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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6 18:04:00
  第31章 贏得了時間

  這次李氏果真是得償所願,二女兒嫁的比大女兒還好,那敬王如日中天,她得此佳婿,不知惹來多少羨慕的目光,反正,去哪兒,都成中心了。

  李氏成天的臉上都掛著笑,與江兆敏截然相反。

  江兆敏本來就很古板,這以後,更是嚴重,還叫李氏收斂些,別到處得瑟。

  李氏雖然不滿,但還是聽話的。

  江家之所以代代相傳,不曾出什麼岔子,主要還得歸功於江家男人們的謹慎。

  像老太太,李氏,沒有一個是會隨便胡來的,只要男人們發話,她們心裡都會掂量一下,才會做出選擇,這種秩序一直都進行的很好,嫁夫隨夫,不曾出亂。

  雖然老太太在老爺子不在的時候,弄出了江兆年這樣的敗家子,但亡羊補牢,老爺子一回來,江兆年便嚇得膽子都破了,甚少再做一些混賬事。

  即便這次羅姨娘跪著懇求他,叫他派人把江如梅接回來,他也沒有答應。

  他不想被老爺子打殘了,只因江如梅被送去莊子,老爺子也是知道的,那定然是老太太說了什麼,得到了首肯。

  對此,武氏有些失望。

  其實她也不想讓李氏如此風光的把江念梅嫁出去,只是,這等節骨眼,她卻不敢生事。

  最近老太太對她態度很不好,經常訓斥她,武氏知道定是李氏在背後說了壞話,要是她再做錯事,那麼,以後的日子就難說了,到底他們武家還得靠著她過活呢。

  在四月二十六日,江念梅帶著豐厚的嫁妝,嫁入了敬王府。

  其中,李氏補貼了很多,嫁妝明面上好似數目與江慕梅的差不離,但實際,卻是超出了不少。

  江素梅也破費了一小筆錢財,送與江念梅做添妝。

  當日,這種好日子,作為親姐姐,江慕梅定是要來的,然而,她卻沒有來,只托人帶了一對赤金飛鳳銜珠的簪子,借口是身體不舒服。

  江素梅看到江念梅的臉一片煞白。

  那時,在安陸伯府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江素梅經常會猜想,然而,她這時才清楚的知道,原是這對親姐妹的關係破裂了。

  那破裂的原因,則是因為一個男人。

  一個實在很不值得的男人。

  夏日炎炎,外面熱浪滾滾,屋裡的冰塊只撐了兩個時辰便消融掉了,在盆中化作了一灘清水。

  江素梅躺在竹蓆上,拿著紈扇時不時的扇一下風,再喝喝冰鎮過的涼茶。

  原先只當這裡會清涼些,其實一點不比未來好多少,蚊蟲還挺多,但點了驅蟲的香草,還是很有效果的。

  翠羽伏在桌上專心的翻賬本,偶爾拿起筆,撥兩下算盤。

  拜江素梅所賜,天天佈置任務下來,她現在的算術已經學得非常好了。

  「香料鋪淨賺五十七兩,錦緞鋪淨賺八十五兩,田莊上只賣了花生,還有一些豆類,牲畜又沒養肥,其他的,還未到豐收,故而只得三十兩。」

  這些都是一季度的錢,一年的話就十分可觀了,雖說良田不過五百多畝,但每年兩百兩的收入是有的。想她以前每個月才只有五兩銀子的月錢,江素梅頓時覺得自己如今是過上了神仙一般的生活。

  不過這些數目她是早就知道的,只是讓翠羽再重新結算一下,鍛煉一下所學的本事。

  她拿出其中的一百兩,讓青禾把丁賀兩兄弟叫來,帶著送去了俞家,順便去同家人聚聚。

  辦完事情,江素梅叫採蓮重新把頭髮梳了梳,便去了二老那裡請安。

  路上,她瞧了採蓮一眼。

  這丫頭還真沉得住氣,來這裡之後,眼見她的處境一日比一日好,採蓮卻不從曾提過她的母兄,畢竟江素梅在老爺子跟前還是講得上話的,只要說一句,採蓮的母親就能被調到這裡來。

  可採蓮就是沒有開過口。

  果真是個沉穩的人啊!

  不過就是有些不苟言笑,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她才不太討李氏的喜歡,被派來這裡罷?

  一股熱氣又撲面而來,江素梅加快了腳步。

  她到時,老爺子也是剛從衙門回來,跟在後面的江兆敏跟江燁,兩人的臉色都十分嚴肅。

  「又出什麼事了?」老太太詢問。

  自從余老爺子致仕之後,朝堂裡時不時就得發生一些稀奇事,有時叫人不解,有時叫人驚慌,有時叫人歡喜,真真是在鍛煉各位官員的承受能力。

  老爺子不答,拿起茶盅兩口就喝光了,讓寶蓮再倒。

  江兆敏代替說道:「棠王反了。」

  「棠王?」老太太側頭想了想,「那個棠王?在湖廣......」她「哎喲」一聲,「那余二公子可不是危險了,他不正當在長沙麼?」

  「可不是呢。」老爺子搖頭,「恐怕是凶多吉少。」

  語氣中滿是惋惜。

  這樣一個驚才絕艷的少年,可能就要客死他鄉了!

  江素梅心下微沉。

  她只道余文殊的命運多舛,擋得了長沙匪徒,未必能返回京城,誰知,原來長沙之事還沒有完結,又出了一個造反的王爺!

  這是天要絕他的節奏麼?

  不知俞朝清知道了,又會如何。

  她這個舅舅是真心的敬佩余文殊呢。

  「祖父,那棠王好好的,為何要造反啊?」她好奇的問。

  老爺子道:「前段時間有人告發,說棠王在暗地裡蓄養護衛,還劫掠過路商人,皇上便下令其遣散衛兵,歸還商物,如今看來,棠王是一點兒也沒有遵從,這不還有兵造反麼!」

  江兆敏道:「定是有人鼓動,聽說他身邊不少謀士。」

  肯定是這樣的,江素梅心想,這些造反的藩王,很多都是這樣開始的,但歷史上多次結果證明,造反這一事業絕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的買賣,除了罕見的天才,且氣運還必得高,才能成功。

  所以這棠王多半也是不行的。

  看老爺子三個的樣子就知道了。

  若是會危及到京都,他們哪裡還坐得住?

  他們神色凝重,因只是,棠王的屬地衡陽附近的地區會比較危險,比如長沙,永州。

  「皇上已經派兵出去了?」老太太又問。

  老爺子道:「派什麼兵啊,咱京都離那麼遠,你不想想,這消息傳到咱們這兒,都過去一個多月了,就是現在派出去,頂什麼用?只能靠那邊自己撐著,皇上傳令,讓江西總兵出兵平叛。」他頓一頓,「應該已經去了,總不至於這都慢一步。」

  老太太拍著胸脯:「這棠王也是,怎的就要造反呢,就怕是個狠角色,真的打過來可就不好了。」

  棠王確實是個挺狠的角色,少人放火沒有不幹的,早前,他就已經跟匪徒勾結在一起,所以長沙的知府才能死了幾個,所以匪徒才會總也抓不了。

  但在這幾天裡,他不幸遇到了余文殊。

  匪徒被肅清一大半之後,棠王在身邊謀士的慫恿下,終於決定造反,當時,他就把目標定在了長沙。

  他定居衡陽,長沙在衡陽的西北方,若是奪下長沙,便等於邁下了順利的一大步,以後才能好好徐圖大計。

  然而,他沒有想到,余文殊竟然在短時間內就請來了救兵,彷彿,他一早便已經預料到了。

  那救兵,都是哪兒來的呢?

  一是長沙附近的土家族,雖說土家族不太擅長打戰,可人數卻夠多,一整個族過來,上千人。當初棠王仗著自己藩王的身份,沒少欺負這個民族,還去搶過人家族裡的美女,這下終於嘗到滋味了。

  土家族聽余文殊說一旦長沙被棠王攻破,那麼他們族也絕不會倖免於難,勢必要被棠王充入軍中,以壯大造反的勢力。

  族長一聽,自然不幹了。

  他們本來就痛恨棠王,豈會還跟他做這等掉腦袋的事情,當即就加入了守城軍。

  二是長沙城下屬鄉縣富貴人家的護衛。

  三是長沙城內所有的壯年百姓,即便不會打戰,可換上兵士衣服,往牆頭一站,黑壓壓一片,也是挺嚇人的。

  餘下還有各種三教九流,都是憑著他三寸不爛之舌給說服來的。

  便是這樣,余文殊到處聚集力量,加上城裡原有的士兵,竟然也有了可以抵抗棠王的軍隊。

  兩軍你來我往,對戰了三四天。

  可棠王到底人多勢眾,四萬多的兵馬,都擅長燒殺搶掠,又預謀已久,即便余文殊屢出奇招,長沙城還是漸漸落入了下風。

  在這節骨眼上,余文殊忽然提議協商。

  棠王一下子樂了,想對面那小子到底是個文人,懂什麼打戰呢?如今還不是要乖乖投降?他這個人向來自大自滿,雖然有謀士提醒小心有詐,可棠王卻不聽,大咧咧表示只要余文殊肯降服,既往不咎,還給他一個軍師當當。

  余文殊便開始同他談協議,一會兒要棠王答應若是入城,不得殺長沙城內一人,一會兒又要他書面寫下來,一會兒又說土家族的人不太願意,他要好好說服一下。

  棠王慢慢就發現不對了。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余文殊這混賬小子明顯是一點誠意都沒有啊!

  他立時下令,再次攻打長沙城。

  只是,兩軍對壘,有時候拼的不一定是力量的強大。

  余文殊用他的聰明才智給自己贏得了最最重要的東西--時間。

  因為他知道,援軍定然就在路上,只要能堅持到最後,勝利一定會屬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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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6 18:04:26
  第32章 歸來相見

  兩天後,江西總兵廖大人帶著大軍來了。

  就在長沙城岌岌可危的時候,他及時的趕來,給予棠王致命的一擊。

  這場叛亂可笑的結束了。

  然而,余文殊功不可沒。

  假如沒有他,長沙城必定守不住,一旦棠王攻破了長沙,得到更多的資源,那麼,他的造反力量也就會更加的強大。長沙城附近幾處小城,只怕數日內就會被一一攻陷,勢必會造成很大的傷亡。

  廖大人大勝得歸,回到京城,照實稟告於皇帝。

  皇帝大怒,直接就撤了湖廣巡撫曲大人的職,只因余文殊早前就求見過曲大人,告知他棠王的預謀,然曲大人並不理會,才導致長沙這一苦守。

  但對於余文殊的功勞,皇帝卻隻字未提。

  還是在數天後,皇帝與劉氏相談,想了一晚上,第二天他大筆一揮。

  於是,余文殊回京了。

  伴隨著他的,是直升兵部郎中的榮耀。

  一年多的時間,人生好像戲曲,不,比戲曲還要來得精彩。

  余家又再一次成為了京中熱議的對象。

  只是,這次,眾人謹慎多了。

  既沒有再疏遠余家,卻也不會太過親近。

  因為誰也猜不透皇帝的心意啊。

  分明,皇帝是幹掉了一直把他當做傀儡的余老爺子,可卻又為何如此對待余文殊,升他的官呢?

  這個,恐怕只有皇帝跟余老爺子才會清楚了。

  江素梅此刻正一手搭在椅背上,一邊聽俞朝清的喋喋不休,講余文殊如何如何神勇,如何如何的以一擋百,他的面上泛著一種近乎於崇拜的光芒,癡迷其中。

  「說這些又有什麼用?」江素梅終於聽膩了,直起身道,「小舅,你覺得余家真會要我當兒媳婦嗎?」

  雖然在她心裡,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配不上誰,可現實是很骨感的。

  她一個無父無母的,誰家樂意娶啊?

  上回那黃家,是因為世交的關係,可就是這樣,黃宏宜也不過是個庶子呢,別的家族就更別提了。

  而今余文殊立了大功,升了官,余家再沒有敗落的跡象,她憑什麼嫁進去,俞朝清真是一廂情願!

  她認真道:「小舅,請您以後別再提他了,行不行?您敬佩他,愛戴他,隨便您,可是,跟我沒有關係啊,我還待字閨中,你這老是跟我講一個陌生的男人,不太好罷?」

  俞朝清被她一通斥責,好像也才發現這個問題,但他想了一想道:「你們家如今跟敬王府成親家了,你未必不行,再說,崇禮師兄絕對不會介意你的身世的。」

  在他眼裡,余文殊是個不受世俗束縛的人,不應該像世人這般膚淺,把無父無母的姑娘看成災星一般。

  江素梅反問:「那他便能不聽長輩之言麼?」

  俞朝清愣住了。

  「小舅。」江素梅忽然衝他眨了眨眼睛,「上回外祖母來,同我說,她很擔心你的終身大事呢。小舅,你二十了呀,我得趕緊讓外祖母快些給我找個小舅母回來。」

  俞朝清臉騰的紅了,忙道:「你一個小輩,管這些幹什麼?我可是你舅父!母親那裡,輪不到你去說的。」

  「那我可管不了,反正外祖母問我意見呢,我覺著罷,您是該成親了,好給俞家開枝散葉不是......」

  這下俞朝清的耳根子都紅了,隨便說兩句便告辭逃走了。

  江素梅拍著桌子直笑。

  叫你這小舅瞎操心,只會講別人,輪到自己,還不是一樣說不得呢?

  她笑了好一陣子才停下。

  看著窗外兩盤寶珠茉莉,那雪白的花骨朵靜悄悄立在翠綠的枝頭,不知為何,她忽地感受到一陣強烈的悲傷,慢慢的升騰上來。

  又好似是一抹虛無,綻放在心頭。

  到底,她來這裡有何意義?

