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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28 17:48:56
本帖最後由 火影鳴人 於 2014-8-28 20:35 編輯

番外:往昔(下)

柳淼端來一大杯茶和一碟零食。

楊茉將熱騰騰的爆米花塞進嘴裡,然後向柳淼點頭,“這個牌子的還不錯吃。”

旁邊的好好先生眼睛裡露出懷疑的目光。

“好吃,你吃嗎?”楊茉遞過去。

好好先生搖頭,“不吃,吃不慣。”

柳媽媽很好客,做了一大桌飯菜,楊茉坐過去,好好先生依舊坐在沙發上。

柳媽媽招手,“快過來。”

好好先生目光中透出幾分詫異,然後才慢吞吞地上了桌。

吃過飯,柳淼找機會拉著楊茉笑,“是有件事要求楊醫生,能不能帶著我哥去外面轉轉,我哥不太愛出去。”

楊茉看了一眼好好先生,總不能這麼長時間還沒適應,從外表上看來好好先生除了安靜點和正常人沒什麼不同。

甚至比普通人看起來還要聰明些。

“我哥就相信楊醫生,我和媽媽都沒辦法。”

在柳淼的央求下,楊茉只好答應,“我正好要去劇院看小劇場,我去問問你哥哥願不願意過去。”

在她看來好好先生一定會拒絕。

柳淼笑道:“那就麻煩楊醫生了。”

不麻煩,她只是走走過場,楊茉走過去徑直向好好先生開口。

“明天晚上的,我的一個病人給我兩張票,你去嗎?”

“離這裡遠嗎?”

“挺遠,不過我開車過去。”

“那就去吧。”他神情有些緩和。

楊茉有些驚訝,沒想到這樣就答應了。

柳媽媽聽了笑呵呵,“明天是吧,我準備點吃的……”

“媽,哪有在大劇院吃東西的,又不是看電影。”

柳媽媽這才想起來。“對,對,對。是我糊塗了。”

“那就定下來了。”柳淼看著好好先生。

好好先生點點頭。

從柳家出來,楊茉正想要打丁佳佳的電話。丁佳佳就打了回來,“楊茉,怎麼樣?”

這個損友,楊茉想要罵兩句,丁佳佳道:“楊茉,我覺得好好先生挺好的,你覺得呢?柳家人都挺喜歡你。”

原來是想要給她牽紅線。怪不得會這樣。

“亂說什麼,我就要出國讀博士了。”

丁佳佳安靜了片刻,“別走了,我們都捨不得你。”

“那怎麼行。我一直都想出去進修,過兩年還會回來。”

“你再想想,出國有什麼好的,你爸媽也捨不得你。”

掛斷丁佳佳的電話,楊茉盤算著該怎麼帶好好先生去看舞臺劇。唉順其自然吧,第二天楊茉去柳家接好好先生出來。

上了車,楊茉指著安全帶,“扣上,我才買的車。技術不怎麼樣。”

不知道這樣說話算不算威脅。

好好先生什麼都沒說,照楊茉的樣子去找安全帶,拽了兩下沒有弄好,看起來頗有些狼狽。

楊茉伸出手去幫忙,“還是我來吧。”

靠過去,聞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香氣,不像是皂角的味道,是那種自然的清香,本來她心無旁騖,卻忽然有紅臉的趨勢,楊茉抬起頭來,看到他棱角分明的臉頰,“扣在這裡,解開的時候按這個。”

“勒不勒?”

他搖頭,“還好。”

“那就這樣,沒問題了。”

楊茉開始發動車子,旁邊的好好先生看著她每個動作,車緩緩向前動的時候,能看出他眼睛里陌生、新奇的神情。

“本來不該帶你去那麼嘈雜的地方。”

“人很多?”

“恩,舞臺劇,會有些鬧。”

“你的病應該慢慢恢復,我前幾日還看了你的病歷,”就因為好好先生的病,她開始喜歡神經內科了,“你現在還有沒有頭疼?”

“有,有時候還覺得很模糊,”他慢慢道,“好像會像從前般睡著。”

“不會,”楊茉飛快地看了好好先生一眼,“醫學上來說,醒過來的病患一般不會昏睡回去。”

“是嗎?”他轉頭看窗外,城市的影子投射在他臉上,起起伏伏,好像眨眼間要將所有的東西都印上去。

楊茉從來沒見過有人會對城市的一切看得那麼專注。

“柳誠。”楊茉第一次叫好好先生的名字。

等他轉過頭來,她才發現自己沒什麼可說的,“會不會覺得暈?如果不舒服我就開慢點。”

“不用,這樣就很好,”他微微一笑,“外面人很多。”

“是啊,堵車越來越厲害,不知道我們會不會遲到。”

他指著她放在手擋前的書,“你的書?”

