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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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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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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21 00:16:58
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十章 大恐懼

蘇軾看到云崢的時候眼淚鼻涕一起都流了出來,指著自己要背上粘連的幾只箭大吼道:“你看看,你看看,就差一點。”

“哼!這是給你們一個教訓,顧頭不顧尾,真以為自己聰慧的天下無敵?身在戰場,敵強我弱之下你竟然敢在一個被敵人已知的地方待三個時辰,沒死就算命大!”云崢沒在黑暗里,冷眼瞧著正在進行的戰爭,無所謂的對蘇軾說。

“我爹要你照顧我的,您是不是說話不算話,還把我往死地里送。”蘇軾發現自己面對先生的時候很難站在一個男子漢的立場上說話。

“你死了沒有?”

“沒有!不過,快了。”

云崢嘆口氣指著躺在擔架上還不斷吐血的龍陽生道:“他才是快死了!”看到龍陽生的慘狀,蘇軾滿肚子的話都被堵在肚子里什麼都說不出來。

騙子嗚嗚的哭泣著,誰都知道,龍陽生雖然有無數的情人,但是和他關系最好的卻是騙子,兩人從青塘時期就相依為命。

云崢看著哭的傷心欲絕的騙子又嘆了一口氣道:“看在他哭的那麼傷心的份上,我收回剛才說的那句話,蘇軾,你確實比他凄慘一些,你小師母來雁門關了,回去讓她給你做點好吃的就當補償了。”

蘇軾聽說葛秋煙來雁門關了,自然非常的高興,可是看到奄奄一息的龍陽生怎麼都快活不起來。

“高興點,這家伙沒有大礙。有大礙的是那些已經戰死的少年軍。”

“可是他也快死了!他吐了好多血。您看騙子哭的多慘。”

云崢停下將要前行的腳步,回頭看著蘇軾道:“騙子哭的很凄慘!想想這句話,你覺得可信度有多高?一個人身上的血是有數的,哪里經得起幾十兩,幾十兩的吐,讓他們滾起來,早點去琢磨郭如山有什麼用處,少在我面前演戲。”

蘇軾撓撓頭發,瞅瞅走去那邊看傷兵的云崢,再仔細的看看騙子。發現騙子哭泣的真是傷心。眼淚鼻涕不斷地往下流,似乎就在等龍陽生咽氣了。

小偷嘻嘻哈哈的對騙子說:“大帥已經走了,你哭給誰看?”

騙子哦了一聲就站了起來,蘇軾驚訝地發現這家伙不過抹了一把臉。剛才悲傷欲絕的痕跡就全部不見了。重新恢復了以往的木訥模樣。龍陽生也不吐血了,哎呀哎呀的爬起來,從懷里掏出兩個鼓鼓漲漲的棉花包子。小心的撣去了上面的灰塵,又重新揣懷里去了,

“大帥真是絕情,奴家吐血都招不來他半點的憐惜,還真的是一位冷血將帥,幸好奴家胸口有貨,要不然早就被郭如山一肘子給搗死了。”

終于明白過來的蘇軾小聲道:“這樣的話你最好不要再說,我小師母來雁門關了,知道我小師母以前是干什麼的嗎?她當年可是彌勒教的兩大聖女之一,吃起飛醋來,你的腦袋估計保不住。”

龍陽生笑嘻嘻的道:“好啊,咱們軍中終于又多了一個女人,公子,你小師母有我美嗎?”

蘇軾一屁股坐在一塊石頭上笑道:“我小師母在東京夫人群里有艷冠群芳的美稱,你這點姿色就算了,小師母的脾氣不好,你最好不要去招惹。”

龍陽生自嘲的一笑道:“如果我的身子真的是婦人的身子,我自然有膽量和任何女人比美,只是造化弄人,給了我一副女人的心肝卻沒有給我女人的身體,男不男女不女的如何與人爭鋒!”

見龍陽生自憐,蘇軾也沒了說話的興致,推開了打算幫自己拔箭的小偷,他決定這些箭不拔了,就這樣回去看小師母……

廝殺還在進行著,只不過范圍在不斷地縮小,影影綽綽的人群昏暗的環境里廝殺,荒原如同鬼蜮,宋軍高大的櫓盾構成的堅壁陣緩緩地向內擠壓,當四面合圍成型之后,無數璀璨的煙火就被丟進了堅壁陣圍困成的空地里,宋軍的鐵甲步卒,緩步上前,手里一丈多長的精鋼打造的尖刺不斷地驅趕著那些無法沖鋒的騎兵想內擠壓,當剩余的兩千余人被擠壓在一個小小的石頭山谷的時候,山谷兩邊的山崖上就開始有宋軍往下噴灑火油……

遼人驚恐地大叫,一個強悍的遼人攀著石壁打算翻閱這段不高的山崖,余者紛紛效仿,就在他們爬上山崖的那一刻,卻被強弩給射了下來,屍體如同雨點般的跌落山崖,讓士氣低落的遼人更加的沮喪。山谷口的遼人放棄了戰馬,在一位郭家的家將率領下,開始向山谷外面突擊。

那些被放棄的戰馬被他們排成一排,然后在馬屁股上狠狠地刺一刀,那些戰馬就發狂一般的向宋軍沖了過去。

發狂的戰馬蹄聲如雷,宋軍的櫓盾陣卻裂開了一個大口子,那些戰馬沿著那個口子倉皇的鉆了出去,一股腦的沒入了夜色。

一些有眼色的遼人趁著面前的軍陣有了破綻,有馬的騎馬,沒馬的狂奔都想從這里逃出生天……

云崢見戰事已經到了這一步,也就不再看戰況如何,一支已經崩潰的軍隊,一支已經沒有任何組織的軍隊,是沒有辦法從大宋軍陣中逃生的。

他有些失望,瞅著正西方的夜空意興懶散的揮揮手,山谷里就騰起大股的火焰,整個山谷亮如白晝,火焰中依舊有遼人在里面慘嚎,不大的功夫就摔倒在火焰中悄無聲息了。

荒原上彌漫著皮肉烤焦的臭味。殘存的遼人依舊在軍陣的包圍中酣戰,他們似乎忘記了自己還有投降這一條路可以走。

云崢的目光始終盯著西面,等了良久,也不見西邊有什麼動靜,嘆息一口氣對吳杰道:“結束戰局,回軍雁門關吧,蕭火兒也好,郭恒川也罷,都不肯派兵來援救這些遼人,我們的布局說到底還是不完整,蕭火兒打定了主意當縮頭烏龜,我們確實沒有其它的好辦法。”

吳杰匆匆的去傳令了,這里的戰事必須盡快結束,大軍兵出雁門關,如今雁門關幾乎是一座空城,大軍不能在外久留。

李常和李東楚站在雁門關城樓焦急的朝關外瞭望,如今,諾大的一個雁門關只剩下李東楚的白馬軍一部五千人,這讓他們如何不擔心荒原上的戰事。

“來了,大帥他們回來了。”李東楚率先看到了一支軍伍出現在蜿蜒的山路上,看旗幟,該是少年軍的兵馬,既然他們的隊列整齊,就說明荒原上並沒有發生大的戰事。

李常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沒吃虧就是占便宜,咱們只要穩穩地守住雁門關一線就是潑天的功勞,用不著聽龐籍他們的話,說什麼早日擊潰蕭火兒所部嗎,挺進遼國西京,他們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讓他們用五萬兵馬應付遼國,西夏兩個國家試試。

蕭火兒的兵馬就有三十五萬之多,西夏的左廂神勇軍司如今也在向東移動且意圖不明,富弼在隴右能做的事情也不多,他手里的兵馬更少,不但要彈壓遠寨六部,還要應付來自雪域高原的吐蕃人,抽不出多少人馬啊。

國事稠溏,我們就要多擔待些,這些天大帥過的很苦,大帥的營帳里的蠟燭往往會亮一個晚上,老夫都為大帥心疼。”

李東楚笑道:“現在雖然比以前疲憊十倍不止,可是末將心中暖洋洋的,這才是我大宋的邊關,不管是守,還是攻,都有章法可循,朝廷給了我們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那是他們不曉事,我們只要努力過了,總會問心無愧的。”

李常苦笑道:“問心無愧是不夠的,至少在官場上,問心無愧遠遠是不夠的,前日接到朝廷的第三面金牌,老夫就恨不得立刻趕回東京面聖,當場質問一下龐籍,要把我京西十五路大軍逼迫到何地才甘心?五萬人不但要守衛一千多里的邊寨,還要負責抵擋遼國三十五萬大軍的進攻,我們能夠保持目前這種膠著的狀態已經非常不容易了,不能再給我們壓擔子了,這會把人的腰壓斷的。”

李東楚指指意氣風發的少年軍道:“末將的看法和監軍您不同,而且是大大的不同!”

李常挑挑眉毛道:“哦?說來聽聽!”

“自古成非常事者,無不是大智大勇之輩,末將以為大帥就是這一類人,于絕望中看到希望,于絕境中殺出一條血路,于不可能中見到成功的希望,末將認為,大帥就是這樣一種人。世人都認為蕭火兒擁兵三十五萬才是強者,如果要問我誰才會是最后的勝利者,我會毫不猶豫的告訴所有人,大帥將是最后的勝利者!

因為他是唯一一個兵處弱勢,依舊選擇攻勢的統帥,而蕭火兒也是唯一一個兵處優勢卻處處選擇守勢的統帥,這說明,他從心底里就對大帥有一種深深地恐懼感。將無膽略,兵無魂魄,這些遼軍,在大帥的眼中恐怕真的不過是土雞瓦狗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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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十一章 地獄

葛秋煙接過云崢解下來的披風,見丈夫疲憊的靠在椅子上打盹,就端來一盆溫水,細心的擦拭他的面龐,手指輕輕地觸碰一下丈夫已經變得黝黑粗糙的臉龐嘆口氣道:“您就不該是一個吃苦的人,如今駐守邊關吃沙子是何苦來哉?”

云崢閉著眼睛道:“昨晚又殺了六千余人,這是三萬大軍酣戰一宿的功勞,剛才李常卻告訴我說,他已經擬好了表章,準備向朝廷請功,表章很簡單,上面書寫云帥夜出關山殺賊,及到天明凱旋而歸,六千胡酋已授首矣!我不知道如何評價他的奏章,普通人在以訛傳訛之下,很快就會變成神,再這麼下去,我就要搬到神龕里去住了,你去不去?”

葛秋煙笑道:“您本來就不是普通人,您是雁門關的主帥,只要是殺敵之功,必定有您的一份功勞,更何況昨晚您真的是大勝而歸,李常這樣寫奏折沒錯啊!”

云崢睜開眼睛溫柔的看著葛秋煙道:“你看看,這就是我為什麼會來到邊關吃沙子的原因,大宋的百姓希望看到一支百戰百勝的無敵雄師,大宋的皇帝希望自己的麾下有一支忠心耿耿能夠讓趙宋江山綿延萬代的鐵軍,而你們希望看到自己的丈夫真的成為人世間最英明的統帥,從而滿足你們對英雄的所有幻想。”

葛秋煙坐在椅子的扶手上摟著云崢的脖頸道:“這樣不好嗎?”

云崢的手習慣性的攀上葛秋煙高聳的胸膛苦笑道:“我也喜歡英雄,只是不喜歡這個英雄是我而已。當了英雄,我就該到處去征戰,就該拋棄妻子的來到邊關吃沙子。看到你匆匆的趕過來,我能想象的到輕盈心中是何等的恓惶和恐怖,不過說真的,這里也確實很危險,只要我一次思慮不周,就會給大宋這個族群帶來滔天大禍。我其實有點累了,還有點不耐煩了……”

葛秋煙見云崢說著說著就睡著了,就抱起他的身子輕輕地放在床上。蓋好了被子。點上了安神的熏香,然后就小心的關好門來到了外間。蘇軾見到葛秋煙的時候委屈的嚎啕大哭,指著自己腰肋間掛著的幾只箭訴說自己在戰場上到底經歷了什麼。

葛秋煙先是吃了一驚,解開蘇軾的鎧甲發現他還貼身穿著一套鏈子甲。沒好氣的將鎧甲丟在地上道:“你先生就差把你放在一個鐵罐子里了。知不知道這樣的鏈子甲。他都沒有全套,好東西凈給你準備了,馬上就成大小伙子了怎麼還是只知道哭訴。丟不丟人。”

說完話葛秋煙就去了房間取出一個老大的包袱丟給蘇軾道:“馬上就要娶媳婦的人了,以后不許老是哭,這是趙迎春托我給你帶來的,也不知道里面是什麼,回去看。”

蘇軾抱著一個諾大的包袱拿手捏一下,發現里面軟軟的,隨手就把包裹扔給親兵扭著脖子道:“夏天送棉襖,她是不是還希望我在雁門關過冬?”

