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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泥巴人]翻手男覆手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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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1 23:35:49
  第二十七節 打架是要靠頭腦的
  
  「去死吧!」風聲中,一頭紅色亂髮高高揚起,炎樺就這樣怪叫著從半空砸了下來!左手捲起滔天的火蓮烈焰,宛若一道道璀璨的紅色流星,朝著眸色奇特的男子狠劈下來;右手同時噴出冰寒的極地風暴,咆哮著的冰龍展開猙獰的冰雪雙翼,朝著夢月.寒和杞亞.泠猛紮下去!一時間,冰火雙系能量橫掃場間,其勢洶洶,銳不可當!
  
  「哎呀,快閃開!」嬉皮笑臉的殺手再也笑不出來,面對如此凌厲的攻擊,三人只能急急躲開。
  
  見炎樺動手,精靈雙拳握緊,打算加入戰團。剛往前走了半步,突覺衣袍一緊,回頭看時,賽菲爾伸手拽住了他的袍子,衝著他搖搖頭。
  
  「炎樺以前很少用人形戰鬥,讓他多鍛煉鍛煉,有好處。」賽菲爾笑嘻嘻的放開那襲精美的白色袍邊,「我們仔細觀察一下,看清那三人的異術是什麼樣的,順便也能抽冷子來上幾下。」
  
  「這就是你的戰鬥方式嗎?」精靈挑眉,淡淡問道。
  
  「呃……」賽菲爾見精靈雙目炯炯,極認真的盯著她,便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他在責怪她不顧靈寵安危,還是覺得她全然沒有騎士精神?管他呢,反正她本來就不是騎士!
  
  「我知道了。」精靈點點頭,便挪開眼關注戰局了。賽菲爾偏頭看著他,心底突然浮現一絲概歎——她是從何時起,不介意對他展真實的自己呢?
  
  在獸人族化身惡魔殺神,是為了嚇退精靈,令他不再心存愛意,但效果幾乎為零。似乎從那時起,她就開始肆無忌憚起來。將在旁人面前小心隱藏起的那一面展現在精靈面前。
  
  她心狠手辣,她狡詐腹黑,她滿身殺氣,她偽善自私,她喜歡演戲,她不介意帶著人頭到處跑……她早就不是新年晚會上那個故作矜持、形象美好的伯爵小姐,但精靈為什麼還會一直伴在她的身邊呢?
  
  上輩子在街頭打群架的時候,她什麼卑鄙無恥地手段都使過。像撩陰蹬襠之類的下流手段,她一個女孩子照樣耍得純熟無比。如果精靈連面對這樣的她都能處之泰然。那她煞費苦心的偽裝還有什麼意義……
  
  活在小女孩軀體裡的她,接過安基島伯爵之位的她,常年扮演天使、偽裝純潔善良,大眾所認同的,就是那個仁慈的、可愛地,又有能力、有本事的伯爵小姐,是那光明美好地一面。
  
  如果剝去那層虛假的光環,將黑暗的自己呈現出來,還會有人去喜歡她、愛戴她、不加提防的真心待她嗎?她曾以為答案是否定的,可當她不知不覺的習慣了精靈的陪伴以後。她才驀然發覺,自己錯了。在這陌生的異界,如果有一人能認同那樣的自己,是不是也算一種幸福?
  
  恍惚間,她突然想到叉子,心中猛然一痛。一路結伴行來,比凌在他面前使過無數陰險手段,也教過無數無賴招數。可。為什麼你能親近那樣的比凌,但始終無法認同那樣地賽菲爾?
  
  「當心。」清冽的聲音猛然鑽入耳中,她簾一個激靈。驀的,一根籐條憑空出現在腰際,將她的身子高高捲起,躲過了一波黑霧凝成的殺氣。她在空中定睛看時,場間敵人已經擺脫了最初的不利局面,異眸男子和炸彈女正在合攻炎樺,那嬉皮笑臉的殺手卻是躲入了地下,剛剛偷襲她的就是他。
  
  籐條猛然一縮。將她捲回精靈身邊。「面對敵人還分心?你在想什麼呢?」精靈放開了她,神情不悅,言語間帶著幾分教訓口吻。
  
  看著他緊皺地眉,賽菲爾忽然微笑起來:「我手癢了。」說完。她足尖輕點。疾速撲向那眸色奇特的男子。精靈不由得冷哼一聲——她還好意思說他任性?明明她更任性!
  
  「喂,你的對手是我!對了。你叫什麼?」賽菲爾攔下雙眸色的男子,審慎打量著他的手——在剛剛的戰鬥中,他正是用手凝聚電團進行攻擊!顯然,他擅長雷電系異術!
  
  「魂佑.彌,很榮幸能成為殺死亞姆小姐的人。」
  
  「說大話的傢伙,我們手底下見真章吧!」
  
  賽菲爾手持一把灰色的長劍,純由魂體能量凝結而成的魂刃。這招是她和安妮在葉一指導下研究出來地,將能御使的元素力量進行形態轉變而得,並不是原本降靈族的術,她並不擔憂會暴身份。
  
  魂佑.彌手中卻是一團耀眼的電弧銀光,不知積攢了多少雷電之力,看上去也是個攻擊力可怕地傢伙。賽菲爾微微蹙眉,這傢伙似乎將靈力都灌輸到電光中,那團銀芒裡能量澎湃,竟讓她感到一陣心悸——這傢伙,不好對付!
  
  另一方,精靈也輕盈地躍到夢月.寒面前,數百枝花箭閃電般射了過去,險些將措手不及的她釘死在地面。低低咒罵一聲,栗樊子發足往外跑去,她在這處半塌地房裡玩炸彈,身邊又有同伴,實在束手束腳!
  
  她這一跑,卻是正合精靈之意。他那剛剛簽訂契約的靈寵需要足夠空間和土壤,在空曠的地方戰鬥,他正好試驗一下這新靈寵的戰鬥力量。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衝到城主府後的山坡去了。
  
  「喂,你們怎麼這樣!」炎樺氣得哇哇大叫起來,「你們搶跑了我的對手,那我跟誰打?」
  
  「地下那個交給你了……」遠遠的,賽菲爾的聲音傳來,她已經在外間和魂佑.彌鬥上了。
  
  「哼,你們都小看我!」紅髮小子恨恨抱怨幾句,陡然一抬手,一大蓬艷紅火箭飆上天空,迅疾而猛烈!一聲爆響過後,天上那只高飛的鷹瞬間被燒成了烤雞……
  
  「啊——」伴隨著淒厲的叫喊。杞亞.泠從地下蹦了出來,咬牙切齒罵道,「你個混蛋敢殺我的鳥!」
  
  「誰叫你躲在地底下裝老鼠的?我最恨玩土的傢伙了!」隨手灑出澎湃地冰息,面前大片土地俱化為堅固的凍土,炎樺洋洋得意道:「看你現在還怎麼藏!」
  
  「嘿,你別小看我。」殺手陰沉了臉,「讓你見識一下我的真本事!」
  
  說完,他雙手一展。炎樺只覺眼前一暗,鋪天蓋地全是團團黑霧!在茫茫的黑霧之中。目之所及全是漆黑一片,那殺手又不見了蹤影。
  
  「膽小鬼,就知道躲起來……」炎樺的激將法還未順利開始,週遭情形陡然一變,黑霧中殺機浮現,化身千把、萬把的黑色利刃,從四面八方同時向他攢刺而來!
  
  「又是偷襲!」炎樺高叫著,終於明白對方前幾次偷襲為何用黑霧了!他的能力就是將殺人利器融合在黑霧之中,隨時能轉變形態的武器,能在無聲無息間實施偷襲刺殺……
  
  饒是炎樺有冰盾護身。也被彷彿無處不在地萬千黑劍攢攻鬧得手忙腳亂,只能不停的生成冰盾。下一個瞬間,那些黑劍又消失在黑霧中,等他停下防禦,黑劍又像毒蛇般刺了過來。只要他置身在黑霧之中,就躲不開那千萬把黑劍地攻擊!
  
  「這傢伙的攻擊方式和他的為人一樣,真是煩死了……」炎樺左突右衝,那茫茫黑霧就是跟著他。怎麼都不散。任他冰火雙系一起開工,但打在黑霧中沒任何反應,找不到殺手的所在,這些攻擊都是無用功!
  
  炎樺那邊黑霧生成時,賽菲爾手中的灰劍正和魂佑.彌掌間的銀芒撞到一處。「吱吱」的刺耳聲音中,電蛇銀芒越來越耀眼,同灰劍對峙片刻後,那團電芒最終全數炸開,銀星四散。但賽菲爾的魂刃也在悶響聲中爆成了一團灰末。
  
  「啊!」賽菲爾頓時感覺一股電流通往全身,整個身子猛的一抖。不由得驚叫一聲:「好,好麻……」
  
  這電系能量如此厲害?連炸彈都能擋下的淡藍結界,卻未能全部消除電芒地攻擊,讓賽菲爾遭了次不輕不重的電擊——還好結界漏過的能量不多。否則她就要觸電身亡了……
  
  魂佑.彌冷冷一笑。掌心裡各生出一顆電弧縈繞的銀色球體。他將兩手使勁一合,兩顆銀球便壓縮到一處!
  
  隨著這個動作完成。他身周的空氣彷彿都開始紊亂。賽菲爾敏銳的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那銀球附近不停的摩擦、加速■撞。眨眼間,以他雙手為中央,一個球形電場形成了。一道道銀色電芒,如蜿蜒靈蛇一般,辟里啪啦的從那球體內急閃出來,耀出無數條優雅地弧光!
  
  如果被這玩意打中,絕對會被電成焦碳!賽菲爾只要想想那副模樣就覺不寒而慄,眼睛餘光一瞥,恰見房屋廢墟中籠罩著一團黑霧,她眼珠子一轉,悄悄用心靈語對炎樺說了幾句話,接著拔腿就跑!
  
  「別想逃!」魂佑.彌大喝一聲,雙手緊握那蓄勢待發的銀光電球,殺氣騰騰追了過去。那個纖柔的背影,他已經牢牢鎖定,任她逃到哪裡都跑不出他的霹靂殺招!
  
  誰料她動作極快,幾步躍開,竟然合身撲到廢墟上的那團黑霧之中!一入黑霧,她的身影輪廓變得模糊,後面的追殺者沒料到她選擇撲向黑霧,動作又是這麼快,心中一急,手裡的電蛇銀芒便毫不猶豫的爆射而去!
  
  「吱——」耀眼的銀芒幾乎要驅散幽黑,電流在空中發出劇烈地摩擦聲,人只要輕輕擦上一點,立刻會遭受極其可怕的電擊!
  
  「啊!」黑霧中響起一聲慘叫,卻讓魂佑.彌覺得耳熟無比——這個聲音,是泠?
  
  「撲通!」有人狠狠砸到地上,籠罩一切的黑霧陡然消失,魂佑.彌的面前,只有被電得鬚髮直立、渾身焦黑、幾乎不成人形地杞亞.泠!
  
  「嘻嘻,自己人打自己人,真好笑。大話鬼,你地牛皮吹破了吧?」賽菲爾和炎樺不知何時溜到了對街一處高高的房頂,對著廢墟裡驚愕莫名地魂佑.彌大肆嘲笑。
  
  「你們……」男子震驚不已——這兩人是怎麼跑到那處的?他們又不會飛!但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他最驚訝不解的是,為什麼泠會被他的電芒擊中?他很瞭解自己同伴的戰鬥習慣,他絕不會出現在電命下的那個位置啊!
  
  「為什麼……」他霍然抬頭,凶戾的目光直刺賽菲爾,「你做了什麼手腳?」
  
  賽菲爾才懶得給他解釋,身邊炎樺嘻嘻笑著,雙手快速結印,席捲整座廢墟的炙熱火焰沖天而起!
  
  二對一,真該死!魂佑.彌意識到己方毫無優勢,只得一把撈起生死不知、渾身冒青煙的同伴,飛快的往外躍去。這一次,他認栽了,選擇撤退才是最明智的。
  
  賽菲爾正想吩咐炎樺趕去殺了兩人,卻見對方身影驀然變淡。像他出現時一模一樣,他的離開也像憑空消失在虛空之中一般。
  
  「啊,消失了……哎,算了。」賽菲爾聳聳肩,「我們去幫永恆吧!」
  
  「那個……剛才是怎麼回事啊?你為什麼要我在黑霧中悄悄弄出水層啊?」
  
  「這個水嘛,就是那殺手剛剛被電擊的原因啊!對了,導電你懂嗎?」
  
  「搗電?電又沒有固定形態,怎麼搗?」
  
  「呃,那我就沒什麼可說的了。」賽菲爾翻了個白眼,決定不向靈寵解釋——當底下是凍土、地面全是水時,只要有電流經過,就會導電!所以,那威勢驚人的電芒打不著展開翅膀、身在空中的兩人,反而將腳下有水的殺手電得身如焦碳、青煙裊裊,來了一次漂漂亮亮的——烏龍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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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1 23:36:16
  第二十八節 你要選擇哪個女孩?
  
  蒼茫大地,冰雪世界,不間歇的冷風捲起些許碎雪冰屑,呼呼直往疾馳的馬車裡灌去。那黑色的馬車裡拆除了座椅,也沒有取暖器物,只有一具閃爍著淡淡綠芒的晶棺,孤零零擱在車廂正中。一個綠色長髮的女嚎在棺材上,神色疲累不堪,剛稍稍閉眼休息,就這樣在寒冷的車廂裡睡著了。
  
  「嘎吱——」刺耳的急剎聲,前方有人高聲喊叫著什麼,接著便是一陣鬥氣的爆鳴。一時間,廝殺和慘叫聲此起彼伏,外間激烈的戰鬥終於吵醒了累極睡著的洛水,一個激靈爬起來,她伸手就背上摸去——她的花箭全在背囊裡。
  
  誰料她的雙手早就動得青白僵硬,連抬手都無比艱難,還沒摸到背囊,她就痛得呲牙咧嘴,半天緩不過勁來。
  
  車廂門突然被人拉開了,臉龐更顯消瘦的金髮男子鑽了進來,帶進一股凜冽的寒風。
  
  「旭天老師,外面情況怎麼樣?」綠樊孩的臉上掛著明顯的黑眼圈,但目光中的警惕與專注,簡直像個身經百戰的合格戰士。這一路上,車隊在不停歇的騷擾與戰鬥中艱難前進,洛水也彷彿一夜長大般,少了幾分千金小姐的嬌貴與任性,多了些堅韌與成熟。
  
  「放心,沒事的。」金髮男子已經幾夜不曾合眼,眸中佈滿血絲。但一日不離休藍境內,他就一刻不得放鬆,作為現在這支車隊的實際指揮者,他要考量的東西實在太多。
  
  「不知道賽菲爾怎麼樣了……」洛水呵了呵僵直的雙手,憂心忡忡,「她和永恆兩個人單獨行動,會不會……」
  
  「這兩天來騷擾的盜匪似乎少多了。你沒發覺麼?」旭天臉上出一絲笑意,「應該是賽菲爾的功勞吧?」
  
  前方廝殺地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車門再次被拉開,滿身是血的叉子穩穩站在車廂邊,抬眼道:「障礙清除,我們走吧。」
  
  「這麼快?」洛水驚呼一聲,「叉子你沒負傷吧?」
  
  「我沒事。」黝黑少年滿不在乎的說,「殺得快些還不好嗎?我們的時間可不多。」
  
  金髮男子拍了拍洛水的肩。下車統計騎兵們的傷亡情況。稍稍打掃戰場後,車隊再度出發。一路往東狂奔而去。在這場戰鬥後,他們在休藍國裡再也沒有遇上大股敵人,只有零星不長眼的盜匪前來找死……
  
  「為什麼突然傳訊給我,非得讓我撤退?」栗樊子怒氣沖沖的闖入房中,對著面色凝重地男子大叫道,「我還沒開始教訓那個狂傲的精靈……」
  
  她突然嚷不下去了,因為她終於看清了——床鋪上躺著地那具焦黑身軀,竟是杞亞.泠!
  
