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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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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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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5 00:20:24
第三章 金花菜和下馬威

     兩千五百匹戰馬加上甲子營自身騎乘的兩百多匹,這支總數近三千的戰馬一天消耗的糧草數目是驚人的,只要戰馬多在雲崢手裡存放一天,就要多支付一天的糧草,短時間沒有問題,時間長了問題就出來了。

    雲崢赫然發現自己在京兆府居然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牧馬地,當年水草豐茂的龍首原上已經變成了荒原,最要命的是這片荒原上還不長草,到處都是羊群,他們將剛剛長出來的嫩草啃食的乾乾淨淨,站在高高的龍首原上舉目四望,京兆府周圍的山川基本上都已經快變成牛山了。

    養馬的地方自然是越北越好,可是,隴右和青塘早就不屬於大宋,而水草豐美的河套平原,也被黨項人緊緊地抱在懷裡。

    南方也有丘陵地帶,但是指望南方養大的戰馬去寒冷的北方作戰嗎?雲崢翻遍地圖,悲哀的發現,諾大的京兆府,竟然找不出一個最適合放牧的地方。

    大宋有牧馬監,不過現在人家很聰明的把戰馬放到百姓家裡去養了,還把這個政策叫做馬政!種地的農夫養出來的戰馬只適合拉車!

    仔細的研究了大宋的馬政之後,雲崢在簡易的軍營裡大聲的咆哮。

    騎兵從來都是北方的特產,現在大宋都沒有所謂的北方了,還去哪裡找騎兵?不是所有騎馬的人都叫做騎兵,這需要從小就耳濡目染才成,和戰馬一起長大。相互融合,相互配合,最後才能形成人馬一體,繼而組成一道滾滾的騎兵鐵流。

    他的大腦在飛速的運轉,竭力回憶後世關中的地形,想要從中找到一個能安置戰馬的地方,本來想問問京兆府牧馬監的人,過去以後人家才說養馬極為簡單,只需散入農戶即可,農戶也喜歡養馬。因為這樣可以不用繳納賦稅。最重要的是家裡還能有一個大牲口使。

    萬般無奈之下,雲崢最後挑中了戶縣太平峪,這裡還算是比較適合戰馬生存,至少那裡地廣人稀。水草繁茂。把戰馬送到農戶家里圈養。雲崢覺得不如拉出來殺掉吃肉。

    雲崢站在太平峪的山口,臉色陰鬱至極,到了這裡才聽獵戶說這裡旱螞蟥成群。最重要的是這裡的草裡還有一種叫做蕁麻的東西,不管人畜觸碰之後,皮膚就會潰爛……馬場裡不該有這些東西才是……

    青塘的牧場裡長滿了牧草,沒有旱螞蟥,河套的牧場裡也長滿了牧草,沒有蕁麻這種東西,飼養戰馬其實是一件非常精細的活計,它們早就已經馴服了,沒有野馬那樣強悍的生存能力,被馴化多年,它們天生就需要牧人的照顧……

    雲崢騎著馬在京兆府周邊整整跑了十天,等到富弼見到雲崢的時候都大吃一驚,半個月前那個豐神俊朗的少年消失了,盡然變得疲憊不堪,滿面風塵。

    “明公,我錯了,我就不該把戰馬從西夏帶回來,到了這裡才曉得大宋竟然沒有合適他們奔馳的地方,牧場不可過黃河,可是您看看,黃河以北能有多少地方可以讓我放牧萬匹戰馬?”雲崢有氣無力的向富弼抱抱拳頭,就繼續苦思冥想。

    富弼見雲崢非常的消沉,就問猴子到底是怎麼回事,當猴子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富弼之後,富弼也呆坐在那裡不做聲。

    他以為飼養戰馬只要找一處長草的地方就行,哪裡會知道還有這麼多的講究,廣闊,平坦,日照充分,背風,遠離人群,大宋的戰馬不都是飼養在農戶家裡的嗎?

    雲崢艱難的動動嘴說:“甲子營已經騎在馬背上快一年了,但是在西夏的時候和西夏騎兵較量過,人家一個騎兵,就能輕鬆的對付我們四個人,把四個人全部打下戰馬,人家似乎依舊游刃有餘,騎馬,似乎要從小訓練,而非等到成年之後再調教。

    您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西夏人,青塘人,他們的腿都是羅圈,這就是常年騎在馬背上造成的身體畸形,契丹人的腿也是如此,只是新生的契丹人似乎羅圈腿的越來越少,他們更加的像我們大宋人。

    我自以為給大宋帶來了最好的東西,如今看來,也不過是找了一批一次性的騎乘工具罷了,我在環州的時候和種諤說起騎兵的時候,自信滿滿的告訴他,五年之後,我們就能組建一支萬人的騎兵隊伍,原來這一切都是我一廂情願的美夢。 ”

    富弼站起來走了幾步道:“宋人不擅養馬,我們都是這麼認為的,但是我們認為自己比契丹人,西夏人,青塘人聰慧,總以為他們能做到的,我們就能做的比他們更好,太自大了,只是養馬一途,我們就遠遠地不及北方的蠻族。

    這些年不知為何,草原上的氣候越來越冷,他們的生存條件日益的變得艱難,這也是他們為何總是要向南方挺近的原因所在。 ”

    賜樂業人大舉南遷就是一個鐵一般地事實,這個流浪的民族,有著常人所沒有的對危險的嗅覺,慶曆二年的時候,富弼擔任泉州通判的時候,就發現有大量的賜樂業商人湧進了南方,當時為了堤防他們,富弼親自調查了他們南遷的原因,最後才從賜樂業人的長老那裡知道,在遙遠的北方,冬天越來越難熬,不光是他們,那些草原上的蠻族也在南遷,他們只不過是遷徙的最遠的一支罷了,為了開解雲崢,富弼將一些見聞說給了雲崢聽。

    “賜樂業人?很多嗎?”雲崢似乎想到了什麼連忙問道。

    “都是些流浪商人,人數不少,至少京兆府就有很多,兩個月前,賜樂業人的長老拜見我,希望能允許他們在大宋的國土上置業,還要求在醴泉安家落戶,那裡可是前唐乾陵的所在地啊。

    真是笑話,景佑二年陛下就下達過旨意,不許外族人在大宋置業,只能租住,老夫焉能答應,如今他們以為抱成團,老夫就會退讓不成,說什麼獻上金花菜的種子,金花菜不過是一種蔬菜而已,他們難道還以為大宋是前唐時期,一個菠薐菜就能讓他們全族受益。 ”

    聽了富弼的話之後,雲崢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猶太人也就是賜樂業人感興趣了,自己以前給學生講過隴東紫花苜蓿的來歷,其中還將故事引申到了猶太人身上,被一群丫頭片子圍攻,認為是在胡說八道,梁薇薇甚至引經據典的駁斥雲崢,說苜蓿早在漢代就進入了中國,和猶太人有什麼關係,金花菜就是苜蓿這個典故,也是雲崢從那次爭吵裡得知的。

    歷史沒有記載的原因很可能是因為那是一場騙局的緣故,剛剛從回鶻逃到隴東的賜樂業人受到了當地百姓的善待,他們將自己帶來的大量苜蓿種子贈送給了當地百姓,告訴他們這是寶貝,結果,當地百姓種植之後發現除了餵豬之外一無是處,咒罵賜樂業人是騙子,而賜樂業人也非常的憤怒,這些人竟然拿紫花苜蓿去餵世界上最骯髒的動物,本來打算收購他們的紫花苜蓿賣給軍隊當大軍的草料的,結果不歡而散。

    紫花苜蓿在地裡一長就是三十年,想要挖根根本就是做夢,那東西的根可以深入底下三十米,堪稱絕無僅有,於是這些紫花苜蓿就順利成章的侵占了百姓的田地,無論火燒,水淹,拔除都不能杜絕,於是隴東的好多地方,就長滿了這東西。

    醴泉地方志記載,這東西一路向關中侵襲,幾乎覆蓋了乾陵。

    雲崢抱著十萬分的小心問富弼:“明府,金花菜覆蓋乾陵一事您可知曉?”

    富弼沉思了一下,玩味的搖搖頭道:“絕無此事!”

    雲崢不死心,拱手道:“卑職忽然想起有一個地方被疏忽了,卑職心急如焚,請容許卑職這就去醴泉一行。”

    富弼剛剛點頭答應,就看見雲崢已經躥出了軍帳,飛身上馬,甚至來不及招呼親衛,就打馬一路向東狂奔。

    富弼搖搖頭自言自語的說道:“狂妄自大的小子啊,還真的以為你什麼都知道,乾縣醴泉草場不下三十萬畝,你幾千匹戰馬還吃不完吧,不過想要在那片草場放牧,先解決掉麻煩的守墓人,要不然休想安寧,黃巢,朱溫都沒有成功,就看你的手段了。

    金花菜!老夫的早餐就是鮮嫩的金花菜!只要是關中人想到金花菜,就會想起醴泉,聰明的小子竟然也有犯糊塗的時候,若非看在你一心為國的份上,幾千匹戰馬就能把你吃的傾家蕩產,還私產,嘿嘿,總算是不太傻,金花菜侵襲乾陵也是這幾年才有的事情,那東西雖然侵占良田,卻是不錯的馬料。一個外來戶在老夫的面前逞能,嘿嘿。 ”

    雲崢的大青馬跑的非常得意,很長時間以來這還是第一次放開了跑,風從雲崢的耳邊掠過呼呼作響,他忽然想起了什麼猛地勒住了大青馬的韁繩,剛才自己的心神全部都放在金花菜上面了。富弼的神情非常的不對勁,他完全沒有理由和自己說這麼大的一通廢話,和自己說什麼金花菜,牧馬監的人不可能無知到連一片適合放牧的地方都找不到。

    想通了之後,雲崢笑著搖頭嘆息,這就是所謂的下馬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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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養馬地

      孫七指從草地上揪了一株青草放在嘴裡嚼了一會對同樣在吃草的雲崢說:“尚好,草場不錯,草葉長,肥嫩多汁,養馬足夠了。”

    雲崢點點頭又從地上揪了一把苜蓿笑著說:“其實這才是好東西,不光是青草好,將來曬成乾草,或者藏在飼料窖裡作青儲飼料也是非常好的。”

    說完直起身子瞭望著這一片一望無際的草地心滿意足,不過,在靠近梁山的地方有一座很大的墓,或許說這裡有兩座巨大的墓,赫赫有名的無字碑也在這裡。

    唐朝之時,李世民將自己埋葬進了九嵕山,從而開創了依山為陵的習俗,乾陵也不例外,它背靠的就是梁山。

    這片巨大的草場與其說是草地,不如說這裡是乾陵旁的空地,黃巢盜墓的時候挖的大坑依舊在,就像是這片草場上的巨大傷疤。

    一直聽說這裡有一個村莊名字叫做契家莊,原來是唐朝時期名將契苾的子孫,因為李治在征伐高麗大勝之後,將陰山附近最肥美的草場賞賜給了契苾的族人,於是契苾就發誓保衛李治,生前為將征伐四方,李治死後就就派遣一支族人守衛乾陵,代代不息。

    想要在人家李治的墓園裡放馬,首先就要獲得契家莊子的同意,要不然,會後患無窮,別人不知道,雲崢知道的很清楚,一千年後政府想要挖掘乾陵都沒有獲得成功,之所以不行,原因就出在契家莊子上,老百姓拿著鋤頭生生的給阻撓了。

    黃巢沒有得手,朱溫沒有得手。成吉思汗也沒有得手,契家莊子的人在乾縣硬是將蒙古大軍阻擋了兩月有餘,最後成吉思汗不得不發誓,不動乾陵一把土,這才借道而過。

    雲崢不認為自己會比成吉思汗厲害。所以就沒有想過用最愚蠢的強力手段。自己身邊不過才十幾個人,十幾匹馬,遠處已經有流著鼻涕的放羊娃在警惕的往這邊瞅,明明羊的肚子都已經吃的溜圓了,他依舊沒有將羊趕回去的意思。

    和孩子打交道是雲崢的專長,不大工夫他和放羊娃就並排坐在丘陵上指著遠處的乾陵說神話。

    “姑婆陵(這是乾陵附近的人隨著武三思稱呼將武則天的陵墓稱為姑婆陵)就在山底下。你整天拿著鏟子亂挖,要是不小心把姑婆挖出來麻​​煩就大了。”雲崢咬一口乾糧,見孩子在嚥口水,就大方的給他分了一半。

    “才不是呢,誰動姑婆陵刀客就殺誰。”

    “我有一些馬,過來放牧成不成。可憐的,那些馬都快要餓死了。”

    “牲口能過來,人不准過來。”那個流鼻涕的放羊娃大口的咬著雲崢的夾肉鍋盔,卻不肯讓步,在他幼小的心裡早就把這片地方看得非常神聖。

    雲崢和放羊娃沒說幾句話,就過來一個大漢,不由分說提起放羊娃就是一頓猛揍。見孩子哭得淒慘,雲崢趕緊說道:“娃娃有啥錯,你這個大人當得也糊塗。”

    那個大漢陰翳的看了一眼雲崢,面無表情的說道:“窮人家的娃娃不打不成器,天快黑了,貴人家還是早點回去,晚上有狼!”