葛秋煙咬著牙道:“不知好歹,這是人家聽說我要來雁門關親手縫制的,送到家里的時候,還在棉襖上繡花,好好地情義到你這里全部變成了惡意。”

“繡花?我一個胖子穿上繡花的衣服還能看嘛?”

葛秋煙氣的滿臉通紅,一個箭步就沖到親衛跟前一把奪過包袱咬牙切齒的對蘇軾說:“有本事回到東京之后,你親口對趙迎春說,人家堂堂的郡主低下頭給你這個白丁縫制衣衫,你還抖起來了。”

蘇軾笑道:“她一個婦道人家就該做這些事,不說她了,我娘和師母給我帶了什麼,在雁門關除了羊肉之外,我就只有喝粥了,肚子里空乏的緊。”葛秋煙白了一眼蘇軾,吩咐隨行的丫鬟把蘇洵和陸輕盈以及云二帶給他的東西搬了出來,竟然把整個門廊都堆滿了。

蘇軾歡快的在禮物堆里刨,老爹送的書本,老娘送的衣物,師娘送的能夠長期保存的點心都被他扒拉到一邊,忽然歡叫一聲,從禮物堆里找到了一個木頭箱子,打開之后,眼睛里泛著淚花,喃喃的道:“還是云二知道我的心。”

葛秋煙瞄了一下啐了一口,就果斷的回房去了,爹娘的一片深情厚誼竟然比不上大塊的風干牛肉和一瓶瓶的美酒,箱子底下似乎還有一些精美的圖畫。葛秋煙不用看就知道那是什麼,自己嫁給云崢的第一天晚上,這東西她也看過。蘇軾親自抱著云二送來的木箱子,親衛幫著他抱著別的禮物得意洋洋的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見到老虎的時候一張圖畫就飛了過去,老虎瞅了一眼,立刻如臨大敵一般的將圖畫揣懷里去了,然后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四處看看,就打算找一個沒人的地方仔細的觀瞧。

見勃勃正在訓鷹,兩盒子干的掉渣的綠豆糕就飛了出去,勃勃打開盒子,試探性的吃了一口眼睛都在發亮,攆走了六只圍著他縮頭縮腦的老鷹,捧著綠豆糕就去找老魏,老趙他們,這樣的美味應該大家一起吃才對。豹子和小離比較聰明,尾隨著蘇軾進了房間,瞅見了箱子里的物事,歡呼一聲就齊齊的把腦袋扎進箱子里去了……

大軍大勝而歸,按照慣例自然是要犒賞三軍的,這種事一般都是監軍李常在作,這次也不例外,五百口羊,一百甕酒,派了下來,三軍歡聲雷動。歡喜的氣氛洋溢在雁門關的每一個角落,駐守在城墻上的軍卒聞著酒肉的香氣,不由得努力多呼吸幾口,咂巴幾下嘴巴,只覺得今日的時間過得太慢。

當然,郭如山被牢牢地綁縛在木板上半點都開心不起來,王皮匠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酒,用手里的刀子仔細的將羊骨頭上的每一絲肉都剔得干干凈凈,最后敲開了骨髓,狠狠地把羊骨頭嘬了一遍這才戀戀不舍的將骨頭扔掉,把分配給他的滿滿一大碗酒一口喝干,滿意的打了一個酒嗝,黝黑的臉膛被酒意浸染成暗紅色。

騙子和龍陽生坐在地牢的深處,他們不願意和這種狀態下的王皮匠相處,尤其是龍陽生。他軟軟的挨在騙子的身上小聲道:“剛才看見大帥的如夫人了,果然是天下絕色。”

騙子往龍陽生的嘴里喂了一塊羊肉笑道:“富貴人家的妾侍,你也許只能看見大帥家的,別人家的妾侍都被那些達官貴人藏在院子里,等閑不見人。”

龍陽生嗤嗤的笑道:“我以前啊,主人也不許我見外人,只是我自己管不住自己……”

郭如海走進了地牢,哐當一聲就把頭盔扔在木桌上,瞅著的縮在一起的騙子和龍陽生道:“想辦事去隔壁,老子打算脫衣服了,龍陽把眼睛閉上!”

騙子飛快的閉上了眼睛,龍陽生卻把眼睛睜得老大,掩著嘴巴笑道:“都是一個鍋里刨食的兄弟,該見得不是沒見過,不過啊,你當著郭如山的面脫衣服才有用處。”

郭如海獰笑著走到了郭如山的跟前,拎起一桶水倒在他的身上,郭如山艱難的睜開眼睛,見是郭如海,不由得激動起來,扭著身子道:“大哥,我真的沒有碰大嫂!”

郭如海捏著郭如山的下巴笑道:“沒關系,碰不碰的不要緊,橫豎一個女人而已,大哥這會給你變一個戲法,保證你終生難忘。”郭如山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只能睜大眼睛看他準備幹什麼。

郭如海脫掉外衣,裸的站在郭如山的面前,把手探進頭發里小心的摩挲著,在郭如山驚駭至極的眼神中,一張人皮被完整的從一個人的身上剝了下來……

(這里解釋一下,很多兄弟認為這個故事過于玄幻,認為古代根本就不可能出現這樣的情形,事實上兄弟們低估了古人的野蠻程度,剝人皮取壽數,以及精力在古代並不罕見,,前秦厲王苻生曾經把一些死囚剝去面皮,讓他們唱歌跳舞,藉以觀賞取樂,后來便進而剝人全身的皮了。他們穿著人皮和妃子交歡,認為這樣能夠奪取原主的各種能力……朱哲琴唱的《阿姐鼓》其實就是一個活人和人皮鼓的對話……聽過這首歌的兄弟有沒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淫賊其實長得還不錯,只是沒了頭發,沒有眉毛,全身上下都沒了毛發,在地牢昏暗的油燈下,唇紅齒白的淫賊就顯得恐怖無比。

手腳筋全部被割斷的郭如山立刻就發狂了,蛆蟲一樣的扭動著身子,鮮血從四肢關節處的傷口上流淌出來,屎尿也從胯下涌出來,嘴角流著白涎發出啊啊啊的叫聲。

王皮匠拎著剝皮刀走了過來,又往郭如山的身上潑了一桶冰水,指著淫賊掛在架子上的人皮嘿嘿笑道:“看著眼熟吧?那是你大哥郭如海的……”

郭如山的眼角迸裂開來,流著血淚道:“你們不得好死!”

王皮匠幽幽的道:“在老漢的眼里,剝人皮也好,剝獸皮也罷,其實都是在造孽,老漢不指望得好死,”

郭如山的身子挺得直直的,直勾勾的看著王皮匠道:“要我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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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十二章 逼迫

陽光下郭恒川一遍一遍的在死屍堆里尋找自己的兒子,即便是已經被燒焦的屍體他也沒有放過,親衛們不敢勸,只能跟在自己白發蒼蒼的主將身后,看著他用手撥弄死人。

蕭火兒坐在戰馬上一言不發,只是面色陰沉如水,烏骨毒嘴角帶著莫名的微笑同樣騎在馬上看著郭恒川一個人在死屍堆里翻檢。

烏骨毒的戰馬腳下,一具仆倒的屍體還保持著臨死時的模樣,兩只手無助的向前伸出,一枚破甲錐還牢牢地釘在他的后背上。

蕭火兒策動戰馬走動了幾步,反手拔出了那枚破甲錐,同時也把屍體帶的翻了一個身,瞅著那張年輕的面孔,蕭火兒狠狠地在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帶著親衛徑直向大營奔去。

烏骨毒目送蕭火兒離開,見郭恒川來到了自己馬前,張口說道:“你二兒子也投降了宋人?”

郭恒川抬起頭,一雙血紅色的眼睛出現在烏骨毒的面前,烏骨毒不由自主的避開了他的眼睛不看。“郭家只有戰死的兒郎,沒有投降的軟骨頭!”

“郭如海怎麼說?”

“老夫會親手將他挫骨揚灰!”

烏骨毒朝四周看看那些憤怒的郭氏族人點點頭道:“但願如此,我只願郭二公子莫要步了自己哥哥的后塵,我還聽說你的二兒子睡了自己的嫂嫂?”

“無恥!”

郭恒川大怒一抬手就把烏骨毒從戰馬上拽了下來。掄起拳頭就砸在烏骨毒的臉上,烏骨毒嘶聲大笑道:“打得好,有種就把我活活打死!”

郭恒川的拳頭停在了半空。頹然坐倒在荒原上,幽幽的道:“郭恒川其實沒有太長遠的願望,只希望郭氏族人能平安喜樂的生活在大遼國坐一個順民,所以這些年來,郭氏族人每戰爭先,如今的大遼軍伍里,都能找到郭氏族人的身影。

為了獲得功勛。得到陛下的贊賞,郭氏一族這些年以來戰死的族人不下百數。難道這樣的犧牲還不能讓你對郭家心存一點敬意嗎?

老夫從昨日的對話里發現,云崢正在布置一個惡毒的圈套,這個圈套很可能就是一個離間計,雖然老夫直到現在都想不通郭如海為何會叛敵。但是從戰略上來看,我們必須加以重視。”烏骨毒翻身坐起,胡亂擦一把口鼻上的血跡,跳上戰馬就匆匆的離開。

郭恒川瞅著遠去的烏骨毒,哀嘆一聲,瞅著遠處的山坳,孤獨的坐在那里,良久之后喊過一個親衛道:“你走一趟雁門關,告訴云崢。郭恒川願意付出代價收回我兒子的屍體。”

親衛首領小聲道:“您這樣做的話,會招來烏骨毒那個卑鄙小人的報復的,大帥也不會允許您這樣私自會見宋人的。您的處境就會更艱難。”

郭恒川擺擺手道:“芥蒂已成,老夫不管怎麼做,都不會討喜大帥的,神武城之敗,再加上昨晚的一戰,總有人需要站出來承擔責任的。老夫的腦袋不大不小正合適。

陛下三令五申的要求西京所部進攻雁門關,蕭火兒沒有那個膽量和云崢作戰。只敢封鎖荒原,不讓云崢西進,殊不知,這是蕭火兒最大的敗筆。

云崢之所以搞出這麼多的事情,甚至悍然進攻神武城,其實都是心虛的表現,兵力不足是他最大的弱點,為了不讓我們進攻雁門關,他只好親自帶兵來攻打我們了。”

“可是雁門關易守難攻,乃是天下雄關,我們想要攻占雁門關,會付出極為慘重的代價。”

郭恒川拍拍親衛首領的肩膀道:“只要是戰爭,就要死人,勝利其實都是屍體堆出來的,派人告訴云崢,只要他把我兒子的屍體還回來,我就閉嘴,讓他輕松地熬到河北地的戰事結束。”

聽聞郭恒川的使者來到了雁門關,云崢略一思付,就傳令讓使者進關,他也很好奇郭恒川到底想要說些什麼。

不管是陰謀還是計劃總有暴露的一天,在格局已經形成的條件下,一方已經認輸,這個時候就是大家擺明車馬談條件的時候了,不管郭恒川提出什麼條件,對云崢來說都是一場勝利,只不過云崢以為自己的可以獲得更多的一些好處。

聽到使者轉述郭恒川的話之后,云崢笑道:“郭氏兄弟其實沒死,都活的好好地,本帥很希望郭將軍能夠過來一家團圓,父慈子孝之下,才是一個好結果。”

使者一字一句的道:“我家將軍希望我帶回兩位公子的屍體,並未強求讓他們活著。”

云崢笑道:“交易的價碼不合適,我這里需要給郭將軍兩個人或者兩具屍體,郭將軍卻只是空口白牙的做了一個保證,這對我很不公平,不過郭將軍願意和我商談,這是一個很好的消息,使者,帶我的話給郭將軍,就說我非常願意和他談判,只是需要他重新添加價碼。”

“云將軍,請允許我見到兩位公子的屍體,您也明白,自從我進了雁門關我家將軍已經付出了很大的代價。”郭恒川的使者很有使者的自覺,不卑不亢的提出了自己的條件。

云崢很喜歡這種同時經歷過大宋文化和遼國文化熏陶的學者型人才,大宋的文化給他注入了儒雅的因素,而遼國粗獷的行為方式又給他注滿了勇氣,當兩種文化完美的體現在一個人身上的時候,不管是大宋還是遼國,都把這種人叫做人才。

“郭將軍給我的太少,要求的卻太多,不管是郭如海,還是郭如山,他們的手上都沾有我大宋子民和戰士的鮮血,我是一名大宋的將軍,為死去的大宋子民復仇是我的天職。

多年以來,遼人打草谷打的肆無忌憚,殺我邊民,擄掠我百姓,奸淫我姐妹,造成的惡跡罄竹難書,使者,如今到了還債的時候,你以為呢?”