  但,命運不會提前告訴她。

  她只能沿著這條路,憑著自己的選擇,一步一步的走出去,直到雲散天開的那一日。

  自章醇升任禮部尚書,又入內閣之後,行事越發囂張,只要往常對付過他,哪怕是曾經諷刺過他的官員,他都會想法設法的報復,這種行為了引來各方官員的一致憤恨。

  然,皇帝仍在寵信他,前不久因他寫的禮儀書還賞下了上百兩銀子,故而,眾人不敢動手,甚至於,趨炎附勢的越來越多,竟還有認作乾爹的,朝堂上一片烏煙瘴氣,老爺子每次回家,臉色都不太好看。

  江素梅寫完字,準備讓老爺子點評兩句,老爺子卻歎口氣:「我這胸口悶呢!有道是禍害活千年,不是胡說的。」

  江素梅撲哧一聲笑了:「也未必啊,祖父,能活千年,只是因為沒有人抓這禍害。」

  「哦?」老爺子挑眉,「那丫頭你說,什麼人敢抓禍害呢?」

  「自然是不要命的人!」

  老爺子哈哈笑了,捻著鬍鬚道:「不錯,不錯,枉我老頭子這麼大年紀,竟還怕死呢!」

  言語裡滿是自嘲。

  江素梅安撫道:「死也要死得其所麼,這禍害能讓祖父如此生氣,必是不一般的,若不好好想個法子就去抓,那叫魯莽,自是不要命的人了。」

  老爺子看她一眼:「你這丫頭就是通透,此事確實不得急躁。」

  江素梅把墨筆擱在硯台上:「祖父不要為此擔憂啦,氣壞身子可不划算,要不您趁著休沐日出去散散心呢,不是有書畫茶會麼。」

  「別提了。」老爺子擺手,「那王勝混賬東西,竟拿珍品去討好禍害,我見到他就恨不得揍他一頓,誰還會去。」

  王勝是書畫茶會的創辦人之一,看來現在是掉了節操去巴結章醇了,難怪老爺子那麼惱火。

  江素梅想了一想:「要不,祖父去我那田莊看看?我叫他們養了好些牛羊,還養魚呢,咱們去釣魚?那裡有山有水,可不是漂亮,還有野味吃,莊上有一家原先當獵戶的,很厲害!」

  老爺子聽得心動。

  「好,那咱們明兒便去!」片刻後,他高興的答應了。

  江素梅道:「讓六妹也去罷,人多熱鬧。」

  「好啊,畫姐兒討人喜歡,一起去。」老爺子再次批准。

  江素梅歡呼一聲,上去挽著老爺子的胳膊撒嬌。

  祖孫兩個好一番說笑。

  雖然江素梅也很想給可憐的江夢梅說個情,可惜武氏看管得她太嚴,只得作罷,省得讓武氏認為她要帶壞江夢梅呢。

  回去後,她就讓丁賀去告訴俞朝清,想叫他一起去,結果丁賀說俞朝清沒有空,她略有失望。上回把俞朝清羞走,後來想想,自己態度也有些差,畢竟俞朝清是為她好麼,雖說不太著調,卻總是一片真心。

  聽說老爺子要去寧縣,老太太冷笑道:「這老頭子,越發寵的那丫頭沒邊兒,往常還老說我不管老三,他這可不是一樣麼?哪有姑娘家老往外跑的?」

  「那太太......」金媽媽詢問。

  「讓他們去,等那丫頭以後沒個規矩,可怪不得我,都是他自己的錯。」在江兆年的事情上,老太太被老爺子不知道說了多少回,心裡自是不滿,這回打算讓老爺子也犯一回放縱小輩的錯,便不想管了。

  就這樣,三人帶著十幾個奴僕踏上了去寧縣的路。

  寧縣離京城不遠,坐馬車的話不過小半日的時間。

  其實,江家在這裡也是有田莊的,只老爺子並不管,故而江素梅問起的時候,老爺子竟都說不出具體的方位,還是他貼身長隨指出來的。

  可見老爺子真是一點都不管家財的!

  江素梅忽然就想到一個有些私心的問題。

  將來她嫁人,江家會給什麼嫁妝呢?

  大房那兩個姑娘,那可都是十里紅妝啊,若是正常的話,她五里是不是應該有?

  還是看碟下菜,得瞧瞧她嫁了什麼樣的人家?

  「二姐,是不是到了?」江畫梅興奮的指著對面一大片田地,「那是不是你的田莊呀?」

  「是。」江素梅拍拍她的頭,「走,咱們走快些。」

  姐妹兩個手挽手,好似一直苦學,難得放一次假的學生,歡歡喜喜的往前奔著去了。

  老爺子摸著鬍鬚笑。

  藍天,白雲,田野,一片清朗。

  這種地方,誰來了,心情都得變好一些呢!

  見到主子,莊上的劉增祥一家,跟馮志一家都跑來迎接。

  劉增祥的娘子秦氏是個麻利的,問過人數,就趕緊讓人去準備房間,一應東西都拿好。

  劉增祥跟馮志只當江素梅是來視察的,當下要拿賬本出來,詳細稟告。

  江素梅擺擺手:「不急這些,還未到日子呢,我是同祖父,六妹來玩的,馮大叔,你去山上打些野味來,晚上還請兩位大嬸弄了來吃。」

  秦氏跟馮志的娘子邱氏連道不敢,說做給主子吃,那是榮幸呢。

  馮志當即就去拿弓箭了。

  寧縣的山頭都不高,所以猛獸是沒有的,鹿,野兔,?子,野雞,野豬這些有很多。

  江畫梅嚥了下口水,拿袖子擦擦嘴道:「聽姨娘說鹿肉烤著好吃呢,鮮嫩鮮嫩的,香噴噴,馮大叔,您一定要打一頭鹿回來啊!」

  老爺子瞅著她笑:「真是小饞鬼,莫道是咱們家出來的,只當沒給你吃飽。」

  眾人都笑起來。

  這三個人看起來很和氣,沒什麼主子的架勢,一干下人都略略放鬆。

  江素梅讓他們去燒些水,路上風塵,要洗漱一番。

  「大嬸子,拿一套你們這樣的衣服來。」江素梅吩咐。

  秦氏不知為何,但也照著做了。

  等到出來,江畫梅見江素梅穿了一身農家的衣服,不由哈哈大笑。

  老爺子也笑:「這下變農女了!」

  江素梅問:「祖父不惱?」

  「惱什麼?」老爺子道,「咱們現雖是京中大戶,可往上數一百年,幾百年,祖上還不是農人那?難得這樣,挺好。」

  江畫梅見狀,暗想二姐果真受祖父寵愛,做什麼都是對的呢,她也替她高興。

  江素梅捲起褲腳,又伸展下手臂,頓時覺得渾身舒泰。

  還是穿成這樣好啊,真舒服!

  「走,祖父,六妹,我帶你們去四處走走,看看我的莊子。」她一揚手,意氣風發,「雞鴨都孵蛋了呢,咱們去瞧瞧多了幾隻。」

  老爺子又笑起來。

  這孫女兒也不知是像了誰,比起江兆青,她多了幾分灑脫,比起他這個祖父,她有時又很穩重,看問題一針見血。

  到了這裡,她又渾不似大戶人家的女兒了,倒像是來自這天地間無拘無束的小小農家女。

  江畫梅羨慕她如此穿著,當下也要了一套,自己穿戴起來。

  幾個丫環看得瞠目結舌。

  老爺子也不管,只同她們去四處遊玩。

  下午,三人又去釣了會兒魚,滿載而歸。

  馮志果真打了一隻鹿回來,劉增祥興匆匆的同他一起殺了,鹿脯肉拿來燒烤,鹿蹄拿來紅燒,還取了一些鹿肉,切碎了,與新鮮魚肉拌一起,做成圓子吃。

  那味道別提多鮮美。

  老爺子就這酒,吃得肚子都漲了。

  江素梅忙讓人找消化的藥給他吃,這才好一些。

  姐妹兩個也是玩到很晚才睡。

  第二日,江素梅又要去釣魚,江畫梅昨日釣夠了,覺得實在無趣,跟著秦大嬸子去餵牛羊玩,老爺子又跟馮志下棋,二人旗鼓相當,老爺子一下子便不肯走了,江素梅只得自己一個人去。

  那一汪池塘就在莊子的西邊。

  原先是不太肥沃的土地,挖塘後,劉增祥聽從江素梅的吩咐,還在旁邊種了蘆葦,如今都長出來了,細長細長的,隨風搖曳,增添了不少野趣。

  江素梅往地上一坐,只聽秋風從耳邊拂過去,說不出的愜意。

  她閉上眼睛,身子慢慢躺下來,把自己貼近大地。

  翠羽忙道:「姑娘,小心著涼了。」

  她輕聲道:「就讓我躺一會兒罷,翠羽,你走遠點兒。」

  那聲音裡帶著一種空曠之感。

  翠羽怔了怔,往後退走。

  江素梅歎了口氣。

  曾經,她無數次的跟隨父親來這樣的地方野釣,往事歷歷在目,可終究已經離她而去。

  她躺在地上,後背一片冰冷。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慢慢睜開了眼睛。

  「你終於醒了。」有人在身旁緩緩的道,聲音低沉又清晰。

  江素梅差點就跳起來。

  「別怕,是我。」這次,他身子前傾過來,好讓她看個清楚。

  江素梅發現竟是余文殊,整個人都僵硬了,語氣不通暢的道:「你,你一直,在這兒?你想幹什麼?」

  看她臉上一下子湧上來的紅暈,余文殊笑了笑道:「我聽說你在這兒,來看看。」

  這樣的話,居然可以這麼直接就說出來......

  不是說余文殊是家教很好的名門出來的嗎?非禮勿視,懂不懂啊?他應該很注意禮儀啊!怎麼,這會兒想說什麼便說什麼?

  「請余公子自重。」江素梅立刻板起了臉。

  大家閨秀穿著農人的衣服,躺在地上,這會兒還叫他自重,余文殊一下子笑了,聲音十分爽朗,很是高興。

  翠羽遠遠聽見,剛想奔過來,可發現是余文殊,她又停下了腳步,甚至還偷偷躲了起來,四處觀察,生怕有別人來打攪這二人之間的談話。

  江素梅這才想到自己的扮相。

  她馬上站起來,拍了拍泥土,一副要走人的樣子。

  余文殊道:「我去長沙前,曾問過姑娘一個問題。」

  「嗯?」江素梅一愣,但很快她就想起來了,是那個良配不良配的問題。

  「還請姑娘回答,給在下解惑。」

  怎麼那麼認真,江素梅看著他的表情,心裡有些緊張。

  她不由自主就想到了俞朝清。

  莫非余文殊來此,是俞朝清透漏了她的行蹤?

  可是,就算如此,余文殊也不一定就要來啊,他又沒有必要聽從俞朝清的,事實上,俞朝清只會遵從他的吩咐。

  但他還是來了,只為這一個答案?

  江素梅不是青澀的小姑娘了,她想到了一個可能。

  余文殊興許對她有意思!

  她的面皮不由得更加的緊繃,想了想道:「吾之蜜糖,彼之砒霜,所謂良配,其實不能一概而論。」

  也許你余文殊是很多人心中的良婿,可未必是我想選擇的,也可能你余文殊是眾人都會避開的,卻未必是我要遠離的人。

  余文殊目光變得沉凝。

  江素梅也看著他。

  經過一年多的時間,他的樣子並沒有多少變化,仍是玉樹臨風,俊美無匹,只是,身上更多了一些篤定,假如那時候的余文殊還是一隻在尋找方向的雛鳥,那麼,現在的他已經是一隻有了目標的雄鷹。

  這真是一個絕妙的回答,余文殊笑了,拿去橫躺在池邊的釣竿,給她穿好魚餌,又遞給她:「釣魚罷。」

  江素梅把魚鉤扔進河裡,斜睨他一眼:「余公子,那你還不走麼?」

  「余老爺子跟我說,叫你多釣幾條,一會兒請我吃,你好好釣,不用管我。」他一撩湖色的輕袍,席地而坐,姿勢端的優雅。

  江素梅聞言,手裡的竿子差點掉進了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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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匿名  發表於 2014-9-26 18:04:50
  第33章 操縱之術

  有個這樣的男人坐在旁邊看著,她怎麼釣魚啊。

  江素梅摔竿子道:「不釣了!」

  余文殊並不惱,笑著撿起魚竿:「我來釣。」一邊便把魚鉤甩進池塘,慢悠悠的道,「我不介意請你吃魚。」

  她還介意吃呢,江素梅心想,也不知這小子跟老爺子說了什麼,竟然會讓他過來。

  要說這孤男寡女,實在是不合適啊,老爺子會如此開通?

  她拔腳就要走。

  余文殊回頭請教道:「江姑娘,在下不太會釣魚,請問下,這浮子如何判別的?你看,現在在動呢,是不是要拉起來?」

  這都不會看,還來釣魚?江素梅腹誹,剛才一番大話,說要請她吃,還當他是個高手。她暗地裡「嘁」了一聲道:「自然要等等,不然魚還沒上鉤,你一提,這就跑了。」

  「原來如此。」余文殊點點頭,「看來江姑娘深通此道,可不知到底要等多久?」

  他態度很謙和,江素梅倒不好拒絕,在心裡數了數時間,再探頭看一下浮子,說道:「可以了。」

  他抬起魚竿,果然釣了一尾巴掌般大的魚上來。

  他把魚給江素梅看,歡喜道:「真的釣上來了!」

  這麼大的男人此刻笑得像個孩子一般,帶了幾分天真,原本神采飛揚的眼眸,微微瞇起,瞳孔好似璀璨的寶石含在其中,折射出柔和的光芒。

  江素梅發現他的左臉頰上居然還有個酒窩,這一笑,當真迷人。

  她不由自主也笑了笑,以示鼓勵。

  余文殊看見翠羽拿著的魚簍,問:「是放這裡罷?」

  翠羽臉紅了,忙去魚鉤上取那一尾魚:「公子小心臟了手,奴婢來。」

  她把魚拿下,放進魚簍。

  那慇勤的勁兒好似是他的丫環一樣,江素梅暗歎,翠羽這樣穩重的姑娘,也仍是抵不住美色啊!