    “我找契家莊子的老人商量一些好事。”

    “在姑婆陵說好事容易被天打雷劈,俺們不敢聽。”

    大漢竟然對雲崢的提議絲毫不關心,揍完了娃娃,就趕著羊向山腳下的村莊慢慢走去。雲崢牽著馬跟在後面,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大漢說話,卻不許浪里格他們跟過來。

    “你咋不聽我說些啥呢?都說墳上的產出越多,後人就越是旺盛,明明是好事嘛。你總要讓我見見莊子上的老人才行啊。”

    不管雲崢如何勸說,大漢依舊一言不發,那個小娃娃卻在暗暗地給雲崢使眼色,要他快跑。雲崢裝作沒看見,跟著大漢趕著羊進了莊子,卻被人家關在牆外面,連口水都不給喝。

    雲崢把馬拴在碌碡上,自己坐到磨盤上,甩著兩條腿等人出來,這件事就是一個磨破嘴皮子的事情,考校的就是一個耐心。

    天色暗了下來,關中人都有端著飯碗圍在碌碡邊上吃飯的習慣,你吃我家一口,我吃你家一口的,就這樣簡單的一頓飯就能吃出百家飯的結果來。

    別人吃飯,雲崢也吃飯,滷蛋,滷肉鍋盔很多,最妙的是中間還有一隻黃澄澄的燒雞,在碌碡上攤開擺了一大堆。

    見別人依舊不理睬自己,倒是孩子們端著大碗直愣愣的看著磨盤上的燒雞口水不絕,雲崢撕下來一隻雞腿走到那個臉上還有淚痕的孩子身邊,把雞腿擱到他的粥碗裡笑著說:“白天害你挨揍,賠你一條雞腿。”

    不等孩子拒絕,雲崢又把剩下的雞肉撕碎放進別的孩子碗裡,這樣一來,本來想發怒的大漢,見自己的孩子貪婪的在吃肉,揚起來的巴掌,又落了下來。

    雲崢陪著笑臉想努力的混進人群,不管別人說什麼,他都要插一句話,討人嫌的很。眼看著天色徹底黑了,除了孩子們還在看著磨盤上的美食,大人們都要回家了,一個白頭髮老頭子走到磨盤邊上,把那裡的食物分給了孩子。

    打發走了孩子之後,老頭就皺著眉頭對雲崢說:“關中娃子在你這個歲數上能做到七品官的不多,俺就忍不住要問了,是不是當了官就黑了良心,要挖祖宗墳了?”

    “牲口才會去挖祖宗墳,這樣的人就該把腿打折!”雲崢回答的斬釘截鐵。

    老頭子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一點,示意雲崢坐到磨盤上,繼續問道:“梁山只有石頭,你也看見了,田地都被金花菜佔了,只能放羊,除了地下的祖宗墳,啥都沒有,這個地方,能讓你這樣的貴人低聲下氣的賠笑臉,老漢實在是想不出還有啥。”

    雲崢笑著從懷裡掏出一把苜蓿草放在磨盤上對老漢說:“我就是為它來的,這可是寶貝啊,地裡面種不了莊稼,那就養草,誰說農夫就只能種糧食?老人家沒有發現莊子上的羊長得都很好麼?這也是一個大進項,不過,我不建議你們養羊,咱們一起養馬,養戰馬!”

    老漢吃了一驚從磨盤上跳下來搖著手說:“我們不能成為馬戶,戰馬放到我們手裡就養殘了,這事情不能幹。”

    雲崢高興極了,拉著老漢的大手道:“您還是一個明白的,別人一旦成為馬戶都會高興啊,認為家裡多了一個大牲口,還能不交稅,有這樣的見識的人,您是第一位。”

    老頭子苦笑一聲說:“老漢祖上就是放牧的,怎麼會不知道戰馬和挽馬的區別,只是後來沒有馬可放而已,還是算了,契家莊子六百戶,四千多人,你有多少馬能讓全村子的人放牧?

    挑出來幾家子,只會讓村子裡亂起來,契家莊子從來都是上下一心的,被幾匹馬攪亂不值得,後生,你走吧,要是不走,就到老漢家裡住一晚上,明天走也成。 ”

    “三千匹!最好的西夏戰馬,青塘馬也有一些,都是戰馬,沒有一匹挽馬,我會源源不斷的送馬過來,五年以後,這裡最少該有一萬匹戰馬,以後還要多。”

    老漢的眼珠子都要突出來了小心地問道:“啥?說清楚!”

    “明天我就把兩千五百匹戰馬拉過來,同時會上報京兆府將你們全部變成馬戶,同時會要求京兆府將梁山一代全部變成牧場,金花菜不但不能清除,還要大力的栽培,與此同時,你契家莊子的娃娃要從小練習騎射,既然你們的祖宗就是騎兵,就讓娃娃們也當騎兵吧。”

    雲崢毫不掩飾的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老漢這才確定雲崢不是來打姑婆陵主意的,有兩千五百匹戰馬的人,絕對不會去當盜墓賊的。

    老漢敲響了鐘,很快就有十幾個白頭髮老頭子過來了,臉色都不好,不過在知道雲崢不是盜墓賊,打算用梁山下的墓園圍起來當牧場,並且不准外人進來之後,老頭子們就變得非常熱情了,尤其在聽說梁山很有可能都會被朝廷圈起來,笑意就更加的濃重。

    孩子們有機會去當騎兵,這在大宋絕對是一個高級職業,不說別的,真正的大宋騎兵一身裝備配上兩匹戰馬,絕對不會少於一百五十貫。

    有了這些當地的老人指點,雲崢發現這裡確實非常的適合當牧場,梁山周圍人煙稀少,地域卻平坦,穿過梁山峽谷,就是山陰處,這樣一來,就有了春秋兩個草場,別的地方還能成為儲存牧草的地方,絕妙!

    雲崢住在契家莊子上了,一連三天和幾個會騎馬的老頭子踏遍了梁山的山山水水,還在無意中發現了一處小峽谷,這裡是一個漏斗狀的峽谷,穿過一段崎嶇的亂石灘之後,裡面是一大塊被山峰包圍的空地,如果不是那個放羊娃告訴雲崢,怎麼也想不到還有這樣的一片天地。

   只要把亂石灘修整一下,就是一個世外桃源一樣的戰馬棲息地。看到山壁上流下來的淙淙溪流,雲崢伸手撈了一把水喝了一口,很清甜,這是上天賜給自己的養馬地,雲崢幾乎想要振臂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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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怒責弊政

    世上只有幹完工作之後的人才會有真正的輕鬆,雲崢看著青山藍天,終於覺得自己可以睡一個徹底的安穩覺了,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任何事情都需要自己親力親為,他已經能聽到自己脊梁骨發出來的咯吱聲。

    除了行刺皇帝和入洞房這兩件事只適宜獨自進行之外,別的事情最好還是由團體來完成才好,攤開四肢躺在柔軟的春草上,感謝天地給了自己最美妙的感覺,風柔柔的吹著,帶著初發的花香從鼻端飄過,調皮的掀起那綹散亂的長髮撓著雲崢的面頰。

    徹底解開束髮絲帶,讓亂草一樣的頭髮將自己的面容遮蓋住,透過密密的髮絲還能看到北歸的大雁,也能看見春日的暖陽。

    解開束縛腰肢的玉帶,敞開衣衫,露出赤裸的胸膛,胸膛劇烈的起伏,肺裡最後的一絲濁氣也被暖風帶走,等平靜下來,整個人已經有了脫胎換骨的感覺。

    一張小髒臉出現在雲崢的頭頂,是那個流鼻涕的放羊娃,不過人家今天不流鼻涕。頭上紮了一個髻。可能扎得太緊的緣故,頭髮把眼角都提了上去小小的年紀長著一雙上挑的丹鳳眼有說不出的古怪。

    雲崢一把就抱住了這個拿青草捅自己鼻孔的壞小子,直到把那張難得白淨的小臉弄成花臉這才罷休,放羊娃哭了,哭的很大聲,看來只有滷蛋這種高級貨才能塞住他張的很大的嘴巴。

    於是,他如願以償了。嗚咽著吃滷蛋,忘記了哭泣。

    懶懶的跟放羊娃比賽在草地上翻滾,青草地就像毯子一樣柔軟,可以讓他們從山腰一直翻滾到山腳,把臉浸在冰冷的山泉水裡,咕咚咕咚的喝個夠,然後相視一笑,同時解開褲帶又把水還給山泉。

    山腳下到處都是禿尾巴的戰馬,契家莊子的老漢跳著腳咒罵殺千刀的才會在馬屁股上點火,雲崢不吭聲。這事是自己幹的。本來就虧心,有什麼好爭辯的。

    包希仁(前面不小心寫成包孝肅了,對不住。)看到雲崢的時候,發現他正撅著屁股和幾個髒兮兮的娃娃一起吹野灶底下的火。吹得濃煙滾滾的。鍋裡只有一些黃精和山藥。也不知道他們是從那裡挖來的。

    見到這一幕,包拯哈哈一笑,覺得曾公亮的那些擔憂簡直就是不知所謂。一個有童心的少年就算壞,又能壞到哪去?自己這雙眼睛看遍了天下奸佞之徒,無義之輩這點把握還是有的。

    雲崢的作為立刻在他的心裡就童稚化了,別人欺負自己未過門的妻子,自然要用最狠毒的手段去對付,別人當著自己的面侮辱自己的族人,當然要怒髮衝冠的還會去。

    只要把自己代入到雲崢的年齡,包拯認為所有的事情都能說得通,所謂少年意氣就是這樣。

    不過去打擾人家,包拯自己也喜歡看到人間最溫情的一面,身處東京汴梁城這樣一個處處殺局的地方,早就身心疲憊,農家稚子的天真無邪正是治療這種疾病的良藥。

    黃精,山藥煮熟的時候,雲崢和幾個孩子才抬起黑呼呼的臉,一起大聲地咳嗽,今天的柴太濕了,吃點野味,吹火吹得頭昏眼花的。

    見一個胖胖的黑臉老頭坐在不遠處笑瞇瞇的看著自己,雲崢報以微笑,然後就從鍋裡撈出來一段山藥,放在一個放羊娃的衣襟上,讓他送給那個黑臉老漢。

    老漢也不拒絕,接過來小心的剝掉外皮,和雲崢他們一樣開懷的吃了起來,春日裡的山藥算不上好吃,好些都已經發芽了,所以山藥就帶著一絲絲的苦澀味道,至於黃精的味道就更加的不容誇獎,還好,勝在趣味而已。

    還以為黑臉老頭是出來踏青的讀書人,相見同吃一鍋山藥已經是緣分了,沒必要過多的攀談,讓放羊娃背上鐵鍋,雲崢朝老漢拱拱手就打算離開。

    卻聽老漢道:“山下的全是戰馬,這樣的規模為老夫僅見,馬場的地址選的也好,雲崢啊,看到這一幕老夫甚至以為是在夢中。

    東京汴梁城有好多的馬,他們有各種名目,玉花驄,玉獅子,烏雲蓋雪,怪誕些的叫做奔雷獸,伍梁城,金玉勾,城裡甚至還有專門的賽馬會。

    每到比賽的日子,那些馬就披金戴銀,一副轡頭價值巨萬毫不稀奇,馬上是衣著華美的瘦小騎馬童子,揚著馬鞭招搖過市,在馬身上做著各種奇譎的馬技,上下翻騰極為好看,聽說還有日行千里的寶馬,只要獲勝,萬千纏頭就會雨點般的拋下來,每一匹駿馬都價值百萬。

    雲崢啊,你的馬也打算裝扮起來之後這樣發賣嗎? ”

    正在小溪邊上洗臉的雲崢僵住了,不過也就是一瞬間,富弼說包希仁會來,只是想不到他來的這麼快,皇帝到底打算白白拿走這些馬了,想到這裡雲崢出了一口氣站起來背對著包拯道:“我的馬叫做戰馬,是提供給勇士衝鋒陷陣用的,不是奢華的玩物,我之所以賣馬,其實就在等官家出價,我以為官家會遵守交易的原則,沒想到官家到底還是用了和買這個策略。

    也罷,雲崢乃是鐵骨錚錚的男兒,幾文錢還沒有看在眼裡,既然明公已經到了這裡,衝著明公大公無私的名聲,這兩千五百匹戰馬就送給明公了,不要對我說出官家給的價格,免得讓我傷心,也丟官家的顏面。 ”

    雲崢說完這句話,也不轉身,反手拋出一枚印信,就帶著那群不知所以然的孩子向山裡走去,走了半截又轉回來擔心的對包拯說:“您如果讓這些戰馬在這裡不斷地繁衍,幾年後就會有好多戰馬可以用,千萬不要給閹割了送到京城去,那樣實在是太傻了。”

    聽了雲崢的話,包​​拯氣的鼻子都歪了,怒聲道:“你以為朝中諸公都是些酒囊飯袋不成?”

