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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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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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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20 01:19:05
第九卷 回魂夜 鬼神驚 第四十四章 替死鬼

   耶律洪基興致勃勃的看著白玉王帶著六隻海東青在天空巡梭,正準備要皇后作詩以為紀念,忽然發現有一隻暗黑色的海東青竟然撲到白玉王的身後一爪子抓下白玉王的兩根尾羽,他的眼睛一下子就變得淩厲起來。

     鬼奴將軍二話不說,張弓搭箭就朝那只暗黑色的海東青射了過去,無奈,海東青飛的太高,箭矢飛了一半就無力的落了下來,膽戰心驚的單膝跪在耶律洪基馬前。

    耶律洪基仰頭看著天上的戰況,臉色陰沉一言不發,他發現,一隻黑爪子的海東青反抗之後,其餘的幾隻海東青也蠢蠢欲動,至少在飛行的高度上,已經和白玉王齊平了。

    白玉王憤怒的發出一聲鷹嚦,雙翅猛力的呼扇幾下,繞了一個圈子,向落單的那只海東青猛撲過去,兩隻鷹在半空中翻翻滾滾的鬥毆,不斷地有羽毛被撕脫,被大風一卷,就上了九重霄。

    白玉王果然不愧是海東青之王,兩隻白玉爪上下翻飛,黑爪子的海東青哀鳴一聲就向北方逃竄,其餘五隻海東青緊緊追隨,也向北方投去。

    憤怒的白玉王在後面緊追不捨,他似乎不願意放過任何一隻海東青,仗著自己的速度奇快無比,不大工夫,其餘的六隻海東青都受了不輕的傷。

    勃勃和老魏在底下看得心急如焚,勃勃用力的吹著嘴裡的骨哨,無聲的音波擴散出去,六隻傷痕累累的海東青竟然不再逃跑。反而成群結隊的向白玉王發起進攻。

    耶律洪基憤怒的對鬼奴將軍道:“這六隻海東青並未馴服,野性依舊不改!”

    無論鬼奴將軍如何搖晃收鷹的紅幡,那六隻海東青依舊輪番向白玉王瘋狂的進攻,這一回輪到白玉王倒楣了,無論它如何躲避,總有一隻海東青在它的身後。

    蕭觀音忽然對耶律洪基道:“陛下,這六隻海東青有問題,恐怕是受人控制才對,野獸不可能也不敢向自己的王發起進攻的,這附近必定有人在吹鷹哨。”

    耶律洪基怵然一驚。舉目朝四周查看片刻。就立刻把馬鞭指向了那座不高的小山,鬼奴將軍親自跨上戰馬怒吼一聲就沖出了營地,他發誓,不管是誰在搗亂。他都準備把這個人碎屍萬段。

    老魏見營地裡又騎兵出來。連聲催促勃勃從樹上下來。爺倆無論如何都該逃跑了,勃勃猴子一般從樹上滑下來,狠狠地咬著骨哨。吹了兩短一長的音訊,而後就被老魏拖著連滾帶爬的向山坳藏馬的地方逃跑。

    “他們追不上來的,魏叔,望山跑死馬,等他們跑到這裡的時候,我們早就跑遠了。”

    “不可大意,魏叔我跟著大將軍別的沒學會,就學會了一招,那就是小心,陰溝裡翻船的事情不是沒有,小心無大錯,小子,海東青到手了吧?”

    “已經開始聽指揮了,我想弄死那只鷹王再走,要不然遲早都會是大麻煩,有它在,別的老鷹不敢上天,今天是海東青的野性被激發了,再加上這裡本身是它們的地盤,要不然它們也不敢。”

    勃勃兩隻腳隨著老魏狂奔,眼睛卻依舊盯著天空,透過樹梢偶爾能看見七隻正在惡戰的海東青,他非常的想幹掉那只屬於遼國皇帝的神鷹。

    “小祖宗,我們快點跑,擺脫追兵才是正理,你沒看見那些人都瘋了?這麼遠的距離那裡這樣催馬力的,看樣子不弄死我們他們不甘心。”

    勃勃聽老魏這麼說,這才很不情願的吹了一聲長聲,六隻勝券在握的海東青圍著白玉王鳴叫幾聲,展翅繼續向北方飛去。

    耶律洪基陰沉著臉,命鷹奴搖動了黃色的鷹幡,白玉王哀鳴一聲,孤獨的在天空盤旋一圈之後,就俯身沖了下來落在耶律洪基的左胳膊上。

    立刻有鷹奴過來,接過狼狽至極的白玉王,觀察傷勢,耶律洪基掃視了一眼白玉王,就別過臉去,他心愛的白玉王,如今的模樣實在是過於淒慘。

    左面翅膀上不見了大半的羽毛,能看到血乎刺啦的肉翅,大腿上的血依舊在不斷地往下淌,尾羽上也丟失了很多羽毛,鷹屁股上血跡斑斑,就連那顆雄峻的腦袋都受創不輕,那根立起來的王羽,也不見了蹤影。

    六個鷹奴的腦袋已經落地,蕭觀音不忍的將視線投向別處。

    “治好白玉王,否則提頭來見!”

    耶律洪基怒氣衝衝的拍馬向雪地裡賓士而去,大隊的遼兵緊緊追上,蕭觀音歎口氣也抽了胯下的那匹白色母馬一鞭子,跟著皇帝一起沖了出去。

    勃勃和老魏各自騎著一匹馬,沿著山腳向北方狂奔,冷風颼颼的從耳邊掠過,好在有狗皮帽子抵擋寒風,否則在遼東最寒冷的日子裡騎馬狂奔,凍掉耳朵都不奇怪。

    老魏忍著寒冷將長刀放在胳膊底下暖熱,免得一會動刀子的時候,刀太冷,將自己的手粘在刀上就不好了,勃勃也把弩弓抽出來,扭過身子朝後瞄準,只要追兵過來,他就打算來一箭,他甚至有些期盼那些遼兵追上來。

    猛然間他聽見空中的海東青鳴叫了一聲,並且開始繞著一片黑松林繞圈子,勃勃大驚失色,朝老魏喊道:“林子裡有人。”

    老魏打量一下前路,吼一嗓子道:“再往前走,到了林子邊上我們就拐彎,向西走,那些人應該不是遼兵!”

    鬼奴將軍的戰馬奔上了山坡,遠遠地看見兩匹馬正在向北狂奔,嚎叫一聲就換乘了另外的一匹馬,狂暴的繼續追趕,本來好好的一場君臣相得的好戲,生生的被這兩個混蛋給破壞掉了,還落得滿身的不是,在皇帝面前丟盡了臉面,如今只有活捉這兩個小賊剝皮抽筋才能一雪恥辱。

    刻裡缽在這片黑松林已經埋伏了很久,他不敢過於靠近皇帝的營寨,只想在這裡狩獵,最好能活捉幾位遼國勳貴,殺死之後繼續向皇帝展示自己的存在,身為女真人中最好的獵人,他知道如何將自己隱藏起來。

    不過頭頂盤旋的六隻海東青讓他覺得事情似乎不妙,眼看著那兩個騎馬的人就要衝進黑松林了,他咬咬牙,準備活捉了這兩個遼國人之後,再撤退也不晚。

    好在那六隻海東青就盤旋了一圈之後就飛走了,這讓他的心安定了好多,不由自主的將自己的身子往前面靠靠,只要那兩個騎馬的人進入黑松林,自己就會立刻發動。

    老魏的兩個眼珠子咕嚕嚕的左右轉動,眼看自己的戰馬就要衝進黑松林,吆喝一聲,就和勃勃兩個人撥轉了戰馬,徑直向西。

    樹林遮住了鬼奴將軍的視線,見兩個小賊投進了樹林,就立刻下令自己的部屬分成兩部分,想要繞過樹林把整個黑松林給圍起來。

    見兩個騎馬的人沒有進松林反而折道向西,刻裡缽大驚,要他偷襲遼人可以,直面遼人依舊力有不逮,當初自己的父親就是因為不願意躲躲藏藏,想要號召所有的女真人起來作戰,才會在堂堂正正的戰爭中輸掉了自己的腦袋,刻裡缽不願意重蹈覆轍……是戰爭將一個頭腦簡單的獵人逐漸變成了一個頭腦冷靜的領袖。

    黑松林裡的樹木太密集,影響了刻裡缽的撤退,見族人撤退的緩慢,刻裡缽就舉起弓箭留下最強壯的武士和遼人作戰,為其餘的族人離開爭取時間。

    鬼奴將軍猙獰的面具已經近在眼前,刻裡缽吐氣開聲,一支粗大的狼牙箭就射了出去,鬼奴將軍聽到弓弦響,大叫一聲從馬上翻滾了下去,那支箭穿透了他身後的一個騎兵的身體,無力的掉在地上,掉在地上的鬼奴將軍撿起那支箭看了一眼就大叫道:“刻裡缽,我今日要將你碎屍萬段!”

    雄壯如山的刻裡缽哈哈大笑著從樹林裡鑽出來,手裡碩大的狼牙棒只要揮動一下,就有一個遼軍會變成死屍,狼牙棒敲在天靈蓋上,更是給人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鬼奴將軍抽出狼牙棒兇狠的撲過去,兩隻重武器不斷地在樹林邊迸發出巨大的聲響,火星四濺,讓趴在遠處雪堆裡的勃勃看得神馳目眩,他非常希望自己也能早日長成這個樣子。

    “臭小子,看到了吧,這就是高手,你瞅瞅,那匹馬淒慘的,馬頭都被狼牙棒打碎了,上了戰場,這樣的高手很多,不管怎麼樣,都要先保住自己的腦袋,咱們回營地,你好好的練武,調教海東青,我發現那幾隻鷹都傷的不輕……”

    “魏叔,您說的大將軍手下有這樣的大力士沒有?”

    “傻蛋,這世上不是誰的力氣大,誰就是英雄好漢的,不說別的,這兩個傢伙要是落在笑林道長的手裡,估計走不出幾招就會被馬槊紮死,再說了,大宋軍中好東西多的像牛毛一樣,像這樣的傢伙,一顆火藥彈扔過去,不用我們上去殺,他們就會被撕扯成碎片……

    咱們回去,不看野蠻人打架,你已經讀過書了,算是文明人,我家大將軍經常這麼說,什麼,夷狄,夷狄的,我說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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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回魂夜 鬼神驚 第四十五章 重要人物

    “夷狄入華夏則為華夏,華夏入夷狄則為夷狄!這句話是夫子說的!”老趙身為一個落第的舉子向一群笨蛋講解這句話還是沒問題的。

    平日裡他會把這句話講解的很清楚,這時候他沒心情講解這句話的含義,甚至連夫子是誰也不打算給這些笨蛋說清楚是誰。

    “天殺的,這麼好的海東青,怎麼就成這模樣?”

    老趙看到淒慘無比的六隻海東青,心都要碎了。

    顫抖著手想要去摸一把這些可憐的海東青,卻擔心鐵鉤子一樣的鷹嘴叨自己一口,只能從懷裡掏出特意為自己準備的金瘡藥拿給勃勃,讓他給鷹裹傷。

    勃勃嘿嘿一笑,就找了一些拿水煮過的麻布,為海東青裹傷,這活他幹的很仔細,也很熟練,以前的時候,海東青和天鵝搏鬥之後,有時候也會受傷,就是他親自照料的。

    撫摸著雄峻的海東青,剛剛還在笑的勃勃這時候非常的想哭,全族人就靠著這六隻海東青吃飯,日子一向過的不錯,誰知道轉瞬間全族就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想到悲傷處,又開始嚎啕大哭。

    爺爺為了全族的安危,向來把這六隻海東青放養在野外,每年只有到了開春時節,才會請神鷹去捕捉天鵝,天鵝最喜歡吃海裡的海蚌,海蚌的肉吃掉之後,漂亮的東珠就會被它儲存在嗉囊裡,只要有天鵝,納裡汗部族就能上繳到足夠的珍珠。爺爺還非常聰明的說,這是部族裡拿牛羊跟海子邊上的牧民換的。也只有這樣,全族的牛羊才能保全,打到的獵物才會歸自己。如今,好日子沒了,只剩下自己和六隻神鷹了。

    遼國人很強大,那個戴著鬼面具的人雖然敗給了刻裡缽,可是遼國人多,大隊的人馬沖過來,即便是強悍的刻裡缽也只能帶著箭傷逃跑。還不知道他到底逃走了沒有。

    女真人離最強大的戰士刻裡缽都只有逃跑的份。他不敢想像自己將來需要怎樣才能為死去的爺爺和族人報仇。

    不過他很快就從悲傷中清醒過來,他發現自己這些天實在是笑的有些多,爺爺的面容似乎都有些模糊了,他很害怕這樣的感覺。於是就決定。用刀子把自己的臉刻花。只有這樣才能時時記得自己的族人和爺爺。

    老趙把一個木頭板板塞進了胡思亂想的勃勃懷裡,指著木頭板子上的字,一個個的教他:“完顏洞章之靈位!”

