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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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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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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5 00:23:24
第十三章 平靜的日常生活

     “金沙!玉石?白銀?珊瑚?珍珠?這些箱子裡都是這些東西?”

    雲崢不理睬蘇洵的問題,只是讓臘肉照顧好蘇洵​​,蒼耳過來負責搬箱子,老廖負責記錄,至於判斷價值,換算成銅錢的任務,這自然是蘇洵的事情,這樣的賬房很不好找,不但需要古板,還需要聰慧,最重要的是不會貪瀆,雲崢從來就不會認為蘇洵會拿走軍士的一文錢。

    所以今天才忍著蘇洵的臭棋和他對弈了很久。蘇洵現在被眼前龐大的財富遮住了眼睛,等到他清醒過來,立刻就會明白雲崢這是徹底的要把他打造成少年軍的賬房先生。

    錢財迷人眼,不論對誰來說山一樣多的金銀珠寶都有短暫的麻醉作用,蘇洵也不例外,平日裡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人到了搬動錢財的時候也會力大如牛,至少蘇洵在地窖裡忙了一倆個時辰沒有感到絲毫的疲憊。

    只是從地底下上來的時候看到雲崢詭異的笑容的時候,老臉才變得通紅,把身子撂在椅子上才發現自己已經動彈不得了。

    “老夫的修養不夠,被你看笑話了。”

    雲崢搖頭道:“你看在眼裡的不是錢,而是在計算這些東西能換來多少糧草,多少軍械,多少牛馬,可以讓多少人衣食無憂,想到這些,沒人會感到疲憊。

    說實話,您今天的遭遇我在崆峒山也經歷了一次,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說服自己不要把金沙裝到自己的懷裡,您只是狂熱。比我強多了。 ”

    雲崢說著話從懷裡掏出一串龍眼大小的珍珠串子放在蘇洵的面前道:“別以為我是在賄賂你,這是甲子營的規矩,分錢的時候誰不能放過,你是我甲子營的參軍,這是你的那一份,這些珠子可以拆開,給孩子們做幾條手串,算是一個安身立命的本錢。”

    蘇洵卻不作偽。取過那串珠子揣進懷裡,從旁邊拿出賬簿認真的在上面記錄了蘇洵領取珠串一條,合錢一百七十五貫。

    雲崢點點頭,給蘇洵倒了一杯酒,倆人碰一杯,就當是入夥酒了。

    說到分錢,雲崢自然是分得最多的一個。陸輕盈和臘肉,小蟲躲在屋子裡數錢,大熱的天氣里門窗關的緊緊地,只有吱吱喳喳的聲音傳出來。

    隗明手裡拿著一個碩大的菜瓜在啃,咬的哢嗤哢嗤的,見雲崢讓蒼耳給自己搬過來三個大箱子。打開之後瞅了一眼,就把咬了半截的菜瓜給扔掉了,大聲的喊浪里格和孫七指過來幫忙抬錢,浪里格和孫七指一人搬走了一箱子,她自己和倆個小丫鬟死命的把最後一箱子往自己的小院子裡搬。小臉漲得通紅,看樣子想把這些錢從她手裡再摳出來,難度很大。

    葛秋煙怯生生的往雲崢身邊湊,雲崢沒好氣的瞅了一眼葛秋煙,指指腳下一個稍微小點的箱子示意那就是她的,只見眼前一陣香風撲過,腳底下的箱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憨牛和猴子剛剛拿到自己的封賞,舉著大元寶才咧著嘴大笑,就被老廖劈手奪走,扔到箱子裡,迅速的上了鎖,一邊上鎖一邊咒罵他們兩個沒個正形,銀元寶是可以隨便拿在手裡瞎顯擺的?這東西又花不出去,需要在自家的銀庫裡換成銅錢或者交子才成。

    憨牛和猴子不知為什麼很畏懼老廖,一人抱著自己的小箱子耷拉著腦袋跟在老廖後面把箱子送去了家裡的銀庫。

    丫鬟,僕役幹什麼都是在跑,腰裡的麻布錢袋叮叮咣咣的在響,今天的賞賜不但有銅錢,還有好幾塊碎銀子,美美的栓在自己的腰帶上也不怕把裙子扯下來。

    入夜的時候雲崢才吃上晚飯,整個雲家除了他和雲二,剩下的都在咧著嘴笑,雲二疑惑的看看黑著臉的大哥,又瞅瞅滿頭珠翠的嫂子,等吃飯的人到齊之後,他就發現只要是婦人,就沒有光腦袋的,一個個給頭上插滿了明晃晃的珠寶,吃個飯都被反射回來的珠光寶氣晃眼睛。

    “明天都給我把腦袋上的東西去掉,插一兩支也就是了,弄得滿腦袋都是好像咱們家是賣珠寶的,誰要是不收掉,明天我就收回來,一個都不給。”

    雲二端著飯碗又看了一眼滿桌子的婦人,又把頭埋進飯碗裡吃飯,這個家裡不需要拿錢的人其實只有自己哥倆,他覺得臘肉戴上金步搖很好看,但是哥哥發話了,只好裝著什麼都沒看見,沒聽見。

    陸輕盈訕訕的從腦袋上取下五根簪子和兩朵金花放在手邊的桌子上,繼續吃飯,隗明不願意的捂著自己的腦袋不願意摘下來,她從來都沒有過這麼多的好東西,在西夏的時候,她的例錢很少,好多時候幾乎沒有,現在正是愛美的年紀,見到小半箱子首飾那裡忍得住。

    到是葛秋煙不算招搖,除了把自己的銀簪子換成了金的,其餘的都沒怎麼變,得意洋洋的坐在那裡看陸輕盈她們的難堪樣子,不服氣的小蟲卻扯開葛秋煙的衣領子,一條明晃晃的珍珠串子就掛在脖子上,可能小蟲扯得有點用力,大半個胸圍子都露出來了。

    葛秋煙叫了一嗓子,紅著臉就去追打跑遠的小蟲,雲崢把手裡的飯碗往桌子上一扔,氣的說不出話來了,這家裡還有一點規矩可言嗎?

    回到家裡,雲崢就發現自己一動都不願意動,躺在院子裡看久違的星空,陸輕盈就躺在雲崢的邊上,手裡握著雲崢的手小聲說:“您別生氣,婦人就是這個模樣,見不得漂亮的首飾,您一次還給了那麼多,自然是要拿出來顯擺一下,其實都知道輕重,當這裡是自己家才會這麼肆無忌憚,咱家越來越大,妾身會管好的,既然葛秋煙不拿自己當外人,就休要怪妾身下狠手管了,她早年當強盜當慣了,性子裡還帶著野性,不收攏一下可不成。

    想當雲家的妾侍,那要看年紀和容貌還有家世的,她出身沒法對人說,長得差強人意,娶妾娶色這一條說起來都勉強,年紀又比您還大,說出去是要被被人笑話的,如果再不懂規矩,把江湖上的那一套拿到家裡來那還了得,唯一的長處就是會武功,居然還能跳牆,小蟲躲到院子裡都被她擒住揍了一頓,看在這一條的份上,妾身勉強算是答應了,就看您的了。 ”

    雲崢瞅著星空說:“過一陣子再說,看她有沒有喜歡的人,如果有,此事休提,如果沒有,家裡內宅確實需要一個會武功的來看護,我將來一旦出征在外,就要靠你調和家裡,別弄得雞飛狗跳牆才好,那樣的話,我們就不惹這個麻煩。”

    陸輕盈點點頭把腦袋靠在雲崢的肩膀上說:“您在十里亭作的那首詞妾身聽了都心潮澎拜,熱血上頭,您天生就是做大事的人,不要牽掛妾身,只是到如今妾身都沒有喜訊傳來,確實對不住您,不如您早點把葛秋煙娶過來算了,妾身看她豐胸肥臀的是一個好生養的,早點給雲家留後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雲崢呵呵一笑,手探進陸輕盈的胸口,握著豐盈的一團輕笑道:“你也是這樣的啊,沒孩子我們努力一下就會有了,我看今晚就非常的合適。

    說著話就站起來將陸輕盈打橫抱了起來,三兩步就進了屋子。

    葛秋煙端著一個茶壺從花叢裡走出來,雲崢夫婦的話她聽了一個仔細,臉上笑瞇瞇的,目送雲崢抱著陸輕盈進了房間。

    就轉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心裡甜絲絲的,瞅瞅雲家的高牆大院,活到現在依舊如同飄萍居無定所,難得的有幾日無憂無慮的生活,如今能嫁到官宦人家做妾是大部分江湖女子的心願,劉凝靜施捨了自己的皮肉又能如何?如今變成了殘廢落在巴中受盡凌辱,高曇晟救她出來唯一的考慮就是彌勒教的顏面。

    知足了,嫁給雲崢做妾不是最壞的選擇,至少能快活的過一生,陸輕盈也不是悍婦,只要自己不爭寵,一世錦衣玉食已經可以預期。江湖人,還能指望什麼?

    三天過後,雲崢就要去府衙報導,接受張方平點卯,這是規矩破不得,也不知道是這三天太荒唐還是自己身體徹底的鬆懈了下來,重新披上鐵甲,感覺走路都不對勁。

    騎馬入城,街道上的人自然散開,在兩邊拍手叫好,茶館老闆笑的最開心,雲崢常坐的那張桌子,如今用紗幔罩了起來,站在街邊大聲的邀請都虞侯在方便的時候別忘了過來喝茶。

    走到府衙的時候,周同他們竟然也穿著鐵甲,站在門前,見到雲崢過來,學著軍中禮儀單膝拜倒恭迎將主。

    雲崢也不客氣,一一扶起來之後,在他們的肩頭拍拍就喝令整隊,穿上鐵甲宛如巨人的梁楫,向前訓話,周同等人也乖乖地聽號令,雖然站的不齊整,卻也有了兩份英氣。

    就在眾人打算依次進入府衙的時候,崔達拿手壓著頭盔身上的鐵甲稀里嘩啦的抖動著跑了過來,後面緊緊追著一個綠衣婦人,一邊跑一邊撕心裂肺的呼喚著達兒,求他千萬莫要入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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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賴八起野心了?

   崔達到底見不得老娘受苦,見她絆倒了,只好停下來回去把老娘扶起來,胖胖的婦人攥著崔達袖子就再也不鬆開,坐在地上淚眼滂沱的勸說。

    “乖兒啊,你從小就沒有受過苦,哪裡吃得了軍伍裡的苦楚,好好地讀書,將來還能光宗耀祖,就算是讀書不成,你也能接手你爹爹的糧店,總能衣食無憂,當兵是苦人家才幹的營生,娘求你了,不要耍性子,你爹爹已經被氣的暈倒了,他從你生出來的時候就疼你,你就饒了為娘和你父親吧!”

    婦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崔達轉過頭看著梁楫正在往參加軍伍的同窗脖子上拴紅絲巾,眼睛裡全是狂熱,再回頭瞅一眼母親,狂熱的心思漸漸黯淡下來,攙扶起母親,嘆息一聲就要往回走,雲崢笑著走過來,將紅絲巾圍在崔達的脖子上說道:“好男兒志在四方是對的,可你是家中獨子,按照軍律,你是不能入軍的,回到家中照顧老父老母,經營家中產業同樣是為國出力,你不能入甲子營,但是我們的心是和你在一起的。”

    說完,用力的擁抱了一下崔達,鐵甲相撞鏗鏘作響,雲崢拿拳頭敲擊一下淚流滿面的崔達胸口一下,就喝令全隊入府衙做備案。

    婦人牽著兒子的手往家裡走,生怕兒子變卦,崔達如同一具行屍走肉跟在母親身後一步一回頭的往家走,對他來說,夢想還是破滅了……

    張方平難得的坐在大堂內。今日的張方平也是一身重甲,坐在一張虎皮椅子上。在白虎節堂召見學子,接受了眾人的大禮之後,從上面走下來,認真的看過每一個學子的面龐沉聲道:“從軍不是玩笑,更不是一時血氣之舉,現在退出還來得及,一旦名字錄入軍籍,想要退出難如登天。尤其是甲子營,老夫會睜大眼睛死死地盯住,現在給你們盞茶的時間考慮清楚。”

    周同跨前一步道:“啟稟大帥,周同心意已決,不需思考!”