楊茉點點頭,“圖書館借的,歌德文集。”

“能否看看?”

“能。”柳淼說,柳誠出院之後最喜歡看書。

書一下子翻開,正好是她看的地方。

楊茉道:“大自然把人們困在黑暗之中,迫使人們永遠向往光明。”

他好像一個字一個字地讀過去,要將她說的字對號入座,“你喜歡這句?”

“喜歡,”楊茉傻笑,“最喜歡這句。”

“哦,”他用手指點過去,念那句話最後的四個字,“向往光明……”

他們按時到了國家大劇院,兩個人一路走過去,他的個子很高,走在她旁邊氣宇軒昂,一條簡單的牛仔褲,上面套了個帽衫,卻顯得很精神。

楊茉放慢腳步,中途想要讓他停下歇歇,他卻拒絕了,“沒事,前面就是吧?”

楊茉點頭,“其實我也是第一次來,不知道會不會走錯。”

結果是兩個人順著人流向前走,踏著臺階上上下下,在柳誠有些氣喘的時候,他們到達了門口。

柳誠看起來是個喜歡安靜的人,坐在座位上楊茉還在數到門口的距離,萬一柳誠不適應她隨時都能帶他走。

不過柳誠比她更認真,一言不發地看著舞臺,整個過程好像動也沒動。

等到散場從劇院裡走出來,楊茉才松口氣問他,“好看嗎?”

“不太明白,旁邊的人是做什麼的?說的話怪怪的。”

“先鋒劇的一種表現手法吧,我也說不好,不過我覺得挺好看的。”

“那些詞也不太押韻。”

楊茉笑,“那你還看的那麼仔細,我還以為你很喜歡,不過說到押韻……我還真不知道著要不要押韻。”

回去的時候兩個人走的很慢,楊茉將柳誠送回家,“明天要去醫院復查了吧?”

說著話,柳家的門開了。

柳誠道:“明天一早就過去。”

柳淼走出來,笑著挽留楊茉,“楊醫生進屋坐一會兒吧?”

“不了,”楊茉拒絕,“我還有事,明天我也不在醫院,就不去看你們了。”

柳淼有些驚訝,“還以為能見到。”

“下個月就要去讀博士了,準備回家一趟看看爸媽。”

柳淼有些詫異,“楊醫生要出國?那不是好久都見不到了。”

楊茉點點頭,不期然對上柳誠的眼睛,在這樣信任她的人面前說要走,不知怎麼的心裡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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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28 17:49:24
番外:緣起

誰都有個留學夢,真到要出去的時候不管是對家人還是朋友總有些難捨難分的情緒,坐著火車回到家裡又趕回醫院,這樣一折騰她就腿軟起來,隨便洗漱一下鑽進被窩,半夜裡醒過來才發現自己發燒了。

楊茉掙扎著吃了藥,捂著“砰砰”亂跳的心臟,睡到天亮,第二天頂著蒼白的臉上班。

“怎麼了這是?”丁佳佳最先看出她臉色不好。

“心臟有些不舒服。”

“可別嚇我。”

“沒事,”楊茉擺擺手,“沒休息好,中午睡一覺就好了。”

只要忙起來,楊茉就好像忘了身上的不舒服,上午病人格外的多,他們手腳不停地出了一身汗,“楊醫生,你的703病人不太好啊。”

楊茉心頭一跳轉過頭去,“怎麼了?”

“我看見他在廁所裡吐。”

楊茉眼睛跳起來,想起柳誠之前問她的話,該不會病情真的反復了吧,忙完手裡的活兒,楊茉去神經內科。

“剛拍了個片子,沒事,”丁佳佳道,“可能是上呼吸道感染引起的,跟神經內科沒關係,我讓他們去掛了內科號。”

“你沒看到柳家人?”

楊茉搖頭,“沒有,可能來的時候錯過了吧!”

“你現在回去,說不定還能遇到他們。”

已經走到這裡了,楊茉還是惦記著柳誠的片子,“走,”楊茉看向丁佳佳,“去你電腦裡看看片子。”

“我就說你關心好好先生,你還不承認,我們科室的辦公室,你進來做什麼?”