    雲崢認真的點點頭說:“差不多,你看啊,我不知道馬政是那個笨蛋想出來的省錢法子,把好好的戰馬硬是給養成了挽馬。

    我也不知道是誰說不許百姓穿絲綢就能節省下大量錢財的,害的我要把絲綢千辛萬苦的賣到青塘去。

    我也不知道是誰認為把沒飯吃的百姓弄成廂軍就能保證天下太平的。請諸位明公幹這些事情之前能不能做個調查,看看利弊之後再下決斷。

    鑑於以上愚蠢的政策都是您和諸位大佬制定出來的,所以小子必須提醒您一聲不要把戰馬閹割掉,不要幹殺雞取卵的事情,畢竟這些戰馬是我從西夏騙來的。 ”

    雲崢擔憂的將自己的擔憂毫無掩飾的告訴了包拯,並且用看傻子的眼神打量一下包拯,然後就匆匆的去追趕那些跑遠的孩子,獨留下包拯一人站在草地上目瞪口呆。

    這些話雲崢早就想說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人和合適的時間,今天不錯,人對頭啊,千古名臣老包啊,這必定是一個胸懷寬闊的像大海一樣的人,自己無論說什麼只要不是謀反的言論,老包都會包容。

    如果面對的人是夏竦,韓琦,打死雲崢也不會當著人家的面說這些話的,會被這兩個心胸狹窄,眥睚必報的傢伙活活折騰死。

    君子就是拿來洩氣的,觸龍說趙太后的勸說法子都拿出來了,如果不是顧忌戰馬太多,影響不好,你以為老子不會把這些禿尾巴戰馬包裝一下賣個天價?如果論貨物的包裝,老子認第二大宋沒人能自稱第一,一瓶子水都能被包裝成治百病的良藥,然後全天下人爭相搶購的商業手段老子不是沒見過。

    聽老包的話,皇帝是打算出錢購買了,只是價格不高而已,這早就在雲崢的預料範圍之內,可是雲崢這時候不先把賊名聲扣在趙禎的身上,怎麼從老包,富弼,甚至朝堂要好處啊。

    印信丟給老包這簡直太放心了,他人長得黑,怎麼看都是一個背黑鍋的最佳人選,梁山必須擴出來,甚至從京兆府的名冊上消失,絕對不能把戰馬交給京兆府管轄,唯一一個能管好馬,並且不會貪瀆的人就是趙禎自己。

    這麼做就會把對這些戰馬虎視眈眈的富弼得罪的死死地,富弼擺明了要拿梁山草場為難雲崢一下,弄些戰馬給這些年苦戰不以的定邊軍。雲崢甚至能猜到數量,那就是一千匹。

    現在好了,戰馬是老包的了,麻煩也是他的了,皇帝給的錢財以老包的人品絕對不會動一文的,到最後會一文不少的落到自己手裡。

    錢財不算大事,用戰馬要一些特權才是雲崢的盤算。

    甲子營的歸屬問題,自己一旦走了,高升了,富裕的甲子營會立刻被新來的混賬將主糟蹋的面目全非,這些忠心耿耿的人不應該遭受這樣的苦難。

    自己提出來的三項弊政,馬政這件事富弼已經在彈劾了,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革除,絲綢禁令已經算是名存實亡了,江南的錦官城,已經在肆無忌憚的賣絲綢,蜀中有張方平在,很可能也會解禁,所以,朝廷為難自己的法子就剩下一個廂軍了。

    雲崢很想要一支龐大的廂軍用來做自己的手腳,只有人數多了,自己這個巨人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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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5 00:21:14
  第六章 拔腿就跑

    山坡上的包拯鬚髮虯張的想要發怒,卻不知道怒火該向誰傾瀉,從地上撿起那枚印信,老包相信這是這一生幹的最屈辱的一件事情,不過看到漫山遍野的戰馬,他還是閉著眼睛撿起了印信,擦乾淨上面的泥土,小心的收進懷裡。

    這個時候也只有這些雄壯的戰馬才能給他一點安慰,自己個人受點屈辱沒什麼,將來戰士們能騎著戰馬奮勇殺敵,哪怕因此多殺一個敵人,包拯也覺得不枉自己屈辱一場。

    和少年人沒辦法生氣,這點涵養老包還是有的,這小子說話只說一半,馬政的事情富弼和自己溝通過,如今仔細思量確實不妥,如果作戰用的戰馬由官家飼養,挽馬由民間飼養,這樣的​​馬政才是合適的。

    至於官家不喜歡百姓多穿絲綢,這樣的決定包拯認為沒有什麼不妥,勤儉持家乃是祖訓,富貴奢靡才是國之大害,即使損傷一些錦官城的利益,和天下民風比起來,這點損失依舊是微不足道,再說了,絲綢最大的用戶不是海外的那些人嗎?蘇杭錦官城做的就很好啊。

    至於廂軍是大害,更是胡說八道,這些年大宋災害不絕,如果沒有廂軍政策早就不知幾人稱王了,哪裡來的太平日子可以過。

    小小年紀不知收斂,處處鋒芒畢露,這一次雖然立下蓋世奇功,卻也不能如此的驕奢,此子想要立於朝堂之上,還需要多加磨堪才行。否則這樣無法無天的性子,遲早會肆意胡為的惹出大亂子。

    包拯好不容易說服自己原諒這個驕傲的小傢伙,陛下給的五千貫,以及皇后娘娘賜下來的金鳳簪,回去之後讓富弼轉交就是,自己還是不要再見這個小傢伙了,免得忍不住發火。

    沿著山間的羊腸小徑下了山,還沒有走出峽谷,就看見富弼坐在一汪清泉的邊上,膝前橫著一架古箏。一手按著瑤柱。一手調試琴弦,發出低沉的"仙嗡,仙嗡"之聲。

    一個小僮正在往小炭爐裡添加松果,看樣子打算烹茶。不過烹茶的方式很奇怪。居然見不到小碾子和銀缽盂。沒了這兩樣,如何烹煮龍鳳團茶?

    富弼見包拯從山裡走出來,肅手邀請包拯稍坐片刻。他調好古箏,就為包拯洗洗這一路上的風塵,倆人在京兆府還有很多的事情沒有談,比如戰馬的分配問題。

    富弼的膽子很大,即使在官家面前也不輕易低頭,定邊軍這些年戰功赫赫,也確實到了該獎勵一下的時候了。最直接的獎勵莫過於戰馬了,這必將提升定邊軍的戰力。

    最難得的是定邊軍多為邊軍子弟,馬術嫻熟,如果有了戰馬就好比給猛虎添加了一對翅膀,定能成為西軍的絕對戰鬥主力。

    只可惜組建馬場勢在必行,否則這兩千五百匹戰馬富弼一匹都不打算給東京。將戰馬放在京都那是一種嚴重的浪費,那些腦滿腸肥的將主一定會將這些難得的好馬弄進瓦市子鬥馬。而不是送進兵營日夜操練。

    一曲《孟春》乃是富弼的拿手曲子,如今在峽谷裡演奏聲音更加的清越,小僮子附和的柳笛更讓這首曲子多了幾分楊柳依依的纏綿。

    一曲奏罷,富弼雙手按在琴弦上,禁絕餘音,見火爐上茶水已經燒開,就吩咐僮子泡茶,包拯讚揚過富弼的琴音,感謝過富弼的厚意之後,好奇的看著僮子用一種怪異的手法拿開水沖泡茶葉,而不是拿出綠色的茶葉末子添加香料之後攪拌。

    結果僮子奉上的清茶,包拯低頭俯視茶碗,只見裡面有一小撮茶葉正在舒展開來,那一叢碧綠的茶葉完全綻開之後,就像是一朵綠色的雛菊,美不勝收。

    飲一口茶香入腹,妙不可言,拿手輕輕地敲著茶杯示意僮子添水,第一遍並不能盡其意,需要繼續品嚐才能盡得七味。

    三杯茶下肚,包拯只覺得胸腹熨帖之極,剛才在雲崢那裡受到的惡氣頓時不翼而飛。

    富弼見包拯終於露出笑容呵呵笑道:“茶為滌煩子,酒為忘憂君,希仁兄因何事而煩惱耶?難道這滿目的春光也不能釋懷?”

    包拯張嘴笑了一下說:“已經消散了,三杯熱茶下肚,那裡還有憂愁可言。”

    富弼笑道:“五千貫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一支金鳳簪子雖然尊貴之極,可是在價值上還不能和兩千五百匹上好的戰馬等價,雲崢既然不滿意價格,不如希仁兄出五千貫再加那隻金鳳簪子買下一千五百匹戰馬,老夫再出五千貫銀錢買下剩餘的一千匹戰馬如何?

    如此一來有功者得到嘉獎,陛下的顏面也得到照顧,邊軍還有戰馬入營,三全其美之事希仁兄以為如何? ”

    聽到富弼強硬的口氣之後,老辣如包拯者如何會不知道自己被雲崢在暗中擺了一道。心緒在電光火石之間已經迅速的理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雲崢根本就不想把戰馬賣給富弼,而是準備把這兩千五百匹戰馬當做種馬來用,富弼從雲崢那裡得不到,才會利用自己買馬錢財不足的時機來要挾自己,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雲崢已經被富弼逼迫的沒有辦法了,這才故意激怒自己好讓他自己脫身,如今要面對富弼怒火的,不是雲錚,而是自己包拯,包希仁。

    包拯面不改色放下把玩的茶杯笑道:“彥國以為雲崢何許人也?”

    富弼看著包拯笑道:“心性質樸,卻又心懷忠義的少年英雄,磨堪幾年就算登堂入室也綽綽有餘!"

    包拯嘆息一聲說道:“你我終日打雁,今日卻被大雁啄瞎了眼睛,你眼中的質樸少年,今日對老夫不但百般羞辱,還破口大罵,不僅如此還羞辱了官家,侮辱了朝堂上的兗兗諸公,認為我們是屍位素餐之輩,那一刻,老夫就斷定這是一個極度狷介狂傲之輩。”

    富弼驚愕了一下疑惑道:“不該如此,老夫和他攀談的時候發現他是一個明事理,知進退的人,因何會做出如此狂悖之事。”

    包拯長笑一聲道:“問得好,人家就是不願意把馬給你,想讓這些戰馬都留在梁山牧場的應對之策,好一個狡獪小子,還以為你失心瘋了,原來就是為了把燙手的山芋拋給老夫。

    彥國,明說吧,如今這些戰馬都是老夫的,那個小子一口氣把所有的戰馬都送給了老夫,既然入了老夫手裡,為大宋計,就讓那個小子得逞一回,這些馬一匹都不許出牧場,只能留在梁山牧場繁衍生息。

    我們都小看了這個小子,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金錢,他一心想讓大宋在五年之後多出一萬匹可用的戰馬!就憑這一點,彥國,你打消要馬的念頭吧,隨同老夫前來的還有馬監的副使,戰馬一旦進了他的賬簿,想要出來難上加難! ”

    富弼豁然站起怒氣沖沖的道:“他把所有的戰馬送你了?那可是兩千五百匹戰馬。”

    老包哈哈大笑從懷裡掏出印鑑拿給富弼看看,又收回來小心藏好,不理會面紅耳赤的富弼,催著僮子給他倒茶水,現在知道雲崢無理的原因之後,心懷大暢!