    張方平拍拍周同的肩膀說:“想清楚年輕人,你面前是一條前人沒有走過的路,這條路必然艱辛。血氣之勇走不了遠路,少年軍是我們蜀中人對大宋軍伍革新的一個試探,身上背負的責任很重,你們必然會遭受無數的苦難和屈辱,作為士子中的異類也必然會被旁人排斥。”

    周同笑道:“只要能渴飲匈奴血,周同不在乎!”

    張方平大吼一聲道:“好!拿筆墨來。老夫親自為一十二名士子錄籍!”

    回到座位上,張方平提筆寫下一十二名士子的名冊後輕聲道:“旨意未到,所以你們的官爵不明,但是甲子營原本是武勝軍麾下,老夫卻有提拔後進之權責。

    周同暫攝忠訓郎、吳杰暫攝忠翊郎、孫大志暫攝成忠郎,郎坦、姜哲、侯大義等九人暫攝保義郎編入甲子營麾下,待老夫上奏之後,就會編入樞密院文冊,現在爾等即可入軍,一旦陛下的旨意下達,甲子營就會更改為少年軍,為我蜀中第一軍。 ”

    雲崢帶著自己的部下單膝下拜,齊聲允諾,領取了腰牌,親自給他們懸掛上,本來還需要打上金印,這件事雲崢根本就不提,虞侯提來的時候被張方平斥退,既然都是士子,如何能受這樣的侮辱。

    張方平送走了甲子營的軍士,自己回到了後堂,輕撫著自己的心胸感慨不已,看到這些義無返顧的年輕人,就想起自己以前的事情,那時候的自己不也是躊躇滿志雄心萬丈的要幹一番事業,卻不料在多年的宦海沉浮間志向全部都化作了煙雲。

    如今能有新的機會出現,張方平覺得自己全身都充滿了力量,雲崢慣能給人以驚喜,他只願這支軍隊能在雲崢的帶領下建立不世奇功。

    如今的大宋不論文武都是死水一潭,少年軍的成立不過是掉進這譚死水的一滴水而已,哪怕泛起些漣漪也是好的。

    先是甲子營,接下來就該是永興軍,再下來就會是武勝軍,一個個的來,等到蜀中強軍輩出的時候,就該到蜀中榮光閃耀的時候了。

    張方平在感慨間穿過花廊,手不斷地敲擊在花牆上,轉過花廳就看到蘇洵坐在石凳上等自己,勉強收拾起情懷笑道:“明允如何有興致到我家?前些日子不是怒氣沖沖的離開了嗎?我早就說過,雲崢放的地方不對,你看看如今,事實證明了軍伍才是那個小子該待的地方。”

    蘇洵站起拱手道:“明府英明,屬下是前來報到的。”

    張方平大笑道:“早就該如此,老夫早就把主簿的位置給你留著,錢糧主簿的位置非你莫屬,哈哈,老夫這就寫文書,這就寫文書。”

    蘇洵一臉嚴肅的說:“明公莫要寫錯了,屬下要去的地方是甲子營,擔綱的職位是甲子營的參軍,不是什麼錢糧主簿。”

    張方平愣了一下道:“你去甲子營不妥吧?雲崢此子向來霸道,不會容許別人過去分權的,上一次參軍死掉的事情,老夫也是唏哩糊塗的就那樣過去了,沒有問責,如果真正的仔細追究,他雲崢恐怕難逃關係。

    你去甲子營,以你狷介的性子,恐怕會將雲崢的兇性激發出來,福禍難料。 ”

    張方平對雲崢很了解,所以非常擔心自己的好友。

    蘇洵從懷裡掏出一串珠子放在張方平的面前道:“是雲崢自己邀請我去的,所以我有什麼樣的脾性他就忍著,再說甲子營的待遇豐厚,屬下也很動心。”

    張方平拿著那串珠子哈哈大笑起來,笑的眼淚都出來了,拍著桌子道:“這混蛋也知道自己的短處在那裡?這混蛋也知道老成持重是現在的甲子營必須具備的特點?這混蛋也曉得自己現在已經成了眾矢之的,需要按部就班的做事?

    哈哈,知道自己的長處不奇怪,知道自己的短處還知道怎麼彌補的傢伙才是走遠路的人啊,選人選的刁鑽,還願意下血本,這串珠子的價格不下兩百貫吧? ”

    蘇洵從張方平手上奪過珠子揣懷裡說:“我在賬簿上作了一百七十五貫的帳,算是幫他省錢,一群熱血上頭的年輕人如何能少了監管,沒有監管,不說明公不放心,恐怕陛下也不會放心。明公,雲家有一個道士名叫笑林,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此人應該是密諜司的人,這個人也該進入軍中,這樣一來,萬一有變,明公的責任也能少一些,為官怎麼可以不給自己留餘地?”

    張方平笑道:“少年軍這件事情上,老夫不但會把密諜司拉進來,包拯,富弼既然都是既得利益者,他能豈能置身事外?”

    蘇洵和張方平對視一笑,這才拿起張方平用過印鑑的文書,自己去州判廳去換取腰牌和告身,他和別的士子不同,擔任參軍和幕僚多年,自然知曉改如何運作。

    雲家的馬多,梁老頭這大半年已經給雲崢積攢了不下三百匹青塘馬,現在不缺錢,這些戰馬自然沒有賣給別人的道理,離富弼要馬的期限還早,用不著擔心,這一回自己再去豆沙寨,想必能換回來更多的戰馬,聽梁老頭說山那邊正在開戰,吐蕃人現在正在加速融合,聽說從邏些下來了一股什麼人,正在和灰熊等部落殺的難解難分。

    賴八現在正在全力供應灰熊和新興的墨泉部落後勤輜重,導致豆沙縣的糧價,鹽價飛漲,最要命的是金瘡藥的價格都快比得上黃金了。賴八那個膽子奇大的傢伙還專門幫著自己的馬賊老朋友治好了很多人,當然,死掉的更多。

    草原上現在沒人不知道賴八的大名,所以他的生意也做得風生水起,短短的兩年多時間他已經取代梁家成為了豆沙縣最大的商家。

    劉縣令為了討好賴八,硬是在山裡建造了一個鎮子,任命賴八為里長,那裡的山民也都開始跟隨賴八做生意,如果說川西哪裡的流民最少?無疑就要數豆沙縣,現在不管是山民還是流民,都能大搖大擺的走在豆沙關的大街上,一座城關變得更加的繁華。

    雲崢回家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托梁家給賴八和劉縣令老族長一人一封信,告訴他們現在大量的收購戰馬才是最好的做生意方式,同時牛皮和牛肉也不要停,這些東西都是甲子營急需的東西,先要做好儲備才成。

    賴八的性子野,取得了一點成績難免會生出驕矜之心,老梁和劉都頭不止一次的說賴八不好駕馭了,雲崢也能感覺得到,至少送到成都府的戰馬在減少,沒有雲崢預期的多,也就是說這傢伙把本來應該換成戰馬的貨物,換成了別的。

    後方不穩,這才是雲崢必須走一趟豆沙縣的原因,讓隗明帶著浪里格和孫七指到了豆沙寨,就是為了接替賴八,如果賴八只是貪財還能放他一馬,讓他做個富家翁算了,如果起了獨霸一方的心思,這個人就不能留,剷除的越早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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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訓練場

       周同穿著單薄的布衣趟著齊腰深的水艱難的在水裡跋涉,嘴裡叼著長刀,臉上全是泥水,身後跟著三十幾個和他同樣裝束的漢子,最後面的三個漢子拖著一個小小的爬犁跟在後面,爬犁上堆放著用油布捆紮好的強弩,和一袋子吃食。

    走過一個水灣,他們一個個的爬上岸,周同一邊擰著褲角一面對旁邊的壯漢道:“王興,咱們走的這麼隱秘將主不會想到我們從西面出來吧? ”

    壯漢幫著周同擰乾衣服說:“說不准,將主很狡猾,隊正,咱們還是小心些,梁楫這傢伙不講理,下手又狠,對誰都是一樣,吳隊正他們是爬山,結果被梁楫逮到,現在還學蛤蟆跳呢,咱兄弟可不能造這個罪。

    隊正啊,您說將主幹嘛把咱們都當成斥候來訓練?浪里格那個混蛋雖說是鐵鷂子,可是想把所有人都弄成鐵鷂子恐怕不行吧? ”

    周同坐到石頭上掏出懷裡的防水油布,邊看邊說:“老王,將主這是要大家多一門保命的本事,就沒指望把大傢伙練成鐵鷂子,想殺敵先保命這是對的,大傢伙都是好樣的,就是我這個隊正拖累大家了。”

    旁邊的壯漢嘿嘿笑著說:“您一個讀書人混到咱們丘八隊伍裡已經算是降尊紆貴了,有您在,弟兄們的家書至少有人寫了。”

    周同嘿嘿一笑道:“別高興的太早,訓練完了你以為你們就不用識字嗎?一天五個字這是硬規定,完不成。嘿嘿,老王。軍法處的鞭子那可是真的會抽下來。”

    說到這裡老王的一張臉就垮下來了,甲子營什麼都好,就這條不太好,丘八學什麼字啊,擀麵杖一樣粗的手指是拿毛筆的嗎?

    周同在地圖上添上一些線條,指指前面的山路道:“這條路咱們已經完成了大半,只要在弄清楚前面的這座山頭就可以悄悄地回去了,到時候弟兄們就能揚眉吐氣了。

    不過我覺得好像情形不對啊。這裡太安靜了,山裡沒鳥叫可不是一個好現象,以前我到山裡的時候,水裡都該有水蛇爬過來,但是今天好像沒見到。

    老王,你拿著地圖和兩個弟兄藏起來,我們去偷偷的爬山。就算我們被抓住,你們拿著地圖也算我們完成了大半的地圖,既然是斥候,把地圖送回去才是最重要的。 ”

    王興點點頭,就用防水油布包好地圖,帶著倆個人悄悄地下了水。渡過小河藏到了對面的灌木叢裡。

    周同這才拿起武器小心的沿著小路攀援而上。

    一路上出奇的順利,周同卻變得急躁起來,只要畫好一點地圖,就會命兩個兄弟把畫好的山勢地形圖帶回去。眼看就要到了山頂,他忽然將最後的一張圖紙穿在弩箭上。抬手就朝山下射了出去,然後就拎著刀子大喊布陣。

    為時已晚。密集的弩箭射過來,在他們的身上留下了無數的白點,周同覺得自己全身都在疼,這些王八蛋說好了只用長弦的,現在怎麼用起短弦來了?箭矢打在身上生疼。

    彭九從樹背後走出來,手裡拿著一支雞腿在啃,拿雞骨頭指指周同說:“你們已經陣亡了,自己把地圖拿出來,不要讓我翻屍體。正吃東西呢! ”

    周同拍拍衣衫,濕衣服沾上白灰很快就變成青色,帶著部下坐在石頭上就開始拿出食物來吃,對於殺死自己的彭九沒有任何的好感。

    彭九嘿嘿笑道:“不服氣沒關係,下次打贏我們再說硬氣話,既然你們不願意配合,我就只好搜了,先說好不許反抗,你們已經是屍體了。”

    周同嚥下去一大塊肉餅,喝了口水抬頭看看得意洋洋的彭九笑著說:“那是自然,搜吧,先說好,不許摸褲襠,狗日的亂摸的話,老子就發火了。”

    彭九淫笑著說:“那你也得保證不把地圖藏褲襠裡才成。“

    淫笑著的彭九和一干部下從各自隱藏的地方鑽出來,正要搜身的時候彭九臉色忽然變了,他發現周同的人手數目不對,一隊三十人,加上隊正總共三十一人,這裡很明顯的不足三十一人,只有二十四個人,有七個人不見蹤影。

    周同得意的把肉餅放嘴裡咬一大口笑道:“老彭,你完蛋了,我和你說廢話的目的就是要拖延你的時間,老王現在應該已經從小路繞過去了吧? ”

    彭九扔掉雞骨頭陰著臉說:“我探查過了,你們不走到這位置是沒辦法探查到山上的全貌,送回去的也是一副殘缺的地圖。”