    勃勃抬起頭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你爺爺!你說你爺爺叫做完顏洞章的。”

    “我爺爺叫做完顏洞章這沒錯。可是這個牌牌是什麼?”

    老趙眼珠子轉了一圈之後道:“有時候我見你晚上都在哭泣,所以啊,我這兩天不斷地向天神祈求,讓你的爺爺的靈魂回來看看你。你爺爺見你哭的可憐,就不願意回去了,就把自己的靈魂附著在這塊木板上,打算永遠陪著你。”

    勃勃的眼淚嘩嘩的往下流,緊緊地抱著木板問道:“真的是這樣嗎?我爺爺真的在這塊木板裡?”

    “是啊,確實是這樣的,不信你到了大宋去問,幾乎每個人的家裡都有這麼一個木頭牌牌,我家的祖宗也住在裡面……”

    勃勃高興地擦一把眼淚揪住老趙道:“您說我爺爺沒有騎著海東青去了上天,他在牌牌裡住著陪我?是這樣的嗎?”

    老趙笑呵呵的道:“當然是真的,你以後想爺爺了就對著木牌說話,他聽著呢。”

    勃勃緊緊地抱住老趙高興地道:“你能把八失裡,迭哈古莫哈……他們的靈魂都叫來嗎?能不能為他們都刻一個牌牌,讓他們居住在裡面……不多,就我們全族的人……”

    “……”

    去除了心事的勃勃,飛快的吃了一大碗幹蘑菇燉鹹魚,還往嘴裡塞了一張乾麵餅,就興高采烈的去大石頭背後和自己的爺爺說話去了。

    老魏湊到正在刻木板的老趙跟前道:“祖宗牌位這事沒法說,不過你真的打算給他們全族三百多人刻靈牌?”

    老趙削著木板道:“自從你說這孩子能聽懂老鷹的話那一句話開始,這孩子就是我們的祖宗!老鷹在天上看得清楚,能事先發現敵人的蹤跡,你說說看,侯爺要是有了這樣的臂助,這還有打不贏的仗嗎?問題就在這孩子是一個外族人,你說的那句話提醒了我,只要這孩子著我漢家衣冠,守我漢家禮儀,說我漢家話語,書我漢家文字,娶我漢家女兒,你說說看,他和東京城的那些孩子有什麼區別?

    只要把他的亂糟糟的頭髮梳起來,挽成髮髻,插一根發簪子,你能看出他的不同來?最多皮膚黑一點,農家小戶的少年人比他黑的多得是。”

    說到這裡,老趙抬頭瞅瞅陰暗的天空歎口氣說到:“我以前以為侯爺要海東青是為了打獵,所以對這件事並不是很上心,磨不過主家夫人的面子這才答應走一遭遼東。

    現在看起來,侯爺要海東青早就有用在軍陣上的想法,不管拿海東青來傳遞消息還是用它來監視戰場觀察敵情都是最好的,海東青沒有天敵,雖說東京城裡有人用鴿子傳遞資訊,只可惜鴿子說到底還是過於溫順了,飛的速度也不夠快,如果用海東青,一日千里傳音並非不可能,即便是有高山大河阻礙也擋不住它的雙翅。

    老魏,能遇到這個孩子這是天大的機緣,也是侯爺的機緣,不能在我們手裡出岔子啊,家主待我們不薄,這時候就是用命回報的時候了。”

    老魏點點頭,就站到大石頭後面遠遠地看著勃勃興高采烈的向木牌牌訴說自己這些天的見聞,不由得抽抽鼻子,抱著刀子坐在石頭上,抬頭看著漆黑的星空,覺得自己這趟回去,是不是再討一個老婆,生一堆娃娃,真的很不錯啊。

    “守雁門關,不守甯武關,偏關等於沒守,這裡的防禦到處都是漏洞,怪不得遼人的騎兵打草穀的時候竟然能夠兵進太原城下。

    高繼宣此人在雁門關十五年,罪惡幾乎罄竹難書,殺良冒功,私吞軍糧,謊報戰功,畏敵如虎一個將軍能幹的惡事,他一個人算是幹盡了,就因為有了這種人,武將才會被人看不起。

    不過這些事和你們無關,我已經上表彈劾此人了,如果遼東的噩耗傳來,他逃不掉菜市口的一刀,所以啊,你們該去什麼地方咱們早就議定好了,大軍還有一月,才能全員抵達雁門關,到時候你們的部下你們自己帶走。

    姜哲去甯武關,那裡的軍卒需要安撫,都是好男兒,餓著肚子都堅守著甯武關沒跑,你去了好言勸說沒必要威壓,無論如何不能鬧出兵變的笑話來,欠人家的錢糧能補的就補。

    關隘破舊,好多地方需要重修,找當地官府,徵發民伕,該出錢的就出錢,這事不得馬虎,民伕吃飽肚子才有力氣幹活,我以前就當過民伕知道其中的苦楚,如今天寒地凍的泥土不好挖都是麻煩,你肩上的擔子不輕,要知道一旦遼人來襲,你甯武關首當其衝。”

    姜哲嘬一下牙花子道:“大帥,甯武關的軍卒大部分都是當地的百姓,所以他們沒有跑,我去了自然會好言勸說,可是,人家根本就不信咱們這些外軍,認為我們就是來撈錢糧的。

    李東楚此人聽說是李牧的後代,他發誓說要與城偕亡的,您拿下他的城守職位,恐怕不妥。”

    雲崢拿令箭敲著桌子道:“沒什麼不妥的,他根本就不熟悉軍隊裡的新戰法,火藥這些東西他根本就沒接觸過,以前守城都是靠人命往進填,每一回都殺的血流成河,還大部分都是我們自己人的血,現在咱們有了新式武器就要努力避免這種狀況,告訴他我讓他當你的副手,就是要他好好地學習一下火藥的運用,同時要給他原來的軍隊換裝,有這一條,我看沒什麼談不妥的,除非他把這個位置看的比城池百姓還要重要,如果是這樣,就休要怪我軍法無情了。”

    姜哲笑道:“末將以為李東楚此人應該是識得大局的,不如讓他來雁門,請大帥親自調教他一下?聽說此人對大帥極為仰慕,末將這點本事人家恐怕還沒看在眼裡。”

    雲崢轉身笑著對坐在旁邊的李常道:“監軍看清楚了沒有?一個個都狡猾啊,情報裡說李東楚此人就是一頭倔驢,他不想得罪人,就把人往我這裡推,要不,監軍勞駕一下?”

    李常掌軍也有一段時間了,威嚴也多了幾分,鼻子裡哼一聲道:“軍中的滾刀肉老夫倒是見了不少,倒是對倔驢沒什麼見解,雖說家有倔子其家不敗,在軍中倔強,可不是什麼好脾性,來了之後老夫招呼他就是!”

    雲崢搖搖頭道:“還是算了。那人到了你的手裡估計保不住命,還是我親自來吧,不為別的,就為了憐惜他一腔為國為民之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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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回魂夜 鬼神驚 第四十六章 執拗的李東楚

    李常在青塘學了很多的壞毛病,比如砍腦袋這種事,雲崢的嫡系部隊他不敢惹,也惹不起,所以就拿西夏投誠過來的遠寨六部練手。

    一群背井離鄉的牧民。缺食少穿的,所有命脈都牢牢地被李常控制在掌心裡,再加上周圍大宋的軍隊環伺在側,他們什麼都做不了。

    李常一聲令下,命遠寨六部繳械,但凡有點猶豫的人,被他手裡的刀子殺的乾乾淨淨,遠寨六部的人總算是見識了大宋文官的恐怖之處。

    殺人的時候,他還不隨便殺,總有一個非常確切的理由,一切的一切都是在為了遠寨六部好,在這麼一個前提下大開殺戒,讓西夏的老土著根本就沒有反駁的機會。

    雲崢最佩服這傢伙一點的地方,就在於他殺了人,真正去執行的人卻是遠寨六部的長老……所以也就不存在半點兵變的可能。

    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把遠寨六部的婦孺照顧的非常好,撥給她們的糧食和牛羊都是最好的,為此,他不惜和文彥博當眾翻臉,婦孺們每日的餐食,他都要親自檢驗的,喝的粥必須插筷子不倒,這是硬性的條件,但凡有小兒婦人得病,他必定親自過問,以旰衣宵食來形容他並不為過。

    轉過臉來,對那些男人就沒有什麼好臉色了,不但指揮這群人在青塘草原上馬不停蹄的殺青塘人,殺完人之後,就開始繳械……殺西夏人。最後連文彥博都不得不上表為李常請功,青塘草原能夠快速的安定下來李常功不可沒!

    這樣的混蛋如果這樣禍害大宋軍隊,落在雲崢手裡早就五馬分屍了。如今大家站在一個戰壕裡,雲崢就當沒看見,只是擔心這混蛋殺人殺紅眼了拿自己人練刀。

    雲崢對所有能抵禦外敵入侵的軍人都心存敬意,對所有能夠揚威域外的將軍都五體投地的膜拜,所以在他看來李東楚犯點錯誤並不是什麼大問題,高繼宣不理睬甯武關的死活,把所有軍隊都龜縮在雁門關。難道還不容許李東楚自己組織軍隊抗擊外敵?缺少軍備和糧食的李東楚不拿人命來填還能怎麼辦?

    一道手令下到了甯武關,甯武關上哭聲一片。三千軍伍全部去雁門關待命,等待整編,訓練之後重新分配,從手令的語氣來看。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

    李東楚站在破敗的城牆上,看著城外廣袤的荒原淚流滿面,張開雙臂怒吼道:“天啊!你睜開眼看看啊,這就是我大宋的無敵名將啊!甯武關為我手足血肉之軀,怎能輕易棄置!沒了甯武關,遼人的鐵騎就能越過金沙灘,輕易地進入雁門關的後側,兩面夾攻之下,雁門關豈能獨存!”

    李東楚的部將更是用拳頭捶著地嚎啕大哭。在這裡有他們父兄的血,有他們祖先的魂,每年大雁來去之時。就是祭奠祖宗的時刻,這座城池與其說是一座城關,不如說這裡是他們靈魂的歸宿。

    猴子瞅著李東楚淚流滿面,非常的奇怪,看他猙獰的面目又不敢上前問,好不容易見李東楚還了魂。就上前拱手道:“李指揮使,大帥的命令是命你即可換防。你可沒有多少時間哭泣,大帥軍令之下,還沒有人敢違抗,快點交卸差事,隨我去雁門關換裝。”

    李東楚怒目環睜,一把扯開自己的衣衫,露出滿是胸毛的厚實胸膛,沖著猴子吼道:“李東楚的命就在這裡,我們不離開甯武關,他雲崢有本事就朝這裡砍,老子就算是沒了腦袋,也會守在這裡!”

    猴子見一大群人沖自己圍攏過來,一個個都扯開衣衫,把胸膛拍的啪啪響的顯示自己不怕死。無奈之下後退一步道:“你們瘋了,敢無視大帥的將令?誰說要棄守甯武關了,聽清楚了,是換防,換防聽不明白?”

    李東楚悲憤的道:“將令上說的清楚明白,換防?這兩個字老子認識,把我們換下去,讓安化軍上來?指望一群叫花子廂軍來守甯武關?”