丁佳佳譏笑著楊茉,楊茉沒心思回嘴快速地打著密碼將柳誠的片子調出來,“沒事,”反反復復看了三遍,楊茉道,“恢復挺好的,沒見有出血和水腫。”

“我說了沒事,你還不信。”

丁佳佳話音剛落,就聽到有人笑道:“楊醫生,又來看你的703啊。”

“別亂說。”

楊茉鬆口氣,本以為會在內科看到柳誠,沒想到她看片子的功夫柳家人已經走了,病患康復了回家,他們會迎接新的病患住院,周而復始就這樣分分離離,已經是尋常事,以後偶然遇到就會打個招呼,僅此而已。

703的玩笑也會跟著煙消雲散,不過柳誠真是她見過最奇怪的病人,他看起來總是要比平常人更為通透。

剛上地鐵丁佳佳就打來電話,“你有沒有做個動態心電圖?”

“沒有,”楊茉道,“明天吧,不要緊,沒事,我爸就經常這樣,查也查不出什麼。”

“回來,我給你帶個DCG,你這病又不是一次兩次了。”

楊茉笑了笑,“明天,明天就去做。”

地鐵運行起來,車廂里燈光不穩的晃動,楊茉掛掉電話看著車廂外的廣告牌發呆。

“你也坐這個?”

有人忽然一板一眼地問起來,楊茉下意識地抬頭,立即看到了一身運動裝的柳誠。

不知怎麼的她的心一下子雀躍起來。

“是啊,你也坐地鐵?”楊茉想要站起身讓柳橙坐下,柳橙卻搖搖手。

之前還不敢出門的人,已經敢坐地鐵了。

柳誠點點頭,“我想四處轉轉。”

他的手上明顯有一份地圖,她真佩服他,在這裡十多年了,她從來都沒有買份地圖看看,他這個記憶流失的人卻懂得這樣做,顯然他適應能力非常強。

到站下車的人不少,柳誠坐在她旁邊的位置上。

“準備去哪裡?”

“去了國家博物館。”

他一板一眼地說,好像剛學會這個名稱。

說到國家博物館,他的臉色不太好,彷彿心事重重。

“怎麼樣?人多嗎?”

“不多。”

“聽說這幾天是大型的古代文物展。”

“古代,”他仔細嚼著這兩個字,“那麼,這裡叫什麼?”

楊茉剛要說出城市名,看到柳誠的目光就覺得他想聽的不是這個,“你說古代和現代?”

“古代和現代。”

他重復著,臉上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

楊茉打量著柳誠,“聽說你今天不舒服?”

“沒事,”柳誠道,“已經查過了。”

“還是要注意,”楊茉仍不住叮囑,“你這樣的情況不太適合自己出來走動,以後要叫上個人。”

柳誠沒有應聲。

不知道他怎麼想起來,“你要出國?為何?”

“去考試打敗外國人,去偷學東西,去散心看看外面的風景,回來接著做我的醫生。”

“遊學?”

他用了一個非常好的詞匯,強過於她說這麼多字。

楊茉點頭,“對,在我心裡就是遊學。”

“一個女子遊學?”

難不成在他心裡還有性別歧視,楊茉忍不住笑,“是啊。”

楊茉話音剛落,本來快速行駛的地鐵忽然停下來,隨著列車在軌道上的摩擦聲越來越小,周圍一片靜寂。

車廂的燈忽亮忽滅,楊茉抬起頭看閃爍的燈。

“對不起各位乘客,我們暫時停車,為了保證您的安全,請留在您的座位上……”

新開的地鐵線,最近不止一次停車。

楊茉想要向旁邊的柳誠解釋,剛轉過頭心窩傳來一下擊打般的疼痛,讓她整個人縮起來,車廂忽然變得十分憋悶。

“怎麼了?”

身邊傳來柳誠的問候聲。

“心臟有些不舒服……”楊茉幾乎不敢喘氣靜靜地坐著,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開口說話。

柳誠站起身,“沒事吧?”

楊茉搖頭,不知是不是因為車停在隧道裡,她彷彿覺得周圍的東西密密麻麻地壓過來,要將她身體裡的空氣也擠出來。

難受。

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懼。

心臟不規律的跳動著。

一躍一躍,好像是最後的掙扎。

這是怎麼了。

“快打電話吧!”旁邊有人提醒。

“車停在哪裡了?”

不知道,車停在哪裡了,周圍是黝黑的隧道。

“快去叫列車員!”

楊茉只覺得冷汗不停地從頭上淌下,冰冷冰冷,柳誠表情說不出的緊張,笨拙地按著手裡的電話。

“120。”楊茉困難地吐著字。

電話接通之後是一連串的詢問,柳誠茫然地抬頭看著地鐵站的名稱。

“先生你別急,我們救護車已經派出去了,您告訴我具體的地址,您說地鐵中途停車了?我們會試著聯繫地鐵運營部門,請您告訴我病人現在的症狀,我會告訴你應該怎麼處置。”

“病人現在有意識嗎?”

