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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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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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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4 00:26:19
第四十四章 一次刺殺遠遠不夠

     既然高曇晟非常的有把握,雲崢也不打算阻攔,這些禍害能死在和西夏人鬥爭的戰場上,也算是物盡其用,於是,雲崢的計劃改變了,寒林,浪裡格和孫七指這刺殺三人組的目標從沒藏訛龐變成了——高曇晟,有高曇晟帶人衝擊沒藏訛龐一次,老謀深算的沒藏訛龐絕對會撤退回定州,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進入到興慶府成為待宰的羔羊,先前的例子太多了,李元昊不是一個心胸開闊的就像大海一樣的帝王。

    雲崢住在軍營有一個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很輕鬆的摸清楚西夏的兵力部署,李元昊看似竭力保守的秘密,在軍營裡早就不是秘密了,只要有心人稍微的主意一下軍卒們的談話,就能把他的兵力部署摸得一清二楚,說到底他的軍制依舊戴著強烈的貴族統軍模式。

    西夏的兵力重點,設置在以興慶府為中心的一個三角線上,以七萬人護衛興慶,五萬人鎮守東南的西平府,五萬人駐守西北的賀蘭山。左右兩廂和河南北四條線上也配備了軍隊。其中左廂宥州路五萬人和河南鹽州路五萬人防宋,河北安北路七萬人防遼,右廂甘州路三萬人防吐蕃和回鶻。每逢要向西用兵,則從東點集而西,要向東就從西點集而東,在中路就東西都向中集合。

    西夏出兵作戰,仍保持著若干原始的風俗制度。出兵前各部落首領要刺血盟誓。元昊率領各部首領在出兵前先外出射獵,獵獲野獸,環坐而食,共同議論兵事,擇善而從。這實際上是一種貴族議事的制度。

    在這樣的制度下想要嚴格的保守機密根本就不可能做到。更何況他還把雲崢這樣威力巨大的老鼠放進連自己的軍營。

    甲子營別的事情都不做,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和他們見到的每一個西夏人聊天,在美酒和美食面前,單純的西夏武士恨不得將自己知道的最隱秘的事情說出來從而博得一片崇敬的目光和由衷的讚嘆。

    沒藏訛龐掌管著興慶府超過四成的軍隊,在這一點上。雲崢都不得不佩服李元昊的膽量,當年皇后野利家族也沒有這樣權利。

    自從野利任榮和李元昊一起創造了西夏文字,並且製成西夏文字十二卷。西夏國文書紀事,規定一律用新制的西夏國文字。漢字只用於和宋朝往來的文書,同時以西夏國字並列。對吐蕃部落、回鶻和張掖、交河等地的各民族。一律用西夏國字,同時附列各民族文字。

    在雲崢看來,這已經是一個帝王能做到的最大成就了,不過這個人依舊是一個名符其實的賭徒,黨項人天生就沒有耐心,他們的性格暴躁。在自己的文化尚未形成的時候,就急著向外擴展,以至於受到所有人的打擊,不管是宋人,還是契丹人,亦或吐蕃人,歷史都比他遠久的多。他創造出來的東西只會被所有人嗤之以鼻,如今,他自覺時間不夠,個人已經變得情緒化,在西夏已經把帝王的功業做到了極致,難免會生出驕奢的心思,漠視所有人的存在。

    因為漠視,所以就不在乎別人的存在,才會把事情做的為所欲為。五溝和雲崢探討了良久才得出這個結論。

    五溝是受了西夏漢學院的邀請過來講學的,當然。這個邀請是五溝通過西夏佛門在到了西夏之後才接受的,如果不是在大街上遇到雲崢,五溝打算就這樣默默地看著雲崢在西夏的地盤上縱橫捭闔。

    “沒藏訛龐絕對野心不小!”五溝最後下了定語。

    雲崢笑道,既然沒藏訛龐和李元昊現在都不想撕破臉皮,不妨讓高曇晟去幫他們去撕破。他既然說自己也有草原上的高手,我總覺得應該是秘密加入彌勒教的契丹人,否則,宋人在西夏的地位底下,絕對不可能幫他做這樣多的事情,尤其是皇宮宿衛的情形,這根本不是宋人能打聽的出來的,而且這些天,我見到高曇晟的時候,他自己就穿著契丹人的衣服,燕雲十六州有太多的會說漢話的契丹人了,他們篤信佛教,極度容易受到蠱惑,而且腦子一根筋,論到野蠻程度不亞於西夏人,讓他們去碰碰也好,寒林他們在最後充當那隻黃雀就好。

    我其實很不喜歡用這個比喻,因為想當黃雀的人總會發現自己其實才是那隻該死的螳螂,所以啊,不該給他們下達什麼死命令,我們還是保存自己為上策。讓他們自由發揮,說不定能取到更好的結果。 ”

    五溝閉上眼睛宣了一聲佛號就嘴裡念念有詞的開始念經,一個和尚如今在和別人商量如何暗殺,謀刺別人,這讓他的良心感到很不安。

    雖然已經三月天了,成都這時候田野上的油菜早就長得很高了,但是塞北之地,春風遲遲沒有到來,但是河道已經開始解凍,大地慢慢的變得鬆軟,乾燥的空氣也變得有些濕潤,從賀蘭山出來的雲彩潔白的就像是一朵朵棉花。

    三百餘名騎兵在大道上漫步奔馳,沒有旗子,騎兵緊緊的簇擁在一輛黑漆馬車旁邊,這些人全部都穿著連帽的鏈甲,手持長矛,背負強弓,腰袢的箭壺裡插滿了黑色的雕翎箭,這是一支武裝到了牙齒的精悍部隊。

    從定州到興慶府必須路過黑風峽,這裡是一個最好的埋伏地點,山高林密,道路狹窄,謹慎的騎兵分出十人脫離大隊縱馬狂奔起來,這就要前去打探黑風峽是否安全。

    坐在馬車裡的沒藏訛龐心中非常的雜亂,兩個月前的那場刺殺,他想不出是誰下的手,如果非要他說出一個可疑的人出來,他認為這個人就該是太子寧令哥才對。

    隗明家的人都是瘋子,李元昊更是一個精明冷靜的瘋子,自從他開始為了女人殺掉自己的大將之後,沒藏訛龐就已經認為這傢伙已經瘋了,寧令哥有野利家族和隗明家族的血液,做出點瘋狂的勾當絲毫不讓人奇怪,更何況隗狼還狠狠地抽了他三十鞭子,這足夠成為他殺人的理由。

    現在依然不是和李元昊翻臉的時候,所以興慶府必須去,必須把話說清楚,自己沒有指望過能用暗殺的手段除掉隗明家族。

    三月的時候,總會有沙漠裡飛來的輕沙,它們像流水一樣的無孔不入,長久的保持一個動作,他的衣袖上已經落了一層細細的塵土。

    沒藏訛龐是西夏人中少有的有潔癖的人,看到塵土,他輕輕地抖落在一張桃紅色的信箋上,這封信是妹妹沒藏氏寫的,也就是因為有這封信,沒藏訛龐才會冒著危險去興慶府,沒藏氏希望自己的兒子諒詐能夠取代寧令哥成為西夏新的統治者,沒藏訛龐也是這麼認為的,為了沒藏氏以後的發展,這個險必須要冒,他自認為對付一個莽撞無理的寧令哥並不困難,難的是如何不引起李元昊的注意才是重中之重。

    馬車無驚無險的傳過了黑風峽,就在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的時候,路邊的矮坡上弩箭雨點般的傾瀉了下來,久經戰陣的衛士在第一時間靠近了馬車,雙手護住臉頰,身上有鏈甲,一般的弩箭在這麼遠的距離內根本就無法穿透甲胄。

    他們失算了,那些弩箭根本就不是在面對他們,而是在向他們的坐騎發動攻擊,戰馬身上也有鏈甲,終究沒有辦法護住所有裸露的皮膚,很奇怪,戰馬受的傷並不重,但是沒多長時間,那些戰馬就口吐白沫轟然倒地。

    “有毒!”侍衛長怒吼一聲,跳下將要倒斃的戰馬,抽出長刀怒吼一聲就向矮坡發起進攻。與此同時,那些蒙著臉的偷襲者舉著沉重的連枷和巨錘從山坡後面衝了下來,雖然有人倒在了西夏武士的強弓之下,剩餘的依舊勇猛,為首的一個彪形大漢肩膀上中了一箭,卻似乎沒有知覺,嗷嗷叫著掄起巨錘轟向侍衛頭領。

    侍衛頭領低頭躲了過去反手一刀刺在大漢的腰上,卻被寬大的鐵腰帶擋住,發出刺耳的尖叫,大漢的一錘擊空,並不慌忙回頭,不理睬侍衛頭領,繼續兇猛的撲向人群裡的黑色馬車。

    沒藏訛龐透過縫隙瞅了一眼那個大漢,眉頭皺了起來,怎麼會是契丹人?還是契丹人中久負盛名的力士。他這一生就是在戰鬥中度過的,和宋人交戰過,和契丹人交戰過,也和吐蕃人,回紇人交戰過,對於戰士的類型很熟悉,給臉蒙上一層薄薄的黑布還瞞不過他。

    巨漢的重錘擊打在衛士的鏈甲上,萌發出一種奇怪的聲音,就像是有錘子敲擊在皮口袋上,只有噗噗的響聲,那些衛士確實像一個破爛的皮口袋被砸的飛了起來,口鼻處往外狂噴著鮮血,有的人被擊飛了,剩下的人立刻就補上空隙,用自己的長矛對付這個天神一樣的巨漢。

    戰鬥從一開始就變得白熱化,沒藏訛龐的衛士不斷地倒在地上,但是到了後面,當那個侍衛長勉強組成陣型之後,那些刺客就開始有了傷亡。

    沒藏訛龐聽到外面的戰況,輕笑了一聲,他甚至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的侍衛必將取得最後的勝利,直到一隻弩箭刺透了車廂,依舊鋒利的箭矢在自己身前不足兩尺的地方停止,沒藏訛龐終於變色了,能射穿自己特製車廂的,只有神臂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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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4 00:26:39
第四十五章 沒有人是舒坦的

     “刺客的作用不能只是單純的刺殺,他刺殺的每一個目標首先必須是重要的節點,還要量力而行,種諤和他父親種世衡,就是好高騖遠的代表,刺客雖然說是最經濟的的一種作戰方式,卻不能無休止的派遣,這樣一來,無論如何都會造成很大的損失。

    刺客和青樓一樣都是最古老的兩種行當,之所以久遠,就說明他們是很有效的謀生之道,說起來好笑,刺客是在殺別人謀生,青樓卻是殺自己的心謀生,為了生存,生死都不顧忌了。 ”

    雲崢絮絮叨叨的和五溝說話,五溝卻在自顧自的念經,聽得出來他在念《地藏菩薩本願經》,這部經文很長,要兩卷一十三品呢,沒有一個時辰他是念不完的,他之所以和雲崢待在一起,就是給雲崢一個可以無所顧忌說話的目標,至於聽不聽在他自己。

    “高曇晟在武力一途算是奇人,葛秋煙說他有萬軍中取上將頭顱的本事,這顯然是誇大了,在八牛弩,神臂弩橫行的今天,這樣的人不存在啊,不過我還是非常期待他能有很好的表現,我給他蛇形破甲錐的圖形,是為了和甲子營的破甲錐有區別,也為了增加恐怖感,您不知道,蛇形破甲錐其實沒有三棱破甲錐好使……”

    一溜寒光從沒藏訛龐的面前劃過,釘在身後的車廂上,大半個鋒刃已經沒入車廂,剩餘的尾巴卻在不斷地顫動,像蛇一般想要鑽進去。

    沒藏訛龐皺皺眉頭,這樣奇詭的武器是那裡的獨門標示?如果是的話,今天就危險了,敵人不會放自己離開的。小心的觀察一下四周,推開大盾,他準備盡快的結束這場戰鬥,西夏的將軍沒有一個不是久經沙場的悍將,躲在某一個地方看部下流血犧牲。那是宋人的將軍才幹的事情,也只有躲進紛亂的戰場,才能讓敵人分不清誰是主帥誰是將軍,西夏的鏈甲都是一個摸樣,從將軍到軍卒都是一樣的。

