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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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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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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21 00:14:19
第九卷 回魂夜 鬼神驚 第七十四章 差點被人遺忘的皇帝

  龐籍輕輕地哼了一聲道:“殺的少了,雲崢已經沒有了當年的豪氣,那些敗類既然能用錢財賄賂西夏人,為了自己的安危甚至會主動告訴遼國我們其它地方的守衛虛實,那就能在西夏大軍兵臨城下的時候投降!哼哼哼,一個正三品的大學士殺幾個軍漢,還用不著大驚小怪,更何況他自己就是吃軍伍飯的,如果不是實在看不下去,他也不會這樣做,軍中主帥處置部下,行的自然是軍法,那些御史言官難道連這樣的事情也彈劾不成?

    老夫敢說,邊關之地的守將,可能只有雲崢和狄青才清楚自己到底面臨著什麼,其餘的人都認為大宋和遼國已經息兵五十年,說不定還會再息兵五十年,抱著這樣的念頭,老夫都不敢想一旦遼國叩關,會是一個怎樣淒慘的場景。”

    韓琦點點頭,瞅著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來的小雨低聲道:“御史言官們已經愈來愈不像話了,文彥博已經有控制不住的趨勢了,官家在年初開印之後,就把東西台閣整合成了諫院,由皇家宗室大司馬兼任主官,文彥博這個副參知政事已經沒有多少權利來約束言官了。我很擔心諫院會成為陛下放出來的一條瘋狗!我也擔心從今往後只要是朝臣,沒有人能夠逃脫諫院的口誅筆伐!”

    龐籍抬起身子仔細的瞅了一眼窗外的景色笑道:“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悄聲潛入夜,潤物細無聲,官家好手段啊,官家終於顯露出一絲絲霸王君主的模樣,老夫不知道該是為大宋臣民賀,還是為大宋臣民悲,可笑雲崢去年還在不斷地激發官家的雄心壯志,如今,他也該吃吃苦頭了。

    一頭龍,不管他是否和善。他的本性都是殘忍的。以前之所以和善,是因為他最重視的東西還沒有出現,自從小皇子出生之後,皇帝的雄心壯志全部被激發了出來。他不再需要獲得所有臣民的愛戴。他如今只需要小王子愛戴他就足夠了。萬年的血食自然會由他自己的子孫為他操持,他已經不需要那些無關緊要的虛名,所以龍的本性就徹底的爆發了。

    神仙從來都不是仁慈的。他們是任性的,祝融和共工作戰才會撞塌不周山,為人間招來大禍,錢塘龍王一怒之下就興水波殺百萬生靈,而陛下的天父就是這些恐怖的存在,所以啊,我們如何敢指望陛下心中還有良善的品質存在?泥古寨的上萬大軍,全軍覆沒,只是為了一個被兩位名將證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沒有商議,沒有聽取任何人的意見,更沒有向所有人解釋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唯一證明的事情就是皇權的至高無上。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帝王一怒,流血千里,伏屍百萬,官家想在人間行使神的權利。他想絕對控制這個國家,控制所有人的生死。早年我們傳授給陛下的帝王術終於有了用武之地,而承受帝王術的人,恰恰是我們自己,作繭自縛啊,這是真正的作繭自縛!”

    “給我一壺酒!”

    韓琦低聲道:“喝過這一壺酒之後,我就戒酒,從此滴酒不沾,從今往後我們不能再犯一點傻,不能再犯一點糊塗。從今往後我們要服侍一位嶄新的帝王,大宋溫情的一頁史書終於翻過去了,從今往後,我們面臨的不是刀光劍影,就是明槍暗箭。從今往後,大宋將是陰謀家的沃土,將是兵家的樂園,將是強盜的天堂,嗜殺者的鬥場,無數先賢辛苦構建的文運將會毀於一旦,我眼前只看到了血與火,看不到以後。大宋朝,也將迎來它鐵與火的一面,我們無力阻止,只能樂見其成,願天佑大宋,列祖列宗在上,一個生靈塗炭的紀元被打開了。”