  她卻是沒想到,翠羽的心思。

  在翠羽心裡,她的想法跟俞朝清是一致的。

  自家姑娘豈能嫁個庸男俗夫?好似余文殊一樣的男人,才配得上她,這會兒自當要盡一份力了。

  「江姑娘,這魚兒好生小,如何能釣一條大的?」余文殊又開始發問,「你這池塘裡都養了什麼魚,大一些的白鯇可有?」

  這池塘是江素梅的得意之作,她自然有興趣多談:「才挖沒多久,白鯇自是有的,可還沒有長大,其他的,有鯽魚,鯉魚,白鰱,?魚,這些魚是可以放在一起養的,但像是烏魚,就不行。」

  余文殊邊聽邊點頭,很是認真,一副受教的摸樣。

  不知不覺,二人竟這般度過了半個多時辰。

  這時,余文殊在江素梅的指導下,已經釣了五條魚上來了。

  「夠吃了。」他拿起魚竿,沖江素梅笑道,「咱們回去罷,只怕老爺子在等呢。」

  江素梅這才想起她老早前的意圖,她原先是要離開的,怎麼後來就被余文殊牽著鼻子走了,他問她答,如此順從?

  這傢伙!

  她沉下臉,大踏步的往前走了。

  余文殊看著她的背影,微微一笑。

  回到莊上,江素梅頭一個就去找老爺子。

  老爺子笑瞇瞇的道:「釣了多少魚啊?」竟是完全不覺得自己哪裡做錯。

  江素梅回頭關上門,快步走到老爺子跟前道:「祖父,您的孫女兒可是大家閨秀,黃花閨女,您卻放心讓她跟一個年輕男人相處?祖父,您不怕別人說閒話麼!」

  她很想知道老爺子到底是什麼意思。

  正常的家長,那是絕對不會這麼做的。

  老爺子瞅瞅她,伸手一點她腦袋:「你這穿得像是大家閨秀?人家遠遠看見,只當是哪位公子在向此地的農女問路!再說,這是你的莊子,誰會傳你閒話,別人肯定不會知曉。」

  江素梅聽老爺子如此回答,越發覺得此事詭異。

  老爺子肯定藏了什麼秘密!

  她想了想問:「余公子此前可跟您說了什麼?」

  老爺子道:「有啊,這小子說余老爺子急著抱孫子,叫他早日成親,我說那你來這兒幹什麼?他來一句,『我陪您下棋罷。』」

  余老爺子說到這裡,哈哈笑起來,看看江素梅,直說有意思。

  「祖父!」江素梅皺起眉頭,「祖父不覺得他很不像話?」

  余老爺子卻不以為然:「當今世道,像話有什麼用?他若是像話,在長沙的時候早就活不成了。」

  江素梅被噎住。

  當初余文殊確實是不按章法才抵擋住了棠王的進攻,換一個人,什麼都按規矩來,早就晚了一步,聽俞朝清說,就是江西總兵過來,也是他早早發信去求救的。

  可謂做足了準備。

  但這卻並不合法,假若那棠王沒有起兵,廖大人領兵過來,可不就是錯了,那得下大牢的。

  江素梅心想,這樣膽大又料事如神的人,自然是什麼都敢做的,那麼,今日他來此,到底為何?

  真是為她?

  她實在很難確定。

  外面,余文殊已經請莊上的人來拿魚了,只見眾人都圍上去,一點兒也不發出吵雜聲,只聽他吩咐,如何處理那些魚。

  江素梅立在門口,哭笑不得。

  這莊子竟成了他了的麼,瞧這主人范兒!

  五條魚,最後做出了一桌子的美味。

  老爺子吃得不亦樂乎。

  江素梅自然沒有同席。

  秦氏端了菜過去,還在連誇余文殊:「真是個有風度的公子啊,還教奴家們燒菜呢,這道魚頭,便是余公子教的,先炸了再蒸,實在是香,姑娘您嘗嘗。」

  江素梅嘗了一筷,果然可口。

  江畫梅笑嘻嘻的湊過來:「三姐,我瞧那余公子定是看上你了,不然何必花這種心思呀?三姐真的好福氣!」

  沒有一個人會說余文殊的壞話。

  江素梅在今日,終於瞭解了他的厲害。

  難怪那日在俞家,他如此自信,不談處境,只說未來。

  只因,他的未來便掌握在他自己手裡!

  這個人,是精通操控之術的,他看得清別人內心所喜,所求,故而談話有如春風,只讓人覺得舒服。

  她不知不覺便是中了他的套,他看出她喜歡釣魚,便請教她,又問她池塘之事,無一不是在投其所好,這自然也達成了他的目的--她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

  真真是絕頂聰明的人!

  江素梅深呼吸了一口氣,拿起筷子繼續吃飯。

  江畫梅好奇的追問:「三姐,三姐,你可中意他呢?」

  江素梅不答。

  這個問題,她一定要好好考慮。

  因明日老爺子的休沐日便結束了,故而下午他們就要坐車回京城,余文殊也同行。

  江畫梅戀戀不捨,她跟莊上幾個十幾歲的孩子玩到一處,交了朋友,臨走時,還把自己做得荷包送給了秦氏的小女兒劉玉蓮。

  秦氏不敢要。

  江素梅道:「不過是個荷包,叫她拿著罷。」

  劉玉蓮這才拿了。

  江畫梅喜笑顏開。

  出門口的時候,她拉住江素梅的手道:「玉蓮可好玩呢,能不能以後給我當丫環啊?正是缺了一個。」

  「哦?玉蓮哪兒好玩呢?」

  「她會玩翻繩,會抓青蛙,會游水,還會講故事,說跟著馮大叔去打過野豬呢!」

  江素梅嗯了一聲:「那她給你做丫環了,還能做這些嗎?」

  江畫梅愣住了。

  好一會兒,她才難過的道:「還是讓她留在這裡罷。」

  「乖。」江素梅摸摸她的頭,安慰道,「有機會,我再帶你來。」

  余文殊聽見這些,在前方略略駐足,此時若回頭的話,大概能看見她溫柔的一面。

  只是,今日已夠了。

  一行人坐馬車離開。

  老爺子到家剛剛坐定,只喝了一口茶,江兆敏便來了。

  「坐。」老爺子一擺手。

  江兆敏坐下,問道:「聽說余文殊剛才來了,是送父親回來的?」

  「他也去了寧縣。」

  「什麼?」江兆敏一愣,「他是去見您的麼?」

  「可說是,也可說不是。」老爺子很高興的笑道,「是來見素姐兒的,當然,之前必得見過我這個祖父麼。」

  江兆敏有些吃驚,聽起來好似是私相授受的意思啊!

  老爺子道:「莊上無甚麼人,都是老實的,他既然來了,我這機會總要給他的。」

  江兆敏沉思一會兒:「素姐兒堪配他,這是一樁好姻緣。」

  父子兩個想的一樣。

  若是平常,這絕對不是一樁很好的姻緣,余家到底是有風險的,可如今他們搭上了敬王府,這就好比綁上了一顆隨時會爆炸的炸彈。

  那麼,就算余家也是一個炸彈,又有何懼?反而,因兩家與皇帝關係不一,這正是潛伏變數的所在,在將來可能會是很好的一個轉機。

  老爺子道:「余文殊非比常人,我看甚好。」

  江兆敏點頭:「甚好。」

  老爺子一吹鬍子:「你就沒別的話好說了?」

  「那就等著余家來提親罷。」

  老爺子笑起來,忽地想起什麼:「咱們素姐兒實則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人,我看她還未必肯呢。」

  江兆敏便也笑了:「咱們家不急,要急,只有那小子會急,余老爺子也未必容易說服。」

  「好將軍不打沒把握的戰。」老爺子道,「就看他的本事了。」

  父子兩個慢慢喝茶。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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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匿名  發表於 2014-9-26 18:05:23
  第34章 貴重的禮物

  李氏因之前得了江兆敏的叮囑,眼見江素梅直往十六奔去了,卻還尚未婚配,當下便想表示下自己作為大伯母的好心。

  她一邊給江兆敏脫衣服,一邊道:「黃家四公子的出身上是差了一些,俞家的要求又高了,其實,我看吳家的三公子不錯呀,吳大爺是左參議,吳二爺還是浙江鹽運使呢。」

  歷來管鹽的職位,那都是肥差,可這吳二爺是靠著溜鬚拍馬的功夫才得到的,江兆敏不屑一顧。

  他鼻子裡哼了哼:「這事不用你操心了。」

  李氏一怔:「怎麼,任由素姐兒去了?我是真擔心她,外頭的當我不管,其實......」

  江兆敏擺擺手:「我知道,總之你不用管。」

  李氏就有些奇怪。

  到底二十來年的夫妻,雖然江兆敏話少,她還是能揣摩出一些的。

  莫非已經給她尋了合適的夫家?

  前幾日就聽人說,余二公子曾送老爺子與江素梅到門口,不過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卻是一點不知,下人那裡也打聽不出來。

  有回跟老太太說起,老太太竟也不知。

  可是,這余家怎麼會肯?

  當初就是江念梅,余二夫人也沒有做出什麼具體的表示,江素梅這樣的身世,余家要娶了,可不是叫人笑話呢?

  李氏脫了衣服也剛要上床,周媽媽卻來了。

  原本這時候,是很不適當的,除非是什麼大事,李氏不情願的穿上衣服,皺眉道:「出何事了?」

  周媽媽的臉在紅暈的燭光下尚且顯得有些慘白,她聲音略抖的道:「安陸伯府的胡媽媽來了......」

  李氏一驚,喝道:「怎麼了?你快說!」

  周媽媽不敢說,雖然胡媽媽透漏了一點意思,可她卻說不出口,只低垂著臉道:「親家夫人請太太過去。」

  此事定然非同小可。

  李氏一顆心差點都撲出胸膛,她看了看床上的江兆敏,想他明日還要早朝,便沒有叫醒他,穿戴好就隨胡媽媽去了。

  安陸伯府裡,沈夫人坐在堂屋正首,嘴唇緊抿,雙手交疊於膝頭,很是嚴肅,沈玨坐於下方,臉色有些發青。

  李氏見此情景,心裡又是咯登一聲。

  「親家夫人,您來了。」沈夫人站起來,猶豫片刻後道,「此事......卻不得不與您細說。」

  言下之意,她都不太知如何處理。

  李氏露出詢問的眼神。

  沈玨忍不住,站起來道:「她好的不學,竟然知道下毒了!」

  沈夫人忙喝道:「渾說什麼呢,慕梅什麼人,我清楚的很,絕不是故意的!」

  那也是真的了!

  李氏身子一個踉蹌,周媽媽忙扶住她。

  「不會的,慕梅不會做出這等事。」李氏搖頭,只覺自己手腳冰冷,她費盡心血教出來的女兒,豈會如此?

  「親家夫人!」李氏推開周媽媽,幾步走到她跟前,凜然道,「這事定然不是慕梅做的,親家夫人可查清楚了?這麼大的罪名,絕不能冤枉人!」

  沈夫人長歎一口氣:「您別著急。」

  「怎麼能不著急,親家夫人,若您是我,還能冷靜嗎?」李氏咬著嘴唇道,「到底被下毒的是誰?」

  「是含玉。」

  沈玨的通房之一。

  李氏常從江慕梅的口中得知這個名字。

  「倒是救下來了,並無大礙。」沈夫人斟酌著語句,「慕梅這幾日心情不佳,飯也不太吃,還請親家夫人開導開導。」

  李氏不信,轉過身便奔向了江慕梅的臥房。

  第二日,江素梅一早便得知,李氏病了,沒有來給老太太請安,府裡都傳,應是大姑奶奶出了事。

  李氏晚上出去,凌晨才回,面容憔悴。

  若不是為江慕梅還能為誰?

  江念梅可是風光無限,有次敬王陪著回府一探,羨煞旁人。敬王細心體貼,人前都不顧忌,可見江念梅多受他重視,聽說那幾房侍妾早就坐了冷板凳了。

  也就一個徐側妃好似尚有幾分得寵。

  老太太心裡疑惑,親自去見李氏。

  李氏趴在床頭,哭成了一個淚人。

  好好一個女兒,竟成了殺人兇手,她如何能承受得住?偏偏那毒粉便是在江慕梅臥房發現的。

  沈夫人一問,江慕梅驚嚇之餘,竟沒有否認。

  李氏越想越是傷心。

  她後來審過江慕梅那些丫環,管事媽媽,二等丫環秋葉交代,是她找了一位遠房表哥買的,那表哥正當藥房當差,配個藥不成問題。

  李氏差點氣死,問江慕梅是受了誰的慫恿。

  江慕梅這方面卻是個實誠的,一點不賴在別人身上,只說她恨死了那兩個通房,就逼秋葉去買藥,買來了卻又不用,只擱在那裡。

  李氏又恨不得吐血。

  老太太直歎:這坑人的孩子啊!