    猴子聽了這話,覺得非常的可笑,學著大帥的樣子慢條斯理的從袖子裡拽出一條雪白的絲巾出來,輕輕地沾沾自己額頭並不存在的汗水,又用絲巾撣撣自己鎧甲上的灰塵把絲巾收回袖子,斜著眼睛瞅著叫花子一樣的李東楚道:“你可能不知道,安化軍一軍七千人,在青塘一戰中,在平原地帶,依仗兩個小山包,獨自狙擊了青塘八萬兵馬四個時辰之久,你們能做到?

    你可能不知道,安化軍在亂石坡大戰中,阻擊張陟所部鐵甲軍整整三個時辰,直到鐵甲軍被全殲,都沒有突破他們的防線一步,你能做到?”

    “放屁!”李東楚像是聽到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話,一句放屁就噴了猴子一頭一臉的口水。

    “媽的,白擦了!”猴子重新掏出絲巾,認真的擦拭了一遍臉頰,朝李東楚晃晃絲巾道:“姜哲將軍的脾氣不好,錯過午時三刻,他就自己領兵攻城了,你們也都會被認為是叛軍,你把大帥的將令當放屁,姜哲將軍大概不會違反將令,他也不敢!”

    猴子越是鎮定,李東楚就越是不敢妄動,自己這群人都是從屍山血海裡趟過來的人,如今圍著這個孌童一樣的傢伙,他竟然不害怕,只有真正上過戰場的人才會有這樣的氣度。

    正在他驚疑不定的時候,一個年級不到十五歲的小兵高興地跑上城牆對李東楚道:“將主,將主,我們有補給了,俺看了,都是真正的白米,還有麥子,還有七八車鹹魚,可香了!”

    猴子看著那個不斷吸溜口水的小兵,笑著對李東楚道:“那是最次的軍糧,你們現在也只配吃最次的,這些糧食是供你們在路上食用的,等你們去雁門關整編之後,就有真正的肉吃了。

    指揮使,大帥真的沒有棄守甯武關的意思,大帥早就說了,要想守住雁門關,就必須先守住甯武關和偏關,接替你的是興化軍,是我們京西十三路兵馬中最彪悍的,接替偏關守將龍九的人,是京西南路的光化軍,將主是郎坦,那也是一位百戰百勝的將軍,所以你們可以放心的去接受整編了。”

    說完話,見李東楚依舊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就不耐煩的道:“姜哲將軍的三千大軍馬上就要到甯武關了,是不是叫花子一樣的軍隊,你自己去看看不就清楚了,別以為你們能打,說實話,大帥就是看在你們死守甯武關的份上才打算收編你們,知不知道,大帥是怎麼處理雁門關守軍的?一萬六千人挑出來不到兩千人,其餘的全部交給代州知府了,不要!”

    姜哲的安化軍給了李東楚平生最大的震撼!

    看到安化軍的那一刻,他只覺得自己腦袋裡嗡嗡的作響,老天爺啊,這哪裡是什麼廂軍啊,這分明是大宋最精銳的禁軍!

    不!禁軍在他們面前也什麼都不是!

    一條鐵流從他的面前轟隆隆的開過去,姜哲等李東楚回過神來才拱手道:“東楚兄血戰甯武關,姜哲欽佩之至,既然我兄甯死也不棄守關隘,姜哲後生末學,定會以此為鑒。戎馬倥傯,軍令如山薑某就不耽擱東楚兄前往雁門關了。”

    李東楚明白姜哲為何要說這些話,從懷裡掏出一顆已經被磨得發亮的白銅印信,失魂落魄的放在姜哲手裡一言不發就拱手告辭。

    三千多叫花子一樣的軍卒扛著各種奇形怪狀的兵刃,跟在他的馬後向雁門關進發……走的放心至極,也安心至極!

    猴子朝姜哲笑笑,就帶著四個部下拍馬去追李東楚,姜哲抬頭看著眼前巍峨的雄關,回頭看著已經走遠的李東楚歎了口氣道:“苦了你們了!”

    猴子一直在偷眼看淚流不止的李東楚,這一次他非常聰明的一句話都沒說,只是乖乖地跟隨在他後面,他覺得這個人似乎還值得他尊敬一下。

    李東楚流淚不吱聲,他身後的軍卒也不吱聲,默默地跟在將主後面走,猴子見那個年紀很小的小兵羨慕的看著自己腳上的皮靴,哈哈一笑就把自己馬包裡的備用鞋子扔給了那個穿著草鞋跑路的小兵。

    小兵懷裡抱著鞋子想要扔給猴子,他覺得自己好像收到了侮辱。

    “穿上!這是袍澤給的。”李東楚不知什麼時候停下了戰馬,溫柔的看著那個小兵,小兵瞅瞅自己滿是血口子的腳,搖搖頭,他捨不得糟蹋這雙白底黑邊的漂亮棉靴。

    “穿上,這是我婆娘親手縫製的,我看你的腳和我差不多大,臭小子,便宜你了,裡面墊了氈墊子,穿上之後最是暖和。”

    小兵依舊固執的搖頭,李東楚朝猴子拱手謝過之後問道:“上差,大軍已經離開甯武關十五里,弟兄們從昨晚到現在粒米未進,能否紮營進食?”

    猴子正色道:大帥有令,五日內會雁門關繳令!時間寬裕,既然已經按照大宋律例離開軍城十五里,准予紮營進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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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20 01:19:58
第九卷 回魂夜 鬼神驚 第四十七章 成功從來都是有跟腳的

    “就地紮營,就食!”

    李東楚一聲令下,三千多人的軍伍一哄而散,他們早就等不及了,也就在剛才,大家除了傷感之外,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吃一頓真正的飯食!

    這是大家多年以來的渴盼。

     李東楚笑呵呵的瞅著自己的部下用最快的速度架起來大鍋,從四面八方收集來足夠的柴草,開始往鍋裡添加白米,見伙夫拿著一個大瓢咬著牙往裡面添加了倆瓢白米,就準備蓋上鍋蓋了。

    李東楚覺得兩隻已經紅彤彤的眼睛變得酸澀無比,就走到鍋跟前,一口氣從米袋子裡又挖出三瓢白米,猴子從鹹魚車裡拿出三條鹹魚,打算拿水洗洗再扔進去,鹹魚太鹹了,這麼扔進去這鍋米飯就吃不成了。

    伙夫看懂了他的意圖,一把奪過鹹魚,直接扔進大鐵鍋,嘴裡還不停地咕囔著敗家子之類的廢話,他只好苦笑著搖頭,這頓飯,他不打算吃了,聽說鹽吃多了老鼠會變成蝙蝠,就是不知道人把鹽吃多了會變成什麼。

    三十口大鍋一字排開,非常的有氣勢,猴子點了好幾回,都沒有弄明白這頓飯該怎麼吃,甯武軍的人數至少有三千六百餘人,三十口大鍋做出來飯怎麼夠這麼些人吃。

    “別數了,軍中只有三十口鐵鍋,別的鐵鍋都造成箭頭了。”李東楚若無其事的對猴子說。見猴子還在疑惑,就繼續道:“平日裡軍中只做一頓飯。不過會做一整天,伙夫先熬好小米粥,放涼等小米粥凝固之後劃開,每人每日一大塊,只有這樣才不會餓死人。”

    猴子敲敲腦袋道:“劃粥為食這個典故我好像聽將主說過。”

    李東楚笑道:“時任西北招討使的范文正公的故智而已。”

    猴子瞅著李東楚道:“我跟著大帥最慘的時候也不過只是吃豆子而已,除了放屁多些,並無大礙,你們這麼騙肚子,怎麼打仗啊?”

    李東楚笑道:“這些年大仗不曾有過,倒是遼人打草穀的騎兵經常想要突破甯武關進太原搶劫。我們要做的就是不讓他們進關而已。和大帥在青塘的鏖戰不可相提並論。”

    猴子從馬包裡掏出自己的酒壺拔開塞子拿給李東楚道:“好些事情說起來簡單,但是做起來就太難了,我只是大帥的家僕,您這樣的英雄我非常的尊敬。這裡有一壺酒。您喝了吧!”

    李東楚聞著酒香。喉結上下滾動,咽了一口唾沫道:“行軍途中,不可飲酒!”

    猴子看看天上的太陽小聲道:“酒太少。您喝一口暖暖身子沒有大礙,我不會說出去的,軍中的老梁,老彭他們都偷偷的喝酒,也沒見大帥處罰過他們,你年紀和他們差不多,沒關係的。”

    李東楚呵呵一笑,就找來一個乾淨的空水桶,把酒壺裡的酒倒進水桶,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往裡面添加了整整一桶水,然後命伙夫把這桶不知是酒,還是水的東西散給全軍喝。

    猴子跳著腳道:“這是我家夫人蒸出來的好酒,在東京城都是有價無市,全給糟蹋了。”

    李東楚眼睛裡含著淚花笑道:“糟蹋不了,糟蹋不了的,在甯武關戰死的,還有這些沒有戰死的,都能把它們喝光,一絲都不會剩下!”

    猴子親眼看著那群人把一桶摻了酒的水敬天敬地之後,一點點的喝光,李東楚自己都喝的有滋有味的,他想不通一個官階到了指揮使的人如何會找不到一壺酒喝。

    “俺們將主家裡以前是大財主!俺們沒飯吃,將主就把家裡的大宅子,田地都給賣了……”

    猴子聽那個小兵一邊往嘴裡刨米飯,一邊絮絮叨叨的說李東楚的往事,一個伙夫把最大的一塊鹹魚夾給了小兵,猴子甚至來不及阻攔,就看見那傢伙一口就把那麼大的一塊鹹魚塞嘴裡了……

    沒看見這傢伙被魚刺卡喉嚨,因為沒機會,這傢伙把魚刺都嚼的粉碎,然後一臉幸福地吞了下去,猴子覺得自己渾身都不自在。

    湊到吃完飯後閉眼休息的李東楚身邊道:“我們早點趕到雁門關吧,這種日子真的不該是你們過的,等你融入大軍之後,你會知道真正的猛士該享受什麼樣的生活。”

    李東楚攤開雙腿慵懶的曬著太陽道:“真舒坦啊……”

    雲崢聽猴子將自己一路上的見聞一一說完之後,睜開眼睛瞅著城樓上”天下雄關”的匾額笑道:“大宋之所以能千瘡百孔的堅持到現在,不是什麼祖宗保佑,更不是什麼天命所歸,是因為有這麼一群蠢貨不計生死,不計榮辱的玩命保護,才會有大宋朝的今天,皇帝不該去祭天,而是應該去祭拜那些戰死的英靈。

    康州知府趙師旦拼死幫著大宋爭取時間,他閨女趙迎春帶著弟弟躲在地洞裡也記著要傳遞過期的軍情,現在倒好,這裡又出現了一位不惜破家也要為大宋固守邊關的將主,趙禎啊,你何德何能可以讓天下英傑為你出生入死?”

    雲崢說完話,就重新閉上眼睛,自己真的是多慮了,大宋之所以能在強敵環伺的世界裡堅持這麼多年,果然是有道理的。不會因為自己的出現,就有什麼大的變化。

    一直以來,雲崢最擔心的就是改變,所以,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他就緊張萬分,生怕會因為自己的緣故,給這個脆弱的皇朝帶來崩塌的危機。所以才會處處小心,處處謹慎。

    他忘記了,大宋朝自己本身就有的底蘊,這種底蘊是看不見,摸不著的,但是他卻實實在在的存在著,構成這個國家實力的一部分。

    李東楚很好安排,當他們被軍法官逼著洗了澡,換了衣服之後,就被安排去見李常,李東楚報名進帳之後,迎接他的是李常那張和煦的如同春風般的臉龐。

    “李東楚,字書桓,本為代州大戶,天聖九年辛未科大比失利遂投筆從戎,三年間即從戰兵官至提舉保甲司,慶曆二年,遼人大舉南下打草穀,汝在甯武關陣斬遼人首級三顆,遂進代州巡檢,慶曆三年,再次因為斬首兩級,進代州甯武軍總管要職,從此再無寸進!”

    李常念完了李東楚的官牒記錄之後,將官牒合上放在桌案上,見李東楚單膝跪在地上,就笑道:“書桓兄何必如此,想不到你我還是年兄,天聖九年的辛未科,李常僥倖得中,取了二甲第三的名頭,這才有了今日,書桓兄當年投筆從戎,可曾後悔過?”