    飲酒的韓琦最是感性,說完長長的一句話之後就如同長鯨吸水一般的將滿滿一大碗烈酒一口喝幹,然後就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胡亂向龐籍施禮,就踉踉蹌蹌的揚長而去,也不知是喝醉了,還是太傷感……此時的東京烏雲密佈,卻又春雨霏霏……

    皇長子趙旭已經能夠跌跌撞撞的走路了,趙禎親手牽著自己的兒子在雨中漫步,因為趙旭的身子太小的緣故,趙禎不得不半蹲著身子將就自己的兒子,雖然非常的疲憊,他卻樂此不疲。

    鄒同和鄭彬緊張的撐著兩把很大的油紙傘為這兩父子遮雨,在他們的身後跟著大群的嬪妃,她們小心的簇擁著這天下最尊貴的兩個男人寸步不離。

    御花園裡已是春色滿園,調皮的趙旭不喜歡那些開的很豔的迎春花,卻對剛剛發芽的青草非常的喜歡,總喜歡用手去拔草,趙禎就笑眯眯的看著自己的兒子,在一邊為自己的兒子鼓勁,希望他能將那些柔弱的青草從石板縫隙裡拔出來。這個時候還能坐在圍著紗幔的涼亭裡的人只有皇后和淑妃,一個滿臉喜悅的瞅著眼前這一幕,另外一個卻滿臉的驕傲之色。

    “旭兒的身子骨真是強壯,走了這麼遠的路一點都不累,還知道去拔草。”皇后喜孜孜的對淑妃說道。

    “這是自然,沒有一個強壯的身子將來如何執掌這個國家,姐姐對他還是太嬌慣了,男子漢不吃點苦頭長不大的。”

    “姐姐我總是捨不得啊,可憐官家就這麼一點親骨血。”

    淑妃截斷皇后的話道:“就因為官家只有這麼一點骨血,所以才需要嚴格的教導,如果官家子嗣眾多,我們總能用古人選將之法選帝王,用不著我們去操心。官家自有主張。”

    說話間趙禎已經帶著趙旭從雨地裡走了回來,淑妃看到趙旭趴在父親懷裡,一雙鳳眼不由得瞪了起來,從皇帝手裡接過兒子,放在地上,然後就去照顧皇帝喝茶,再也不看兒子一眼。

    趙禎喝著茶,眼睛卻不住的去看可憐兮兮的站在地上的趙旭,瞅瞅淑妃的臉色,歎了口氣硬著心腸也就不再管了,畢竟淑妃說的沒錯,生子如羊,不如生子如狼。一旦成了皇帝,如羊一樣的性子一定會被野心家宰殺分割殆盡的。沒有人知道自己差點死掉過一次,如果不是陳琳應對得當,將所有知情人全部滅口的話,此時天下恐怕早就亂成一鍋粥了。

    一想到自己那一次莫名其妙的昏倒,趙禎的心裡就發寒,胸口猛地麻了一下,緊接著鑽心的疼痛就如同蜘蛛網一般的擴散開來,眼前發黑,青天白日的就這麼倒下去了,沒有半點預兆,沒有半點預防啊,如果那一次死掉了,趙禎不認為自己的骨血能夠登上帝位。

    整整六天,據陳琳說自己竟然昏死過去了六天,整整六天,大宋居然沒有皇帝,竟然沒有人知道,朝堂還是在正常的運轉,大軍依舊在攻伐,百姓依舊在耕作,不論是龐籍還是百官,都不曾懷疑過哪怕一盞茶的功夫。

    也就是從這一天起趙禎發現自己似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他甚至悲哀的想到如果自己真的死了,文武百官甚至不可能允許一個還在吃奶的孩子坐在龍椅上,接受天下臣民朝拜的。

    這一點恰恰是自己最忌諱的,自己這一生基本上是失敗的一生,沒有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偉業,如果最後連皇位也丟掉的話,趙禎不認為自己有臉去見列祖列宗。如今,每一個早晨,趙禎只要醒過來就在慶倖自己還活著,無論外面是什麼天氣,他都會誠心的感謝上天又給了自己一天的時間。

    既然以前別人都不太在意自己的存在,那就向所有人展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高繼宣既然說有可能在鴨子河殺死耶律洪基,那就試試,即便是不成功,大宋和遼國也就不得不開始交戰了,反正宋遼之間遲早都會有一戰的,趕早不趕晚,能在自己手裡處理完的事情,就不要留給自己年幼的兒子。