  「母親,可怎麼辦才好?」李氏一晚上,頭髮都掉好多。

  老太太道:「有證有據的,還如何說,只觀沈夫人舉動,應是不追究的。哎,慕梅怎的這麼傻?你這當娘的,就該好好管教下啊,不過兩個通房,還不是姨娘呢,她竟然要下這種毒手,如今什麼都沒做,倒把自己搭進去了。你說,可是學你呢,看男人那麼緊,這可是不賢的!」

  這樁婚事是她一手促成,如今江慕梅出了這種事,老太太只覺丟臉,自然把氣都發在了李氏的頭上。

  李氏就是這樣,容不得江兆敏納妾,江兆敏一大把年紀,竟是一房側室都沒有,現在才只得一個兒子!

  李氏瞪大了眼睛,這節骨眼上,還挑她毛病,當下委屈的又哭了起來。

  「兆敏那裡,你還未說罷?」老太太又問。

  李氏搖搖頭,她回來的時候,江兆敏已經去早朝了。

  「就說慕梅昨晚上不舒服,你才去的,現已經好多了。」老太太瞭解自己的兒子,「要是他曉得,指不定就擺出審案的架子,萬一沒查出來,消息傳到外面,還得了?咱們兩家的臉都要丟盡了,故而沈夫人也只喊你去。」

  李氏心想,老太太還是考慮周全的,到她那裡,她可能忍不住會告訴江兆敏。

  「曉得了。」

  老太太嗯一聲:「你再派幾個伶俐的去,這孩子我看著長大的,心沒那麼黑,肯定還是受了誰的蠱惑,她沒準兒自己都不知道!」

  李氏長歎一口氣,這孩子要有她妹妹的聰明,哪裡還會出這些事呢!

  結果,正如老太太所說,沈夫人果然是個寬容的,又很理智,她想來想去終是覺得江慕梅不會這麼做,要麼就只是一時糊塗,又顧念與江家的交情,還是把這事兒壓了下去,沒有處置。

  只是,到底沒有原先那麼喜歡江慕梅了。

  月底,錦緞鋪新近購置了一批緞子,正適合用在天冷的時候,聽管事說,有一種蜀紅錦最是好看,江素梅便讓他送來十幾匹,外加一些別的錦緞。

  如今,她托了俞朝清的福,是個掌櫃,每月餘錢甚多,不受家中管束,可長輩們未必喜聞樂見,今日她就送去了一批錦緞到二老那裡,連同大房,三房。

  老太太斜睨一眼,並不做聲。

  金媽媽笑道「還真是上好的錦緞呢,瞧這花紋,也是合適您穿的,三姑娘真是一片孝心呀。」

  金媽媽不似老太太,她是比較客觀的,這兩年來,看著江素梅漸漸出落成了大姑娘,不管行為舉止,還是言談處事,都十分的得體。

  這錦緞繡著瑞草雲鶴紋,料子厚實光滑,老太太終於點了點頭。

  她最近因江慕梅的事情,心情不太好,想她也是自己極為疼愛的長孫女,結果嫁出去,不曉得說為娘家掙點面子,還盡給惹麻煩,豈能叫人喜歡?

  比起來,這三孫女兒倒是越發的順眼了。

  老太太微微露出點兒笑:「難為你這孩子了,還念著咱們,聽說你鋪子管得不錯那?」

  「也是剛剛學著的,現在才曉得祖母管一個家的難呢。」江素梅言辭誠懇,「若是學得祖母百分之一的功夫就好了。」

  老太太真的有些高興了:「常聽你祖父稱讚聰明,一個姑娘家,就能當掌櫃了,不容易啊!金媽媽,明兒你帶素姐兒去幾個管事媽媽那裡瞧瞧。」

  金媽媽驚訝,忙應了。

  老太太又仔細瞧了江素梅一眼。

  這麼久,她從來都沒有認真的看過她,沒想到,這孫女兒長的那麼大了,身段高了,五官長開了,越發的秀美,原來也不全似她那二媳婦,也是像江兆青的。

  她那樣站著,身姿挺拔,疏朗如窗外此刻的陽光。

  老太太忽然想到那一日,江兆青臨死前對她說的話。

  不要怪秀珍!

  他瘦成那樣了,死前那麼的痛苦,可最終惦記著仍是他的娘子俞秀珍。

  時隔多年,老太太再次回想起來,心裡湧起了一股濃濃的悲慼之感。

  她拿袖子擦了擦眼睛,擺擺手,讓江素梅走了。

  老太太的態度有所轉變,雖然江素梅不曾再期待過,但到底還是高興的,滿臉笑容。

  在這個家族,她從沒有想過要跟誰去作對,也從沒有把誰當做過對手,因為她知道,不管眾人之間關係再如何糟糕,始終都是一家人,有福同當,有難也必須共享。

  誰也不能從裡面把自己摘出來,只有攜手同進,日子才能平安富足。

  那既然如此,就該心情平和的過下去,所幸,這個家,除了江兆年叫人失望,其他的男人還是有擔當的。

  就是江兆年的兩個庶子,在夫子的教導下,也學的很好呢!

  尤其是江灼,才十歲,就考上了秀才。

  畢竟大部分人都不是天才,所以江灼得到了老爺子的嘉獎,一套文房四寶。

  說起來,江家比起往年,確實又在往上走了,這幾代,江閣老的基因好似忽然發揮了作用,不管是江兆敏,還是江燁,年紀輕輕都考上了舉人,乃至進士,不過江燁還是比他老子差一點,排名略低,故而沒能進翰林院。

  如今看來,江灼跟江倫也應是不負眾望的。

  而且,為避開江兆年這個不合格父親的影響,老爺子已經叫江灼,江倫搬去了單獨的院子,沒事不准江兆年去探望,只派了自己細心挑選的小廝照顧。

  「青禾,你去告訴丁賀,明兒買些上好的宣紙,還有外頭時興的小玩意兒來。」江素梅吩咐。

  她打算下次看兩個小堂弟的時候帶過去。

  宣紙是鼓勵他們好好唸書,小玩意兒自是拿來娛樂的。

  她始終覺得光是一味的死讀書還是不好,該玩還是要玩一玩,不然長大了興許會跟江兆敏一樣,雖說精明能幹,可總覺得不易親近啊,叫人望而生畏。

  她一路回去,經過月亮門,園子,很快就要到自己住的地方了。

  「姑娘,」翠羽忽然止步,指著宅院後面一堵牆道,「我剛才見一個人影兒呢。」

  「那有什麼奇怪的,怕是哪個小丫環罷。」江素梅道,「咱們自家院子,還能有什麼,快走罷。」

  「可是......」翠羽擰起眉,那影子好像還挺高大,許是哪個婆子?

  她也覺得自己可能多心,便不提了。

  等她們走後,卻從那邊走出來一個年輕男子,五官尚算端正,他徑直去了三房武氏的住處。

  武氏見到他,「哎喲」一聲,伸手拍上去道:「又去哪兒了,找你都不見,我跟你說,別到處亂走,這院子裡有姑娘呢,被老太太曉得,就壞了。」

  那男子是武氏的侄子武州元。

  「沒去,我就在後面曬太陽呢。」武州元撒謊,他剛剛明明去了別處,偷偷瞧見了江素梅,這會兒正當高興。

  原以為那二房的姑娘不怎麼樣,畢竟印象裡瘦瘦小小,完全見不得檯面,誰料幾年未見,也是大姑娘了。雖沒有江如梅那麼好看,卻別有韻味,就跟樹上開的玉蘭花,讓人想摘,又掛的高,夠不著似的感覺。

  武氏哪裡知道他在想什麼,點頭道:「這就行了,走,我現帶你去見老太太,晚一點兒再見老爺子,大爺。」

  武州元便跟著去了,手裡提著幾盒禮品。

  老太太聽說,叫他們進來。

  武氏的娘家有兩個哥哥,那武大爺現在江州任知府同知,武二爺讀書不行,早早就做了生意。

  自從兩家結親,自是常往來的,武二爺因有江家這門親家,生意順風順水,這幾年做得越發大了,京城有兩家金鋪,兩家藥材鋪,別的縣城還有分鋪,稱得上是家財萬貫。

  這武二爺也極懂事理,每年都會來拜會,送的東西不說多好,但也討老太太歡心。

  老爺子卻是不喜這些,雖然有時候,武家的事情求到他頭上,免不了要幫個手,可他不愛理會武家的人。

  江兆敏也是。

  父子兩個這方面一向很像。

  不過老太太還是很受用,這不,也誇了武州元幾句。

  武州元這次是代替武二爺過來的,表現的很恭敬很謙遜。

  這回送了兩盒珍珠粉,說是北海出的珍珠,能服用養顏也能上妝,還送了四盒野生人參,都是有些年頭了。

  老太太很高興,留武州元吃晚飯。

  武氏自然也得了不少,誇自己侄子八面玲瓏,很會做生意,她二哥已經把金鋪都交給他管了,還提到武州元尚未娶妻,家裡正當要給他找一個。

  言辭之間,意有所指。

  老太太哪裡聽不出來,卻沒有接話。

  武氏暗地裡很惱火,但也沒有著急,畢竟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老爺子跟江兆敏父子回來,武州元又去拜見了下。

  老爺子只敷衍幾句,並沒有多少耐心。

  直到武州元送給老爺子一副書聖的字時,老爺子才活絡了起來,拿著細細觀摩,不時稱讚幾句。

  武氏趁機道:「元哥兒難得來一回,天倒是晚了,我娘家還住得遠。」

  老爺子便道:「那留下住一晚上罷,總歸家裡空的房間多。」

  武州元忙謝了。

  老爺子對那幅字看了又看,滿心的不捨,最後還是道:「能看到已是不錯,卻是不能收,你好好放起來,別糟蹋了。」

  武州元一愣,老爺子竟然能忍得住不要。

  武氏笑道:「父親,元哥兒也是知道您喜歡,這才弄來的,他自己又不太懂,您還是拿著罷,不然元哥兒回去要被我二哥說呢。」

  老爺子擺擺手,還是沒有要。

  兩個人都很失望。

  武州元在這裡住了一晚,早上去同老太太告辭時,碰見了江素梅。

  「素姐兒,這是你武表哥,上回還是三四年前才見到的罷?」武氏笑著同江素梅介紹,一邊就把她拉過來。

  江素梅便去見過。

  武州元回禮:「三表妹,許久不見。」

  武氏便開始誇江素梅,說她今兒梳的頭髮好看,又說搭配的衣服也漂亮,反正從上到下沒有不好的。

  武州元的眼睛也直往她瞧。

  江素梅很是不習慣,移到一邊:「三嬸,咱們還是進去罷。」

  「急什麼啊。」武氏道,「夢姐兒跟畫姐兒還未來,咱們等著一起去,今兒早,只怕老太太還沒有醒呢。」

  睜著眼睛說瞎話啊!

  老太太一向起得很早的,江素梅有些懷疑武氏的企圖了。

  可武氏就是拉著不放,滿嘴的好話,她倒不好抽身就走,只得敷衍兩句,武州元倒是不怎麼說話,讓自己表現的很穩重。

  見武氏說的太猛,還給江素梅解一下圍。

  過得一會兒,另兩個姑娘來了,一行人才進去見老太太。

  這事之後,不到兩日,江素梅忽然就收到了一份禮物。

  是放在一個描畫盒子裡送來的。

  江素梅沒急著打開,問是誰送的東西。

  翠羽道:「是武公子送的,說上回來,儘是送了長輩,其他的忘了,沒有禮數,又都補了一份。姑娘,少爺都有,就是小少爺也有呢。」

  小少爺自然是府裡最小的公子江天麟了。

  江素梅這才打開來看。

  這一看,就把她給驚到了。

  盒子裡躺著一支黃燦燦的赤金簪子,那簪子打造的精緻無比,上頭蝴蝶栩栩如生,好似要飛上天去一般,拿起來,薄如蟬翼的翅膀竟還能抖動,蝴蝶的眼睛又是耀眼的紅寶石所製,價值不菲。

  青禾忍不住歎道:「送這麼好看的簪子,武家果真有錢,難怪五姑娘穿的戴的都那麼好呢。」

  本來李氏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但武氏的穿著比起她來,卻是一點不差,那自是因為武家二房做生意的緣故,她作為武家與江家的紐帶,武家自然待她不錯。

  翠羽卻擰起眉:「可這送的也太貴重了罷?」

  只聽「砰」的一聲,江素梅已經把金簪放進盒子,關了起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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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匿名  發表於 2014-9-26 18:06:04
  第35章 武氏吃癟

  因為以武州元這樣一個遠房表哥的身份,他就不該送這麼值錢的簪子作為禮物。

  江素梅想了想道:「桃葉,你去六妹那裡看看。」

  江畫梅跟她最好,她們二人之間沒有任何隔閡,親密無間,是以找她是沒錯的。

  桃葉忙就去了。

  結果回來的時候,江畫梅的八卦之心又起,興匆匆的跟了來。

  「聽說是金光閃閃的簪子啊,」她急忙忙打開盒子,看了一眼後大叫道,「這武表哥太不像話了罷,一樣是表妹,怎的送我的差那麼多!」

  她氣咻咻道:「三姐,你猜他送我什麼?不過是個瓷質的首飾盒,送給五姐的,也只是一個銅製刻花的手爐。」

  這江夢梅還是武州元的親表妹呢,居然都沒有她的好,江素梅自然就猜到了其中的原因。

  難怪那天武氏對她如此熱情!