    契丹巨人的血終於流乾了,佈滿全身的傷口都不太往外流血了。他沒有死,只是半躺在地上,大嘴張的就像一條困在河岸上的鯰魚無助而悲哀。

    沒藏訛龐的長刀和敵人接觸之後,這些契丹人的身份就已經確定了,不過其中一個悍勇如獅的蒙面人卻和別人有很大的不同,他手裡的連枷遠比同伴的大。鍊子錘到處,所向披靡,短短的時間裡,七八個西夏武士已經被他砸的骨斷筋折,沒藏訛龐拋掉長刀從地上撿起一柄長槍,抖出一朵碗口大的槍花就和那個蒙面人戰在了一起。

    他沒有辦法凝神靜氣的戰鬥,每當神臂弩的怪響起來的時候。就有一個西夏武士翻身栽倒,這一次為了避嫌,沒藏訛龐沒有攜帶一架神臂弩,不知不覺間就吃了一個大虧。

    戰鬥是慘烈的,對於一個戰場而言,冷箭永遠是上不了大檯面的東西,但是今天的冷箭很奇怪,他不是隨意的射殺西夏人,而是在有意無意的控制戰局,他似乎不願意看到某一方取勝。當那一方佔據優勢的時候,射殺的目標就會變成他。

    “還有第三方在場。”沒藏訛龐在得出這個結論之後大吃一驚,剛剛他無意中看到一個蒙面刺客倒在神臂弩之下,死的非常的詭異。

    沒藏訛龐在第一時間選擇撤退,他身邊的武士如今還不到三十人。對方也只剩下十餘人,沒藏訛龐的侍衛長將僅剩的三匹馬牽了過來,雖然只是拉車的挽馬,這時候有馬總比沒有馬強。

    眼見沒藏訛龐要逃,為首的蒙面人發出一聲大吼,剩下的蒙面人再一次瘋狂的發動了攻擊,今天他們一定要將沒藏訛龐留下。

    剛剛上馬的沒藏訛龐,身子忽然一側,原本會釘在背心處的弩箭,穿透了鏈甲釘在肩膀上,侍衛長縱身一躍跳上馬,抱住沒藏訛龐就要離開戰場,蒙面人大怒,手中的鍊子錘遠遠地投擲過來重重的砸在侍衛長的背上,一口鮮血噴在又驚又怒的沒藏訛龐的臉上。

    侍衛長用最後的力氣催動戰馬跑起來,剛剛進了黑風谷,就一頭從馬上栽下來,那匹負重一輕的戰馬陡然加速,帶著沒藏訛龐向來路上奔馳。他的親衛死死地守在黑風谷的口子上,無論蒙面人如何的狂攻都不能前進一步。

    剩餘的兩匹戰馬也有西夏人騎了上去,打了一個淒厲的呼哨就去追尋自己的主帥,大帥一個人在負傷的情形下,根本就走不遠。

    蒙面人此時想走,卻走不掉了,那些瘋狂的西夏軍卒死死地咬著他們寸步不離,主帥遇襲受傷,他們的罪責不輕,有非常大的可能會被斬首。如果不能全部格殺刺客,全家都會死。

    命不值錢的時候怎麼使的人都有,被人家一刀捅進了肚子,該做的不是慘叫,而是死死地保住敵人,好方便自己的兄弟再把敵人砍死,這樣死比較有價值。

    為首的蒙面人踢飛了一個死死抱著自己小腿的軍卒,也就在這麼一瞬間,一桿長槍就鑽了過來,在自己的大腿上捅出來一個明晃晃的大口子,兩面飆血。腿軟坐倒,雙手在地上一撐死死地掐住那個傷害他的軍卒的脖子,手腕子一轉,那個軍卒的腦袋就翻轉到了身後。

    胡抓亂撓的軍士在臨死的那一剎那撤下了蒙面人的黑布巾子,一個虯髯的高鼻的回紇人相貌顯露了出來。此人不是高曇晟!

    寒林的眼睛眯了起來,收起神臂弩悄然從山坡上消失,同一時間,另一邊的孫七指也消失在原地,等到倆人都消失之後,埋在枯草堆裡的浪里格才蛇一樣的從枯草堆裡鑽出來,身子像蜥蜴一樣的在地面快速的爬行到山溝裡也消失不見,此時,戰猶酣。

    浪里格,寒林,和孫七指最後清理了戰場,這是一次殘酷的戰鬥,最後還能站在地上的人不過區區五個人,還都是傷痕累累。

    捉到了那個負傷的回紇人,從他的嘴裡得知,高曇晟在安排完伏擊之後整個人就消失了,已經有三天沒有聯繫上了,不知道他身在何方。

    浪里格搜遍了戰場附近能藏身的地方,也沒有發現外人的痕跡,孫七指的一聲呼哨響,三人同時看看峽谷裡驚飛的鳥雀,隨手殺掉所有的活人,而後就騎上馬向黑山遠遁……

    等到雲崢開始吃晚飯的時候,猴子悄悄地在將主的耳邊輕語幾句,雲崢愣了一下,而後又開始笑,這個世間想要做點完美的事情太難了,沒藏訛龐逃掉了,高曇晟意外的沒有在山谷口出現,現在就有意思了,計劃好的事情在一瞬間變成了未知,不知道沒藏訛龐還會不會回到興慶府來,也不知道高曇晟會不會和自己再聯絡。

    “那家銀器店以後不要去了,柱子上的信號痕跡,以後聯絡就用煙火訊號,笑林那裡有密碼本,知道怎麼聯繫我們,我們現在又要躲起來了,黑風谷距離興慶府只有四十里,那裡忽然多了好幾百個死人,這時候興慶府應該已經知道了,按照西夏人的脾性,又會是一番大動靜,這些人難道不知道什麼叫做內緊外鬆的防御之道嗎?”

    這算不得好消息,不過隗明公主的到來給雲崢帶來了一個很好的消息,雲崢做夢都沒有想到高曇晟居然會在寧令哥的家裡,口口聲聲的說自己是葛秋煙的族兄,是前來投靠葛秋煙的,打算在太子府討一口飯吃。

    雲崢驚訝地幾乎說不出話來,狙殺沒藏訛龐是天大的事情,他居然敢不親自過去,就這麼放心的交給自己的屬下,他以為​​他是誰?一個宋人想在寧令哥的府邸裡討口飯吃,他不知道其中的艱難嗎?以為親自掌控住葛秋煙就能完成自己的大業?西夏人比宋人還要討厭外戚。

    只要有好消息就不分早晚,既然高曇晟將葛秋煙看的比沒藏訛龐重要,那也隨它去,他進去了,自己就不用去太子府受辱了。

    隗明吃著東西,大眼睛裡卻溢滿了淚水,敏感的隗明已經感受到了皇城裡的不對勁,這幾天總是有侍女或者宦官的屍體被抬出去,這樣的場景是她最害怕看到的,雲崢這裡很好,但是堂哥卻搶走了他的女人,這讓她非常的難以承受。

    “這些天小心些,宮裡已經亂了,沒藏氏抱著小王子,跪在我叔父的面前懇求他捉到兇手,沒藏訛龐也派人送來了一枝染血的弩箭,說是從自己的身上取下來的,他直接指責是寧令哥派人刺殺他的,還把刺客的屍體送到開封府,要求追查這些人的到底是怎麼能夠在防衛森嚴的興慶府拿到神臂弩,還能有這麼多的重型武器。

    叔父已經詔太子進宮,就在今天,我不敢留在宮裡,發狂的叔父會殺掉他見到得所有人的。他這樣做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

    雲崢放下手裡的飯碗,沉默了一會說:“你要是害怕,就住在這裡,等風波平靜了再回去,反正皇宮裡沒人在乎你的存在,找個機會我們離開西夏,慢慢來。”

    隗明點點頭,往嘴裡塞了一些東西就帶著侍女去自己以前住的那間屋子,她太睏了,這時候只想吃飽了肚子睡覺,皇宮裡哪怕一絲的聲音都沒有,她都能聽到鬼哭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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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4 00:26:58
第四十六章 我要人們都記住我

   從懂事起,恐懼就像濃霧緊緊地包裹著她,很奇怪她能從自己這個異族人身上感受到溫暖和安全,雲崢敲敲自己的腦袋,仔細的回想一下,自​​己好像真的對她狠不起來,這些女人用本能把自己吃的死死地,想想花娘,想想藍藍,再想想梁琪,似乎真的是這樣。

    每個人都有自己追求的目標,花娘說到底就想開一家熱熱鬧鬧的青樓,如今如願以償,好像活的非常高興,藍藍不知道去了皇宮會有什麼樣的遭遇。至於梁琪,走的時候聽梁家的管事說他家老爺已經給大小姐物色了一個贅婿,聽說才學不錯。

    雲崢不是不想陸輕盈,而是不敢想,一想起來心口就發疼,自己沒有給這個女人一個孩子,卻把自己弄到一個生死不知的環境裡。一旦自己出了事,這個女人一生就被自己生生的毀掉了。

    隗明說的那些事情,遠遠比不上雲崢自己知道的事情,事實要比隗明想的嚴重百倍不止,軍營裡算是最安全的所在,如今的興慶府街頭,大白天的都看不見幾個人,只要家裡還有一口吃的,就絕對不會有人上街,整個興慶府如同鬼蜮。

    殺人,殺人,這是西夏人唯一會的統治方式,當出門去殺人的軍人都開始面色鐵青的時候,就說明他們真的已經殺了很多人。

    莫移家的小姐就要嫁給寧令哥了,這是這個恐怖的時間段裡的唯一一抹亮色,聽說莫移家的小姐長得國色天香,算得上是西夏的頭號美人,他們的婚禮是盛大的,非常的盛大。可能李元昊也知道自己殺人殺的太多,所以特意用一場熱鬧的婚禮來沖淡興慶府的緊張局勢。

    他下了命令,整個興慶府都要為這一對新人祝福,所以雲崢不得不走上街頭,去找最好的禮物獻給寧令哥。不這樣做不成,因為寧令哥打算在一天之內娶兩個女人,一個是莫移氏,另一個就是葛秋煙,這傢伙只要發現有羞辱雲崢的機會就絕對不會放過。

    西夏最廉價的居然是珠寶,還是各種各樣早就成型的珠寶。很明顯不是西夏的手藝,那麼他們的來歷就只能是搶劫,雲崢手裡拿著一朵美麗的珠花看著珠花的花瓣的縫隙裡還殘存著乾涸的血跡,心裡就一陣陣的發痛,這該是一朵屬於少女的珠花,十三四歲的女孩子戴上這樣的珠花顯得格外活潑。那個年齡段的女孩子雲崢是最熟悉不過的,他以前教的學生裡就有很多這樣的女孩子,驕傲,蠻橫,自戀,不講理,雖然毛病多多。但是雲崢卻從心底裡希望這些孩子都能愉快的長大,生活會一點點的教會她們該如何面對這個世界。

    這裡已經隕落了一個,雲崢把珠花放進手帕里,然後,他又發現了一朵,最後,他的手帕里包著四枚這樣的珠花,放到鼻端輕嗅,聞不見處子的幽香,只有濃濃的血腥氣。

    老闆是一個五大三粗的西夏人。粗野而且無理,長大的嘴巴里滿是黃牙,牙縫裡還有一些血紅的肉絲,不知道是錯覺,還是真實的。雲崢下意識的以為這就是一頭吃人的野獸。

    笑著和老闆交談過之後才知道,這傢伙還真是一頭野獸,他居然是捉生軍的一員,只是在戰場上少了半條腿才不得不回鄉,如今興慶府糧價飛漲,為了買糧食才不得不把往日的分到的戰利品拿出來賣,他對雲崢這個年輕俊秀的西夏小後生很有好感,拍著雲崢的肩膀,從大堆的戰利品裡拿出一根銀鎖拍到雲崢的手裡,要雲崢將來有了漂亮娃娃再給孩子掛上。

    雲崢笑的很開心,接納了老闆的好意,付過錢之後,無論如何也要請老闆喝一口自己酒葫蘆裡的酒,老闆豪邁的接受了,接過酒葫蘆一口喝乾,大笑著把酒葫蘆還給了雲崢。

    猴子看到將主轉身之後那雙泛紅的眼睛,也看到了他那張鐵青的臉,今天的將主非常的失態,他什麼時候和西夏人好到把自己的酒葫蘆送給一個骯髒的西夏人直接喝了?要知道就算給五溝和尚喝酒,將主也是把酒倒在瓷杯子裡再給和尚喝,從無例外。

    這間賣首飾的小舖子裡沒有其他人,在雲崢走了之後,那個笑瞇瞇的數著銅錢的老闆,忽然張口乾嘔了一下,緊接著就用雙手死死的抱住自己的脖子,眼睛在向外凸,嘴角有白色的口涎流出來,一個人在鋪子裡翻騰,等到眼睛裡開始流血的時候,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就寂然不動了。

    這樣的場景在興慶府共發生了三宗,不過沒有人理會,雲崢帶著一尊美麗異常的紅珊瑚的登門拜訪寧令哥,這是早就約定好的,寧令哥如今春風得意,戲耍雲崢是他不多的樂趣之一。

    雲崢那張鐵青的臉,和發紅的眼珠子根本就不用偽裝,這才是見到寧令哥應該有的表情,也是寧令哥最喜歡看到的表情。

    見到雲崢過來,他大笑著張開了雙臂,狠狠地擁抱了一下云崢,在他耳邊說:“今夜,明天,你的女人就會成為我床榻上的玩物,等我玩膩了,只要你能忠心耿耿的侍奉我,我說不定會把她還給你。”

    雲崢面頰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抽動幾下,掙脫寧令哥的懷抱,躬身將那株紅色的珊瑚雙手捧給寧令哥,希望他能收下。

    寧令哥單手抓住紅珊瑚大笑道:“你能來就是最好的禮物,要這些俗物做什麼。”說完就順手拋給管家,親熱的拉著雲崢的手回到大廳,熱情的給所有人介紹雲崢。

    在西夏人的嘲笑聲裡雲崢找了一個偏僻的座位坐下來,一杯接一杯地喝酒,高曇晟來到他身邊的時候都一無所覺。

    “女人而已,回到國內老夫再給你找幾個美姬伺候你,葛秋煙你就不要想了,他如今是我彌勒教在西夏立足的根本,不容有失!”