    如果說以前的日子需要一年年的過,趙禎如今的日子他打算掐著指頭過,任何捷徑他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在他看來,有八分把握才做事的人,那一定是一位長壽者,自己過了今天,不知道還有沒有明天的人,但凡有一成把握幹成功的事情,他就會賭了……因為自己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來仔細的籌畫整個事情的細節了。

    所以,當大星墜於西北的時候,趙禎從來就不認為那顆大星代表的是雲崢嗎,或者狄青,貪狼星和破軍星光輝燦爛的掛在天上,倒是紫微星似乎黯淡無光……王安石要施行《農田水利法》就讓他施行吧,聽起來似乎還不錯!龐籍要打發雲崢去守雁門關,好像也不錯,如今的京城裡還不能留下這個桀騖不馴的傢伙,只要聽起來對朝廷有利的事情,就讓他們放手去做吧……

    遼國使節將大宋軍卒的耳朵送上大殿的時候,趙禎的悲傷僅僅維持了很短的一點時間,就把注意力集中到遼人送上來的燕雲十六州的地形圖上了。沒有人能聽出他心頭發出的那一聲遺憾至極也憤怒之極的歎息,遼國皇帝耶律洪基——沒有死!他竟然敢不死!

    再看一眼破涕為笑的兒子,趙禎低下身子將兒子抱了起來,聞著他身上的奶香味,聽著他軟糯的聲音他發現,只有把整個世界給他,才能對得起這個上天賜予自己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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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一章 大軍初動

  雁門關最近很不平安,遼人的騎兵成群結隊的在關外的平原上巡梭,這一回他們很聰明,出動的是大隊大隊的騎兵,只要出動,動輒上千騎在雁門關外叫囂奔突,只要少年軍出戰,他們就會迅速的逃離雁門關,等跑到足夠遠之後,再次守在地平線上不肯輕易的離去。

    “這是遼人的老法子了,他們總是想挑起我們的怒火,讓我們離開堅城,失掉地利之後再用戰馬的速度優勢拖垮我們,最後達到殲滅我們的目的,嘿嘿,蠢貨才會上當!”

    李常站在山頭瞅著再一次跑遠的遼國騎兵不屑一顧的對雲崢道。

    雲崢抽抽被寒風凍得發紅的鼻子奇怪的看著李常道:“奇怪啊,你什麼時候知道行軍打仗了?還說的一套一套的,知不知道,我已經派大軍傾巢而出了,你嘴裡的那個蠢貨,就是我!”

    李常吃了一驚,驚詫的看著自家主帥道:“您不能這麼幹!”

    雲崢怒道:“老子怎麼就不能這麼幹?”

    “這是誘敵之計!”

    “你都知道這是誘敵之計,那麼遼國的那些笨蛋打算拿這個計策誘惑誰?高繼宣在雁門關守衛了十五年,大宋的軍隊就十五年未曾出關,他們在這裡做戲做十幾年,不累嗎?”

    李常湊近雲崢小聲道:“計從何來?”

    雲崢怒道:“老子的大軍能在亂石坡幹掉張陟,難道還會害怕野戰不成?我管遼人打的什麼主意。既然他們不來進攻我們,我們就去進攻他們,總之,蔚州,應州,朔州,武州這四州之地我是要定了,尤其是武州和朔州,這兩州之地硬是把我們代州和府州的火山軍,保德軍給隔開了。岢嵐軍能力又不足以充當我們倆州之間的橋樑。萬一黃河岸邊的偏關有事,我們哭都沒眼淚。火山軍,保德軍,岢嵐軍我們管他去死。可是偏關是我們自己的兄弟。還是連成一片比較好。這樣一來,我們才能有一個完整的雁門關防禦體系。”

    李常頗有些倚馬可待的才氣,一面聽雲崢說話。一面趴在親兵的背上匆匆書寫,不一會就寫出一封奏摺,拿給雲錚道:“您看看嗎,這樣給陛下稟報如何?咱們出關總要理由的,我說遼人的大軍不斷地騷擾雁門關,好幾次都沖到了城下,已經被我們給擊退了,為了以絕後患,大帥您準備出關將這些前來打草穀的蟊賊全部殲滅。”