  「他,他怎麼了?」夢月.寒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連聲音都顫抖起來。墮天裡速度最快的是老二離洛.剎。防禦最高的是老大清嵐.克,但要說到善於躲避攻擊、減少傷害,這兩位都不如身為殺手的杞亞.泠!可現在,這平日裡嬉皮笑臉的討厭傢伙,竟然像焦碳一般躺在那裡,生死不知!
  
  魂佑.彌不答話,栗樊子的聲音卻更加尖利高亢:「這是,是電擊後的效果!你。是你的電系能量打中了他?這怎麼可能?!」不知道想到什麼,她的臉唰地全白了:「難道亞姆小伯爵的異術能力是攻擊轉移?」
  
  「不知道。」沉默已久的男子終於吐出幾個字,目光複雜,既有憤懣又有不解,隱隱還有一絲愧疚。直到現在他還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攻擊會誤中了泠!
  
  「泠……他,他還活著嗎?」
  
  「不知道。」
  
  「你——」夢月.寒氣得險些破口大罵,這啞巴似的傢伙,怎麼到這個時候還惜字如金!
  
  肩頭的白貓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夢月.寒將衝到嘴邊的怒吼嚥了下去。一個健步衝出屋去:「有敵人!」魂佑.彌神色一變,也迅速閃到院中。
  
  院裡站著三個令他眼熟地影子,就在不久前他見過的身影。在夕陽餘輝的映襯下,少女燦爛的金色鬈發顯得十分可愛。但比不上身邊少年的囂張紅髮。更比不上精靈那頭清冷飄逸的月華銀髮。
  
  面對對手驚愕的目光,賽菲爾翹起唇角。指著栗樊子嘻嘻笑道:「我們跟著她來的。」
  
  「你!你胡說!」夢月.寒氣得渾身發抖。這怎麼可能?她的靈寵白貓除了能免疫精神異術,最大的作用就是感應靈力!她撤回下榻處時小心翼翼地搜索過,周圍並沒有跟蹤的異術者!
  
  似乎要回答對方心中的疑惑般,精靈淡淡說道:「我在你身上放了種氣味獨特的植物。」停了停,他又冷哼道:「我們地戰鬥還未開始就中斷了,現在繼續吧!」
  
  「要戰便戰!」栗樊子早就按捺不住,右手高舉,院中頓時氣流亂湧。但精靈地動作更快,一大蓬帶著血色斑點的籐蔓陡然從地下鑽了出來,籐條伸展,輕輕在空中搖曳著。
  
  「轟!」夢月.寒拳頭緊握,空中爆開雷鳴般地巨響。一瞬間,強大的衝擊波捲起亂躥的氣流,院中所有物體要麼被爆得粉碎,要麼被撞得四分五裂,連地面都炸出一個黑洞洞的深坑。但那看起來毫不顯眼的籐蔓任憑風吹氣爆,依然完好無損、紋絲不動。
  
  「哇,果然厲害。」賽菲爾站在籐蔓後面,情不自禁的誇了一句。
  
  精靈聞言心喜,好看的唇線挑起輕柔的弧度,倏忽間又消失不見,臉上還是那副拽拽的傲氣模樣:「我還沒動真格呢,這算什麼厲害!」
  
  賽菲爾一愣,隨即輕笑道:「我是說這魔鬼籐厲害。」言下之意,她並不是在贊精靈……
  
  精靈臉上微微一紅。心中羞惱——為什麼只要在賽菲爾面前,他就沒法保持慣常的清冷性情呢?
  
  主人羞惱難堪,心意相通的魔鬼籐便發起威來。寬闊的院中陡然冒出無數小地籐蔓,嗖嗖的拚命拔高,無數細長的籐條鬼魅般朝對面兩人捲去,速度迅疾無比。
  
  「吱吱——」魂佑.彌的掌間又凝聚了一股磅礡的雷電之力,電蛇亂舞銀芒四射,耀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別殺了精靈!」夢月.寒一邊不停製造炸彈攻擊那些數不清的籐蔓。一邊回頭低喝道,「別忘了。他是完全控植者!」
  
  魂佑.彌聞言一滯,手中那股可怕的電芒微微一偏,全數向一旁的紅髮小子爆射而去!
  
  「唰唰!」又是一排籐蔓陡長起來,看起來威勢驚人地電芒一觸到籐條便全然沒了效用。院中完全成了魔鬼籐的天下,這玩意雖然幾乎沒有攻擊力,但它什麼攻擊都不懼,而且生成又多又快!
  
  賽菲爾將栗樊子地話聽入耳中,心中疑惑不已——聽他們的意思,他們顧忌永恆,並不是因為精靈身份。只因為他是什麼完全控植者?腦中突然閃過炎樺的話,他曾經告訴她,在地洞裡聽水使說旭天是什麼控金者,還說主上會很高興聽到這個消息……
  
  這說明什麼?聯繫到當年碧母親的遭遇,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賽菲爾突然驚慌起來。如果是那樣,旭天和永恆豈不是都會成為……目標?
  
  「炎樺,上去幫忙!」她強行壓下心內的恐懼。低低喝道。她要抓住他們,問出答案!
  
  狂暴的冰雪和高熾的烈焰同時降臨,反正魔鬼籐不怕冰火,炎樺攻擊起來肆無忌憚,讓被籐條糾纏得快要發瘋的兩人,不得不騰出靈力進行防禦,避開那些沾之即死的冰息和火焰!
  
  兩人躲閃地辛苦,攻擊卻全然無用——有魔鬼籐擋在面前,賽菲爾三人壓根用不著防禦,只管隨心所欲的猛打就行。他們的攻擊力厲害又有什麼用?魔鬼籐什麼都不怕!只要精靈的靈力不耗盡。這場戰鬥就是一邊倒!
  
  只能撤了……魂佑.彌當機立斷,高高往後躍起。但那魔鬼籐如影隨行一般纏了上去,差點就將他從半空硬生生拽了下來。魂佑.彌左眼金瞳猛然一閃,「哇」的吐出一口血。但他的身形卻是瞬間消失了。空中只餘一道虛影……
  
  「不能放走這個!」見那男子又使出那種奇怪的遁術,賽菲爾急急喊道。「抓住這女的!」
  
  「轟!」伴隨著連聲爆鳴聲,絲毫不懼爆炸地魔鬼籐猛然圍了上去,將栗樊子團團捆住,纏得像毛線球一般。炎樺的冰息隨即趕到,連籐條帶人一起凍了個結結實實。
  
  俘虜了夢月.寒和焦碳一般不知死活的杞亞.泠,賽菲爾和精靈迅速清除周邊盜匪,在一周後趕上了車隊。此時他們已經行進到休藍國東邊的瑪麗平原,北邊是梵固盆地,南接歎息森林,往東就到達格魯國的勢力範圍。
  
  眼看最艱難的路程已經過去,眾人都鬆了口氣。賽菲爾卻是憂心忡忡,那逃走的魂佑.彌一直沒有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去找水使了!或者……那人會不會親來?
  
  原本打算從俘虜身上打開缺口,但杞亞.泠幾乎是個死人,而夢月.寒……她的白貓靈寵本就是免疫精神異術,這女子一被審訊就強行催眠自己,讓賽菲爾一無所獲。
  
  越是這樣得不到情報,賽菲爾心中就越是不安。到了瑪麗平原中心時,她便提議北上回梵固,然後再轉去索斯港,這樣總歸安全許多。
  
  旭天負傷已久,一直得不到治療,一路奔波受凍更是加重傷情。瞭解到賽菲爾的憂慮所在,他也點頭應允,命令車隊轉道多里安城往北,回梵固學院!
  
  但車隊剛剛轉頭北上,就在多里安城郊的一處廢棄高台邊,賽菲爾感到了魂佑.彌地雷電系靈力!
  
  他竟會在距離車隊幾十米的地方突然現身!如此近的陡現,他是怎麼做到的?這一驚非同小可,賽菲爾立即請旭天停止車隊地前進,吩咐輕騎兵將馬車團團護住,其他人都下了車,擋在車隊前面,迎向那處破損不堪地高台。
  
  抬眼望去,賽菲爾看得分明:在那裡,筆直站著一個瘦高身影,魂佑.彌冷冷站在那人身後,凶戾的雙眸一直緊緊盯著她。
  
  「在下清嵐.克,很榮幸能見到賽菲爾.亞姆小姐。」高個男子微微欠身,唇邊扯出淡淡地笑,「聽說亞姆小姐抓去了我的兩個同伴,不知道可否將他們交還給我?」
  
  「哼,交還?說得輕巧!你憑什麼提出這個要求?」賽菲爾警惕的掃視一周,身後幾人也都做好了戰鬥準備。
  
  「就知道會是這樣!幸好我們日夜不眠的趕路,到安基島請來了幾位客人。」清嵐.克那張溫和的臉上忽然出一絲殘酷的笑意:「可愛的亞姆小姐,現在讓你做一道選擇題——如果四個女孩裡只能活一個,你最想要誰活下去呢?」
  
  一陣輕微的衣料摩擦聲過後,高台上出現了四個纖細的身影。賽菲爾的目光掠過那幾張熟悉的面孔,一顆心陡然往下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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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
匿名  發表於 2014-10-21 23:36:41
  第二十九節 兩方互脅,誰人得利?
  
  無論是誰,想從安基島成功擄人,都不是件容易實現的事。論武技,伯爵府裡有劍聖傳人坐鎮;論異術,葉一即使狀態不佳也是位頂級強者;論防衛力量,身手最好的護衛和整日行走於黑暗世界的暗衛,有一多半留在伯爵府裡;論警戒意識,從安基島入主自由聯盟,伯爵府就做好了迎接各色殺手的準備,府內上下時刻警惕,那些要職官員更是守衛的重中之重;更何況安基島四面環海,要想擄人逃脫,哪有那麼容易!
  
  可,面前的事實清清楚楚的說明,對方的擄人計劃成功了!誰能想到,被擄來的竟會是她們!無論是亞姆伯爵府,還是賽菲爾自己都沒想到,清嵐.克選擇的人質,會是這樣的四個人!
  
  頭一位女孩金髮藍眸,高挑豐盈,滿面的淚痕破壞了原本明艷嬌媚的容顏,但她舉手投足間的儀態和週身精美的首飾,隱約透出一種高貴雍容的氣質。本是珠寶商之女、後成為伯爵府養女之一的赫拉,正用盡氣力支撐著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但藍眸中的絕望將她的真實心情暴無遺。
  
  赫拉的身後是兩個同樣金髮藍眸的花季少女,一個靈秀清麗,一個溫婉柔美。米商之女菲麗平日伶俐靈動的神情此刻全被驚惶代替,嘴唇顫抖著望向高台下的賽菲爾,似乎在乞求她的救援。她身邊的海倫本就弱質纖纖。這時分更是嚇得站都站不穩,只能將身子半倚著同伴,彷彿這樣才能汲取一絲力氣,讓她不至於立刻陷入崩潰。她這幅害怕得頭都不敢抬地可憐模樣,卻越發顯得楚楚動人、惹人憐愛。
  
  但清嵐.克是不會憐惜她們的。在他眼裡只分同伴和敵人兩種,對方美不美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區別。對同伴。他是最溫和仁厚的隊長,對敵人,他向來冷酷無情。
  
  看著亞姆小姐淡定的面容上陡然現出明顯的情緒波動,他心下暗道:那女人的話果然沒錯,雖然這三位在一般人看來是伯爵府裡最沒綁架價值地對象。連護衛水平都比不上島上的重要官員,但那位小伯爵是在乎她們的——單這一點,她們就有了身為人質的價值!
  
  但他並不清楚,真正讓賽菲爾大驚失色、整顆心都縮成一團的,是那跌跌撞撞跟在三位養女身後地小小身影,那個紮著小辮、淡棕色皮膚的天真女孩!
  
  小魚!賽菲爾幾乎要脫口喊出這個名字。她已經聽到身後叉子壓抑不住的驚呼,充滿極度震驚與慌亂恐懼。怎麼會,他們怎麼會擄來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漁家女童!
  
  「哥哥……」才十歲出頭的漁村女孩早就哭得雙眼通紅,一見到台下那張熟悉的臉,她地眼淚再度奪眶而出,嘴裡卻還抽噎著說道:「哥哥,我,我沒事。」
  
  「那邊的七級武士。請你不要輕舉妄動,否則……」清嵐.克瞥了眼手心電蛇亂舞的同伴。淡淡道,「電擊的滋味可不好受啊。」一句話就將即將暴走的叉子按捺下去。
  
  此時旭天和精靈都趕到了賽菲爾身側,看著高台上的四個女孩,旭天心中暗罵——這一招太狠了!己方現在戰力完備的只有賽菲爾、永恆和叉子,對方以伯爵府的養女要挾賽菲爾。用叉子地妹妹制住場間最強的武士。他們倒真考慮周全!
  
  驀然間,他心頭升起老大地疑團——伯爵府的三位養女倒罷了。為什麼這些東大陸的傢伙會知道叉子的妹妹?叉子為人低調無比,向來不喜交際,又是平民身份,誰會在意他的家庭背景?連學院裡朝夕相處地人都未必清楚他有個妹妹,可這些來自另一塊大陸地人竟然一下就抓來了他的妹妹!——他唯一地親人!
  