    李東楚抱拳道:“李兄如今已是國之重臣,書桓不敢與年兄序齒!”

    李常從桌案後面走出來扶起李東楚,將他按在左面的椅子上道:“這是哪裡話,你剛才不是也稱呼我一聲李兄嗎?這些年你在甯武關出生入死捍衛家邦,可謂勞苦功高,如何就不能序齒了?只恨高繼宣沒有識人之明,讓我兄空擲歲月,讓人嗟歎啊。”

    李東楚欠身施禮道:“倒也不是高帥的緣故,高帥也曾再三恩遇,是我自己不識抬舉,只想著能固守甯武關不願意離開生死與共的部下,這才十幾年都無寸進,比不得我兄在青塘橫刀立馬,揚威異域,比起李兄,真是活活的讓人愧殺!”

    李常挑起一根拇指道:“今時不同往日,雲帥最喜忠貞為國之輩,如今,遼人蠢蠢欲動,不日就有大戰發生,雁門關正是年兄大展身手的機會,若能建立奇功,得雲帥保舉,馬上封侯也非難事。”

    李東楚連連拱手道:“不敢,不敢!”

    帳幕後面的猴子壓低了聲音對躺在躺椅上的雲崢小聲道:“他們這是打算酸到什麼時候?”被雲崢白了一眼,這才訕訕的住了嘴。

    豎起耳朵聽李常繼續給李東楚講述自己大戰青塘時的英姿,不由得撇撇嘴。

    “年兄容稟,甯武軍如今只有殘兵三千,而且甲胄,兵刃皆缺,能將甯武關守到現在標下自認已經傾盡全力了,如今在雁門關,見識了大軍的威嚴,只求我兄能給甯武軍重新裝備一番,甯武軍確實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李常聽李東楚這樣說就笑呵呵的道:“你且回去,好生的將養身體,有你們建功立業的一天,裝備小事耳,待我與大帥商議之後,一定會優先為甯武軍布武!”

    李東楚見李常已經有了結束談話之意,就起身告辭,李常見他走出了,就笑嘻嘻的走進帷幕後面對雲崢道:“此人倔強卻還不是一個食古不化之人,官場的逗趣卻也知曉幾分,能分得清輕重緩急,我喚他一聲年兄,他竟然知道隨杆爬向我討要裝備,這樣的人算是一個人才。”

    雲崢坐起來道:“我這些日子天天心驚肉跳的,總覺得有大事發生,高繼宣的計謀誰都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陛下卻率先斷了那支軍隊的後路,天知道北方會發生什麼事情,一萬多將士算是進了狼嘴了,咱們早日將這裡的情形弄清楚,我也好把心安定下來。

    甯武軍看樣子戰鬥力還是有的,聽孫大志說這些人都是百戰餘生的悍卒,而且都是本地人,就是身體孱弱一些,他們對雁門關外的情形非常的熟悉,咱們的大軍一旦出動,這些人少不了,勞你大駕早日將他們武裝起來,在最短的時間裡調整好他們的身體,這一點至關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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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回魂夜 鬼神驚 第四十八章 白馬軍

  李東楚坐在軍帳前,看著歡快嬉戲的部下自己也笑容滿面。有多久自己沒有這樣輕鬆愉快過了?用手扯過垂在肩頭斑白的頭髮,放在眼前細細觀瞧,自己今年不過四十一歲啊,不該有這麼多的白髮。

  這都是甯武關和遼人帶給自己的……

  把頭靠在那把舒適的椅子上,過去的二十年發生的事情就像走馬燈一般的在眼前重演。

    那時候自己還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人,輕易地離別了新婚的妻子……甯武關上的生死搏殺並不能讓自己感到恐懼,即便是最彪悍的遼人自己都有殺死他的法子,只是,每到戰爭的空隙,自己總是會想起那個在故鄉幫自己照拂老夫幼子的女子。

    時間過得太久,自己仿佛已經忘記了那個女子俏麗的模樣,只記得那雙在紅燭下亮晶晶的雙眼……

    手裡不知何時已經緊緊地攥著一個破舊的繡囊,那裡面有一束頭髮,不用看都知道那裡面的秀髮一定是烏黑發亮的……十八歲女子的頭髮如何會不美麗?

    “十年未曾歸家,既然家眷就在太原城那就去看看,莫要再等了,再等下去桃花都要落地了。”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了過來。

    李東楚收拾心神抬頭看去,只見一個青年人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這個人和軍伍裡的所有人都不一樣,頭髮就那樣隨意的梳成一個馬尾巴垂在腦後,斯斯文文的站在那裡胳膊底下還夾著一卷書。只是那雙眼睛明亮的不敢讓人對視。

    李東楚在第一時間就明白這個人是誰,也只有這個人能夠將軍營當做自己的後花園,也只有這個人才有資格站在軍營裡,讓所有人膜拜。

    “大丈夫……”李東楚竭力想要說一些聽起來慷慨激昂的話,卻被那個青年人生生的打斷了。

    “大丈夫先要照顧好爹娘妻兒,讓他們衣食無憂之後才能去死!既然心已經飛走了,就不要勉強,你算是發財了,軍司馬補了你十三年的俸祿,我已經批准了。拿著這些錢把家業重新置辦起來。大宋朝還沒有落寞到需要自己的臣子拿家產來支援守邊的程度。”

    李東楚顫聲道:“卑職已經領過俸祿了……”

    雲崢一臉嘲笑的道:“每年三擔麥子?那不是指揮使的俸祿,那是小兵的俸祿。”

    說完這些雲崢走到李東楚的身邊道:“你固守邊關多年,雖艱難困苦卻也玉汝于成,我大宋朗朗的晴空下。還不至於讓孤臣倔子受苦。高繼宣自己造的孽自己會承受。你現在換上新的甲胄,換上新的戰馬,換上新的衣裝。本帥已經幫你向陛下求取了文字,該是指揮使的榮耀半分都不能少,准你兩個月的大假回家一遭,該報恩的報恩,該報仇的報仇,在本帥的軍中即便是戰死了,也不能喊冤!”

    李東楚單膝跪地,大聲的喝道:“標下遵命!”

    等他再抬頭的時候,那個青衫男子已經施施然的走遠了,嘴裡輕輕地詠哦著曹植《白馬篇》。

    白馬飾金羈,連翩西北馳。借問誰家子,幽並遊俠兒。

    少小去鄉邑,揚聲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參差。

    控弦破左的,右發摧月支。仰手接飛猱,俯身散馬蹄。

    狡捷過猴猿,勇剽若豹螭。邊城多警急,胡虜數遷移。

    羽檄從北來,厲馬登高堤。長驅蹈匈奴,左顧陵鮮卑。

    棄身鋒刃端,性命安可懷?父母且不顧,何言子與妻?

    名編壯士籍,不得中顧私。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忽聽雲崢高聲道:“李東楚,你甯武軍慷慨不屈,餓死不棄關,凍死不為盜,大丈夫忠肝義膽自當以白馬為名,從今往後去甯武,著白馬,是為白馬軍,但願你們能夠真正的揚聲沙漠陲!”

    李東楚五體投地大呼:“標下敢不從命!”

    李常站在自己的軍帳門口清清楚楚的把這感人肺腑的場景從頭到尾看了一個清楚,見李東楚仿佛重新活過來一般的大笑著召集部卒準備宣告這個好消息,就搖搖頭坐回自己的椅子,老僕沏好了熱茶端了過來,他接過之後想要喝一口,卻被茶水燙了嘴,慌忙撂下茶杯,想要訓斥兩句,見老僕滿臉的不安,就煩躁的搖搖手道:“算了,算了,是我的心亂了,不關你的事。”

    老僕想要問,就聽自家老爺喃喃的道:“這他娘的生生的比老子的手法高了不止一個檔次,百十貫錢,陛下的幾個字就把一位真正的悍將,弄得死心塌地的,這買賣實在是太值了,看樣子老夫還是小氣了,這點錢還有陛下的文字我也能弄到啊,就是那一股子豪邁的氣勢老夫學不來,唉!真是手快有,手慢無啊!”

    多年未回家,李東楚反而心生忐忑,感覺這個世界是如此的陌生,自己身上的新甲胄,新的披風,新的佩劍,還有胯下雄峻的白馬,這一切都讓他如墜雲霧,分不清東南西北,按理說他是一個見過世面的人,如今卻像一個毛頭小子一樣坐在馬上任由猴子他們來裝扮自己。

    “這根鐵槊要掛在得勝鉤上,進城的時候稍微向後托一下,槍尖朝後,從斗篷的底下露出紅纓來,這樣看起來比較威風,對了,你的面容一定要冷酷一些,沒錯,配上你臉上的這道疤痕看起來不怒而威,這才是上官的模樣。”

    猴子用力的在李東楚的護心鏡上吐了一口唾沫,拿了一塊綢布賣力的擦拭著,直到護心鏡閃閃發光這才住手。

    李東楚苦笑道:“這在戰場上就是箭矢最好的目標啊!”

    猴子抬頭笑駡道:“你知道個屁,土包子就少說話,這是儀裝,你上戰場穿大紅的斗篷?投石機都不會放過你,上了戰場自然是黑不溜秋的那種鎧甲才合適。

    大帥可憐你十年未曾回家,吩咐我將你打扮的精神一點才不至於被嫂夫人攆出家門。”

    李東楚笑道:“大帥不會這麼說的。”

    猴子奇道:“咦?這一次怎麼這麼聰明?我一直以為你是一根木頭來著。”

    李東楚從懷裡掏出一柄小刀拍在猴子的手裡道:“這是我的繳獲,看上面有獸頭,死掉的那個人的職位應該不低,送你了,多謝你的鎧甲!”

    猴子也不矯情,笑嘻嘻的接過那柄小刀揣進懷裡,朝雲崢的帥帳處瞅瞅,見雲崢正在軍帳裡安排大軍進入雁門關駐紮的事宜,朝李東楚擠擠眼睛,然後就竄進了後帳,片刻之後就從遠處繞了過來,只是手裡多了兩大罎子酒,嘴上還叼著一個小罐子,小罐子用紅綢緊緊地包裹著,看樣子這東西很珍貴。

    猴子到了跟前就鬆開嘴裡的紅綢布,李東楚伸手接住,不知道這裡面是什麼,猴子就把兩罎子酒放到馬車上用稻草墊好,笑嘻嘻的對李東楚道:“這是大帥的好酒和好茶葉,在東京城你有錢都沒地方買去,拿著趕緊跑,要是被憨牛知道了,這傢伙會發火的。”

    猴子說完話,就在李東楚的馬屁股上拍一把,白馬叫喚一聲就跑了出去,三十名衣著整齊的白馬軍部下趕緊跟上,李東楚想要拒絕,卻被部下簇擁著出了寨門。

    走出去老遠,李東楚還看見猴子站在寨門口向他揮手……

    同一時間,高繼宣也在揮手。

    登州碼頭上風大浪急,十五艘巨舟正在緩緩,高繼宣滿懷信心的告別了信安軍,告別了張東堯,高紀德,高岳,高登……準備就守在登州,等候他們的好消息。

    石中信面無表情的瞅著遠去的十五艘巨舟,最後看了高繼宣一眼道:“我老石是個草包不假,可是你敢說龐籍,韓琦,狄青,雲崢這些人全是草包?他們全體都不看好的事情,我想不通你憑什麼一定要施行?”

    高繼宣嘿嘿笑道:“嫉妒耳!”

    石中信怒道:“這四個人那一個不比你位高權重,他們犯得著嫉妒你?你的事情他們剛剛知道之後,狄青大怒之後就連夜跑去了河間府坐鎮,泥古寨的守兵換成了他的親衛軍,出城的探子更是放出了百里之外。

    雲崢呢?在家裡連年都沒敢過,也是輕車簡從連夜趕路,在澠池匯合了東歸的大軍之後,馬不停蹄的就去了雁門關。

    這兩位可是我大宋公認的名將啊,只要看看他們緊張的樣子,就曉得事情弄大發了。

    再看看龐籍和韓琦,也是在星夜向河間府以及雁門關運送軍糧補給,寧願和王安石在政事堂鬧翻,也要優先供應這兩處的軍需,到了最後,王安石都不吵了,滿世界的搜集錢糧,文彥博還沒走到京師,在路上就被任命為河東路轉運使,包拯也去了河間府接任河北東路轉運使。

    嘿嘿,老高,你這一次如果不能成功,引得遼國大舉進攻,你的下場一定很慘!到時候莫要牽連我們,我們只是為你提供了巨舟,其餘的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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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回魂夜 鬼神驚 第四十九章 就這麼多

   高繼宣看著波濤起伏的大海,久久的不說話,直到石中信按耐不住準備離開的時候才笑道:“秉侯,你告訴我,我們侍奉的人到底是誰?是官家,還是天下萬民?”

