫人,“十二小姐是不是也這樣平日里不能讓人碰肚子。”

周七夫人點點頭,“請了許多醫生來看,也沒有說出什麼。”

楊茉站起身,“我能不能取看看十二小姐。”

周七夫人不明白,人都已經死了,現在去看還有什麼用?再說衣服都已經穿好,這樣不知算不算壞規矩。

周七夫人遲疑著去看獻王太妃。

獻王太妃道:“就讓楊大小姐看看,若是沒事豈不更好。”

既然太妃都這樣說,周七夫人轉頭吩咐管事媽媽,“你去幫襯著掀開被子讓楊大小姐看看十二小姐。”

管事媽媽上前去掀被子,楊茉伸出手去檢查十二小姐,在古代只能靠望聞問切來判斷病癥,成哥年紀太小很多癥狀說不清楚,她診起來就更不容易,十二小姐有相同的癥狀,在十二小姐身上仔細看看能讓診斷更容易也更準確些。

看著楊大小姐的動作,管事媽媽不禁驚愕,內宅里嬌滴滴的小姐,遇到這樣的事躲還躲不及,更別提走上前左摸摸右看看,這個楊大小姐可真和別人不一樣。

管事媽媽正想著,耳邊忽然傳來楊大小姐的聲音,“快,幫我將十二小姐抱出來。”

聽得這話,管事媽媽頭發似是炸開了,這是什麼意思,人已經死了還要從棺材里抱出來。

看著怔愣在那里的管事媽媽,楊茉道:“十二小姐,還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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