    周同大笑道:“老彭,你沒學過三角計算當然不清楚,老子只要知道兩點知道觀察的角度,就能弄清楚第三點也就是山頂的高度,我之所以冒險上來,無非就是為了看山形地勢,只是不知道道路在何方罷了,我最後射出去的那一箭上面就穿著我前面看到的東西,老王他們應該在你拿雞腿指我的時候把那些殘圖拿到手了,以將主的聰慧,你這座破山對他那裡還有秘密可言。等著受處罰吧。”

    周同一說完,他自己的部下立刻就大笑起來,雖說​​樣子差點,倒霉些的滿腦袋都是包,不過精神倒是非常的振奮。

    雲崢正在烘烤一頭山豬,不斷地把醬料塗抹在山豬身上,滿山谷都是烤肉的香味,梁楫站在邊上幫著雲崢端著調料,不遠處的空地上,無數的青衣人正在扛著木頭跑圈,浪里格凶神惡煞一樣的拿著鞭子在後面趕。

    這些都是雲崢從電視上看來的,管他好用不好用,拿出來總比大宋那些訓練方式要好,無休止的拿木槌砸木頭樁子練力氣,還要無休止的揮刀,當然,這兩樣雲崢也沒有放過,他現在正在和周同他們商議怎麼才能將刀,盾,槍,弩這些武器結合起來用來對付騎兵。

    大宋的辦法就是巨大的塔盾和沉重的步人甲,扛著這​​兩樣東西雖說能有效的抵擋住騎兵的衝擊,但是想要反擊制敵就完全不成了,所以總是打敗敵人之後,精疲力竭之際又被人家殺一個回馬槍。

    雲崢看過步人甲,一千多枚鐵片串聯而成,總重六十斤,手裡再握著十幾斤重的長兵刃,第一眼看到這東西雲崢就把它從自己的採購清單上剔除掉了,這就是一個準備挨揍的烏龜殼,是大宋在萬般無奈之下做的一個選擇。

    雲崢沒有必要做這樣的選擇,他能弄到足夠的戰馬,之所以沒有接受包拯的錢財,就是想要繼續對牧場施加影響力,畢竟以後的戰馬,自己也非常的需要。

    山豬烤好的時候,周同回來了,脫掉自己的靴子換上輕便的布鞋來到雲崢邊上,接過雲崢遞過來的盤子,吃了一口烤豬肉嘆了口氣說:“殺敵一萬,自損三千啊!”

    “慢慢來,我們先把自己的部屬訓練好,日後就好接收一支大軍了,只不過這支大軍很可能一窮二白什麼都沒有,我們不但要接收一支窮鬼軍隊,還要接收三倍左右的窮鬼家屬,日後的路長著呢,慢慢來,不著急,對了,彭九被你打敗了?了不起!”

    雲崢看到彭九氣呼呼的去浪里格哪裡接受懲戒,奇怪的問了最後一句。

    “沒什麼奇怪的,分段法而已,如果我把一個莽漢都沒辦法騙過去,怎麼跟著你騙盡天下人?你的經歷我仔細的研究過,其實就是一個詭詐而已,詭詐這東西說白了就是騙。

    這是一門很高深的學問,長生,你說我們以後能不能騙過那些風雲老奸賊? ”

    “恐怕有難度,除非我們自己混到風雲老奸賊的地步才成,騙人其實也講究身份地位的,什麼身份的騙什麼階層的人,這是有定數的。”

    “你不是光著屁股騙過了西夏的所有人嗎?”

    雲崢輕笑一聲道:“騙的都是一群只有無窮慾望的野獸,我的那一套拿到大宋,恐怕早就被刀斧手剁成肉醬了,咱們是猴子,不和驢子比誰的屌長,我們比別的,比如腦子。”

    周同認同的點點頭,自己從山豬身上拿刀子割肉,吃了三盤子才住嘴,抹著油光光的嘴笑道:“短短的一個月時間,我的飯量大增,以前從來不碰的燒餅,我現在一頓能吃四個,不過肩膀大腿,胸口的肉變得瓷實了,感覺自己能一拳打死一頭牛。”

    “少吹牛了,打死一頭牛,你先打死一頭豬再說,去吧,到你騎馬的時間了,這個技能一定要練好,哪怕不能衝鋒,我們逃跑也能跑的比別人快一些。 ”

    周同哈哈一笑,就去了大場地,這裡就是窩牛山,當初黃冑和盜匪激戰的地方,如今被雲崢開闢成了一個訓練場地,山頂上有大片平坦的草場,在甲子營家屬的努力下,填掉了深坑,將一些小山崗取平,整座山頂就變成了最適合跑馬的地方。

    同窗們有的在練力氣,有的在練習射弩,有的拿著一把刀子在梁楫的訓練下一招一式的練習,每個人都很努力,能夠熬過十年寒窗的人,沒有一個不是意志堅強之輩。

    吳杰最喜歡攻堅,如今他帶著一群人正在模仿黃冑當日的模樣進行攻堅練習,雖然時日尚短,不過在笑林的訓練下,已經有模有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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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5 00:24:12
第十六章 交子的運用

   “好水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呵呵,韓琦韓稚圭此時被放在火上烤,也不知道他是什麼心情,那一戰,韓稚圭戰敗,六千將士血灑疆場,韓稚圭引為平生之恥,被老婦人拽住衣袖討要兒子,讓他羞憤的幾乎自殺,現在倒好,有人拿他戰敗的事情作伐,也不知道老韓會不會暴起殺人。他當年斬殺狄青部下悍將的時候可是毫不容情啊。”

    “相公多慮了,這次寫《滿江紅》諷刺韓稚圭的可是士人,他就算再生氣,也拿人家無可奈何,人家說的一點都沒錯,好水川之戰他韓稚圭就是戰敗了,又沒有污衊,他自己也說這是平生之大辱。”

    “藥川兄有所不知,羞辱這件事啊自己說說那是長志氣的說法,別人說就是摸老虎屁股的做法,兩者之間大大的不同,總之這個少年英雄是要吃大虧的。更何況,只要稍微引申一下,就會聯繫到夏竦這個人,他也被人家西夏人打的大敗而逃,比韓稚圭還要慘,既然韓稚圭的戰敗都是你我臣子的奇恥大辱,他夏竦又何能例外?”

    “相公的意思是韓稚圭或許會放過這個年輕人,夏竦絕對會對這個少年下毒手?以大欺小不是宰相的氣度啊。”

    “氣度?夏竦何來的宰相氣度?自從他老婆楊氏向別人訴說他的內宅之事,又說她母親與人通姦,名聲就已經毀的乾乾淨淨,他最恨別人揭他隱私。這個少年人如何會是英國公夏竦的對手,將來恐怕他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說話的就是當朝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賈昌朝。和他談話的人就是石元孫,此人在好水川戰敗被擒,最後被李元昊認為這是一個蠢貨所以就送回了大宋,韓琦力薦處死此人,唯有賈昌朝說自古以來,被放回來的戰敗將帥大多都不會被處死,所以才保住了一條命,如今處處以賈昌朝馬首是瞻。

    “既然相公點破此事。難道要出手幫助此子不成?”石元孫小心的問道。

    “那是自然,你是一個沒用的,打起仗來只知道逃跑,結果還沒跑掉,所以才沒了仕途,我們手裡缺少的就是能征慣戰之將,這個雲崢。眼看著就是一個將種,膽大包天不說,更難的是有勇有謀,戲弄西夏朝堂如同戲弄幼童,這樣的人,自然要重用一番。最妙的是此人沒有靠山,如果我們能助他一臂之力,定然會收到很好的效果。”

    賈昌朝坐在軟榻上,手裡搖著鵝毛扇,一個綠衣小婢伏在他的腳下輕輕地替他捶著小腿。賈昌朝說話的時候最喜歡閉上眼睛,總覺得這樣說出來的話比較有氣度。似乎是經過深思熟慮才說出了開的。

    如果包拯聽到賈昌朝這樣評論雲崢,一定會活活的笑死。雖然和雲崢只是見了一面,雲崢桀騖不馴的個性,已經給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了,想要依靠一點恩惠就要雲崢俯首帖耳,這樣的算盤恐怕打錯了。

    “少年軍!哼,羞辱了包拯,羞辱了朕,也羞辱了皇后,居然想要獨掌一軍,難道他以為朕的軍職就是如此容易得到的嗎?”

    密諜司統領拜倒在地啟奏道:“陛下,這就是文官統御軍隊和武人統御軍隊的不同之處,他們最是驕傲,尤其是少年人更是心高氣傲。

    寒林奏報曰此子天資聰穎,如果不是張府君硬是將此子從文職轉化成武職,他對軍隊恐怕沒有任何的興趣,如今既然想要做事,陛下何不給他一個機會,武勝軍原本就是廂軍,談不到有什麼戰鬥力,而且家眷甚多,就算把整支軍隊交給他夜沒有大礙。

    如果他能成功,我大宋多一支強軍,少一支廂軍這是何等划算的買賣,更何況,寒林,笑林,兩位密諜司老人俱在他身邊,翻不出什麼浪花來的。 ”

    趙禎停止了在大殿裡走動,放下張方平的文書嘆口氣說:“朕就算不答應也不成了,這次很奇怪,蜀中的張方平和劉玉成這一次居然共同署名,以辭官威脅朕,你說說,這些人怎麼就不能消停一些,朕好歹是皇帝,是不能接受脅迫的,現在倒好,臣子動不動就以辭官相要挾,你說說,朕這個皇帝恐怕千年少見。”

    密諜司統領乃是皇帝近臣,聽到皇帝在抱怨,就笑著接話道:“這也是陛下聖明的緣故,少用皇律,多用口舌,臣子對陛下只有敬仰之心,而無畏懼之意,自然​​就會變成目前的局面,不過微臣以為,這並沒有什麼錯處,相反,我大宋國泰民安,正是拜陛下有一顆仁慈之心所賜。”

    趙禎仔細的看看密諜司統領道:“你今天的話格外的多,往日你對政事從來都不多說一句的,怎麼,寒林也在逼迫你?你們是多年的老兄弟,你覺得寒林說的可靠嗎?”

    “風林火山四隊轄騎,唯有林生機勃勃,寒林在西夏的作為通過多方查證之後,確實屬實啊,實際做的事情甚至比他自己描述的還要驚險百倍。

    寧令哥府邸的大爆炸,與乘煙觀如出一轍,既然寧令哥的府邸是被雲崢炸毀的,那麼,乘煙觀也一定出自他的手筆。寒林硬是在這件事上閉口不談,已經有了如此明顯的證據,微臣追問他,他竟然說不知! ”

    趙禎呵呵笑道:“寒林就是這個樣子,親親相隱的事情他幹了不少,當年他護衛朕的時候,有一次朕對寇準的大鬍子感興趣,就趁寇准在政事堂午睡的時候偷偷的拿剪刀剪下來一綹,寇準醒來之後大怒,非要找出是誰這麼無禮,結果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朕,寒林是朕的貼身護衛,打死都不說一句話,寇準無奈,只好自認倒霉。

    所以啊,只要寒林閉嘴的事情,這事有八成是雲崢那個小混蛋幹的,老道污衊他老婆,還給他做水陸道場,呵呵,他就把人家連根端掉,這還真的和他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性子,算了,曾公亮也說是他幹的,卻絕口不提擒拿凶頑的事情,似乎那些老道死了就死了,遠不及那個火藥方子重要。

    罷了,你走一趟蜀中吧,告訴張方平,少年軍可以成立,將來必須是皇家親衛,密諜司笑林,寒林入駐,順便問雲崢把火藥的方子要回來,直接給他說有了火藥的方子,朕就忘記了乘煙觀的事情。反正鄉野間都說朕迷糊,那就再迷糊一回。

    劉玉成正在調兵剿滅彌勒教,想問朕要一些好手,聽說那個叫做高曇晟的有萬夫不當之勇,這是毒瘤需要儘早剔除,你挑選些好手去幫幫他,蜀中的那些廂軍還不是人家的對手。 ”

    密諜司首領苦笑道:“啟奏陛下,高曇晟已經死了,他教中的高手也死的差不多了,都被雲崢活活的坑死在西夏,高曇晟單槍匹馬連闖西夏一十六道封鎖,最後生生的從西夏西平府透城而出,最後還是被寒林割掉了腦袋,也因為如此,劉玉成才敢派兵圍剿。”

    趙禎瞅了自己的密諜首領道:“這麼說高曇晟的腦袋現如今就在張方平手裡?”