    石中信毫不猶豫的道:“自然是官家!”

    “既然我們侍奉的是官家,你說說我們為什麼要去理睬別人的想法?這次偷襲耶律洪基乃是陛下親自謀劃,親自啟動,親自下令執行的,你說說,既然官家想要證明自己的武勳和智謀,我們身為臣子,唯有全力去執行,全力去把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好好地完成。這是我們的天職。

    宰相有匡辯扶正的職責,參知政事有輔佐帝王施政的職責,大將軍有征伐四夷安定家邦的職責,所以帝王怒,四海興波,大地血流漂杵就是唯一的選擇了。

    他龐籍,他韓琦,他狄青,他雲崢,也是帝王的臣子有什麼理由不為帝王效命?

    秉侯啊,你永遠記住一點,我們其實是官家的家臣,只要官家不捨棄我們,我們就不能離開官家,你細細的數數我們的優點,除了毫無條件的效命陛下之外,還剩下什麼?

    論政事,我們不如龐籍,韓琦,王安石,文彥博,甚至連富弼,包拯,曾公亮都不如,論軍功,我們和狄青雲崢根本就不能比。

    我們的子侄只會吃喝玩樂,這是我們的求生之道,也是我們立世的根本。再這麼下去,不出兩代我們的家族就會灰飛煙滅。

    你我都清楚的知道,我們的富貴是我們的父祖出生入死換來的。現在我們沒有了出生入死的本錢,只剩下去為官家送死這麼一條路了。

    你以為我不知道此去困難重重,你以為我不知道此去九死一生?高紀德是我堂兄,高岳,高登都是我的子侄輩,張東堯更是我們中間難得的悍將,這樣的人去送死。我的心裡也痛如刀割。

    可是不送死成嗎?狄青,雲崢這樣的人馬上就要取代我們了。知道被取代是一個什麼下場嗎?秉侯,你知不知道?”

    石中信聽的目瞪口呆,囁喏很久之後道:“送死?”

    高繼宣重重的點點頭道:“送死!”

    “你瘋了?拿自己的晚輩和兄弟去送死,這事你幹的出來。我兒子雖多,我是不願意幹的,哪怕爵位沒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們就算是當不成勳貴,至少還能落個富庶。

    高繼宣獰笑著抓著石中信的肩膀道:“我高家的人已經把自己的命豁出來了,下一個就應該是石家,帝王是一條惡龍,需要血肉才能喂飽,你往哪裡逃?”

    石中信掙開高繼宣的雙手。拔腿跑到馬車邊上,一矮身就鑽了上去,拍著車門朝馬夫大吼:“回京。回京,我們離開登州,快走!”

    馬夫甩了一鞭子,四匹駿馬拉的大車就猛地竄了出去把石中信甩到了車尾,即便是這樣他也狂吼著要馬夫快走。

    老魏和勃勃在四處尋找脫身之處,結果一無所獲。遼國皇室之所以看中這片山林沼澤,最大的原因就是這裡堪稱易守難攻。只要鎖死三條出路,整個鴨子河水泊就變成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只是今年不同,皇帝來的早了些,鴨子河上的冰還非常的厚實,所有有人還是能從冰面上闖進鴨子河泊,刻裡缽就是這麼進入這裡的。

    不過老魏並不著急,六隻海東青都被勃勃趕到老林子裡去了,遼國人看不見,他們居住在這片溫泉山區覺得很舒適,遼東的風雪到了這裡就會化作濛濛細雨,整個山谷裡的野獸很多,食物並不缺,再加上他們原先準備帶給勃勃族人的鹽巴,在這裡生活並不算艱苦,甚至還會有一些野趣。

    這片山谷原本是勃勃全族冬日裡避難所,只要遼國皇帝開始春耐缽,婦孺們就會躲進這裡過冬,族群裡只剩下一些最強壯的勇士看守全族的牛羊,直到來年春暖花開的時候再回到水泡子邊上繼續放牧,打獵。

    這裡是上天賜予族人的山谷,勃勃堅持這麼說,每次狩獵,他只允許大家狩獵那些老弱病殘的山羊,和麋鹿,絕對不允許傷害那些帶著幼崽來這裡過冬的獵物。聽他說,這是女真一族的族規。

    在山谷裡打獵很簡單,只要瞄準射擊就好,弩箭在這裡有著天然的無敵威力,那些麋鹿,山羊群即使看到同伴死了,也不會驚慌失措的逃跑,而是非常認命的繼續啃食地上的苔蘚和很少的一點青草。

    日子是寂寞的,這是最大的敵人,勃勃說以前他們在山谷裡會跳舞,敬神,成親,年長的老人會教孩子們如何狩獵,婦人們會編制漁網,等遼人走了之後好去水泡子裡捕魚,還有一些不學好的少年男女會去鑽山洞……

    現在算上勃勃這裡只有十三個男人,自然不會有那些花樣繁多的活動,好在老趙是一個百事通,一輩子在四處的商道上奔波,見聞廣博大家沒事幹的時候就會泡在溫泉裡聽他講述各地的見聞。

    如果老趙講累了,或者喝醉了,勃勃就會纏著老魏給他講大將軍作戰的故事,尤其對大將軍生擒交趾王的故事百聽不厭。老魏都不知道自己已經講過多少遍了,以至於只要勃勃靠近他,別的家將就會很自然的散開,不論是誰把一個故事聽了上百遍都會躲避的。

    天空再也沒有見過那只白玉王的影子,勃勃告訴老魏,海東青如果長時間不在天上飛,它就飛不起來了,落在地上的海東青很快就會長胖,最後像一隻肥鵝一樣再也休想飛起來。

    老魏不知道勃勃說的是不是正確,但是這些天再也沒有見過白玉王,這就給勃勃的話語作了最好的注腳。不但是老魏,老趙也衷心的希望那只白玉王最好能夠胖的像一頭豬再也飛不起來。

    耶律洪基憤怒的看著站立在架子上的白玉王,他決定將白玉王生生的餓上十天,等白玉王身上的肥油消耗掉一部分之後再試驗放飛,鷹就該搏擊長空,只有鴨子才會在地上覓食。

    秦國王遲遲不來,宋國的使節張士禹卻先一步趕來了。

    他是來參加遼國皇帝主持的“頭魚宴”和“頭鵝宴”的,這是遼國最重要的祭祀活動,來的使節不只有宋國使節,還有西夏使節,高麗使節,以及北山九十六女真部落的首領。

    所有的人都會為耶律洪基獻上最珍貴的禮物,大宋每年的歲幣和綢緞也會在這個時候交割。

    耶律洪基皺著眉頭看著張士禹獻上來的禮單,問道:“今年歲幣因何如此之少耶?”

    張士禹躬身施禮道:“我朝官家得知陛下親臨,禮物自然是準備的非常豐盛,只可惜遇到了兩位惡臣,他們生生的將禮物搶走了一半充作了自己的軍費,可恨他們氣焰囂張,即便是我國官家也只能徒呼荷荷。”

    耶律洪基怒道:“遼宋兩國乃是姻親之國,大宋皇帝麾下有這樣的惡臣,真是讓人憤怒,朕深知宋國兵將懦弱,不若由我大遼出兵擒此惡賊獻與皇帝陛下,如此一來,宋遼兩國之間的姻親關係就會更進一步!你看如何?”

    張士禹鼓掌稱讚道:“陛下英明,如果能夠將這兩個惡臣剷除,我朝陛下感激不盡!”

    耶律洪基坐回大位,瞅瞅四周的臣子和使節道:“此二人是誰?”

    張士禹笑道:“一個是狄青,一個是雲崢,如今這二人一個在河間府,一個在雁門關,整日裡厲兵秣馬準備四處劫掠,我大宋乃是禮儀之邦怎能有此惡行,尤其是雲崢,此人劫掠成性,縱兵搶劫已經是家常便飯,如今交趾國皇帝還羈留在東京,有家難回,有國難奔,就是賴雲崢所賜,一個好好的國家轉瞬間就成了烽煙四起的戰亂之地,聞之斷人腸。

    有前車之鑒,我國官家已經勸解過無數次,要他們稍微心存憐憫之心莫要禍害鄰國,可是這二人依舊死不悔改,真是可惡至極!”

    耶律洪基座下的鬼奴將軍出班啟奏道:“陛下,既然南國皇帝不能統禦自己的臣子,不若給臣兵馬十萬,定當為大宋掃平妖氛,還大宋一片朗朗晴空,至於狄青,雲崢之流,剝皮萱草之後懸掛在南國皇帝的大殿中央,定能為後來者戒!”

    張士禹長笑一聲道:“去歲之時,西夏沒藏訛龐相國也心存此念,我朝陛下無比的期待西夏相國能幫助我國,可惜啊,亂石坡一戰,西夏名將張陟被雲崢鑄造成了蠟像運回京師,至今還擺在武成殿供我等瞻仰,蘭山一戰,沒藏訛龐望風而逃幾乎身隕啊,鬼奴將軍,張某實在是不願意在武成殿看到將軍的蠟像!”

    鬼奴大怒,卻被遼國樞密院的副樞密使蕭科攔住,就見蕭科笑眯眯的道:“宋使者咄咄逼人是何道理?吾皇在上,定能給你一個交代!”

    張士禹笑道:“無他,老夫臨出使之時,雲,狄兩位將軍說以後的歲幣就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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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回魂夜 鬼神驚 第五十章 送死的使者

    在張士禹的言辭中,大宋皇帝陛下就是一個被夾在兩大權臣之間的漢獻帝,卻抖抖索索的發佈著這世上最狂妄的語言。

    大遼皇帝乃是天之驕子,東土最大的國家的元首,一言可決一國生死,手下百萬鐵騎雄風赫赫,旌旗所指大地陸沉。猛然間聽到張士禹的誅心之言,遼國文武百官無不出聲怒喝!

    高麗,西夏,以及北山諸部使者無不戰戰兢兢,唯有張士禹笑呵呵的酒到杯幹,吃羊肉吃的酣暢淋漓,不斷地出聲稱讚遼國的羊肉乃是天下至美的風味。

    諾大的金帳裡只有他的聲音在回蕩,即便是最受寵愛的蕭觀音,也屏住氣息一言不發,只因為耶律洪基那張平靜的臉。

    “這麼說宋國準備撕毀《澶淵之盟》了?既然如此,張士禹,帶著你的禮物離開春耐缽吧,這是朕最後向宋國皇帝表示出的尊敬了。”

    蕭觀音就在皇帝的身邊,也只有她能看到皇帝的太陽穴在撲撲的跳動,他說的話不假,這確實是他能忍受的極限了,蕭觀音清楚的知道,只要張士禹再多說一句不中聽的話,很可能會血染遼東。

    張士禹放下手裡的羊腿,用布巾子擦擦手,起身向耶律洪基施禮道:“張士禹謝過陛下不殺之恩,從我領到這個差事的時候,就知道不可能活著離開遼國,不瞞陛下,在我大宋東京,老夫已經辦過喪事了,如今陛下能准許大宋使者活著離開大遼。實在是出乎張士禹預料之外。

    遙想當年,自《澶淵之盟》訂立之後,大宋與遼國至今五十年未聞戰事了,邊疆雖然有小摩擦,祥和卻是遼宋之間的主流,《澶淵之盟》活人無數,不論是大遼,還是大宋,都受益匪淺。”

    耶律洪基的臉色鬆弛下來,冷冷的問道:“既然如此。宋國因何要撕毀盟約。讓戰火重啟?難道趙禎以為他的實力已經強大到了可以面對大遼鐵騎不成?”