“云將軍,我家將軍答應在軍中保持沉默,就這一條您還不滿足嗎?您的兵力不足,是您最大的缺憾,如果您麾下有雄兵十萬,我家將軍說他會立刻退避三舍,可是您如今只有不足五萬將士,這些人不但要防范大遼國的三十五萬人馬,同時還要防備西夏國的左廂神武軍司的八萬人,天時地利人和您只占了地利而已。

如果將軍執意不肯歸還兩位公子的屍體,我家將軍唯有拼死一戰而已。中規中矩,真槍真刀的拼殺,將軍的睿智將沒有了用武之地,屍山血海之下唯武力稱雄而已。”

李常突然插話道:“老夫有一事不明,還請使者解惑!”

遼人使者躬身一禮道:“李監軍有什麼疑問盡管問來,只要是在下能說的,必定知無不言。”

李常呵呵一笑道:“我家大帥一再強調,郭家的兩位公子都好好地活在人世間,使者若是不信,老夫這就召他們進來,老夫只是不明白,郭老將軍為何一再申明只要屍體。

老夫嘗聞虎毒尚不食子,郭老將軍為何如此的恨自己的兒子不死?”

使者慘然一笑道:“這樣的人間慘事都要拜云將軍所賜,一個大公子就讓我家將軍處境艱難,郭二公子被俘讓我家將軍的處境更是雪上加霜,兩位公子即便是活著回去,也會落一個身首異處的下場,不若由云將軍下手,他們好歹還能落一個全屍。”

云崢笑而不語,李常率捋胡須揮揮手,大堂的門就被打開了,郭如海雄赳赳的跨進大門,抱拳朝云崢和李常施禮道:“末將見過大帥,見過參軍!”

李常笑道:“郭將軍,你可認得這位使者?”

郭如海瞅了一眼使者大聲道:“此人乃是我的堂弟郭如松,是我郭家難得的文武雙全的人才,監軍萬萬不可放他離開雁門關,如果他回去了,必定是我大宋的強敵!”

郭如松痛苦地搖頭道:“大哥,難道您為了一己之私,真的就不顧我郭氏一族的生死嗎?小弟親自求證過,小海兒是您的親生兒子,大嫂也沒有任何不貞之處,您在就任神武城林牙之前曾經回了一趟家,難道此事您已經忘記了不成?我們兄弟當時把酒言歡,還祝賀大哥和大嫂多年的鴛夢重圓,您走后不久,大嫂那里就傳來喜訊,伯父為此還痛飲了三杯酒,說我郭家長子嫡孫終于有后,事到如今,您為何還要如此的羞辱我郭家?”

郭如海冷冷的道:“道不同,不相為謀!”說完這句話他竟然沖著云崢施禮之后轉身離開,不管郭如松如何的呼喚也不曾回頭。

李常笑瞇瞇的道:“使者,您也看到了,是郭將軍自己不願意回去,非是我們強留,我家大帥體恤部下,親手殺掉忠心耿耿的部下這種事我家大帥干不出來。‘

郭如松譏笑道:“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麼干不出來的事情,之所以不能成功,只不過是我們付出的代價不夠大,您得到的好處不夠大。”

李常哈哈大笑道:“郭將軍倒是說出了人間至理,既然如此,還請郭將軍重新給出一個讓我和大帥都能忽視部下生命的條件來,如果代價足夠,即便是要老夫的腦袋也不是不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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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十三章 族群

郭如山躺在擔架上被抬了上來,只是整個人都不太好,渾身正在發熱,一個面容娟秀的宋軍在殷勤的照顧他,看得出來郭如山受到的照顧很周到,傷口上裹著新纏上去的麻布,全身都是金瘡藥的味道,那個娟秀的宋軍不斷地拿濕的布巾子潤濕郭如山的干裂的嘴唇。

郭如松抓著郭如山軟綿綿的手臂泣不成聲,他看的出來,郭如山渾身上下都是傷痕,這是經過生死鏖戰之后才會有的現象,如果說這樣的人也會投降宋軍,郭如松無論如何也是不信的。

他猛地抬起頭對站立在身邊的李常道:“能否讓二將軍醒來片刻”

李常笑道:“郭如山將軍是在投降我軍之后,老夫才下令救治的,他身上的傷痕很嚴重,為了讓他舒坦一些,軍醫用了一些安神的藥,您讓他醒過來其實是在要他受罪。”

郭如松怒道:“我郭家都是鐵骨錚錚的男兒死都不怕,還怕什麼傷痛!”

李常只是笑笑並不和他爭辯,揮手讓軍醫放手施為,軍醫面無表情的將一根粗大的銀針刺進了郭如山的肩井穴,這里是最吃不住疼痛的穴位,郭如山的身體顫抖一下就醒了過來。

迷茫的四處看看,當他看到郭如松的時候,全身都激動地發抖,張嘴想要說話,卻發現那個面無表情的皮匠就守在自己身邊,剛剛升起來的希望之火,從他的眼睛里一點點的熄滅。他知道自己還沒有逃脫宋軍的魔掌。

郭如松抹一把眼淚哀聲道:“九哥,你為何不死?”

郭如山聞言如遭雷擊,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郭如松,臉上的肌肉不住的顫抖,最后強自鎮定一下,慘笑道:“死起來不容易,太痛苦!”

“你若不死,郭氏一族不得平安!”

郭如山的眼淚一下子就從眼眶里大顆大顆的奔涌出來,他真的很想馬上死掉,很想死。可是一想到地牢里的那張人皮。渾身就一片冰涼,他如今四肢俱廢,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郭如松慢慢的站了起來。痛苦地對郭如山道:“既然你不願意死。那就讓我們替你去死吧。”

說完話之后竟然不再看郭如山一眼。挺直身子對云崢道:“既然云將軍不願意接受我家將軍的好意,我們就戰場上見吧,剛才許諾的條件。是我郭家所能做到的極限。”

云崢笑道:“本該如此,軍人說到底還是要兵戎相見的,三十余萬遼人還填不滿雁門關外的古道。轉告郭將軍,千萬莫要手軟,云某在雁門關恭候他的大駕。來人,送遼使出雁門關!”

云崢淡淡的說完這些話就轉去后堂,今天想要的東西自己都已經得到了,他也不再有興趣和郭恒川的使者談話了。

郭恒川在自己兒子的事情上,非常的堅決,他不惜以自己的兒子的性命去換取自己在遼國的聲望和地位,所以,也就沒有什麼好談的了,如今只能期待蕭火兒能下手對付郭恒川,只能期望遼國軍隊內訌,即便是不能內訌,也必然會讓京城軍和遼人產生極大地隔膜才好。

戰爭是一個燒紅的鐵塊只有一錘錘的砸下去,才能讓鐵的雜質隨著火星飛走,只要開始打仗,京城軍和遼軍的矛盾就會被千百倍的放大,到了那個時候,事情就再也不會受郭恒川和蕭火兒的控制了。

等待了這麼多天,戰爭的序幕終于要拉開了,引誘遼人進攻雁門關一直都是云崢想做的事情,如果不能在攻城戰中消耗掉遼人的兵力,在曠野上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擊敗三十幾萬遼軍。

郭如松既然已經進了雁門關,想要離開怎麼可能,雖說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可是云崢從來都沒有把京城軍當成敵人,他們不過是一群叛徒而已,這些年打草谷最積極的就是他們,從雁門關一直到泥古寨在這數千里的邊境線上,那些受到遼人統治的漢人早就忘記了自己和邊境這邊的宋人是同種同源的兄弟,云崢不知道那些人在掄起刀子砍向大宋邊民的時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態。既然是處罰叛徒,自然要讓他把教訓深深地記在骨子里,否則下一次異族來侵犯的時候,他們依舊會成為最兇惡的馬前卒。

郭恒川之流對遼國越是忠誠,對大宋和整個族群的傷害就越大,或許這些人非常符合那些士大夫的行為守則,但是在云崢這里行不通,你可以不反抗,可以不作為,無論如何你都不能拿起刀子來屠殺自己的族人,這是不可原諒的。

當他和李常坐在矮幾后面品茶的時候,猴子來報,說郭如海殺了郭如松,當著城外遼人的面,郭如山也表達了自己不想回到遼人隊伍里的意願。云崢漠然的聽著,葛秋煙手里的蒲扇也沒有絲毫的雜亂,她的心全部在面前的小火爐上,讓她煩惱的是那些松果不夠干,而不是什麼什麼人死了。

“郭如山求速死!”猴子不敢看家主的眼睛,因為家主眼睛里寒光似乎能刺透人的心肺。

“他不能死,打仗的時候他還有用處,傳令下去,全軍備戰吧,郭恒川這頭老狼,無論如何也該發狂了,命岢嵐軍,火山軍分別馳援偏關和寧武關,雁門關啊,開始死戰吧!”

李常放下手里的茶杯感慨一聲道:“郭恒川此人老夫都不知道如何評價,身為臣子他是合格的,身為父親,他是無情的。”

云崢喝了一口熱茶小聲的說:“這個人他注重家族的傳承了,他此生最大的願望恐怕是待在神龕里變成靈位,接受后世子孫的膜拜……在他的眼里家遠比國重要。

這種念頭要不得啊,一旦有了這種念頭,我們的族群就會分崩離析,我們可以保留自己的家,卻不能助紂為虐啊,這是最起碼的自覺。”

李常哈哈一笑道:“既然開戰了,我們就不想這些事情了,還是老樣子,你打仗我在后面組織供應,這一次我已經發動了代州所有的百姓來幫忙,無論如何郭如松有一句話說的沒錯,我們的兵力嚴重不足,所有的兵都給你,我帶著衙役捕快就好,保證不拖累你。”

云崢笑道:“讓你站在我的背后是我的榮幸,陛下派你來作京西十五路大軍的監軍,是陛下此生最英明的決定,老李,有沒有想過和我一起去海外居住?”

李常笑道:“不成,老夫蠅營狗茍一生,所想所求其實和郭恒川相差不大,老天給了老夫一個光宗耀祖的機會,如果沒有風光過,就跟著你遠走海外,李家的祖宗會從墳墓里跳出來活活的掐死我這個不孝的子孫。”

“不去就算了,別怪我沒把話說到前頭,這個世界之大,遠遠地超乎了你的想象,你難道就不想駕著巨舟縱橫四海追逐著日頭過活嗎?”

李常狐疑的瞅著云崢道:“不去,你好像又在騙我,大宋已然是這個世界的中心,我干嘛要離開世上最繁華的地方,跟著你去荒蠻之地?