  「亞姆小姐,現在我有資格要回同伴了嗎?」清嵐.克唇邊的那縷輕笑,讓賽菲爾陡然冷靜下來。在這個時候,她越是表現出在乎,對方就越有恃無恐!
  
  「難道我交出那兩人,你就會放了她們嗎?」賽菲爾強忍心內的激盪,冷笑起來,「讓我和敵人做交易?別開玩笑了!」「亞姆小姐真是心如鐵石啊!」清嵐.克不慌不忙,「我知道伯爵小姐可能不會在意一個平民的生死,但這三位是你的伴讀,亞姆家的半個主子。你就不怕日後別人說你故意讓她們送死?這可不太像仁慈善良的亞姆小姐所為啊!」
  
  「若你以為這樣就能威脅我,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我賽菲爾從來不會任人擺佈!」賽菲爾的目光越發冰寒,有如萬年不化的冰川,「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從一開始就計劃好要綁架她們幾人,才不是為了換回同伴這麼簡單!接下來你們的要求,不會是要我眼睜睜看著你們殺掉約瑟皇儲吧?哼,我若交回那兩人,那當真是犯傻了!」
  
  「亞姆小姐真的不顧及她們的生命麼?」魂佑.彌右手的電芒距離赫拉雪白的頸脖不過分毫,只要微微送前,那容貌明艷的女子簾便會化為焦碳!
  
  賽菲爾眼中閃過一絲不加掩飾的殺機,隨即是一道令人心悸的奇異光華。定定看著清嵐.克,她的口氣變得無比強硬:「我說過,我不受威脅!你想怎麼處置她們,儘管動手!但——她們身為安基島的人,被來自東大陸的你們綁架傷害,這筆帳我會牢牢記住。若你們現在放人,我會饒你們一命,否則——等你們落到我的手上,必叫你們生不如死!」
  
  「呀,好威風好煞氣的亞姆小姐啊。要不是我知道你並非冷血之人,這一下可真要被你嚇到了!順便說一句。你地精神異術對我無效,不用再吃了。」
  
  聽他這麼說,旭天心中疑竇更甚——他知道?他憑什麼知道?賽菲爾的良善純真形象騙騙民眾效果很好,但對這些終日和血腥殺戮為伍的人來說,賽菲爾身上那股有如實質的殺氣,是裝不出來的!他一個外陸人。就這麼篤定賽菲爾沒有借刀殺人之心?為什麼,這些東大陸的人似乎對賽菲爾地行事方式並不陌生,對車隊各人的情況也表現得十分熟悉?
  
  「來,漂亮的小姐,到了現在。你不想對那位一起在伯爵府長大的親人說點什麼嗎?」清嵐.克側過臉,向渾身戰慄的赫拉笑道,「也許你親自求救,會讓那位冷冰冰地伯爵小姐好好考慮我們的提議呢!」
  
  「吱吱」作響的電流就在耳邊,那麼近那麼可怕。赫拉幾乎要昏倒過去,嬌媚的臉孔慘白如紙。然而她卻拚命挺直身子,用顫抖的聲音傲然道:「我是安基島的赫拉.亞姆,我也是亞姆伯爵府地主人!落在你們手上,要殺便殺,想讓我搖尾乞命,那是萬萬不能!」
  
  高台上下的人全都一愣,誰都沒想到,這明明怕得發抖的弱質少女。竟能說出這番豪氣決絕的話語!賽菲爾心頭一震,接著便是一陣深深的哀慟。她從來沒發現過。富商女出身的嬌小姐赫拉,竟然有如此剛烈的一面!
  
  「不狼被亞姆伯爵挑中的養女候選啊!」清嵐.克從愕然中回過神來,由衷讚了一聲,心中卻是暗喜:按那女人所說,賽菲爾.亞姆平素地關切溫和多是裝出來的。但對她所認同地家人朋友卻是當真在乎。赫拉這般一說,賽菲爾反而會更記掛她的安危。
  
  「喂。那個叫什麼克的傢伙,你是他們的頭兒吧?」旭天淡淡接話了,「你還想不想要自己的屬下啊?」
  
  隨著他輕柔地話語,一道長長地金鞭捲過後頭馬車裡的夢月.寒,將她拖曳到旭天地腳邊。這炸彈女雖然可以用靈力作膜壓縮周圍空氣,製造威力驚人的氣爆,但她現在從頭到腳都被魔鬼籐死死捆住,外面還被旭天加上了一層結界,想爆也爆不起來。
  
  一把金燦燦的長槍抵在她咽喉上,寒光閃閃的鋒利槍尖令人毫不懷疑它的殺傷力。旭天彷彿漫不經心般捻著金色槍桿,淺笑道:「讓我也來看看,你是不是鐵石心腸啊?」
  
  清嵐.克陡然扭頭望向旭天,面色平靜,但眼裡卻閃爍著凶獸般的嗜血光芒:「你要殺便殺,她既然任務失敗,就該承擔失敗的後果!」
  
  話雖然這麼說,但他的雙手還是微微顫抖了一下。他並不是個完美的暗殺者,他在乎自己的六個同伴,這是他的唯一弱點。但以前的墮天小隊,要麼順利完成任務,要麼失手迎接死亡,哪有過成員被人俘虜的記錄!這一次要不是遇上精靈那不懼任何攻擊的魔鬼籐,隨時隨地能製造炸彈的夢月.寒怎麼可能被生擒!
  
  他的動作雖然不大,但依然落在旭天眼裡。槍尖稍稍用力下壓,金髮男子微笑起來:「其實我有個更好的提議,既然雙方手中都有人質,不如先交換一下好了。然後——我們來公平打一場,誰輸了誰就把命留下來,如何?你們不會連戰鬥的勇氣都沒有吧?東大陸的人只會弄一些上不得檯面的伎倆嗎?」
  
  清嵐.克微微瞇起眼,游離的目光掃到遠處的車隊,似在思考對方的提議,又像在尋找什麼打破相峙局面的契機。
  
  「克老大!」不知為何,一直處於自我催眠狀態的夢月.寒卻在這個時候清醒過來。一看到咽喉處的槍尖和不遠處的高個男子,她就明白自己成為要挾同伴的人質了。一想到同伴會因此束手束腳,甚至為此付出巨大代價,她就極不甘心!
  
  不能連累大家,不能給墮天小隊帶來抹不掉的污點,更不能失去身為四階異術者的尊嚴!驀然,夢月.寒口中發出一聲淒厲無比的叫喊,「老大,我失手被擒,有辱墮天之名,真是對不起!」
  
  她的喊聲中透著種令人不安的決然,清嵐.克忽然心底一涼,急急叫道:「寒,別衝動!」
  
  但他的話已經說晚了,隨著一聲不大不小的悶響,捲成毛線球般的魔鬼籐狠狠震顫了一下,模糊的血肉飛濺出來,擊打在猝不及防的旭天臉上、身上——這個狠倔的女人為了不成為同伴的負擔,竟然引爆了自己體內的空氣!她雖然失去了戰鬥力,但她還能夠自殺!
  
  夢月.寒就這麼死了?選擇了最激烈的自殺方式,屍骨無存……從旭天到賽菲爾,再到高台上的兩人,全都驚呆了。
  
  遠遠的,正在馬車邊守衛綠晶棺材的黑樊子,慢慢低下頭,唇邊溢出一絲掩飾不住的笑,淡淡,卻快意的,滿懷著期待……
  
  很痛苦的喊:我不想做後媽!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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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1 23:37:10
  第三十節 無法避免的戰鬥
  
  「寒,你為什麼不等一等……」清嵐.克始終平靜無波的臉上首度出現一絲動搖,口中低喃道,「你以為我們沒有計劃嗎?你以為我們會放棄你嗎?」
  
  似乎要給他的這番話做註解,車隊後方的地面猛然炸開,一道黑影飛身躍出,雙臂一揮,那座載有綠晶棺的車廂突兀的飛了起來!
  
  「颼颼……」幾乎在同一瞬間,數聲尖銳的破空風聲響起。一陣迅猛無比的連珠花箭從車廂裡急射而出。
  
  「起!」短樊孩的雙眸通紅,目光猙獰到幾乎要滴血,全然沒有往日嬌憨柔弱的影子。口中嬌叱一聲,地上騰空飛起無數碎石,擋在花箭飛來的軌跡上。而在她異術施為之下,那沉重的車廂竟像輕飄飄的羽毛,飛快的朝她那方飛去。
  
  但那迅疾的花箭比車廂的移動速度快多了,更像是長了眼睛一般,靈活無比的避開碎石障礙,在空中拐了個彎,朝著短樊孩後腦奔去!這一下轉向巧妙而突兀,逼得正操控車廂的女孩不得不棄了施術,身子往下急墮,勉強躲過那一蓬如影隨行的花箭。
  
  車廂轟然砸下,卻在落地前被無數柔軟的花箭托住了,綠發的半精靈少女雙手護著綠晶棺,堅定無比的低喃:「我絕不會讓你們再傷害約瑟哥哥!」
  
  這一起一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護衛地輕騎兵還未反應過來。半空中的交手就結束了。短樊孩的腳剛剛沾地,便覺一股森冷寒意從身後襲來。她來不及再躍起,只能就地滾開,短短一瞬間,她半副身子都被一股極度冰冷的氣息凍得僵了。
  
  「啊!」伴著一聲慘叫,她的雙目竟然變成徹底的赤紅。毫不掩飾地射出嗜血光芒。炎樺再度展開冰媳,她竟不閃不避的衝了上來。那些冰息明明將她爆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她卻呵呵怪笑著、狀若瘋虎般的一味攻擊。她的異術很像控物能力,從地上碎石、路邊雜物,車頂行李、到輕騎兵腰間的武器全被她攫了來。劈頭蓋臉砸向炎樺。
  
  「柯洛爾,回來!」清嵐.克一聲高叫,手中多出一把鋒利地刺錐,穩穩停在赫拉心口,神情冷靜到令人心悸,「亞姆小姐。叫你的靈寵住手!」
  
  賽菲爾還未回應,柯洛爾的呼吸已是越發粗重。她能從數百異術者中脫穎而出加入墮天小隊,靠的就是這種和平日人格全然不同的嗜血變身。受傷後的她殺性大發,眼中閃爍著冰冷恨意,恨不得將對手生撕活剝地刻骨怨仇,簡直叫人不寒而慄。但一聽到老大的命令,她眸中立刻回復清明,身影迅速的淡了下去。一眨眼就回到了高台之上。炎樺的雙系異術硬碰硬很強,但遇上這種弄不清原理的奇巧遁術。他就只能乾瞪眼了。主人一早安排他守在馬車周圍,就是擔心高台上的人只是為了吸引大家注意,防備有敵人偷偷潛到約瑟這邊。沒想到人是出現了,他卻沒有抓住她。有些懊惱的抓抓頭,他走回車廂裡。拍了拍洛水的肩頭。示意她剛剛地攻擊很好。
  
  「原來如此,亞姆小姐讓靈寵貼身保護格魯皇儲。那就是把他的安危視為最重要地事。看來,我們這次並不能指望傷害那位皇儲,因為即使我們殺掉這四個女孩,你也不會妥協,是嗎?」
  
  賽菲爾微微一滯,終於艱難的點了點頭。失去了夢月.寒這個人質,那焦碳般的傢伙根本可以當作死人,己方的威脅再沒有方纔的力量。現在唯一值得慶幸地是,對方並不知道自己最想救地是小魚,在這樣的情況下,小魚面臨地危險應該是最低吧?
  
  下意識瞥了一眼身邊,叉子正用盡氣力控制自己的身體。他緊咬著牙,狠狠捏緊拳頭,面色發青,嘴唇泛白。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叉子轉過頭來,望了她一眼。那總是懶洋洋的臉上充斥著無比的驚慌,眼中流出她從來沒有見過的乞求之色,讓她的心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那麼,請亞姆小姐回答我最初的問題吧,我們總不能白白擄一回人,對不對?總要請亞姆小姐付出點代價才行。」清嵐.克笑得雲淡風清,彷彿夢月.寒的自殺沒有發生過一般,但這種若無其事的表現反倒更令人心裡發寒。
  
  「這種殘忍的問題,你認為我會回答嗎?」賽菲爾在心底歎息著,面上卻神色不動,「別兜***了,你們到底要什麼,直接說出來好了!」
  
  「既然這樣……」清嵐.克點點頭,「好吧,我們要你。」
  
  雖然這是可以預料到的答案,但場中諸人全都靜了下來,幾十雙眼睛齊刷刷投向站在最前方的纖柔少女。
  
  精靈的臉冷得能讓空氣結冰,旭天往前邁了一步,似乎想說什麼,但賽菲爾伸手阻止了他。又望了一眼叉子,她慢慢抬起頭,目光掃過高台上戰慄著的四個女孩,沉聲道:「好。」
  
  這一下回答毫不拖泥帶水,倒讓清嵐.克愣住了。就在他這一愣神的功夫,高台半空陡然綻放一蓬血斑籐條,閃電般捲向下方四道纖細的身影!這番動作快到極點,又是突兀無比,清嵐.克和魂佑.彌都還作出絲毫反應!
  
  乍然看到悄無聲息浮現的魔鬼籐,賽菲爾心下一喜。精靈這次施術時機把握極好,無視任何攻擊的魔鬼籐能在第一時間搶下四名人質,將之保護周全!
  
  但——
  
  魔鬼籐在距離清嵐.克頭頂半米處陡然停住了!再也無法前進半寸!
  
  這一停滯。救出人質地最好時機便失去了,台上的清嵐.克已經反應過來,冷笑道:「很抱歉,這些植物對我也是無效的。」
  
  下一個瞬間,血花四濺,清嵐.克手中尖刺在赫拉雪白的脖子上劃出一道刺眼的長痕。在一片慘呼和驚叫聲中。容顏秀媚的金樊子頹然倒地,在閉上眼地那一瞬間,她定定看著不遠處的賽菲爾,那目中的含義,後者十分明白。
  
  「住手。」賽菲爾沉默片刻。突然顫聲道,「就依你所說,交換吧!」
  
  「賽菲爾……」沉默許久的精靈忍不住開口,但接下來的話卻說不下去。是他地貿然舉動讓一個鮮活生命就此消逝,對高傲的精靈來說,這是一次慘痛的失敗。他如何能說出勸阻的話?
  
  心像被什麼東西緊緊堵住一般,不甘和憤怒在胸中流淌。一直被他看不起的人類,卻讓他吃了個大虧!
  
  懊惱間,賽菲爾已經走到高台之下,抬眼道:「放人。」
  
  清嵐.克定定看著她,突然輕笑起來。那笑容裡有說不出的怨恨與惡意,看得賽菲爾心都揪了起來——他在笑什麼?
  