    雲崢邊看文書邊聽李常講解,看得如癡如醉,聽得不住點頭,最後指著奏章的抬頭道:“這幾句最合心意啊,臣京西十五路兵馬提調監軍使李常立於長城奏曰:大軍慷慨出關殺賊……立於長城這四個字用的極妙,充分說明了我們打算突擊朔州的決心。”

    李常迷迷糊糊地道:“我指的是我們腳下的這座土長城,是蘇軾修建的這座,不是說朔州那座秦長城,那座城還在遼國彰化軍節度蕭火兒手裡……”

    雲崢將身上的披風勒緊,嘿嘿笑道:“等奏摺到了東京,朔州就該收回來了,安心吧,你留在雁門關,協助李東楚守城關,老李,文書處置,人心測度是你的專長,但是行軍佈陣是李東楚的專長,關內所有的民事,後勤任你處置,但是千萬,千萬莫要插手軍事。”

    李常躬身道:“你放心,我知道我該幹什麼,你的大軍在外征戰,我總要幫你守好老巢才行,雁門關要是完蛋了,你我都免不了要走一遭鬼門關的。

    出征在外,多多保重!”

    雲崢哈哈一笑就下了山頭,雁門關內,無數的軍卒已經靜立良久了,隨著一聲悠長嘶啞的號角聲,塵封多年的雁門關主城們緩緩打開,少年軍率先騎馬奔向山道,六隻海東青也在同一時間內從山道上扶風而起,鳴叫一聲之後,就分成三個方向展翅飛翔。

    大軍從雁門關出來之後,就立刻折向石碾穀,只要過了石碾穀,再偷越陳家谷口長城,就能兵臨武州州治所在地神武城,按照雲崢制定的作戰計畫,自己的大軍作為主力進攻神武城,岢嵐軍作為後備軍隊就必須快速的進佔五寨和寧遠寨,雲崢不相信兩萬多人的岢嵐軍拿不下區區六千遼人把守的五寨和寧遠寨,更何況在自己大軍已經拿下神武的前提下,岢嵐軍建立這樣的武勳應該不難。

    更何況,他們還有郎坦率領的興化軍作為後援,萬萬不可能有失手的可能。

    雁門關外的荒原上出現了一幕極為詭異的畫面,一支打著宋軍旗號的騎兵,正在四處掃蕩荒原上的遼國騎兵,最詭異的是,不論那些遼軍藏在那裡,這支宋軍都幾乎是筆直的殺過去,然後用自己佔有絕對多的人數,和絕對精良的武械,用自己最拿手的遠程攻擊,將這些猝不及防的遼人騎兵一一的吃掉,只要消滅掉一支騎兵,他們就會立刻轉戰其他戰場,對那些遼兵身上的鎧甲財物絲毫不在意。

    六天時間過去了,坐鎮西京大同府的蕭火兒終於按耐不住了,六天時間裡,五支派去騷擾雁門關的騎兵被宋軍殲滅了。這絕對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斥候火拼,這該是一場精心部署的作戰計畫才對。

    皇帝在鴨子河被偷襲,遼國南北上下都在準備報復,這是信使帶來的消息,蕭火兒對這個消息並不太在意,他知道,自己的對面是雲崢,如果輕易出兵,很可能會打成一個曠日持久的攻城戰,雁門關天下險關,絕非自己一個彰化節度的能力可以攻破的,所以他選擇了不聞不問,按兵不動。

    當蕭氏家族把皇后蕭觀音失掉一隻手臂的噩耗傳來之後,蕭火兒已經沒有任何的選擇餘地了,於公於私都必須出動兵馬,做出一副進攻的樣子,來牽制雁門關的宋軍,好讓河北的遼國大軍可以毫無後顧之憂的進攻泥古寨,這是遼國樞密院傳來的軍令,命他無論如何也要把雲崢死死地牽制在雁門關,不能讓他東進一步。

    如今,五千兵馬折損掉了,聽逃回來的殘兵說,攻擊他們的是一支極為彪悍的宋軍,他們往往會神不知鬼不覺的突然出現,出現之後就會有鋪天蓋地的弩箭飛過來,接著就會有一種恐怖的鐵球被扔過來,這種鐵球會發出極為恐怖的巨響,一旦鐵球發出響聲之後,戰馬就會受驚,軍陣就會散亂,然後那些人就會嚎叫著撲過來殺人……

    “節度使,那是宋國的火藥彈!聽說是雲崢製造的,和宋國以往的火藥武器截然不同,據說一枚火藥彈爆開,可以劈山裂石!