  江畫梅還不知其中的道理,仍在氣憤為什麼同是表妹,收到的禮物卻不一樣,過了會兒,她才明白過來,把簪子送到江素梅鼻子底下晃了晃,哦了聲道:「原來武表哥看上你啦?怪不得不一樣!」

  這後知後覺的姑娘。

  江素梅好笑,推開簪子:「反正是不能要的,我還回去。」

  江畫梅壞壞一笑:「當然不能要,武表哥怎能跟余二公子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他倒是想得好,不過是個商人,還想娶三姐呢。」

  聽她說的露骨,翠羽咳嗽一聲道:「六姑娘,咱們姑娘的婚事,可還沒有定下呢。」

  其實翠羽心裡是高興的,她巴不得江素梅可以嫁給余文殊,不過禮數上,卻不能讓江畫梅到處去胡說。

  「得了,我只在這裡講。」江畫梅撇撇嘴,「三姐,瞧你那些個丫環,還信不過我呢,我什麼時候出去瞎嚷嚷的,只跟三姐在屋裡說而已。」

  也不知有什麼好說的,余家長輩會不會點頭這才是關鍵,江素梅只當沒聽到,叫採蓮把這簪子送去給武氏。

  「就說不能收,若三嬸不肯,你跟她講,我會送到祖父那裡去。」

  上回去寧縣的莊上,江素梅已經知道了老爺子的心思。

  看來他是想把自己嫁給余文殊的,那麼,自然就不會把自己嫁給武州元了,且老爺子很不喜這一套,要是讓他知道武州元竟然送這份禮給他孫女兒,那自不是一件好事。

  武氏聽說江素梅不收,果然就不樂意了,硬是要採蓮拿回去。

  採蓮便說,那姑娘就要去給老爺子看了。

  武氏心頭一跳,趕緊就把盒子搶了過來,臉上的表情自是不好看,心想這死丫頭,竟然眼光這麼高,她那侄兒哪裡不好,長相不差,又是嫡子,家中還有錢,以後嫁過去,要買什麼沒有?她一個無父無母的還挑三揀四了!

  見採蓮走了,她就把盒子猛地扔在了地上,簪子從裡面掉出來,閃出一道金光。

  原先他們武家還看不上江素梅呢!

  要不是因為江素梅現在得老爺子的寵愛,江兆敏也對她青眼有加,加上她的小舅子是個庶吉士,為將來考量,武家能與江家,還能與敬王府有更好的緊密聯繫,這才願意讓武州元娶江素梅的。

  起先武州元也是不太樂意,自打看到她之後,才改變了主意。

  而武氏也是見江素梅自從管了鋪子,田莊之後,那人越發的精神氣爽,只當她愛錢,故而才叫武州元送了這麼一支好簪子過來,暗示武家的富裕。

  誰曉得,江素梅一點都沒有考慮便還了。

  武氏自是惱火的很。

  「不如去同大太太說說?」她身邊的柳媽媽建議,「大太太前段時間不也在擔心三姑娘的終身大事麼。」

  武氏一聽,這倒是個辦法,當下便去了大房。

  剛到,她便笑瞇瞇的給李氏送上了一份大禮,燕窩,珍珠粉,檀香,海上來的胭脂等等東西。

  李氏自然不會貿然收了,笑著道:「這是幹什麼啊,這麼客氣。」

  「都是元哥兒拿來的,我也說大嫂好呢,對誰都很熱心。」武氏說的乾巴巴,這二人一向不對盤,讓武氏讚美李氏,她真心難過,這次實在不得已才來討好一下李氏。

  武家眾人的期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呢!

  李氏是管家的,耳目靈通,此刻也猜到了武氏來的目的:「你們元哥兒自是不錯的,聽說還未娶妻?」

  「可不是麼!」武氏見她接上了話,高興得很,「我是看大嫂這不也在擔心素姐兒的事情麼,您說,二人可不般配,只我怕公爹不太肯。」

  李氏點點頭:「我看也是,不如我哪日跟老爺子,老太太提一提好了。」

  武氏大喜。

  李氏心安理得收了東西。

  沒幾日,她果然就去跟老爺子,老太太說了,講武家一片誠心,就想討了江素梅當兒媳婦,且武州元哪方面都也能配得上,就是經商,總也是自己有事業的,已經不靠家裡了,江素梅嫁過去,日子定當好過。

  老太太不發表意見,只看老爺子。

  老爺子把武氏叫來,劈頭蓋臉罵了一通。

  李氏還替她說了幾句好話。

  老爺子繼續訓斥:「你們武家越發瞪鼻子上眼了,別說結了親家就什麼都行,咱們素姐兒好好一個嫡女,要嫁給商人?你們打得好算盤啊,以後別叫我再聽到這事兒!素姐兒還不急呢,就是在家待個一兩年又何妨,要你來急吼吼的?有空做這些,不知道管好相公跟一干兒女!」

  武氏被罵得暈頭轉向,渾不知自己哪裡做錯了。

  就是武州元不符合老爺子的要求,也不必這樣罷?

  她哪裡知道老爺子的心思。

  老爺子一直不喜歡武家,當初是沒辦法,江兆年這個德行,沒哪家的姑娘肯嫁,這才與武家結親的,且武家老大還算不錯。

  可小輩裡,他卻是絕對不會再把孫女兒嫁過去的了。

  再說,他心裡早就有了合適的人選,豈會讓別人再干涉此事?武氏那是被殺雞儆猴了。

  李氏在旁邊看笑話,她其實是把武氏這事拿去試探老爺子的口風的,現瞧在眼裡,心想,果然老爺子跟相公已經相中了誰,不然怎麼還要留江素梅待字閨中呢,還說一兩年。

  那不就是余家了!

  因為余家最是難麼。

  李氏震驚,沒想到啊沒想到,這素姐兒竟還有可能嫁去余家!

  可余家真會要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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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6 18:06:18
  第36章 世上無難事

  事實上,這確實有點難度。

  不過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在京城西郊的余家別院裡,小小亭子下,有二人對面而坐。

  年長的老者鬚髮皆白,下頜一把鬍鬚垂到前襟,他兩指夾著一枚白色棋子,久久不曾放下。

  半響,老者爽朗的笑了:「小子棋藝又有進展呀,不過急了些,入界宜緩,方可測全局。」他把棋子落下。

  此人正是歷經四朝不倒,曾權傾朝野的余時遠。

  余文殊原本神色凝重,聽聞此言,微微一笑道:「也有一說,用兵貴在神速,祖父這一棋雖則穩,卻也輸了左邊天下。」

  余時遠撫一把鬍鬚:「捨小就大,此王道也,你此處須知能保?」他點一點余文殊那一方棋子。

  「不如以小換小,何必退避?」余文殊落子,並不理會那處,直取余時遠。

  余時遠自是將他那處也拿了下來。

  棋盤立時出現了兩大片空處。

  「新局也!」余文殊展顏一笑,指一指兩處,「祖父,孫兒好奇,此況,能於早前便預測知?」

  余時遠一怔。

  他知曉自己如何落子,卻未必知別人所料。

  像余文殊,他做事果決,能以地換地,並不猶豫回救,可若換成余文殊他老爹余拙,那定是不肯的。

  可就算知這一點,處處藏變數,卻又難以肯定眾人當時所下之決定。

  這棋局啊,就跟時局一般,實在是令人難以把握!

  回首以往幾十年,余時遠感慨,他能安穩走到今日,未必沒有一部分的好運氣。

  余時遠歎一聲,「人算不如天算,此乃神言。」

  余文殊沉默。

  對面的老人已值暮年,想他年幼時,見祖父專為國事,日夜不歇,卻又意氣風發,指點江山,端的叫人崇敬。

  誰知仍是有這一日。

  祖父致仕之後,搬來別院居住,再不問世事。

  偶爾他來探望,對弈時,祖父才顯出幾分精神。

  此景叫人喟歎,亦傷感。

  余文殊低聲道:「天命難違,也尚能盡力,祖父,您不必擔心家裡,好好頤養天年,孫兒自會常來看您的。」

  余時遠欣慰一笑。

  他看著自己的孫子,這唯一令他覺得驕傲的孫子,當年提出致仕,只想到余家有他,當不會敗落。

  現在,他並沒有讓自己失望。

  長沙一戰,已顯驚人智慧,將來必定會是朝堂上一顆最為璀璨的明珠。

  只是,他這一生也必當伴隨著無數的危險。

  因為他自己,便是如此過來的。

  余時遠叮囑:「文殊,須知任何事都需三思而後行。」

  「孫兒敬遵祖父教誨。」余文殊頷首。

  看他此刻謙遜,余時遠很滿意,抬頭看一眼落日餘暉,叫一旁煮茶的小廝倒上熱茶,一邊問:「你今日來,還有旁的事情罷?」

  余文殊便答是,表情稍顯拘謹,還調整了一下坐姿。

  余時遠登時就笑了。

  這孫兒若是要談國家大事,那是絕對不會有這副神態的。

  「看上哪家的姑娘了?」余時遠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還專程來我這裡,是怕你父母不同意?」

  余文殊臉色有些發紅,祖父還是很有眼力的。

  他回道:「是江家的三姑娘,她大伯乃是吏部郎中江兆敏江大人。」

  余時遠聽他一說,便想起來江兆敏那張嚴肅的臉。

  此人雖然只是五品官,可政績斐然,當時在大理寺任左寺丞的時候,便顯露出了不一般的能力,好些案件都是經他複審才得以重新翻案,且做事剛正不阿,當年是由大理寺卿盧大人推薦,他拍板才升任為吏部郎中的。

  如無意外,這次考核後,只怕又要陞官了。

  余時遠沉吟一聲:「江家與敬王府是姻親罷?」

  余文殊道:「是,不過三姑娘的父母早就去世了。」

  沒有父母的姑娘,與家裡的聯繫不會太過緊密,一旦嫁出去,那關係更是遠了,此中紐帶只在二老身上。

  余時遠目光深沉的看了一眼余文殊,好一會兒,淡淡道:「文殊,這是你自己的選擇,祖父不會干涉你,只你父母那裡,祖父也不會插手。」

  意思是,他不會阻攔余文殊娶誰,可若是余拙,余二夫人不同意,他也同樣不會加以勸導。

  這就行了,余文殊來此的目的便是獲得余時遠首肯,那麼後面,他就只有最後一道屏障了!

  「謝謝祖父成全。」他站起來,彎腰行了一禮。

  余時遠見他笑容滿溢,不由想起自己當年的年少輕狂,他問:「為何只看中江家三姑娘,可是有過人之處?」

  「祖父將來必會知道。」余文殊賣一關子,又認真道,「娘子是要過一輩子的,自當要自己挑選。」

  眼下有個入眼的,既然如此,那又何必要別人?萬一娶個不合的,豈不是要悔青了腸子!

  余時遠哈哈笑了。

  他這孫兒有個最大的特點,那就是,什麼都喜歡自己做決定。

  想當初,他讓余文殊背書,那時,余文殊尚且年幼,便就不肯他來指定,非得要自己選下一篇來背。

  背完,還得按照自己的見解說與他聽,才算完事。

  就在那時候,余時遠便認定了,這個小孫子必定會出人頭地。

  余文殊漸漸長大,果然對任何事都有自己的見地,從不人云亦云,就是聞名天下的大儒徐瑄,都稱他智慧過人,收他為徒。

  余時遠老懷安慰。

  雖然他年歲已老,多少年過去,消磨了壯志,可是,余家還要延續,國家仍需要繁榮昌盛,千秋萬代。

  這個時代始終都需要人才去推動的。

  他留余文殊吃了頓晚飯。

  天黑了,余文殊才回家。

  其實,余二夫人現在也很頭疼。

  原先,那兒媳婦的人選甚多,只是,余家經歷了此次沉浮,讓她更加看清了眾人的真面目。

  那些踩高捧低的人家自是不能結親的,那麼,剩下的還合適的,便不太多,再除去那些她看不上的姑娘,更是少了。

  「可惜了那江二姑娘,若是早些時間定下來,那都是江家的兒媳了。」余二夫人很是後悔,其實當初她還真的看上江念梅的,只是晚一些,就出了那事,等到余文殊從長沙回來,江念梅卻成了敬王妃。

  余大夫人聽著道:「那待如何?」

  她這人少言寡語,余二夫人早就習慣,想了一想道:「要不,就那秦三姑娘?」

  余大夫人皺眉。

  秦三姑娘便是那容色實在很普通的。

  余文君聽了也搖頭:「怎的要她呢,那絕對不行,哥哥如何能娶這樣的,兩個人一點都不般配!」

  余二夫人想想也是,可不能這麼將就。

  正當說著,外頭媽媽敲門進來,遞來一張請帖。

  余二夫人看了看,臉上閃過一絲狐疑,竟是蘄國公夫人送來的帖子。

  這蘄國公府可是京中頭等的皇親國戚之家,只因現任蘄國公的妹妹便是皇帝的親生母親,皇帝一登帝位,便封了他舅舅為蘄國公,賞賜無數,豈能不富不貴?

  故,京城沒有哪家不敢給蘄國公府面子的。

  余二夫人一歎:「只能去了。」

  余文君奇怪:「也不知叫咱們去幹什麼,又是賞花麼?還是賞月?」

  「誰知呢。」余二夫人道,「你明日去了,可收斂些,那蘄國公夫人不是好相與的,有回有個夫人出言不遜,沒過幾日,她的相公就被調職了,聽說去的地方很不好。」

  真是狗仗人勢的東西!

  余文君暗暗心想,那蘄國公府劉家的老爺原先不過是做小吏的,沒想到他女兒送入宮中當宮女,竟能懷上龍種,那龍種後來還當上了皇帝,劉家才開始飛黃騰達,那滿門哪裡有什麼傑出的人呢。

  她是極瞧不起蘄國公府的,可是也知道厲害,只是滿心的不高興罷了。

  余二夫人過得一會兒,去余文殊房間:「你祖父可好呢?」

  余文殊剛換了衣裳,笑道:「正當要去見父親跟您呢,祖父身體很好,留我吃飯了。」

  余二夫人便放了心:「馬上要冬天了,得送些銀絲炭過去。」一邊把帖子遞給他,「蘄國公府送來的,也請了你去,還有你大伯他們都請的。」

  余文殊一樣奇怪。

  「應是無事,他們每年都要辦好幾次聚會,只是原先你祖父......」余二夫人頓了頓,以前余老爺子尚是首輔時,就是皇帝都要禮讓三分,那蘄國公府自是不敢招惹的,雖也請過一兩回,但都以禮相待。

  只是這次......