    富弼不好失禮,重新坐下之後對老包說:“如今邊患不絕,定邊軍戰力只應加強,唯有裝備千匹戰馬,才能有效的防止黨項劫掠,希仁兄難道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包拯喝乾茶水正色道:“明白,就是因為明白,老夫才不會將戰馬給你,如今西夏國內紛爭不斷,內亂不絕,沒藏訛龐焦頭爛額的忙著平定不臣,這對我大宋來說正是修養生機,積極進取的時候,秦鳳路,永興軍路,環州,延安府,河東路各路邊塞正是大有作為之時,如果秦鳳路能渡過瀚海,永興軍路能夠推移到長城以北,河東路越過橫山,那樣的話攻守之勢立變,一旦目標達成,那個時候正是騎兵大有作為之時,一萬精騎可以保住這些戰果,即使等到西夏安定下來想要反攻也難上加難,我們不至於重蹈當年的覆轍,將士拼死作戰,最後卻落得一個人地兩失的結局。

    一千匹戰馬於戰局沒有多大的益處,一萬精騎才是一個大棋子,一個可以決定勝負的大棋子。而且大宋日後想要爭奪燕雲十六州,絕對不能少了戰馬! ”

    “不謀一時​​,何以謀萬世?眼下的問題都不知道解決,如何前瞻以後?希仁兄,定邊軍苦戰多年,乃是我秦鳳路的肱骨棟樑,一旦有失,秦鳳路立時就會糜爛。本土都守不住何談進取?”

    包拯拱手對富弼一揖道:“彥國一代能臣,受命於危難之際猶能游刃有餘,如今西夏國運陷入低潮,何愁不能守住秦鳳路?”

    富弼鬱悶的長嘯一聲,嘯聲在山谷迴盪不絕,知道自己的願望不能實現怒聲道:“雲崢去了哪裡?老夫要扒了他的皮。”

    藏在峽谷口等候多時的猴子期期艾艾的湊過來,小心的奉上兩封書信低聲回答:“俺家將主已經拔營回蜀中去了,這是將主命小人送來的書信。”

    說完就小心的把書信放在矮几上,然後拔腿就跑,將主說了跑得慢了會被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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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率獸食人

   雲崢跑的很急,欺負一下包拯問題不大,他大人有大量不會和自己計較,但是得罪富弼問題就非常的嚴重,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心胸開闊的人,眥睚必報說的就是他,皇帝懲罰他一下,他都會遠遁三千里,弄得皇帝連下了三道詔書,人家才牛哄哄的從老家出山,到了京城一看皇帝任命他為三司副使,認為這是對自己的羞辱,轉身又跑了,最後,皇帝不得不請他知京兆府,這才讓富弼回心轉意。

    慶曆新政被發配的幾個臣子中,只有他安然無恙,雖然離開了中樞,卻也是地方上的封疆大吏,他在京兆府可以說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物。

    不過和強硬相對應的是富弼的才能,李元昊三年不敢越過瀚海來秦鳳路打劫,就是畏懼富弼的威名,當年韓琦帶著敗軍逃回秦鳳路的時候,被百姓扯住袖子問,我兒子戰死了,為什麼你活著回來了?這句話害的韓琦差點自殺,幸好富弼在後面穩住局勢,這才不至於讓慘劇發生。

    三年來秦鳳路不聞刀兵聲,一個定邊軍就能穩穩地平滅邊患全拜富弼所賜。

    五溝臉上的肥肉被戰馬顛簸的上下晃動,實在是無法忍耐了,這次一把揪住雲崢戰馬的韁繩說:“已經跑了五十里路了,歇歇,你往日裡都是謀定而後動,今天怎麼了,為何跑的如此狼狽不堪?”

    雲崢發急道:“不夠遠,只要沒跑出秦鳳路就遠遠不夠,你不知道啊,富弼這會恨不得吃了我,被他抓住。我們的麻煩就大了,只有趕緊跑回蜀中才算安全!”

    五溝怒道:“你到底幹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讓他如此的恨你?”

    “他早就想要戰馬,還拿牧場勒索我,現在好了。我把戰馬送給了老包,有本事他去找老包和官家去搶馬,他眥睚必報,我還小肚雞腸呢!”

    雲崢抬頭看看日頭,發現時候已經不早了,富弼這時候沒機會追上自己。也就下令安營扎寨,只要明天竄進秦嶺就萬事大吉了。

    雲崢給老包的信非常厚,快比得上一本書了,給富弼的信很薄,只有一句話。不過當兩個人同時看信之後,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給老包的東西是西夏馬監的育馬概要。還有關於契家莊子的來歷,最後是雲崢自己這幾天總結出來的馬場管理條例,這些都是老包急需的東西,只要有這東西,就能很快的搭起馬監的架子,青儲飼料的法子也寫的清楚明白,只是當老包看到青儲飼料需要大量糖霜的時候。不由自主的抽抽臉頰。

    與此同時,富弼的面色也平緩了下來,有五百匹戰馬,總比沒有的好,雖然那些戰馬都是青塘馬,比起河套馬稍微差點,也將就著能用,至於剩餘的五百匹戰馬,富弼打算就落在雲崢身上了,以為跑回蜀中就能躲災。想的太美了!

    老包翻翻厚厚的養馬概要,拍著書本對富弼說:“人家真的把我們看作白痴了,這東西密諜司早就弄回來了,比他的這本還詳細些,不過他自己總結的管理條例倒是有幾分見解。如何?給你的信裡說了些什麼?”

    富弼哼了一聲道:“他答應賣給老夫五百匹青塘馬,估計不是從角廝羅那裡騙,就是去蜀中的苦寒之地騙吐蕃的野人,總之,他答應八月大雪封山之前賣給我,要我去蜀中提貨,哼哼哼,算他識相,還以為他仗著張方平庇護就能高枕無憂。”

    老包想了一下說:“培育一種戰馬似乎,似乎產出的馬駒適應性單一,不如……”

    “培養你的西夏純血馬去吧,休想打我青塘馬的主意,至少在我沒有拿夠一千匹之前你就不要想了,想要平息老夫的怒火,沒有一千匹戰馬送過來,休想!

    希仁兄,反正你要派人去蜀中給他送錢,不妨連我購買戰馬的定金一起送去,哼哼哼,一千匹戰馬的定金!敢不給老夫送一千匹戰馬過來,老夫連張方平都不放過! ”

    包拯搖頭道:“彥國,你這個狷介的性子也該改改,還說雲崢需要磨堪,你在京兆府何嘗不是陛下在磨堪你?”

    “你執掌開封府斷案如神,有你在冤獄無蹤,做事周密滴水不漏是你的天性,可是我的天性卻像流水一般永無定數,人生不過百載,能做事的時間太短,我不介意用最簡單的方法達到目的,少些扯皮和客套,我就賺些時間,你看到有人在雕琢美玉,有人在磨石頭,有人在磨鐵杵,你​​可曾發現有人磨過水嗎? ”

    老夫就是水,嘿嘿,其實雲崢也頗和老夫的脾性,他做事也只求目的不問手段,這樣才是做事的樣子,聰明人總能避過一些麻煩,只可惜凡是聰明人都不能建立大功業,他前面做的事非常的和老夫的胃口,只是後來拔腿就跑,未免少了幾分英氣,油滑油滑的,等老夫榨出他身上所有的油脂之後,看他​​如何逃遁,那個時候也該是能大用的時候了。 ”

    兩位大佬在山谷裡談論雲崢,雲崢在馬上跑的惶惶如喪家之犬,這一切富弼和包拯是不知道的,如果知道雲崢是這幅模樣,一定會調低對他的期望值。

    大宋武將不可怕,執拗又自以為是的張方平不可怕,明察秋毫之末的包拯也不可怕,富弼這種綿裡藏針的傢伙才可怕,只有他在王安石變法的大浪濤裡兩度為相,乃是王安石的死敵,王安石的兒子王雱就曾經說過:“梟富弼之首於市,則法行矣”而富弼卻和文彥博,司馬光等人組成“洛陽耆英會”,每日在自己府中置酒,賦詩吟和,但每遇國家大事,他仍建言獻策,暢所欲言。雲崢對這種經歷大浪之後依然能夠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傢伙非常的佩服。

    但凡是改革就沒有完全對的,只不過是考量過得失之後取目前最急需的一種方法行事而已,雲崢咆哮包拯的時候其實已經在告訴富弼包拯這些人,他們的軟肋何在了。

    這些人都是蓋世名臣,在政治上很成熟,最難得的是這些文臣還都能大概通曉軍事,所以在北宋初期不論在和西夏作戰,還是同遼國作戰,即使不能突進千里,也能守得安如泰山,只要看看大宋冗長的國境線,就明白能做到這一步已經非常的不容易了。

    刑不上士大夫,是這些人勉力維持的,所以在很長的時間裡,即使是政敵,也不會下死手,直到王安石上位之後一切都開始變了,因言獲罪也開始出現在朝堂上,一個烏台詩案,就把小蘇軾遠竄到黃州去吟唱悲苦無比的“寒食帖”這些事根本就無法讓雲崢釋懷,說話的嘴都被封住了,這還是那個月光風霽的大宋嗎?

    但凡是改革就會有陣痛,不過吧這種陣痛轉嫁給百姓,無論怎麼說都過份了吧?王安石一個民不加賦而國用足就把整個大宋百姓變成了高利貸的欠款者,不欠都不成。

    在雲崢看來,大宋的問題不大,無非就是官員多些,夯兵多些,國家的賦稅減少,土地兼併的厲害些就是了,說到文治,絕對是中國歷史上最溫和的一段時間。

    官員多那是因為國土面積小,夯兵多,那是因為土地少,農民沒辦法養活自己才會成為流民,至於土地兼併,那是因為大宋根本就不阻止土地兼併,商業的利益已經遠超土地的收益,所以他們並不重視土地,這就導致了一個可怕的後果就是納稅的百姓越來越少了。

    所有的問題歸根結底還是喪失了北方大片的土地之後,人口又無限制的增長帶來的麻煩,想要解決,其實就是不斷地開疆拓土罷了。

    黨項人南下,遼國南下,所有的北方人都在南下,最大的原因就是北方太冷了,既然如此,大宋為何不南下呢?

    據雲崢所知,南方有好多的國家可以搶劫啊。有無數的土地可以利用啊,那裡的土地比起貧瘠的北方肥沃的太多了,聽說人家的稻米一年三熟,而且是根本不用人去管,就能收穫,最主要的是那裡的國家比大宋還要弱小,天啊,這是上天賜給大宋的土地,不去拿說不定就會遭天譴!

    五溝聽了雲崢對大宋國勢的一些看法之後,光腦袋上滲出的汗珠子劈裡啪啦的往下掉,寒林聽得眼睛裡直往外冒金光,葛秋煙托著下巴瞅著侃侃而談的雲崢眼睛裡就差冒星星了,隗明推了她兩下都沒有醒過來,天知道腦子裡想的是什麼。

    “你這是在率獸食人!”五溝想了好久才擠出這麼一個詞。

    “哈哈哈,這個世道就是這樣,很公平啊,西夏人率獸食人,我們是人,人家是野獸,遼國率獸食人,我們還是人,人家也是獸,難道說老天天生只准大宋被人家吃,而不允許大宋成為野獸?如果上天真的有這樣的旨意,我倒是很想拜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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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捲風波惡,開山錘 第八章 卸甲!