    雲崢喝了一杯酒小聲的說:“黑風峽的事情,你做的不好啊,如果沒藏訛龐死掉,黑山軍司就會立刻造反,這時候的興慶府應該是戰火不斷才是啊!”

    高曇晟四處看看笑道:“老夫不這樣認為,沒藏訛龐活著要比死了好,要是沒藏訛龐和李元昊火併,西夏的實力就會被削弱,老夫將來就不能完整的接收整個西夏,你可知道,老夫採納了你的建議,開始把人手向西夏匯集,大宋的皇帝死掉了,大臣們只會再選出一個王子當皇帝,在西夏,沒有那麼些阻礙,只要我們願意,並且足夠強大,就能控制這個國家,好好應對,將來這個國家的宰相非你莫屬!”

    雲崢漠然的點點頭,現在還是高曇晟說了算的時間,等到自己說了算的時候,他會知道這麼做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雲崢,我的左庶長你去了那裡?既然已經是我的屬下,這樣偷閒可不成,香燭還需要你去採辦,秋煙認為,成親的時候沒有香燭那就不算是成親,還必須是什麼龍鳳的香燭,不過這正好符合本王的身份,快去吧!”

    於是雲崢再一次被攆了出來,走出大廳回頭望的時候,無意中看到葛秋煙帶著丫鬟從自己的身邊匆匆的走過,兩個字在倆人交錯的一瞬間傳了過來— —救我!

    雲崢點點頭,就面無表情的走出來太子府,街面上又死了人,這一回是被箭矢殺掉的,不知道是誰做的,好像他也喜歡看到興慶府變的混亂起來。

    面對騎在馬上拿鞭子抽人的西夏軍卒,雲崢手裡的那面太子府的令牌讓他通行無阻的走在興慶府的大街上。

    遇到了米勒古,那個精明的老傢伙,見雲崢的面色很差,輕笑了一聲,就要打開雲崢的車隊檢查一下,他總覺得雲崢非常的可疑。

    雲崢一言不發的讓到一邊,軍士們見這裡面都是太子成親的東西,也不敢隨意的翻動,匆匆的檢查了一遍就算了事。

    米勒古看著怏怏不樂的雲崢拿鞭子點點他​​的腦袋惋惜地說:“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啊,大宋男人還是一如既往的無用。”

    雲崢猛地抬起頭看了米勒古一眼,又把頭低了下去,抱抱拳頭打算離開。

    “男兒的血要趁熱才能橫行天下,你這樣忍耐,遲早有一天血會變涼,老夫不知道你為何會如此的忍耐,你不像是一個為了榮華富貴拋棄妻子的人物,老夫的這雙眸子還算閱人無數,你骨子裡是一個極度驕傲的人,你從來沒有看得起過寧令哥,所以你才會肆無忌憚的戲弄寧令哥,知道嗎小子,烏龜遇到危險的地一個舉動就是縮脖子,反噬那是豺狼才有的本性,老夫睜大了眼睛看著你打算幹什麼,雖然現在一刀砍了你更加的輕鬆。”

    雲崢再一次抬起頭瞪著血紅的眼珠子對米勒古說:“我要讓西夏人都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也是一個合格的戰士,我會讓寧令哥後悔現在的作為,我也會讓西夏的百姓知道寧令哥羞辱我,其實就是在羞辱他自己!”

    米勒古大笑道:“只要你忠心耿耿的輔佐大夏,老夫認為會有這麼一天的,等到你功成的時候,老夫如果還沒死,當為你舉杯祝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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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4 00:27:16
第四十七章 胡說八道顯威力

   冷冰冰的雲崢走在興慶府冷冰冰的街道上,身後的馬車裡裝著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有黑色的碳粉,有雪白的硝石,還有一些硫磺,數量很大,遠遠超過了在婚禮上施放傀發藥火所需要的量,西夏人有這樣的傳統,在跳儺舞的時候,儺神會舉著火把一邊幫新郎新娘祝福的時候,一面會把混合了碳粉和硫磺的粉末扔到火把上,爆出大團明亮的火焰,意在驅邪。

    他們不知道,只要再給這裡面加上大量的硝石,再把比例弄對,就會成為一種恐怖的東西——黑火藥。

    三百斤黑火藥就讓乘煙觀變成了廢墟,這一次有上千斤的黑火藥,雲崢就不信炸不飛寧令哥的太子府?不知道現在的李元昊還有沒有搶兒媳婦的心情,什麼事情都要做兩手準備,李元昊要是能忍得住色心,把火藥點著就是雲崢的第二手準備,如果李元昊果真對莫移氏念念不忘,並且當眾行淫,雲崢就打算幫著寧令哥弄開西夏黃土夯成的皇城圍牆。看著他們父子相殘,什麼仇都報了。

    因為明日就是太子的大喜日子,興慶府難得的安靜了下來,各處守衛的軍士全部回營,青天子賞賜下來很多的酒肉,關上門大吃大喝也是一種牽絆方式。

    甲子營的軍士很忙,因為他們比起西夏人來,都算得上是廚藝的高手,再蠢的人,炸個油餅還是會的,於是分散在各個軍營裡幫廚。

    雲崢要給西夏人的是一個永遠都難以忘記的教訓,這片土地不相信眼淚,只相信暴力,雲崢的目的就是讓他們感受到什麼才是真正的暴戾!

    懷裡的四根珠花。徹底激起了雲崢的兇性,全身散發的濃郁殺氣,或許只有五溝才會明白這個男人現在憤怒到了何等地步。

    寧令哥在享受雲崢的憤怒,只要看到雲崢那張鐵青的臉,他就能多喝兩杯。這是一種征服的快感,比征服女人更加讓他覺得有成就感。

    指揮著寧令哥的僕役混合,攪拌黑火藥然後裝缸封存,大殿的門口出現了兩個大缸,一個裡面裝滿了清水。這是用來防火的,至於另一口大缸,就完全是用來放火的。

    寧令哥對雲崢高效率的指揮和安排非常的滿意,挑剔如他者,也找不出多少的毛病,雲崢表現的如此的馴服。終於讓他放棄了再羞辱雲崢的打算,難得的遞過來一杯酒笑著說:“我搶走了你的一個女人,明天你也可以從莫移氏的陪嫁女中帶走任何一個,她們都是莫移氏一族中千挑萬選的美女,不比葛秋煙差多少,從此,你我之間的矛盾一筆勾銷如何?”

    “殿下因何會有如此大的改變。讓雲崢受寵若驚!”

    “米勒古說的,他說你將來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要我不可對你羞辱過甚,西夏的人中不缺少武士,也不缺少悍將,甚至不缺少百戰百勝的大帥,真正缺少的是你這樣懂得內政的人,我今天其實一直在冷眼旁觀,你在暴怒之下依然能夠將繁瑣的小事一一的理清頭緒,諾大的太子府被你用了半天時間就調配的井井有條。這確實是一個本事。

    如果不是因為葛秋煙已經上了元府名冊,還給你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男子漢大丈夫顧忌的是一張臉面,誰在乎一兩個婦人女子,給個痛快話。成不成? ”

    見著寧令哥拍過來的手掌,雲崢緊繃的臉終於鬆弛了下來,探出手掌和寧令哥三擊掌為誓。眼見雲崢和寧令哥化解了矛盾,坐在上首的米勒古頻頻地點頭,這樣的結果是最好的結果,他真的很看好這個年輕人。

    “明日的守衛是個大問題,現在興慶府可以說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兩場刺殺怎麼能掀起這麼大的波瀾?明明只是小事而已,暗地裡派人追查就是了,何必動用大軍全城搜捕,這裡是興慶府,不是什麼軍鎮,大軍也應該遵守規矩,有事情也該是開封府的事情,而不是軍隊的事情。

    事實上興慶府越亂,敵人就越是高興,也只有讓興慶府亂起來,人家才好渾水摸魚,西夏的軍力強盛不假,我們不能騎在馬上打下天下之後,再騎在馬背上治理國家吧,軍隊是用來防止外敵入侵,或者開疆拓土的,不是用來殺百姓的,就算是要殺,也是開封府衙役的事情。

    如今,西夏照搬了大宋的管制,連開封府都搬過來了,這沒什麼,既然搬過來了,就要用啊,中書,樞密,三司,御史台,開封府,翊衛司,官計司,受納司,農田司,群牧司,飛龍院,磨勘司,文思院,我們一個都不缺。

    為什麼開封府不審案子?為什麼飛龍院不去監視天下,為什麼中書如同擺設?為什麼磨勘院這麼些年居然沒有磨勘出一個可用的文官?

    青天子一言可決天下事這是不對的,一個人就算天縱英才,也不可能不出紕漏,一個人就算精神再健旺,也不可能統御一個國家。所謂的朝廷,就是一個將所有人的智慧統一起來然後再釋放出去的機構,朝堂上,互相妥協,互相讓步這是常有的事情,不這樣就只能硬碰硬,如果將來殿下沒有青天子的威望統御國家,就什麼事都辦不成。

    在我看來,大宋的弊病就在於文人統軍,軍人低人一等,文官的毛病是只要不打仗,能用其他法子應付,就應付,這就造成了他是三國中最富庶的一個國家,兵力卻是最弱的一個,而西夏恰恰相反,是武人擔任文官的職責,武官最大的毛病就是老子手裡有刀,誰他娘的耐煩去用嘴說服,手起刀落,人頭落地,什麼都用不著解釋了,只是你的子民少了一個。這樣下去,西夏永遠都富庶不起來。

    銀夏二州乃是帝王之基,更是天府之國,那裡農田肥沃,甚至可以種植稻米,只要把會種地的漢人都遷徙到銀,夏,他們只會種地就讓他們去種地,每年只需要收繳稅收就是了,黨項人喜歡放牧,那就去放牧,賀蘭山腳下有的是現成的牧場,每年也只需要繳納牲口就是了,至於興慶府,完​​全可以成為西夏的商業,文化的都城,一個都城本該就是這樣的,繁華,平安,不會隨時隨地看見死人,不會聽見馬蹄子響就會抱頭往家裡躥。

    有糧,有馬,有商人,有工匠,再加上西夏戰無不勝的猛士,這樣的國家沒理由不興盛,為何會被弄得蜷縮在河套之地動彈不得? ”

    雲崢開始說的時候,寧令哥還不是很在意,可是慢慢的他就放下手裡的酒杯整個人變得鄭重起來,米勒古也湊了過來,緊接著別的西夏勳貴都閉上了嘴,聽雲崢滔滔不絕的講述自己的見解。

    說到高興處,雲崢請寧令哥拿出一副地圖來,指著四面皆敵的西夏土地又說:“西夏是四戰之地,所以軍力只可增強不可減弱,南面的大宋一時半會拿他沒辦法,東面的契丹人我們也拿他沒辦法,這兩個國家太大,就算是一時半會沾點便宜,也於事無補,向西攻擊吐蕃不划算,我們是一路往上進攻,太吃虧了,

    事實上我們的進攻目標應該是回紇人!有一條道路叫做絲綢之路,而西夏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環,唐朝的時候一條絲綢之路讓長安成為一個兩百萬人居住的龐大都市,現在為什麼沒落了?唯一的原因是絲綢之路斷絕了,其中最大的禍患就是回紇人,如果青天子能擊敗回紇人,打通絲綢之路,允許宋朝的商賈和西域的商賈交易,我們從中收取賦稅就足夠青天子帶兵攻伐八次環州所得。 ”

    “你怎麼知道朕攻伐環州所獲不豐厚?”李元昊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看樣子偷聽了很長的時間。終於忍不住發話了。

    雲崢抱拳道:”大王明鑑,環洲一地,在大宋實在算不上富裕之地,邊塞城池,苦寒之地,就算大王將環洲整體搬到西夏,也不會有多少進項。”

    李元昊笑了,跨進門檻瞅著雲崢說:“這番話大概就是你陷害太子,並且在這場風浪中巋然不動的根基吧?朕不得不說,確實有些見地,不過千斤重牛不是一天能培育出來的,說說看,目前最緊迫的是什麼?”