柳誠茫然地看著楊茉。

“她不能喘氣……”

楊茉看著柳誠,這一刻說不出的漫長,周圍彷彿凝滯,身邊的柳誠神情就格外清晰,他的眉毛緊緊地皺起,眼睛顯得過於濃黑,周圍的一切對他來說是陌生的,讓他有些慌亂,卻這樣也抑制不住他眼睛裡流瀉出的光彩。

當她看向他時,他薄薄的嘴唇努力想要彎出一個安慰笑容,然後手忙腳亂地將她攏在懷裡。

他的動作很笨拙,但是卻體貼有力,他的懷抱很僵硬,但是又溫暖。

“沒事。”他拿著手機忙著應付,卻還安慰著她,手本能地拍著她的肩膀。

那些急救措施他顯然聽不明白,但是他用他的方式幫著她。

列車轟然一動,如同一個努力向前的鐵塊,在軌道上發出刺耳的聲響,車快速地開起來。

列車員快步走進車廂。

“怎麼了?打沒打救護車。”

“兩分鐘就到站。”

“楊醫生,”柳誠低下頭來看楊茉,看到楊茉沒有反應頓時急起來,“楊醫生,聽到沒有,快到站了。”

她只覺得渾身沒有力氣本來放在柳誠腰上的手也垂下來。

“楊茉,你醒醒。”柳誠忽然大喊。

原來他知道她的名字。

列車再次停下,車門迫不及待地打開,柳誠彎下腰將她背起來。

楊茉勉強睜開眼睛,到處都是晃眼的燈光,她聽不清周圍都是什麼聲音,只聽到他不停地喊,“楊茉,楊茉,你聽到沒有。”

地鐵站好吵,他的背上卻好安靜。

安靜的讓她想要睡過去,就這樣在輕輕地顛簸中閉上眼睛。

他的步幅不大,甚至有些踉蹌,但是他緊緊地扶著她。

讓她慢慢放下心頭的恐懼。

就是這樣。

就是這樣。

楊茉眼前發黑,眼睛不停地睜開又閉上。

彷彿準備做個香甜的夢。

......

“楊茉,楊茉。”真的是個夢,楊茉艱難地睜開眼睛。

看到丁佳佳的臉。

“楊茉,”四目相對,丁佳佳的眼睛頓時紅了,“你醒過來了?叔叔、阿姨今天也會到了,你真是嚇死我了。”

醫院裡特有的味道。

楊茉張開嘴,“我怎麼了?”

“你才多大就冠狀動脈硬化,心肌缺血急性梗死,別出國讀博了,好好呆在醫院,出院之後搬到我那裡去住。”

丁佳佳喋喋不休的聲音傳來。

楊茉點頭。

丁佳佳用懷疑的目光看楊茉,“說到做到,要不然我搬你家去。”

聽說她醒了,醫院裡的同事陸續過來說話。

吃過午飯楊茉才有機會問丁佳佳,“是柳誠把我從地鐵站背出來的。”

“是啊,這個柳誠真厲害,一直把你背過一條街遇到了救護車還不肯走,跟著車到了醫院,聽人說背你的途中跌了幾個跟頭,被人拍了照片發在網上。”

她只記得牢牢地圈著柳誠的脖子,聽他不停地叫她的名字。

柳誠的病還沒完全好,這樣背她也不知道會不會牽拉到傷口。

“他沒事吧?”

“沒事,前一天還守在這裡,將屋子裡弄的一團亂,說是照顧人,連倒水也不會。”

楊茉能想到柳誠手忙腳亂的樣子。

“走的時候還跟我說,讓你好好養病。”

丁佳佳一直陪她到晚上才走,楊茉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再醒過來看到有人站在窗邊。

“誰。”楊茉聲音沙啞。

“是我。”窗邊的人轉過頭來。

是柳誠。

“幾點了,你怎麼會過來。”

“我怕你們忘關窗,我開了條縫,外面刮風了。”

楊茉驚訝地撐起身子,“你怎麼來的?”

“打車。”

難得連打車都學會了,或者已經漸漸恢復了記憶。

“我冷了會喊護士幫忙。”

“你會嗎?”

突然之間被人這樣質問,黑暗裡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她應該不會吧,以她的性格,通常會湊合湊合就算了,總不至於這樣也被柳誠看透。

“早些睡吧,車還在下面等著。”

竟然讓出租車在樓下等,這是什麼習慣。

“你上次帶我去的地方。”

柳誠說的是國家大劇院。

“等你好了,我們還去聽戲。”

不過是出去看場劇,他說的很鄭重。

她解釋舞臺劇就是先鋒戲劇,柳誠直接說聽戲,聽起來怪怪的。

“還是那一場?”