    張士禹向前兩步悲憤的道:“不公平!”

    耶律洪基見張士禹發怒,臉上反而浮起笑意,將身體依偎在一個豐滿的歌伎懷裡,儘量的讓自己舒適。把玩著手裡的金杯笑道:“不公平?狼吃羊的時候可曾說過公平?你覺得不公平。朕麾下的將軍們也覺得不公平。一紙盟約就將朕虎狼般的將軍們牢牢地束縛住了,給了宋國平安,在朕看來這已經是最大的公平了。”

    張士禹不管不顧的道:“兩國締結盟約必須是公平的。不能以武力來界定……”

    張士禹的話還沒說完,耶律洪基就哈哈大笑,不但他大笑,遼國的文武百官也在大笑,連帶著高麗,西夏,以及北山諸部也跟著大笑……

    蕭科大笑著從座位上起身,指著張士禹道:“老夫只聽說過邊疆是打出來的,從未聽說過邊疆是談出來的,自古以來就是這樣,大遼兵馬所到之地,皆為我大遼國土,此事怎容商議?”

    張士禹忽然笑道:“樞密使之言老夫聽著耳熟,同樣的話,我朝副樞密使雲崢似乎也說過,他的原話是:“真理只在八牛弩的射程之內,邊疆只在將士的心間,將士的心有多大,那麼,大宋的邊疆就會有多大。”為了這句話,官家曾下令大將軍閉門讀書,不過依老夫看來,大將軍比較愚鈍,並沒有讀懂官家的一片善心。

    所以啊,老夫非常的期待您能與雲大將軍商討關於國土的事情!我想您和雲大將軍一定能夠談出一個滿意的結果。順便說一句,和雲大將軍商談邊疆這種事情的對手都不太好,一個留在理藩院整日裡飲酒度日,一個成為蠟像擺在武成殿中。

    呵呵,說起邊疆事,老夫確實不如大將軍多矣。”

    耶律洪基似乎不生氣了,揮揮手對張士禹道:“告訴雲崢,將搶走的歲幣送過來,告訴狄青,將搶走的歲幣送過來,再告訴宋國皇帝,自明年起,歲幣分成三份送,每份不得少於前年,這是朕給予宋國最後的恩賜。”

    張士禹見耶律洪基已經下定了決心,只好告辭離開,很顯然,遼國人不打算留下自己參加全魚宴和全鵝宴。

    被內侍遣送出金帳,張士禹抬頭看著灰濛濛的天空,雪花落在臉上轉瞬間就化成了水,回頭看看金帳裡的輕歌曼舞,搖搖頭就回到了自己的帳篷。

    一直在哭泣的副使見張士禹走了進來,連忙拉住他的袖子道:“遼國皇帝什麼時候殺我們?”

    張士禹看著這個年輕的宦官道:“死不了了,明日回大宋!”

    宦官狂喜了片刻之後,神情又變了,盯著張士禹的眼睛問道:“你可曾將官家的意思說清楚?”

    張士禹笑道:“你不是很害怕嗎?怎麼又想起問這件事了?我說不清楚的話,我們就能活,說清楚的話,我們就會死,你如何抉擇?”

    宦官鄭彬呆立了很久之後才咬著牙道:“說清楚!”

    張士禹笑著拍拍鄭彬的肩膀道:“老夫本來最看不起閹人,你讓老夫對宦官有了不一樣的看法,放心吧,說清楚了,陛下以後只打算給遼國一半歲幣的話,我已經帶到了,從今往後,就要看雲帥他們能不能抗住遼國的進攻了。”

    鄭彬艱難的咽下去一口口水,不知道怎麼回答,自己這一趟幾乎必死的差事,是義父鄒同向陛下求過來的,想起義父在臨別時說的那些話,鄭彬就想哭,沒想到在宮裡面混一個差事這樣難,按照義父的話說,宮裡的差事沒有好壞之分,只有重要與否之分,只要是重要的差事,哪怕殺頭都要去幹,如果沒有冒險的打算,就不該當初挨胯下那一刀。

    張士禹也沒有心情和一個宦官討論國家大事,走這一遭,會不會送命他不管,反正皇命是要完成的,他只是想不通,一向懦弱的陛下,這一次因何會如此的強勢!這樣粗暴的和遼國皇帝談解除歲幣的事情,基本上就是打算要跟遼國開戰了。

    沒人會相信狄青和雲崢兩人搶走了歲幣,更不會有人認為皇帝已經失去了對軍隊的控制權,更不會有人相信大宋還會繼續給遼國送歲幣,送一半和不送沒有任何的區別。

    翻來覆去的一夜都沒有休息好,等到天亮之後,蕭科就出現在帳篷外面,邀請張士禹去外面走走,至於使節團其他的人,已經開始準備行囊離開遼東了。

    蕭科和張士禹走進了漫天的大雪中……

    “張兄,宋國真的已經做好開戰的準備了嗎?你我倆國堅守了五十餘年的平安,從這一刻起就要煙消雲散了。”

    張士禹笑道:“不一定,我們應該還有談判的餘地。”

    蕭科笑道:“不可能了,沒有談判的餘地了,從你送來的歲幣少了一半那一刻起,你我兩國之間註定要靠戰爭來說話了,而且這件事已經超出了兩位皇帝的控制範圍,最遲明年,戰火將起,明道兄,你不如就留在遼國吧,陛下對你的膽識非常的欣賞。”

    張士禹拱手道:“外臣多謝陛下賞識,只是張士禹食古不化,侍奉不了外國皇帝,即便是在東京吃糠咽菜,老夫也樂在其中。”

    蕭科見張士禹態度極為堅決,歎一口氣道:“宋國皇帝向來喜歡攬功諉過,如果大宋和大遼的戰事失利,你必然會被推出來成為眾矢之的。”

    張士禹笑道:“這就是臣子的作用啊,蕭兄多慮了。”

    說完話,就撣撣身上的積雪,見使節團已經做好了出發的準備,拱手向蕭科告辭,蕭科見事不能成,只好回到金帳裡向耶律洪基回稟此事。

    耶律洪基笑道:“本該如此才對啊,他如果答應,朕反而會看他不起,趙禎別的本事沒有,收攏人心的本事還是有的,讓大臣的吐沫星子飛到臉上這種事,朕這裡是不允許的,在他那裡卻沒有任何的問題,躲在皇宮裡害怕見大臣這種事,朕做不到,朕如果做了,就是軟弱可欺的表現,可是趙禎做了之後,百官反而更加的尊敬他,大遼缺少讓這種人生存的土地。

    就像外面的白雪,我們契丹人需要比宋人更多的耐心和毅力,才能渡過這個嚴酷的冬天……”

    鬼奴將軍跪地請命道:“這樣的人對我大遼只有壞處,沒有好處,不如讓老奴派人在路上處決此人,一定不會留下什麼首尾的。”

    耶律洪基笑道:“朕如果需要殺人,現在下令亂刀砍死就足夠了,何須耍陰謀詭計。”

    蕭科其實是同意鬼奴將軍的做法的,他原本想私下裡要求鬼奴將軍去做這件事,遼東之地盜匪叢生,如果能把使節之死推到刻裡缽頭上就再好不過了,如今,愚蠢的鬼奴將軍卻明明白白的向皇帝請命,這樣一來,自己和鬼奴將軍就再也不能參與此事了,否則,就是對皇權的一種褻瀆。

    事不可為,只好半閉著眼睛站在一邊當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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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回魂夜 鬼神驚 第五十一章 通關文書

  老魏和勃勃藏在用雪堆積的小屋子裡,透過一塊薄薄的冰塊看外面的大路,耶律洪基現在該去水泡子上捕魚開全魚宴了,他的大軍也該向水泡子上轉移,這是春耐缽的頭等大事,容不得他賴在這裡不動彈。

    老魏很快就發現雪屋子的好處了,外面的風鑽不進來,躲在裡面竟然比外面暖和的多,穿著厚重的毛皮衣服動彈一陣子就會冒汗。

    他和勃勃在地上鋪了兩塊狼皮,坐在裡面悠閒的看著外面。遼東的冬天,即便是晴日,只要起了風外面就會變成白雪的世界,風卷集著白雪送上半空把整個天空都弄得白茫茫的和下雪幾乎沒有什麼區別,更何況今日還下著小雪,只要離開十丈遠,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老魏學著勃勃的樣子將耳朵貼在狼皮上,據勃勃說在這種時候聽地面的動靜也比眼睛看的遠。老魏不知不覺的睡著了,有勃勃這個孩子在他非常的放心。

    勃勃忽然間跳起來使勁的推搡睡著的老魏,老魏一骨碌爬起來,順勢就把刀子抽出來了,眼睛都沒睜開就問勃勃是不是敵人來了。

    “有車隊過來了,二十輛大車,騎兵不超過三十騎!”

    聽勃勃這麼說,老魏立刻就拿拿掉那塊薄冰,小心翼翼的往外看,外面依舊白雪茫茫,什麼都看不見,也什麼都聽不見,只有呼嘯而過的寒風。

    老魏重新把那塊冰用雪堆好。推推勃勃道:“外面什麼都沒有啊!”

    勃勃學著老趙的樣子皺眉道:“馬上就來了,咱們要躲好,不能被他們發現。”

    兩個人靠在冰塊後面睜大了眼睛朝外看。果然,不大工夫一隊馬車就從風雪中出現,為首的騎兵全身都沾滿了雪花,兜帽掀開,腦袋露在外面,濃重的鬍鬚上結滿了冰溜子,即便如此。此人依舊左顧右盼的非常警惕。

    老魏揉揉眼睛,小心的把霧濛濛的冰塊拿開。竭力的分辨著為首的那個武將,他覺得這個人非常的面熟,可是不管他怎麼想嗎,都想不明白這個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騎兵走過去之後。老魏依舊想不用通,就沒有貿然上前,胡老三,以前也是武勝軍中的悍將,在大破升龍城的時候,第一個沖進了皇宮,手裡的斬馬刀在一個時辰中就變成了鋸子,身中三刀依舊悍勇無比,帶著一隊人生生的將交趾皇宮侍衛逼進了皇宮。

    戰後敘功九級。官至將虞侯,是少數幾個脫離武勝軍自奔前程的傢伙,聽說進了捧日軍成了一位骨朵子直。直接效命于皇帝,留在京師吃香的喝辣的,怎麼來到這裡來了?

    馬車碾壓著厚厚的冰雪艱難的前進,在雪地上留下兩行深深地車轍,馬車隊忽然停了下來,從第四輛馬車上下來兩個人。走路的姿勢怪異,而且邊走邊解褲子。看樣子是要放水。

    都是大男人,站在路邊解決就好,這兩個提著褲子的傢伙卻要避開人群,直直的向前面的那個雪包走了過來,勃勃緊張的不知怎麼辦才好,不明白這兩個傢伙怎麼就能這麼直接的找到自己的藏身之處。

    直到這兩個人蹲在雪堆後面放水的嘩嘩聲傳來,老魏臉上有了笑意,一探手,就把一個正在蹲著撒尿的傢伙捂住口鼻拖進了雪包裡,同一時間,勃勃也死死地制住了另外一個傢伙也拖了進來,到了現在,這兩個傢伙就是自己和老魏的護身符,劫持人質這種事老魏早就教過他了。

    鄭彬萬萬沒想到在自己撒尿的時候,會突然有一雙大手捂著自己的嘴巴把自己拖進雪堆裡,一瞬間關於野人的各種傳說就從腦袋裡鑽了出來,嚇得他魂飛天外。

    遼東的野人會吃人,遼東的大母猴子會把男人擄走配種,可是,可是,我不是男人啊,所以當鄭彬看到一張毛茸茸的臉出現在他的頭頂上的時候,用盡全身力氣指指自己還沒有來得及遮蓋的胯下……

    “鄭公公,我是文信侯府的家將老魏啊,您來家裡的時候咱們還說過話!”

    “……”

    “鄭公公,您先把褲子提上……”

    “我殺了你!”