  魂佑.彌把菲麗和海倫遠遠扔下高台,旭天地金鞭接回了兩人。但小魚卻依舊在他們手中。賽菲爾皺起眉:「為什麼不放回這個?」
  
  又是那道殘酷的笑意出現在清嵐.克的唇邊:「這個,現在放不得。」
  
  賽菲爾正在思考這句話的真實含義。耀眼的電芒開始在她附近蜿蜒。她的身子微微一縮,寒聲道:「這個若是不放,我們的交換怎麼能算完成?」
  
  「好!其他人退遠一點,我們馬上就放了這個女孩。」清嵐.克揮揮手,「退到我們看不到的地方。不然我們怎麼放心放開這最後地人質?」
  
  賽菲爾回過頭。遞給其他人一個「放心」的眼神。旭天目光一閃,想到當日地洞裡地情形。心頭恍然——只要人質平安就好,她自己有辦法脫身!
  
  「相信她,我們走!」旭天當機立斷,命令其他人速速往後撤走。就連極不情願的精靈,也想到了賽菲爾的土遁本事,在她目光的催促下,猶猶豫豫的往後退去。
  
  「賽菲爾小姐……」叉子地身子近乎搖搖欲墜,幾次欲言又止,卻又強行按捺下去。她該是有所倚仗地吧?她定然胸有成竹的吧?那麼聰慧地賽菲爾,總是隱藏實力、神秘多變的賽菲爾,他能夠相信她的吧?終於做出了決定,他將嘴唇都咬出血來,猛然掉頭就走。
  
  賽菲爾慢慢轉回頭,看著高台上的幾人:「現在可以放人了吧!」——就在赫拉身死的瞬間,她收到了靈寵的心靈傳語,它們已距離此地不遠了!以小小的速度,只要她再拖個十來分鐘,它一定能趕到這裡!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確保小魚的平安,然後拖延時間。
  
  平原上本是一望無際的枯草,此地因在城郊而多出了一排排空枝大樹。車隊已經退得老遠,被樹枝一擋更是什麼都看不清。
  
  高台上的幾人都躍了下來,將賽菲爾團團圍住。魂佑.彌放開了最後的人質,嚇得手腳酥軟的女孩抖索著爬起來,充滿感激的掃了賽菲爾一眼,迅速朝圈外跑去。
  
  賽菲爾見狀舒了口氣。小魚很聰明,也很堅強,知道在這個時候她該做什麼。
  
  這時候,清嵐.克突然開口了:「據說你有一項特殊的本事,能從身處之地憑空消失,即使全身被制也不會有影響。我們不敢掉以輕心,所以才繞了這麼大一個***,就是為了……」
  
  他往前踏了兩步,臉上冷笑更甚。賽菲爾的身體陡然一沉,忽然感到和靈寵的心靈聯繫被什麼東西切斷了,體內的靈力一瞬間消失無影,再也凝聚不起來。
  
  大驚失色中,清嵐.克最後的話語才響了起來:「——殺你!」
  
  一道令人寒澈心肺的雪亮鋒芒,由短樊孩的手中綻放,閃電襲向賽菲爾。魂佑.彌雙手電芒劃過一道圈,將兩人包圍起來。但奇異的,他的電芒無法深入那處戰鬥的場地,約莫十幾平方米的區域。
  
  賽菲爾縱身一躍,躲過凌厲攻擊,已將局勢盡收眼底,那雪亮之色是——鬥氣!
  
  為什麼不直接用電芒對付她?那攻擊不是更快更強嗎?莫非……這些人也無法使用異術?!
  
  賽菲爾似乎明白過來,為什麼他們要威脅叉子,為什麼要其他人退遠。這位清嵐.克的異術就是禁絕靈力,讓異術無效化!所以她的精神異術和精靈的魔鬼籐才會失效……
  
  但他的異術無法禁絕鬥氣,也肯定無法覆蓋太廣,所以玩電的傢伙才弄出一道包圍圈,唯恐她逃出異術無效的範圍。想通這些,賽菲爾心中大喜,現在她總算弄清了敵人的異術能力,這是最有用的情報!
  
  禁用靈力後,想用鬥氣殺我?的確是高招……但,說到這個,我可不怕你!賽菲爾暗暗開啟了透明鬥氣,身子靈活無比的騰挪翻轉,避開一道一道鬥氣攻擊。這短樊孩的控物水平不錯,但鬥氣和身手連約瑟都不如……真當她是異術者麼?那你們就弄錯了!
  
  心中剛定,耳邊陡然響起驚呼,餘光瞥到剛跑出不遠的小魚被電芒驅趕著,不得不退回鬥氣縱橫的區域。一個就地滾,賽菲爾抱起小魚,低聲道:「別怕,我會帶你……」
  
  話還沒有說完,她突然感到一陣不對勁。這懷裡的辮子丫頭正睜眼望向她,那種目光……陰森冰冷,絕不是女孩該有的眼神!
  
  小魚被人控制了?還是她本就是敵人假裝的?可這裡應該無法使用異術啊……腦子裡剛剛轉過這個念頭,賽菲爾便覺小腹一涼,利刃竟然破開護身鬥氣,刺入了她的身體!幸運的是,因了鬥氣的作用,那刀鋒只前進了一寸便被她阻住了。
  
  「亞姆小姐果然厲害,這把死亡之吻竟然只能刺入一點點……」小魚嘴一張,卻是一個男人聲音在說話,冷漠冰寒。
  
  這不是小魚!賽菲爾震驚到無以復加。惶然驚慌中,她將小魚的身體丟了開去,右手緊緊捂著腹部傷口,卻無法阻止體內鮮血的湧出。
  
  耀眼的電芒猛然擊了過來,顯然無效化的異術已經解除。但賽菲爾卻來不及開啟防禦,眼見就要喪命在紛舞的銀蛇之中。陡然,大地轟鳴,不知道從哪裡冒出的巨大土盾拔地而起,將電芒全數擋下。
  
  幾乎在同一瞬間,無數凌厲的風刃刮過當場,措手不及的清嵐.克簾中招。哪裡,哪裡來的攻擊……」他難以置信的睜圓雙眼,慢慢軟倒在地。
  
  土刺和風刃在空中肆虐,密不透風的攻擊逼迫著魂佑.彌和柯洛爾,這彷彿從天而降的攻擊也打懵了他們,根本來不及襲擊對手。
  
  賽菲爾捂著小腹,半跪在地上。被打斷的心靈聯繫再度貫通,小小——它終於趕到了!死亡和她擦肩而過,但最終,幸運之神還是選擇了她!
  
  剛舒了一口氣,眼光瞥到軟綿綿躺在地上的那具軀體,她的心又揪了起來:「小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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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1 23:37:30
  第三十一節 無法跨越的溝壑
  
  那是小魚,還是改裝後伺機偷襲的敵人?
  
  連聲音和目光都成為別人,並不是精神異術的操控。那是易容Π幻術,還是別的什麼詭異能力?
  
  賽菲爾猶豫起來,心底裡忽然泛起真切的驚惶。她真的害怕,當自己湊近前去,看到的只是一具血淋淋的屍體。
  
  「哥哥……」一聲痛苦的呻吟,軟綿綿躺在地上的扎辮女孩慢慢坐了起來。一眼望去身邊飛沙走石般的場面,她怕得縮成一團,低低叫著:「哥哥,你快來啊,快來救小魚啊……」
  
  這是小魚的聲音,絕對不會錯……賽菲爾完全迷糊了,但她沒有時間再猶豫。身處戰鬥之地,面對風刃、土刺、電芒、冰暴、漫天亂飛的碎石雜物,她不能讓小魚待在這危險的地方。
  
  一把拽過對方細小的胳膊,掃過那雙澄淨的眸子,她暗暗舒了口氣。看情形,剛才控制小魚的那股力量已經消失了。
  
  抱著神色驚慌的女孩,她右手張開淡藍結界,朝著圈外拚力躍去。小小的靈力不足以支撐太久,而她小腹的傷口雖然不深,但創口有股奇怪的麻痺感,腦中也漸漸開始發暈。那利刃上多半有什麼古怪,她不敢再冒險,要盡快離開戰鬥之地。
  
  幾聲淒厲的尖叫,敵人悲憤欲狂的喊殺傳入耳中,強力的電芒和尖利的硬物擊打在結界上。發出猛烈地辟啪爆炸聲。賽菲爾渾身一抖,被一道滲入結界的銀芒電得手腳麻痺,懷中小魚都摔到了地上。這時分她的腦中更加昏沉,一邊維持結界術一邊勉力抬頭——遠處,依稀可以看到車隊疾馳趕回的身影。
  
  一片混亂無比的打鬥中,一樣熟悉的身影重重砸在淡藍結界上。又軟塌塌滑落在地。昏昏沉沉地賽菲爾抬眼望去,頓時全身的血液都要沸騰起來!——那個能控物的柯洛爾將附近物體全都納入操控範圍,竟連高台上赫拉的屍體都不放過!鮮血淋漓的金髮少女被當作武器一般,任憑雙眼充血地短髮少女在半空中四處揮打!
  
  無法容忍敵人褻瀆赫拉的尊嚴!賽菲爾咬牙散了結界,搖搖晃晃的拉過赫拉屍體。要將她一同籠罩在結界之內,誰料恰在此時,變故突生!
  
  明明已經死去的赫拉,忽然暴起!
  
  那鮮血幾乎流乾的慘白屍體,迅疾無比的揮起一拳,直接打在她小腹地傷處。接著。那纖細的胳膊不知哪裡來的氣力,死死抓住她的雙臂,將她重重掀倒在地!
  
  賽菲爾痛得眼前發黑,偏偏此時,她腿邊的小魚,凶戾眸光一閃,猛撲上來,和赫拉一起將她狠狠壓住!
  
  她還來不及震飛身上的兩人。那個同樣已然死去的清嵐.克,陡然翻身躍起。一邊獰笑著快速結印,一邊飛身將那把長長的尖錐刺了過來!
  
  眨眼間,賽菲爾只覺體內空蕩蕩地,靈力如同被扎破的氣球一般洩了出去。結界消失了,鬥氣還未完全開啟。驚惶間就聽到一聲利刃入體地聲音傳來……
  
  時間對於賽菲爾來說。就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腦中因震驚而產生的大片空白漸漸被小腹的痛麻感取代,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並沒有死。
  
  目光下移,在奪命尖錐停頓的地方——她的胸口,蜷著一團黑乎乎地東西,頂端發散著絢爛地七彩光華,「嘶嘶」的叫聲似乎正在呼喚她。是小小,因為異術在這個區域被禁絕,它就用身體硬生生擋住了那道讓她避無可避地殺機!
  
  她的眼中一陣酸熱,險些掉下淚來。她因私心害死了它的前代,它卻救了她一次又一次。哪怕長途跋涉,哪怕以命擋刀,它從來沒有令她失望過。
  
  清嵐.克的屍體晃了晃,再次撲倒在地。少了他的異術限制,場間再次陷入飛沙走石、電蛇亂舞的景象。
  
  狂風捲走了壓住賽菲爾的赫拉和小魚,黑乎乎的小蚯蚓扭過腦袋,又嘶嘶叫了幾聲,似在勸慰主人,它並沒有受傷;又像在提醒主人,趕緊設置防禦結界。
  
  怔怔中,賽菲爾忽然覺得無比慚愧。原以為自己一直在積蓄力量、在歷練提高,原以為自己做好了和東大陸鬥爭的準備。但到了此刻,她才發覺自己並未具備沙場戰士的血性和決斷。
  
  她顧慮太多,不敢孤注一擲,不敢發揮全部實力。以前經歷的戰鬥,或是對手遠不如她,或是她已掌握對手情報,所以應付起來並未如此凶險。但當對手能力不明,當情況突兀變化,當雙方生死相搏,她就失去了以前冷靜沉著的心態,變得猶豫、變得不安。這次遇上旗鼓相當的對手,捲入真正激烈的戰鬥,她竟像只青澀菜鳥一般,還需要小小几次三番的救助!
  
  似今天這般驚心動魄的戰鬥,幾次和死亡擦肩而過的滋味,從她來到西大陸以後,似乎許久沒有經歷過了。即使遇上水使時,她其實明白對方不會當真殺死她,並不像此刻這般魂飛魄散的驚嚇和實實在在的後怕。
  
  苦笑一聲,原來,她真的沒有理解戰鬥的殘酷。賽菲爾的手慢慢壓住腹部傷口,默默想著——就把這些體驗,這些經歷,深深刻入你的身體、你的血液中吧!這才是屬於你的真正寶藏。
  
  目光掃過血跡斑斑的身體,察覺到自己的雙手沾滿黏腥的液體,賽菲爾陡然一驚。小魚在哪裡?她又被人控制了嗎?
  
  她急急抬頭,一眼便看到滿面痛苦的女孩。鮮血在胸前綻放出一朵艷紅地花,那是尖利刺錐留下的傷口嗎?清嵐.克的攻擊刺穿了赫拉的屍體和小魚的身軀,只是在即將刺入賽菲爾體內才被小小擋了下來。
  
  「小魚!撐住——」賽菲爾的叫聲嘎然而止,她看到那雙大睜著地澄淨眼眸陡然空洞下去,就像個被瞬間抽取生命力的布娃娃。
  
  剎時間,她的耳邊再也聽不到半點聲音。萬籟俱寂中,似乎有一個甜美的聲音輕輕響了起來——
  
  「你醒了?想吃魚粥嗎?」
  
  「大哥哥,你疼嗎?我給你摸摸好嗎?」
  
  「大哥哥,你真是好漂亮啊!」
  
  「比凌哥哥,我還是更喜歡和你說話!」
  
  巧笑倩兮的小魚。天真可愛地小魚,黏著她講故事的小魚,偏愛黃色童裝的小魚,那個和碧差不多年紀的漁村女孩,叉子最疼愛的妹妹,如今正躺在她的腳邊。身體已經冰冷而僵硬。
  
  她到死都不知道呢,那個讓她惦念、讓她喜歡地比凌哥哥,就是眼前這位陌生的伯爵小姐。
  
  一隻軟軟的小手垂在身側,這種生命消逝的感覺,那麼熟悉,又那麼陌生。一瞬間,往事湧上心頭,懷裡這慘白的臉和記憶中那張靈動狡黠的臉重合起來。讓她神思恍惚起來。
  
  怔忡迷糊間,飛奔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身後響起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呼,叫得她地心都跟著揪痛起來。她知道那是誰。但她不敢說話,更不敢抬頭看他,因為不忍看到他眼中的悲痛和絕望。他鼓起全副勇氣,選擇相信她。而她卻讓他失望了……
  
  這是她地錯嗎?她滿心寵溺著的小魚。再不會甜甜笑著,大喊「我更喜歡比凌哥哥」。開心的跳入她的懷中。她所重視的人,又死了一個!
  