    密諜司首領躬身道:“確實如此!”

    “看樣子朕這個皇帝又被騙了,還以為劉玉成他們忠勤國事不惜以身犯險,原來這裡面還有這樣的故事,果然是事處反常即為妖啊,以後這種事情幫朕盯著點,這一次只要剿滅彌勒教朕就再裝一次糊塗吧,倒是這些殺才,升官發財的不亦樂乎……短短時間朕就要裝兩次糊塗,難怪百姓說朕是個糊塗皇帝……”

    夜色清涼,黑緞子一樣的夜空鑲滿了繁星,趙禎絮絮叨叨的說著廢話在宦官和宮娥的伺候下前往寢宮就寢,皇后的寢宮就在福寧宮邊上,不過曹氏習慣早早就寢,此時她的寢居已是漆黑一片,趙禎搖搖頭,自己的皇后就是一個古板的,曹家出來的人都是這樣不足為奇。

    走了兩步忽然聽到吱吱呀呀的聲音,皇后寢居旁邊有一間單獨的小院子居然還有燈光,趙禎仔細聽了之後,吱吱呀呀的聲音似乎是紡車聲。

    趙禎隔著矮牆往裡面瞅瞅,問太監道:“這裡面住的是誰?”

    鄒同諂笑道:“陛下,這裡是才女林藍藍的居所,他聽聞陛下夏日裡容易起痱子,穿著棉布裡衣不好,穿絲綢輕薄透氣最為合適,但是陛下不許宮中採購綢緞,此女就採購來了蠶絲,準備自己織綢布,為陛下和娘娘做幾套裡衣穿,陛下的禁令不許採購絲綢,卻沒有說不需採購蠶絲,所以娘娘就准許她居住在這裡紡織。陛下不進去看看?”

    趙禎沒好氣的瞅了一眼鄒同道:“你收了林藍藍多少銀子?”

    鄒同叫起來撞天屈:“我的好官家啊,林藍藍進宮的時候背著一個小包裹進來的,裡面只有兩套換洗的衣衫和幾本書一些紙,奴婢就算爪子再長也拿窮鬼沒辦法啊。”

    趙禎呵呵一笑就推開院門走了進去,鄒同喝令侍衛和宦官守在一邊,自己抱著拂塵站在門外,小心的摸摸袖子裡的幾張紙美滋滋的,這確實是紙,不過人家還有個名字叫做“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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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交子的大小

     聽到屋子裡林藍藍的驚叫聲,鄒同呵呵一笑,繼續拿手摸著拿兩張紙,好東西啊,二十貫的銀錢就只有兩張紙?

    嘿嘿,在宮裡扛著一百六十斤重的錢會被娘娘拿鞭子抽死,不過有了這東西實在是太方便了,還以為這個鬼女子騙自己,問過一賜樂業人才知道這東西叫做交子,不但沒有折扣,一貫交子可以換取十足的一千文錢,絕對不會少一文錢。

    只不過要去蜀中人在汴梁城開的鋪子裡取才成,不過這都是小麻煩,咱家以前收取人家一點金錠,金葉子都膽顫心驚的,現在好了,誰能看出來咱家身上就揣著二十貫錢?

    內宮只有官家一個男人,是個女人都想要官家多看自己一眼,那些蠢貨以為空口白牙的說以後定不相忘就能讓咱家幫忙?誰知道你飛上枝頭變鳳凰之後會是什麼嘴臉,翻臉不認人的人咱家見多了,你就算是許下金山銀山,這時候也不如林藍藍的兩張紙好使。

    側著耳朵聽了一陣,屋子裡有官家的笑聲,這就難得了,一個鄉下來的女子能惹得陛下發笑,就說明是一個識情知趣的,比那些木頭一樣的美人有趣味多了,這樣的女子幫襯一把也算是值得了。

    想到這裡鄒同走下台階要那些太監和羨慕的瞅著房間的宮娥離遠一些,自己輕咳一聲,就掏出侍寢的冊子準備作記錄。

    昏黃的燈光下,趙禎端著一杯茶。看著林藍藍跪坐在那裡清理絲綢上的毛邊,她身上只穿著一襲棉布輕衣。一輪渾圓的臀部暴露趙禎的眼前。

    林藍藍整理著手裡的綢布,卻把臀部不斷地挪動,想起花娘教給她的話,心裡就非常的有底,自己一心要做人上人,色就是自己的全部武器。

    有胸就要露胸,沒胸就要露背,腿長自然是要展示腿。你胸部豐盈可人,腰肢僅堪一握,這樣一來你的臀部就顯得很大,很美,聽說官家的子女大多夭折,所以這個時候一個好生養的體質對官家的誘惑甚至要超過那些眉目精緻的人。

    不要在皇宮展現自己的美艷,雖然你很美。但是這種美你需要官家自己去發掘,展現出來的美麗往往就容易厭倦,只有自己開發出來的美麗,才會讓開發者樂此不疲。

    妹妹啊,你要去的皇宮,其實就是一個大些的靈犀閣。那裡的恩客只有一位,佳麗卻數不勝數,你如果想要出人頭地,就一定要記住反其道而行之。

    雲崢給的資料裡說過,皇帝對自己的生母念念不忘。多次去生母生前居住的地方去憑弔懷念,他母親落魄的時候就是在和他姐姐一起靠紡織為生。

    這一點很重要。所有男人在心裡都會將自己的母親無限的美化,所以你一身素淡的青衣,用布帕包頭,勝過你穿綾羅綢緞,戴世上最珍貴的首飾。

    肉慾是火,來的猛烈去的迅速,如果你能將官家對母親的思念哪怕弄過來一點,這些思念就會變成烹在烈火上的猛火油,讓他對你的眷戀永無休止。

    官家自幼離開母親,他最後只見到母親死後的容貌,這中間有大段的空白其實都是他自己幻想出來的,所以,你要弄明白他到底幻想了些什麼,有意無意的往那裡靠就能事半功倍。

    藍藍撩一下垂下來的一綹頭髮,衝著皇帝笑了一下說:“陛下,奴婢織好了一些絲綢,雖然是絲綢本色,稍微有些泛黃,奴婢不贊成拿去染或者在上面做刺繡,那樣反而會破壞了絲綢的透氣性,您是天下至尊,不管穿什麼都是威風凜凜的,用不著在上面繡些龍紋來告訴別人您是大宋的帝王。”

    趙禎喝了一口茶,笑瞇瞇的看著藍藍舉著一匹原色的絲綢在自己的身上比劃,這時候他只覺得渾身安寧,自己就像是一個操勞了一天的農夫,回到家中,溫柔賢淑的妻子在給自己操持衣著,藍藍手算不得細膩,微微有些粗糙,從他的頸項間劃過,讓他想起當年看到母親屍體時候讓他悲痛欲絕的一幕,一個皇貴妃,手上居然有厚厚的繭子。

    反手捉住藍藍的手,趙禎將那隻手放在燈下仔細地看,那上面果然有些不明顯的繭子,感慨一下問道:“手上都出繭子了,紡織很難麼?”

    藍藍笑道:“陛下這是說的哪裡話,紡織本身就是婦人家的主業,男耕女織古之皆然,奴婢是官家小姐,只是父親故去後才開始學習養蠶織布養活自己,只有短短的兩年,您可能沒見過那些長年累月養蠶織布的婦人家的手,她們就算抓到荊棘也不會感到手疼。”

    趙禎摩挲著藍藍的手,目光迷茫喃喃地說道:“那樣的手朕見過,見過……”說著就把頭靠在藍藍的身上,眼角有淚水溢出來。

    藍藍一言不發,輕輕地擁著趙禎,將他的頭安放在自己的胸腹間,陪著他沉浸在無窮的傷感之中,兩隻螢火蟲從打開的小窗裡飛進來,互相追逐,互相嬉戲,肚子上閃爍著淡黃色的光芒,也不遠去,就在趙禎的面前飛舞,就像是特意進來給皇帝表演的。

    藍藍輕輕地張嘴唱到:“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天上的星星流淚,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風吹,冷風吹,只要有你陪。

    蟲兒飛花兒睡,一雙又一對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東南西北。 ”

    趙禎輕輕拍著手打節拍不願意讓藍藍停下來,聽藍藍唱了幾遍之後自己也跟著唱,這首歌太美,太溫柔,最適合在夜半無人之時低吟淺唱。

    屋子外面的螢火蟲更多,鄒同煩躁的用拂塵驅趕這些煩人的東西,忽然聽到屋子裡有歌聲傳了出來,只聽了一小段,鄒同就佩服的五體投地,這個才女要是成不了皇宮裡有名分的妃子才是怪事,很有可能還會是寵妃。

    “陛下,夜了,您該就寢了,明日就是大朝會,您四更天就要起身,螢火蟲不會跑掉,她的生命雖然短暫,但是明晚還是會出現的。”

    藍藍拿手帕擦拭掉皇帝眼角殘存的淚痕悄悄地在他耳邊說。

    趙禎點點頭,起身之後背著手走出房門,對守候在外面的鄒同說:“記下,今夜林氏侍寢,擢升昭容。”說完之後就大踏步的直奔福寧宮,林氏說的沒錯,明日就要將少年軍一事放在朝堂商議,定然會有一場龍爭虎鬥,今夜不宜荒唐,林氏很有節制,算是一個內外皆秀的女子。

    鄒同吃驚的瞅了一眼出門送皇帝離開的林藍藍,嘴巴都要合不上了,這個女子真是太厲害了,一夜之間連升十級,再往上升兩級就成妃子了,這中間跨越了修媛、修儀、修容、充媛、婉容、婉儀、順容、貴儀、婕妤、美人,真正算得上是一步登天了。而且皇帝好像並沒有上她的床榻。

    鄒同摸摸自己袖子裡的交子就想掏出來還給人家,現在這東西拿著燙手至極,還沒走到藍藍跟前,就見藍藍躬身施禮道:“多謝鄒公公,藍藍日後勞煩公公之處還多,交子還有兩張都送給公公吧,您的恩情,藍藍永不忘懷。”

    已經高升之後依然還保持這樣謙遜的女子鄒同就沒見過,傻乎乎的接過林藍藍又拿給自己的兩張紙,木木的快步去追趕皇帝,剛才自己給藍藍訂的目標似乎低了,如果藍藍能夠有幸誕育龍種,成為妃子根本就是順理成章的一件事。

    趙禎的心情很好,一邊走一邊小聲的哼著那首兒歌,自己就沒聽過兒歌,李太后也不會唱兒歌,皇后也不會唱兒歌給自己聽,廢掉的郭氏也不會唱兒歌,寒林唱過歌,不過這傢伙的聲音太難聽,牛嘶馬叫一樣算不得數。

    滿後宮都是女人,可信的一個都沒有,朕連郭氏這樣的悍婦都能遇到,真是一個倒霉的皇帝,好在上天待自己不薄,總算是出現一個夢寐以求的女子。

    朕是一個依靠紡紗,刺繡養活自己的女人的兒子,自然要娶一個會紡織,刺繡的女子為妻這才合適,這就叫做門當戶對。

    只要一想起自己母親的悲慘遭遇,趙禎的怒火就往天靈蓋上湧,事到如今,這些人依然對一朝雙太后的事情耿耿於懷,皇宮雖大,卻容不下自己拜祭母親的一間靈堂。狸貓換太子! ! !

    趙禎幾乎是從心裡咆哮出這幾個字,這是自己一生的恥辱!

    既然你們阻攔了母后八年,那麼朕就八年不開科考,大宋的官員夠多了,用不了那麼些不識人倫大典的酸才。

    呵呵,今夜朕將一個才女連升十級,哈哈嗎,朕倒要看看你們的反應,是不是依舊對朕的後宮那麼喜歡指手畫腳,明日裡就清楚了,朕明日裡一定要看仔細。

    趙禎強迫自己躺在寬大的床上,摸著自己粗糙的睡衣,閉上眼睛,今天很累,很累,好在臨睡之前放鬆了心情,好好地睡一覺,明天看他們的反應……

    趙禎不斷地催眠著自己,慢慢的進入了夢鄉……

    鄒同豎著耳朵聽官家已經徹底的睡著了,就輕輕地拿手捏熄了床前的蠟燭,抱著拂塵靠在柱子上,繼續撫摸藍藍剛送給自己的兩張交子,這兩張比先前的兩張大,上面的面值也該大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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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山核桃和陀螺

   雲崢從山裡站出來的時候已經徹底的成了泥人,遠遠地看到彭蠡先生在對自己笑,就不好意思的擦擦臉上的泥水走過去拜見先生。

    “文人操賤役感覺如何?”