    老魏儘量的將鄭彬往外推,這傢伙好像瘋了,張牙舞爪的要抓自己的他的臉,他擔心傷到這個很有前途的太監,就把胳膊伸的長長的,鄭彬的胳膊短,只能用力的撓他的胳膊,不知道他心裡有多麼的憤怒,竟然把甲葉子撓的嘩嘩作響。

    勃勃吃驚的看著鄭彬光溜溜的胯下,因為在那裡他什麼都沒看見,很想把自己的褲子解開瞅瞅,也不知道是自己長得不對,還是這傢伙長得不對,當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裡的那個小太監的胯下,頓時就覺得腦袋上似乎挨了一棒子,那個傢伙的胯下也是光溜溜的,天啊,難道長得不對的人是自己?

    心裡擔心,手上就松了,那個恐懼到了極點的小太監哀嚎一聲就往外跑,只跑了一步,就被褪下去的褲子拌了一個跟頭,趴在雪地上手腳並用的往車隊方向爬。

    這一嗓子立刻就驚動了正在守衛的胡老三,胡老三三兩步就沖了過來,手裡的斬馬刀問都不問就向眼前這個白乎乎的人影就劈了下來。

    “胡老三,你他娘的找死是不是?”老魏推開鄭彬,轉過腦袋朝胡老三喝罵。

    胡老三生生的將斬馬刀劈下來的方向調整了一下,這一刀徹底的將這座不大的雪屋子劈成了兩半。

    來人了,鄭彬哀嚎一聲就把褲子提了起來,褲子裡灌滿了冰雪,讓他不由自主的再次慘叫了一聲,還沒站穩就撲到老魏的背上,張嘴撕咬……

    張士禹聽老魏說完整個事情的經過之後,瞅著勃勃嘿嘿笑道:“確實是兵家利器,海東青乃是洪荒異種,本就富有靈性,如果能夠稍加訓練,確實能讓我們的大軍做到先發制人,既然如此重要,你速速去召集人手,找到那六隻海東青,老夫手裡有通關文書,你們速速騎馬離開遼國,這時節,大海封凍,軍機之事刻不容緩,走陸路,要比走海路快的多,老夫以為你們離開遼國之後,就迅速的趕去雁門關,將這些海東青交到雲帥的手裡,告訴雲帥,宋遼之戰迫在眉睫,要他早日做好準備才好。”

    老魏朝張士禹拱拱手道:“我等拿著通關文書走了,您和鄭內侍怎麼辦?”

    面朝車廂背對老魏等人的鄭彬冷冷的道:“我們有這張臉就足夠了,來的路上已經被人家驗過無數遍了,你最好日夜不停地趕路,一旦被遼人發現,我們就死定了。”

    張士禹笑道:“莫要理睬我們,能把海東青送到雁門關,就是大功一件,快去吧!”說著話就從懷裡掏出通關文書遞給了老魏。

    有鄭彬和胡老三兩人作證,張士禹並沒有過多的盤問老魏的來歷,既然此人是雲府的家將,就沒有什麼信不過的。

    老魏拖著猶自怔怔的瞅著另外一個小太監的胯下的勃勃離開了車隊,目送張士禹一行離開這裡,兩個人才快速的向溫泉山谷狂奔,風從後面吹來,還能聽見鄭彬傷痛的哭聲。

    “那兩個人和我們長得不一樣!”勃勃一邊跑一邊不忘記問老魏。

    “那裡不一樣了,都是兩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也沒見他們多長出來倆耳朵!”老魏心情非常好,只要有了通關文書,自己這一行人就能穿過遼國國內,從遼東直接去雁門關,至少能少走一半的路。

    “他們沒有多出來東西,而是少了,我們都有的東西他們沒有,難道說這是他們年紀幼小的緣故?我記得我小時候那東西一直都是在的。”

    勃勃一把拉住老魏,對他來說這是大事,一定要問清楚。

    老魏愣了一下,猛地爆發出一陣狂笑,等笑夠了這才咳嗽幾聲對勃勃道:“小子,你,我,都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漢,那兩個傢伙不是,為了吃飯把自己的傢伙給割掉了,放心吧,有小雞的男人才是男人,他們是宦官啊,都是可憐人,以後不准盯著人家哪裡看,會給自己招禍的。”

    勃勃半信半疑的繼續跟著老魏往回跑,在崎嶇的迷亂的山林裡,自己的兩條腿比戰馬的四條腿都管用。

    老趙拿到通關文書之後,再三確認了文書的真偽,然後就痛下決心,除了乾糧和馬糧之外,拋棄了藏起來的所有物資,一十三人一人雙馬,一馬騎乘,一馬背負乾糧和馬糧,趁著白毛風還沒有停下來,快速的出了山,沿著依稀可辨的大路,向西賓士而去。

    勃勃將頭全部包在帽子裡,嘴裡含著一個骨哨,死命的吹,不多時,天空傳來陣陣的鷹唳,眾人這才放心的縱馬狂奔,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離遼國皇帝越遠,則越是安全。

    耶律洪基正在批閱奏章,忽然聽到金帳角落裡傳來一陣呼扇翅膀的動靜,瞅瞅虛弱不堪,卻又非常焦躁的白玉王皺皺眉頭,他覺得自己似乎有些玩物喪志了,白玉王雖然神駿,卻也不是自己的必需品,就揮揮手,示意內侍將白玉王弄走,至於白玉王會有怎樣的命運他並不關心,既然是自己不要的東西,那麼別人也就不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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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回魂夜 鬼神驚 第五十二章 猛士的煩惱

   蘇軾認為自己現在就是一匹馬,不,或許說自己是一頭牛來的更加確切,自從跟著雲大踏出東京城封丘門的那一刻就後悔了,想要反悔,但是在老爹刀子一樣的目光下,只能乖乖地騎在馬上跟著大隊向雁門關狂奔……

    一路上說不出的心酸,騎在馬上跑了大半天,想吃口臘肉偷偷塞給自己的槽子糕都被笑林一鞭子給抽掉了,不吃就不吃,那傢伙還用鞭子把槽子糕卷起來塞馬嘴裡。

    以前也不是沒吃過苦,可是回到家裡就會有僕役丫鬟將自己照顧的無微不至,即便是去雲家,也和自己家裡差不多,該使喚丫鬟的時候,那些小姑娘都會跑的飛快。

    如今就不同了,放眼望去全是光脊樑的賊配軍為了一口吃的玩命的往城頭壘石頭,興化軍被薑哲帶去了甯武關,光化軍被郎坦帶去了偏關,吳傑,孫大志的軍隊被留在了雁門關,只有這些賊配軍全部被雲大塞給了自己,賊配軍任務只有一個,那就是玩命的加固城防工事。

    蘇軾記得自己是參軍來著,只需要負責糧秣的發放和軍中銀錢的往來,了不起還要起草一些文書,這就該是參軍的全部職責了。

    為什麼自己在幹好參軍職責之後,還要和這些臭氣熏天,滿身蝨子的傢伙混在一起?

    如果不是因為這座天下雄關的風景實在是美麗,蘇軾認為自己早就當逃兵了。一想到東京城裡美嬌娘的輕歌曼舞。他的心就如同火焰般滾燙,燈紅酒綠中無數優美的文字從自己的嘴裡噴薄而出才是自己想要過的日子,哪怕和柳永一般做一個風月班頭也不算差。

    反正老家還有大哥守著家業。東京城還有弟弟蘇轍可以頂門定居,父親給家裡掙下了萬貫家財,沒必要把自己弄得苦兮兮的四處為稻粱謀。一介閒散人,興致來了做些自己喜歡的事情,沒有興致就在青樓勾欄之中廝混也不枉走一遭人間。

    蘇軾站在山頂習慣性的極目遠望,雁門關外就是大片的旱原,就在旱原的盡頭。長滿了柳樹,這是高繼宣在任上幹的唯一的一件事。還偏偏是一件蠢事,他害怕旱原的廣袤,就在旱原的邊上廣植柳樹,據說這樣可以防止遼人騎兵南下……

    蘇軾前些天安派人去砍柳樹的時候親自看過。那裡也沒有大的土堆,多少凸起一點的地方,擁擠著密密麻麻的墳頭,長滿堿草與黃蒿,風從堿草間掠過,發出嗚嗚的聲響,給人一種淒涼的感覺。

    大概是缺少水源的緣故吧,這裡幾乎看不到飛鳥。仰頭看天,寬的沒邊。空空蕩蕩,仿佛有一種缺憾,一種迷失。一種願望難以訴求的情緒悄然從心底升起。

    蘇軾很想寫首詩來紀念一下自己的雁門關一行,臨到出口,卻又放棄了,李賀的《雁門太守行》寫盡了雄關的豪邁氣勢,讓自己居然無法張嘴,難怪李白到黃鶴樓的時候會說:“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如今自己也遇到了同樣的境況。

    “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角聲滿天秋色裡。塞上胭脂凝夜紫。半卷紅旗臨易水,霜重鼓寒聲不起。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草草的吟誦了一遍李賀的詩詞就當是向先賢致敬,蘇軾立刻就裝出一副忙碌的樣子不停地在紙上指指點點,也不管那些軍卒是不是能聽的懂,他只管講自己的話,因為雲大帶著一大群將校上來了。

    “大帥,這裡就是雁門關北口,俗稱白草口,是雁門十八隘之一。一隘兩堡,南為太和堡,北為常勝堡,中隔連綿山脈。春秋戰國時,白草口即為南北要衝,沿雁門關道過往商旅不斷。設3道隘牆,6座隘門,6座堡台,全部為青石砌成,乃是真正的易守難攻之地,只要防守得當此地萬萬沒有陷落的危險,遼人視雁門關為險阻,輕易不碰雁門關,所以才有高繼宣固守十五年而不陷落的奇跡。”

    李東楚跟在雲崢的身後,指著眼前的北口侃侃而談,很有些意氣風發的樣子,他去太原來回不過用了二十餘天,走的時候輕車簡從,回來的時候卻帶著一大家子來了,看樣子準備把家安在雁門關了。

    “雁門關東西兩翼,山巒起伏。山脊狹長,其勢蜿蜒,東走平型關、紫荊關、倒馬關,直抵幽燕,連接瀚海;西去軒崗口、甯武關、偏頭關至黃河邊。唯有東西兩道門戶,是我大宋北方為數不多的險要之地。

    大宋但凡想要奪取北方四州,雁門關不可不險固,勾注山頂鐵裹門要塞必須加緊構築,今年乃是暖冬,對我修築城防大為有利,一旦錯過時日,很可能就要飲恨啊!”

    李東楚奇道:“大帥何出此言?雁門關為我大宋險關,如今又有大帥親自統禦,火藥彈更是進攻防守的不二利器,末將不以為遼國人有攻陷雁門的本事。”

    雲崢笑著拍拍李東楚的肩膀大有深意的道:“這世間的事情從來都是天不遂人願的,最倒楣的事情往往會在你最虛弱的時候出現,所以啊,我們無論如何先把自己立在不敗之地再說。”

    李東楚愣了一下,接著道:“想要瞭解雁門關,就不得不說勾注塞古道,這條路全長七十裡。南起太和嶺口,經富拉溝、城上、石牆溝、吳家窯、黑石關溝,越制高點鐵裹門,下趙莊到白草口,再出柳林、通哈為止。現盤關道保存完整,鋪石成路,百步九折,左右峭壁如削,在末將看來,這七十裡山路,就夠遼人走的,這裡步步危機,等他們走到關前,十萬大軍也會先死一半。”

    蘇軾撇撇嘴道:“說大話,你以為遼人都是死人啊,你別忘了勾注塞可不是只有這一個進山口,中間還有黑石頭溝,南北長百丈,東西寬二十餘丈。只要遼人攻佔了猴嶺,不必走險道,就能平安的抵達雁門關城下,所以在猴嶺上必須修築長城,唯有如此,才能將這裡險要的地勢利用的淋漓盡致。

    高繼宣那個蠢貨在這片林木稀少之地種了十五年的柳樹,說什麼防禦遼國騎兵,真是一個蠢主意,這不是專門給遼國人製造攻城器械提供原料嗎?他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這裡不是垂柳依依的江南。

    這裡是雄關險隘,要的就是肅殺之氣,耍那麼多的花活做什麼?那些柳樹必須全部砍掉,只留下兩尺高的一截就足矣擔當阻礙騎兵前進的任務了。

    當年李牧用趙兵,北擊林胡,開拓了雲中郡,趙武靈王更是在黃河岸邊的偏關擊敗了林胡,這些往事迷惑了你們,以為只要防住騎兵,就能穩操勝券,這些想法要不得啊,當時趙兵和我們一樣都拿胡人的騎兵沒有辦法,所以你們把注意力都放在騎兵身上很自然,可是你們不要忘了,遼國得到燕雲十六州之後,遼國皇帝耶律洪基手頭也有了一支可用的步兵,戰力甚至還在我們之上,誰都知道想要攻城,就必須有一支步兵配合,連這一點都想不到我看這雁門關也就不用守了。”

    李東楚想要反駁兩句,顧及這傢伙是雲崢的弟子,也就不願意多說了,倒是雲崢似笑非笑的道:“我知道如果我的雙臂有十萬斤的力氣,一定會橫掃大軍無敵手。

    可是,蘇軾啊,你來告訴我,這世上真的有這麼大力氣的人嗎?”