    嘴上說的宏偉,現在首要的任務是逃跑,先離開秦鳳路比什麼都重要,好好地休息了一晚上之後,天不亮雲崢就啟程回蜀中,此事耽擱不得。

    寒林一馬當先的前面開路,瘦弱的身軀似乎是鋼澆鐵鑄的,披著斗篷提著一桿長槍,頂著濛濛細雨在蜿蜒的金牛道上奔馳,身後是威風凜凜的兩百騎兵,頂盔貫甲宛若鐵流,一面甲子營的大旗插在梁楫的背上讓路人側目。

    在蜀中想要見到大隊的騎兵非常的困難,尤其是這樣彪悍的騎兵,路上的各路盜匪聞風而逃,甲子營的惡名聲此時早就傳遍了蜀中大地,別的廂軍最不喜歡的就是遇見盜匪,只有他們例外,只要見到劫道的盜匪,呼嘯著縱馬就踏了過去。改良的輕便馬車上就罩了一張油布,瞎子都能看得出來油布底下都是沉重的金銀,自從三支不信邪的盜匪被弩箭射殺,戰馬踏過之後就再​​也沒人出來試探一下拿走這些金銀。

    錦衣還鄉啊,憨牛的背上插著雲字將旗緊緊地跟在將主的背後,不知不覺間,青澀的少年已經長成了一個威猛的彪形大漢。春雨打在臉上,摸一下鬍子拉碴的臉追上前面的雲崢問道:“公子,五溝大師幹嘛不跟著咱們回成都?窩在皇澤寺那間破廟裡做什麼?”

    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他很久了,他一向喜歡五溝,也只有五溝會不厭其煩的手把手教他寫字,這樣的耐性猴子都沒有,至於公子,教兩下就會打人。

    “五溝的夢想是成立自己的宗門,所以這些年他需要不斷地四處遊走。看遍大千世界,感悟自己的道理,這一趟西夏之行對他的感觸很大,所以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停下來,慢慢的思考自己的道。最後將自己的思考所得記錄在紙上,所以不跟我們回蜀中。

    我們回到蜀中想要徹底的平靜下來,恐怕不可能,雲家會成為一個紛擾的地方,不適合五溝大師靜悟佛學。 ”

    憨牛抬頭看看淺灰色的天空笑道:“今年的雨水不錯啊,家裡的桑田長勢一定很好。夫人和臘肉她們一定會很喜歡,下回派人回去報信就派我回去,不要總是猴子。”

    雲崢笑道:“怎麼,想念夫人臘肉,雲二他們了?不急,我們加快馬速今天就能回到成都府。出來整整七個月,是時候回到家裡休息休息了,到時候放你一個月的大假,自己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憨牛歡呼一聲,就輕磕一下戰馬的肚子。胯下的戰馬頓時加速,隨著憨牛的歡呼聲就加速向前,越過寒林的戰馬。很快就跑到了隊伍的最前面,撒歡一般的往家裡跑。

    按照事先安排好的章程,寒林帶著馬車不走十里亭,繞過那裡直奔浣花溪雲家,這些財產可是甲子營的財產,盜匪看見不要緊,被官員看見他們會發瘋。

    十里亭人山人海,成都府的人今天算是空群出動,猴子回去就是給張方平報訊的,雲崢馬隊到達綿州的時候。綿州知府就把張方平的意思告訴了雲崢,一定要稟報確切的歸期,他好出城迎接。

    這一路上雲崢受到的歡迎是如此的熱烈,每到一地都會有當地的官員邀請飲宴,詢問青塘斬殺西夏使節。和李元昊香豔之死的細節,他們對此樂而不疲,瞪著眼睛收集每一個細節,斬殺西夏使節禿髮阿孤也就罷了,早就被蜀中人傳唱很久了,但是最近才知道西夏王就死在雲崢的面前,這下子就徹底的點燃了他們熊熊的八卦之火。

    趙禎很沒有道德的將寒林的那封文書刪減了一部分機密就全文發到邸報上去了,所以全大宋的人都非常的清楚,李元昊是在強姦自己的兒媳婦的時候被自己的兒子閹割,最後流血身亡。

    這樣的東西發在邸報上,就證明這是鐵一般地事實,既然是事實,不管是道德君子,還是猥瑣文人,都想一探究竟,一時間大宋的土地上出現了很多香艷猥瑣到極點的詩,而這些詩又被喜歡抄錄大宋詩歌的遼國人弄回國內,於是,全世界基本上都知道了李元昊的獸行,遼國人想到興平公主的慘死,朝野上下叫囂著要滅掉西夏這個獸國,沒藏訛龐遣使東進都沒有收到多大的用處,遼國的西京道的西南招討司已經在集結大軍隨時準備進攻黑山,上一次遼國皇帝耶律宗真在這裡慘敗,所以他們很想找回這個面子,於是,沒藏訛龐不得不將黑山威福軍司派遣到這裡準備防禦遼國的進攻。

    除了雲崢之外,另外兩個有幸看到李元昊獸行的就是猴子和憨牛,如今川中正在大規模醞釀的猴子戲就是在以猴子說出來的版本演繹。

    張方平在十里亭被蜀中的官員眾星捧月般的圍在中心,此時的張方平心情好到了極點,自己一個無意識的作為,竟然能改變三國膠著的態勢,之前,不管遼國如何的與西夏關係不好,但是聯合起來壓榨大宋卻是基本國策毫不動搖,結果這一次被雲崢徹底的瓦解了西夏遼國的盟約,如果黑山之戰一旦開始,大宋一定會乘機兵進興慶府,這是必然要做的事情,不利的國家間的形勢被徹底扭轉,形成了兩家吞併西夏的態勢,這是大宋多少年來就開始做的美夢。

    張方平看著一身甲胄的猴子越看越順眼,向他招手示意他過來,溫言問道:“你家將主還有多長時間才到?”

    “啟稟明公,小人快馬先行的時候,將主距離成都府不到八十里,現在將主應該已經要到十里亭了。”說完,忽然跑下亭子,把耳朵貼在地上聽了片刻,跳起來對張方平稟告道:“回稟明公,我家將主距離十里亭不到三里,轉瞬就到。”

    張方平哈哈的笑著指著猴子對諸位官員和陸公等人說:“一介奴僕都有聽音判馬的能耐,如果這樣的人再多些,大宋軍伍定可橫掃天下。

    陸公啊,去年的時候您還不滿意本府將你府上的女婿弄成武官,您看看,能把武官做到班定遠地步的人,文武又有何區別。文心武皮才是濟世之道。 ”

    陸翁撫須大笑道:“明府慧眼有加,老朽孟浪了,小孫婿能有今日之功,明府當具首功。”

    張方平哈哈大笑著率先走進濛濛細雨裡對眾人說:“虎羆之士已到,大地都在顫抖,我等不妨上前一步恭迎之。”

    果然,大地開始微微的顫抖,如雷的馬蹄聲從山腳處傳來,一騎黑甲騎士背插一面火紅的旗子從山腳轉出來,緊跟著近兩百同樣裝束的甲士也出現在眾人眼前,憨牛在距離迎接的隊伍不到十丈的地方猛地勒住韁繩,胯下的戰馬嘶鳴一聲前蹄高高的舉起轉了半個圈子穩穩地釘在原地,身後的騎士也作出同樣的動作,一時間,現場裡全是高亢的戰馬嘶鳴聲,蜀中人哪裡見過猛獸般的西夏河套馬,無不大吃驚,有些面色慘變,唯有張方平和陸公面不改色,看到這一幕反而驚喜之極,這樣的兵馬,以他們廣博的見識,都沒有見到過多少。

    戰馬群緩緩地向兩邊分開,雲崢的大青馬走了出來,不等張方平上前牽馬,他就從馬上走了下來,這時候不是驕傲的時候,如果任由張方平幫自己牽馬,那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舉動了,雍正皇帝幹掉年羹堯的時候,其中一條罪狀就是大勝之後驕狂無比,見了皇帝不下馬,這樣愚蠢的錯誤雲崢不打算犯。

    拱手向張方平施禮之後,回首喝令道:“下馬!”馬上的騎士全部偏腿下馬,雲崢抽出背後的強弩,腰間的箭矢,戰馬革囊裡的破甲錐,抱在懷裡走向停在那裡看他整軍的張方平,單膝下拜道:“末將遠征萬里,如今平安歸來,軍馬勞頓,請府尊允肯末將解甲!”

    張方平的臉色嚴肅至極,整整自己的冠帶,彈彈帽子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重新安置了自己腰間的玉佩,成都府通判劉玉成也是同樣的動作,不單是他們二人,後面的官員知道這是正式的大軍繳令儀式,一個個按照官職大小,分立兩廂,抱手入懷,身板挺直的就像陵墓上的石翁仲。

    原本稍微有些混亂的現場變得肅穆無比,陸翁,鄭翁,黃翁,彭蠡先生,梁先生,蘇洵,以及他們身後的陸輕盈,雲二,蘇家三兄弟,再加上書院的同窗也都一臉的肅然,彎腰以示敬重,此時雲崢的身份是大功歸來的大將,不是自己的晚輩和親友。

    張方平首先取過強弩,驗看之後說道:“首功評測,弩損弓折,戰之烈矣!”說完就放在身邊已經抬起雙臂的劉玉成手上。

    又拿起破甲錐驗看後說道:“紅纓染血,鋒刃無雙,戰之強矣!”然後又放在劉玉成的手上。最後拿起一匣子弩矢,驗看過後道:“鋒鏑響處,萬馬景從,戰之威矣!”說完之後從中抽出一支弩箭,卸掉箭頭,放在劉玉成的手臂上,這才說:“將軍威武!”

    眾官員一起三喝威武,算是為雲崢唱名,這是難得的禮遇。

    張方平繞過雲崢,和劉玉成一起從騎兵隊列中穿過,從頭走到尾,又走到雲崢前面大喝一身道:“卸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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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5 00:22:16
第九章 少年軍

     猴子和憨牛幫著雲崢卸掉盔甲,陸輕盈含著眼淚給丈夫穿上青衣,雲崢拍拍陸輕盈的小手,顧不上安慰她,走到陸翁,黃翁,鄭翁,彭蠡先生面前再次下拜道:“晚輩平安歸來,給長輩瑾禮問安。”

    陸翁眼中也有些濕潤,想到自己的這個重孫女婿這一路經歷的危機,不由得嘆道:“披堅執銳原是將軍之責,回到家中,子孫傳繼也是為人子孫的重任,你且去繳令,回到家中我們再細談,有的是時間。”

    彭蠡先生跨前一步,雙手按在雲崢的肩膀上說:“好樣的,錦江書院將會因你而名揚四海,你一路坎坷,謹守本心,面對西夏的榮華富貴毫不動心,不負為師教導一場。”

    雲崢笑著點頭稱是,站了起來向雲二伸開雙臂,只見雲二流著眼淚砲彈般的衝進雲崢的懷裡,摟著雲二轉了兩圈,又抱著蘇軾,蘇轍轉了圈子之後,這才不好意思的走到張方平和同僚面前拱手表示歉意。

    張方平和劉玉成一起哈哈大笑,一人牽著雲崢的一隻手朝十里亭走去,那裡的已經用紗幔圍起來了迎賓酒就在此地展開。

    卸掉甲​​胄的軍士,也被小吏迎進十里長亭,立刻就被無數的成都百姓團團圍住,一時間他們的杯子裡裝滿了美酒,嘴裡塞著美味的食物,喝一口酒,吞一口肉之後,拍一下大腿就開始給成都府的鄉親講述自己這一路的見聞,已經忍了好久了,吹牛的樂趣遠遠超過吃肉喝酒。

    雲崢恭敬的接受了同僚的勸酒,又還敬了三杯之後,張方平這才笑瞇瞇的說:“說說。這一路都幹了些什麼,邸報裡說的不清楚,要防備也是防備外人,這裡都是我蜀中的英傑,但說無妨。是我蜀中的功績,就要落到實處,誰都休想貪墨。”

    劉玉成也笑著說:“這麼多年,我蜀中算是首次揚眉吐氣一回,讓那些說我蜀中無人才的措大看仔細了,出川的十八歲少年就能讓他們活活的愧殺。 ”

    雲崢搖頭道:“卑職這一路上立下的功績是小事。但是我在青塘,西夏,環州,鳳翔府這一路上的見聞,著實讓我大開眼界。

    明公,西夏之所以能夠立國。確實有他的獨到之處,我們切不可因為這次的勝利就小看了人家,沒藏訛龐,也火橫川這些人都是一時之選,據我所知,這次成為太后的沒藏氏也算是女中豪傑,行刺其實是最下作。最無奈的一種選擇。