“是,”不知道是不是哪裡錯了,柳誠眼睛裡流露出猜疑的神情,“哪裡不對?”

怪她沒說明白,國家劇院裡有大劇場和小劇場,看過小劇場就去看大劇場,哪有一直看一個的,柳誠好不容易買了,她不忍心這時候戳穿,“沒有,挺好的。”

“那你歇著。”

楊茉眼看著柳誠走出去。

半晌屋子裡重歸安靜,楊茉仔細聽著樓下有沒有汽車聲響,半晌她覺得好笑,她怎麼沒要柳誠的手機號。

柳誠病了,她也跟著傻了,這樣怎麼方便聯繫。

明日吧,明日一定要問。

沒想到從那以後楊茉一直沒有見到柳誠,臨到出院的時候丁佳佳才吞吞吐吐,“好好先生又病了,現在總算是好了,我也鬆口氣。”

爸媽擔心她的身體,直接讓她接回家裡養病,一個月的功夫就將她養的又白又胖,她在家裡除了看書就是網上查查資料,基本上什麼都不做。柳誠沒來找她,她好不容易說服爸媽一起去柳家感謝柳誠。

柳媽媽和柳淼還是那麼熱情將她們一家迎進屋。

“小誠出去了,一會兒就能回家。”

真是不巧,沒想到剛好遇到他不在家。

楊茉坐了一會兒,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柳媽媽忙迎出去。

楊茉的心跳不由地加快。

他回來了,應該沒有忘記之前約她去看戲吧,她特意買了兩張去看大劇場的票。

“誰來了?”略帶閒散的聲音響起來。

楊茉心裡不禁喜悅。

“楊醫生。”

“哪個楊醫生?”

“就是跟你說過,一直照應你的楊醫生啊,你這孩子,楊醫生病了還是你救回來的,你怎麼就記不住。”

楊茉幾乎怔愣住,他忘了,會嗎?他忘了?

楊茉焦灼地握著手,抬起頭向外看著。

一個高大熟悉的身影走過來,臉上是溫和又世故的笑容,“這就是楊醫生吧。”笑容蔓延到眼睛裡,說不出的親和。

楊茉只覺得心裡似是有什麼東西豁然碎裂了。

眼前這個人熟悉卻又讓她覺得陌生。

柳誠說著伸出手來,“早就聽我媽說起,想著要去感謝楊醫生,請坐,請坐,這是叔叔阿姨?看起來真年輕。”

柳誠口齒流利,聲音清脆,伸手給爸爸倒茶,動作嫻熟,十分的討人喜歡。

那雙眼睛甚至在她身上徘徊,沒有了生疏、謹慎和深沉。

那個柳誠,楊茉國家大劇院的票塞回褲兜裡,臉上也是應付的笑容,“就是來謝謝你。”

“不用謝,楊醫生太客氣了,醫院離這裡不遠,改天我去請楊醫生吃飯。”柳誠說著還別有深意地笑了笑。

這個柳誠。

只有她覺得時間停滯下來,只有她覺得奇怪。

眼前的人和她認識的那個人這樣不同。

從柳家出來,楊茉打通了丁佳佳的電話,“你最近見過柳誠嗎?”

“見過,恢復的不錯,自己開車過來的。”

“你覺得這個柳誠和從前有什麼不一樣?”

“不一樣?沒有啊,挺好的。”

連丁佳佳都這樣覺得。

“楊茉,你怎麼了?”

“沒有,”不知是哪裡在下雨,風裡有一股淡淡的苦澀的氣味,“沒有。”楊茉掛掉電話。

沒有。

沒有人覺得柳誠和從前不一樣。

“這一家人挺好的。”身邊傳來媽媽的聲音。

楊茉點點頭。

“那個柳誠不像是病人,真是昏迷了一年多才醒來的人?”