我們離開東京一千余里,這里就荒蠻成了這幅樣子,要是跑出去一萬多里,老夫擔心會有洪荒猛獸將老夫活活的吞噬,遼國人寫的方志我不是沒看過,上京道那地方就剩下披著獸皮拿著木棒的野人了,那些野人和野獸沒有多少區別,百十個人就敢號稱一國。

荒蠻成那個鬼樣子,你這次就算打死老夫,老夫也不去,寧要東京一寸土,不要荒蠻之地的一座城,這就是老夫的想法,你休想改變我。”

云崢搖著頭繼續喝茶,和愚蠢的宋人說世界,確實有點對牛彈琴的意思,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大家就狂妄的自稱中國。

看不起別人這種毛病,到了大宋似乎更加的嚴重,好像除了大宋人會穿衣服,別的地方的人基本上都是光著屁股攆狼的野蠻人。

高麗人是鄙夫,倭國人是野人,為了改良種族時不時的弄幾個漂亮的女人過來借種,至于遼人除了拳頭大一點之外基本上就沒有什麼優點,東京城只要出點好聽的曲子,三五天之后就會傳遍遼國,那些渾身充滿腥膻味道的遼國貴族嗎,到了東京,但凡是有點身價的歌妓都不願意招待。

至于西夏人,這兩年因為打不過云崢,已經徹底的淪為最沒有什麼用處的種族了,除了一些商賈還記得西夏人之外,東京的士子們似乎已經忘記了這個國家的存在,在他們的心中,這個國家如今在茍延殘喘,大宋之要有時間隨手就能滅掉。

東京人對那些紅毛的,黃毛的,花毛的異族人倒是充滿了同情,大老遠的來到東京賺點銅錢,還要給東京城運來一船船的白米才行,聽說余靖在嶺南還把一些異族人吊死在海邊,凄慘的緊。

一賜樂業人戴著小帽子躲在錢莊的小窗口后面如同老鼠一樣的來回給大家搬錢,但凡去錢莊取錢存錢的大爺,最喜歡捉弄的就是這群人,一大袋子錢砸過去,看那些一賜樂業人手腳麻利的數錢,實在是人生不多的樂趣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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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十四章 最了解皇帝的只有皇帝

郭恒川沒有等到自己兩個兒子的屍體,只等回來了侄子郭如松的頭顱。他提著刀子在荒原上嘶嚎了整整一個時辰,才慢慢地平靜下來,云崢不按常理的殺使行為,讓郭恒川徹底的失去了理智,他發誓要用云崢的頭顱來祭拜郭家三位已經死去的晚輩。

郭如松的死和宋軍沒有任何的關系,至少,李常在郭如松的隨從帶回來的信箋里是這麼說的,他在信里說,這是一場悲哀的家族矛盾,是郭如海殺了自己的堂弟郭如松,而且是在云帥已經明確下令允許郭如松活著離開雁門關的情形下。

蕭火兒疑惑的看著積極求戰的郭恒川,他確實已經糊涂了,郭恒川瘋狂的表現似乎證明了他的無辜,可是站在雁門關城頭的郭氏兄弟卻像一根尖刺牢牢地扎在他的心上。

在荒原上和云崢對峙了三個月之后,久攻泥古寨不下的耶律洪基終于消耗光了最后的一點耐性,強令蕭火兒必須用最快的速度攻占只有少數兵力把守的雁門關,最后從太行山南下,向東京進軍。

河北道,河間府聚集了大宋,和大遼上百萬的軍隊,龐大的軍隊群在窄小的地帶里相互廝殺,已經談不到任何戰術可言了,只有最原始的廝殺,每日不斷地在這片土地上上演,河間府——血流漂杵。

這一次的戰爭和以往的宋遼戰爭都不相同,挑起戰爭的不是某一個偶然的事件,而是皇帝自己,所以兩軍之間看不到任何的和解可能,宋遼邊境上的戰火燃燒的一日比一日猛烈。

戰爭正式開始只有五十三天,但是這五十三天卻讓狄青有度日如年的感覺,小南河,田家寨,白溝驛這三個最重要的戰略要地已經三易其手,尤其是小南河寨,三千軍士填上去,不到一日就會折損的干干凈凈,即便是大宋軍隊有火藥彈這樣的殺器也僅僅能做到和遼軍互有攻守,一旦遼人的鐵甲軍發起了進攻,這座矗立在平原上的寨子,立刻就會陷落。

宋軍只能借助強悍的投石機將大型火藥彈投擲進小南河寨,將那座寨子炸成一片火海,才能讓宋軍重新奪回軍寨,而現在,大型火藥彈的作用已經越來越小了,隨著戰爭長久的進行下去,遼人開始使用工事來應對這種他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犀利武器。

狄青站在敵樓上遠遠地看了看對面的遼軍,小南河軍寨的外面布滿了遼軍挖掘的壕溝,大隊的遼軍就在壕溝里游動,等待將軍下令,就再一次發起進攻。

不斷地有一兩枚火藥彈從小南河寨飛了出去,威懾性的在遼人的壕溝上方炸開,告訴敵我雙方,戰爭還在不斷地持續著。

戰場特有的腐臭味道彌漫在小南河的兩側,河面上的各種浮橋都被火藥彈炸成了廢墟,寬度不足五丈的小南河上飄滿了被河水浸泡的發白臌脹屍體,被斷裂的浮橋阻擋住,白花花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河道幾乎為之堵塞。

狄青抓了一把黝黑的城墻,往日堅硬的城墻在他的手下變得如同豆腐一樣松軟,看著手里已經被火焰燒灼的酥脆的泥塊,狄青嘆息一聲問小南河守將王韶。

“城墻已經不足持,接下來你如何應對遼軍?”

王韶笑道:“城墻沒了就壘土成山,遼人總要一次次的攻奪才好,否則他們是進入不了霸州的,小南河兩側都是沼澤,水草茂密,不適合行軍,唯有正面攻取小南河寨才能進入大宋霸州。”

韓琦跟著嘆口氣道:“這兩邊的沼澤,都是太宗皇帝時期兵敗之后,為了防范遼人入侵掘開黃河淹沒了大片田地才形成的,事到如今,獨流河一代竟然成了大宋最堅固的屏障。

小南河寨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里已經丟失了三次了,再這麼下去,高繼宣很可能會再次掘開黃河制造新的沼澤地了。”

狄青邀請韓琦走下殘破的城墻,邊走邊道:“其實河間府的大軍過于多了,兵將太多並不是一件好事,在老夫看來,兵將只要夠用就成,現如今六十萬大軍齊聚河間府,每日的糧草供應就讓人焦頭爛額,大家伙是扎堆來吃飯,誰有工夫打仗啊。

云崢那里的兵力太單薄了,河間府兵多的已經成了負擔,何不向雁門關方向增兵十萬?老夫敢說,一旦云崢手里有了十余萬人馬,定會攻破遼國西京,兵進遼國腹心之地,如果那樣的局面形成,老夫敢說,耶律洪基定然會從河間府撤兵的。”

韓琦搖頭道:“陛下不打算逼迫遼國撤兵,他打算在河間府生生的將遼國的有生力量消耗掉,現如今,陛下自己也知道此時進攻遼國收復燕云十六州的時機還不成熟,所以他就想對耗。陛下的想法很簡單,想要圖謀燕云,總要摸清楚敵人的底細吧,如果大宋在這一次對耗中不占優,那麼,文彥博所說的二十年不言刀兵事就會被徹底的執行。

云崢性如烈火,一旦手中握有重兵,天知道他會干出什麼事情來,一旦將宋遼兩國的對耗變成了生死鏖戰,老夫敢斷言,今后十年之內,宋遼兩國就會衰落下來,西夏未平,還不到我們全力和遼國算總賬的的時候,如今他手里的五萬多兵馬,只能固守,不能進取,這也在另一方面達成了陛下想要全面對耗的目的。”

“朝廷不相信云侯?”狄青停下腳步,驚詫的問道。

韓琦微微一笑道:“到了他這種層面的官員,還說什麼信任不信任的,只能說合適不合適,朝廷如果不信任云崢,斷然不會將大宋的咽喉要地雁門關交給他來固守,他守衛雁門關,全大宋的人都放心,陛下已經以國運相托付,信任兩字就不用再說了吧?

之所以不給他增派援軍,最大的原因還是你口中的補給,代州疾苦甲天下,養不活那麼多的軍兵的,如果軍資全部靠京師供給,耗費太大了,就算是按照你說的給云侯增兵十萬,十幾萬大軍在雁門關的時候供給還能勉強供應,如你所言,云侯一旦手握重兵,他絕對不會白白浪費兵力的,自然就會攻奪遼國西京。

老夫以為他干掉蕭火兒似乎不太難,那樣一來,大宋的戰略就要從東轉向西,火並之勢已成,誰都無法扭轉,不管大宋願意不願意,我們都要開始和遼國全力開戰了。”

狄青皺著眉頭怒道:“我們現在難道不是在全力開戰?小南河,田家寨,白溝驛已經殺的屍山血海了,老夫估計,最大的戰事當發生在泥古寨,這里的每一個戰場都是吞噬活人的魔口,你不要告訴我這里還不算是全力作戰。”

韓琦笑道:“其實這一戰從頭到尾都不過是宋遼兩國的一次試探,遼國的皇帝耶律洪基即便是再憤怒,他也清楚從我大宋討不了多少好處,他不過想通過戰爭來穩固自己的地位,遼國秦國王耶律重元的背叛,已經讓遼國朝政出現了不穩的趨勢,這個時候適時來一場戰爭,讓所有人把目光轉移到戰場上,他好在國內清理一些人。”

狄青不解的道:“清理國內的叛徒也沒有必要把自己的軍卒派上戰場送死吧?”

韓琦嘿嘿笑道:“剛才說的那些話,可不是老夫說的,是陛下自己說的,帝王心術我們不了解,普天之下最了解耶律洪基的人應該就是咱們的陛下了。”

“因為陛下是皇帝?”

“沒錯,最了解皇帝心態的永遠只有皇帝,我們想不通的事情,在陛下那里就成了理所當然。”

狄青深深地看了一眼韓琦道:“老夫是一介老卒,行軍打仗還成,這種窺伺人心的事情確實不擅長,也罷,既然身為陛下鷹犬,就一心一意的幫助陛下作戰,其余的不想也好。”

韓琦小心的把頭探過城墻朝外面瞅瞅,見一顆火藥彈正好落進了遼軍挖掘的壕溝,炸響之后,四五個人形物體飛上了天,滿意的點點頭,縮回腦袋跟隨著狄青回到了小南河寨子外面的大營,王韶卻大呼小叫的招呼軍卒重新加固城防,還下令將一輛輛的大車用水潑濕堆積在北寨墻巨大的缺口上,一旦到了傍晚,就是遼軍進攻之時。

回到大營的狄青冷冷的看了一眼高繼宣,他剛才和韓琦之所以會去城墻,就是因為高繼宣提出一個夜間偷襲的作戰方案,他認為想要打破小南河的僵局,最好的辦法就是主動偷襲。

“誰要是再敢出言夜間偷襲者,斬!”