    李元昊其實已經到了眾叛親離的地步了,我是在刺殺之後才從西夏人的反應裡發現這一幕的,他殘暴,荒淫,無恥,動輒殺人,有這樣的一個暴君存在,對西夏只有壞處,沒有好處,而寧令哥和他父親如出一脈。這樣的人繼承王位,對西夏的損傷會更大。 ”

    張方平笑道:“此言差矣,李元昊死掉就是最大的勝利,你可知道自從我大宋面對西夏幾乎屢敗屢戰以來,士氣低迷。民心憂憂,一個殺人魔王死掉,你不會知道對士氣,民心有多麼大的震撼,更何況你這次前去,在西夏太子府趁亂殺掉了無數的賊子,這對宋人投奔西夏的狂潮是一個極大地遏制。

    老夫想想都得意,一個統兵不過千人的裨將,縱橫萬里之遙,在青塘斬敵人的使節,回到敵人那裡居然還能成為從四品的左庶子,哈哈哈,西夏果然有識人之明,你可知道左庶子在先秦時期,那可是臣子能達到的最高官職,商鞅就幹過這個差事,現在我大宋如果有後,你擔當太子洗馬也是有資歷的,哈哈哈哈,想起這事老夫做夢都會笑醒。

    休要說什麼人才輩出,西夏就算如何厲害,他也不過偏安於一隅,四戰之地讓他不得安寧,想要坐大,無異於癡人說夢。大宋的人才更多,你這樣的出一個就頂他們出一百個。來來,飲勝,今日只是痛飲慶功酒。換大斗來!我們論功飲酒,一樁功績一斗酒,看誰先倒下! ”

    太守豪性大發,諸人自當景從,雲崢每說出一樁功績,座下就轟然而起,當雲崢說到高曇晟單槍匹馬連破西夏一十六道封鎖線,最後還能從守衛的密不透風的西平府透城而出的時候,張方平和劉玉成嘶嘶的吸著涼氣,當雲崢最後說自己派遣猛士,追蹤高曇晟,在他精疲力竭之時斬下他的首級時,這兩位成都府高官才安定下來。狂飲了一斗酒小聲問雲崢,此事可曾傳揚出去。

    雲崢搖頭道:“這是咱們蜀中的醜事,如何能被外人得知?軍中有密諜司的密探,卑職好說歹說這才讓他不要將這件事上報給陛下,首級卑職帶回來了,就等明公上奏呢,時間緊急,明公必須早點上報,密諜司的密探只是暫緩上報而已,咱們還要抓緊平定巴中才行,趁著彌勒教這次在西夏損兵折將之際當一網打盡才好。”

    在座的蜀中高官齊齊的點頭,對雲崢能這樣處理事情,感到萬分的欣慰,這才是蜀中官員應該幹的事情,大家都是一體的,說不上榮辱與共,但是利益都是相同的。

    張方平對通判劉玉成道:“子成需當盡快安排兵馬圍剿,時間拖久了恐怕會另生枝節,雲崢遠征歸來,這一次甲子營就不出動了,永興軍全部託付給你,務必除惡務盡啊。”

    劉玉成點頭道:“現在巴中賊巢只剩下一群烏合之眾,我調集周邊的大軍,形成鐵壁圍籠之勢,定不要賊人逃脫。”

    張方平點頭道:“大軍圍剿之後,再把高曇晟的人頭送到京師,這樣蜀中從此大定,諸位也都是有功之臣。”

    劉玉成轉頭看著雲崢笑道:“這一次老夫倒要沾沾長生的氣運了。”

    雲崢嘆息一口道:“通判謬讚了,千萬不要有占我便宜的感覺,我這次光是一個刺殺元昊的功勞就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功勞再多一分,就難過一分啊,有人分擔我感激不盡啊。

    不過,兩位明公,一旦富弼相公,和包希仁殺到成都府的時候還請明公助我一臂之力,要不然我就慘了。 ”

    聽雲崢把事情的經過說完,張方平和劉玉成大怒,脾氣暴躁的張方平直接就把酒杯子扔出去砸的粉碎。

    怒喝道:“富弼富彥國欺人太甚,三千匹戰馬與你何干,蜀中就算用不到大規模的戰馬,難道連三千匹也用不了嗎?”

    劉玉成也陰著臉說:“長生剿滅崆峒盜匪對他來說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再這樣勒索就有失顏面了,長生是我成都府的官員,這次就算是把官司打到御前,也不能退讓。”

    雲崢笑道:“定邊軍苦戰,有目共睹,確實需要戰馬,卑職只是不滿他如此要挾,後來心情平和之後,還是決定今年走一趟元山,去給定邊軍弄些戰馬回來,這是看在定邊軍苦戰的份上,而不是畏懼富相公的威勢。”

    彭蠡鼓掌笑道:“這就對了,天下乃是天下人的天下,而非一人之天下,你可以憤怒,可以怨恨,唯獨不能將怒氣發洩在國事上,長生,走了這一遭對你的心性改變很大,可喜可賀。”

    張方平和劉玉成,陸翁等人也點頭稱讚。

    雲崢敬了彭蠡先生一杯酒道:“先生教誨長生就算不能將他發揚光大,也必定恪守不渝,我既然是大宋人,必將為大宋謀福,為百姓謀福。

    只是一想到西夏捉生軍怒氣就直溢天靈蓋,恨不能生吞這些惡賊,馬前抱婦人,馬後背財貨,茫茫大宋邊地竟成捉生軍狩獵之所,心思至此,已覺痛不堪言。 ”

    說到此處,雲崢來到欄杆邊上,拍著欄杆隨著裊裊的輕歌唱到:怒髮衝冠,憑闌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水川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

    “好水川之敗,至今讓人覺得痛不可當,長生有大志,老夫且為你墊階,只願你不忘今日之誓。”彭蠡先生見雲崢雙目泛紅,上前輕撫他的肩背道。

    “他日長生踏破賀蘭山缺的時候,請容老夫為你牽馬,定當遊遍汴梁城為你誇功!”張方平撫掌大笑,他最喜歡看到少年人英氣勃發的樣子。

    坐在另一桌的錦江書院的學生,聽到雲崢的這首詞,齊齊的站起來,拱手道:“如此盛事,長生怎能忘掉我們,我等雖然不能披堅執銳,但是隨大軍萬里奔襲的膽氣還有,蜀中男兒欲成大事,當齊頭並進。”

    雲崢取過大斗,和周同,崔達等人重重的撞擊了一下道:“一言為定!我等組成少年軍,定不教胡馬渡過陰山!”

    “定不教胡馬渡過陰山!”一群少年人齊聲喝道,而後單膝跪在彭蠡先生面前道:“先生我等志向已立,從今日起投筆從戎,還請先生諒解。”

    見彭蠡先生哽咽不能言,又向張方平請命道:“明公,且容我等入軍!”

    張方平面無表情的悠悠言道:“都說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如今意欲從軍者皆是我蜀中精銳,爾等放心,既然你們有此志向,本官定教你等心願得償。”

    又對劉玉成說道:“子成,擬奏章,就說我蜀中欲成少年軍,以士子為骨,猛士為肉,請天子恩准,若不恩准,我等蜀中官員盡數辭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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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鶼鰈

     彭蠡先生拿手拂過每個士子的臉龐,眼中含著淚笑道:“真年輕啊,老夫如果年輕力壯,也定然會投筆從戎,爾等放心,老夫即日就會親自走一趟汴梁城,當今天子也做過老夫幾天學生,覲見之時定要將你們的身份分說明白,萬萬不可當一般軍卒等閒視之。”

    張方平陰測測的說道:“我早就說過,軍中全是目不識丁的莽夫斷然不能成事,想要機變,想要勇猛,如何少得了士子加入,自古以來,能做大事者,非胸有謀略者不能成事。

    雲崢他們既然要成立少年軍,正和老夫之意,大宋百萬軍兵,整日裡只知道懵懵懂懂的混日子拿錢糧,知道保家衛國者是極少的一部分,比如環州西軍,比如定邊軍,他們才是大宋的脊梁所在。

    既然要以文馭武,不如駕馭的更加深入一些,老夫以士子為骨,猛士為肉,不信打造不出一支蓋世強軍來,要世人看看,怎樣才是真正的軍伍。

    你我遠追漢唐,細思之後就會發現,戰場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將軍的謀略的作用遠超勇猛的作用,慶曆新政失敗了,改造強軍之聲就從我蜀中發起! ”

    劉玉成也沉聲道:“雲崢,茲事體大,你萬萬不可懈怠,一旦少年軍不成,明公就會受到四面八方的打擊,蜀中精英也會一蹶不振。”

    雲崢拱手道:“操千曲而後知音,觀萬劍而後知兵,雲崢已經看遍青塘雄兵,西夏獸兵,雖說遼國大軍未見。但是,在喀羅川我見識了大軍交戰,一方是角廝羅,一方是沒藏訛龐,他們用兵如同羚羊掛角無跡可尋。但是最主要的卻是一個將軍對戰局的控制,西夏人戰敗,卻退的如同江海回波,義無反顧。青塘人勝了,卻小心謹慎,步步為營。

    雲崢還需要多學習,摸索。甲子營還需要經歷幾場真正的大戰才能變成強軍。 ”

    “艱難困苦方能玉汝於成,你們只要不驕傲,不自滿,老夫認為出現一支少年強軍指日可待,凡你少年軍所需。老夫定會優先供給。”

    有通判的這句話,此事已經成了八成,一府之中知府為尊,通判為監督官,提刑司就在他的掌控之下,雖然他也受知府節制,但是論到和京中通話。通判的話音更高一些,因為這些人一般都是皇帝潛邸時的舊人。

    事情敲定,諸位學子學著雲崢的樣子,一起敲著欄杆大唱這首滿江紅!甲子營軍士也跟著附和,往日裡悲傷纏綿的十里亭被籠罩在一片慷慨激昂的歌聲之中。

    蘇洵受眾人委託,執筆為記,當下就有書齋的老闆搶著拿走這篇《十里亭記》打算刻成木刻懸掛在十里亭,以為後來者記之。

    天色漸晚喧鬧聲不絕,甲子營軍士入驛館,明日由梁楫。彭九帶隊返回都江堰營地,太守大醉,通判大醉,彭蠡先生大醉,蘇洵也大醉……

    陸翁看著越喝越清醒的雲崢。指指焦灼不已的陸輕盈,就呵呵笑著扶著自己的壽山杖回了陸家,雲崢背著因為偷酒喝早就喝醉的雲二,懷裡抱著年幼的蘇軾,只有蘇轍是個好孩子,還能牽著雲崢的衣角踉踉蹌蹌的往馬車邊上走。

    把喝醉的周同從牛車車轅上推下去,雲崢把雲二和蘇軾扔上牛車,有把陸輕盈橫抱起來放到馬車上,拍拍醉眼迷濛的憨牛,讓他驅趕著牛車往家走,這還是家裡的那頭大牯牛,哞哞的叫喚一聲,大青馬就甩著尾巴走了過來,和大牯牛一起慢慢的往家走。

    客人不必管,自然有小吏將這些喝醉的人送回去,有誰會知道,十里亭一場歡宴,竟然醉倒了整個成都。

    陸輕盈趴在雲崢懷裡,死命的哭泣,腦袋鑽到雲崢的懷裡用死力往進頂,雲崢輕輕地撫摸著陸輕盈的肩背,哄孩子一樣的輕輕低語。

    不知不覺的就到了家門,老廖和臘肉在門口歡迎家主回家,雲崢抱著哭的渾身發軟的陸輕盈往家裡走,對老廖和臘肉說了聲:“我回來了。”彷彿他只是出門去溜溜腿就回來了。

    這一句話,頓時就讓老廖,臘肉嚎啕大哭起來,家主不在家,整個雲家都沒了笑臉,臘肉牽著雲崢的袖子不斷地搖擺埋怨,問他怎麼才回來。

    雲崢沒辦法說,因為說什麼她都會如此,臘肉這時候就是在發洩自己的感情,說的話和腳底下雲三的嗚嗚嗚聲沒有區別。

    跨進大門就看見笑林和花娘站在一起,一個拱手,一個蹲禮,雲崢看了一眼花娘依舊梳著風流寡婦頭就嘆息一聲說:“你們難道就不能給我一個驚喜嗎?就算不是抱著自己的孩兒來迎接我,花娘好歹挺著大肚子見我才好啊,時間過去大半年了,你們竟然浪費掉了這麼多美好的時光,算算你們的年紀,還有多少時光可供浪費的?”