    “糧食,屯田,西夏人不能守著肥沃的良田餓肚子!”

    “誰去屯田?你去麼?”

    “可以,但是臣下有一個要求,那就是給我人力,物力,和一個不受干擾的環境,至少五年之內我只會投入不會產出,如果五年之後,西夏還是缺糧食,糧食依舊不能豐足,請砍我的腦袋!”

    “哈哈哈,寧令哥,你再看看,當初在開封府我要你仔細的看看這個人,你不願意,現在再看看,就這一番話,你承受三十鞭子就不算冤枉。

    雲崢是吧,既然你誇下了海口,朕就滿足你的願望,只要五年時間,你讓西夏的糧食充盈,朕在三司給你留一個位置,絕對不會是你剛才所說的空閒官職,你可願意?如果五年之後不能成事,朕會殺掉所有跟隨你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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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酒後亂性的皇帝

     雲崢非常愉快的領受了這個命令,並且一絲不苟的將李元昊剛才說的話謄寫在紙上,然後才拿給一臉佩服之色的寧令哥,請他轉交給青天子加蓋印章,似乎很擔心青天子反悔。

    他的認真態度招來李元昊的一聲大笑,很沒禮貌的從脖領子裡掏出一枚鬼頭印綬,沾了一點火漆就按在那張紙上,扔給雲崢之後笑著說:“少年人有豪氣,卻也魯莽,剛才沒有加蓋印章,朕說的話還有一點迴旋的餘地,現在加蓋了印章,雲崢,你沒退路了。”

    雲崢小心的將那張紙收到懷裡拱手道:“我不需要退路,人一旦有了退路,就會生惰性,臣下年輕,正是做事的時候,惰性萬萬不敢有,太子大婚之後,臣下就會即刻離開興慶府,從沙湖一帶開始勘測,還需要一些民伕,一些會打井的民伕,看看那裡的沙地裡能否打出水井來,按照臣下的估測,那裡一定有大量的水,哪怕是沙漠裡也會有大量的水,向東全部都是沙漠,沙漠也需要治理,否則不管我們開墾出多少良田,最終還是會被沙子吞掉的。”

    米勒古舉杯向李元昊笑道:“恭賀大王再得一員幹吏!”

    李元昊展顏一笑,舉杯道:“飲勝!”

    寧令哥手掌一拍,樂人再次奏樂,舞姬翩翩起舞,李元昊斜倚在椅子上意興懶散,不太看歌舞,卻在不停地飲酒,他的酒量很大,雲崢暗地裡計算過,半個時辰裡,一壇子葡萄釀已經下了他的肚子。為了讓李元昊更加的暢快一點,雲崢悄悄地把一壇子雲家的烈酒拿了出來,塞給了寧令哥,寧令哥大惑不解的拍開酒壇子,一股濃烈的酒氣頓時就在大殿裡瀰漫開來。

    李元昊抽抽鼻子疑惑的問道:“什麼味道。因何如此甘醇,莫非是難得的美酒?”

    寧令哥見父親這樣說,就把這壇子酒遞給了侍衛,大言不慚的說這是太子府裡的珍藏,只有這一罐子云云。

    米勒古端著杯子走上前說道:“聞味道就知曉這是絕世佳釀,卻不知老臣是否有幸飲上一杯?”李元昊笑著揮揮手。知道這是米勒古向自己表忠心的一種手段,打算親自驗酒,侍衛就給米勒古斟滿了一大杯。

    不知酒性的米勒古一口喝乾烈酒,一張黝黑的老臉頓時就成了紫色,張開嘴吐出一口酒氣,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向李元昊說道:“陛下,這酒的性子太烈……”

    李元昊大笑著阻止了他剩下的話:“米勒古,你想多喝一杯,朕知道,不過這樣的烈酒才是朕的恩物,騎世上最快的寶馬,殺最難以殺掉的仇敵。玩最美麗的女人,和世上最烈的美酒,這本就是帝王最後的追求,來,給朕滿上。”

    滿堂賓客齊齊大笑,寧令哥則幽怨的看著雲崢,直到看見雲崢的那個瘦小的僕人,將一個柳條編織的籃子小心的隱藏在帷幕後面,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紅酒加上白酒,雲崢就不信李元昊不會醉。史書上記載李元昊因為酒後亂性,當眾臨幸了莫移氏,這才導致寧令哥發瘋從而發生了叛亂,現在雲崢只擔心李元昊會醉的睡過去。

    到底還是小看了李元昊,一壇子烈酒下肚​​。這位自封的青天子變得更加的興奮,跳下場子親自在歌姬群裡舞蹈起來,抖肩膀彎腦袋的一看就是胡人的舞蹈。

    不過這傢伙的兩隻手卻依舊剛勁有力,摟住一位歌姬瘋狂的吻了下去,等到他吻夠了,那個歌姬已經被他生生的給勒死了,手一鬆就軟軟的倒在地上,嘴裡不斷的往外噴湧鮮血,雲崢仔細一看才發現,那個歌姬的舌頭被李元昊生生的咬了下來。

    “美人香舌配美酒,人間佳餚莫過於此!”

    李元昊咀嚼著美人的舌頭,就著美酒一口吞下,拿袖子擦拭一下嘴角的血跡,像野獸一樣的盯著寧令哥道:“莫移氏在那裡,讓朕看看!”

    米勒古上前勸慰道:“陛下,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見也不遲。”

    李元昊一腳踹翻了桌子大叫到:“你們沒有聽到朕說的話?”

    雲崢碰一下寧令哥小聲道:“隨意給大王一個女人也就是了。”

    寧令哥搖搖頭說道:“父王見過莫移氏,騙不了的。”

    “陛下喝醉酒之後總是這樣麼?莫移氏過來很不妥當!”

    寧令哥咬咬牙道:“大王的命令不可違,如果出了岔子,我們一起上去阻攔就是了。”

    雲崢擔憂的點點頭,他其實更擔心黏在酒壇子底下那顆裹著薄薄一層蠟皮的春藥丸子化盡了沒有,剛才那壇子酒雖說被內侍溫了一遍,但是李元昊喝的也太快了些。

    五溝說這種春藥傳自吐蕃,是精修歡喜禪的高僧從天竺帶回來的,也不知道藥性如何,怎麼李元昊現在看起來更像是魔鬼而不是色心大發,這裡半裸的女人很多,除了被他摟死了一個,也不見他發情,難道說這傢伙眼光高到非絕色美女不要的地步了?

    有李元昊在,根本就輪不到寧令哥說話,內侍很快就把盛裝的莫移氏從後面帶了過來,雲崢若有如無的瞅了一眼大廳外面,那裡有一顆大柏樹,雖然在初春,依舊青翠如昔,枝繁葉茂。

    寧令哥眼看著父親托起莫移氏的下巴,一副饞涎欲滴的樣子,而莫移氏似乎並不反抗,反而帶著媚笑迎合李元昊。把牙齒咬的咯吱吱直響,想要衝過去阻攔,卻被內侍攔在圈子外面,任他如何衝撞也無濟於事。

    一件紅色的斗篷飛了出來,落在地上,寧令哥轉身就要找刀子,打算弄死面前的內侍再把莫移氏搶過來,被米勒古一干老臣死死地按住,並且緊緊地摀住了他的嘴巴,將他拿帷幕包起來,不讓他出聲。

    花嘛流著眼淚勸道:“殿下。您忍忍,好賴不過一個女人而已,為了將來的王位,您要忍住啊,不光是為您忍耐。也是為我們這些臣子忍耐啊。”

    寧令哥的眼淚像泉水一般的往外噴湧,雲崢覺得花嘛說的這些話好像很熟悉,哦,對了,葛秋煙被寧令哥搶走的時候,這傢伙也說過這樣的話。

    雲崢煩躁的從自己腦袋上扯下一條帶著濃郁香味的肚兜丟在地上。這是李元昊撕扯下來並且亂扔的戰利品,不巧,那個肚兜正好落在寧令哥的面前。

    當一條湖綠色的褻褲落下來的時候,寧令哥火山一樣的爆發了,一腳踹開站在他腳下不斷勸說他的花嘛,雙臂一掙居然把一層厚厚的帷幕生生的撕扯開了。米勒古想要將寧令哥擒住,卻看見寧令哥拎起那個已經死掉的歌姬的腿,掄的向風車一樣,狠狠地砸在那些內侍的身上。

    人群被砸開了一條縫隙,雲崢不小心看到了野獸一樣的李元昊正在粉糰一樣的莫移氏的身上聳動,而且口鼻間還有野獸撕咬獵物一般的呻吟傳過來。

    一聲清脆的神臂弩開弓的聲音響起,緊接著就是箭矢刺耳的厲嘯。這就是雲崢答應浪里格和孫七指的允諾,給他們創造一個接近李元昊的機會。

    米勒古扯過身邊的一個人擋在那個空隙上,但是強力的神臂弩刺穿了那個人的脖頸帶著一蓬血花再次飛向李元昊,或許是戰士的本能,李元昊在這樣的情形下還知道轉個身子,把莫移氏擋在自己的身前。

    莫移氏慘叫一聲,那枝強弩就深深地紮在了她飽滿的胸膛上,兩座雪白的粉丘間出現了一朵嫣紅的血花,一張如花的俏臉帶著震驚和恐懼低低的垂了下去。

    “你敢弒父?”李元昊赤身裸體的站起來,在人群裡咆哮。

    米勒古扔掉手裡的屍體。箭一般地竄向那顆古樹,今日如果不能抓住這個刺客,西夏絕對會發生恐怖的事情,剛剛竄出房門,只聽一聲轟鳴。火光飛濺,饒是米勒古的身手矯健,也被爆炸的氣浪帶的飛了起來,落在地上的時候,已經是口鼻出血,狼狽不堪。

    三道黑色的身影從樹上竄了下來,口裡喊著“殺掉昏王,太子萬歲”的口號就在人群裡掀起了一片血雨。

    寒林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勇猛過,一刀下去,死的不是宋姦,就是西夏的重臣,他已經不打算活了,只要能多殺一個,對大宋來說就是一個重大的勝利,自己的這條命本就該在這個時候拿來死死地拼一回,哪怕死了,都他娘的太值了。

    浪里格咆哮的就像是一頭餓狼,手裡的長刀閃電般的起落,他的目標很簡單,就是眼前赤身裸體的李元昊,眼前飄過父母妻兒的面龐,他的面容扭曲的就像是一個惡鬼,十年等待,就是為了這一刻活著,能和那個野獸一起死,是他最甜美的夢境。

    三個人裡大概也就孫七指還有些理智,點著了手裡的火藥彈,不斷地往人多的地方丟,每一聲轟鳴過後,總會死傷慘重,嘴裡不斷地用標準的黨項話表示自己就是太子一系的人。

    雲崢和猴子相擁著躲在帷幕後面,花嘛也非常聰明的跟在雲崢身邊,雲崢帶著哭腔對花嘛說:“你們要殺大王好歹給我說一聲啊,我還有大志未伸……”

    花嘛怒吼道:”老子也不知道!不管了,說了也沒人信,好歹拼了!”花嘛說完,劈手搶過雲崢手裡的一把短刀子,狠狠地刺進旁邊一個老將的脖子,站起來對傻掉的寧令哥吼道:“殿下,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拼了!”