狄青下達了軍令之后,就轉回了自己的營帳,從看到遼人軍陣的第一眼起,狄青就知道夜間偷襲純粹是一種自殺行為。

且不說遼軍營寨曲折盤旋的全是壕溝,即便是不考慮這些,只是讓大軍離開火藥彈的掩護,和遼軍肉搏,這樣的將軍就該被斬首示眾才對。

高繼宣尷尬的朝韓琦,老包看過去,卻發現那兩個人對自己不聞不問,正在商討大軍的后勤補給事宜,一口惡氣從胸腹中升起,在軍帳中再也待不住了,憤怒的掀開簾子,大踏步的向自己的軍營所在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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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十五章 天賜良機

云崢在很小的時候看過一張圖,圖畫里畫的是一輛小車子,最上方有一只天鵝叼著一根繩子想把車子拉到天上去,然而有一條很大的魚身上同樣拴著繩子,他想把車子拉到水里去,一頭豬哼哼唧唧的想要把車子往前面拉,但是他的背后有一只羊正在把車子朝后拉,不管是天鵝還是魚,亦或是豬和羊他們都非常的賣力,所以這個車子就只好乖乖地留在原地不動彈了。

老師說這幅圖畫其實是在告訴孩子們一個道理,想要讓車子動起來,就必須把力量往一個方向使。道理是淺顯易懂的,就是同心協力這四個字做起來有點難。誰都知道只要大家伙同心協力,力氣往一個地方使往往就會創造奇跡,可是回歸到現實,那幅圖畫里的場景往往才是最現實的。

好在人類是聰慧的,他們為了把所有人的力量集合起來使用,革命性的創造出來了,權利和暴力這兩種東西,否則,以人類跑的不夠快的腿,不夠堅韌的皮膚,不夠鋒利的爪子,早就在洪荒時期被老虎豹子之類的東西給吃干凈了。權力和暴力這兩者其實是孿生兄弟,權力就是依靠暴力來達到讓所有人萬眾一心的。

云崢的權力很大,暴力也非常的充足,所以雁門關防線的所有守備力量都必須聽他的,不聽的話,他就會使用權力,動用暴力去驅使所有人一起發力。

所以考驗一個統帥是否合格。能否讓部下有力一起使才是一個關鍵的標準,如果用這個標準來衡量,云崢無疑是非常合格的一個統帥,他就是天上的那只天鵝,驅使著河里的魚,地上的豬羊一起拖著大車向一個方向前行。

蕭火兒就不同了,暴怒的像頭獅子的郭恒川是最堅定的進攻雁門關的代表,而受命掌管遼軍后勤的烏骨毒卻是一個堅定的后退者,南京來的使者督促蕭火兒一定要攻破寧武關之后,繞道去合圍雁門關。蕭火兒自己卻希望離雁門關強大的宋軍遠一些。去攻擊靠近黃河的偏關。

年輕的蕭火兒在遼軍中最缺乏的就是威望和權力,不管是擁兵自重的郭恒川,還是遼國的超級貴族烏骨毒,亦或是從南京南院大王府出來的使者耶律大古都對他缺少最起碼的尊敬。

在經過三天毫無結果的爭論之后。蕭火兒萬般無奈的把他手里的軍隊分成三部分。最大的一部分二十萬人交給了郭恒川去攻打雁門關。十萬京城軍交給了南院大王使者耶律大古去攻取寧武關,剩下的五萬多遼人精銳由蕭火兒自己親自率領去攻取黃河岸邊的偏關,在他看來這已經是最穩妥的作戰方式了。每一個進攻方向都保持著壓制性的人數優勢,不管這三支軍隊那一支軍隊取得了突破,擊敗云崢這個已經被宋人神化的名將都指日可待。

云崢聽到這個消息之后,一口茶水就從嘴里噴了出來,驚訝地站了起來,再三的問斥候是否看錯了,當一十六路斥候搜集回來的消息完全相同,天上的海東青也看到三支大軍分散開來,云崢高興地眼淚都噴出來了,他做夢都希望遼人的大軍能夠散開,如果那些大軍抱成一團,自己根本就沒有下嘴的余地,也就在這一刻,他真的覺得自己就是他娘的貪狼星,一顆活該戰無不勝的貪狼星。

自己手里的五萬精銳在平原上無論如何是打不過這三十五萬精銳的遼軍的,可是自己的兩萬精銳想要干掉蕭火兒的五萬騎兵,這個好像並不是太難,只要地形選擇的合適,時機選擇的合適,在偏關城下沒道理干不掉蕭火兒。

于是,大宋的軍隊也高速運轉了起來,留下李東楚和最擅長防守的褚大志所部固守雁門關,再將吳杰所部分出五千人,總計兩萬五千人面對發瘋的郭恒川所部的二十萬人,為了迷惑遼人,云崢的帥旗留在雁門關,鄒同送來的那個極度像云崢的替身也整天帶著文武將佐在前沿轉悠。

而他自己帶著自己的一萬五千名由笑林和梁楫,彭九率領的直屬部下和吳杰的五千人,趁著夜色,消失在了雁門關城后……

郭恒川已經在白草口停留了一天一夜,此時看到白草口防御的他已經有些后悔自己為什麼一定要來攻打雁門關。如果三十萬人一起突襲偏關或者寧武關,只要舍得人命往進填,總有攻打下來的一天,可是眼前的雁門關隘口,已經超越了自己的見識。

白草口,是雁門十八隘之一。一隘兩堡,南為太和堡,北為常勝堡,中隔連綿山脈,隘關跨河而建,設三道隘墻,六座隘門,六座堡臺,東西與山上的長城連為一體。

按照郭恒川這樣的老將估計,不損失上萬人是不可能拿下這座隘口的,山道太窄,山勢又陡峭,站在隘口外面就能看見山上高高囤積起來的滾木礌石,再加上宋人威力無儔的火藥彈,這些東西都需要人命去消耗才成。

回頭瞅瞅一個個面帶難色的郭氏子侄,郭恒川搖搖頭,這些年輕的子侄輩都是第一次上戰場,如果自己的海兒,山兒還在,他們就不會露出這中影響軍心的表情,即便是松兒,也只會思考該如何破陣,而不是害怕。

郭恒川一直告誡自己不能去想這些事情。這會影響自己的心神,大將作戰前最忌諱的就是心神不寧,不管他如何的冷靜,看到白草口關隘上升起一面郭字大旗,他的太陽穴就撲撲直跳。

一個年輕的郭氏子侄高興的道:“大伯,是我大哥的旗幟,我過去和我大哥說話,求他獻出關隘重新回來,大哥最疼我,定會回心轉意的。”

郭恒川大驚,連忙阻止他去送死,卻慢了一步,那個莽撞的少年人一路騎著馬大哥,大哥的叫喚著就朝隘口奔去,任憑郭恒川如何呼喚也不回頭。

“大哥,我是小十九,伯伯帶著二十萬大軍來了,雁門關是守不住的,您快點回來吧,這里的軍隊都是咱們自己人,蕭火兒不在,大哥,快回來,只要您獻了隘口,我們就說你是詐降,沒人會怪罪你的,大哥,快回來吧。”

淫賊站在城關上奇怪的看著這個叫做小十九的少年,聽到他的呼喚之后,嘿嘿一笑,對操持著八牛弩的小偷道:“有把握干掉他不?”

小偷笑道:“你就是一個釣魚的,大魚沒有釣上來,倒是釣上來一尾小魚,管他呢,只要是魚咱兄弟就要。”

說完話,一錘子就敲響了八牛弩的機括,一柄粗大的攻城弩就飛了出去,距離太近了,那個少年人甚至來不及喊叫一聲,巨大的攻城弩上鏟子一樣的槍頭就將他的身體撕扯的四分五裂。

郭恒川痛苦地閉上眼睛,耳邊傳來郭氏親族大喊小十九的聲音,強忍著吐血的沖動,郭恒川從牙縫里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幾個字:“伐木,準備投石機!”

云崢早就下令砍掉了荒原上的柳樹,兩尺高的樹樁子根本就不足以使用,郭恒川搜集了方圓百里的樹木,開始建造簡易的投石機,大軍中原有的投石機都被烏骨毒配發給了蕭火兒。

姜哲面前的遼人似乎並著急攻城,寧武關經過大半年的整修早就煥然一新,姜哲甚至創造性的在修建城墻的時候,特意加蓋了兩座向前突出的城墻,有了這兩堵突出的城墻,寧武關的正面就變成了三條相對狹窄的巷道,改變了以往寬闊的地勢,讓敵人接受打擊的角度大大增強,從一面變成了三面。

這種棱堡構造云崢以前講述過,姜哲也只是看過草圖,如今變成現實之后,他發現大宋那些光溜溜的城墻實在是太傻了,有這樣的好法子,頓時就把敵人攻克城池的難度增加了三倍。

耶律大古之所以會選擇寧武關作為自己的突破口,原因就在于他曾經來過寧武關,當年打草谷的時候,自己率領的族人太少沒有攻破寧武關,在他看來只要自己當時兵力再多一點,進攻的再堅決一點,只要不怕折損部族,攻下寧武關並非難事。

可是面前的寧武關和他記憶中的寧武關截然不同,以前那些殘破的城墻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由條石砌好的高大城墻,三丈高的城墻如今變成了四丈高,條石只見還用百惠勾勒出一條條的白色痕跡,不但美觀而且預示著絕對的堅固。

最讓他頭皮發麻的就是那兩道突出的城墻,他甚至能想得到,只要自己的軍隊來到城下,兩道突出的城墻上一定會箭如雨下……

姜哲非常的希望這些遼人能夠讓自己試驗一下新的堡壘的攻擊能力,如果效果不錯,自己就會寫奏折,將這種構造在大宋所有的邊關城堡推廣開來,這樣做的意義深遠,絕非一場勝仗能夠比擬的。

不過,謹慎的耶律大古讓他失望了,遼軍緩緩后退,退后十里之地后才開始扎營,看樣子對面的遼將,要和自己長期對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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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十六章 幾乎被忘懷的偏關

  葛秋煙對於自己能夠上戰場非常的興奮,穿著她自己的女式鎧甲圍著丈夫前後左右的跑。

    「夫君,您的披風歪了,妾身給您披好!」

    「夫君,您的面罩應該戴上,荒原的風最傷臉面。」

    「夫君,您是不是想喝水了?」

    「夫君……」

    雲崢瞅瞅四周已經笑得人仰馬翻的親兵無奈的對老婆說:「你乖乖的待在我後面就算是幫我了,還有啊,把腦袋上的雉雞尾巴毛去掉成不?遼人有不下一百種辦法乾掉在戰場過於醒目的人。」

    葛秋煙不以為意的道:「這幅鎧甲可是夫人請制甲名家張夫人特意製作的,楊家的幾位夫人身上穿的鎧甲就是張夫人做的,張夫人還說女人上了戰場,容貌也是一種武器。」

    雲崢苦笑一聲道:「容貌也是武器?我怎麼不知道,狄青長得太英俊,需要拿鬼面具遮臉,你夫君我的樣子太清秀,也只能把臉遮住,你這樣的美人兒上戰場,只會讓人家想著把你活捉回去,張夫人製作的鎧甲能夠抵擋弩箭還是能夠抵擋重武器的轟擊?一群沒上過戰場的女人把戰場想成什麼了。

    這套衣服只適合在女兒節上顯擺一下,上戰場還是穿親兵的鎧甲比較好,聽話,今晚紮營之後就換掉,我還不想我閨女小小年紀就沒了親娘。」

    葛秋煙撅著嘴不肯做聲,看樣子不太願意。這女人在家裡的時候永遠都是一副守規矩的樣子,只要陸輕盈不在身邊看著,她就會成精,雲崢之所以騎在馬上渾身不舒服,就是因為昨天晚上過的太荒唐的緣故,雲崢捶著腰,他發現自己確實不是一個合格的統帥,葛秋煙不過哼唧幾聲,自己的原則和軍律立刻就被扔到九霄雲外去了。

    大軍偷偷的繞過戒備森嚴的神武城,趁著晚春的枯水期。悄悄地趟過朱家河和縣川河。悄無聲息的來到了偏關河畔,全軍隱沒在了毫不起眼的黃家寨,從大軍進入黃家寨的那一刻起,這裡就只允許進。不允許出。

    勃勃的海東青被放出去了兩只。六隻海東青在天上飛過於顯眼。郭恆川知道避開老鷹的耳目才發起突襲,雲崢覺得蕭火兒應該也知道。

    黃家寨距離偏關不過三十里,平日里駐守著三百宋軍。是一個極不起眼的小寨子,兩萬多大軍塞進來之後,整個軍寨就被塞得滿滿當當,為了不暴露軍機,雲崢下令軍寨里只允許燒三百人的爐灶,爐灶上也只允許燒開水,大軍這段時間就靠乾糧過活。