  余二夫人也拿不定主意,但總得去罷。

  余文殊點點頭:「我知道了。」

  第二日,因是休沐日,余家大房,二房便都一起去了蘄國公府。

  蘄國公的二女兒房裡,笑聲陣陣。

  忽然有個焦急的聲音問:「到底何時來呢,我定要看一看他的。」

  那是一個年約十五歲的少女,身穿桃紅色金鳳織錦的裌襖,下著八幅月華裙,脖頸戴流蘇金項圈,週身滿溢了富貴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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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永和公主

  她是當今聖上的親妹妹,永和公主朱仙琳,今日來國公府,只因好奇余文殊此人。

  蘄國公的二女兒王雲慧笑道:「又不是頭一次聽到,怎的非得要看他呢?」

  朱仙琳神秘道:「你不懂,反正我一定要看到他。」

  「男女授受不親,若是被母親曉得,定要責備於我。」王雲慧不肯幫她,「咱們不是一般的人家,做事不可太過逾越。」

  朱仙琳嘁道:「怕什麼,皇上哥哥說,只要我看上的,就能讓我嫁了去,可沒有說這個不准,那個不准的。」

  王雲慧聽著羨慕。

  王家大女兒王雲珍道:「你自是不一般的,不過可不能連累我們。」

  朱仙琳一口答應。

  她為何能如此受皇帝疼愛,那得從二人年幼時說起了。

  他們兄妹皆是宮女所生,當時因這生母身份低微,也沒能在生母身邊長大,皇后待他們也不好。皇帝雖然年紀大一些,理當要保護妹妹,可惜他到底還是個少年,自身都不保呢,可以說,二人都是吃過不少苦頭的。

  所以皇帝登基之後,便有彌補的意思,對這永和公主極好。

  故而,她行事才有些不羈,有些大膽。

  「回稟公主,余家的人來了。」門外的侍女稟告。

  朱仙琳立刻就跳了起來。

  王雲珍忙拉住她:「你急什麼,可不能就這麼衝出去,就算皇上縱容你,將來名聲傳出去,也不是好的。」

  朱仙琳不以為然。

  王雲慧也勸。

  她才哼了一聲道:「那你們說,怎麼辦?」

  王家兩個姐妹都很為難,可也知道這公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要是不讓她去,指不定真的會惹出大事呢。

  「這樣罷,我們尋個機會帶你去看看。」王雲珍打算等會兒去同她哥哥王丹林商量一下,她現在真的後悔當初跟朱仙琳講,這次請了什麼人來了。

  不然哪裡會惹到這種事啊!

  朱仙琳就暫且罷休了。

  其實這次蘄國公府請眾人前來,並沒有什麼政治原因,仍是跟原先一樣顯擺而已,那蘄國公夫婦最是喜歡被人吹捧的,且這臭毛病越來越嚴重,還喜收東西。

  故而,這次余家過來,也帶了不少禮物。

  二人就很高興,心想余家還是識相的,當年餘老爺子在位的時候,他們見到了屁都不敢放,就是那皇帝外甥,也多次警告,讓他們不要沒事找事,如今不一樣了,余家見到了,還不得俯首稱臣?

  這麼一想,成就感頗大。

  見他們一家趾高氣揚的樣子,余二夫人暗歎:想她嫁入夫家時,父親就要她學會能屈能伸,不過是討好一二,還是能做的。

  至於余大夫人,她一張木刻臉,蘄國公夫人見到她,那是談話的興趣都沒有,故而也十分安全,妥帖。

  其他男人們,也各有方法應付。

  余家能好好的存活到現在,對於生存之術,都是有幾分徹悟的。

  不過,心裡總是不太順暢。

  余文殊敷衍完眾人,便去園子裡了。

  王丹林看見,忙派人告之於王雲珍姐妹兩個。

  王雲珍就偷偷帶了朱仙琳過去。

  那園子前後都有門,王雲珍小聲道:「看見沒有,就在前面呢。」

  朱仙琳瞪大了眼睛,慢慢搜尋,終於看到了余文殊。

  他正站在池邊,好像在思考什麼事情。

  她看不清楚他的樣子,那陽光落在他身上,反射出的光太刺眼,她只見到他天青色直袍的一角,還有腳下一雙黑靴,透著神秘的味道。

  她忍不住,突然就衝了上去。

  王雲珍嚇死了,又不敢喊,只得在後面輕聲勸她:「公主,公主,你快回來啊,別去啊,小心被別人看見。」

  朱仙琳怎麼肯聽,三步並作兩步就跑到了余文殊的身後。

  「你是余文殊?」她指著他問。

  余文殊轉過身,他沒有想到會有個姑娘直呼他的名字:「在下是余文殊,請問姑娘有何事?」

  朱仙琳看清了他。

  不說那毫無可挑的眉眼,單是這聲音便直擊到她的心處,好像琴弦一般,發出綿長的聲音,一直在迴盪。

  「難怪......」她癡癡的看著他,「難怪她......」

  余文殊聽不清楚她的喃喃之聲,很是疑惑。

  這姑娘到底怎麼了?

  「你還會打戰?」朱仙琳又問,「真的會嗎?」

  余文殊笑道:「不打幾百上千場,算不得會打。」

  那一笑極致動人,又謙遜,又好似包含著無限的自信。

  朱仙琳的臉不由一紅,連退了幾步。

  余文殊見她是個年輕的姑娘,也不便多留,告辭一聲,轉身而去。

  王雲珍這才出現,跑過來道:「哎喲,你怎麼能這樣冒失!這會兒看到他,可好了罷?快跟我回去。」

  朱仙琳歎一聲,跟著走了。

  可是,這事卻落到了好幾個人眼裡,畢竟那園子大著呢,又請了那麼多的客人,自然有往這裡來的,不過顧及朱仙琳的身份,到底也不敢多說,誰也不想惹麻煩。只是,總是有少數的人,是管不住自己的嘴的,還是洩露了一點出去。

  余二夫人得知後,臉色鐵青。

  那永和公主的名頭好多人曉得,又正當是嫁人的年紀,你說好好的跟余文殊在園子說話,是個什麼意思?

  更別提,皇上還提過,永和公主的夫婿必得是京都的年輕俊才。

  這要......

  余二夫人急死了,她再怎麼要給余文殊娶媳婦兒,也不想娶個公主啊!

  尤其還是永和公主。

  別的公主倒還罷了,畢竟宮裡也是教規矩的,可永和公主卻聽說不是這樣,有皇帝撐腰,很是無法無天,那余文殊娶了她,在家中的日子能好過?

  「不行,怎麼也得快些定下來了。」余二夫人這回再也淡定不起來。

  余大夫人點點頭:「是啊。」

  余二夫人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恨恨的道:「總是差那一步,要是當初與那......定了就好了,後來又是江家的二姑娘。」她埋怨自己,「左挑右挑,倒是越來越難,早知幾年前就該讓他成了親的。」

  那一年,她看中了一個姑娘,實在是風華絕代,沒人能出其右,可惜世事弄人,當時只是遲疑了稍許,這便又沒有成。

  每次回想起來,余二夫人都甚為遺憾。

  就是江家的二姑娘與她比起來,那也是沒法比的。

  余大夫人道:「可惜也無用了,你不如問問文殊可有中意的。」

  余二夫人一愣,她還真沒有想過呢!

  這件事一直都是她在張羅,畢竟兒女成婚,都是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所以她沒有去問過余文殊。

  有回余文君心急詢問,她還怪她冒失,如今也許是該問一問了。

  若是他有看上的,只要能堪配,也便罷。

  她花費了這麼多功夫,也都沒有找到再能與那人相提並論的姑娘,既如此,找哪一個不是一樣,只要品行好,容貌端莊也就可以了。

  畢竟他們余家如今的處境,也不容易。

  「就這樣罷。」余二夫人點點頭。

  此時,江家卻出了一件事。

  跟著江如梅去金匱縣的婆子回來稟告,說江如梅不見了。

  老太太震怒,喝問怎麼回事。

  那婆子也不太清楚,只說江如梅一開始很老實,並不見有異動,最多也就是出去走走,散一散步,准點還是回來的。可是,有一天,忽然就找不到人了,什麼都沒有帶,只帶了水萍一個丫環。

  老太太便奇怪了。

  若是要出走,應不會不帶行李,莫非是被人劫掠走了,到底這孫女兒長得如花美貌,被歹人看見,起了色心也不是沒有可能。

  她拿手捏著眉心,想來想去,倒不知如何,這報案罷,於江家的名聲實在不好,就是江如梅被救回來,還有什麼用?

  要不再等幾天?

  興許是偷跑出去哪兒玩耍了,她隨身肯定是帶著銀兩的,吃喝不愁。

  就在老太太猶豫間,江如梅竟然直接回了京城。

  送她回來的,還是前不久被封為太子太保的景川侯楊肅,現任五軍左都督。

  說起這楊家,乃是開國元勳之家,也是僅存的兩家之一,想那開國皇帝,最愛做的便是滅殺功臣,可楊家卻能延續至今,可見歷代皇帝對他們家的寵幸。

  而楊肅本人也極厲害,領兵作戰,堪稱神勇,只是因受傷才歇養了幾月,這養傷之地就在金匱縣。

  因他們家在那裡有很大一片封賞良田,有很大的莊子,佔據了縣裡最好的地方,風景優美,舒適宜人。

  老太太當時就震驚了。

  也不知江如梅如何能勾搭上了他?

  更讓她惱怒的事情還在後面。

  那楊肅做事直來直去,送江如梅回家之後,便同她一起去拜見了老太太,看似禮貌,實則差點把老太太氣得吐血。

  楊肅暗示老太太身為長輩,卻苛待孫女兒,只因是庶女,便萬般刁難,實在不是應做之事,指責她為人處事不正。

  江如梅卻在一邊掉眼淚,幫老太太說話,說是她自己身體不好,才去金匱縣靜養的,與老太太無關。

  二人一唱一和,老太太臉色也是一陣青一陣白。

  那楊肅說了一通之後,才告辭走了。

  老太太氣得倒仰,坐在椅子上呼呼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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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6 18:07:50
  第38章 打一個賭

  等到老爺子回來,老太太添油加醋說了一遍。
  
  「不過是一介武夫,當自己是天王老子呢,一點不懂禮儀,跑這裡來撒野!」老太太罵得不解氣,又摔了一個茶盞,「那死丫頭也是不要臉面,竟跟著他回來,二人在路上這麼多日,誰知道發生了什麼,傳出去,還有名聲?老爺,那丫頭留不得了!」
  
  老爺子臉色也是難看到了極點。
  
  景川侯楊肅是有正室的,假如來討要江如梅,那麼,江如梅必定就只能做他的妾室。
  
  這被人知道,他江宗信的孫女兒竟然送給楊肅當姨娘,他還有臉出門?
  
  老爺子「啪」的一聲拍響了桌子:「如姐兒這回辱沒門楣,絕不能饒過,你看著辦罷。」
  
  老太太這才舒心了些。
  
  死丫頭真是找死了!
  
  原本在金匱縣,她好好待著,早晚也給她找一門好親事,總不至於太差,可惜最後的機會,她不知道珍惜,還想借助外人之手來對付他們江家的人,真是癡人說夢!
  
  那楊肅再勇猛又如何?除非他是皇帝,那還得當即下令賜婚呢,不然可輪不到他來干涉江家的事情!
  
  老太太也是被氣狠了。
  
  想她做江家主母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被人如此指責過,那楊肅算什麼東西,這樣說她?
  
  就算她真的苛待江如梅,也關不了他的事!
  
  「你帶幾個婆子去那丫頭門口守著,要是大喊大叫,就綁起來,塞住她的嘴!」老太太下令,「她身邊幾個也看起來,一個不准出去,還有羅姨娘那裡,誰走漏風聲,亂棍打死!」
  
  一個管事媽媽立即就召集了十幾個身強力壯的婆子去了。
  
  老太太又把李氏叫來:「上回那吳家,你找人去說,要真心想娶,後天就來,也不論聘禮,有多少是多少,且稍許準備一下如姐兒的嫁妝,明日送來給我過目。」
  
  李氏震驚。
  
  她還不清楚怎麼回事,只知道江如梅被楊肅送了回來,至於在老太太房裡說了什麼,她一概不知。
  
  可看老太太后天就要把江如梅嫁出去,那定是江如梅做了蠢事。
  
  不然豈會選那吳家?那是個再清貧不過的家庭了,沒有根基,吳家大公子也只是剛考上進士,在戶部觀政,這樣的人家來結親,目的最是明顯不過。
  
  但她也不說什麼,答應一聲出去了。
  
  這樁事情辦得很順利,吳家肯了,已經在操辦聘禮,雖說不論多少,但還是要做做樣子的。
  
  江如梅一直被蒙在鼓裡,等到那一日,才知道,自己竟然就要被嫁出去了,當即一哭二鬧三上吊,可她哪裡拗得過那麼多婆子,愣是被抓著穿了嫁衣,後來才發現根本鬥不過,只哭著求說,給她見一見老太太。
  
  老太太沒有去,讓人帶話說,要是再鬧,就送去庵裡出家,江如梅這才消停下來,心如死灰的不反抗了。
  
  江兆年有心救女,但因此事是老爺子同意的,也不敢去阻攔,只自己灌了一壺酒,醉的胡言亂語,說自己護不住女兒,該當死了算了云云。
  
  至於羅姨娘,自不用提,哭得呼天搶地,額頭上都撞出了血。
  
  真是聞者不忍啊!
  