    “身心皆疲,但是我蜀中士子向來被人輕賤,師出無門啊,更何況朝廷因為太后儀仗的事情弄得八年不科考,走武官一途也是無奈之舉啊。”

    彭蠡先生笑著抽打了雲崢一巴掌說:“剛才就是問一下,擔心你們從文人進入軍伍,心裡會接受不了,看你們在打熬筋骨為師也就放心了。

    全天下都知道你們委屈,不過這也算不得什麼,你們是文心武骨,和別的武官有很大的區別,這一點你們盡管放心,那些人文官即使再驕傲也驕傲不到你們頭上來,再說了,你們獨自成軍,將來也會併入皇家禁軍,算是一次大膽的嘗試,既然我朝的國策就是以文馭武,為何不能組建一支根子上就是文官統禦的軍隊呢?

    老夫已經給京中去信,將你們的苦楚和委屈在士林中廣為傳播,相信他們會對你們有一個標準的評價,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你的那首詞,可能會惹怒兩個人,一個是韓琦,一個是夏竦,一個是封疆大吏,一個是參知政事,你要小心些。

    韓稚圭還能算得上是君子,但是夏竦就很難說了,此人自幼受盡苦楚所以對外來的諷刺極為敏感,稍有觸怒。他就惡言相向,唉,你啊,就是不讓人省心,好好地提什麼好水川之戰。”

    雲崢扶著老先生坐好,笑著說:“本來打算寫檀淵恥的,後來想想不妥,才用了好水恥,這樣只得罪兩個人,用不著把滿朝文武全部得罪了。”

    彭蠡苦笑一聲。拍著身邊的條凳讓雲崢坐下來說道:“確實如此。你要是寫檀淵恥確實會把陛下以及滿朝文武得罪個遍,史書上都說這是大勝!”

    “是大勝啊,我沒否認,我只是覺得打了勝仗。幹掉了人家的大將。談判的時候為什麼不是他們給我們賠錢。而是咱們給他們賠錢,這說不通啊,將士們浴血沙場。打生打死的結果白打了,想想都晦氣。”

    雲崢攤開腿,褲腿上全是淤泥,需要曬幹之後再敲下來,浪裡格根本就是一個瘋子,吃飽了撐的和笑林飆上勁了,只是苦了甲子營的弟兄,整天都被操練的很慘,雲崢感覺自己的褲襠裡已經被水泡爛了,非常的難受。

    彭蠡先生不在乎雲崢的形象,拿手敲了雲崢的腦袋笑道:“瓜娃子,拿錢買平安啊,這個政策其實沒錯,你知道檀淵之盟前面那場仗打掉了多少錢?大宋沒能力再支援一場那樣的戰鬥了,既然贏了,那就好好收場,遼國也沒錢了,都不想打仗,這時候卻沒有人鬆口,如果不鬆口這場仗就要繼續打下去。

    你知道當時的情形有多麼危急麼?,真宗畏敵,欲遷都南逃,王欽若主張遷都升州,陳堯叟主張遷都益州。因同平章事寇準、畢士安堅持,無奈親至澶州督戰。

    能有一場勝仗算是上天庇佑了,這時候拿出十萬兩銀子,絹二十萬匹,真的不算是一回事,更何況將士們還射死了蕭達凜,多少算是體面地回來了,檀淵之盟算是一個大勝利,不管是對軍事,還是政治來說都是勝利的,不容污蔑。”

    雲崢抖著腿笑道:“這麼說來我大宋作戰只要不丟人就算是勝利?”

    彭蠡先生嘆口氣說:“恐怕是這樣子的。”

    “這樣就簡單了,只要我們以後打仗給陛下留足顏面,至於勝負就讓他隨風去吧,不管打什麼仗我們都會是最終的勝利者。打不過就用錢去買,買的讓對方自動認輸就好,說到底銀子才是最好的武器,比什麼騎兵,重甲步兵有用多了。”

    彭蠡又敲了一下雲崢的腦袋道:“不許你有這樣的想法,你不要糊弄啊,現在你糊弄了天下人,到最後關頭人家不接受錢帛的時候,就輪到天下人糊弄你的時候了。”

    雲崢撓撓頭發,上面的幹土嘩嘩的往下落,他的手揮舞兩下對彭蠡先生說:“先生,我是一個喜愛幹凈的人,如今跟泥地裡打滾的豬一樣骯臟,就是不想讓天下人糊弄我,大宋的兵制是有問題的,這一點絕對沒錯,不知兵的人統領大軍,不敗才怪。

    現在都說京中的禁軍精銳,我是不信的,遲早有一天,我會讓天下人親眼看到禁軍是如何的不堪一擊,一座數百萬人居住的城市沒有一個鋼鐵一樣的防線,那是大宋的悲哀,也會是開封府百姓的噩夢。”

    彭蠡先生也罷手枕在後腦勺上瞅著湛藍的天空道:“老夫一直在想,是不是本朝的文風過於昌隆了,導致好武之風逐漸湮沒,一條腿走路總是不穩當的,如果大宋有天險可守也行,只需遣一員忠心耿耿的悍將固守險關,國內自然可以施行王道教化,只要沒有邊患,大宋還將更加的富裕,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盛世就會到來。

    如今有邊患,開封府一日三驚,算什麼清平盛世!”

    雲崢笑著在地上畫了一個大宋簡圖說道:“簡單,只要收回燕雲十六州,依仗燕山要塞,自然能保證遼國再無入侵的機會,再把西夏滅掉,收回河套,將他們全部驅逐到苦寒之地,角廝羅的性格不算是蓋世雄主,在大宋強大的威勢之下,他不敢不俯首稱臣,這三件事情幹完了,您說的那種情形就會到來,就這麼簡單,問題是沒人願意幹而已。”

    就在彭蠡和自己弟子討論軍伍的時候,大宋東京汴梁城的皇宮變成了一個吵鬧的菜市場,禦史言官怒發沖冠,恨不得將手裡的奏章撕成碎片,一個個就像是狂怒的公牛,紅著眼睛滔滔不絕的向御座上的皇帝傾瀉自己的怒火。

    陳執中,賈昌朝抱著勿板閉目養神,參知政事文彥博卻在觀察皇帝的神色,他驚訝地發現,不論禦史們多麼的慷慨激昂,皇帝的臉色沒有絲毫的變化,反而饒有興趣的聽著這些人瘋了一樣的攻擊張方平和劉玉成。

    有時候聽到一些秘聞,皇帝居然會流露出一副感興趣的樣子,聽得津津有味,那些禦史就更加的激動,如果不是宦官鄒同阻攔,這些不要命的人甚至想上到丹樨上當面和皇帝理論。

    禦史唐介居然在翻舊賬,指責張方平在梁州任上草菅人命,利用廂軍沖陣,導致屍橫遍野的舊事,最後還說張方平在修訂大宋律法的時候盡然出現了錯別字,乃是標準的不學無術之輩,如今竟然膽敢讓士人入軍,金印烙面,這是在顛覆祖宗立法舊制,必須遠竄到崖州釣魚。

    官家斜倚在御座上,手裡把玩著一對核桃,鄒同說這是林昭容敬獻的玩物,說經常拿在手裡把玩,可以減少皇帝的頭痛之疾。

    早上拿過來的時候趙禎就覺得這對核桃很不簡單,沉甸甸的,聽鄒同解釋說這是山核桃,裡面的仁不多,但是用來把玩再好不過了,這是她自己以前去山裡采的,費了好大的勁才找來兩個品相差不多的,還給起了一個有趣的名字叫做獅子頭。

    兩只核桃已經被把玩的油光水滑,核桃的表面呈現古銅色,放到鼻端隱隱有暗香輕度,不用說這就是林昭容自己親自把玩的出來的核桃。

    兩只核桃算什麼禮物,但是這份心卻很難得,再說核桃也漂亮,趙禎看到這對核桃,就想起自己孩童時玩耍的陀螺,那個陀螺也陪著自己渡過了無數艱難的歲月。

    這樣沒有多少價值,卻傾注心血的東西一般是不送人的,能送出來,就說明這個女子把全部的心思都傾注在自己身上了。

    趙禎得意的想著,手裡的核桃把玩的更加勤快,唐介的廢話從他的耳邊嗖嗖的掠過,完全進入不到他的耳朵,他已經在想著散朝之後如何帶著林昭容去看自己的陀螺……

    文彥博咳嗽一聲將沉浸在美夢中的趙禎驚醒,他伸脖子瞅了一眼下面,發現底下已經沒人發言了,最能說的唐介都氣咻咻的閉嘴了,這才笑著說:“沒有增加夯軍,少年軍其實就是增加了一些士子為骨,然後統禦武勝軍就是了,武勝軍是什麼軍隊,它不是禁軍,不過是一支廂軍罷了,滿員不過萬人,倒是有三萬家眷需要養活。

    朕不過是想看看士子入軍營能不能給死水一潭的廂軍注入活力,化廢為寶,眾卿的擔憂有些言過其實了,不說別的,只要在座的諸位也想去統禦廂軍,朕絕對沒有意見。

    既然張方平他們要自討苦吃,那就準了,反正廂軍的錢糧乃是地方自籌,中樞給不了多少,三司,一次將十年的費用撥給他,看看他們能玩出什麼花樣來,兩千餘貫錢不算太多。”

    文彥博出班啟奏道:“陛下,這些士子的地位如何確定,還請陛下明示。”

    趙禎笑道:“武勝軍將主雲崢有大功於國,不好煎迫過甚,凡是入營的士子,按照文職版賞,雲崢也是如此。”

    唐介還想說話,陳執中輕咳一聲,他就退回了朝班,趙禎笑著說:“朕今早頒發了中旨,擢升林才人為昭容,請宰執用印好寫入玉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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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皇帝的怒火

   皇帝一說話,底下就一片肅靜,不少人正在板著指頭計算這個幸運的才女到底擢升了多少級,等到他們把兩隻手的指頭全部用上之後才算清楚這個女子一躍而躥升了整整十級。

    皇帝把話說到了這裡,陳執中不得不出班問道:“微臣斗膽,敢問陛下此女子家世如何,按照我大宋祖制,后妃的家世不宜過於顯赫。”

    皇帝點點頭,陳執中問得這一條確實是一個宰輔必須問清楚的話,大宋為了防止外戚當政,所以對后妃的身份有著嚴格的限定,並非身份越高越好。於是朗聲回答道:“林氏乃是蜀中人氏,其父官至七品,於慶曆五年死於豆沙縣任上,所以林氏如今無親無故。”

    陳執中知道皇帝絕對不會在這方面隱瞞,於是就拱手道:“既然家世清白,後宮之事,自然由陛下做主,微臣不敢多問。”

    趙禎笑著讓鄒同將中旨擺在金甌盤裡請宰執當場用印,自己也好退朝,卻不想另一位參知政事夏竦站出來怒聲道:“陛下,此妖女當斬首才是,以色侍君,乃是后宮大忌,皇后娘娘何在?為何對此事不聞不問!”

    趙禎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自己連林氏的身子都沒有碰過,她怎麼就以色侍人了,還要拉出去砍頭?正要駁斥一下,就看見唐介又跳了出來怒吼道:“陛下,我大宋如今國事稠溏,外憂內患不絕,又有張方平。劉玉成此等佞臣當道,他們竟然敬獻美女以聲色媚上。無恥之極。

    臣彈劾張方平,劉玉成不守臣節,敬獻妖女意圖禍亂後宮……”

    ”住嘴!“

    唐介正要滔滔不絕的說下去,卻惹怒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已經官居三司副使的魯清源,只見他一聲斷喝要唐介閉嘴,這一聲喊得威風凜凜,竟然讓唐介有些訕訕。不過他立刻就想起自己的身份,怒道:“此女出自蜀中,一夜恩寵直上九重霄,連升十級,雖說是宮闈之事不同於朝堂,難道老夫身為御史就不該問問張方平,劉玉成與此女是否有關聯?”