  這就是她注定地命運嗎?圍繞在她身邊地人,她喜歡的、親近地那些人,最終會活下來幾個?彷彿想到那可以預期的悲慘未來,她剎那間全身冰冷……
  
  在這種痛楚難當的情緒中,賽菲爾的頭越發昏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大地忽然震顫起來,耳邊似有隆隆的馬蹄聲傳來。迷迷糊糊間,她看到炎樺和旭天都奔到跟前,繃緊的心驟然鬆了下來。剛想說點什麼,眼前一黑,她便軟軟倒了下去。
  
  意識還未沉入徹底的黑暗,身體就完全麻痺了。她依稀覺得自己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清冽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怒氣,傳入她的耳中。
  
  永恆這傢伙為什麼這樣氣憤?是在對我生氣,還是對他自己生氣呢?看到腹部的傷口,他會責備我吧!是的,他肯定會罵我不小心,怪我只會說大話,給他錯誤的信息……——
  
  這一瞬間,賽菲爾竟然覺得有種傷感的幸福。即使被他教訓一頓,那也只是因為他的眼裡有她。
  
  永恆會直接向她表達不滿,發洩怒意,可叉子不會。他不會用言語指責她,他甚至會感謝她以自身換人質的慷慨。但隨後,他會用冰冷的目光封閉自己,他會距離「賽菲爾小姐」越來越遠,生疏漠離,就像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她知道,小魚死了,賽菲爾和叉子就不會再有交集。儘管並不是她殺死小魚,但今天的這一幕就像永久的溝壑,橫在她和他之間,慢慢在心上凝結成傷痕。每當他面對她,他就會想起那一日,自己最親愛的妹妹躺在血泊裡,而她的身上沾滿了妹妹的血。
  
  而她,又如何去面對他呢?如果她再果斷一點,剛剛發覺清嵐.克的能力時就出其不意的使用黃金鬥氣,以她七級武士的實力,不是可以一舉殺掉毫無準備的敵人嗎?她還是習慣性害怕暴身份,她竟然猶豫了……竟然在那個時候猶豫……悔恨像毒蛇一樣噬咬著她的心,然後一下一下重重拷問著——你還有資格去面對叉子嗎?
  
  從今往後,屬於叉子的世界,只有比凌了,只有比凌。無論她再怎麼努力,再如何掙扎,都絕不會再有賽菲爾!
  
  心底裡,翻湧起一陣讓她透不過氣的痛苦。在這世間,有很多事情,還來不及開始,就已經結束……
  
  多麼無奈!——
  
  她,是什麼時候對他有所感覺的?
  
  從大海中死裡逃生後睜眼看到的那個慵懶少年,在不知不覺中進駐她的心房。至今她還記得,倚在門邊的他,嘴角那抹懶洋洋的笑。
  
  歎息著……雙手沾滿鮮血的不祥之人,背負著滅族之恨的復仇者,怎麼配擁有幸福?
  
  親手埋葬了吧,她的初戀。自此以後,賽菲爾與叉子,再無糾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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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1 23:37:51
  第三十二節 惟願並肩前行
  
  「你醒了?要喝點粥嗎?」
  
  睜眼後聽到的第一句話,似曾相識的話語,讓賽菲爾的心狠狠一痛。眼眶裡泛著難以抑止的酸意,似乎馬上就要滴下淚來。
  
  「喵喵!」有個毛茸茸的東西擠了過來,唧哩吧拉的埋頭喝起粥來。接著便是氣急敗壞的低叫:「老師!你怎麼連賽菲爾的藥粥都要搶?」
  
  「出去!」冷冽冰寒的聲音毫不意外的響起,接著是什麼東西被扔擲而出的聲響,伴隨著淒厲的貓叫聲——雖然慘叫十分響亮,但,似乎沒有人對這樣的舉動表示不滿。
  
  有人輕輕托起賽菲爾的頭,有人在她背後塞了個墊子,輕柔的動作讓她呆了呆。掃了一眼,她才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舒適溫暖的臥室,腹部的傷口已經處理妥當。身邊眼淚汪汪盯著她的,是戀影和安基島的一名侍女。
  
  「小姐,你先喝點粥。」賽菲爾的貼身侍女舀了一勺綠油油的粥喂到嘴邊,看得她一陣噁心,這是什麼鬼東西?
  
  「賽菲爾,這是葉一為你調配的藥粥,能解你體內的毒性,快點喝了吧。」床邊的旭天含笑解釋。精靈和蘭蘭站在桌旁看著她,見她目光掃過,都點了點頭。
  
  原來那把利刃上擦了毒,幸好不是立刻生效的毒藥,不然……她想想就後怕。其實她不知道,那把死亡之吻上地毒帶有死靈力量。對一般人來說是立斃的毒藥,對她卻沒那麼嚴重。
  
  喝完藥粥——原來味道很不錯,怪不得黑貓要搶著喝——賽菲爾望了一眼旭天:「約瑟呢?」
  
  「放心,炎樺和洛水守著他,還有娜娜公主帶著輕騎兵護衛門口,沒問題的。」旭天指指戀影。「安基島派了一支騎兵一路追蹤那些東大陸的人,戀影和葉一她們也一起來了,你昏迷的時候他們剛好趕到。當時東大陸那兩人完全發瘋了,戰鬥場面很混亂,輕騎兵裡死了不少人。幸好你屬下騎兵趕到,東大陸的人才丟下清嵐.克地屍體撤走了。現在我們在多里安城,你的屬下正護衛著這座院子,菲麗小姐和海倫小姐都沒事,就是驚嚇過度需要休息,赫拉小姐的屍體已經收殮到棺材裡。準備運回安基島。」
  
  聽他又細細說了一番戰況,賽菲爾沉默了,半晌才艱難的擠出一句:「叉子……」
  
  「他……」旭天歎息一聲,「唔,他的妹妹……也被收殮到棺材裡了。叉子,他把自己關在房裡,很久沒出來了。」
  
  賽菲爾低下頭,過了許久。幽幽道:「我想休息一下。」——很明顯地趕人口氣。
  
  旭天完全理解她的心情,將所有人都趕出房間。包括極不情願的精靈,也被他拖拽出去。
  
  門關上了,屋中靜了下來,沒有一絲聲息,如同她來到這異世前經歷的死寂世界一般。
  
  不知道她們給她使用了什麼藥。腹部的傷口似乎失去了痛感。賽菲爾披衣起身。慢慢走到窗邊,那上面有琉璃般炫彩的圖案。在屋外月光地映照下,在地面形成一道詭美的影子。
  
  沒有推開窗,因為她不想看到月光,那樣太淒清,太孤寂,會讓她受不了心底積壓的痛楚。夜風吹過,院裡似乎有人低泣,一聲聲送入她的耳中。是騎士在哀悼戰友的死亡嗎?
  
  賽菲爾幽幽歎息著,忽然覺得很累。眼中的酸澀之意越法重,令她不得不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雙眼。但下一個瞬間,兩道淚痕無聲的從眼瞼慢慢蔓延到下巴,冷意劃過臉龐——她哭了起來。
  
  她知道這樣的形象不該出現,她知道這樣地流淚很軟弱,但已經痛苦許久的心、壓抑許久地眼淚,怎麼都控制不住。長期以來一直堅持的所謂使命,終於讓她覺得沉重得無法承受,在心防近乎崩潰的此刻,她微微聳動著雙肩,用雙手緊緊摀住臉,像孩子一樣無助的哭了起來。但這淚,依舊悄無聲息。
  
  喀嚓一聲響,沉浸在情緒放縱中的賽菲爾猛然抬頭。月光將來人地影子映在地上,纖長而挺拔,清冷夜色中,熟悉地銀色長髮刺痛著她的眼。接著,皎潔地月光被緊閉的大門關在了外面。
  
  賽菲爾的面上浮起惱色:「你進來不敲門的麼?精靈閣下!」
  
  一般而言,只有在極度生氣的時候,她才會這樣稱呼他。但精靈不管不顧,逕直走過來,低頭看了她一眼,忽然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現在,哭吧。沒有人看得到,也沒人會聽見。」他說。
  
  本來想掙扎出懷的賽菲爾聽到這一句,心中驟然一軟,又是一酸。洶湧而來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一滴一滴滾落下來,漸漸化為一片濕雨。
  
  低著頭,緊緊抵著精靈的胸前,整個臉都埋在他的懷裡,她終於敢於放聲哭泣。在此刻,她似乎就需要這樣的發洩,才能掩蓋她那顆脆弱的心。
  
  精靈憐惜的擁著她,右手將身後斗篷散了開來,披在她身上,從頭到腳將她罩住。胸口的濕意在擴大,但任憑她哭到聲嘶力竭,他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
  
  眼淚就像開了閘的洪水,一個勁往外湧。但洩得久了,終究有乾涸的時刻。賽菲爾漸漸哭得無力,淚水漸漸少了,腦中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失去小魚,這對她來說是個沉重打擊。但和東大陸幾人的交手,察覺到自己的怯懦,是令她更加難以接受的事實。
  
  她終於明白,所謂地積蓄力量、不宜正面對抗。只是她的借口。單進行一些偷偷摸摸的動作,並沒有什麼意義。告訴自己要暗暗積攢力量,卻連真正的敵人是誰都不敢告知屬下和盟友。只因擔心身邊完全暴後會引來致命殺機,只因心底那抹最深重的恐懼而不敢全力施為,給自己套上束手束腳的枷鎖——一直在那樣做地人不就是她嗎?
  
  東大陸的「那人」,是她的仇敵不是麼?從前是降靈族的仇人。現在又成為安基島的敵人!她明知對方地可怕和貪婪,卻從未勇敢的發出反擊!她甚至連警告都沒有作出一則,一心只想著隱瞞身份、保護自己……如果,她從一開始就更加主動的迎戰,更加勇敢的面對。更加直接的向大家宣告東大陸野心,更加積極的奔走於西大陸各勢力間,「那人」能有今日地囂張氣焰?
  
  說到底,她還是那般自私和怯懦!她害怕,從心底裡害怕那人,所以下意識的選擇最安全的——逃避。為什麼一次一次的痛苦經歷還不能讓你真正覺悟呢。賽菲爾!你所需要的,不止是積蓄力量,更要鍛煉自己的心啊!
  
  驀然,賽菲爾揚起頭,臉上淚痕竟似消失不見,只有紅腫的雙眼昭示著剛剛發生的一切。
  
  毫無徵兆地,她推開面前那具溫暖的胸膛,挺直了上身。用斷冰切雪般地聲音,斬釘截鐵的說:「永恆。請你為我見證……從今往後,我再不會哭!」
  
  再也不想看到自己重視的人死去,所以,再也不要對敵人心慈手軟,再也不要對局勢心存慶幸。再也不要龜縮在保護殼裡畏手畏腳!清醒吧。這是個殘酷的世界,殺戮和死亡是你無法擺脫的命運!即使前方等待地是鮮血淋漓地結局。你也必須仰著頭、帶著笑,堅定決然、義無反顧的迎接!
  
  懷中地軀體脫離了他的擁抱後,精靈只覺胸口的濕意漸漸變冷,越來越冷,一直冷到他的心裡。那雙晶瑩粲然的藍眸裡,令人心碎的哀痛漸漸化為眼底安靜的憂鬱,很快被長長的低垂睫毛完全覆蓋,再也看不到一星半點。
  
  「我似乎是個不祥的人,屬於我的命運總是那麼殘酷。我的人生,總是伴隨殺戮、死亡、鮮血‥去之類的字眼。」賽菲爾輕笑一聲,嘲諷一般,「或許,人類間的戰爭就要開始了,永恆,你還要待在人類社會嗎?」
  
  「是的,我會留在你的身邊。」精靈深深凝視著她,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深刻情懷,「我早已明白,愛上你,這就是我無法逃脫的命運。」
  
  是的,就是愛。不是好奇,不是吸引,也不單是喜歡。他愛她,用他所有的熱情與忠誠,用他整顆心、整副靈魂!為了她,高傲如他,第一次向別人低頭,冷漠如他,也學會了妥協退讓。如果這不算愛情,他不知道還有什麼能如此改變一個精靈。
  
  清冽卻溫暖的聲音傳入耳中,賽菲爾渾身一震,忽又心中一酸。看著那張俊雅無雙的臉上,帶著令人動容的脈脈深情,她突然感到,胸膛裡的那顆心極不安分的猛跳起來,伴隨著一股席捲全身的熱度,讓她的整個身子都開始顫抖。但隨即,許許多多過往畫面在腦內次第浮現,她的心劇烈的絞痛起來,痛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不要有任何負擔,賽菲爾。我們,不過是各有各的命運罷了!」精靈輕柔的聲音迴盪在房裡,隱著幾分淡淡的惆悵,「我尊重你的選擇,不會阻擾你去迎接自己的命運。而我,也會順從自己的心,接受屬於我的命運……」
  
  他拉起賽菲爾冰涼的手,緊緊握了握,又慢慢鬆了開去:「賽菲爾,一個人行走在路上,會寂寞的。」——請允許我守在你的身邊。我有足夠的時間,去陪伴你……
  
  房中流淌著一股溫暖的空氣,精靈胸前的水痕漸化無形,冰冷的觸感被心底洶湧的炙熱淹沒,然而他卻覺得,自己的心卻安安穩穩的定了下來。似乎,自踏入這片大陸以來,他從未有過這樣平靜的時刻。
  
  他未曾想過,自己會愛上一個人類。但愛了,就是愛了。賽菲爾,這樣令人傾倒的珍稀女子,應該由他陪伴在身邊。不是為了讓她報答,不是企圖令她感動,只是希望,當有風過的時候,他和她,能夠一路並肩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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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1 23:38:14
  第三十三節 死亡的疑團
  
  夜已深沉,院落各處都被燈光和火把照得透亮,唯獨最裡間的那間房黑漆漆一片。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欞,灑在正中央的兩具方正物體上,模模糊糊的形狀、寂靜壓抑的氛圍,讓人感覺到無限淒涼。
  
  一個人影沉默的站在角落裡,背靠著牆,木然望著房中那具上好的棺材。那裡面,躺著他最疼愛的妹妹,從小相依為命的親人。
  
  眼底沒有淚,只是幹得難受,冷得難受,彷彿凝起了冰雪,再也不化。叉子憂鬱的目光掃過那具棺材,忽然覺得自己連歎息的力氣都沒有了。
  
  小魚入殮後,他再沒有白天那種悲憤欲絕、幾欲發狂的過激情緒,但痛苦卻是更深,更狠,整顆心都似凍結了一般,再也起不了漣漪。站在這黑暗裡,他不敢閉眼,不能動彈,甚至連呼吸都那麼艱難,但他卻不願離去。
  