  江畫梅感慨:「沒想到四姐姐就這般嫁人了,也是悲慘,我聽姨娘說,那吳家的大公子的脾氣很不好的,指不定打人呢,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那是因為她心比天高啊,江素梅暗暗一歎。
  
  這件事情其實對她的刺激也挺大。
  
  在這時代,長輩當真是如同命運一般的存在,完全反抗不得,江如梅這樣的人,到最後,老太太還不是讓她嫁給誰就要嫁給誰,除非出家。
  
  且不說是不是江如梅咎由自取,若擺在將來,她的人生未必會這樣。
  
  到底選擇太多了。
  
  現在呢?
  
  作為大家閨秀,不過是在等待罷了!
  
  俞朝清這日又來看她,二人說了下鋪子,田莊的事情,又講一些家常生活,若在平時,俞朝清定然會忍不住提起余文殊,這一次,卻一字未提。
  
  江素梅反倒是不習慣。
  
  莫非他是意識到自己的不妥了,還是,另有選擇?
  
  倒是翠羽很著急,她私底下其實不比俞朝清用的心少,這會兒暗示道:「爺還經常去徐大儒那裡麼?」
  
  俞朝清就笑了,很是高興:「當然會去。」一邊看看江素梅,「遇到崇禮師兄好幾次呢,他都主動與我說話,上回咱們還一起喝酒了。」
  
  江素梅心想,看起來,這二人的關係突飛猛進麼,怪不得他不提了,怕是胸有成竹,覺得他這外甥女嫁定了余文殊。
  
  她並不接話,低頭翻賬本。
  
  俞朝清確實學聰明了,上次惹怒江素梅,知道她不喜歡他這般直接,也就不說了。
  
  反正他那次透漏給余文殊,江素梅去了寧縣,後來余文殊也去了,這說明,他是有這個意思的,既然如此,他還操什麼心?
  
  就等著當他崇禮師兄的舅父了!
  
  俞朝清想到這裡,又覺得滑稽。
  
  以後余文殊遇到他,豈不是真要喊他小舅了?
  
  他嘴角抑制不住就挑了起來。
  
  「蟲娘,我跟母親商量過了,你出嫁,香料鋪跟二分之一的田莊都歸你,你先別急著說不收。」俞朝清看江素梅要說話,忙道,「別的雖然歸我,可還是你來管,母親說了,等到我成親了再拿回來,這樣分配是最為合理的。要是你不同意,我跟母親都會不高興,你成親,也是咱們俞家的大事,豈能什麼都不出?咱們心裡過不去的!」
  
  他說的很誠懇,也是不容推卻的意思。
  
  江素梅想了想,答應了。
  
  三日後,江如梅沒有回門,聽說身體不舒服,只他相公來了,老爺子留著吃了頓飯。
  
  就在這時候,楊肅發起了對江家的進攻。
  
  他原本真是想納江如梅為妾的,當初送她回來,就是想在江家顯顯威風,要老太太知道厲害,不敢再欺負江如梅,誰知道,不到幾天功夫,江如梅就被家裡給強迫嫁了出去。
  
  到手的美人飛走了,他怎能不惱火!
  
  江家那是完全不給他面子啊!
  
  楊肅立刻指使幾個言官彈劾老爺子跟江兆敏。
  
  然而,沒起到什麼作用。
  
  他實在是忽略了江家才跟敬王府聯姻的事情。
  
  如今敬王深受皇帝重用,他親家遭到污蔑,他會放手不管?更別說,這父子兩個一向坐得正行得直,哪裡有什麼確實的證據,反而楊肅自己作風不正,被人逮到把柄,告狀了一番,弄得很不好看。
  
  幸好皇帝念舊情,沒有追究,不痛不癢警告幾句,也就罷了。
  
  楊肅沒有達到目的,自己的小辮子差點被人揪住不放,他自然把這賬也算在了江家與敬王的頭上,此後,自是結仇了。
  
  在將來,他會給江家沉痛的一擊。
  
  此刻已到深秋,余二夫人終於去問自己的兒子,關於他終身的大事。
  
  余文殊早就在等著了,他很鄭重的回答:「江家三姑娘江素梅。」
  
  余二夫人一怔。
  
  她想了許多人選,卻沒有想過她。
  
  只因江素梅是無父無母的,普通人家尚且都不會娶,更何況是他們余家呢?
  
  她露出了不同意的神色。
  
  「為何是她?」余二夫人問。
  
  余文殊反問:「為何不能是她?除去她的身世,可有挑的?」
  
  余二夫人歎口氣:「便是因她的身世。」
  
  「身世不能決定一切。」余文殊淡淡道,「咱們余家百年望族,可有誰能肯定,將來必定富貴平安?自祖父致仕之後,母親也瞧出來了,並無甚人家願意過多親近。余家是沉是浮,難以判定,只憑這一點,也是我余文殊最大的不足,那我跟她,有何不同?」
  
  余二夫人 額頭。
  
  「文殊,可你並不是一般的人!」她相信自己的兒子,他可以撐起整個家,余家一定會重新崛起。
  
  「我覺得她也不是一般的人。」余文殊笑了笑,「母親,您可信我?」
  
  「我自然信你,但這事......。」
  
  「母親,那我同您打個賭,若我說中了,您便同意我娶她,可行?」
  
  「什麼賭?」余二夫人好奇。
  
  「今日我給皇上上了一道奏折,若無意外,大概這兩日就有言官要來彈劾我了。」余文殊微抬起下頜,「不過,他們會下大牢!」
  
  余二夫人震驚。
  
  這日早上,余文殊真的給皇帝上了一道奏折,建議把城外十里處駐紮營的飛騎軍解散,併入五軍。
  
  皇帝看完之後,十分滿意,但作為閣臣的章醇看到了,卻氣得拍桌子大叫。
  
  只因那飛騎軍乃是他兒子管的,如今余文殊提議解散,那他兒子就沒有手下好差遣了,什麼吃空餉啊,作威作福啊,都辦不到了,去了五軍,他兒子就只能給人家打下手。
  
  章醇自然不幹,加上他早就對余家看不順眼,想當初他還是個小官時,想巴結餘家,連個門都沒有,沒少被奚落。如今那余家好不容易倒下,偏偏余家的小子能從長沙回來,還升了官,這回居然還敢拔老虎的毛。
  
  章醇不樂意了,死小子,你等著!
  
  果然不到兩日,就有言官開始彈劾余文殊了,理由,僭越犯上,外加鋪張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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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匿名  發表於 2014-9-26 18:08:06
  第39章 拼出性命的賭博

  僭越犯上,是指他管了不該管之事。
  
  鋪張浪費,其實是很多富貴人家的問題,當然,余文殊也包括在內。
  
  他所用之物,吃穿住行,確實是沒有一樣不花大錢的。
  
  穿的衣服是綾羅綢緞,大多出自杭州,潞州,用的筆是浙江湖筆,紙是最好的澄心堂宣紙,就是腰間掛的玉珮也是頂級的羊脂玉。
  
  他出手大方,偶爾揮金如土,但,哪家名門望族的公子哥兒不是如此?
  
  所謂彈劾,有時候,便是對人不對事,他們想要對付你,那麼,不管什麼理由,都會成為一柄鋒利的武器。
  
  乾清宮裡,皇帝正同永和公主閒聊。
  
  「聽說你去見了余文殊?」皇帝的耳目多的無法想像,永和公主那日出宮,他必也是關心的,故而,自然就聽到了這個傳言。
  
  永和公主嗯了一聲。
  
  皇帝看她臉頰發紅,笑道:「怎麼會去看他,可是......」
  
  永和公主忙搖頭:「沒有,就只是去看看他。」
  
  「哦?」皇帝疑惑,「為何呀?」
  
  他以為朱仙琳會看上余文殊呢。
  
  永和公主謹慎的回答:「他是個大才子麼,又會打仗,我就想知道,他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她絕對不會說出事實,只因這是她的秘密,一個一輩子她都不會說出來的秘密。
  
  皇帝沒有在意,他一直都把這個妹妹當成孩子,聞言笑了笑道:「余文殊都入不了你的眼,朕該給你找個怎麼樣的夫婿呀!好難!」
  
  永和公主臉更紅了:「我還小,不急呢!」她又問,「余文殊會打仗,哥哥為何不把他派去邊疆呢?就是兩浙那裡,倭寇都很猖獗。」
  
  「這個......」皇帝沉吟道,「他自有他的位置。」
  
  這個位置是什麼呢?
  
  永和公主咬了咬嘴唇,卻也不好再說了。
  
  皇帝溫和一笑,摸摸她的頭,「有空多去陪陪皇后,她性子冷清,不太與人說話,倒同你極好。」
  
  宮中寂寞,他也無甚功夫每日都能相陪。
  
  永和公主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抹與她小小年紀並不相配的複雜神色。
  
  她低著頭出去了。
  
  外頭的小太監正好捧了一大摞奏折上來。
  
  皇帝翻開,第一個看到的便是魯古則彈劾余文殊的奏折,第二個,又是范海寫的,二人文辭華麗,言辭老道,一個彈劾文寫的洋洋灑灑,精彩萬分。
  
  皇帝卻「嘩啦」一下全都扔在了地上。
  
  司禮監執筆太監趙桂一驚,心想出大事了,他服侍皇帝批閱奏折,很少見他發這麼大的脾氣,以前就是看到不合心意的奏折,也大多不露聲色,這是繼上回改王皇太后謚號之後,第一次做出這種舉動。
  
  「傳令下去,即刻捉拿魯古則,范海!」皇帝大喝一聲。
  
  趙桂不敢耽擱,忙就去了。
  
  消息傳到章醇的耳朵裡時,他大為震驚。
  
  怎麼會這樣?
  
  他以為此事穩當,就算不會成功,也不至於說那兩個人會惹來牢獄之災啊!
  
  到底發生了什麼?
  
  章醇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這時候,他身邊的一位官員提醒了他:「飛騎軍乃是齊王親手訓練出來的。」
  
  原來如此!
  
  章醇的後背溢出了冷汗。
  
  齊王便是原先的太子,如果他沒有出意外的話,現在的皇帝便是他了。飛騎軍當年是齊王一手創辦,深得先帝讚賞,稱他有名將之風。
  
  事實上,飛騎軍在各處戰事中也取得了非常好的戰績。
  
  不過,這些年卻閒了下來,只負責守城工作。
  
  而章醇的兒子不喜唸書,又學得幾分武藝,在他老子的幫助下,當上了飛騎軍的統領。
  
  章醇非常寵溺這個兒子,是以余文殊提出解散飛騎軍的時候,便觸動了他的神經,他惱怒之下,完全沒有細想過余文殊的用意。
  
  結果,導致了嚴重的失誤,惹到了皇帝!
  
  章醇嚇得渾身都抖了抖。
  
  那位提醒他的官員冷眼旁觀,得出了一個事實。
  
  章醇這人不過是一隻運氣好的紙老虎,還是只愚蠢的紙老虎。
  
  將來,他必定倒台!
  
  這位官員目光精到,頗有見地,他名叫程順,在不久的未來,他也會參與到那場權力的角逐中,還是一個非常厲害,且顯眼的角色。
  
  但是現在,他還在依附於章醇。
  
  「怎麼辦?」章醇臉色發白的詢問。
  
  程順道:「不如就算了。」
  
  章醇大怒:「怎麼能算?我被那余家小子耍了玩,我一定不會饒過他!勢必要讓他付出代價!」
  
  於是,第二輪的彈劾即將開始。
  
  這件事,余二夫人也知道了,她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兒子。
  
  「母親,」余文殊誠懇的請求,「您成全兒子罷。」
  
  請相信他的眼光,相信他的直覺。
  
  他挑的妻子,將來一定不會令自己失望,也不會令余家眾人失望。
  
  余二夫人陷入了沉思,好一會兒,她才問:「你祖父那裡,你可告知?」
  
  「祖父一早便允了,只還尊重父親跟母親的意思。」
  
  原來老爺子已經首肯了。
  
  余二夫人心想,就算余文殊考慮的可能不夠周詳,那麼以老爺子的閱歷,必定不會,他既然沒有反對,可見這樁親事是可以的。
  
  畢竟江家的老爺子跟江兆敏,都是名聲稱優的官員,家中根基也牢,是股穩定又有發展的力量。
  
  既然如此,那就這樣罷!
  
  人生論到最後,不過是一場賭博,在他們這樣的人家,更是拼出性命的賭博。
  
  余文殊有此心智,他看中的姑娘應當不會差。
  
  余二夫人答應了。
  
  余文殊問:「可要我再去同父親說?」
  
  余二夫人擺擺手,笑道:「你父親一向好說話,當日便只讓我著手,他定是願意的。」
  
  在這家裡,余拙是另類的存在。
  
  余家大房,雖說余家大爺余慎,與余家大公子余文暉都是一般的資質,可他們卻也有自己的追求,也很努力,余慎現任通政司部門右通政,余文暉在國子監任司業,唯有餘拙是閒雲野鶴一般的人物。
  
  他什麼官位都沒有,只愛縱情山水,一個月有半個月的時間都不著家。
  
  所以這個家裡,余拙的日子是過得最為輕鬆的。
  
  他甚至都沒有怎麼教養孩子,余文殊能有今日,余老爺子的功勞很大,他承擔起了啟蒙的責任,哪怕是日理萬機,也總會 時間來教一教自己最小的孫子。
  
  當然,後來這種責任變成了樂趣。
  
  因為他發現,這個孫子很不簡單,對余拙不滿的情緒也就漸漸淡了。
  
  余文殊最終成了最為符合他標準的繼承人。
  
  不出所料,余拙果然沒有反對,只問了問余文殊的想法,聽說兒子喜歡,他笑得合不攏嘴:「好,好,那快點把她娶回家罷!」
  
  余二夫人道:「哪有這麼快,正當要過年,湊在裡面不好,不如等到明年三四月,不過,還是要先定下來。」她說著,忽然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江家願意嗎?三姑娘定了別人家沒有?」
  
  余拙哈哈笑起來,指著這母子二人:「糊塗,糊塗,這都沒有搞清楚,便來談日子啦?」
  
  余文殊笑道:「父親,您還不瞭解兒子麼?豈會有這種事。」他宣佈,「江家老爺子早就同意了。」
  
  余二夫人鬆了口氣。
  
  余拙卻笑瞇瞇的看著自己的兒子:「那江家的三姑娘也願意?」
  
  「這叫什麼話。」余二夫人道,「她自然聽她祖父的。」
  
  余文殊這回沒有顯擺了。
  
  雖然與江素梅也見過了幾回面,可她的反應卻不似別的姑娘,說真的,他不瞭解她對自己的看法,只是,應該不會厭惡罷?
  