    末將在河北的時候有幸購買到一枚,經過試驗之後發現,確實名不虛傳!”

    蕭火兒見自己京軍屬下漢軍都林牙郭恒川出言,遂追問道:“林牙既然知曉這種武器的厲害,卻不知如何預防?”

    郭恒川拱手道:“啟稟節度使,此物如今還沒有聽說有誰有比較好的對付手段,宋軍以前的一些火藥武器,比如一窩蜂,萬虎齊奔,亦或是飛天火鴉,都有一個缺點就是害怕水,可是這一次,宋軍製造的新式火藥彈,即便是投入水中依舊會爆炸。

    卑職曾經苦思過解決辦法,卻沒有一點頭緒,唯一能告訴節度使的就是,遠離火藥彈,越遠越好,因為無論多麼勇猛的猛士,在火藥彈的轟擊之下,也會四分五裂的。”

    蕭火兒長歎一聲道:“你們有所不知,一萬多宋軍偷襲了鴨子河,陛下就打算在鴨子河舉辦春耐缽的,聽我族內的兄弟說,一萬多宋軍幾乎把五萬鬼奴軍打殘了,而這些宋軍還不是宋軍中最精銳的存在,很多人都說如果來的是雲崢,或者狄青,他們很有可能會成功。”

    由於身邊都是家族中的人,沒有什麼好避諱的,西京大同府是遼國最不受關注的一個京都,連帶著郭恒川這樣的僕從軍將領也站在他這一方,所以蕭火兒說的很消沉,也很真實。

    蕭火兒的堂兄蕭道言說道:“損失五千人馬,我們還損失得起,西京大同府軍馬總計三十七萬六千五百余,戰損五千不是大事,如果雲崢的目的不在殺人而在奪地就危險了,要知道宋人這一次之所以會刺殺陛下,就是為了耶律重元許諾的燕雲十六州,而我西京就佔有五州之多,宋人為了燕雲十六州什麼事都幹的出來,不可不謹慎!”

    郭恒川再次拱手道:“為今之計,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全軍壓進雁門關,逼迫雲崢不敢輕舉妄動才對,咱們有大軍三十萬,宋軍只有區區的三萬,就不信雲崢敢出來正面作戰。

    這樣雖然會消耗大量的糧草,卻是最穩妥的應對法子。如果有必要,我們還能派遣大軍將雁門關的出口徹底的用巨石堵塞起來,他們出不來,自然就不能為禍西京道了。”

    蕭火兒聞言大喜,立刻就下令西京所屬的兵馬立刻向應州集結,準備繞過獨龍山,抵達雁門關外關口,修建一座關口用來堵塞宋軍的出路。就在他慢吞吞的整頓好軍隊向應州出發的時候,探馬來報,神武城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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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二章 自作多情

  神武城其實沒有失守,戰鬥還在激烈的進行中,只不過城主跑的比較快,大軍剛剛從地平線上出現之後,那位來自遼國尊貴的遙輦九帳族的城主烏骨毒就帶著從人從後門跑了,連自己的妻妾和金銀財寶都不顧了,如果不是漢軍承旨林牙郭如海收攏軍隊死死抵抗的話,雲崢就該兵不血刃的拿下這座城。

    猴子穿著厚甲,扛著一個大喇叭上前喊話要求全城投降,否則進城之後必定屠盡每一個膽敢舉刀的人,結果不好,床弩射出的粗大弩箭差點把他給分屍,從馬上掉下來連滾帶爬的逃了回來,鐵青著臉的雲崢就下令攻城,什麼都不必顧忌,於是火藥彈被弩炮扔上城牆,牆上站著的人就雨點般的往下掉。

    吳傑有些不忍,指著城頭的旗子道:“大帥,城頭守衛的似乎都是宋人!”