  門外傳來一陣沙沙的腳步聲,一道纖柔裊娜的身影以無比優雅的姿態走入房中。放下手裡拎著的那盞馬燈,被燈中火光映得雙頰嫣紅的黑髮美人抬起頭,輕歎道:「叉子,先去吃點東西吧,大家都非常擔心你呢!」
  
  「謝謝公主殿下,我過會兒就去吃。現在,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雖是拒絕,但叉子的姿態十分恭謹。很難想像,沉浸在驟失親人痛苦中的人,會這樣一板一眼的行禮。
  
  「叉子……」幽幽地歎息聲從弧線完美的紅唇中溢出。輕柔的迴盪在房中。這一聲歎息彷彿響在叉子的心底,原本冰冷凝結的心重又絞痛起來。搖曳燈影下,清美脫俗的臉、微微泛紅地眼,似乎帶著無盡的悲慼,連呼吸間的空氣都像傷感起來,凝滯而冰冷。
  
  黑髮美人低下頭。凝視著棺材裡那具纖細的形體,聲音淒婉:「這可憐的孩子,她還這麼小……我知道,你一定非常痛苦。其實,大家都很傷心。賽菲爾更是……」
  
  叉子地身體微微一顫,情不自禁的往後縮了縮,似乎要投身那幽深的黑暗,再不出來。
  
  黑髮美人抬起頭,直直望向對方,繼續說道:「賽菲爾醒來後就一直在自責。沒能保護好你的妹妹,反而讓這孩子救了她的性命。她很內疚,也很痛苦……這絕不是她願意看到的結果,請你不要怪她。」
  
  那雙琥珀色地眼眸在晃動的光影中散發著幽靜的光,似乎帶著一種動人心魄的淒然。那張令人窒息的極致雪顏,彷彿具有輕易便能震懾心靈的力量。叉子不自覺的點了點頭,腦中忽然浮現出日間的情景。
  
  那時,他心急如焚、發足狂奔。身後是疾馳地騎士和車隊,眼前是飛沙走石的混亂戰場。他從未跑過那樣快。那樣猛,卻依然眼睜睜看著凶悍地男人飛身而起,手中尖錐猙獰無比的刺了過去,向著地上滾作一團的三人。
  
  儘管隔得還遠,他卻把那副畫面看了個清楚。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連心跳和呼吸都幾乎停止。等到他趕到時,一切都已經晚了。他的目光飛快的掃過渾身是血地賽菲爾,便聚集在那具軟綿綿地軀體上,再也挪轉不開。沒人看清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只知道,他的妹妹小魚,死了。
  
  一瞬間,他只覺疼痛撕心裂肺,絕望如潮水漫湧,內疚和悔恨瘋狂啃噬著他地心。這樣慘重的打擊,令他渾渾噩噩,冰冷透骨,痛不欲生。一直到現在,他都沒有想過,到底小魚是怎般死去。此刻,碎玉般清冽動聽的聲音就迴盪在他耳邊,不由得他不回憶,聯想起妹妹由背透胸的貫穿傷口,和胸前血跡斑斑卻毫無傷口的賽菲爾,理解到娜娜公主話中的真實含義。
  
  眸中閃過一絲異色,叉子深深低下頭。陰影遮蓋了他的臉,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聽到一聲輕輕的「卡嚓」,似乎有什麼人捏緊了拳頭。
  
  「賽菲爾一心想救出人質,寧可讓自己陷入險地。但誰也沒料到,那個叫清嵐.克的人的能力是禁絕靈力!賽菲爾身為異術者,沒有靈力就等於毫無力量……」黑髮美人猶自歎息著,「東大陸的異術者真是太可怕了,連旭天老師也說,面對能力未知的異術者,我們最好是及早避開,免得一時不慎,吃了大虧。」
  
  見對方只是一味沉默,娜娜公主歉意的笑笑:「對不起,我好像忘形了,盡說些無關的話。」停了停,她溫柔勸道:「大家都很關心你,叉子。人死不能復生,你不要太過傷心。而且,你不想為妹妹報仇麼?請你振作起來吧!」
  
  叉子動了動嘴唇,終於出一絲慘淡的笑意:「是的,殿下,你說得對,我要振作起來,為小魚報仇!」
  
  意識到他的話中多了幾分生氣,娜娜公主眸光一閃,臉上帶上了一縷欣喜。又柔柔勸慰了幾句,黑髮美人才提燈離去。凝視著她遠去的背影,叉子重重咬住嘴唇,目光變得幽暗無比。
  
  清晨的陽光均勻的灑在房頂△梢、地面,金燦燦的和煦光線耀眼柔和,卻無法驅趕將將逝去的寒夜所帶來的冷意。
  
  賽菲爾早早起床,先去看望了菲麗和海倫,又對安基島趕來的騎兵細細囑咐一番,接著便開始在院裡漫步沉思。不知道葉一到底配的什麼藥,她覺得腹部傷口又癢又麻,卻又不能撓抓,令她煩躁得無法思考,只能繞著院中大樹來迴繞圈。
  
  「賽菲爾……」小妖狐輕手輕腳走到樹下,低低喚了她一聲,「有件事情,我要告訴你。」
  
  「說。」
  
  聽她語氣不善,蘭蘭吐了吐舌頭,輕聲說:「我昨天看到那個東大陸人的屍體覺得眼熟,晚上才想起來,我在安基島見過他!當時他們一共三個人從外島上岸,除了死掉的那個,還有個短樊孩,和一個把自己裹成殭屍的男人。」
  
  喔?還有一個殭屍男!賽菲爾暗暗想著,控制小魚的應該就是他吧?只是不知,他的異術能力到底是什麼……
  
  她的目光突然瞥到側面的房間。窗戶大敞著,面色蒼白的叉子正立於窗前,呆呆望著放置棺材的房間那方。
  
  賽菲爾心中又是一陣哀痛。忽然間,她想到,自己可以幫小魚做最後一件事,讓她和叉子道別!
  
  撇下小妖狐,飛快的跑回屋,賽菲爾默念起口訣,開始在廣闊的瑪麗平原上搜尋那些死亡不久的魂體。這是降靈族異術者的入門本領,她先前怎麼沒有想到?
  
  可是——
  
  過了許久,她慢慢撤開手印,心中疑慮萬分。
  
  沒有,找不到,哪裡都察覺不到小魚的靈魂!
  
  為什麼找不到小魚的靈魂?剛剛死去的靈魂不會這麼快消逝,在降靈族人的異術下不可能感覺不到她的死靈氣息!除非她的靈魂早就不在此地……但若是那樣,她要麼是死在極遠的地方,要麼是早已死亡一周……
  
  「把自己裹成殭屍的男人」,蘭蘭的話突兀的從她腦中蹦了出來。殭屍,殭屍,她默念著……
  
  啊!腦中似有霹靂震響,賽菲爾臉色煞白,陡然明白了什麼——為什麼清嵐.克和赫拉的屍體會攻擊她?這是否意味著,有人在暗中操控屍體?!
  
  那麼,出現在高台之上的小魚,會不會早就是一具屍體?被人做過手腳、看起來和真人無異的屍體?!這樣就能解釋,為何她現在找不到小魚的靈魂!
  
  如果這推斷是真的……
  
  賽菲爾完全呆住了:她曾經那麼拚命的爭取救下小魚,但從一開始,她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費。因為,小魚早在那一刻之前,就已經死了。
  
  但,為什麼選擇小魚?為什麼不是赫拉、菲麗或海倫?明明她們三人偽裝刺殺她的機會更大啊!根本沒人知道她認識小魚,堂堂伯爵小姐怎麼會將一個漁村女童放在心上?
  
  賽菲爾心裡慌亂起來。起初大家都以為,東大陸那幾人擄走小魚是為了威脅叉子,因為身為七級武士的叉子是場間唯一能抵消清嵐.克異術的人!但若是小魚早就死了,那說明什麼呢?他們不是單單為了叉子才要抓走小魚的!他們另有目的!可——到底是為什麼?
  
  腦中陡然混亂一片,賽菲爾甚至連敲門聲都沒有聽到。直到金髮男子因為憂心而強行衝入,才發現她根本沒事,只是在房裡發呆。
  
  「賽菲爾,這一路行進,我總覺得不太對勁,不知道你有沒有這種感覺——」旭天掩上門,隨手設了一個結界,俯身問道,「你覺得,我們之中可能有內奸嗎?」
  
  「旭天老師!」賽菲爾身體猛然一抖,雙眼死死盯住對方,「你說什麼?」
  
  「我是說,有人出賣了我們的情報,洩漏了我們的行蹤!」房中迴盪著旭天低沉而有力的話語,震得賽菲爾腦中一陣眩暈。
  
  疑團一個接一個,讓她煩躁的心情越發得不到平復。她此刻只想著,要盡快撥開迷霧,尋覓到一切的真相。看旭天意味深長的目光,似乎,他已經接近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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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1 23:38:36
  第三十四節 最大的嫌疑者
  
  不大的院落,柔和的陽光淡淡耀著金色的光華。雖然空氣裡仍然飄蕩著寒意,但一日比一日溫暖的陽光似乎在告訴人們,冬日即將過去,春天已經不遠了。
  
  黑髮美人拂了拂散落額間的劉海,輕盈的走向院門。聖達加的輕騎兵們就護衛在門外,雖然一夜沒睡,好些人身上還帶著傷,但他們仍然一絲不苟的履行著自己職責。
  
  「各位辛苦了……」出現在門口的黑髮美人讓所有人眼前一亮,連日奔波的疲憊和失去戰友的悲傷似乎在此刻一掃而空。清艷的容顏、嬌柔的身姿、略帶羞怯的神情,彷彿只要她一出現,就讓人挪不開眼去,即使近日來時常能見到,騎士們還是不由自主的為她的出現而吸引。
  
  看著騎士們投來的熱切目光,娜娜公主嬌羞一笑,輕聲向隊長詢問起部下的傷亡情況。聽到昨天的混戰中死了幾十名騎士,她那琥珀色的眼眸中漸漸溢滿悲傷。接著,她又稍稍提高聲音,感謝所有人這一路的護送與奮戰。說話間,她的面上帶著一絲羞意,一絲感激,一絲讚賞,瑩瑩水眸徹底柔化了所有人的心。
  
  身為聖達加第一美人,老皇帝最疼愛的女兒,娜娜公主的親自問候讓所有隨行保護的騎士受寵若驚。那些年輕些的騎士更是目光灼熱得嚇人,帶著無比愛慕的目光追隨公主的腳步。一刻也捨不得轉挪。
  
  正沉在那張極致美顏中無法自拔,騎士們忽然發覺,公主面色微怔,接著又是一喜,那雙琥珀色地澄淨眸子裡陡然放出光來。順著公主的目光看過去,騎士們很快發覺了引起黑髮美人異樣神態的來源。
  
  在牆角的陰影之中。正快步走出兩道人影。前一個銀灰短髮,個子不高,正是索斯港的少主蘇迪。因為他曾幾次出入聖達加皇宮,騎士們一眼就認出了他。另一人身披灰色斗篷,內裡穿著一件淺藍武士服。臉上戴著武士面巾。雖然看不清容貌,但英挺的身姿和淡然地氣度,讓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身上。
  
  「公主殿下日安。」兩人走到近前才發覺黑髮美人也在門口,連忙撫胸行禮。在聖達加騎士面前,他們可不能像平時那樣隨意稱謂一國公主。
  
  騎士們又是一怔。那蒙面武士的聲音清亮、悅耳、溫和,彷彿清泉一般流過心田。湛藍雙眼猶如夜空閃爍生輝的星辰,那種隱約間透出的優雅風姿,幾乎讓人聯想到精靈。但他卻有著精靈所不具備地謙和與溫柔氣質,讓人單是掃過一眼就憑空生出好感來。
  
  「蘇迪,比凌,你們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黑髮美人的臉龐變得更加柔和,眼眸中都帶出笑來,「伊特納夫人請到了嗎?」
  
  對前一個問題。蘇迪避而不答,只是板著臉說道:「母親大人現在已經去了梵固學院。我們不必再到索斯港。」
  
  見黑髮美人面上出喜色,他又指指院裡:「大家都還好嗎?」——其實,他知道有些人情況不太好,因為「比凌」和賽菲爾能傳遞消息。但要掩飾這個秘密,他便只能耐住性子作出一無所知的模樣。
  
  黑髮美人聞言神色陡黯。一邊帶著兩人進院。一邊把昨日的遭遇戰說了一遍。說話間,她幾次偷看「比凌」的神情。但對方一直戴著面巾,走路時低著頭、垂下眼,讓人窺不到半點真實情緒。
  
  直到她說到小魚身死、叉子悲痛欲絕、賽菲爾歉疚難過,「比凌」才微微晃了一下身子,輕聲問道:「叉子現在怎麼樣?他,他在哪裡?」
  
  「他沒事,就是心情十分低落,傷心得很。」娜娜公主垂下頭,幽幽道,「遇上這種事情,誰都會像他那樣……」
  
  「對了,賽菲爾的傷勢沒事吧?」蘇迪打斷了她地話,突兀的插了一句,「我們先去看看賽菲爾,詢問一下能否馬上啟程吧!」
  
  「比凌」站住了,看了蘇迪片刻,輕歎一聲:「好,現在約瑟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要盡快讓車隊進入梵固學院……」
  
  話雖這麼說,但他眼神裡閃爍的憂傷、擔心和無奈,仍然被娜娜公主敏銳的察覺到了。微韋過頭,她指著正中那間房:「賽菲爾在裡面,你們去看看她吧,我去通知騎士們做好準備……」
  
  臨走,她停了停,柔聲補充道:「叉子在東側的那間房。」說完,她擔憂的看了眼面帶傷悲地「比凌」,歎了口氣,轉身離去。
  
  一跨入賽菲爾的房間,緊閉了大門,「比凌」立刻鬆了口氣,衝著主人討好地笑笑,面上哪裡還有半分悲慼之色。
  
  賽菲爾沒好氣的斜了一眼靈寵,將臉轉向一邊。蘇迪正擔憂的望著她,帶著掩飾不住的關
  
  「謝謝你,蘇迪。」賽菲爾知道矮人性格耿直,讓他演戲真是為難他了。
  
  蘇迪皺起眉,低聲問道:「為什麼?」
  
  賽菲爾知道他在問什麼,擺擺手道:「等旭天老師來了再說。」
  
  很快,金髮男子就出現在屋裡。有了他的結界,四人說起話來才少了顧忌。
  
  「在聖達加帝都時,我們就懷疑有內賊,後來那位好色親王被抓,皇帝陛舷定害約瑟遇刺地內賊就是他。但審訊過程我們沒有參加,並不清楚那位親王是怎麼承認自己罪狀地。後來我們一路東行,路上屢次遇上盜匪不說,還有三個敵人直接奔到安基島擄人!在昨天的打鬥中,我尤其感到奇怪。因為他們好像非常瞭解我們這行人地能力,連行事風格都一清二楚。如果不是東大陸的人熟悉我們的情況,他們是不會抓叉子的妹妹作人質的!而且,他們似乎知道我們的行蹤,早早就佈置好一切,專門在城外等我們……」
  
  「也有東大陸地異術者糾纏我和比凌。」聽了旭天的分析。蘇迪面色漸漸沉重起來,「那是個速度奇快的傢伙,一路不停的騷擾我們。看起來,在我們剛出發的時候,敵人就知道了我們兵分兩路。並且完全清楚我和比凌哪一天動身,目地地是哪裡。」
  
  「還有件很奇怪的事呢!」「比凌」也似想起了什麼,急急說道,「那個叫剎的傢伙還說什麼,不想殺我。多奇怪啊,我連臉都沒有出來。他總不會是被我迷倒……」
  
  賽菲爾眸光一沉,「比凌」意識到自己情緒有點過頭,趕緊閉了嘴,恢復先前那副悲傷擔憂的模樣。
  
  旭天好奇的望了他一眼,心裡暗想,今天的比凌似乎有點不對勁啊!
  