“是啊。”

“柳誠的媽媽說,柳誠現在恢復的和從前一樣了。”

大家都覺得一樣了,柳誠還是那個生病前的柳誠。

可是那個約她去看戲,舉手投足那樣僵硬的柳誠,懷抱溫暖的柳誠,深夜裡為了給她關窗打車來醫院的柳誠。

風吹到她身上讓她覺得有些冷,楊茉打了個寒戰。

抬起頭是滿是星辰的天空。

柳誠變了,不光是將她忘記了,不在是她遇到的那個人。

只是一瞬間,她身邊就少了個人。

為什麼所有人都沒有發覺。

少了個人,他們為什麼不驚慌,為什麼他們還能像從前一樣生活,為什麼他們還能這樣自然地微笑。

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明明,明明少了個人。

他們卻不難過。

她想要問,面前卻是一張張笑臉。

都在笑她。

是她在做夢,還是大家跟她開了個玩笑。

為什麼她覺得心里酸酸的,腳步那麼沉重,面前的路那麼黑,那麼顛簸。

柳誠,你去了哪裡,又或者是。

你在哪裡。

大家都不知道你,都不記得你,為什麼卻讓她記得。

為什麼,這可能是個永遠也解不開的難題。

......

楊茉眼前忽然變成刺眼的白,然後是沉靜的漆黑。

眼前的景象一下子消失,楊茉豁然驚醒,她這是在哪裡?現代還是古代?眼前是黃色的幔帳,她的手牢牢地抓著周成陵。

胸口仍舊說不出的憋悶,彷彿眨眼功夫又會暈厥,這一刻過了多久?她已經抱著必死的信念要和周成陵一起走,卻沒想到會夢到現代。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她會覺得周成陵眼熟,為什麼她會突然出現在古代,也許一切並不是她當初想的那樣。

也許她來到這裡並不是因為楊茉蘭的不甘。

柳誠,周成陵,為什麼她不早些想起來。

她面前的臉頰有些消瘦,他沉靜地躺在那裡,不聲不響。

即便是不發出一丁點的聲音,她也知道,他在這裡,在她身邊。

她不能再錯過。

在這裡她可以放肆地為他歡笑,放肆地從別人眼睛裡看到他的影子,放肆的流淚,放肆的悲傷。

周成陵,你在這裡。

只因為你在這裡。

她相信,她來到這裡只是因為愛上了這裡的人,她來到這裡只是因為要和他們一起歡笑,她要留在這裡,她要死在這裡,她會葬在這裡,她要和她愛的人一起長眠。

不,還不夠,終究是捨不得。

捨不得。

楊茉伸出手來拉響床邊的鈴鐺。

她最愛的人就在她眼前,她不能再讓他離開。

周成陵走過兩生,她才知道她要的是什麼。

“我要你。所以你不能走,”楊茉低下頭在周成陵耳邊,“這是你欠我的,也是我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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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時醫到 第三百七十四章 長生(大結局)

御駕親征西北,帶回來了前所未有的捷報,大家都還沉浸在歡喜中時,皇帝病重的消息又在京中不脛而走。

突然的打擊還沒讓人緩過神來,又傳來消息,皇后也病倒了。

保合堂一片嗚咽之聲,來打聽消息的人將藥鋪整條街堵的水泄不通。

丁院使用了針讓楊茉的病情平緩下來,楊茉才能開口說話,周成陵的呼吸很微弱,需要馬上采取新的治療方法。

楊茉才說出要怎麼給周成陵治病,宮內就一片嘩然。

不僅驚動了宗室營,御史言官的奏折也送上來,都是一句話,讓她三思後行。

“皇后娘娘三思啊。”

楊茉搖搖頭,“我已經決定,皇上的病情危急,用這樣的法子已經救不了皇上。”

劉璞忽然跪下來,額頭觸地,“微臣萬死,若是皇上的病沒有好轉……朝中的情形恐是對皇后娘娘不利,就算是老師和整個楊家也要受連帶之罪。”

劉璞是父親的門生,如今管著格物致和,經常給她上手書,如今這樣說話看在別人眼裡,也會認為劉璞是皇后黨。

什麼時候她和周成陵之間也要被政局左右,楊茉目光清亮,她已經下定決心,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已經無法阻擋她,“你不用勸說,本宮和皇上之間的事,你們無法明白,”說到這裡楊茉沉下臉,“我父親已經讓人送書信過來,楊家不必我擔憂,你們只要守好自己的本分。”

董昭已經接掌京營。父親整日坐在內閣不敢回府,張爾正和葛世通她已經一一見過,她這樣做就是為了保證她還能掌控大局為周成陵治病,而不是奪權。

劉璞不敢再說什麼,站起身慢慢退下去,楊茉吩咐梅香,“讓人進來抬我吧。”

梅香眼睛紅腫,方才皇后娘娘昏死過去。整個大殿哭成一片,現在才歇了半個時辰就又要起身,“皇后娘娘再歇歇,那邊還沒有消息過來。”