    一句話就把寧令哥給喊醒了,大吼一聲:“殺掉李元昊!”舉起粗大的銅鶴砸向身邊的李元昊一系的老臣。

    (今天這一章的故事都是歷史事實,作者除添加一些演繹的元素之外,完全忠實於歷史,延祚十一年正月初二[3](1048年1月19日),元昊奪佔太子妃莫移氏,其子寧令哥趁元昊酒醉時,割其鼻子,元昊最後因失血過多而死,享年46歲,廟號景宗,諡號武烈皇帝,葬泰陵。寧令哥後來因弒父之罪被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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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4 00:27:57
第四卷賀蘭山,破甲錐 第四十九章 死人,活人

   大殿裡血肉橫飛,慘呼不絕,雲崢這時候很想抽根煙,如果有一支煙在手的話,可以平心靜氣的欣賞李元昊光著身子在內侍的簇擁下狼狽逃竄,也可以欣賞寧令哥這個被怒火沖昏頭腦的傢伙是如何的勇冠三軍,最讓雲崢感到滿意地就是花嘛的刁鑽,這時候才發現這個傢伙其實是一個非常陰險的傢伙,一把小刀子被他使用出魚腸劍的效果。

    只要看看寒林,雲崢就讚歎不絕,在浪里格還在和一個老傢伙拼刀的時候,他就像是鬼魅一樣在人群裡做到了一步殺一人,渾身都被血浸透了,依舊大笑著進擊。

    看得正熱鬧,忽然聽到一聲淒厲的慘叫:“不要殺了!”

    誰這麼掃興?

    雲崢轉過頭卻發現隗明那個傻姑娘站在血水裡無助的向大殿裡的廝殺的人群哀求,讓他們停下來,他的身後還有無數的甲士正在湧進來,這個傻丫頭眼看就要被人家踩成肉泥。

    雲崢竄了出去,拽著隗明躲到一個石頭柱子後面,對猴子點點頭,猴子就把一個鴿哨含在嘴裡吹了起來,這是雲崢要點燃火藥的前兆。

    寒林雖然捨不得離開,但是知道再不離開,雲崢一定會點燃火藥,不論他們三人能不能出來,都會這麼幹,這是事先就約好的,雲崢說過,三聲鴿哨之後,火藥一定會被點燃不會被外力阻撓。

    浪里格聽到了鴿哨,卻不願意理會,妻兒的音容笑貌浮現眼前,讓他有一種強烈的想要死去的衝動,如今仇人就在眼前。他不覺得自己活著和死了有什麼區別,他已經殺瘋了。

    耳畔傳來第三聲鴿哨的輕鳴,孫七指扔掉手裡的火藥彈,幫著浪里格擋住敵人,他的武功並不好。轉瞬間就被人家在身上劈了兩刀,浪里格大吼一聲擊退敵人,拖著孫七指滾進了偏殿。

    雲崢在拿火折子點著火藥捻子的時候,米勒古就躺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見雲崢在點火,張著被血糊滿的嘴問雲崢:“這是什麼?”

    雲崢被嚇了一跳。他剛才以為米勒古已經死了,現在怎麼又活過來了,在確定米勒古的骨頭已經斷的差不多了,這才小心地說:“黑火藥。”

    米勒古感覺到了危機的降臨,吃力的抬起頭對雲崢說:“你要幹什麼?”

    “你不覺得這裡是人世間最醜惡的地方麼?我打算清理一下。順便讓西夏人在投胎轉世的時候都記得我,這話我以前對你說過。”

    “你已經在西夏混出頭了。只要你用心辦差,以你的能力,不出五年一定會成為西夏的肱骨重臣,在宋國有這樣的可能嗎?”米勒古對西夏很有感情,到了這個時候依舊打算說動雲崢放手。

    “你只要殺了我就沒人會知道你幹的事情,你在西夏照樣就可以得到高官顯爵。”

    雲崢回頭看看嗤嗤冒火的火藥捻子笑著對米勒古說道:“我是宋人啊,誰在乎西夏的官爵。只有張元那種不能在東華門唱名的混賬才會在乎西夏的官職,像我這種注定會在東華門唱名的人,西夏的官職就是一個大笑話,誰喜歡和野人待在一起。”

    說完話,雲崢起身就走了,小孩胳膊粗的火藥捻子已經燒了快一半了,無數條小的火藥捻子也在向四面八方蔓延,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雲崢走後,渾身沒幾根好骨頭的米勒古居然在緩緩地向火藥捻子跟前爬,一丈長的距離對他就像是天涯。眼見著無數根火藥捻子沿著牆壁嗤嗤的遊走,眼中流著淚,用最後的力氣抓住了一根還沒有來得及燒完的捻子塞進了自己的傷口裡,然後就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瞅著湛藍的天空大吼一聲:“老天啊!”

    “轟!轟!轟!”

    大地顫抖了起來。三聲巨大的震響,震傻了所有的西夏人。

    他們不知道什麼叫做躲避,磚瓦落下來砸的人骨斷筋折,他們不知道逃跑,巨大的樑柱掉下來將人砸成肉泥,他們也不知道躲避,他們認為這是上天在懲罰西夏。

    三十里外的沒藏訛龐瞅著三道高高升起的煙柱,驚疑不定,斥候像瘋了一樣在大地上亂竄,最後向興慶府慢慢的靠攏。

    高曇晟心若死灰,這次來到西夏不但損耗了無數的教中好手,沒想到最後落了一個這樣的下場,葛秋煙死了,雲崢死了,這兩個人死了,就表示自己的大計徹底的失敗了,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接近過成功,葛秋煙會成為寧令哥的寵妃,雲崢會成為寧令哥的大臣,再加上自己暗中運作,用極樂丹慢慢的控制臣子,最後執掌西夏不是幻想,如今,整個太子府成了一堆廢墟,聽說李元昊沒死,太子寧令哥也沒死,不過這父子倆也就剩下一口氣了,被人從廢墟里挖出來的時候李元昊的陽柱依舊高聳,寧令哥拼死一刀砍掉了這個惹禍的根苗。

    “天不佑我,非戰之罪啊!”

    感慨完畢的高曇晟才要從城外的高坡上離開,就看見山坡下站著三個騎馬的人,看樣子是西夏的哨探,胸中鬱悶無比的高曇晟心中忽然又一種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感覺。

    大踏步的從山坡上下來,他打算殺掉這三個人洩憤,再說自己也需要馬匹回到大宋東山再起。三個騎兵也在慢跑著慢慢的靠近,這是狼群狩獵時的標準陣型。一個手無寸鐵的宋人竟然膽敢向自己衝鋒,他們準備慢慢的虐殺這個人,最後用戰馬將他拖成碎片。

    大鷹一樣從高坡上撲下來的高曇晟,只用了一腳就把中間的那個騎士的腦袋生生的踩進脖腔裡,搶過來的連枷再擊碎了另外一個騎兵的腦袋,看向另外一個騎兵的時候,那個傢伙已經轉頭狂奔起來,在高曇晟把連枷扔過來之前,死命的射出了一枝響箭。

    高曇晟來不及皺眉,就聽見有密集的馬蹄聲向這裡包抄過來,他緊緊自己的袍子,抄起掛在馬鞍邊上的長矛,就打算硬衝出去,剛才到底還是小看了這些西夏的偵騎。

    五溝帶著重新集結的甲子營軍士,拿著李元昊給雲崢的命令,收拾好家底,有條不紊的離開了興慶府,皇帝的命令是即刻出發,不得遷延,所以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違背皇帝的命令,哪怕五溝帶人又從馬廄裡牽走了一千匹戰馬,副將都沒有任何話說,皇帝的命令上,就是這麼寫的。

    五溝帶著人出了興慶府一路向南,對雲崢的一些小聰明,他已經佩服的五體投地,誰能想到他給皇帝的折子是黏在一起的?只要把黏在一起的地方打開,正文和皇帝印璽之間就會出現大片的空白,想在上面填什麼都行,比如命令馬步軍都指揮使給雲崢一千匹戰馬。

    隗明和自己的丫鬟坐在馬車裡一言不發,她又看到了人世間最醜陋的一幕,自己的叔父當著自己的兒子的面,強姦了他的兒媳,然後又殺了她,隗明看見了莫移氏那具美麗的一絲不掛的屍體。

    如果不是雲崢和丫鬟拖著自己走出太子府,自己也會死吧?聽雲崢說要回到大宋去了,這是隗明聽到的唯一的一件喜訊,早就聽雲崢說過豆沙關是如何的好玩,是如何的清靜,那裡的人是如何的善良,她想住到豆沙寨子裡去,像那些婦人一樣學著養蠶,學著紡紗,學著繅絲。

    聽說那裡總有雲霧落下來,也聽說那裡有一間很正規的寺廟,廟裡的主持就是前面的那個胖和尚,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有白雲和高僧,自己的心應該可以安寧下來,應該可以忘掉那些人世間最醜惡的事情,也能快快樂樂的品嚐美食了。

    反正自己已經死掉了。

    同樣對未來生活充滿憧憬的是葛秋煙,聽說有一個女人能通過簡單的化妝就能讓自己改換容顏,她想去找這個女人,聽說那個女子開了一家很大的青樓,但是卻活的自由自在,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那樣的生活葛秋煙也想過,也不知道人家需不需要自己去幫忙。

    葛秋煙在心底裡還有一個很小的夢想,她更希望能住到雲家去,聽說他家裡很安靜,自己不要求有一間很大的屋子,只要一件很小的,可以擺一張床,一桌一椅就足夠了。

    不過看到雲崢恢復了依舊對自己的那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只好把這個小心思藏在心底,或許,時間長了會有一點改變。

    在寧令哥的府邸裡的一個多月,對她來說根本就是一場噩夢,正因為在黑暗的江湖混過,所以葛秋煙知道這個世上有很多能讓人失去知覺的法子,於是,她睡覺從來都是睜著一隻眼睛的,當廝殺聲傳過來鴿哨吹響的時候,她的全身都感到陣陣的放鬆,第一時間殺掉了看守自己的僕婦,給她換上自己的衣衫,然後點著了整座樓閣,藏在井裡等待雲崢說的雷霆,她聽到了高曇晟的叫聲,也聽到了那個暴戾的佛子在小院裡大殺四方的聲音,聽到了他看到僕婦那具燒的亂七八糟的屍體時發出的絕望怒吼。

    現在好了,都以為自己死了,有時候當死人要比當活人輕鬆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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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歸程

   雲崢當然也在死人的行列裡面,不過他的表現一點都不像個死人,正在拿腳一腳腳的踹猴子,這個猥瑣的混蛋,居然在百忙中不忘記拿走莫移氏的肚兜,時不時的拿出來嗅一下,跟變態一個死樣子。

    這要繼續教育啊,再這麼下去,誰知道這傢伙會幹出什麼事來,三兩年的時間,這傢伙已經長大了,已經知道要女人了,不過這也不怪他,在成都的時候他就不斷地在靈犀閣和雲家不斷地跑,那些妓子少不了撩撥一下這個清秀的少年,如今在西夏看到了這麼香艷暴虐的一幕,給他留下深刻的印像是必然的,雲崢自己都不得不承認,莫移氏臨死前的那一幕確實驚艷,一個美人兒一生最美的青春似乎都在那一刻迸發出來了,哀怨,纏綿,痛苦,遺憾,不捨,走馬燈一樣的在她臉上轉換,在那一瞬間,她就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在李元昊喝的酒裡放春藥的事情雲崢對誰都沒有講,這事情幹的太齷齪,不好跟五溝寒林他們說,反正李元昊是著名的色中餓鬼,出現酒後亂性的一幕算不得稀奇,沒見西夏人都沒有奇怪嗎?還背對李元昊把自己帝王圈起來,好讓他放心辦事。

    帝王大多好色,大宋的太宗皇帝好不到那裡去,臨幸小周后的時候,不但讓侍衛幫忙,專門找了畫師將自己那一刻的雄姿畫下來,也不知道是要告訴後世子孫一些什麼信息,難道要後世子孫知道祖先的赫赫雄風?