  「所以旭天老師才覺得,在車隊裡一定存在和東大陸人互通聲氣地內奸嗎?」蘇迪連忙出言詢問,將旭天的注意力引回來。現在連他都要為掩蓋秘密而努力了。這個「比凌」還真是容易忘形……
  
  「對!」旭天果然轉回了臉,肅然道。「那些輕騎士可以被排除,因為他們是首次和我們相處,並不知曉我們這些人的真正實力,也不會清楚你和比凌的行蹤,更不可能知道賽菲爾的性格和叉子的家庭情況。其他的人。賽菲爾和叉子絕不會是內奸。永恆並不知道叉子有個妹妹,洛水……你自己的妹妹。你該很清楚。在車隊裡,除了我以外,還剩下誰呢?」
  
  「原來你在懷疑娜娜公主?」蘇迪吃驚地叫了起來,「她,她可是聖達加公主,怎麼會和東大陸的人勾結在一起?」——
  
  即使她不願嫁給約瑟,也不至於使出這樣地手段嘛!對深受寵愛又素有人望的她來說,雖然據婚會損害老皇帝對她的疼愛,但只要她力爭,她的父皇未必不會收回聯姻之議,何況約瑟也不是那種強行違逆美人心意的傢伙啊,她若真地無法接受,直接拒絕約瑟不就行了!
  
  要知道東西大陸世代深仇,近千年來一直征戰不休,而這次約瑟又是被東大陸人刺殺。若是和東大陸勾結地事情傳了出去,就是最疼愛她的老皇帝都絕不會容忍!娜娜公主聰明過人,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吧?從動機上來說,她犯不著為自己聯姻地事情向整個大陸的敵人出賣情報吧?
  
  蘇迪越想越覺得迷糊,他當真不願看到,自己的同伴裡有個內奸!
  
  「這件事情說起來的確古怪,但就此確認誰是內奸卻不容易。現在看來,如果真有內奸,那娜娜公主是最有嫌疑的!不過,我們毫無證據,一切都是我個人的推測。老實說,我自己都很懷疑,是不是我想歪了,發生這一切另有原因。比如東大陸的異術者擁有某種神秘能力,能探聽到我們的情報和行蹤。」
  
  旭天不急不慢的說完,目光瞥向一旁靜默的銀髮少年:「可既然有了內奸這種可能性,娜娜公主的嫌疑又比較大,我們總要弄弄清楚,不然今後還會有麻煩,也免得我冤枉了好人。」
  
  在主人心靈語的命令下,「比凌」慢吞吞站了起來:「旭天老師,我會去調查的,請你把這件事情交給我吧!」
  
  「這正是我想對你說的。」金髮男子笑得有些不懷好意,「這件事情不宜公開調查,也不能直接使用精神異術,只能辛苦你了!」
  
  「比凌」點了點頭,賽菲爾望天翻了個白眼,心想這腹黑男果然不是個好東西——明明是想讓比凌使用美男計,還不肯明說出來!
  
  四人又商量了一下出發去梵固的事情,決定等賽菲爾處理完安基島那三位小姐的事情再走。學院現在應該收到消息,派出人來接應了。等到學院裡的人抵達,眾人再動身,那就萬無一失了。
  
  等到旭天離開,蘇迪抓了抓頭髮,低低問道:「你的傷沒什麼吧?」
  
  「那只是小傷,用了葉一的藥,傷口癒合很快。」賽菲爾的聲音陡然低落下去,「叉子,他才是真正傷了……」
  
  「你,你不去看看他?」
  
  「我……」賽菲爾抬眼望了一眼靈寵,用幾不可聞的聲音歎息道,「我無法用這個身份去面對他。」
  
  但身為比凌,知道好友正在痛苦裡煎熬,哪有不去安慰的道理?看「比凌」現在這副模樣,讓它裝一時半刻的悲傷還行,若當真去見叉子,它肯定破綻百出!因為葉子根本就不懂什麼叫失去親人的悲痛!
  
  賽菲爾苦笑一聲,暗暗對靈寵歎道:「你還是當賽菲爾時更讓人安心啊……」
  
  稍微平淡幾節,然後又會砰砰砰,打起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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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1 23:39:06
  第三十五節 某種結束,某種開始
  
  時近午間,屋外的陽光看起來很燦爛,很溫暖。叉子站在窗前發呆,他整個人都籠罩在冷森森的陰影裡,和面前耀眼的光芒形成鮮明的對比。
  
  陽光慢慢移動到窗沿,距離他僵直的身體只有短短幾寸。他忽然想要感受一犀末陽光的熱度。但剛剛伸手去觸碰那片金色的光線,他又將手縮了回來,似乎害怕驟然的溫暖會灼痛自己的手。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心思陡然恍惚起來。
  
  不知道站了多久,他微微抬頭,發覺門口站著一道熟悉的身影。歎了口氣,他低聲道:「你都知道了?」
  
  「是的,旭天老師全都告訴我了,叉子,你……」銀髮少年忽然覺得說不下去,只能難過的側轉臉,不敢直視對方的眼。那張英俊明朗的面容頃刻間佈滿灰色,隱約透出某種異樣的蒼白。
  
  「我這裡,很難受。」叉子突然提起手,重重拍打自己的胸口,一下一下。漸漸的,他覺得心底凝結的那塊冰被自己敲打得開始鬆動,冰封在底下的洶湧情感一口氣湧了出來,他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嘶吼著大喊起來:「小魚死了!都是我的錯!」
  
  積蓄許久、壓抑許久的情緒終於爆發,一縷淡金色的光華伴隨著剎那間的失控漾了起來。無意識間,他擊打在自己胸口的那隻手加上了鬥氣,單單一下。嘴角立刻沁出血來。
  
  「叉子!」比凌震驚地撲了過來,一把扭開對方的手臂,想要阻止他繼續傷害自己。但叉子飛快的一個側轉,滑溜溜從他手裡脫了開去,另一條胳膊就勢揮到他的頸部。比凌和他打架打熟了的,想也不想。側身躲開,手肘一曲就狠擊過去。叉子仰面避開,雙手撐地,右腿順勢一掃。比凌高高躍起,輕盈的跳過攻擊。隨即猛撲了過去。兩個人就這麼你來我往地打了起來,如同往日切磋時那般。
  
  一旦打鬥起來,叉子似乎找到了表達內心情緒的渠道,頭腦也清明許多。雙方都沒有使用鬥氣,只是靠著靈活詭變的體技廝打一處。房間不大,兩人無法完全施展本事。加上躲閃不便,沒過一會兒就各挨了好幾下。到了後來,哪裡還有什麼招式可言,完全變成街頭混混式的鬥毆。
  
  身上火辣辣的疼,比凌地眼睛卻越來越亮。他已經明白,他需要這樣一場發洩,而叉子更需要。
  
  「轟!」房裡的桌子終於在劇烈的打鬥中徹底散架,這方的動靜也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屋外響起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匆忙而焦急。
  
  叉子陡然一個側步。突兀地停了動作,淡淡道:「小魚是為了救賽菲爾小姐才死的,你知道嗎?」
  
  一個趔趄,收不住力的比凌險些摔個跟頭。聽到叉子的話,他震驚的抬起頭。見那張刻滿傷悲的黝黑臉上升起幾分惆悵。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很想不去責怪賽菲爾小姐,但我……實在做不到。」叉子慢慢轉過身。背對著大門,一字一句道,「我看到了事情的經過,我看到凶器刺入小魚的後背,我看到賽菲爾小姐被小魚擋在身下……我不知道小魚是自願還是其他什麼原因,才會出現在那把奪命尖錐和賽菲爾小姐之間,那麼巧,那麼……殘忍……」
  
  比凌地臉色越發蒼白起來,那顆心像是被驟然放到冰水裡,一直冷下去,冷下去。叉子是這樣看待昨日發生的那一幕?他認為,賽菲爾是為了自己活命而拿小魚當人肉護盾?
  
  「我知道,你和賽菲爾小姐關係很好,本來我也很想將這些話爛到肚子裡。但我心裡很難受,難受到沒法控制自己,我——再也沒法面對她了。」叉子垂下頭,聲音發著顫,「其實,像我這種人,本來就不該參合到王子和貴族們地事務裡來,不然小魚也不會死去……說到底,這全是我的錯。」
  
  「叉子,你在胡說什麼!」屋外響起一身叱喝,金髮男子沉著臉走進來,「如果不是為了救人,賽菲爾何必用自己去交換人質?如果她只顧自己,那就不會受傷昏迷了!導致小魚死亡的是東大陸派來的那些殺手,不是其他什麼人!叉子,我知道你現在很痛苦,很傷心,但你該做的是找真正地兇手報仇,而不是毫無根據地懷疑自己的同伴!」
  
  叉子苦笑起來:「對不起,旭天老師,我也很想感激賽菲爾小姐用自己交換人質地慷慨仁慈。說實話,我沒想到堂堂伯爵小姐會為了一個漁村女孩做到那一步。如果後面的事情沒有發生,我想,我會用我的生命、我此生的忠誠去報答她……但我妹妹終究是死了,而她卻好好活著……」
  
  說到後來,他的話語裡已經帶上一絲明顯的譏諷,旭天聽得刺耳,臉上漸漸浮起惱怒的神色:「叉子,我一直覺得你為人冷靜,這次卻讓我失望……」
  
  「旭天老師,你不會要求一個剛剛失去親人的傢伙保持冷靜吧?」叉子扯了扯嘴角,出一絲慘淡的笑容,「失去唯一親人的是我,不是你們!」
  
  「叉子……」比凌的身子搖搖欲墜,大腦裡一片空白。比內疚更刺傷他心的,是叉子的誤解。他想解釋什麼,可他現在是比凌!即使他變回賽菲爾,如果找不到那個控屍的異術者,她也是百口莫辯!
  
  門口已經聚了好幾人,蘇迪、蘭蘭、戀影、娜娜公主……除了永恆和賽菲爾,大家幾乎都來了。眼看戀影滿臉不忿,幾步衝進屋就開始責罵叉子。比凌只能投給蘇迪一個懇求地目光,後者歎了口氣,硬生生拖走吃了炮仗一般的戀影。
  
  見旭天還想說什麼,叉子擺擺手,冷漠的做了個趕人的手勢:「這是我的房間,請你們出去!」
  
  旭天氣得一跺腳。轉身就走,其他人也不敢多待。比凌想走,可雙腿卻軟得挪動不得,只覺心如刀割,痛不可擋。
  
  關上門。房間裡靜默許久。驀然,叉子開口了:「比凌,你不用為難了。剛剛那些話,我是說給娜娜公主聽的。」
  
  「啊?」比凌猛然抬頭,雙眼緊緊盯住了叉子,心頭陡然升起一縷希望。
  
  「昨天晚上。娜娜公主突然來找我,話裡隱約點出,小魚是因為賽菲爾小姐地緣故才會死去的。她甚至暗示,賽菲爾小姐在情況危急時拿小魚做護盾。」叉子淡淡道,「原本我並沒多想什麼,但她這麼一說,我反倒奇怪起來。」
  
  他一屁股坐到地上,背靠著牆。歎了口氣:「像我這種小人物,那位公主以前都不會正眼瞧一下。昨天難得她那麼熱心。又是安慰我又是為賽菲爾小姐開脫。如果她是個單純爽直的人,那我說不定會感激她。但那些公主小姐們,心思哪會那般簡單!她越是表現得好,我越是覺得不對勁。」
  
  比凌坐到他身邊,默默聽他把昨夜娜娜公主的話原封不動的複述一遍。頓時又是心驚又是暗恨。雖然只有輕描淡寫地一句。但稍有頭腦的人只要聯想到小魚身上的傷痕,就很容易懷疑到渾身是血卻毫無傷口的賽菲爾。按照常理判斷。沒有靈力支持、身陷險地的伯爵小姐,用一個平民女童擋擋殺招,這不是很正常的選擇嗎?即使不是存心,驚慌絕望之下地賽菲爾作出那樣的舉動,也在情理之中啊!娜娜公主那一席輕飄飄的暗示,看似為賽菲爾開脫解釋,實則在誤導叉子,當真惡毒之極!——到了此刻,他真的開始相信旭天的懷疑,並非毫無根據的空穴來風。
  
  比凌知道叉子一向對貴族深有戒心,只是沒想到面對娜娜公主那樣清美嬌怯的人兒,他也同樣毫無好感。也虧得如此,他才沒有把娜娜公主的挑撥聽入耳中,將賽菲爾視為害死妹妹地無恥傢伙。
  
  「我這個人懶慣了,凡始不願多想,又怕招惹麻煩,費腦子的事情能省就省。但這次死去地是小魚,我要是還不肯多想想,怎麼對得起她?」叉子幾乎要冷笑起來,「小魚死了,我心裡痛得很,但我不是任人利用的傻瓜!」
  
  比凌輕聲問道:「那你……當真相信賽菲爾沒有用小魚護身?」
  
  「娜娜公主走了以後,我在房間裡坐了整整一晚,一遍一遍的回憶當時的情景。雖然那時候我隔得老遠,但我清楚記得,那個已經死去的亞姆小姐突然朝賽菲爾小姐撲了過去,還有小魚,三個人滾作一團。雖然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不明白,但那樣古怪地場面,我怎麼都忘不掉!我能確定地是,當那把凶器刺過去時,那兩人早就在賽菲爾小姐身上了!比起娜娜公主的暗示,我對自己地眼力更有信心。」
  
  那樣遙遠的距離,那樣混亂的場面,那樣焦急的心情,叉子他一定花了很久很久的時間,才把當日的種種畫面從記憶裡層層剝離、整理乾淨。而他是帶著什麼樣的心情在回憶那一幕呢?他需要怎樣的勇氣啊!——那該是令他痛苦一生、不願回顧的記憶呀!
  