“再晚就更危險了。”楊茉咬牙撐起身子。

梅香忙去喊人,宮人們七手八腳將楊茉抬起來送去前面,丁院使和魏卯幾個正擠在周成陵床前,看到楊茉過來都站起身退到兩邊。

楊茉道:“我要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魏卯點點頭。“師父要的手術刀、管子、消毒布巾都弄好了,還有幾盞水晶燈。”

楊茉向旁邊的女官招招手,女官立即上前將楊茉扶起來。

她胸口會疼大約是和現代一樣的病症,現在最忌活動,她要盡量避免做任何動作,才能養足精神一鼓作氣為周成陵治病。

“師父,”蕭全攥起手上前。“師父說要怎麼治,師兄我們照做就是……”

楊茉搖搖頭。

蕭全和魏卯對視一眼,眼睛裡露出擔憂的神情。

師父說要做氣管切開術,才說了大概的步驟就已經將屋子裡的人都嚇壞了,師父要切開皇上的脖子將管子放進去,中途可能會出血過多,總之危險很大,如果皇上出了事,師父會怎麼樣他們再清楚不過。

“只能我來做,誰也不要插手。”這個時候她怎麼能假手旁人。“丁院使挑選兩個御醫留下,女官都出去換兩個太醫院的女醫過來,剩下的人都離開。”

宮人陸續走出大殿。

“做三層隔離,所有人都要患上乾凈的衣袍。”

楊茉艱難地穿著衣袍,只是這樣細微的動作就讓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休息片刻,楊茉站起身來,“開始吧。”

屋子裡一瞬間安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楊茉身上。

楊茉拿起手術刀,用布巾消毒找到標誌點。一刀劃下去。

鮮血頓時湧出來。

那血燙的楊茉指尖發疼,她的心臟也隨著這些血突突地亂跳。

她明明知道這些血不會怎麼樣,可她的心就是隨著擔憂。

她勉強壓制著心頭的恐懼,想要將周成陵當一個普通的病患看待。可是這時候她已經無法壓制自己的感情。

畢竟她刀下的是她最愛的人。

她曾想過用氣管切開術,維持周成陵的生命,想到她終究無法治療他腦中的動脈瘤,這樣不過是讓他白受痛苦,她就下不去手。

如今不一樣了,她已經在現代找到了答案。

既然周成陵可以是柳誠,柳誠的病症又和周成陵一樣,她已經知道柳誠腦中動脈瘤的位置,說不定周成陵的動脈瘤也長在同一個位置。

上天垂愛,一定要是這樣。

既然讓她們相逢,就一定有特別的含義。

既然讓她在這時候想起現代的一切,說不定就是要給周成陵和她一條生路。

她不能放棄。

管子一點點送進去,明黃色的錦緞上沾滿了血。

周成陵仍舊安靜地躺著。

韓公公一陣陣眼前發黑,雙腿抖動只能讓小內侍攙扶著站立。

從來沒有一個皇帝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隔開喉嚨。

韓公公嘴唇哆嗦著,控制著自己不會阻攔皇后娘娘。

這是皇后娘娘,是想要隨皇上而去的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會害皇上。

“呼吸器。”楊茉伸出手來,魏卯忙將呼吸器遞過去,眼睛一直看著皇上脖子上的傷口。

“魏卯。”楊茉喊了一聲。

魏卯才回過神來,原來他的手一直在顫抖,沒有將呼吸器送到師父手裡。

楊茉擠壓著呼吸器將空氣沿著管子送進周成陵的身體。

“要一直注意皇上的脈象,”楊茉咬著牙堅持,“每天要用食醋熏蒸屋子兩次,保證呼吸器一直使用。不能間歇。”

說完這些話楊茉幾乎脫力,病痛和擔憂已經快將她的身體啃噬乾凈。

梅香幾個七手八腳將楊茉抬到旁邊的軟榻上。

“皇后娘娘。”

楊茉揮揮手,“不要將幔帳卷起來,我要看著皇上。”

幔帳卷起來,楊茉和周成陵面面相對。

她能這樣看著他的臉,看著他的神情,分享著他的痛苦。

只有這樣。她才能心安一些。

她才覺得莫名的踏實。

無論什麼時候,她都要和周成陵在一起。

丁院使帶著御醫聽楊茉吩咐。

“魏卯、蕭全和太醫院的御醫輪流照應呼吸器,我們要在七天之內讓皇上病情好轉,”楊茉聲音細微,“這樣我才能再一次給皇上開刀。”

丁院使瞪大了眼睛,“皇后娘娘還要……”

楊茉點點頭,“所以。丁院使要照應好我和皇上,控制好我的心疾,讓我能給皇上手術。”