    魯清源看了唐介一眼說了一句不學無術就拱手對皇帝說:“啟奏陛下。陛下選才女乃是慶曆六年舊事,張方平慶曆七年才到任,至於劉玉成更是慶曆八年才到任蜀中,怎麼可能會和林氏有牽連。

    如果說有誰和林氏有牽連,那就是微臣,慶曆六年的時候成都府通判正是微臣。知府乃是趙能趙玉書,唐御史,當時主持選秀的人就站在你面前,因何攀誣他人?

    林氏身家清白,如今孤苦。隻身進入皇家,有幸獲得陛下恩寵。這是天大福分,至於林氏,本官主持才女入宮事宜的時候就見過,不論是宮中天使,還是地方官吏都認為此女才貌雙絕,三次遴選都為第一,更難的是歷經了人間冷暖,只有這樣通曉世情的女子進入宮中才是我大宋百姓的幸事,那個女子驕傲至極,成都遴選尚不肯當眾摘去面紗,以色侍人?唐御史先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再說。 ”

    唐介被魯清源的一句不學無術氣的七竅生煙,牽住魯清源的袖子就要問清楚自己如何不學無術了。

    “夠了!這是朕的家事。”趙禎勃然大怒,原以為一件很簡單的事情,結果被夏竦搞出這麼大的麻煩,再加上唐介如同蒼蠅一樣在耳邊吵個不停,頓時就把趙禎給激怒了。

    夏竦拱手道:“帝王無私事,陛下還是將此女逐出宮門為宜。”

    夏竦對皇帝的怒火視而不見,他早就習慣了面對皇帝的怒火,多年相處他認為皇帝這一次依舊會選擇避讓,早年間驅逐美人的事情不是沒有過,韓琦他們能做到的事情憑什麼自己做不到,這種事不需要理由,只是不能給皇帝養成隨心所欲的性格也就是了,至於那個女子到底是長得貌若天仙還是醜若嫫母夏竦不關心,總歸不過一個女子而已。

    可是趙禎這回不這樣看,自己馬上就要四十歲了,如今後宮依舊沒有子嗣,包拯這樣從不關心皇帝後宮的人都說“東宮虛位日久,天下以為憂。夫萬物皆有根本,而太子者,天下之根本也,根本不立,禍孰大焉的話,范縝等人更是耳提面命。

    想到自己三個夭折的兒子,趙禎就痛不可當,憑什麼自己要把江山傳繼給汝南王的第十三個兒子?自己依舊年富力強,當然會有自己的孩子,被人安排過來的繼承人朕會安心嗎?

    這些年對於房事趙禎從來都是抱著傳宗接代的心思​​草草了事,但是自從見到林藍藍之後,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死寂的心突然間變得活躍起來。

    今早起來的時候,腦子裡全是林氏纖細的腰肢下那一輪渾圓的臀部,沒有用虎狼之藥早起的時候居然一柱擎天,這對趙禎的啟示作用就太大了,難道說朕的子孫就要落在林氏身上?

    所以這一次,他根本就不容許別人說林氏的半個不字,更不能容忍夏竦這些人喋喋不休的要自己承認趙宗實為太子,誰做皇帝對他們來說不重要,但是對自己卻是天大的事情。

    “夏竦,多年以來朕對臣工向來禮敬有加,這麼多年朕從來沒有因為諫言對臣工發過怒,更沒有因為諫言貶斥過臣子,這一次不同,朕不再忍耐,夏竦你去毫州吧!”

    趙禎的聲音非常的平和,但是這句淡淡的話語落在重臣的耳中卻如同晴天霹靂,天子開始因言罪人了。

    唐介出班剛要說話,趙禎再次輕聲道:“唐介出黃州!”

    看看目瞪口呆的夏竦和唐介,陳執中出班稟奏道:“陛下,這樣處置臣子對他們是極大地不公正,還請陛下收回陳命,微臣感激不盡。”

    賈昌朝出班說道:”陛下,夏竦出判蜀郡之時曾以錦帳覆蓋宮殿,操演孟昶舊事,奢靡之極,陛下將他出判毫州,微臣認為處罰過輕。”

    曾公亮大叫道:“我等不過是在商量後宮的一名妃子地位問題,因何會突然間黜落兩位大臣,這不合規矩,陛下,您的後宮自然是您說了算,您不能將後宮之事帶到前朝,因怒而廢人這是大宋的災難。”

    趙禎笑道:“僅此一次,此事不容過問,陳相,林氏擢升昭容的金冊就勞煩你用印退朝。”

    他再也沒給任何人機會,直接離開御座,向皇后的寢宮走去,這件事也必須警告皇后一聲,她的地位穩如泰山,但是林氏將要為皇家誕育子孫這件事不容任何人破壞。

    鄒同親眼看著陳執中用了印信,也親眼看到夏竦,唐介鐵青著臉退出大殿,更親耳聽見皇帝對皇后說的話。

    等他和皇帝倆人來到那個小院子的時候,卻聞見陣陣濃郁的香氣。趙禎好奇的推開院門卻發現林氏正在一個小小的很醜的泥爐子上做飯,宮裡只有高級嬪妃才會有自己的廚房,林氏自然是沒有的,不過眼前這個醜醜的土灶,毫無疑問是出自林氏之手。

    見林氏蹲在地上燒火,手裡拿著一個吹火筒,吹兩下嘴裡就念念有詞:“快點啊,快點啊,陛下就要散朝了,就要過來了,快點熟啊! ”

    趙禎覺得有趣,就笑著問:“你做了什麼?不過味道聞起來很不錯。”

    林藍藍嚇了一個趔趄,回過頭髮現是皇帝,立刻就羞得滿面通紅,趙禎大笑著拿手擦掉林藍藍臉上的一抹黑灰,湊到爐灶邊上聞了一下就要打開蒸籠,林藍藍趕緊攔住皇帝,自己吹著氣打開蒸籠,裡面是七八個胖胖的包子。

    林藍藍飛快的用竹夾子將包子夾出來放在一個白瓷的盤子裡,擺到樹下的矮几上,又從一個瓦罐裡掏了一碗金黃的小米粥,放在一邊,那裡還有一個小小的醋碟子,裡面有剁的碎碎蔥薑蒜末子。

    等趙禎坐定之後,藍藍盈盈下拜道:“陛下恩寵有加,妾身無以為報,只能做一頓粗茶淡飯聊表心意,還請陛下莫要嫌棄。”

    趙禎心情大好,夾過一個包子推開要過來驗毒的鄒同,咬了一口包子笑道:“這樣的吃食倒是新鮮,朕還是首次嚐到,裡面是什麼?我看見有春韭還有雞子,哦,還有蝦子,味道鮮香可口,著實不凡,朕嚐遍天下美食,合朕心意的還真只有這素饅頭和小米粥。

    林氏,從今日起你就入住紫竹軒,你是昭容,自然該有一些體面才是。 ”

    林藍藍再次拜倒回稟說:“陛下恩寵臣妾感激不盡,然則一日越十級與祖制不和,後宮中也會多流言,這樣會破壞宮中的祥和之氣,臣妾斗膽請陛下收回成命,莫要為臣妾的這點小事費心,只要陛下在閒暇之時能過來看看妾身,妾身就心滿意足了,至於那些虛名不要也罷!”

    趙禎一邊心滿意足的吃著包子喝著米粥,一面聽著林藍藍的話,這些話讓他感覺很舒服,或許這就是見過人間艱辛的人才能說出的話吧。

    放下飯碗沉聲道:“這是朕給你的,拿著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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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大變革就要到來了

      溫柔賢淑的人總是有好運氣的,陸輕盈今天就在枕頭底下找到了一顆很大的珠子,想了好久不知道是怎麼來的,夫君根本就不會往身上裝這些東西,他裝交子都嫌累,雲家早就不是往衣服裡縫銀子的時代了,現在一般都在衣角縫上兩片金葉子,這樣一來不但衣服看起來挺擴,萬一沒錢了還能拿出來用。

    陸輕盈拿著這顆珠子撓著腦袋去找剛剛從都江堰回來的夫君,雲崢看了一眼珠子,就指指房頂,又開始忙自己的地圖,一個多月好不容易回趟家,結果還有幹不完的事情。

    路輕盈抬頭一看,眉毛立刻就豎起來了,該死的看家蛇嘴裡含著一顆明晃晃的珠子正在樑柱上游走,看方向似乎是要去自己的臥室,陸輕盈緊緊地追趕著,眼看著那條蛇鑽進了自己的臥房,推開門才發現那條蛇正在從柱子上游下來,熟門熟路的鑽到自己的大床上,很自然的盤成一個蛇陣,陸輕盈掀開帳子,立刻喜笑顏開。

    多好的一條蛇啊,竟然知道給主人家送寶貝,掀開枕頭一看,果不其然,下面又有一顆珠子在那裡。

    陸輕盈愛憐的拍拍這顆傻看家蛇的腦袋,有本事去偷別人家的珠寶拿回來啊,總是偷自己的算怎麼回事,不過仔細看了之後陸輕盈就笑的合不攏嘴,看家蛇偷的是葛秋煙的珠子,乖寶貝也知道誰到底才是一家之主。

    這件事讓陸輕盈高興了好幾天,看著葛秋煙看誰都像賊偷的眼神笑的肚子都要抽筋了。不過可能是笑的太多,心裡開始犯噁心。跑到花池子嘔吐,結果全是清水。

    老廖是個眼尖的,下午就把著名的婦科聖手劉一手給請來了,本來想要懸絲診脈的,被雲崢斷然拒絕,手把手的摸都弄不清楚呢,還懸絲診脈,這是白痴才幹的事情。劉一手摸了陸輕盈的脈搏好久沒吭聲,雲崢要邀請劉一手到外間用茶,劉一手才拱手笑道:“恭喜都虞候,賀喜都虞候,夫人的脈象乃是喜脈,距今一月有餘,脈像有力。看樣子該是一位公子。”

    偷聽的小蟲嗷的叫了一嗓子就跑去告訴陸輕盈這個好消息,雲崢也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兩世為人,沒想到自己還有為人父母的機會。

    紅綢子包著倆錠雪花銀,墜的劉一手腰帶都快滑掉了,強忍著喜悅的心情親自給陸輕盈寫了注意事項和安胎的方子。而後就在笑的合不攏嘴的老廖的陪同下出了府門,被猴子畢恭畢敬的趕著馬車將這個老邁的報喜老童子送回家裡。

    雲家這就樂翻天了,花娘在第一時間趕過來祝賀,蘇軾的老娘也被蘇軾拖著走過來賀喜,一起聞言勸慰嚎啕大哭的陸輕盈。葛秋煙站在門檻上,臉上的表情非常的奇怪。有些興奮,又好像有些畏懼。

    猛猛的哭了一鼻子的陸輕盈擦乾眼淚之後氣勢暴漲,已經到了神憎鬼厭的程度,看到雲三,一腳就奔到一邊去,嫌它拌腿,見到看家蛇本來想喊臘肉過來拖走,不知道想起來了什麼又親暱地抱著蛇頭親暱兩下,樹枝子掛了頭髮,立刻就讓人鋸掉,好好地一棵梅樹如今變得缺少了好大一塊。最要命的是她現在對葛秋煙呼來喚去的,不過葛秋煙還真的吃她這一套,一上午不停地給陸輕盈捶腿拿吃的,低眉順眼的一句怨言都沒有。

    臘肉煮的飯食就再也不合胃口了,吃了韭菜非說胃脹氣,雞蛋裡面也能吃出骨頭來,一盆子醪糟湯喝了一口就說已經酸了,結果被雲二和蘇軾蘇轍一口氣喝個精光。

    從雲家到陸家牙長的一段路非要僕役丫鬟群體出動護送,猴子和憨牛倆個人居然連鐵甲都穿上了,提著長槍走在最前面,只要看見有人過來,立刻就要人家滾蛋,馬車慢的就像龜爬,就這,老廖已經咒罵了無數遍馬夫了,說他把馬車趕得怎麼不飛起來?