    笑林帶著勃勃和兩只海東青去了偏關,無論如何郎坦和大軍之間必須有一條極度隱秘的連絡方式,雲崢相信,在剩下的時間里,大軍要做的就是潛伏,等待蕭火兒師老兵疲的那一刻。

    郎坦這段日子過的很無聊,自從駐守偏關以來,這裡就風平浪靜的讓人窒息,很多時候他都產生了一個錯覺,自己是不是就要和這個不大的城關一起腐朽下去。

    今天終於有點新鮮東西出現了,天上竟然多了兩只老鷹,這兩只老鷹似乎對偏關非常的感興趣,總是在偏關附近盤旋不去。

    偏關是自己的地盤,從踏入偏關的那一刻起,郎坦就是這麼認為的,他恨不得在偏關所有的石頭上都刻上自己的名字。也恨不得在偏關老鼠的屁股上蓋上自己的私人印鑒。

    兩只老鷹無緣無故的飛過來這還了得,他弄來一架八牛弩打算把老鷹弄下來,然後就看見怒氣沖沖的勃勃和笑林上了城牆。

    「你怎麼來了,聽說你現在統領的是大帥親軍,斥候的活計早就交給了老虎,豹子他們一群孩子,怎麼有開始乾信使了?」

    勃勃怒氣沖沖的將已經調整好的八牛弩扭到一邊,梗著脖子不願意理會這個喜歡殺老鷹的人。

    「那兩只鷹啊,是咱家的,大帥寶貝的如同自己的眼珠子一樣,萬一要是被你用八牛弩射下來,估計大帥會用八牛弩射你。」

    「咱家的?好啊,寶貝啊,能不能讓它下來,爺們給他準備新鮮的羊肉!我不吃都要餵飽它!」

    勃勃聽郎坦這麼說心裡才舒坦一點,吹一聲骨哨兩只鷹就箭一般的俯衝下來,落在勃勃的肩膀上,四隻精鋼一樣的爪子緊緊地扣著勃勃的甲胄,親暱的拿腦袋蹭著勃勃的臉頰非常的親密。

    笑林看到郎坦伸出去的爪子冷冷的道:「老鷹只認勃勃,小心它把你的眼珠子摳了去。」

    郎坦乾笑兩聲朝勃勃親熱的道:「小兄弟這就要常駐我偏關了?」說完就朝親兵大喊:「來人啊,把最好的房間給老子騰出來,燒熱水,煮麵條,多加兩個蛋,老子今天要款待貴客!」

    笑林見勃勃被親兵領了下去城牆上只剩下自己和郎坦,就小聲的道:「蕭火兒的五萬大軍朝你撲過來了,估計三天之後到達。」

    「正在為這件事生氣,昨日的軍報看過了,奶奶的,看不起我老狼啊,寧武關都有十萬大軍,難道說老子還不如老姜?」郎坦有些憤憤不平。

    笑林笑道:「其實兵力是平均的,這五萬人全部都是遼人的勳貴兵,聽說出自蕭氏一族,是一支真正的能徵慣戰的軍隊,也是蕭火兒在西京道的最大依仗,無論是裝備還是戰力都不是京城軍能比擬的,蕭火兒之所以選擇攻打距離雁門關最遠的偏關,原因就是攻打你大帥來不及救援!」

    郎坦笑道:「你都鬼鬼祟祟的來了,也就是說大帥就在附近?」

    「黃家寨!大帥的意圖是要先乾掉蕭火兒,然後再回軍雁門關,依仗堅固的城關將敵軍各個擊破,如果乾掉了蕭火兒,西京道的遼軍就會各自為戰,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定能收復西京道上的四座軍州,從而對河間府的遼軍形成夾擊之勢。為下一步收復整個燕雲做好準備。」

    「明白了,偏關守軍的任務應該是盡量的拖住蕭火兒,消耗他的兵力,等到他師老兵疲之時,大帥的主力軍隊就會趁勢掩殺過來,徹底的擊潰蕭火兒?」

    笑林點點頭,將雙手的拳頭握的嘎巴嘎巴作響,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道:「老子以前就在和遼人作戰,眼看著遼人打草谷四處行凶,我竟然無能為力,如今,老子終於和大軍一起回來了,倒要看看昔日蠻橫的仇敵是否還能和昔日一樣蠻橫。」

    郎坦大笑道:「偏關自然會讓蕭火兒把血流乾淨的!」

    「大帥將勃勃這孩子送過來,就是要你好把握時機,如今這兩只海東青已經能夠擔任送信的任務了,你一旦扛不住,就必須告訴大帥,千萬不要硬抗,只要把敵人拖得疲憊,拖得沒了士氣就足夠了,不必拿兄弟們的命去填,大帥要你一定記住,我們的目標是燕雲十六州,不是什麼蕭火兒,這樣的人就算是逃掉了,也與大局無補。」

    郎坦趴在城牆的垛口上朝下瞅瞅,拍著垛口道:「要求高了些,想不死人,又想有戰果,哪來的那麼些好事,既然這次來的是遼國的部族軍,就說明戰鬥力不差,遼國貴族間的爭鬥從來都沒有平息過,所以部族軍的戰鬥力超過了皮室軍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那就乾好自己的事情,事情交代完了,我們去吃飯,我還要趕回黃家寨,然後就躲在寨子里等你的消息。」

    笑林拉著郎坦下了城牆,打算在偏關找一個地方吃飯,這裡不管怎麼說都是大宋和遼國的交通咽喉之地,偏關市面上怎麼也該有些吃食鋪子才對。

    走了一圈子笑林才發現不對勁,偏關似乎已經成了一座軍城,街市雖然不大,卻一個人都沒有,大街上空蕩蕩的,兩邊的店鋪也大門緊閉,即便是有食肆,也沒有一家在開門迎客。

    「老百姓的嗅覺很靈敏,他們經歷的戰事可能比我還要多,昨日我下令準備迎戰,開始往城牆上囤積物資,城裡的百姓已經跑的差不多了,即便是有些人沒走,也躲在自家的地窖里,打算等戰事停止之後才會出來,這樣的生活他們已經很習慣了。」

    「難道就沒有人站出來幫著你守城?城破了,他們躲在地窖里也沒用啊?」

    郎坦苦笑道:「我不是李東楚,他在寧武關經營了十幾年,才籠絡了一些人心,我初來乍到的,這裡的百姓根本就不相信我,也不相信我能守住城池,你可能不知道,偏關這座孤懸在外的城池其實已經被遼軍攻破了不下六次,每攻破一次,城裡的百姓就倒一次霉。

    以前的將軍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從百姓這裡收集了錢財說是要守衛城關,結果,遼人來了他跑的比百姓還快。

    幸好遼人在偏關不停留,只是劫掠一番之後就離開了,守城的將軍等遼人走了,就帶著自己的逃兵再回來繼續當他的官,朝廷不知道偏關的事情,還以為邊關無戰事,呵呵,這種情形之下,我是沒臉要求百姓幫我守城的。」

    「這樣的將軍就該殺掉!」笑林咬牙切齒的說道。

    「我就是想這麼乾來著,結果我來到偏關接手的時候,那位守將早就跑了,我遍搜偏關都找不到,請大帥去查他的官牒,發現這傢伙不當官了,跑的不見人影。哼哼,也就是他跑的快,否則老子一定拿他點天燈。」

    聽了郎坦的一番話,笑林停下了腳步,看著空蕩蕩的街市小聲道:「此人是一個大隱患,必須找出來,否則他一旦投敵,偏關就沒有多少秘密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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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十七章 被遺忘的人

  「遼人都來過偏關六次了,偏關對他們來說還有什麼秘密可言,看到那塊新補好的城牆了沒有?那裡以前就是偏關百姓牛車出入的地方。」郎坦憤憤不平的道。

    「不是說偏關是金鎖銀關嗎?」

    「往前推三十年可能是,坐靠黃河,面臨偏關河,左面是太行山余脈,右面是王屋山的龍眼所在,如何稱不得金鎖銀關?就是在風水上也是絕佳的好風水。」

    笑林皺眉問道:「大帥知道這裡的情況嗎?如果偏關不足恃,我們的戰略就沒有成功的可能,如果變成在偏關硬撼遼人,還不如躲在雁門關後面消耗敵人的力量。」

    郎坦用大拇指指指自己的胸口道:「你看我像不像廢物?」

    「誰敢說郎節谷是廢物?」

    郎坦笑道:「既然郎節谷不是廢物,大帥為什麼就不能借助偏關?半年的時間足夠我改造這座城關了,我已經寂寞很久了,閒著沒事殺幾個打草谷的遼人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自從我的戰刀開始飲血以來,這段時間是它最飢渴的時候。」

    郎坦拍拍自己背上的長刀,笑的很是放肆,笑林甚至能看到街道兩旁的門板縫隙里有很多的眼睛在偷看張狂的郎坦。

    郎坦左右看看笑道:「他們在疑惑我為什麼還沒有開始逃跑!哈哈哈,爺爺這次無論如何要做出一個人樣子給百姓看看,大宋的將軍不光是能撈錢,能逃跑,還有能作戰的,五萬遼賊正好送來與爺爺我輓回民心!」

    笑林在郎坦的胸口捶了一下,就跟著他回到了軍營,勃勃一個人抱著很大的碗在吃飯,吃的西里呼嚕的,他最喜歡吃的食物就是麵條,之前還喜歡過一陣子綠豆糕,自從蘇軾手裡的糕點被他吃光之後,他又開始喜歡吃麵條了,更何況今天的麵條里臥著兩個油油的荷包蛋。

    兩只老鷹老老實實地蹲在一個乾樹枝子上面拿嘴惕毛,勃勃剛才已經用新鮮的羊肉餵過它們了,狩獵用的老鷹不能餵飽這是常識,可是偵察用的老鷹卻必須餵得飽飽的,否則它在天上好好地飛著,忽然發現一隻兔子飛下來狩獵怎麼辦?

    勃勃的存在就是保證這些老鷹沒事乾就飛上天,消耗掉多餘的脂肪,免得長得太肥,野獸儲存脂肪是它們的本能,好在這場關於脂肪的戰爭中,勃勃是勝利者。郎坦做夢都想擁有一隻獵鷹,所以回來之後就往海東青跟前湊。

    「別做夢了,這些海東青屬於大宋軍方,不可能屬於你一個人的,倒是夫人那裡還有六隻海東青,你回到京城之後可以向夫人討要。」笑林端了一大碗麵條往嘴裡刨了兩口之後說道。

    「這有什麼區別?」

    「區別很大,據二夫人說,大夫人認為這東西非常的精貴,是我大宋軍隊制勝的法寶,所以她親力親為的餵養那幾只小海東青,聽二夫人說,她來雁門關的時候那幾只海東青胖乎乎的像鵪鶉……所以大帥送你一隻算不得什麼事情。」

    勃勃認真的解釋道:「海東青是猛禽,從小就要培養它們的凶性,如果只是每天讓海東青吃飽喝足而不加訓練,很快的,這些海東青就和雞沒有什麼區別,估計那些小海東青已經變成雞了。」

    郎坦戀戀不捨的離開海東青湊到勃勃身邊吃飯,端起飯碗之後忽然笑道:「有一隻長得像海東青的雞也不催哦。」下午的時候笑林就回來了,把自己在偏關的見聞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雲崢。

    雲崢點點頭道:「郎坦那裡其實用不著多操心,京西十五路大軍中但凡能夠出現一位真正的統帥,我敢打包票,這個人必定是郎坦!