她要努力活下去,周成陵也要努力地活著,這樣他們才能相守到老。

想到這個她就什麼也不怕。

安頓好周成陵,楊茉渾渾噩噩地睡過去,這幾天她除了抬起頭看周成陵什麼也不做。只要周成陵好端端的她就能安心養病。

有幾次周成陵的呼吸不好,她急得眼前發黑,可是他們最終卻都挺過來了。

丁院使一天用兩次針,楊茉的情況在慢慢好轉,床上的周成陵也越來越穩定,等到楊茉能坐在周成陵床邊,每當她握住周成陵的手,周成陵的眼皮都如同回應般慢慢顫動。

楊茉的眼淚霎時湧出來。

一滴一滴如同淌在心上,讓她不能自已。

她將臉沉下來埋在他掌心裡,放聲大哭。

眼淚迷了她的眼睛。

他醒了。他醒過來了。

她能感覺到周成陵的手指微顫著要摸她的眉眼。

“我在這裡,成陵,我在這裡。”

丁院使說她不能大喜大悲,可如今她已經顧不得了。

“對不起,”楊茉抬起頭,“手術我沒做好,還要做一次。”

周成陵眼睛輕眨著,視線一如既往地溫和。

“這一次我和你約定好。你一定要好起來,看著我們的孩子出生,看著他們長大。”

“我害怕,我離不開你。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從來都是你拉著我的手,現在換成我拉著你的手,從現在開始無論你看到什麼,只要不是我,就一定不要走。”

周成陵緩慢地點頭。

她始終記得周成陵輕喚她,“茉蘭,跟我在一起吧。”

她心裡反反復復地後悔,為何沒有立即轉過頭來答應他。

如果她早知人生有這樣多的波折,她不會浪費一丁點的時間。

楊茉拉著周成陵的手放在臉頰邊,“記住沒有?不要認錯人。”

“周成陵,記得,一定要記得。”

“我在這邊守著你,我守著你。”

......

病重的皇后為皇帝治病,皇后娘娘帶著徒弟和太醫院御醫在掛滿水晶燈的大殿裡忙碌了三個時辰。

文武百官跪在宮門外等候消息。

所有人都看著那兩扇沉重的殿門。

當那兩扇門打開,聲音幾乎震動了整個皇宮。

吱呀呀的聲音過後,皇后娘娘走到門口,她身上的長袍上濺滿了觸目驚心的血滴,風吹開她的鬢髮,彷彿要將她的眉眼吹的更加清晰,她站在那裡良久一動不動,如同要借風飛回天宮的謫仙。

那時候誰也不知道大殿裡到底是什麼情形,皇后有沒有將皇上救活。

......

我這一生做過許多別人未曾做過的事。

只因為我嫁給了大周朝的皇帝,這世上最有權勢的人,他放縱我,寵溺我,讓我為所欲為。

也讓我嘗到了錐心的痛苦,一場手術幾乎用盡了我所有的心力,那之後的幾個月只要看到手術刀,我的手都會不由自主地顫抖。

手術完之後,所有人都在等一個結果,只有我是在等我的一生。

建輝四年春,我生下了我們的兒子。

三個月後,他會睜開眼睛四處看。

六個月後,他會含含糊糊的發聲。

一年後,他教會了我們的兒子喊:爹爹。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澈。

那一刻我的眼淚不聲不響地流下來。

第二年,我們站在城樓上看春光明媚,腳下是一片錦繡河山。

我說,我們好像相愛了兩輩子那麼久,他說,哪有那麼長。看來成為柳誠的那段事他是忘記了,沒關係,我記得就好,因為我已經知道,就算他忘記了所有,他還會記得一件事,那就是愛我。

生命賦予了愛,愛又賦予了生命。

建輝六年,我生下我們第三個孩子。

大自然把人們困在黑暗之中,迫使人們永遠向往光明。

我認為,身處黑暗是因為要追逐光明。

這一生,我們都在追逐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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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想去還是補這章長生。

對於楊茉和周成陵來說,相守就是愛情的長生。

對於我來說,他們會永遠留在我的心裡。

謹以此章先給《吉時醫到》裡出現的所有人物。

簡體出版社要我單獨再寫一萬多字的番外,我還沒動筆,不過想到應該會有些溫馨的場面,還有常亦寧和董昭的番外吧。

出版訊息如下:繁體初步定在五月份上市,簡體初步定在六月份上市,請大家關注我的微博和當當網預售。

新書已經在籌備,四月底五月中旬這段應該會發出來,到時候大家多多支持。


《吉時醫到》仍有不足之處,一定是教主功底不到,盼大家包涵,也希望下一次教主能寫的更好。

我們新書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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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0 1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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