    雲崢拿扇子遮住臉走在最後面,沒臉見人啊,這就已經成惡霸了。

    好不容易到了陸家,他家的排場更讓雲崢吃驚,嫁閨女的時候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排場,丫鬟僕役隔著三里地就排成排出來迎接大小姐回門,到了陸家大門口,老丈人陸籍已經笑得見牙不見眼,不等翁婿說話,一大群花花綠綠的婦人就一擁而上簇擁著趾高氣昂的陸輕盈進了府門,不但陸輕盈囂張的沒邊,小蟲也舉著朝天鼻大踏步的跟著小姐從大門進去,一點規矩都沒有了。

    雲崢尷尬的指指陸輕盈,抱歉的朝老丈人施禮,老丈人陸籍呵呵笑著揮揮手道:“小女如此豪氣方顯陸家氣勢,既然已經有了身孕,囂張一些也是可以的,母雞下蛋還要咯咯幾聲,輕盈苦盡甘來自然可以放縱。”

    陸家的老大陸槐今日也在家,手裡握著一卷書遠遠地就朝雲崢揮手,走到近前被他狠狠地誇獎了一頓,順便品鑑了一下雲崢寫的那首《滿江紅》,到底是大家,一眼就看出那句好水恥與整體格格不入,簡直就是巨大的瑕疵,太生硬了,生生的毀掉了一首絕妙的好詞。

    陸輕盈伏在陸翁的懷裡又大哭了一場,惹得陸家老少也陪著她一起掉眼淚,陸翁給重孫女擦乾眼淚,哈哈大笑著說:“老祖宗給你找的夫君如何?以前他們都說你命苦,殊不知這是上天故意給你的磨難,好事方能多磨,如今有了身孕,心情萬萬不敢大起大落,萬一出了意外那可就把好事變壞事了。”

    聽了老祖宗的話,陸輕盈立刻就停止了哭泣,擦乾眼淚要小蟲帶著丫鬟將各色禮物一一的呈上來,雲崢瞄了一眼,都是好東西,雖說有些心疼,不過想到陸輕盈腹中的孩子,就再也沒有肉疼的感覺了,這個世界終於有了第三個自己人。

    是不是應該多生一些呢?眼前的這些人對自己來說都是虛幻一樣的存在,確實存在的只有自己和雲二,現在還要加上陸輕盈肚子裡的雲小小,三個人雖說能湊成一夥,總是沒有一群聽起來有氣勢,這個目標總是要達成的,如今老婆的身體已經長成,兩年生一個,二十年下來總會組成兩支大宋蹴鞠隊。不過想起大宋蹴鞠最多的時候上場三十二人,雲崢覺得還是放棄這個美夢為好,那樣的話,老婆就太可憐了。

    “白璧一雙,瑪瑙一方,金臂釧一對,碧玉勾一對,貓眼石五顆,西域蘇合香一盒,龍涎香一塊,紫蘇木一方……”

    陸府的管家大聲的唱禮,階下聽禮單的婦人們嘖嘖稱奇,這樣貴重的禮物在蜀中非常的少見,就算是陸家這樣的豪門大戶也很少接到這樣的重禮。

    不過雲崢發現老丈人陸籍的臉色很難看,好像哭似得,不知道為什麼,拿了厚禮還不高興真是怪哉。

    不過陸翁很快就揭開了謎底,老人家呵呵大笑道:“還真是女生向外啊,這樣上門勒索娘家的閨女還真是少見。

    也罷,你本是陸家的掌上明珠,老夫如何大方都不算敗家,小孩子鬼精鬼精的,早知道你想要什麼,三里桃花莊的地契歸你了,總說老祖宗小氣,這一次總不小氣了吧? ”

    看到陸輕盈滾到老祖宗懷裡撒嬌,雲崢笑的眼睛都要瞇起來了,這個老婆娶得值啊,不枉自己身赴險地幹掉了那麼多的牛鼻子,老婆時時都在想著如何往家裡摟財,確實是一個搜刮起父母來心如鐵石的好老婆,三里桃花莊啊,那片地界算是成都府的精華地塊,就算什麼都不幹,就種桃樹,那也是地位和身份的象徵,看樣子老婆已經垂涎很久了,這一次終於藉著自己有身孕的好機會,一舉得手,嗯,回家就好好慶祝一番,那片地可不是有錢就能拿到的。

    一場盛大的酒宴過後,陸輕盈被婦人們簇擁著去了後宅,陸翁和陸槐,陸籍,將雲崢留了下來,一家人坐在水榭邊上喝茶談天。

    “小婿可能要走一條前人從未走過的路,身份介於文武倆途之間,在小婿看來,這個世界依舊是一個武力為尊的世界。

    文人對武人多方壓制,其實是出於一種恐懼的心理,因為恐懼所以才會將武人鄙薄到極致,有一個道理其實誰都明白,嘴巴再硬也硬不過鋼刀。

    其實您只要仔細看看史書就會發現,凡是好的將軍,其實都是文武兼資之輩,這樣的人最難控制,本朝太祖出身於微末,簡拔於草莽,陳橋兵變被黃袍加身這才有了皇宋百年的江山,他是武將所以知道武將的厲害,所以才會杯酒釋兵權將石守信等重將的權勢一掃而空,奠定了大宋重文輕武的政治格局。

    他總是強調與士大夫共天下,這樣雖然能杜絕武人跋扈,可是對國家的傷害也是有目共睹的,一個國家如果沒有一個強大的國防,不管他如何的繁華鼎盛,敵人一來還是會將這一切變成過眼雲煙。

    如今大宋的政體其實已經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張方平這樣的人都能感受到強大的危機,其他高明的人士也定然會有這樣的認識,所以,我們做好迎接大變革時代的到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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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北方的狼

    陸翁嘆息一聲道:“你因何有這樣的見解?遼國已經日漸衰敗,西夏經過你這樣大鬧一通之後想要恢復元氣至少需要十年,青塘的吐蕃人胸無大志只知道內戰,大宋在這樣的環境裡應該穩如泰山才是。”

    雲崢道:“現在是最好的時機,也是最後的時機,大宋如果不利用現在的時機進行一場前所未有的擅變,一旦等到更加兇惡的敵人到來的時候,滅亡也就指日可待了。”

    陸槐疑惑的問道:“難道說大宋除了西夏,遼國之外還有其它的敵人?”

    雲崢頭疼的呻吟一聲道:“自然有啊,事實上越是往北,那裡的人也就更加的野蠻,更加的兇殘,東面有室韋人,北海有敵烈八部,沙漠裡有黃頭回紇,在過去一點還有回鶻國。這裡面最恐怖的就要數東方的女真部,我在西夏聽到關於女真部的傳聞之後,恨不得立刻取道遼國,告訴遼國的皇帝,現在是他消滅女真部最後的機會,如果放棄現在的機會,他將來一定會被女真滅國,這個情形絕對會出現,很有可能超不過八十年。

    如今整個世界在變的越來越冷,從不結冰的北海如今開始結冰,那些人的身上的獸皮抵擋不住奇寒,只好往南方比較溫暖的地方遷徙,遼國這些年之所以安靜了很多,主要的原因就是女真人和室韋人在不斷地造反,反對越來越重的稅收,敵烈八部如今也在蠢蠢欲動。遼國已經派遣悍將統御北部招討司常駐梅里急部,這樣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法子是行不通的。遲早那些鬆散的聯盟會逐漸匯集成群,最後在一個英雄的統御下橫掃世界。

    上蒼是極為公正的,嚴酷的氣候給他們無所畏懼的雄心和強悍的體魄,更給了他們一顆想要征服一切的野心。

    我在西夏的時候最關心的並不是西夏,因為我從李元昊的作為裡已經看到了他必將衰敗的引子,而遼國自從在黑山大敗之後,他們的虛弱傻子都能看的到。

    讓人悲傷的是大宋相比之下顯得更加的虛弱,我們可以為戰力排一個順序高低。您就會發現越是靠北的部族,他們的戰力就越是強悍,越是往南就越是虛弱,這好像是一個怪圈,上天注定了要給大宋留下最恐怖的敵人最後應對,因為我們的南方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我們退無可退。一旦被敵人驅趕到最南方,我們除了帶著全家跳海,我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

    陸籍滿頭大汗的看著雲崢說:“賢婿過於聳人聽聞了吧?”

    雲崢閉上眼睛平緩了一下自己的心緒道:“岳丈,小婿希望咱家的商隊能走一趟白山黑水之地,不求做生意,只求去看看那裡的現狀。如果有異動我們也好做出相應的對策,這些對策不是針對我們自己的,而是針對子孫的。”

    陸翁搖頭道:“太遠,太遠了,不是我們的能力所能達到的。”

    雲崢笑道:“既然如此我們喝酒吧。今日有酒今日醉,活得糊塗說不定也是福氣。不過我不打算束手待斃,輕盈腹中已經有了我的孩兒,為了他,我也必須在這個倒霉的世界裡活生生的為他殺出一條血路來。”

    雲崢說完話,拿起酒壺咕嘟咕嘟的就把一壺酒喝的點滴不剩,而後站起身道別,知道自己的過於長遠的遠見讓陸翁和自己的老丈人們有些迷糊。

    雲崢自己清楚,非常的清楚,現在是皇佑元年,再過八十年就是開封府被完顏家族攻破的日子,百年的辛苦積累一夜之間變成了飛灰。

    回家的時候陸輕盈和雲崢坐在一輛車裡,陸輕盈發現丈夫似乎不太高興,就小聲地問道:“夫君,妾身過於招搖了,下回不會了。”

    雲崢摟著陸輕盈笑道:“你有了身孕自然就該飛揚跋扈,這對咱家是天大的喜事,我不是在生你的氣,而是忽然發現,為了迎接兒子的誕生,我還有非常多的事情要做,為了兒子將來能快活的長大,我有更多的事情要做,只希望人世間的黑暗都留給我們,我的孩兒可以在一個安定祥和,無憂無慮的環境裡快活的生活。

    呵呵,這可能就是初為人父的一點小心思吧。 ”

    陸輕盈將自己的頭埋進雲崢的懷裡輕聲道:“孩子出世之後一定會孝敬您的。”

    雲崢拿下巴頂著陸輕盈的頭頂笑著說:“也必然會孝敬你。”

    “夫君,我希望我們的孩兒長得高高的,眼睛像你大大的,鼻子也像您挺挺的,嘴巴和下巴像我就好,剛才嬸嬸說了,孩子如果嘴巴和下巴長得像母親就會很有福氣。

    其實妾身不願意孩兒全部長得像我,那樣就沒了英氣,男子漢總是要自立的長得過於文弱不好,最好有夫君的英雄氣就好了。 ”

    雲崢苦笑一下說:“我這張臉就像被人家從天上扔到地上摔過一般,有什麼好的,每天照鏡子我都想把鏡子砸爛。"

    陸輕盈把頭從雲崢的懷裡探出來道:“才不是呢。”

    夫妻二人一路說笑著不知不覺的就到了桃林,陸輕盈喝令馬夫停車,在雲崢疑惑的目光中下了馬車,走進了桃園,瞅著已經長得像嬰兒​​拳頭大小的桃子對雲崢說:“我爹爹只有我一個女兒,將來分家產難免會吃虧,妾身最中意這個桃園,所以才藉著這個機會把桃園拿到手。

    我們在這裡認識,在這裡定情,也在這裡別離,如此一片桃花盛景怎麼能夠讓那些俗人糟蹋了,哼,陸家除過老祖宗,大伯,和我爹爹就再也沒有一個成器的,該是我們的就早點拿回來,明天就請蒼耳大叔帶著人過來接收,遲則生變。 ”

    進了桃林,陸輕盈立刻就恢復了那個精明過人的雲家主婦,眼睛裡寒光四射,但是看到那些碧綠的桃子卻又會變得如水般溫柔。

    桃子又酸又澀,根本就沒辦法吃,雲崢摘了兩個青桃子,順手給了小蟲一個,擦掉上面的絨毛吃了一口就讓人痛悔三生。

    見雲崢要把桃子扔掉,陸輕盈卻搶了過去,一點點的吃,似乎還非常享受的樣子,知道她是在做作,學人家孕婦假裝喜歡吃酸的,而她根本就沒有到那個階段。

    人家小蟲才是真正的喜歡,把青桃子吃的吧唧吧唧的,那種恐怖的酸澀似乎對他根本就沒有影響,雲崢聽了片刻口水就往下流的嘩嘩的。

    “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明月不諳離別苦,斜光到曉穿朱戶。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

    雲崢望著桃園花圃裡一株已經結了花骨朵的菊花,不由得念起晏殊的這首詞,天知道自己是一個怎樣的情節才念出這首詞的,或許是剛才如同瀑布般的口水激發的愁思。

    陸輕盈笑的快要倒地了,哎呀呀的叫喚著靠在小蟲的身上對雲崢道:“夫君啊,人家晏殊寫這首《蝶戀花》的時候是在感慨自己的處境,您又發的哪門子的感慨?”