    姜哲多年以來一直在訓練軍伍,所以他上戰場的次數並不多,他是一個極好的參謀人才,卻不是一個真正的統帥,吳傑的性格有缺陷,可能是當初在蜀中的時候,他讀書讀的最好,所以他的本性中就帶有一種迂腐之氣,雖然現在看起來最成熟,卻是最讓人放心不下的人。褚大志是一個純粹的防守性的軍人,他有自知之明,在軍陣的變通上不如前面的三人,所以他乾脆就放棄了進攻,專門研究如何防禦,結果還被他研究出來了一些門道,如果大宋想找一個人來守衛最重要的城關,我以為非褚大志莫屬。

    當年我等一十三人意氣風發的想要為大宋做一些事情,結果到了現在只剩下我們五個人了,很多人都在這個過程中逐漸迷失了自己,想起來真是讓人嘆息!」

    笑林坐下之後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道:「你在為周同惋惜?」

    雲崢笑道:「沒有什麼好惋惜的,他當初不走,現在也會走的,他的性格最是多變,而多變的人是成不了真正的統帥的,所以你只要看看就知道,歷朝歷代的名將無不是堅韌不拔的人,軍人從來就不是一個可以變通的職業,只有偏執,才能帶領大軍取得最後的勝利。」

    「你算是什麼?」笑林打算聽聽雲崢對自己的評價。

    「我是什麼?我是一個極度高明的騙子,或者說我是一個極度高明的作弊者。」雲崢說完這句話之後就笑嘻嘻的看著一頭霧水的笑林,也不解釋,自己的這句實話,除了雲二之外沒有人能夠聽得懂。

    「你剛才說偏關原來的守將似乎還在本地,說說你的理由,當初我派人去查過這個人,追蹤到憲州他就像煙霧一樣的消失了,我以為此人應該死掉了,帶著大批的財寶,卻帶著很多的不靠譜的屬下,怎麼看他都是在自尋死路,既然你說這個叫做華天壽的傢伙還活著,總要給我一個追索的方向才對。」雲崢不願意和笑林多談及自己的**,就把話題很自然的引導到了偏關的前任守將華天壽的身上。

    「很多年來,我乾的就是追索人的差事,很多時候我的感覺似乎都很靈驗,這一次我覺得這個人沒死,一定藏在什麼地方,這種感覺很強烈,我的直覺告訴我,一定要把這個人挖出來,否則我會非常的不安。」笑林坐直了身子沈聲道。

    「你說這只老鼠會對我即將張開的作戰計劃產生影響?他憑什麼?」雲崢想了好一陣子都沒有發現兩者之間到底有什麼聯繫。

    郎坦這個人表面上看起來是一個粗獷的人實際上此人心細如發,多少次都是他第一個捕捉到了最好的戰機,這樣的人這個世上不多,所以雲崢對郎坦非常的信任。

    笑林搖搖頭似乎要努力的將自己的疑惑甩出去,見雲崢似乎也沒有發現什麼地方有不妥之處,只好放下打算追逐這個人的念頭,站起來說:「我去繼續安排一下黃家寨的事物,你看起來臉色不好,多睡一會,過幾天想睡覺都是一種奢望了。」

    這句話把雲崢說的老臉一紅,佯怒道:「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少管軍主的事情。」笑林啞然一笑,就頭都不回的出了軍帳。

    葛秋煙把頭從帷幕後面鑽出來委屈的道:「我們很節制的啊,怎麼誰都怪我?」

    「他們是在嫉妒,對!非常的嫉妒……」

    四月底的麥苗已經有一尺高了,宋人種的麥子還不到後世農民種的麥子的一半高,向陽坡上的麥子已經開始抽穗了,再有一個多月,麥子就會成熟,這對黃河岸邊的百姓來說是最大的期盼。青黃不接的時候是最難熬的,所以總有百姓到處游走希望能夠找到一個能吃上飯的差事乾乾。

    今年的天時,雨水都非常的好,如果老天不在麥苗揚花的時候下雨,今年的豐收幾乎已經是定局了,當然沒有兵災的話就更好了。

    對百姓來說,兵災是比旱災,洪災,蝗災更加可怕的一種災害,如果這個地方成為了戰場,百十里地成為無人區都是可以預見的。

    交戰的雙方沒有那一方會在乎祖祖輩輩生存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只要開始交戰,一個要就食於敵,一個要堅壁清野,無論哪一種都沒有考慮過百姓該如何生存下去。

    所以,百姓們就開始扶老攜幼的放棄自己即將到手的莊稼,離開自己的家園去深山裡躲避兵災,他們的哭聲傳到了雲崢的耳朵里,這讓他徹夜難眠。

    天亮的時候,他已經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必須趕在麥子成熟之前,結束這場因為皇帝的任性而挑起來的戰爭,至少,雁門關附近的戰事必須結束,否則到了秋天,無數的難民就會把自己生生的拖垮,到了那個時候,還談什麼收復燕雲。

    這一次不能再動用崔達以及那些商賈的力量了,他們供應前兩次大戰所需的糧秣,已經有言官彈劾雲崢的麾下因何故不吃皇糧了?

    這個指責非常的陰毒,雲崢自然是不在乎的,但是崔達他們在官府的力量面前幾乎沒有還手之力,狄青告訴過雲崢,可以利用商賈幫雲家賺錢,卻不能依靠商賈的力量來打仗。國事,家事,必須要分明,唯一不需要分明的人只有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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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十八章 郎坦的計劃

戰爭和仁慈是兩個相悖的概念,所以就有了慈不掌兵這句話。

一位將軍平生所追求的就是勝利,也只能是勝利,因為這是他的價值所在,如果把目標定在勝利這個概念上,其余的也就顧不得了,比如屠殺,比如搶劫,比如背信棄義,比如爾虞我詐,為了勝利,大軍可以清野,為了勝利,大軍就必須屠殺。

很早以前的時候,云崢認為智慧可以彌補將軍的這些缺憾,可是當他自己成為將軍之后,死在他手里的人,要比別的將軍多得多,甚至比狄青殺的人還多。

智慧這東西其實就是屠殺這團烈火上的火油,越有智慧的人殺起人來就越是容易,也就越是從容,因為所有的后果他早就預料到了,再聰明一點,他們甚至連補救措施都想好了。

云崢現在就是這樣,有五萬人等著他去殺,所以,為了保家衛國這個大義,百姓的利益受到損傷,他可以裝作看不見,在秋收之前結束戰爭,在他看來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

世上的事情沒有一件是獨立存在的,總是一環套一環的存在,一旦開了頭,總會出現無數種可能的結果,這就需要一個人用自己的智慧去選擇最有利于自己的結果。從古到今所有有智慧的人都是這麼選擇的,趨利避害是人的本性,即便是聖人都不能免俗。

所以,在夜晚睡覺的時候。他的手覆蓋在葛秋煙豐滿的胸膛上,卻不能干別的,他需要保留每一分精力來應付即將到來的復雜局面。明天。蕭火兒的大軍就會到來,臨睡覺之前,蕭火兒的大軍已經到了偏關河,根據斥候的回報,蕭火兒的大軍營寨密密麻麻的綿延了五里。

蕭火兒想的就簡單的多,他在按部就班的清掃戰場,騎兵們分成一個個的小隊在方圓五十里之內燒殺搶掠。而且不論是遼人還是宋人,都在他的清除之列。遼國本來就是一個多方勢力匯合成的一個國家。對蕭火兒來說,只要不是蕭氏族人,基本上都是他的敵人,不用多加考慮。他只是在按照一般將軍行事的規律在做事,清掃不干凈的戰場總會出現很多的麻煩。

他這一次過來,唯一想做的就是攻占偏關給驕傲的郭恒川一個教訓,讓他知道自己的選擇才是最正確的,然后就能挾大勝之威號令全軍了。

對偏關,蕭火兒不陌生,甚至說得上是很熟悉,他自己曾經帶著軍隊進入過這座城池,並且在這座城里盤恒了三天。享受了三天勝利者的榮耀,美麗淳樸的宋人女子給了他非常深刻的印象。搶奪來的東西才是最好的。

一封勸降文書被弓箭帶上了城關,蕭火兒高傲的告訴偏關守將。一天之后獻城投降,否則破城之后雞犬不留。

郎坦看到了這封信,鄭重其事的告訴蕭火兒,自己投降可以,大遼國必須保證他自己的財產和家人的安全,如果蕭火兒不答應。他寧願死戰!

蕭火兒看罷郎坦的信笑著對左右道:“這就是宋人啊,只要避開云崢這種人。宋國的邊寨其實處處都是漏洞,來人啊,去告訴偏關守將,如果他獻城投降,準予他保留自己的家財,準予他全家免死,這是本帥親自給出的承諾,定會遵守無虞。傳令下去,今日休整一夜,明日加快行軍速度,在傍晚進入偏關休整。”

跟隨在蕭火兒身邊的烏骨毒勸諫道:“大帥,不戰而降似乎不是云崢部下的風范。”

蕭火兒笑道:“你有所不知,偏關此地本帥已經來過一次了,這里兵無斗志,民無反抗之心,宋軍沒有事先逃跑,已經出乎本帥的預料之外了。守將懼怕云崢的淫威不敢跑,又沒有力量和我大遼作戰,投降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烏骨毒見蕭火兒志得意滿,也就笑著恭維兩聲,準備明日進入城關之后好好地搜刮一下,彌補一下自己在神武城的損失,想到神武城烏骨毒的心肝都在發疼,自己多年的積蓄大半都留在了那里,宋軍攻破神武城之后,搜刮的干干凈凈,等他回到神武城之后發現自己的府邸已經變成了斷壁殘垣,宋軍連一根完好的柱子都沒有給他留下。既然現在要進入宋國的城池,烏骨毒認為這是自己彌補損失的唯一機會。

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好不容易熬到了天明,烏骨毒就爬了起來,匆匆的洗漱過后,就催著蕭火兒趕緊行動,大軍距離偏關還有五十余里,等全軍到達偏關之后,估計天色就黑了。

兩只老鷹在高空飛翔,飛的是如此之高,不仔細看的話,只能看到兩個小小的黑點,從偏關河到偏關,不斷地有宋軍的斥候往回飛奔,遼人雖然看的很清楚,卻一個個指指點點毫不在意,宋軍斥候也毫不隱藏自己,只要見到遼軍就會飛馬回城。

當遼人大軍出現在地平線上的時候,郎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打開城關,關閉甕城,火油準備,火藥彈準備,強弩準備,務必在最短的時間里把進城的遼人全部消滅掉。”

副將譚威拱手領命而去,郎坦看著即將出城迎接遼軍的葛天方小聲叮囑道:“不要慌,膽大,心細不要讓蕭火兒看出破綻,這一戰最少可以讓遼軍損失萬人以上,如果運氣好,蕭火兒也難逃厄運,我會在城門口列隊,阻截遼軍,為你爭取撤退的時間。”

葛天方點點頭道:“此次九死一生,末將不懼怕生死,只求將主照顧一下末將的老母妻兒即可!”

郎坦雙手按在葛天方的肩膀上道:“不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活著回來才最要緊,就算是我也戰死了,還有大帥,他不會虧待自己戰死的部下的。”

葛天方點點頭,就帶著本部人馬出城,軍容不整,盔甲凌亂,旗幟也倒拖在馬后,出城十里之后就下馬等候在路邊。

“將主,咱們是不是該跪下?”一個胡子拉碴的老兵瞅著排山倒海一般跑過來的遼軍膽戰心驚的道,大隊的騎兵奔騰,即便是他這種見慣戰陣的老兵也有些扛不住。

“胡說八道,咱們跪下干什麼?”

“將主,投降的人就該是這樣子的,您沒有投降過敵人,可是俺投降過,只要站著就不是投降,這是俺們以前的將主說的話。”

葛天方愣了一下,單腿就跪在地上,嘴里罵道:“他娘的,老子從軍以來還沒跪過,大帥檢閱大軍的時候,老子也只是敲敲胸甲,也不知狗日的遼人受不受得起,都他娘的跪下,老袍子說的在理,咱們現在是一群窩囊廢,不是京西十五路大軍。”

蕭火兒聽了部下的稟告,下令將葛天方帶了過來,他只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渾身發抖的葛天方就回到了自己的馬車里。

烏骨毒笑著問道:“偏關守將郎坦在那里?”