  他頭一次有了一種不太自信的感覺。
  
  「吾之蜜糖,彼之砒霜。」
  
  他是她的蜜糖,還是砒霜呢?
  
  雖現在不能確定,但他以後一定是她的蜜糖!
  
  余家很快就去江家提親了,請了曹家夫婦做保山。
  
  老爺子跟江兆敏早有準備,自然無甚驚訝,老太太卻是嚇了一跳,這是怎麼回事?
  
  而李氏跟武氏的表現也不一。
  
  前者早已探到端倪,故而很是平靜,武氏那是完完全全的羨慕嫉妒恨,她哪裡想到無父無母的江素梅竟然還能嫁到余家去,雖說余家有點兒風險,可到底是京都最有名望的家族啊!
  
  肯定是有什麼問題!
  
  武氏同李氏探口風。
  
  李氏笑了笑:「咱們素姐兒好唄,還能有什麼,余二夫人自然看上了。」
  
  經過這些時日,她也挺喜歡江素梅這個侄女兒,不給她惹事,也懂事理,是個讓人放心的姑娘,在外頭,她也會幫著說一些好話。
  
  武氏想到自家女兒,便是歎了一口氣。
  
  到頭來,還不如那個呢,到底自己怎麼教的?
  
  她得好好反省反省了!
  
  只可惜,自家侄子的願望落了空,武家與江家的再次聯姻,也一點希望都沒有了,武氏內心糾結,可她不敢去攪和這件事,上回被老爺子責罵的景象,還在刺激著她。
  
  她沒有這個膽子,只能認命。
  
  江家書房裡。
  
  老爺子跟江兆敏各坐了一張高背大椅。
  
  「這小子說到做到,倒是不虛。」老爺子十分滿意,果然沒有看錯人,不然這點子事都辦不成,也就算了,反正他那孫女兒又不是嫁不出去。
  
  江兆敏點點頭:「那道奏折也上的好。」
  
  「是啊!」老爺子撫掌,「章醇手下那兩個狗東西現在還在蹲大牢呢!就知道四處亂彈,這會兒知道厲害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說的。」他頓一頓,「你看怎麼樣?」
  
  江兆敏道:「自然好了。」
  
  老爺子點頭,「我得先去跟素姐兒說一聲。」
  
  「嗯?」江兆敏奇怪。
  
  「她沒個父母,終身大事由我們操持,可未必能盡得她心,」老爺子頗為內疚,「這些年,我也不在家裡,這孩子有這樣的 ,不容易啊。」
  
  江兆敏若有所思:「嗯。」
  
  老爺子突然就火大了:「你作為大伯父,也有責任,沒多看顧一下!」
  
  江兆敏態度很端正:「兒子有錯。」
  
  老爺子又說了幾句才解氣,哼一聲,站起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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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匿名  發表於 2014-9-26 18:08:28
  第40章 一個問題

  老爺子走進院子的時候,江素梅正當在發呆。

  余家提親的事情她聽說了,此刻也不知是喜是憂。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就好像一早便知命運會如此安排,可是,當它籠罩下來的時候,卻又讓人顯得無比的失落,胸腔裡空蕩蕩的,有些不知何去何從。

  「素姐兒。」老爺子來到了門口。

  江素梅忙站起來,驚訝道:「祖父,您怎麼親自來了?」

  雖說祖孫二人的感情日漸深厚,可老爺子卻從未來過她住的地方,每回見到,不是江素梅去二老那裡請安,就是老爺子派人叫她過去。

  說起來,是很奇怪。

  可江素梅知道,她並不能苛求。

  老爺子已經待她極是好了。

  「坐下罷,祖父有話同你說。」老爺子很和藹。

  幾個丫環聽聞,便有秩序的退了下去。

  江素梅坐下,洗耳恭聽。

  老爺子道:「余家來提親了,素姐兒,你怎麼想呢?」

  江素梅怔了怔。

  沒想到,老爺子竟然還會來詢問她的意見!

  不得不說,這實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然而,她不可能忘形,江素梅想了一想道:「想必祖父是要同意的。」

  「余文殊很不錯,你大伯父都是讚不絕口,上回祖父破例讓他見你,也是叫你有機會認識他。」老爺子觀她神色,「怎麼,素姐兒覺得他入不得眼?」

  「倒不是,他很好。」江素梅說的是真心話。

  這樣的條件,還說不好,那也太沒有天理了,此人,簡直是沒有什麼瑕疵的,非得要說一個缺點,那肯定是余家的前途。

  其實,她也不知道老爺子跟她商議這個,有什麼必要。

  這些天,她不是沒有考慮過,到底要不要嫁給余文殊。

  只是問自己,若是不嫁,那她嫁給誰?

  如今,江家的前景擺在這裡,搭上了敬王府,可說禍福難測,她知道老爺子跟江兆敏也是滿心的擔憂,她作為家中一份子,自然也考慮過這個難題。

  所以,她想得很通透,之所以老爺子會答應這樁婚事,這個原因肯定是佔了很大的一條的。

  那麼,她能不嫁麼?

  現在,她只是想要一個讓自己舒心點的理由。

  「我想問他一個問題,祖父,可以麼?」她抬頭請示。

  老爺子沒有猶豫:「自然可以,祖父明兒就請他來。」

  這天晚上,江素梅沒有睡好。

  她在床上輾轉反側,心想,他要怎麼回答,才能讓自己覺得意平一些?

  第二日,她早早的就起來了。

  江府的後園子裡,萬花凋零,唯有一片淡黃色的臘梅花正盛開著,散發出淡淡的香氣。

  余文殊立在這裡,等著佳人前來。

  老遠,江素梅就看到他了。

  那身影如修竹,筆直,挺拔,墨色的長髮束著白玉冠,他寬大的衣袖垂落在兩側,風姿卓越。

  也許有人會說,夫復何求?

  她歎一聲,款款走過去,在他對面一尺前站定。

  他看過去,並沒有掩飾自己對她的欣賞,落落大方,不會叫人厭煩,也不會叫人覺得輕佻。

  江素梅任由他看著,過得一會兒才問:「余文殊,你為何要娶我?」

  直接的話語,好像一把刀,刺向了他。

  靜默在二人之間蕩漾開,彷彿海水,一*的衝上來,淹沒掉他們。

  江素梅的身子也在這沉默中,漸漸變得僵硬。

  余文殊目光露出幾分柔和。

  這才是她罷。

  拋開了那些規矩,她便是這天上的雲,山裡的小溪,空中的飛鳥......

  卻也是陡峭的山崖,突變的風雲。

  如同她的字一樣,變化無窮。

  他忘不了那日,她穿著粗布衣,躺在地上的模樣。

  說不出來的悲傷,在空氣中,漸漸瀰漫著。

  她的心裡一定藏著好些事。

  然而,卻如此刻一樣,在這世俗裡,只能妥協。

  這個問題,是她不甘的,最後的發問。

  余文殊凝視著她,認真回答道:「沒有為何,只因我想娶你,只願你做我的妻子,不是因為余家,也不是因為江家,」他鄭重的道,「只因是你,江素梅。」

  這樣的話,用如此悅耳的聲音說出來,就像是世界上最甜蜜的表白。

  饒是她預想過好幾個答案,還是被他給驚到了。

  她的臉此刻紅的好像熟透的蘋果一樣。

  她控制不住!

  「還有什麼問題?」余文殊問。

  江素梅問不出來了,她感覺自己呼吸有點困難。

  余文殊莞爾一笑:「蟲娘,那你願意嫁給在下了麼?」

  得寸進尺!

  江素梅恨不得呸他一聲,轉身就走。

  翠羽跟採蓮偷笑著跟上。

  經兩家商議,婚事定在了明年三月二十六,說是一年中最為吉利的日子。

  以後,她的人生大概沒有多少懸念了。

  江素梅看著窗外白茫茫的大雪,時不時的仍是會想起他當時的表情。

  這人,會不會是演技帝啊?

  不過是見了寥寥幾面,卻被他說的好像有多少深情厚誼一般,虧得她還臉紅,想這一把年紀是白長了!

  但卻也因這個回答,她答應了這樁婚事。

  至少余文殊的意思,他確實是因為喜歡她才娶的,不是好多人都在講,嫁給喜歡自己的,總是比嫁給自己喜歡的人來得好麼?

  那就這樣罷,姑且相信他。

  「姑娘,」翠羽遞過來一個暖爐,「小心別凍傷了,今年的冬天真冷,連著下了好幾天的雪,明兒真不知道要堆多高呢!」

  「是啊,又是一年了。」江素梅幽幽道,想當初她連炭火都不捨得點,一眨眼,竟就要嫁人了。

  採蓮笑著進來,端來一碗熱騰騰的雞肉薺菜羹。

  江素梅想到一件事,說道:「採蓮,等我嫁去余家,你娘跟你大哥都一起去罷,你娘年紀大了,再繡花,對眼睛也不好,到時候我看看,讓她做些別的。」

  採蓮一怔,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謝謝姑娘,謝謝姑娘。」

  這也是個有孝心的孩子。

  江素梅笑道:「謝什麼,到時候我還要你們助我的。」

  採蓮高興的眼睛都紅了,連連點頭。

  翠羽看著心裡難過,可惜她父母不在了,不若採蓮,總有一家團聚享福的日子。

  正當說著,果兒領著一個媽媽進來。

  那媽媽是早上老太太提過的,姓宋,原本也是老太太跟前的人,後來身體不太好歇息了一陣子,這回江素梅要出嫁,老太太便讓跟著一起過去。

  也就是說,是來當大管事的,看著底下一群丫頭,順便指導下江素梅怎麼當個賢妻良母。

  一般都是這個流程,江素梅也曉得,等過段時間,老太太還得塞兩個丫環給她。

  江念梅去敬王府的時候,老太太也是這樣做的。

  「媽媽請坐。」她態度很恭敬。

  宋媽媽也不客氣,坐了下來,一邊看看幾個丫環:「剛才我一路過來,有幾個無甚規矩,還在地上玩雪呢,去了大戶人家,像什麼樣子?」

  說的是果兒跟寶珠兩個。

  這二人最是有孩子的性子,天真活潑,江素梅不太拘束她們。

  「媽媽說的對,我會注意的。」她淡淡道。

  宋媽媽嗯了一聲,她是先來立下威的,省得三姑娘嫁去余家,也不聽她,那麼,她有何存在的意義了?宋媽媽道:「老太太讓你選幾戶陪房,單子上都有,你選好沒有呢?」

  「還沒。」江素梅道,「不過採蓮一家要跟著我去的。」

  宋媽媽一愣。

  選陪房必是要選有本事的,將來才好幫著打理,採蓮的娘不過會繡繡花,她哥哥也只是做雜事的,帶去何用?果然如老太太所說,三姑娘到底年紀輕呢。

  「採蓮的娘跟大哥還是留下罷,府裡又不虧了他們。」宋媽媽道,「這裡幾家,我跟你講一講,老太太原本要親自說的,只她最近嗓子不順,故而叫了我來。」

  江素梅臉色微沉,雖說她不歧視下人,可在這裡,下人還是得有下人的規矩,媽媽不過是媽媽,總是服侍她的人,眼下卻指手畫腳,斷的高高在上。

  她不客氣的道:「採蓮一家仍是要去的,下次我自會去跟祖母講。」

  她的語氣很嚴肅,不容置疑。

  宋媽媽雖然惱火,卻也不敢強求,只得按捺下來,給她講那幾家陪房的事情。

  她到底是老資格了,對府裡眾多下人都很瞭解,講得十分清楚,江素梅都聽進去了,點頭道:「真是謝謝媽媽了,我本是一頭霧水,如今才真的瞭解,辛苦媽媽了。」

  一下子又變得很是謙虛。

  宋媽媽在這一刻,終於有所明白。

  這三姑娘原是太有主見的人,她決定的事情,若是你反對,大概就會吃不到好果子,若她還沒有決定,你給出了好意見,那麼,她還是會採取的。

  就在宋媽媽走後不到半個時辰,果兒驚慌的跑進來:「姑娘,姑娘,俞家大爺被抓起來了!」

  「什麼?」江素梅手邊的茶盞跌落下去,俞朝清被抓了?

  她勉強鎮靜下來:「哪個說的?」

  果兒道:「丁賀說的,俞老太太急的不得了,現也在府裡呢,老太太已經派人去跟老爺子,還有大爺說了。」

  江素梅連忙站起來,快步往外走。

  採蓮見狀,找了一件大氅出來,追上去給江素梅披上,一行人急匆匆的去往了二老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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