    雲崢瞅了吳傑一眼道:“剛才你也聽到了探馬的稟報,遼人的城守都跑了,這裡應該兵不血刃拿下才是,如果那些人還估計同種同源的情分,那些和我們長得一樣的人應該歡呼雀躍,捧著水酒和食物歡迎我們進城。

    可是你看到了麼?猴子為了躲避床弩從馬上掉下來狼狽的逃回來,那些人在幹什麼?他們在歡呼,還用床弩把猴子的戰馬射成一堆碎肉了。

    所以啊,吳傑,你還認為那些人是你的骨肉同胞嗎?

    燕雲十六州丟失的太久了。以至於那些人忘記了自己還是漢家衣冠,早就被腥膻味道熏得忘記了祖宗,我早就聽說在河北地打草谷的人中。漢人居多,如今看來果然不虛!

    吳傑,我們的戰鬥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主要針對的就是這些人,作為軍人,收起你的憐憫之心,戰爭的法則中只有殘酷,沒有憐憫這一說。假如你想取勝的話。”

    吳傑搖搖頭道:“百聞不如一見。我上前去看看,城頭打著一面郭字旗。守將必然是同種同源,既然和我們長得一樣,就該慎重一下,腦袋砍下來了。沒法子接上去,身為朋友,我不想你今後的名聲受損,被史書唾棄。”

    雲崢從馬包裡掏出一件貼身鏈子甲扔給吳傑道:“可以去看看,把這件衣衫套在裡衣上。聽鷹巢的高手匠人說這東西能刀槍不入。”

    吳傑也不拒絕,解下鎧甲就套上這件輕薄的鏈甲,重新穿好外甲之後朝弩炮群揮揮旗子就縱馬上前,準備向城頭喊話。

    弩炮停止了轟擊,神武城頭上的硝煙逐漸散去。果然,如同雲崢說的那樣,那些人的鬥志並沒有被恐怖的弩炮摧毀。

    吳傑取過一面飛虎旗。單手擎著,戰馬快速的奔馳過空地,還一個漂亮的鐙裡藏身從地上撿起猴子扔掉的喇叭,在一箭之地停下來之後朝城頭喊話:“郭將軍,你我都是宋人,何必在這裡兵戎相見。如今天兵到達,死守城池只能是玉石俱焚。遼人的城主已經跑掉了,不若開城投降,以將軍的武勇不難在大宋博一個馬上封侯。屆時告慰祖宗也顏面有光!”

    “呸,老子是遼人,是狼,生來是要吃肉的,那裡是羔羊一般的南蠻子,你這個兔爺也敢來離間老子的軍心,當初在河北,宋人的心也生吃過幾顆,這時候來和老子說宋人,我呸!射箭,射死這個狗娘養的兔爺!等老子抓到雲崢那個兔爺,他就知道爺爺的好了!”

    城頭冒出一顆毛茸茸的大腦袋,張嘴就破口大駡,把吳傑氣的三屍神暴跳,不等說話,漫天的箭雨就籠罩了下來,雖然大部分到達不了他所在的地方,有幾根特別強勁的箭矢卻直奔他的胸口,吳傑揮動大旗挑落幾根箭矢,但是胸口傳來一陣劇痛,低頭看時,才發現,有兩支粗大的箭矢已經透甲而過,如果不是還有貼身的鏈子甲護身,說不定就要喪命,即便是有鏈子甲護體,他也痛的趴在馬背上,戰馬通靈,帶著他嘶鳴一聲就逃回來了,吳傑聽到城頭有更大的嘲笑聲傳來,這讓他羞愧難耐。

    雲崢揶揄的瞅瞅怒氣難平的吳傑若無其事的道:“自取其辱吧?這些人當遼人的僕從軍早就嘗到好處了,豈是你區區的幾句話就能說動的,如果這樣說有用,我前些年至於低聲下氣的去找孔家嗎?也不知道孔家派去遼地的子弟是不是起作用了,如果沒有,到時候免不了還是一場血戰。

    現在按照軍制,安排攻城吧,既然話已經說出去了,不執行不好,破城之後三天不封刀。仁義,同族之情說不動,那就用胡人的法子吧!”