    見到李元昊的作為,以此作參照就能看到帝王荒淫的一幕,但願堅強的藍藍能受得了皇家那些變態的做法。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現在既然到了年齡。喜歡誰就去找誰,拿著一個死人的胸圍子亂嗅什麼?如果沒有目標,回去就讓輕盈找媒婆給你說一個好人家的閨女,再敢幹這種丟人臊性的事情,把你的腿給你打折。”

    猴子的臉紅的像猴屁股。最隱秘的私事被雲崢看到,還被他這樣說一頓,嗷的叫了一嗓子,跳下馬車就跑去騎馬,一連三天和雲崢都不照面,伺候人的事情全部交給了憨牛。

    雲崢的車隊一路上走的光明正大。官家的旗幟,儀仗一點不少,夜宿的時候也住在官家的驛站裡,雖說這些驛站的食水供應差了一點,雲崢並不計較,他更關心興慶府的消息傳到這裡沒有。

    消息當然傳不過來。寒林,浪里格,孫七指幹的就是劫殺信使這個勾當,到了現在,沒藏訛龐應該已經控制住興慶府了吧?正規的信使應該現在才出發,封鎖興慶府是必然要做的一件事,等到自己把該殺的人都殺完。掌控大局之後,才會昭告天下,皇帝死了,太子被他砍死了,最後登基的只會是兩歲的涼詐,到了這個時候,傻子都該知道誰是真正的西夏話事人。

    自己有沒藏訛龐給的五天時間,再加上路上爭取的一天時間,等到沒藏訛龐發現自己沒死,再重新下令的時候。自己應該早就進了青澗城。

    李元昊給的那張旨意,上面的空白地方還多,可以隨機應變,想幹什麼往上面填什麼就是了,只要不要求西夏大軍譁變,或者投降,就不會露馬腳,這是真正的旨意啊,索要一點財物,弄點牛羊馬匹,都是小事情,不到兩千匹戰馬夠幹什麼使的,裝備騎兵也不過千人而已,這個時代一個騎兵需要的戰馬絕對不會只有一匹,最少需要兩匹,甚至三匹戰馬才成,尤其這一次雲崢在有意識地收購沒有閹割的戰馬,他覺得自己辦一個養馬場比較賺錢。

    初春的西夏總是風沙不斷,砂礫子打在臉上生疼,再走一天就到西夏翔慶軍駐地西平府了,也就是唐代的靈州,曾幾何時,這裡還是大唐扼守戈壁的第三道防線,如今卻成了異國他鄉,至於第一道防線更是遠在回鶻,碎葉城,多麼熟悉的名字啊,而今,那裡誕育不出李白這樣的大詩人,也誕育不出勇猛無敵的勇士。

    趙匡胤在大渡河邊上揮動玉斧說朕的江山至此為止,就注定他沒有一個開疆拓土的決心,凡是開國帝王不能做到的事情,後世的帝王就​​更加不可能做到,所以這些年,大宋的國土在不斷地萎縮,只要是人就想咬一口大宋的肥肉。

    兒皇帝石敬瑭把燕雲十六州送了出去,最後的結果就是身死族滅,不能謀一時者不足以謀萬世,不能謀一域者,不足以謀全局,古人早就說過,一個帝王的心胸決定著他的疆域和命運。

    雲崢討厭風沙,但是他不討厭這片土地,他和大宋土著不同,他會習慣性的把吐蕃,回鶻,西夏,遼國都看成宋國固有的領土,這就讓他有了超乎大宋人的遠見卓識,看什麼事情,都習慣性從大局來看,對於區區中原,他實在是沒有多少兼顧的心思。

    雲崢在漫漫黃沙中穿行,高曇晟也在黃沙裡穿行,不過他比較狼狽,身上的衣衫幾乎被血跡糊滿了,高高的髮髻上也滿是鮮血,三匹馬如今就剩下一匹,後臀上還插著一支箭,看樣子也支撐不了多少時間了,最讓他欣慰的是自己在接連闖過來十六道封鎖線之後,還是衝出來了,左手不自然的垂在身邊,隨風搖晃,這是被西夏人用連枷敲脫臼的,來不及裹傷,如今走了近百里的道路,可以歇息一下了。

    跳下馬用右手牽著這匹和自己一樣飢渴交加的戰馬,找了一個背風的土坡,準備休息一下,這裡是一個廢棄的古城,黃沙將蒼白的土牆掩埋了一半,高曇晟躲在土坡後面,接上了自己胳膊,仔細的翻檢了戰馬背上的馬包,找到一塊大餅,一壺水,仰頭喝了一半,把剩下的水倒在皮囊上餵了戰馬,沒有馬料,於是和戰馬分食了那塊大餅,從戰馬的屁股上拔出了利箭,嘆息一聲就拋在地上,還好,不太嚴重。

    一人一馬擁在一起休憩,三天來不眠不休的戰鬥,幾乎榨乾了高曇晟身上最後一點力氣,一鬆懈下來,就再也堅持不住了。

    叮咚,叮咚的駝鈴聲將高曇晟從睡夢裡驚醒,抬眼望去,只見一支駝隊緩緩地走進了土城,準備在這裡避避風沙,不大時間,有橘黃色的火焰生起,十幾個穿著皮襖的漢子圍著火堆在進食。

    聽著自己肚子發出的咕咕聲,高曇晟笑了起來,森森的白牙上還沾有血跡,這是他自己的,乾涸的嘴唇,已經在流血,他拍拍戰馬的腦袋笑道: “再忍一會,我們馬上就有吃的了。”戰馬打著響鼻應和。

    高曇晟縱身而起,雖然左胳膊還有些不得勁,但是他有信心用一隻手就幹掉這裡所有的人,提著鐵槍前行,戰馬跟在身後,剛剛走進土牆,就被放哨的人發現了,這是一支回鶻人的商隊,為首的商人看著魔鬼一般的高曇晟用西夏話說:“不期而遇的客人,請過來喝一杯熱茶。”

    高曇晟抿抿嘴唇笑道:“不急,等一會喝是一樣!”

    腦後有兵刃破風的聲音,高曇晟看都不看,鐵槍的槍尾就從肋下鑽了出去,半尺長的鐵製槍尾刺進了那個偷襲他的回鶻人脖子,等他拔出鐵槍的時候,十幾個回鶻人已經將他包圍在中間,在沙漠,戈壁上,商賈和強盜是分不清楚的。

    彎刀閃爍,黃沙飛舞,高曇晟就像是一個在黃沙中曼舞的精靈,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剛勁的美感,鐵槍每一次吞吐,都有寒光閃爍,而後就被爆出紅色的花朵。

    戰馬感受到了無窮的殺意,昂首嘶鳴,為自己的主人助威,等到戰馬把頭杵進駱駝的食槽裡的時候,高曇晟也在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奶茶慢慢品嚐,熬煮到現在的奶茶,滋味最好。

    事實上高曇晟沒有所有人都殺光,留下了四個人,現在那四個回鶻人鵪鶉一樣的縮在一起看著魔神一樣的高曇晟不敢抬頭。

    不是高曇晟心慈手軟,而是他需要嚮導把自己送出這片戈壁,這一路上還有非常多的關卡要過去,沒有一個身份掩護一下,自己是殺不出去的。

    西平府就在前面,那是西夏除興慶府之外,最大的一個城市,只有到了這座城市,才能重新找到彌勒教的部屬,他回頭看看自己走過的路,不由得悲從心來,這一次的損失太大了,沒藏訛龐在興慶府的作為,幾乎讓人髮指,他幾乎將這座城裡的非西夏人殺光,自己帶來的部屬也一個不剩的被堵截在城裡,被發狂的西夏人斬盡屠絕,太子府的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太迅疾,以至於讓自己來不及統治部下撤退。

    大宋還有三個佛子,自己作為西佛子,此次借用了北佛子和東佛子的力量,卻落得這樣的下場,回去之後,還有更加為難的事情等著自己處理。

    為了趕時間,高曇晟休息了一陣子就匆匆的讓四個回鶻人趕著駝隊離開這裡,早一天進關,也好早一天做出佈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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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反主為客的二次應用

      從很小的時候,高曇晟從父親高北河那裡就知道一個道理,自身的強大才是真正的強大,其餘的不過是過眼雲煙。

    父母不足為依仗,兄弟不足為依仗,情義不足為依仗,錢財不足為依仗,唯一能做依仗的就是強大的自身。

    他有時候在暗恨,恨自己的父親為什麼會那麼愚蠢的去相信那些不足為恃的東西,竟然會相信兄弟情義這麼可笑的事情,所以才會戰死在六盤山,聽說他已經殺出重圍了,為了兄弟又轉身殺了回去,這才會死在亂軍裡,而他的同伴,恰好就是大宋王朝的軍隊,長大成人之後的高曇晟就順理成章的認為大宋官家就是自己的天然仇人。

    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高曇晟不這樣看,要挨剮刑,也該是自己的部下去,自己只要享受把皇帝拉下馬的快感就成。

    在此之前,他將自己的個人武力已經修煉到了極致,他不好美色,不好飲酒,幾乎不好任何和武道修煉相悖的東西和習慣,即使在寒冷的西夏,每天用冰水澆身他也從來沒有停止過。

    四十年的苦功,終於造就了自己武功的大成,一想到自己是從凶悍的西夏大軍裡生生殺出來的,他就感到非常地驕傲,四個所謂的鐵鷂子的死,換來的不過是打脫臼自己的一條臂膀而已,試問當今天下,還有誰能單人獨騎在西夏大軍中反覆衝殺從而全身而退?

    坐在駱駝上,高曇晟微微的閉上眼睛,不斷地往嘴裡填著一種名叫椰棗的東西,這東西甜的就像蜜糖,能迅速的補充體力。對他有大益處。

    東佛子劉鐵周太老了,如果此次回到京兆府能將劉鐵周擊殺,他​​的部屬應該可以被自己招收過來,雲崢說的沒錯,彌勒教之所以處處失敗。最大的原因就是無組織,無紀律,如果可以形成一個強有力的組織,一定會席捲大宋的,這一次西夏之敗,自己敗得毫無道理!

    沒有一次的事件是針對彌勒教的。彌勒教只是遭受了池魚之災,之所以會這樣,說到底還是彌勒教不夠強大而已……

    就在高曇晟腹誹兄弟情義的時候,有一個人卻忘不掉兄弟情義,那個人就是蘇魯,親眼看著自己的四個兄弟拼出老命為自己創造機會。自己的那一記重擊卻只能擊傷人家的一條臂膀,自己的耳門處卻遭受了一記重擊,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四個情同手足的鐵鷂子兄弟已經全部戰死,死的慘烈無比。

    他知道打不過那個魔神一樣的男人,所以他選擇了暗中跟隨,鐵鷂子最強的不是戰鬥,而是潛伏暗殺。他認為自己有責任為死去的四位兄弟復仇。

    狼一樣的屈膝蹲在高曇晟剛剛坐過的地方,看到遍地的死屍,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復仇有望,那個人竟然要進入西平府!