    “假裝哀愁一下,最近的日子過的太愜意,沒有一點哀愁裝點一下門面會被別人嘲笑不像是個讀書人,讀書人就該傷春悲秋的看到落花就想拿著鋤頭將它掩埋掉。”

    陸輕盈挎著丈夫的胳膊驕傲地說:“我夫君本來就是才情無雙的才子,您自己就有名篇傳世,一曲《送別》一曲《滿江紅》足夠您笑傲天下了,一個情真意切,一個慷慨激烈,這才是一個男人家該有的詩作。

    晏殊寫一些富貴詞,什麼一曲新詞酒一杯,柳三變寫一些卿卿我我的青樓詞,今宵酒醒何處?醉生夢死的令人髮指,一個男人家難道除了逛青樓就再也沒有別的事情可做了麼?最可惡是一些人寫一些無病呻吟的東西去哄騙那些無知的女子,想起來就讓人作嘔。 ”

    雲崢驕傲的攬著陸輕盈的腰肢笑道:“對,以後就要多誇誇我,這樣有助於我保持一個積極向上的心態,雖說《送別》是一個和尚寫的,但是別人沒見過哪個和尚啊,按在我頭上正合適,以後別人問起,就說是你夫君我寫的。”

    夫妻兩在桃園裡噁心了半天,心滿意足的重新上了馬車,馬車輕輕地啟動,穿行在自家的桃園裡確實和往日的感覺大不相同。

    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到了掌燈的時候,一陣清風吹來,緊接在後面的就是一股狂風,雲崢抬頭朝西面望去,只見黑黑的烏雲已經遮蔽了西面的天空,雲層壓的低低的向平原裡鋪了過來,六月裡終究該下一場暴雨才是,否則平淡的成都府就會變得更加平淡。

    坐在花園的亭子裡嗅著風中潮濕的水汽,胸中的煩躁之意很快就消失了,看家蛇迅速的沿著那棵桂花樹熟悉的攀上了屋簷,繞過屋簷下的那兩個燕子窩,迅速的沿著檁子間的空隙鑽進了屋子,它非常的怕打雷,或者這傢伙快要成精了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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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包拯追來了

     密雲不雨是一種病態,烏雲從昨晚就出現了,只是罩在成都城的上空不動彈,早上起來得時候夫妻倆趴在窗台上憂鬱的看著天空,陰雨天對雲家非常的不利,原定今天要收蠶繭的,這樣的天氣蠶農們還怎麼把蠶繭運過來。

    這時候的蠶農就像關中百姓一樣都是要搶農時的,只不過關中百姓搶的是麥子,蜀中的蠶農搶的是蠶繭,這時候的蠶正在休眠,一旦它們醒過來,就會咬破蠶繭化繭成蝶。

    這個詞聽起來很美,卻是蠶農的大敵,被咬破的蠶繭沒有半點用處,一旦夏蠶結繭,就要送到繅絲場拿鹽把蠶繭醃起來,用鹽水殺死蠶繭裡的蠶,然後才能煮繭繅絲。

    天空陰沉沉的,空氣裡也瀰漫著水汽,山裡有青色的霧氣慢慢的往外溢,就像有妖怪要從山裡出來禍害人間。

    “哪裡來的妖怪,早年間不說妖怪都被張道陵弄死了嗎?現在出妖怪,說笑了。”雲崢安慰一下正在著急的陸輕盈,其實他的擔憂都是裝出來的,讓自己的心情隨著懷孕的老婆的步調走,是任何一個好丈夫必需做到的。

    陸輕盈指著天空在罵,雲崢廢了好的大力氣才把她拖走,萬一老天發怒了開始打雷,自己的孩子就會遭殃,這時候的雲崢非常在意這些東西。

    不過他很快也就陪著陸輕盈一起咒罵,老廖過來稟報,說知府衙門送信過來請家主去十里亭接官,原本雲崢不在乎。笑著說身體不適,這些虛禮就不湊合了。但是知府衙門的疍吏說人家指定要都虞侯接官,因為來的是包拯。

    “夫君啊,您還是要去啊,開封府的人得罪不得。”陸輕盈勸慰怒氣沖沖的丈夫。

    “那個黑臉老賊,原以為他會直接返回開封,誰知道他竟然直接到蜀中來了,你不知道,我在秦鳳路罵了他。人家現在是來找茬的,不過我是債主,他能把我怎樣,拿了五千貫就要買我的兩千五百匹戰馬,這分明就是搶劫,最後拿出一根皇后的金鳳簪子當添頭,老子一兩金子就能打造出來一根。我老婆用得著拿人家的舊簪子嗎?”

    原本微笑著聽丈夫抱怨的陸輕盈,在聽到五千貫的時候,臉色微變,當聽到有一根皇后的金鳳簪子的時候,立刻就忘記了外面陰沉的天空,拿頭頂著雲崢要他去接官。順便把那根簪子拿回來,她等著戴呢。

    內憂外患的雲崢只好披著油布做的披風,帶著憨牛和猴子騎上馬去十里亭接官,戰馬在晨風裡瘋狂的奔跑,根本就不用鞭子。戰馬也知道天氣不好,大路上一個人都沒有跑的肆無忌憚。

    轉眼間就到了十里亭。張方平已經在那裡等候了,見雲崢過來,就招手示意他過去,張方​​平現在對雲崢非常的滿意。

    有些年輕人或許聰慧,卻沒有過人的毅力,吃不得苦,這是大部分聰明人的通病,但是這種毛病在雲崢身上他沒有看到,他去查探甲子營的時候,往往會看到雲崢滿身泥水的跑在軍列裡,不管是奔跑,還是負重,亦或是練力氣,揮刀都做得一絲不苟,只要在甲子營,他看不出雲崢和普通兵卒有什麼不同。

    同甘共苦這是融進一個集體最簡單也是最難的法子,就衝這一點張方平堅信自己發起的少年軍一定會成為一支強軍。

    “既然你夫人有了身孕,又是頭一胎,這段時間就多留在成都府照顧一下,你們兄弟從荒野走出來殊為不易,如今光大門楣和傳宗接代同樣的重要。”

    張方平見雲崢並不高興,自然知道緣由,故意避而不談,只是一個勁的安慰她。

    “明公,屬下不想見龍圖學士啊,您這是為難屬下了。”

    “胡說八道,公務是公務怎可與私交混為一談,包龍圖為人耿直,心胸最是開闊,你在秦鳳路的作為我也有所耳聞,幸虧包龍圖為人豁達,換一個人你試試。

    小子你給我記住了,朝堂之上雖說是政見紛紜可是也講私交的,如果讓人家對你的品德提出質疑,你在朝堂也就沒辦法立足了。

    老夫當年吃虧就吃在一張嘴上了,當御史中丞的時候得罪的人太多,所以才會被遠竄到窮荒,現在思量起來自己也有過錯,當初只要把一些事情換一種說法就能不得罪人,卻沒有做好,生生的把對手逼到牆角沒了轉圜的餘地,所以我後來倒霉的時候才沒有人幫我說話。

    議政議政,既然帶著一個商議的意思,那就是什麼事情都是商量著來的,一味的強幹,只會傷人傷己,而且對你自己堅持的政見毫無益處,記住,以後不得口出惡言。 ”

    張方平這是在教育雲崢,這樣的話不是經常能聽到的,雲崢趕緊俯身拜謝,張方平這分明是在把自己當學生一樣的教導,不管正確不正確都必須感謝人家一下。

    張方平見雲崢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滿意的點點頭又說:“你只要不驕傲,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將來的前途比老夫還要光明。"

    說到這裡張方平這個老古板竟然眨眨眼小聲的說:“雨已經落下來了,包龍圖此時尚在五里之外,蜀中的大雨到底有怎樣的威力你是清楚的,一會看見包龍圖倒霉的樣子萬萬不可笑出來,聽說他的破馬車四處漏風嗎,這樣的雨估計還擋不住。”

    雲崢咕唧一聲笑了一下,趕緊走到張方平身後繼續聽他講述包龍圖的各種窮酸舊事,周圍的同僚也一起大笑,今年蜀中的商稅,農稅已經全部交清,剩下的秋稅最少有四成會落進成都府自己的腰包,所以大家對今年過一個肥年充滿了期待,自然會對張府尊百般奉承。

    沒打雷,大​​雨就毫無徵兆的落了下來,豆大的雨點敲擊在長亭的瓦面上如同密集的戰鼓,涼風捲集著水汽撲進長亭暑氣頓消。

    探馬從雨幕裡鑽了出來,落湯雞一樣的不斷向張方平稟報包龍圖的位置,雲崢很想問問老包的狼狽樣子,被張方平瞪了一眼,就乖乖的站在邊上拼命地搖扇子。

    老包的儀仗到了,其實已經算不上儀仗了,打著牌子的,喝道的,護衛的,亂成一團,緊緊地圍著一輛破舊的馬車,馬車上頂滿了防水油布根本就看不出這是一輛官車,代表皇帝出行的旌旗被雨水澆的乖乖纏繞在旗桿上。

    就在張方平起身打算走到雨地裡迎接老包的時候,就聽老包在馬車裡大笑道:“安道兄且慢,反正愚兄已經被澆透了,你就不要過來遭這個罪了。”

    張方平笑吟吟的依舊往雨地裡鑽笑著說:“希仁兄不遠萬里來到蜀中,方平安敢怠慢。”回頭見雲崢不動彈,皺著眉頭在雲崢的小腿上踢了一腳,然後就毫不猶豫的鑽進了大雨,後面的官員也跟著走進了雨中。

    雲崢揉揉自己的膝蓋,瞅著一群蠢貨連雨傘都不打就鑽進了大雨,嘆息一聲也跟著走進大雨,這都不知道是為了什麼,老包嘴裡說著不要別人遭罪,偏偏不快快的下來,這就是在等別人迎接他,沒辦法,人家是天使,有這個權力。

    跟在張方平的身後像個蠢貨一樣的瞅著一群人在大雨裡打官腔,雲崢抬頭看看天空,抹一把臉上的雨水,片刻的功夫自己渾身的衣衫就濕透了,滲進去的雨水順著光脊梁往下淌最後從小腿灌進靴子裡,走一步路就發出咕嘰咕嘰的流氓聲音,很有力,也很讓人很難堪。

    老包哎呀呀的驚叫著從馬車上跳下來,大鬍子都被雨水黏在一起了,往日的威儀見不到一分,偏偏還要在雨地裡拉著張方平的手寒暄,很牛啊,能一邊和主人寒暄一邊用和煦的目光將周圍淋雨的同僚都照顧到這是一種功力,雲崢自認沒有。

    和煦的目光到自己這裡就變成刀鋒一樣的犀利,這就是區別對待了,雲崢覺得自己站在大雨裡迎接老包已經非常給面子了,如果不是因為老婆想要拿皇后的金鳳簪子出去顯擺,自己打死都不會過來。

    老包可能不願意和雲崢這樣的低級官吏說話,代替皇帝撫慰問候了幾位成都府的大官,然後就邀請張方平一起去接官亭更衣。

    沒經驗啊,別人來的時候都帶了更換的衣服,只有自己沒有合適的衣服,憨牛的衣服太大,要脫給家主,雲崢嫌棄這傢伙身上的味道大,不願意穿,猴子的衣服又太小,穿上就會被人家看猴戲,所以更不願意。

    這些人更換完衣服重新按照賓主之位坐定,僕役獻上熱茶,老包喝了兩杯熱茶之後朝開封方向拱拱手道:“本官代天查訪蜀中,此次前來任務有三,其一,陛下很想知道蜀中的國計民生,需要本官親眼目睹而後編篡成冊的真實景象。

    其二,少年軍的動議陛下已經允肯,但是阻力不小,陛下認為範圍只能在武勝軍中進行,不宜擴大,不宜張揚,待到有了成績方才能決定是否一體推行。

    其三,巴中剿匪,陛下非常重視,蜀中彌勒教能否一體成擒,就是體現蜀中官員能力的一個標準,老夫添為督察官,不容鬆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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