    吳傑恨恨的將飛虎旗插在地上,轉身就去安排攻城事宜,這事還是找孫大志靠譜一些,這傢伙這些年盡琢磨攻城的法子了。

    “有沒有法子能把我送上城頭,我要生撕了這個混帳東西?”吳傑湊近孫大志的耳朵大聲咆哮。

    孫大志摳摳耳朵怒道:“小聲點,我聽得見,一會不但把你送上去,還會把你的戰馬也送上去,你是馬上戰將,沒了戰馬功夫就少了一半。”

    吳傑奇怪的問道:“孫木匠,你這些年到底弄出來了些什麼東西?那種用來防禦的車陣被你弄出來了,難道你還弄出來了攻城的東西?”

    孫大志嘿嘿一笑,指著繼續轟擊城頭的弩炮大聲道:“一會弩炮停了,你就會看到老子到底搞出什麼東西來了。你去整隊吧,馬上就能上城頭了。”

    弩炮剛剛停止,神武城的城門就大開了,兩千余名騎兵呼喝著向弩炮陣地撲了過來,他們已經敏銳的發現,弩炮該是他們最大的敵人。

    宋軍的軍陣中響起咚咚的戰鼓聲,前排的軍卒緩緩地裂開十幾個缺口,一輛輛奇形怪狀的巨大戰車越陣而出,速度雖然不快,但是戰車上凸起的無數尖刺寒光閃閃的讓人心寒,馬車裡的十幾頭牛拖拽著戰車悶頭向城門逼近。

    一個彪悍至極的僕從軍騎兵用一柄巨錘狠狠地砸在戰車上,轟隆一聲巨響之後,將戰車上的尖刺都砸斷了好幾根,後面的遼軍甚至來不及叫一身好,一柄粗大的長矛就從一個洞孔裡鑽了出來深深地刺進了那個騎兵的胸膛,這柄長矛並未停止,刺穿之後長矛繼續延伸,直到上面穿著三具屍體才甘休,開始緩緩地收回,直到那三具屍體掉在地上,這把長矛又緩緩地鑽了出來,繼續在密集的人群裡尋找穿刺的目標。

    大些的孔洞裡出來的是長矛,小些的孔洞裡鑽出來的卻是強勁的弩箭……

    遼人的騎兵在箭雨中瘋狂的突進,直到兩軍錯陣而過之後,遼人的騎兵已經損耗了至少三成,那些笨拙的車子似乎沒有看到那些人正在自己的身後,依舊不緊不慢的繼續向城頭進發。

    遼人的騎兵不知道自己該是去摧毀弩炮還是該繼續把自己帶的火油潑在那些古怪的車子上,領隊的將領一聲怒吼過後,剩餘不多的騎兵自動裂成兩隊,一隊繼續向弩炮進發,另一隊轉身向那些車子發起進攻。

    “你以後再敢在軍陣上嗑瓜子,我就把你的嘴縫上!”雲崢冷冷的對站在自己身後的蘇軾罵道。

    蘇軾連忙吐掉嘴裡的瓜子皮,悻悻的道:“我一緊張就想嗑瓜子,這毛病您是知道的。”

    “這麼緊張的戰事都不能讓你住嘴?瞧瞧這些遼國騎兵,不但訓練有素,更重要的是他們的膽量也不錯,三千多人就敢向我的大軍發起進攻,遼國沒有我們預料的那麼軟弱啊。”

    蘇軾翻翻白眼道:“弩炮手的破甲錐還沒動用呢,孫大志的戰車根本就不怕火,上面蒙了生牛皮一時半會點不著,他還沒有往外噴磷火,扔火藥彈,那些遼人騎兵死定了,我只是再看那些人到底是怎麼個死法。”

    就在雲崢和蘇軾懷著慢慢的惡趣味準備觀看這些僕從軍們的各種死法以滿足自己的變態欲望的時候,城頭上有號角聲響起,那些騎兵們不約而同的捨棄了自己的對手一窩蜂的從車陣和弩炮之間的空擋裡快速的溜掉了,以至於弩炮手們手裡的破甲錐都沒有了用武之地。