    “有,黃巾力士!聽說那東西可以挾泰山而超北海……”

    不等蘇軾胡攪蠻纏,雲崢一巴掌抽在他的頭上,生生的將他的廢話抽回肚子裡去了。

    “你今天就給我招來兩個黃巾力士,如果找不回來,我打斷你的腿!好好地道理不聽,該胡攪蠻纏了是不是?自以為讀了一點死書就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

    你以為東楚將軍和我不知道該怎麼佈置防禦嗎?你以為我們不知道猴嶺的重要性嗎?那座山綿延起伏,想要在上面修築城池,你覺得以我們現在的人力物力能做到嗎?

    我們的資源不夠,時間不夠,能做的事情非常的有限,就像我明知道有十萬斤力氣的猛士能夠橫掃敵軍,可是你讓我上哪裡去找?

    我們知道雁門關的防禦依舊有漏洞,可是這些漏洞不是我們的力量所能夠彌補的,這和猛士的苦惱有什麼區別?

    事到如今,只能撿最重要的事情做,猴嶺上要修建的不是一座城,而應該是一座長城才對!力所不及的時候只能護住要害。我和東楚將軍討論的就是如何護住要害,哪個要你多嘴了?軍中律法你讀過沒有?”

    蘇軾低著腦袋不說話,似乎在生氣,雲崢也不理睬他,繼續和李東楚討論到底什麼地方最需要優先佈置軍隊,如何才能形成一個有效的指揮。

    雲崢看著分散在三座山上的工事,歎口氣對李東楚道:“這樣的地形雖然險峻,恐怕是最考驗將領智慧的時候,我不可能分成三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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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回魂夜 鬼神驚 第五十三章 蘇軾的天地人

   每當上官向下屬感嘆自己精力不濟的時候,下屬就應該積極地回應,說一些老大人老當益壯,再高強度的工作八十年沒問題的廢話,如果老大人實在,實在是對那些繁瑣的煩人的工作沒什麼興致的話,就不妨交給屬下來做,空出時間會會老友,含飴弄孫,喝喝花酒一下,也是為了將養身體更好的有精力乾好更加重要的事情,屬下一定會頭拱地的將那些小事,雜事辦好,雖然不可能有老大人辦的那麼好,好在還有老大人把關,錯不到那裡去……

    然後,然後上官就會托付重任給你。

    只要是官員,不論忠奸都有一顆上進的心,忠良之輩希望有更大的權利可以做更多的事,可以施展自己的才華,襟抱一開,那種快意絕對不是區區錢財所能比擬的,誰都希望自己的行為受到肯定,李東楚也是如此,否則他就不會和李常一板一眼的說官場套話了。

    只不過他比較驕傲,不願意屈膝低眉的伺候上官,沒有上官肯定的時候,蒙著頭乾活,如今有上官肯定了,他自然不會放過升遷的機會。

    對於李東楚自動請纓固守猴嶺,雲崢確實很滿意,猴嶺的防禦其實不需要太聰明的人,這裡需要的是一位能夠死守軍令的人,吳傑他們沒有這種自覺,很早的時候他們就對雲崢提出來的游擊戰耳詳能熟了,游擊戰的精髓就是打的過就打,打不過就跑……

    武勝軍出來的人。誰都沒有死戰到底的決心,這是雲崢麾下大將最大的缺點,從一開始聽說李東楚的事跡之後,雲崢就想把這個人弄到自己的麾下。

    交代完了任務,雲崢就帶著蘇軾在山頂上漫步,順便檢查一下他修築的工事,對於工事質量,雲崢是很滿意的,工事的重點部位都是用條石砌成,中間用糯米糨子活了紅土粘連的很結實。這道工序原本只是在修築城牆的時候才用。沒想到蘇軾把這一套用在了這裡。

    「你是一個能守規矩的人,怎麼就在東京表現的那麼不堪?」雲崢找了一顆大石頭坐了下來,示意蘇軾也坐。

    蘇軾小聲道:「我只是懶,不是蠢!」

    雲崢苦笑一聲道:「我和你爹爹以兄弟論交。和你以師徒相論。所以你爹爹在東京的時候特意囑咐過我。要我好好地去去你的懶病,一個好好的人才,不能因為懶就變成混吃等死的廢物啊。」

    蘇軾翻翻眼睛道:「您說的沒錯。弟子確實有混吃等死的打算,您以前不是告訴過雲二,說您自己也有混吃等死的打算,怎麼,您想在又想建功立業了?」

    雲崢點點頭道:「出川之前,這確實是我的夢想,準備多賺點錢,參加一次科考把自己弄成一個士大夫,然後就混吃等死。」

    「您為什麼不持之以恆?君子講究的就是一以貫之!」

    雲崢抬手又抽了蘇軾一巴掌怒道:「想要混吃等死那是需要做好準備的,你以為誰都能混吃等死嗎?誰都有資格混吃等死嗎?

    小子,沒那麼容易,想要混吃等死,自廢武功那是需要有前提的,第一,國無外患,第二,自己沒有強敵,第三,子孫無憂,只有完成這三點,才能心安理得的混吃等死了,要不然誰有心情整天混勾欄吃美食,跑馬架鷹?

    你看看大宋朝現在適合混吃等死嗎?遼國的騎兵隨時就能從幽燕跑進來俘虜東京城的所有人,西夏的騎兵整天把百姓殺的哭爹喊娘的,身為士大夫,你吧這些事情都弄不好,怎麼能安心遊樂?

    自己有被俘虜的危險,百姓有生命之憂,你是準備快快樂樂的混吃等死,不是等著被人家砍頭而死吧?只顧自己享樂,不管別人死活的人那還算是一個完整的人嗎?

    人是一個社會動物,離不開族群的,只要在族群里,你就逃不開人際關係,這人啊,有些是好友,有些是敵人,有些看情況當你的敵人或者朋友。

    托妻付子這種事一般只托付給真正的朋友,一個弄不好老婆孩子都成人家的了,所以啊,看人一定要看准了,自己的敵人一般都不容易弄死,這裡面有好多的原因,比如說濮王,我早就想弄死他了,可是到現在,這傢伙依舊帶著幾十個兒子活的好好地,我弄不死人家,人家時時刻刻都想著弄死你,不把這些事情況理好了,你認為我能混吃等死?

    第三,雲落落她們沒有安排好我怎麼混吃等死啊,我自己的志向是這個,孩子的志向不一定是這個,所以,想要混吃等死也要等孩子們都成長起來才成,免得像你和雲二一樣都跟著我活活的變成了廢柴一根,你以為你老子為什麼把你弄過來,還不是在怪罪我把你教壞了。」

    蘇軾跳了起來,大叫道:「按照你的說法,我這輩子豈不是都沒有好日子過了?」

    雲崢笑眯眯的道:「估計很難,你這孩子就像黑夜裡的螢火蟲一樣醒目,想要混進黑暗裡過醉生夢死的日子可不行,柳三變那個倒霉蛋是因為沒有跟腳,所以皇帝才會讓他去填詞,絕了他的上進之路,不理睬他的生死。

    你不同,你從小就聰慧,黃河模型以及水車和水泊梁山的事情,早就給你們貼上了神童的名聲,再加上你出自我門下,你爹爹如今也算是東京城和司馬君實齊名的大儒。

    在這樣的環境底下,你注定了要走仕途,不走都不成,否則不但宰相的臉面不好看,皇帝也會生出別的想法,一旦皇帝認為你在藏拙,告訴你,你的下場要比柳三變淒慘十倍不止,說不定會從皇族里找一個公主嫁給你。」

    蘇軾終於臉色大變,拉住雲崢的袖子哀求道:「您千萬不要把我嫁給公主!那樣的話我寧願去跳河,這是沒得商量,一點餘地都沒有。」

    雲崢幽幽的道:「雲二還不是要娶秦國?你們好的穿一條褲子,現在一起當連襟也不錯。」

    「我不乾,雲二要娶秦國是因為可憐秦國,不讓她嫁給腦滿腸肥的商賈,我看到那些花痴一樣的公主就想吐,你還是放過我吧,我一定在雁門關好好地乾活,保證不敷衍,也不逃跑!」

    雲崢點點頭道:「這事恐怕由不得你了,康州郡主你聽過沒有?」

    蘇軾的臉頓時變得蒼白無比,囁喏道:「就是那個被您從地洞里找到的那個?無論走到那裡身邊都有兩只猴子跟隨的猴郡主?您知不知道,她們家還豢養烏鴉?」

    雲崢笑道:「知道啊,我親手救出來的奇女子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哼哼哼,你這個混賬東西,喝醉酒寫了一首罵人家的破詩,什麼叫作烏鴉作賓主人猴兩相知?

    趙迎春的父親在嶺南英勇的戰死,乃是孤臣之後,皇家不好賞賜一個小女子,就由皇后出面收趙迎春作了義女,忠節廟里他父親的令牌就擺在那裡,接受大宋血食萬萬年。

    最難得的是這個女子的賢良淑貞無可挑剔,能在死人堆里撫養包括自己弟弟在內的四五個孩子活了一年多,這就說明人家的智慧和毅力都是最上等的。

    你爹爹在聽說你羞辱了人家,第二天就專門托我向陛下求親,希望能把康州郡主下嫁給你,那孩子你爹爹在嶺南的時候就見過,很喜歡人家,你爹爹在嶺南發燒生病的時候人家趙迎春衣不解帶的服侍了整整半個多月。

    我和你爹爹一致認為你配不上人家,所以就從沒有在人前提起過這件事,擔心影響人家孩子的閨譽,你倒好,寫詩說人家是禽獸之家,你老子聽到之後氣的頭髮都竪起來了,左思右想不知道怎麼陪人家的名聲……」

    蘇軾一屁股坐地上接口道:「難道唯一能賠償人家閨譽的法子就是把我弄去當禽獸之家的家主?」

    雲崢鄙夷的瞅瞅蘇軾道:「做夢去吧,還家主,那孩子我見過,在我的大軍之中都敢直接問我要虎符軍令瞧瞧的主,就你那兩下子,想當人家的家主?」

    雲崢說的興起,吧嗒一下嘴巴又道:「我幫你想過了,天時,也就是皇帝的意思,你違抗不了,因為對這門親事皇家也是樂見其成的。

    地利,也就是你爹的意思,他老兄認為這孩子有勇有謀,不單膽識過人,聰慧也不是一般的女子能比的,最重要的是還孝順,你如果能娶到,簡直就是蘇家的祖墳冒青煙了,我敢說你要是膽敢說半個不字,信不信你老子立刻把你掛房梁上風乾了等過年?

    人和。哈哈哈,也就是我的意思了,別的人和都是放屁,我的意思才重要,我認為你娶了迎春丫頭好處多的簡直數不過來,人家養烏鴉你笑話,你自己長了一張烏鴉嘴你知不知道?有了迎春丫頭做你的賢內助,你這輩子一定會平安喜樂的過完,要不然以你的破性格和那張破嘴,這輩子有吃不完的苦頭,所以我就親自向皇后幫你求了親,看皇后的樣子好像很高興……」

    蘇軾慘叫一聲翻倒在地,兩條腿不斷地踢騰,弄得塵土飛揚的,他清楚的知道,在自己老爹和老師雙重的壓迫下,他半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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