    花娘嬌笑道:“著急要孩兒的可不是我,是你懷裡的輕盈妹子,先把自己的事情辦好,別人的閒事少管,看你平安回來我就放心了,你夫妻小別勝新婚,我就不打攪了。”

    說完就拖著想要說話的笑林直接去了雲家的小院子,花娘在那裡有一間屋子,雲崢伸長脖子見他們各自進了自己的屋子,失望的嘆口氣,就抱著陸輕盈回到了臥室,雲二和蘇軾蘇浙兄弟已經被僕役從牛車上抱下來,送回了他們自己的屋子。

    “臘肉,我要洗澡!”雲崢和往常一樣吼一嗓子,臘肉這才不情願的鬆開雲崢的衣角,吩咐丫鬟們往已經準備好的木桶裡倒水,打算親自伺候雲崢洗澡。

    回過神來的陸輕盈頂著一雙哭的如同兔子一樣的眼睛,要臘肉下去,她準備自己來,這是她一個當家主婦必須要幹的事情。

    雲崢在澡盆裡不斷的給陸輕盈說自己這一路上的趣聞,陸輕盈卻心事重重的只顧著給雲崢擦背,還不斷的抽泣一下。

    聰慧如雲崢者哪裡會不曉得陸輕盈到底是一個什麼心思,就笑著說:“哎呀,我吃醋的娘子啊,沒必要吃醋,家裡多出來的兩個女人,一個是西夏的公主,人家沒打算嫁人,準備帶著自己的兩個家人丫鬟去豆沙寨過逍遙日子沒打算嫁給我,另一個身世淒慘,開始是我的俘虜,後來我是她的俘虜,不過她終歸是我的俘虜。現在無家可歸,就像藍藍一樣,暫住在咱們家,人家都是清清白白的大閨女,你不要瞎想!我就算要娶別的女人,你不發話,我絕對不會動彈。

    咱倆結髮的時候可是早就說好,一輩子不離不棄,只要你不紅杏出牆,我就不打算違背。 ”

    雲崢能明顯的感受到這句話帶給陸輕盈的安慰,她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把臉擱在雲崢寬厚的肩膀上說:“我嫁過來這麼久,還沒有身孕,您就算是另娶也是該的。”

    雲崢反手摸著陸輕盈光潔的俏臉說:“從我們成親開始到現在,我大多數的時間都不在家,你要是有身孕我才會好好地盤問一下,現在好了,我應該能清閒好一陣子,我就不信這段時間你會懷不上孩子。”

    說完這些話就在陸輕盈的耳邊悄悄地說了些流氓話,臊的陸輕盈俏臉發燙,雲崢雙臂一用力就把陸輕盈一下子抱進了澡盆,在陸輕盈的驚叫聲裡,澡盆裡的水溢出去好多,這讓躲在樓下燒水的臘肉和小蟲大為不滿,因為溢出來的水順著地板的縫隙流了兩人一聲。

    不過她們很快就不生氣了,臘肉的臉變得赤紅發燙,年紀幼小的小蟲還不明白那些奇怪的聲音從哪裡來的,臘肉恨恨的拋下手裡的燒火棍子,捂著臉就逃回自己的房間裡去了,只留下一頭霧水的小蟲,傻乎乎的往爐灶裡添柴,今天下了雨,別把姑爺凍著了……

    晨輝灑遍天地的時候,一條胳膊粗的青花大蛇在房樑上轉著圈的蜿蜒遊走,或許是因為太肥的緣故,它的鱗甲想要扣住光潔的樑柱很艱難,尾巴不斷地在打滑,只要稍微不小心就會從房樑上掉下來。

    扁圓形的腦袋慢慢的從房梁搭到柱子上,費力的游到柱子上慢慢的用尾巴卷住樑柱,嘴裡吐著長長的信子把腦袋鑽進了粉紅色的帳幔,從昨夜起它就聞到了一股久違的味道,所以大清早的就過來看個仔細,伏在牆角的雲三嗚嗚兩聲,又把腦袋藏在後腿上,繼續睡覺。

    雲崢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噴嚏,因為有東西在碰他的鼻孔,一睜眼就看到看家蛇那個奇蠢無比的腦袋​​,煩躁的把那顆腦袋推出帳幔,抱著光溜溜的陸輕盈打算再睡一覺,

    陸輕盈早就醒了,只是想起昨夜的癲狂有些不好意思起身,畢竟自己的聲音好像大了點,洗澡的地方不隔音,燒水的臘肉和小蟲一定偷聽了好久。

    男人家嘛,大清早的總是火氣旺,陸輕盈不過動彈了幾下,就再一次勾起天雷地火,雲崢自己都覺得自己可憐,在這個美女如雲的時代裡,自己竟然苦守了大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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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晚春

   雲家到了中午都靜悄悄的,不是大公雞不打鳴,而是它剛剛張嘴,就被老廖扭斷脖子扔到廚房裡加菜了,雲三從家主的臥房裡鑽了出來,張著嘴支著後腿伸了一個美美的懶腰就一溜煙的去找臘肉搖尾巴要吃的。

    雲崢也起來了,端著一碗水拿豬毛牙刷蘸著青鹽刷牙,背後的屋子裡陸輕盈正坐在梳妝台前梳妝打扮,小蟲將小姐的首飾盒子全部抱出來,擺滿了整個梳妝台子,裡面的首飾沒一樣讓陸輕盈滿意的。

    雲崢將漱口水朝著太陽噴出去,很遺憾,沒有出現彩虹,於是就多噴了幾口,依舊沒有效果,雲二瞅著大哥奇怪的動作無奈的說:“出現彩虹不光是有太陽就成的,還要氣壓和空氣裡的水分合適,你就不要白費力氣了。”

    雲崢撂下漱口的大碗,蹲在花園的圍牆上笑著對雲二說:“我不在的日子過的習慣嗎?”

    雲二低下頭拿腳蹭著地小聲說:“還成,就是害怕你不回來。”

    雲大揉揉雲二的腦袋說:“我就是有點不甘心,想去自己的故土去看看,結果一無所獲,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來的太突然,說實話,到現在我都缺少一種真實感。”

    “所以你就拿自己的命去拼?看看自己到底會不會死是不是,告訴你,這個世界是真實的,對我來說你是真實的,臘肉是真實的,嫂嫂是真實的,雲三是真實的,看家蛇也是真實的,都是命啊,你不要拿去禍禍好不好。就在家裡好好地待著,按照我們以前說好的,好好讀書,我們一起去東華門唱名,然後心安理得的享受士大夫的榮光。你不要去當什麼將軍成嗎?”

    雲二有些發急聲音剛剛變得有些大,陸輕盈聽不清他們兄弟在說什麼,以為在吵架,好奇的把腦袋從小軒窗探出來,見雲崢正在蹂躪雲二的腦袋,這才笑著縮回頭。繼續煩惱自己到底該插什麼樣的簪子,今天要去見那兩個沒名堂的女人,女主人的架子必須得端正了。

    雲大在雲二的耳朵邊上說:“目標早就改了,咱們兄弟這麼牛氣的人光是單純的混吃等死豈不是太浪費了,現在我要過大將軍的癮頭,你呢? ”

    雲二把腦袋從雲大的魔掌裡掙脫出來說:“我才不像你那麼無恥的去唸人家岳武穆的詩詞。好無恥!虧你念得出來,一首大氣磅礡的詩詞從你嘴裡出現變得猥瑣,是猥瑣這個詞,我實在是找不出比這更加貼切的形容詞了。

    我的志向不改,就打算東華門唱名之後就去混吃等死,如果不是我們發誓要東華門唱名,我做一個衙內帶著打手招搖過市才是我最喜歡的生活。 ”

    兄弟倆正說著話。花娘就風情萬種的走了過來,輕佻的在雲二的臉上摸一把說:“聽見你說打算當一個混賬衙內?嘖嘖,也不錯,生的一副好皮相,將來會如願的成為風月場上的班頭的,你哥哥有錢,馬上就會很有權利,你自己長得俊秀,書讀的友好,別說啊。還真是天生的花花公子根苗,到時候多照顧一下姐姐的生意。”

    雲二沒好氣的看了花娘一眼說:“真不知道你在等什麼?再過兩年我就該喊你嬸嬸了,還不趕快把自己嫁出去。”

    花娘笑的花枝亂顫,指著雲二說:“小公雞也敢管姐姐的事情,先把你婆娘臘肉管好再說。她昨天可是偷偷的到我房裡找胭脂了。”

    剛剛從廚房冒頭的臘肉,怒吼一聲又回到廚房去了。

    雲崢笑吟吟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拿指頭彈彈耳朵,就大馬金刀的坐在餐桌的主位上,抬頭喊道:“臘肉,你要餓死我是不是?趕緊的,小米粥,肉包子蒜瓣,醋水都給我端上來。”

    臘肉沒出來,一個丫鬟笑嘻嘻的端著一個大木盤子從廚房走出來,拿手指指廚房還刮一下臉,示意臘肉還在害羞中,雲崢哈哈一笑,端起滾燙的小米粥喝了一口,小米粥趁熱喝才有滋味,嘴里火辣辣的時候咬一口蒜瓣,再吞一口包子,那滋味人間少有。

    隗明早就出來了,就是不好意思過來,見雲崢在大吃,她立刻就跑過來,也端了一碗小米粥,學著雲崢的樣子一口稀粥,一口蒜瓣,再一口吞下半個拳頭大的包子。

    葛秋煙卻不忙著過來,進了陸輕盈的屋子裡不知道說些什麼,反正有笑聲傳出來。走遍江湖的女人,在哄人上確實有一手。

    憨牛的吃飯方法最符合浪里格和孫七指的胃口,一人端著一海碗小米粥,一大木盤包子,就坐在花園圍牆上吃,他們一邊吃飯,一邊看花娘和雲二吵嘴。

    猴子蹲在一邊小聲說:“家裡就這樣,不稀奇,日子久了你就知道,快點吃,吃完了我帶你們去成都府逛逛,今天恰好是集市,草市子也開著,一定有好多好玩的東西。

    七爺您喜歡喝酒,家裡有最好的烈酒,走的時候給你灌上一葫蘆,市場上的酒比家裡的差遠了,喝慣了家裡的酒外面的酒喝起來就像水。

    浪哥,咱們去看一圈熱鬧,晚上帶你們去靈犀閣走一趟,少爺在那裡有份子,不過少夫人不讓給外面人說,說是丟人,咱們悄悄的去,不要讓少夫人發現。 ”

    浪里格不斷地朝四面看,整個院子裡非常的熱鬧,如果說這裡是官宦人家,可是僕役們都非常的隨意,沒有官家的氣派,可是不管怎麼看,這裡好像都不錯。

    幾個打著赤腳的精壯農夫戴著斗笠從門外走進來,丫鬟們立刻就給他們端來了早飯,幾個人到雲崢身邊打個招呼,拍拍雲崢的肩膀,就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吃飯,沒有半點拘謹的意思。

    “那是公子的族人,都是豆沙寨裡的人,你和隗明公主將來都要去豆沙寨的,那裡的日子更加的清閒,過一輩子都不膩味。”

    憨牛嘟囔著給浪里格解釋一下,就撂下自己的大碗,大聲的喊著老廖給他拿錢,要多多的錢,他要請孫七指和浪里格去城裡玩耍。

    老廖隨手扔過來一個麻布錢袋,憨牛打開朝里面看看頓時就眉花眼笑,今日老廖很大方,不但給了一袋子銅錢,裡面還有好幾塊散碎銀子。

    憨牛把錢袋別在腰上,就催促孫七指和浪里格猴子三人趕緊吃,去晚了就趕不上看儺戲了,問過僕役了,今天有劈山救母的目連戲。

    吃過早飯,院子裡已經沒人了,喜歡玩耍的隗明硬是帶著丫鬟跟憨牛他們去了城裡,只有猴子苦著臉,帶著她們三個,還怎麼去靈犀閣。

    雲二和花娘吵累了,就拿包子撒氣,每個包子都咬一口,不一會木盤裡的包子都被他咬了一口,陸輕盈也不阻止,只是讓丫鬟把雲二沒吃完的包子收好,等到雲二餓了,繼續熱熱給他吃,不吃完包子不准給別的吃食。

    雲崢瞅瞅一臉神秘笑容的葛秋煙,又看看高深莫測的陸輕盈,實在是搞不懂女人,明明陸輕盈恨的要死,卻偏偏處處表現出一種大氣,對葛秋煙很照顧,一個包子謙讓的都快要散架了。

    笑林對雲崢說:“我師兄走了,不知道去哪了。”

    雲崢點點頭,寒林還能去哪,一定是去找密諜司去了,相信他這一段時間不可能輕鬆,一定會有非常多的文書需要他去書寫,只要劉玉成的奏摺上去,定然會在朝堂上掀起波瀾,成立少年軍其實就是一種軍事改革,不知道夏竦和賈昌朝這些人怎麼看,畢竟他們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才將慶曆新政給滅掉,不知道會不會容許出現死灰復燃的情形。

    沒工夫管那些事情,成也好,不成也好,自己提出來了,人家不許自己當然不會強求,就看皇帝的魄力了,沒有魄力,幹什麼都會失敗,想要雲崢去積極努力的爭取這不可能,大宋的官場基本上是鬆散恬淡的世界,自己要是成為異類,才是雲家最大的不幸。

    水到渠成才好辦事情,努力爭取來的,畢竟會有很多人不舒服,有時候還會給人一種錯覺,覺得自己開恩才給你機會,有了這樣的想法,卡卡你的脖子就是家常便飯,他們將這樣的行為名其名曰負責!