  比凌的心顫抖著,手也顫抖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叉子的聲音越是平淡,他就越是內疚痛苦,一顆心揪作一團,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如果能夠選擇,他真的想立刻逃離此處,不用面對這樣的叉子。
  
  「賽菲爾小姐喜歡在人前演戲,心眼又多,我並不喜歡親近這樣的女子。但我知道,她……她對我一直很好。」叉子的聲音裡隱著淡淡的無奈,「她是真心想救小魚的,我不懷疑這一點。儘管沒有成功,但我已經很感謝她……」
  
  「你,你真的不怪她?不恨她?」
  
  「我……怪我自己,恨我自己。」叉子話中重新帶著極度的痛苦,「我明明知道,爺爺出海的時候,小魚就是一個人在家。我也很清楚,在我跟著賽菲爾小姐去聖達加以後,可能會惹上大麻煩。但我居然——從來沒意識到應該好好保護小魚……是我把她丟在村子裡不聞不問,是我讓她身陷險境成為人質,是我能力不足無法救她!我怪不了任何人,只怪我自己!」
  
  叉子以為,是因為他的七級鬥氣是清嵐.克的唯一剋星,所以他的妹妹才會成為人質?所以他把一切責任都扛到自己身上?比凌痛苦得只想敲打自己的腦袋,很想趕快離開這裡。但他知道,這些話,叉子沒法對別人說,只能向他傾訴,所以他不能走!
  
  「那賽菲爾……」
  
  「我不怪賽菲爾小姐,但我真的無法再面對她。」叉子轉過臉,「對不起,比凌,我知道她對你很重要,但我,我覺得,再見到她,我會痛苦;再見到我,她也會痛苦……與其相對痛苦,倒不如做回陌生人,彼此都輕鬆一些。」——從新年舞會上的邀舞,到生日晚宴時的外衣,從一路若有似無的關照,到絕少出現在那張俏麗臉龐上的羞澀神情……賽菲爾小姐的隱秘心思,他難道沒有察覺到嗎?和懶洋洋的外表正相反,他其實對某些事情格外敏感。正因如此,他才不願再糾纏下去,讓一切慢慢淡去,對滿心傷痛的他和她,都是最好的選擇。
  
  歎息一聲,果然如同他猜想的那般……比凌瞬間死了心,臉上硬擠出一個笑容:「叉子,你就按自己的心意去做吧,不用顧及我……」——
  
  啊,他是個多麼自私而怯懦的人!因為害怕失去叉子這個朋友,所以不敢告知他真相……如今到了這一步,他更不可能將自己最大的秘密呈現給對方,因為那將意味著,他再也無法站在這黝黑少年的身邊!
  
  比凌幾乎把嘴唇都咬破,這樣的隱瞞近乎欺騙!他甚至開始隱隱害怕,當叉子知曉他和賽菲爾的真實關係,那會發生什麼呢?他會永遠失去一個最信任的人嗎?到了現在,他才恍然發覺,關於那個雙面的秘密,誰都可以知道,就是叉子不行!
  
  驀然間,他的精神都恍惚起來:叉子,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狠狠的騙了你,請你……原諒我……
  
  兩人都垂著頭沒有說話。叉子沉默許久,終於將話題轉了回來:「現在你明白,為什麼我要在大家面前指責賽菲爾小姐吧?娜娜公主既然想讓我那樣認為,我就按照她的意思表現一下好了。至於她到底要幹什麼,慢慢總會讓人知道的。」
  
  「我懂了,叉子。」比凌的藍眸裡閃爍著冰冷的光,「接下來交給我吧。」
  
  真的好恨!是誰讓他們的關係走到了這一步!是誰讓賽菲爾從此再也無法接近叉子!比凌只覺心中湧動著高熾的怒火,燒得他渾身都顫抖起來。他從來不是個善良的人,一旦把對方視為敵人,那些最卑鄙最無恥的手段,他全部使得出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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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1 23:39:40
  第三十六節 美男計的最高境界
  
  女人的恨,同女人的愛一樣,具有世間最可怕的力量——
  
  不知名詩諺
  
  「真是的,那個叉子平時不聲不響,看起來是個老實人,誰知道說起諷刺話來一點也不留情!」戀影氣喋喋的在房裡走來走去,「賽菲爾,你倒是說句話啊!叉子誤會你害死他妹妹,你得去解釋一下才好!」
  
  戀影性情直爽,便當其他人也同她一樣,有什麼說什麼,說什麼信什麼。在她看來,把事情幹乾脆脆交代清楚,或許就能解決問題了。
  
  躺在床上「養傷」的金髮少女抬起頭,微微苦笑一聲:「這個誤會若很容易就能解釋清楚,那叉子也不會懷疑我了。」
  
  「啊!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戀影揪著自己的頭髮,又氣又急,直漲得面頰通紅。按照主人的命令乖乖裝虛弱的「賽菲爾」只能無奈的看著她,臉上擺出一副鬱悶憂傷的模樣。
  
  「賽菲爾,我能進來嗎?」門外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清朗而柔和。
  
  戀影頓時雙目一亮:「是比凌!賽菲爾,你對比凌好好解釋一下,讓他去對叉子說,包管有用!」
  
  愁鬱不忿似乎一掃而空,戀影笑嘻嘻的拉開門,將外面的比凌讓了進來,一邊還神秘兮兮的朝「賽菲爾」猛眨眼:「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你們兩個了!」說完。她就一溜煙跑出去,還很體貼地幫兩人掩上了房門。
  
  哎呀,其實我並沒有什麼事啊!戀影在院子裡慢悠悠的溜躂一圈,心裡想著:幸好永恆帶著葉一出去找藥了,不然看到比凌和賽菲爾單獨待在房間,他一定會發飆的!轉念又想。賽菲爾真是幸福,永恆和比凌都對她很好。不過,比凌比永恆可要溫柔多了,賽菲爾還是選擇比凌更好!
  
  她正在胡思亂想,賽菲爾的房裡陡然傳來一聲脆響。將她嚇了一大跳。匆匆朝那邊跑了兩步,她便看到比凌推門而出,臉上帶著一絲郁怨、一絲無奈、一絲哀痛。
  
  「怎麼了?」戀影瞪大了眼,「你沒事吧?賽菲爾……」
  
  「沒什麼,讓她好好休息吧。」銀髮少年截斷戀影的詢問,溫和笑笑。企圖掩藏起目光裡的深度悲哀。
  
  這兩位不會是在玩戀人吵嘴吧?戀影心裡嘀咕著。隨即,她聽到一聲充滿失望情緒地顫抖話語響了起來:「真沒想到,連你都懷疑我!」
  
  「我沒有!」比凌迅速轉身,素日溫柔的笑意都化為苦澀,「我是信你的!我,只是想問一問當時的情景……」
  
  「難道這還不算懷疑我?!」屋內的少女輕輕歎了口氣,「算了,我知道你和叉子最是要好。自然會更信他地話!」
  
  「賽菲爾,我知道你很痛苦。叉子他也是一樣的。在這個時候,大家都應該冷靜一些,共同對付東大陸的人……」
  
  「我知道,你心心唸唸就是這個!」屋內一聲冷笑,隱約帶著一股忿怨與悲涼。「除了這個。你還關心什麼呢?」
  
  聽她這麼說,比凌頓時面色全變了。不安的扭頭瞥了戀影一眼,見她滿臉茫然,這才鬆了口氣。
  
  從未聽過賽菲爾的口氣如此惡劣,戀影不由得傻了眼,手足無措道:「哎,你們好好說話,不要吵架啊……」
  
  屋內陡然沉默下來,半晌才傳來少女疲憊的聲音:「我累了,戀影,幫我關上門好嗎?我想休息休息……」
  
  輕手輕腳地關緊房門,戀影轉過身,眼巴巴望著比凌:「到底怎麼回事啊?」
  
  「沒什麼。」比凌低下頭,輕歎一聲,「賽菲爾的心情不好,我剛剛又說錯了話。唉,沉浸在內疚痛苦中久了,她總會忍不住發洩一下。讓她多休息,平復一下心境,就沒問題了。」
  
  「喔,是這樣啊……」戀影點點頭,「沒事就好。」
  
  比凌淡淡笑了笑:「那麼,先拜託你照顧她了,我還得去看看叉子。」
  
  戀影一口應承下來,比凌又歎了口氣,轉身離去。剛剛繞過拐角,一襲素白長袍便映入眼簾,他緩緩停住了腳步,心裡開始冷笑起來——不出所料的,出現在他面前的那道婀娜人影,就是嬌怯怯的娜娜公主。
  
  「比凌,我們什麼時候返回學院?」黑髮美人揚起那張精緻的臉,柔聲道,「我已經通知了所有的騎士,隨時都能出發。」
  
  「等到學院派來接應的老師們到了,我們再出發。」比凌地聲音依然那麼清亮、優雅、溫柔。但黑髮美人抬頭望去,見那張俊雅的面容似乎染上了一層令人心悸地灰白,讓人不由自主的感到心疼。
  
  「比凌……」娜娜公主只覺整顆心都揪緊了,「你的臉色青白,似乎很累。」
  
  「是麼?可能是這幾天連夜趕路的緣故吧!再加上聽到噩耗……」比凌搖搖頭,似乎要把心底的哀傷痛楚驅趕出去,勉強擠出笑容,「娜娜,你可別把我當成身體虛弱地貴族公子哥,我好歹是傭兵出身,累一點也沒事。」
  
  「傭兵?哪個傭兵有你這樣雅致脫俗地氣度?」黑髮美人忽然語氣一變,臉上出燦若桃花的灼灼笑容,「即使在世襲貴族之中,也無人擁有像你這般優雅淡然地氣質。」
  
  比凌微微一愣,隨即面苦笑:「娜娜,我只是個傭兵……」
  
  「但實際上,你並不是個傭兵呀,比凌。」娜娜公主意味深長的話語讓比凌皺了皺眉。然而接下來地話卻讓他驚愕的抬起頭來,「在我的眼裡,在我的心裡,這世間從沒有人比得上你……」
  
  黑髮美人的目光慢慢掃過那張俊雅無雙的面龐,如星辰般閃爍生輝地澄藍雙眸,如月華般清濯明淨的銀色長髮。帶著一絲羞意,輕聲說道:「告訴我,比凌,為什麼這世上有像你這般完美的人呢?」
  
  琥珀色的眼眸裡似乎蒙上一層水霧,黑髮美人的聲音低得如同夢囈一般:「我從未見過像你這樣優雅又溫柔地男子。不知不覺就讓人愛上,再也無法自拔……」
  
  身體微微一震,比凌吃驚的睜大了眼。這一次,黑髮美人比遺跡探寶那次更加大膽,這是她熄決心□棄羞澀的直接表白呀!比凌暗暗想著,美男計還沒使呢。她就主動示愛,這算是美男計的最高境界麼?
  
  要是這種情況發生在昨日之前,他會選擇合適的措辭來委婉的拒絕。但在此刻,他心頭縈繞著深深地恨意,怎麼會放過這送上門來的機會!
  
  黑髮美人的臉頰飛上了鮮艷的嫣紅,愈發襯得那張精緻玉容清魅動人。緩緩低下頭,滿腹話語像是不由控制一般流瀉出來:「比凌,你知道麼。在宮廷裡、在學院裡,我見過無數優秀的男子。但沒有一個人比得上你……不是論家世,不是比相貌,更不是看重什麼武力,我只是喜歡你的性情……我只記得,在你吃下那碗澀麻的奶粥時。我的眼裡就再也看不到別人。」
  
  雖然臉紅得要滴出血來。但黑髮美人仍然羞澀笑著,輕聲說道:「比凌。其實你,你對我也有感覺地,是不是?布優格時的相處,新年舞會上地共舞,你都忘記了嗎?」
  
  「娜娜……」微微垂下眼,銀髮少年唇邊扯開一絲苦笑,「我是個不該出現在你生命裡的人,以前種種,請你忘記吧!」
  
  悄悄捏緊了拳頭,黑髮美人澀聲道:「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麼。你的猶豫,是因為約瑟的存在嗎?其實,和格魯國聯姻地決定只是父皇地權宜之計,並不會成為事實。這次我們盡力救回他的性命,格魯國必定感激,短期內並不需要聯姻來維持和平……如果你是嫌棄我不得不背負地政治使命,我——可以拋棄公主身份!」
  
  全然陷入愛情的女子,就是那樣不顧一切嗎?愛情,是沒有對錯善惡的吧?她真的,很愛比凌啊……
  
  在娜娜公主說出最後一句話的瞬間,比凌幾乎要猶豫起來。恍惚間,小魚的笑容閃過腦海,讓他陡然清醒。一切的一切,到底是誰造成的?昨日的慘劇,眼前這深情款款的女子最有嫌疑,難道他還要心軟起來?就憑她對叉子說的那句話,他就永遠無法原諒她!
  
  是的,糾纏在情愛中的女子,總是自私而狹隘的。她是,她也是。愛曾經有多痛,恨就會有多深。那種失去重視之人的滋味,同樣也要讓她品嚐!
  
  眸光輕閃,比凌讓自己的眼中漸漸溢滿感動的波紋,下一個瞬間,便全數化為悲哀與失落。
  
  「不,不是你的問題,是我……」他側過臉,目光中透出無盡的惆悵,「我是個被命運詛咒的倒霉蛋,像你這樣美好的女子,應該有更好的人陪伴在身邊,而不是像我這樣命不保夕的傢伙……」
  
  耳邊響起一聲幽幽的歎息,充滿無奈、迷茫、傷痛,卻又彷彿透出幾分不甘。娜娜公主只覺這歎息像是響在她的心裡,那樣深沉,那樣悲哀,偏又那樣令人心。
  
  她是明白的,對方在擔憂什麼、顧慮什麼。但她怎麼會在乎那些,她早就在做準備了不是嗎?鼓足勇氣,她俯近身子,輕聲叮嚶著:「如果你信任我,我會永遠站在你的身邊,支持你,幫助你,為你達成心願。我紡……我會比賽菲爾做得更好!」
  
  剎那間,琥珀色的眸子裡放出光來,那樣明亮,那樣粲然,充滿了自信與勇氣。就像是一隻展翅高飛的鳳凰,忽然燃燒起艷麗的羽毛,翩然劃過天際,耀眼而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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