    從死去的回鶻人身上找到了一點吃的和水,他也進補了一點,找到了一根細細的鐵釬子將左面耳朵裡的血塊挖出來,雖然這隻耳朵已經聽不見了,他依然想保持平日裡的狀態。如今,只需要緊緊地追隨著這個人進入西平府,把自己的遭遇告訴其他鐵鷂子就好了。這不是一件丟人的事情,鐵鷂子從來就不分彼此。

    雲崢坐在西平府的統領大堂上,笑意吟吟的和西平府的統制也火環赤對坐品茗,元昊的那封旨意自然也拿給也火環赤這位老將看過,此人是一個非常細心地人。驗證過皇帝璽印之後,才撤去暗藏的人手,把雲崢當做一個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官員對待。

    “大夏曆來不許戰馬南下,為何左庶長此次卻會帶著如此多的戰馬南下,而陛下的旨意裡還要老夫災準備一千匹戰馬供左庶長使用,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

    也火環赤喝了一口雲崢帶來茶葉讚嘆一番之後才將自己心中的疑問提了出來。

    雲崢放下手裡的瓷杯嘆了口氣說:“大夏從今往後再也不能從馬政上得利了,很早以前,我國與契丹,吐蕃諸族達成過一個默契,那就是不向宋國提供馬匹,這樣一來,可以有效地減弱那個國家的戰力,我們也能從中獲利,如今宋國的戰馬的價格居高不下就是這個原因造成的。”

    也火環赤點點頭,非常的認同雲崢說的這句話,從這句話裡能看的出來,興慶府的諸人不是昏頭了,而是另有打算。

    “毛病處在青塘!角廝羅在和沒藏訛龐將軍的大戰中受到了一些損傷,於是為了快速的補充自己的實力,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將青塘馬低價供應給了大宋,首批一千一百餘匹恐怕已經抵達了青澗城,也就是老將軍的對面,種諤如今正在日夜的操練自己的騎兵,老將軍恐怕已經有所耳聞了吧?韋州的靜塞軍司還有割踏寨如果還沒有這樣的消息傳遞到老將軍座前,恐怕就是大大的失職啊。”

    也火環赤站了起來,憂心忡忡的說:“種諤的幾百名騎兵老夫還沒有放在眼裡,老夫擔憂的是一旦大宋獲得穩定的戰馬來源,最終會組成龐大的重騎兵群,一旦出現那樣的情況,我們的處境就會非常的糟糕,種諤,韓琦,富弼,夏竦這些人沒有一個不是切齒仇恨大夏,不論如何,大宋如果練成騎兵,我們恐怕就是他們的第一個下手目標,所以老夫就更加不解因何要送大批的戰馬給宋國,老夫看過了,這些馬大部分還都是沒有閹割過的公馬。”

    雲崢舉起茶杯嘆了口氣,小聲的對也火環赤說道:“老將軍現在少考慮一些軍國大事,多考慮一下自身的安危才好,這一次給宋國送馬在興慶府也遭受了極大地質疑,因為一旦送馬過去我們就會成為首當其衝的的目標,和青塘角廝羅爭一時的利益,其中的弊病太大,可是,大王不同意,下官正在籌備太子殿下的婚禮,就被大王一紙詔令攆出興慶府,大王著急到了什麼程度大將軍可能都不能理解,您看看詔書上的印璽就明白,這是陛下手上的隨身印璽,而不是宮中的大印,這面小璽印,從來都是調兵之時才用的,大王連區區的取大印時間都等不及,就簽發了璽印,劃了密押。只給了下官兩個時辰的準備時間啊!”

    也火環赤聽了雲崢的話不由得打了一個激靈,拱手問到:“何故?還請左庶長告知!”

    雲崢左右看看,也火環赤立刻就摒退左右,凝神靜氣的等著雲崢說話,這段時間他自己一封興慶府的邸報都沒有收到,這是非常不正常的,見雲崢面色嚴肅,心下也不由得忐忑。

    “下官出興慶府的時候,沒藏訛龐將軍的黑山軍司大軍,正在距離興慶府三十里之外的地方駐紮,而下官此次去宋國,接受的指令竟然是拿戰馬換稻穀的種子!

    三千匹戰馬,您說能換回多少稻穀種子,恐怕換您大軍三年吃的稻穀恐怕都綽綽有餘吧?下官來西平府的路上,除我之外,再也沒有見到過有信使經過,這就是下官的所見所聞,至於戰馬的事情,老將軍斟酌就是,這一次到處都透著不對勁,先是皇城出現刺客,然後是沒藏訛龐將軍遇刺,隨行的三百多將士無一倖免,沒藏訛龐將軍自己也被神臂弩所傷,下官之所以說這些,也是想請老將軍幫著下官拿個主意,到底該如何應對。 ”

    雲崢說完就長揖不起,惶恐至極。

    也火環赤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他開始還懷疑雲崢的所作所為,雲崢說的這些弊病,正是他心中的疑問,如果這些疑問弄不清楚,他是不會將戰馬交出去的,他甚至想將雲崢這個漢官扣押在西平府,等到信使到來之後確定了,才會放走,現如今,雲崢不但沒有狡辯,反而自己將所有的疑問說了出來,而且把決定權交到自己的手上,這就等於把一個燙手的山芋生生的塞進了自己的手裡。萬一耽擱了李元昊的大事,他不敢想像自己是一個怎樣的下場。

    “大將軍,隗明公主也在車隊裡,下官不敢問什麼原因,或者下官這個正使才是副使吧!”雲崢又小聲的補充了一句。

    也火環赤大吃一驚,拖著雲崢來到車隊,正要大聲的問候一下公主,被雲崢阻止了,平日裡也火環赤見到隗明公主根本就用不著這樣多禮,現在情勢不對,由不得也火環赤失禮。

    丫鬟撩起馬車的簾子,也火環赤看到了兩隻眼睛哭的紅腫的隗明公主,這孩子是他從小看大的,斷然不會有假,如今自己就在這裡,隗明也不用擔心自己被人劫持。現在隗明雖然哭得傷心,卻很平靜,見了自己也知道喊一聲也火叔叔。

    也火環赤放下簾子,徹底的陷入了兩難之中,馬政是西夏的根本,不容許出這樣大的亂子,可是李元昊的旨意又絕對不會錯,大王啊,您到底打的什麼盤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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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如此人物

    擊潰也火環赤最後一道心理防線的是蘇魯,當蘇魯拿著鐵鷂子的腰牌抵達西平府的時候,雲崢和也火環赤正在大廳裡轉圈子,為難的不光是也火環赤,雲崢自己好像也非常的為難,長吁短嘆的,想不出一個好主意。

    聽到有鐵鷂子從興慶府到來,也火環赤大喜,真偽馬上就要分辯出來了,雲崢也興高采烈的對也火環赤笑道:”大將軍,我們兩個用不著這麼煎熬了,只要問問鐵鷂子興慶府的情況就明白了,到時候我們看情況再做判斷不遲。”

    也火環赤笑著點頭,當先邁步走向前廳,卻不知身後的雲崢心裡泛起了驚濤駭浪,萬一這個鐵鷂子是沒藏訛龐派來追擊自己的,那就萬事皆休了,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經過院門的時候,瞅了猴子一眼,猴子便匆匆的向車隊走去,做好硬闖的準備。

    進了前廳,看到狼狽不堪的鐵鷂子,雲崢反而安定了下來,這個鐵鷂子一看就是經過慘烈的廝殺之後才來到西平府的,那麼有八成的可能是李元昊的人,或者太子一系的人,不可能是沒藏訛龐的人,如今,自己在西夏,只需要防備沒藏訛龐一個人就足夠了,而且還需要是沒藏訛龐徹底了解興慶府,通過各種蛛絲馬跡判斷出自己才是罪魁禍首才成,想要在短時間裡判斷出自己沒死,這不可能,他應該忙活著處理興慶府的大事才對,忙著填補權力空白才是,自己是一個小人物,就算消失了,也算不得什麼大事。雲崢不相信沒藏訛龐會把自己這麼一個小蝦米看得比江山更重要。

    “火帥,有一個刺客進了西平府,還請大帥速速派出鐵鷂子狙殺!”

    蘇魯見到也火環赤,說出來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這太出乎雲崢的預料之外了。蘇魯他好像認識,就是在自己的傷兵營裡休憩過的兩個鐵鷂子之一。

    也火環赤不理睬蘇魯的問話,反問道:“興慶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蘇魯疑惑的搖頭道:“卑職是在曠野裡執行劫殺刺客的任務,對興慶府的事情不清楚,好像這些日子興慶府非常的不安定,我家大帥就帶著大軍駐紮在遇刺的黑風谷附近!”

    也火環赤不用得到更多的信息了。知道沒藏訛龐距離興慶府只有三十里地就足夠了,都是大將軍,很清楚三十里地意味著什麼,這是一天之內就能發起進攻的距離,也是一個相互防備的距離。

    也火環赤回頭對雲崢道:“你還是火速出發去宋國吧,一千匹馬很快就給你準備妥當。事情十萬火急,只要大宋遵守合約不來攻擊我們,就算付出一些慘重的代價也是值得的。”

    雲崢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鄭重的點點頭,走到門口忽然又折回來問蘇魯:“你說的刺客是什麼人?確定是刺殺沒藏訛龐將軍的刺客嗎?”

    蘇魯拱手道:“將主,卑職也不知道此人是誰,但是他的武力強悍之極。連破我鐵鷂子十六道防線,是生生的殺出來的,一柄鐵槍所向無敵啊,卑職不能靠近,只能遠遠的追逐他,直到他進了西平府,才來央求大將軍捉捕此人,此認定是刺殺隗狼和我家大將軍的人。”

    也火環赤哼了一聲道:“既然他進了西平府他就是籠中鳥,休想逃脫,雲崢。你走吧,火速的去辦理你的事情,這裡的事情用不著你管,老夫這就給你簽發通關文書,韋州的拓跋虎會給你備好一千匹戰馬。你直接到他那裡接收就是了,這樣節省一點時間,這是老夫此生簽發的最窩火的文書!但願老夫不會成為西夏的罪人!”

    也火環赤當場寫下了手令落寞的交給了雲崢,一雙老眼泛著紅光問蘇魯:“賊人在那裡?”

    雲崢拿到了文書,臉上看不到半點的笑意,拱手對也火環赤說:“日後卑職被朝中大臣攻訐的時候請老將軍能為卑職分說一二,怪不得滿堂大臣無人領取這個任​​務,非要遣卑職前往,沒人願意卑躬屈膝啊,他們站的久了,膝蓋彎不下來啊,此次只求為大王分憂,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也火環赤點點頭揮揮手讓雲崢快速的離去,自己派人要去追剿這個膽大的刺客,他太想知道這中間到底是誰在搞鬼,弄得興慶府和沒藏訛龐之間兵戎相見。

    雲崢回到了車隊,笑著朝緊張的梁楫,彭九搖搖頭,這兩個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剛才猴子過來要所有人做好準備,他們就認為自己死定了。

    五溝依舊平靜無波,見雲崢回來笑道:“一千匹戰馬到手了?”

    雲崢點點頭,揚揚手裡的文書,命令車隊即刻啟程直奔韋州,只要出了靜塞軍司,自己就能平安的到達青澗城,種諤還欠著自己百十匹戰馬的錢沒給,需要順道收回來。

    寒林,浪里格,孫七指留在了西平府,他們打算去看看西夏人要捉的刺客到底是誰,誰能一路闖過十六道防線,最後到達西平府,寒林想了很久最後確定大宋的密探中好像沒有這樣的人物,倒是葛秋煙小聲的提醒雲崢,很有可能是高曇晟,因為只有那個傢伙才有這樣的本事。

    看到小媳婦一樣謹慎說話的葛秋煙,雲崢有點不適應,他很懷疑高曇晟那個傢伙真的有這麼厲害?自己每次見到他的時候好像都沒有太大的壓力。

    葛秋煙認真的說:“他是真的很厲害,妾身這樣的武功在他面前根本就走不過三招,這還是他不下死手的情形下,如果單論武力,四位佛子中他是第一,蜀中的強盜為什麼都聽他的話?就是被他一個個打服的,不服氣的全部被他殺掉了,公子不可不防。”

    “盯住高曇晟,一旦他沒死,你們就一定要幹掉他,必要的時候動用火藥也是可以的,這傢伙要是活著回到蜀中,我們休想有一天好日子過。”

    聽了葛秋煙的介紹,雲崢立刻對寒林浪里格,孫七指下了死命令,見三人走開,這才上了馬車出了西平府,去城外取走自己的兩千匹戰馬,而後緩緩地往靜塞軍司趕路,這需要至少八天的時間,只希望在最後的這段旅程裡千萬不要再出意外了。

    高曇晟走進了一家大型的騾馬店,見到高曇晟進來,看門的伙計立刻就關上了大門,隨著高曇晟的一個手勢,剩餘的四個回鶻人立刻被手下抹了脖子。被拖到後院,也不知道是被餵了狗還是準備剁成肉餡​​做大肉饅頭。

    徹底洗漱一遍的高曇晟喝了一大壺酒,吃了一條羊腿之後一頭躺倒在柔軟的床榻上睡的天昏地暗,清晨進的西平府,睡醒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騾馬店裡靜悄悄的,高曇晟總覺得少點什麼,洗漱的時候隨口問了一句伙計:“今天怎麼如此的安靜?”

    伙計撓撓後腦勺道:“屬下不知啊,平日裡應該非常吵鬧才是!”