    頭上的婆婆越少越好,要是滿世界都是婆婆,小媳婦不用幹別的事情了,只需要伺候婆婆就成了,雲崢在成立少年軍這件事情上,絕對不允許自己腦袋上有一個婆婆。

    戴上斗笠跟著蒼耳他們出門去摘桑葉,夏蠶如今正是能吃的時候,臘肉他們忙不過來,蒼耳早上就已經趁著露水下去采了一茬子桑葉,現在要采的是下午用的,傍晚再摘一些留著晚上用,養蠶人很幸苦啊,不過今年的春繭價格很好,所以每家每戶都養了很多蠶,雲家的繅絲作坊根本就沒有停止過。

    雲崢背著一筐子桑葉朝西面看看,但願角廝羅不會下令禁止哈達的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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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5 00:23:07
第十二章 參軍和賬房先生

    四月的成都已經進入了雨季,這時候的雨不再如柳絲般輕柔,變得逐漸暴烈起來,往往一陣傾盆大雨落下來之後,紅艷豔的太陽就掛在腦袋頂上,大地如同蒸籠一般。

    靠在躺椅上的雲崢半瞇著眼睛偷偷的看陸輕盈曼妙的身材,今天換了,沒有穿昨日裡那件粉色的胸圍子,換成了一條湖綠色的,因為是在內宅,大半個白膩的胸脯露在外面,手裡執著一把美人團扇靠在美人椅上慵懶的搖晃著。

    不是沒有發現丈夫的賊目爍爍,早就發現了,不過用不著理會,還故意把胸口挺挺,讓那一對酥胸顯得更加挺拔。

    花娘扭著腰肢過來,雲崢嘆了口氣就拿折扇遮住自己的臉,這就是一個看不成的,身材火爆再穿上一條半透明的紗裙,褻褲都若隱若現,人家女子一般都把交領遮得很嚴實,只有她因為胸口過於茁壯的緣故領口張的很大,看一眼就讓人上火。

    “輕盈妹妹,你看姐姐這套紗衣漂亮嗎?這可是巧家媳婦親手縫製的,整個成都府可就這一套。”花娘不理睬裝鴕鳥的雲崢,快步跨進房間,嘚瑟的在陸輕盈的面前轉了一個圈子,希望陸輕盈能狠狠地誇誇她。

    陸輕盈驚叫一聲,就從美人椅子上爬起來,扯著花娘的衣衫仔細的觀賞,嘴裡讚歎不絕,看到細緻處,咣當一聲就把門關上,倆個人在屋子裡竊竊私語。

    其實雲崢也想看的,不過人家關了門,就是在防備自己,為了不枉做小人,就哼哼唧唧的從躺椅上爬起來搖著扇子提著茶壺。準備去找蘇洵下棋。

    回家已經三天了,這三天家裡一個來拜訪的人都沒有,最鬧騰的蘇軾,蘇轍兄弟也不來,雲二也被留在蘇家。聽說蘇洵正在給他們特訓,據說學不會的下場淒慘。

    自從藍藍當了才女之後,蘇景先就一蹶不振再也沒心思讀書,蘇洵無奈之下只好讓蘇景先回到眉山老家照顧一下家業,對這個大兒子他並不抱太大的期望。

    推開蘇家的大門,還沒到花廳。就聽見蘇洵的聲音遠遠地傳過來:“《毛詩-大序》載:“詩者,誌之所在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韓愈《鄆州溪堂詩》序:“雖然,斯堂之作,意其有謂,而喑無詩歌。是不考引公德而接邦人於道也”《尚書‧虞書》:“詩言志,歌詠言,聲依永,律和聲。”《禮記‧樂記》:“詩,言其志也;歌,詠其聲也;舞,動其容也;三者本於心。然後樂器從之。”

    詩歌自堯舜時期就已經出現,老夫認為,他是口語變化而成,遠古時期倉頡尚未造字,為了方便記住別人說的話,就特意選擇了發音相同的話來作為結束音,這其實就是最原始的詩歌,那些條條框框都是後人添加的,是為了顯示自己的學問高深,為了把自己和平民區分開來。特意增加的難度。

    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對付,雲崢教授的《笠翁對韻》其實就是一種取巧的法子,非常的不可取,雲鉞,蘇軾。蘇轍,爾等日後膽敢利用這樣的法子取巧,小心老夫的家法。

    詩言志,歌詠言,聲依永,律和聲,作詩,作詞是為了抒發胸中感慨,歌以言志,不是要你們單純的為了寫詩而寫詩,生變硬湊出來的詩歌是毫無價值的。 ”

    蘇家老僕給雲崢搬來一把椅子,雲崢將裝茶壺的小竹籃擱在矮几上,就坐下來等著蘇洵上完課業,好下盤棋,消磨一點時光。

    對於蘇洵的教育方式雲崢不予置評,人家既然能教導出蘇軾蘇轍這兩個天才兒子,自己和人家的確沒有辦法媲美。之於蘇洵對自己的攻擊就當聽不見。

    披著一襲葛衫的蘇洵滿頭大汗的從屋子裡出來,邊走邊對三個學生怒吼道:“不許去游水,不准去偷人家的菜瓜,更不准跑去婦人洗衣的地方去偷窺,否則家法伺候。”

    蘇洵氣咻咻的轉過照壁,就看見雲崢正在朝他笑,手裡端著一杯涼茶邀請他趕緊過來喝一杯去去暑氣,不由得一笑,就要過去,三個孩子縮頭縮腦的邁著小步子跟在後面,見雲崢過來,蘇軾裂開嘴一笑,搶先沖過來,很沒禮貌的端起茶壺就嘴對嘴狂喝一氣,喝完了又遞給雲二,雲二喝完了就拿給蘇轍,等他們三個喝夠了,茶壺也就空了。

    蘇洵搖搖沒有一滴水的茶壺沖著雲崢苦笑一下,就接過雲崢遞過來的最後一杯涼茶一口喝乾,喊老僕過來續水。

    擺開棋盤就開始廝殺,自從和雲崢下過圍棋之後,蘇洵就不願意和雲崢下圍棋,認為他下棋太過無賴,所以他們現在下的是象棋。

    雲崢很無禮的推兵向前,走了一著仙人指路,蘇洵同樣針鋒相對,也把兵卒推前一步瞅了雲崢一眼說:“象戲兵戲也,黃帝之戰,驅猛獸以為陣,象,獸之雄也。故戲兵以像戲名之,唐牛僧孺在兵戲中添加了車、馬、士、卒加炮代之為機矣,故此喜歡兵戲者大多數都是擅兵之人。”

    雲崢和蘇洵下棋的時候從來都不說話,直接就把跑橫了過來架在當頭,對付蘇洵只需要要重砲就足夠了,這位先生固執的認為,大將不動才能穩定軍心,所以他的老帥從來都不動彈,甚至還認為士,相這兩個東西是大軍的儀仗必須站立兩廂……

    一壺茶沒喝完,雲崢再一次用鐵門栓拿下了蘇洵的老帥,此時已經不知道下了多少局,看到有些羞惱的蘇洵雲崢拿手撐著下巴道:“您的車跑的確實很快,馬跳的很歡,可是您向來都是只注意進攻不注意防守的嗎?”

    蘇洵哼了一聲道:“你以為老夫沒有看出你的那些伎倆嗎?老夫只想用堂堂正正之兵和你作戰。戰場之道就在於均衡二字,等老夫參悟透其中道理,你定然不是對手。”

    雲崢搖搖頭說:“如果我是主帥,只要能勝利,你讓我去扮烏龜都沒問題,我看到的戰場根本就是一個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方。

    蘇洵哼了一聲道:“那是詭道!不是君子之兵。”

    雲崢抓抓頭髮痛苦地回答道:“孫子兵法開篇就說,兵者,詭道也!”

    “胡扯,《孫子兵法》早就失傳,現在你看的《孫子兵法》,不過是曹孟德新編而已,聽說和他的《孟德新書》同出一源頭,曹孟德何許人也,乃是蓋世之奸雄,他寫的兵法自然走的是陰險毒辣一脈,老夫想要尋找光明正大的君子之伍,有何不可?”

    和知識淵博的人爭辯就是這麼麻煩,他們能從浩如煙海的典籍裡面輕易地找到是是而非的論據,然後用自己華麗的語言徹底的擊敗你,最讓人頭疼的就是他們還有一往無前的決心和毅力,煙塵滾滾的在錯誤的道路上狂奔。

    “宋襄公就是這麼把自己折騰死的,您還是研究一下學問比較好,至於打仗,我覺得還是我去研究比較合適。”

    蘇洵敲著棋子落寞的說:“我也知道不妥,可是老夫現在每日裡只能教導三個幼童,完全無所事事,如果不給自己找點麻煩日子很難熬,而且我讀書已經走進了瓶頸,想要豁然開朗,唯有另闢蹊徑才成。朝廷八年沒有大考,我連個目標都沒有。”

    雲崢笑道:“少年軍必定會被批准,估計我也清閒不了幾天就要回到都江堰軍營,永勝軍自從黃冑死掉之後,一直沒有將軍,估計這差事會落在我的頭上。

    你知道的,我對那些軍官沒有半點的好感,打算把他們全部攆出去,你到軍營做一個參軍不是很好麼?反正張方平不會拒絕你的要求,你去了,他對我也放心一些,免得總有參軍死的不明不白。 ”

    蘇洵笑了一下說:“那個參軍果然是你弄死的,我當初就懷疑,只是沒證據,你下手太狠了,不要他攆走就成,何苦害人性命?”

    “你少來,參軍根本就是被盜匪幹掉的,不要往我頭上潑髒水,是他自己貪財想要去看看弟兄們的辛苦錢,結果把命送掉了,怨不得旁人。”

    這件事雲崢打算死不認賬,就算皇帝問起來也說是被盜匪殺了,要是自己承認,根本就不敢指望人家會原諒你,而且這樣一來,張方平就成了傻瓜,後果比殺人還嚴重。

    ”你不承認就算了,就算那個人不是你殺的,你也脫不了關係,對了,你讓我去當參軍,不會把我也弄得死掉吧?要知道,我當參軍,必然不會容忍蠅營狗苟的骯髒事。”

    “你幫我管好後勤就成,打仗,訓練的事情不用你管,現在就有大事情需要你幫忙,我們在崆峒山繳獲了一點盜匪的財富,需要你前去整理一下入賬。”

    蘇洵向來是一個坐起而行的人,喝光杯子裡的茶水,就要去雲家看看所謂的一點財富是多少,他認為自己只需要一個時辰就能搞定,回來後還能趕得上吃晚飯。

    當陸輕盈打開雲家的地窖,雲崢帶著蒼耳,臘肉,蘇洵,老廖一起下到地窖裡的時候,蘇洵的怪叫聲就沒有停過,中間還夾雜著臘肉的尖利刺耳的鳴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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