葛天方偷偷的瞅了一眼烏骨毒小聲道:“將軍在城門口迎接大軍,總有些人不願意投降大遼,所以將軍想要處理干凈了再來。”

“不必了,大軍既然已經來到,這些小事自然有人處理,你在前面帶路。”烏骨毒抬頭看看遠處的城池,恨不得立刻進入城關開始劫掠。

葛天方戰戰兢兢地在前方帶路,眼珠子卻在咕嚕嚕的亂轉,從中軍走到前軍,他心中已經有了數,遼軍的人數依舊太多,甕城裝不下這麼多的人,想到這里不由得嘆息一聲。

跟在他身邊的一個遼人中軍問道:“你嘆息什麼?”

葛天方連忙回答道:“大軍果然威武,我們宋人確實沒法比。”

中軍似乎來了談話的興趣追問道:“我聽說云崢的部下乃是你們宋國第一能戰之軍,可是如此?你是否見過?”

“見過,不過還是比不上大遼軍隊雄壯。”

中軍傲然一笑道:“這里的軍伍都是我蕭氏一族的部族軍,乃是天下第一等的精銳,你們將軍選擇投降,讓你們逃過一劫,否則,嘿嘿,城破之后你們全部都難逃一死。我看你腰間的長刀還不錯,拿來讓我看一下。”

葛天方愣了一下,小心的四處看了一下道:“將軍,您如果喜歡這把刀子,一會進城了就給您鑒賞,現在小人帶著他還要守衛將軍。”

中軍咧嘴笑了一下道:“我會看著你的。”

郎坦下了戰馬,站在大開的城門邊上,弓著腰等候遼人進城,一隊遼人斥候風一般的從他身邊奔馳而過,徑直去了城里,郎坦瞇著眼睛朝城頭站著的部下搖搖頭,然后就大聲的朝近在咫尺的遼軍大隊喊道:“恭迎大遼天軍進城!”

城頭的宋軍紛紛將宋軍的旗幟拋下城墻,一起放聲喊:“恭迎大遼天軍進城!”

烏骨毒笑容滿面,回頭對自己的親兵道:“能否把神武城的損失補回來就看你們的了,有錢的拿錢,沒錢的拿人,不論男女老少都要,賣到中京都是錢財。”

親兵們轟然應諾,向主人保證不讓他失望。蕭火兒站在馬車的車轅上,盯著城頭觀看,不大工夫,城頭上出現了一隊遼軍,向大軍揮動了金狼旗。蕭火兒的回頭看看即將落下去的紅日,下令道:“全軍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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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十九章 甕城火

郎坦帶著謙卑的笑容恭迎遼軍進城,遼軍多走進去一隊,他的笑容就多一分,就像看著自家的牛羊走進了牛圈。在他的身邊三千多宋軍悄無聲息的攀上了戰馬,隱藏在破爛披風下面的強弩弩機已經張開,就等將軍一聲令下了。

忽然間,從城池的左面狂奔過來一隊人馬,為首的漢子大聲喊道:“小心,有詐!”

郎坦愣了一下,果斷的揮動了手里的紅色小旗子,只見偏關城頭的千斤閘轟然落地,將幾個正準備進城的遼軍砸成了肉泥,同一時間,宋軍拋去了身上的披風,閃爍著金屬光澤的弩箭鋪天蓋地般的向近在咫尺的遼軍覆蓋了過去。

葛天方的長刀狠狠地刺進了遼人中軍的肋下獰笑道:“爺爺這就把刀子給你。”遼人中軍想不到剛才還謙卑的像一團爛泥一樣的人準瞬間就變成了猛獸,從戰馬上掉下來的時候,他看到無數的宋軍正在向遼軍大隊人馬中間投擲一種黑色的鐵蛋……

城頭上的遼人雨點般的掉了下來,那些人就是打算去接手偏關城防的遼軍,猝不及防之下,被郎坦的副將譚威給殺了個干凈。

處置掉遼軍斥候之后,譚威大笑著將一個火把扔進了在甕城中打轉的遼軍群中,地上的沙土里摻了火藥硫磺,火把落地之后迅速爆燃,轉瞬間將郎坦有意識的擺在那里的柴草點燃,而后。大量的火油罐子就被扔了下去。

郎坦見甕城里火光熊熊,歡喜的大叫一聲,率領著三千部下開始向人仰馬翻的遼軍發動了突襲。雪亮的長刀在敵群中翻飛,很快就變成了紅色。

城頭的八牛弩,弩炮,投石機瘋狂的向遼軍傾瀉著各種各樣的殺人利器,整齊的遼人軍伍徹底變成了一鍋粥,平坦的城門口變成了一個修羅屠場。

烏骨毒是強忍著貪欲為了自己的面子沒有隨先頭部隊進城,如今看到這凄慘的一幕。只知道大喊大叫,嘴里發出一陣陣沒有任何含義的大叫。

“后退。后退!”西京軍統軍使耶律漢德久經陣戰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迅速的帶領著自己的部下用弓箭射住陣腳,掩護慌亂的前軍退出偏關城頭強弩的射擊范圍。

對軍隊來說,傷害最大的從來就不是八牛弩這種兇悍的武器。而是強弩,它的射程比不上八牛弩,勝在數量眾多,一旦開始發射,就會形成暴雨般的打擊。

蕭火兒憤怒到了極點,從馬車里跳出來跨上戰馬就要去找卑鄙的宋軍算賬,緩過神來的烏骨毒死死地拖住他,哀求他不要在這個時候冒險,無論如何也要等大軍退回來再說。

郎坦在弩箭射程最遠處停下了腳步。眼見遼軍潰軍已經在一位遼將的呵斥下穩住了陣腳,知道今日只能如此了,瞅瞅身后屍橫遍野的遼軍哈哈大笑一聲。就帶著自己的部下徑直投向西門而去。

等遼軍整頓好軍伍重新冒著密集的箭雨殺到城下的時候,能聽到城墻后面傳來前軍絕望的嘶吼,卻無法前進一步,此起彼伏的火藥彈爆炸,生生的將他們阻攔在十丈以外。

櫓盾擋不住火藥彈,也擋不住八牛弩。火藥彈一旦在櫓盾的前面炸響,那面櫓盾就會被炸碎。然后就有八牛弩的弩矢乘機鉆進來,在遼人群中形成一道血路。

沒有攻城準備的遼軍,只得再一次緩緩地退下,蕭火兒手握鋒利的刀刃,鮮血淅瀝瀝的淌下來,他朝著城頭狂笑的郎坦仰天大吼,一定要屠滅偏關,雞犬不留!

郎坦不在意蕭火兒的毒誓,看著那些渾身冒著煙在火焰里絕望掙扎的遼人,只是嘆息進城的遼人不如自己預計的多。

為了修筑這座甕城,半年以來郎坦可以說殫精竭慮了,沒了石材,他連破敗的偏關鎮守使的宅子都拆掉了,沒有粘結磚石的白灰,他只能用粘土和上米湯來代替,如今,兩千多遼人騎兵喪生在這里自己無論吃多少苦頭都是值得的。

月亮爬上來了,郎坦眼看著甕城下的大火逐漸熄滅,城下也不再有遼人跑動了,他才打開甕城的城門準備派人去收拾殘局,城門一打開,一大堆燒的亂七八糟的屍體就倒了進來,郎坦自己都吃驚,不大的甕城城門是如何鉆進來如此多的人的。

屍體已經被燒的粘結在一起,恐怖的氣味蕩漾開來,包括郎坦自己也在第一時間里狂嘔不止,從此之后,郎坦從來就沒有再碰過自己最喜歡的燒肉……

天明之后,軍兵們自己清理著甕城,板車拖著遼人的屍體從街面上走過的時候,那些藏在木板后面的眼睛多了一些,但是,更多的卻小心的把自己藏得更好一些。

“將軍英明,今日施計陣斬遼人三千余人……”

軍卒的聲音遠遠地傳了出去,沒有收到任何百姓的回音,即便是歡呼聲都沒有一句,木板縫隙里的眼睛全部消失了,只有車轱轆碾在石板路上的咯噔聲,譚威有些憤怒,葛天方卻嘆息一聲道:“一場戰斗還不足以挽回民心,該死的華天壽把這里的人心傷透了,聽了他做的那些事之后,老子是百姓的話,老子也不相信任何人。”

郎坦一拳砸在城墻上恨恨的道:“老子敢打包票,今日遼人進城的時候,呼喚遼人小心的人必定是華天壽這個賊子無疑,如果不是他喊破老子的計謀,甕城里最少還能多裝一千個遼人。”

譚威搖搖頭:“不成,當時即便是你不出手,我也會下令落下千斤閘,當時已經有遼人喝問為何這里會有一座甕城了,看樣子已經起疑心了。”

郎坦道:“說到底還是咱們的甕城修筑的太小了,如果老子能夠在偏關城里修筑一座城中城,定會讓蕭火兒有來無回。”

葛天方道:“現在麻煩了,遼人的人數太多了,我去見蕭火兒的時候看到了投石機和攻城用的云梯這些東西,他們是有備而來的,我們雖然首站得勝,后面的日子一定不會太好過的,在那些大型投石機的攻擊下,偏關脆弱的城墻擋不了多久的。”

郎坦無所謂的道:“守住十天不成問題吧?蕭火兒想要把老子的偏關打殘,沒有十天的苦戰恐怕不成吧?十天,就堅守十天,然后我們就跑路。”

葛天方猶豫了一下道:“我們好辦,堅守十天然后撤退在大帥面前都有交代了,可是城里的百姓怎麼辦,大帥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恐怕不會允許我們把百姓留給遼軍泄憤,咱們京西軍還沒有干過這麼丟人的事情。”

譚威怒道:“這些人那里有一點大宋人的自覺,將士們昨日酣戰了快兩個時辰,來不及打掃戰場,那些百姓們能在夜里偷偷的去遼人屍體上尋找財物,天亮的時候卻不知道幫我們打掃戰場,弟兄們看見他們在偷東西,可憐他們太窮都沒有阻止,這些不知感恩的東西不值得憐憫。”

郎坦瞅了譚威一眼道:“老譚,你出身將門,早年間大帥經略嶺南的時候你是最早那批拿銀子換功績的主,后來在青塘牛耳山血戰一場才真正的成了我京西軍的好男兒,京西軍的有些事你不明白,大帥容許我們棄城,也從來不認為人死光了把城守住就是勝利,所以啊,咱們棄城不算大事,可是你記住,棄城的先決條件就是先把百姓送走,否則,就算我們棄城之后,再和敵人作戰取得了大勝,你我的人頭也一定會被大帥拿去號令三軍!這一點幾乎沒得商量。”

葛天方將手搭在譚威的肩頭拍了兩下笑道:“你他娘的就是含著金鑰匙出世的,哪里知道百姓的疾苦,這些人之所以會成這副樣子都是拜華天壽所賜,軍隊把人家坑成這副慘狀,難道還不允許他們冷漠一點?”

“兩位哥哥所言甚是,譚威孟浪了,如果華天壽落在咱們手里,能不能交于小弟處置?小弟一定會要他生死兩難。這狗日的在東京還有些門路,兩位哥哥出手一定會惹來麻煩,小弟就沒有那麼多的顧忌,我家妹子好歹也是皇妃,他還惹不起我。”

聽譚威這麼說郎坦笑道:“就算華天壽手眼通天,他昨日提醒遼人的舉動就足夠讓他夷三族的,不說別人,就你哪位皇帝妹夫就饒不了他,現在我們要趁著遼人還沒有渡河圍堵我們,最好現在就把百姓送出城,城里沒了百姓我們才能痛痛快快的大戰一場。

老葛,這件事你來辦,我和老譚干不來這事!”

葛天方笑著點點頭轉身就去安排,城里的百姓之前之所以不走,是舍不得自己的那些壇壇罐罐,再加上遼人來偏關早就不稀奇了,只是搶東西不殺人,所以大家都抱著僥幸的心理,如今大宋軍隊殺了這麼多的遼人,接下來的一定是非常恐怖的報復,現在想要勸離百姓並不是一件難事。

譚威瞅著城外林立的遼軍軍寨不由得心頭惴惴,小聲的問道:“將軍,您說這一次我們能不能戰而勝之?”

郎坦笑道:“老子打仗從來沒輸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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