    聽到伙計這麼說,高曇晟背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三兩步回到房間重新將一面軟甲套在自己的身上,不等他抄起自己帶來的那桿鐵槍,大門轟的一聲就被檑木撞開,無數的西夏軍卒衝了進來,伙計來不及反​​應,就被亂刀砍成肉泥。

    房間裡的彌勒教徒紛紛挺著長刀從房間裡跳了出來,院子裡頓時陷入了苦戰之中,西平府的漢人眾多,所以高曇晟從蜀中帶來的人大部分都聚集在這裡,高曇晟想不到自己僅僅來了半日,就有西夏人找上門來,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被人追蹤了。

    又急又怒的高曇晟躍上房頂想要看看周遭的環境,立足未穩,箭矢就如同雨點般的傾瀉了下來,舞動鐵槍格飛了箭矢之後,看清楚面前的環境後,他的心中已是一片冰涼,巷子裡,還有周圍的房舍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西夏軍卒,好多挽著強弓的精悍軍卒站在圍牆上不斷地發箭射殺自己的部屬,短短時間,自己的部屬就已經死傷慘重。

    這時候顧不得別人,高曇晟身子一矮,沿著西北特有的半邊房的屋脊躍上了隔壁的房頂,擊殺了阻攔的軍卒,腳下重重的踩了一下,房頂轟然倒塌,整個人隨著泥土椽子下到了屋子裡,才一落地,槍桿子一撐,身子已經從窗戶裡竄了出來,事到如今,只有拼力的向南邊突圍,不管朝那個方向走,其實都是一樣的,這片街道已經被也火環赤的大軍圍得水洩不通。

    聽著隔壁自己的部下的慘叫,高曇晟憂心如焚,如果不能在部下死光之前突出重圍,自己就更加沒法子突圍了。

    鐵槍如龍,擋者披靡,高曇晟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專心作戰,敵人似乎殺不完,無論自己殺掉了多少,後面總有大隊的軍卒圍攏上來。

    長槍挑著一具屍體重重的砸在盾陣上,他的身子如同鬼魅一般鑽進了那個不大的缺口,只聽得盾陣裡面慘呼不絕,如同烏龜一樣的盾陣立刻四分五裂,而高曇晟一手短刀,一手長槍,沿著小巷縱掠如飛,硬是在人群裡殺出來一條血路。

    也火環赤看得頭皮發麻,人世間竟然還有如此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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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4 00:29:23
  第五十三章 不歸路

      前方被堵的死死地,西夏人不再蜂擁向前,而是用密集的箭雨阻攔高曇晟,棄掉長槍的高曇晟高舉著兩具滿是箭矢的屍體,怒吼一聲蠻牛一樣的橫推向前,一隻右手如同鐵叉一般插進一個裨將的咽喉,五指收縮​​竟然生生的將那個裨將的腦​​袋擰了下來,脫手擲出,整個人竟然也隨著這顆血淋淋的腦袋踩著牆壁硬生生的走了八步之多,也就這八步的距離,讓他脫開了重重的包圍,眼看就要竄進對面的街巷之中。

    一身重甲的蘇魯站在大街中間,一丈長的斬馬刀呼嘯著向高曇晟劈頭砍了下來,對於高曇晟已經扔過來的短刀不聞不問,從上一次拼殺之後他就知道,和這個人作戰想要命,首先就不能顧及自己的性命,要不然絕對會死。

    已經砍的如同鋸齒一樣的短刀擊打在胸口冒出一溜火光,蘇魯悶哼一聲,後退兩步,長刀卻已經劈空了,高曇晟正待上前擰下這個甲士的腦袋,一柄丈二的長槍從蘇魯的肋下鑽了出來,直奔自己的咽喉,與此同時,一聲清脆的弓弦震動,讓高曇晟不得不放棄殺掉蘇魯,倒地翻滾,避開拿條毒蛇一樣的長槍,一支箭矢釘在他腦袋邊上,再有幾寸就足以貫腦而入。

    一連三聲弓弦震響,高曇晟大吃一驚,這是連珠箭的射法,腳尖蹬地身子如同利箭一般的竄進蘇魯的懷裡,雙手發力竟然將粗壯的蘇魯凌空舉了起來,但是已經晚了,一箭落空,一箭貫入蘇魯的後背,而剩下的一支箭卻刺進了高曇晟的肩背。一時間痛徹心扉,這個人射出來的箭矢上有五道橫刺,這樣的箭根本就不是為了殺人的,而是為了傷人。

    高曇晟反手拔出箭矢,核桃大的一塊肌肉也被他生生的撕了下來。

    他狼一樣的嚎叫一聲。一腳踹在那個拿著長矛的武士胸口,那個武士張口就吐了一口鮮血,眼看不活了,高曇晟借助一腳之威,趁著移形換位的時間居然抓著蘇魯的兩條腿,大吼一聲將一個壯漢生生的撕成兩片。抬手就把一片扔向那個藏在街角的箭手,掄著剩下的一​​半屍體打倒了一大片追兵,他其實很想殺掉那個箭手,但是逃亡的機會一瞬即逝,不得不扔掉殘屍,拿手掩著鮮血狂流的肩膀。一頭鑽進一條幽深的小巷子裡。

    也火環赤沉默不語,自己的將士盡力了,作為老將他知道什麼時候該怎麼做,沒有責備軍士,而是第一時間就命令響箭升起,全城戒備,尤其是城牆。他不認為這個人能逃出西平府,同一時間,大隊的軍士開始挨家挨戶的搜索。

    高曇晟坐在一個木頭墩子上,旁邊是熊熊的鐵匠爐,這是一家打鐵鋪子,老鐵匠牛犢子一樣強壯的兒子倒在地上,高曇晟的右腳踩在他的脖子上,一個黝黑的烙鐵正在大火裡慢慢變紅,老鐵匠抽出烙鐵,看看高曇晟。高曇晟將衣衫的下擺咬在嘴裡,朝老鐵匠點點頭,老鐵匠就咬著牙將燒紅的烙鐵死死地按在高曇晟肩膀上依舊汩汩冒血的傷口上。

    青煙冒起一股燒肉的味道充斥在鐵匠鋪子裡,高曇晟的臉色瞬間變得雪白,黃豆大的汗珠子劈裡啪啦的從額頭掉下來。脖頸上的青筋暴跳,腳上不由自主的發力,那個小鐵匠的的舌頭被擠了出來,眼珠子也慢慢的凸起,等到老鐵匠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兒子已經七竅流血而亡,悲憤的老鐵匠掄起烙鐵死命的砸向高曇晟。卻被他一手掐住咽喉手腕子一轉,哢嚓一聲就扭斷了他的脖子,順手拋掉屍體,高曇晟並沒有從木頭墩子上站起來,剛才被烙鐵烙住了傷口,血不留了,但是卻耗費了他大量的體力,現在每一分體力都必須珍惜……

    人嘶馬叫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搜索到這裡,高曇晟知道自己必須盡快的離開城池,否則在這座全是敵人的城池裡,自己隱藏不了多久的。

    人生地不熟這是最大的問題,高曇晟辨別了一下方向,最後還是選擇一路向南,只有回到大宋地界自己才算是真正的安全了。

    髮髻已經散亂,披頭散發的高曇晟鬼魅一樣的在小巷裡穿行,不大的功夫,他已經在逃竄中蒐集到了足夠的食物和水,從西平府出去,就要面對一片沙海,而這片沙海足足有四百里,他打算獨自穿越沙漠,也不願意去嘗試翻越城關,靜塞軍司的西夏軍人更多。

    城牆上滿是來回遊走的軍卒,高曇晟慢慢的接近城牆,只要出了城,自己就能一頭鑽進茫茫的沙漠,在沙漠裡,馬匹的行動速度不一定有雙腿快。

    一支三丈長的椽子被高曇晟握在手裡,跑動幾步,就把椽子抵在城牆根上,整個人如同大鳥一般的被自己的力量帶的飛了起來,站在城牆上的西夏軍卒就像看到神仙降臨一般驚呆了,完全忘記了自己發現敵人第一時間報訊的任務,直到自己的身子被踹下城牆,才知道慘嚎一聲,西平府乃是西夏防備大宋的第二道防線,所以城池很高,城牆底下有寬闊的護城河,這些水都是從沙泉裡流出來的,最終匯成這條寬闊的護城河。

    高曇晟將椽子從搭在城牆的另一邊,在漫天的箭雨中再一次飛了起來,不過這一次他將身體蜷縮成了一團肉球,讓自己的後背成為自己最大的護盾,那面軟甲背心,應該能抗的住這一波攻擊。

    高曇晟的身子在半空飛翔,無數的箭矢以他為目標瘋狂的攢射,他感到有無數雙拳頭砸在他的後背上,腰腿上也一陣陣的麻木,也不知道這一瞬間自己到底中了多少弩箭。

    還好鋼鐵般的肌肉繃的夠緊,腰腿上的箭矢因為角度關係都只能算是擦傷,身子一落地,他就像一個肉球一樣的滾出去好遠,眼看到了山坡下,把心一橫,又向斷坡底下落了下去。

    高曇晟賭贏了,斷坡下面是鬆軟的綿沙,身子落在上面並沒有受到多大的震動,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子上,他只能大口的喘息著,瞅著湛藍湛藍的天空,不知為什麼,鼻子一酸,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低頭看看自己的身子,他好像回到了兒時,父親留給自己的破布偶,就是自己現在的模樣,他不敢去數自己的身上到底有多少道傷口,總之自己的情況一定非常的糟糕。

    只恨老天沒有給自己一雙翅膀,如今只能在地上艱難的跋涉,如果日落之前自己還不能逃進沙漠,那麼之前做的事情都會是無用功。那些西夏人有馬,他們很快就會繞過城牆追擊到這裡來。

    一條腿很麻木,可能是失血過多的緣故,高曇晟也感到一陣陣的頭暈眼花,只是憑著胸中的一口氣在支撐著自己不讓自己倒下。

    平日裡總覺得日頭如同飛逝一般,而今天日頭卻彷彿不願意落下去,今日沒有晚霞,濃重的陰雲覆蓋著落日的地方,也許沙漠中很快就會落雪。

    身後的蹄聲如雷,十餘騎發現了自己,他們藉助的是落日前的最後這一絲微曦,高曇晟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力量再去和十餘個騎兵鏖戰,能做的只能是瘋狂的往沙漠裡逃竄。

    弓弦響起,這是神臂弩的聲音,高曇晟哀嘆一聲閉上了眼睛,身上卻沒有中箭的感覺,驚愕的回頭望去,才發現三個彪悍的身影在騎兵群裡縱橫,這是三個身手還不錯的人,短短時間就殺死了這十六個騎兵。

    不過高曇晟沒有任何危機過去的感覺,因為這三個人呈三角陣型正在向自己走來。

    “三位英雄所為何來?”既然逃不掉,高曇晟就坐了下來,想要恢復一點體力之後再作打算。

    “我家主人要你的命,他說了,你若不死,他寢食難安!”一個西夏人低聲說道。

    “貴主人是誰?和我有何冤仇?我殺了他的人?”高曇晟撩起頭髮笑著問道。

    兩聲神臂弩的震響就是人家的回答,這兩支箭矢穿透了高曇晟的雙腿,將他牢牢地釘在戈壁上,一個宋人走上前說道:“無論如何你是宋人中的英雄,所以不能死在西夏人的刀下,貧道前來送你一程。”

    高曇晟眯縫著眼睛仔細看了寒林一眼尖叫道:“你的主人是雲崢?”他認出寒林來了。

    “我的主人是大宋官家,他們的主人才是雲崢!”

    “他沒死?”高曇晟怒吼著問道。

    “哈哈哈哈哈”三個人一起大笑起來,寒林指著高曇晟說:“我們弄死了李元昊,弄死了寧令哥,還將西夏弄得翻天覆地,血流成河,最後還弄到三千匹戰馬,任務完成當然要風風光光的回大宋,該升官的去升官,該發財的去發財,該歸隱的去歸隱,該去當人家小妾的去謀求當小妾,反正我們進西夏的是多少人,會去的還是多少人,一個不少。”

    “葛秋煙還活著?”

    “當然活著,就是她一心想當雲崢的小妾。”

    “雲崢吞服了老夫的極樂丹!”

    寒林笑的更加大聲:“雲崢說了,論到對罌粟的了解,你差了他十萬八千里!那東西吃了不要緊,只要下決心不吃,就會什麼事都沒有。

    你如此英雄,千不該,萬不該碰這東西,雲崢說,只要碰這東西,不管是誰都殺無赦! ”不等高曇晟再說話,寒林的長劍就掠過他的脖頸,一顆斗大的人頭就沖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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