    弩炮手很失望,車陣卻繼續向神武城進發,忽然間一輛車子往左面傾倒了,車子裡面的十幾頭牛發出一陣淒慘的鳴叫聲,就有大片的血漿從車子底下翻湧了上來,孫大志臉色一變,急忙吹響了號角,所有的車子立刻停了下來,百十顆火藥彈拋了出去,在車子前面的路上炸響,響動過後,孫大志駭然發現,戰車前面竟然出現了密密的陷阱,陷阱裡擦滿了鋸齒狀的廢舊刀劍。

    戰車稍微猶豫一下,立刻就有無數的木板被鋪設在戰車的前面,前面鋪,後面收,不大的功夫就穿過了這片陷阱地帶,逐漸靠近了城牆。

    城頭飛下來的石塊敲擊的戰車上就會被彈走,遼人的投石機還沒有宋人和西夏的投石機強大,人頭大小的石塊,對於戰車來說,還在可承受的範圍之內,戰車上升起了高高的櫓盾,它們伸的是如此之高,甚至擋住了城頭的遼國弓箭手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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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三章 古怪的僕從軍

   戰車繼續靠近城池,那些巨大的橫木蠻橫的搭在城頭,無論那些遼國軍兵如何努力也推不開這些橋樑一樣的橫木。戰車在繼續發生著變化,橫木鋪就的一道斜斜的道路出現在戰車背上,車裡的武士用力的攪動著絞盤,不大工夫一條抵達城頭的道路就出現在吳傑的面前。

    吳傑縱馬狂奔,在戰車密集的弩箭掩護下,戰馬嘶鳴一聲就躍上了城頭,手裡的長刀輕易地摘取了一顆人頭,他的戰馬並未停歇,沿著城頭開始鞏固陣地,為以後上城頭的騎兵開拓一大片安全的陣地。

    神武城的城頭上,足足有三丈寬,密佈的遼軍已經被火藥彈轟擊得所剩無幾,當大宋的騎兵隊伍沿著戰車鋪就的通道到了城牆之上,遼軍所剩無幾的士氣頓時就崩潰了,他們被宋軍雄壯的戰馬推到城池的邊沿,然後慘叫著從城牆上掉了下去,五丈多高的城池,掉下去往往會凶多吉少。

    大鬍子的將軍還在嘶吼著拿著戰刀左右拼殺,無奈宋軍非常的狡猾,他根本就找不到一個人願意和他單打獨鬥,即便是吳傑,也是一沾即走,繼續擴大自己的戰果,對吳傑來說,只要自己的部屬全部上了城頭就預示著自己已經大獲全勝了。

    吳傑忽然發現首先爬上城頭的不是自己的部下,而是一群背著一種羊皮口袋的傢伙,他們手裡拿著一段竹竿,正在均勻的將一些液體往內城噴。就像是在澆灌莊稼。

    大鬍子遼人將軍抹一把臉上的油脂,不明白這些人打算幹什麼,但是吳傑亡魂大冒,大聲的催促自己的部下,迅速的結束戰鬥脫離戰場,這些專門放火的傢伙出現之後,只需要十幾個呼吸的功夫,這裡必定變成一片火海。

    果然,吳傑的部屬剛剛脫離戰鬥,弩弓都沒有拿出來。暗紅色的火焰就平地升起……

    看到大鬍子將軍在火焰中呼號。吳傑甩手抖出自己纏在胳膊上的鐵鍊子,緊緊地纏在那傢伙的身上,手腕子一抖,這個大鬍子將軍就從冒著火從火場裡飛了出來。掉在吳傑的馬前。

    兩個部屬上前撲滅了這傢伙身上的火焰。用粗大的牛筋繩子捆了個結結實實。吳傑隨手扔出兩枚火藥彈,劇烈的爆炸在一瞬間就把火場給炸滅了,趁著遼人跑遠。吳傑的部下迅速的打開了城門,早就守在城外的大軍就蜂擁而入。

    既然說了三日不封刀,那麼,宋軍在三天之內可以為所欲為,姦淫擄掠也是被軍規所允許的,想要征服一個民心不在自己這一方的城池,這是必須要經歷的手段,自古以來已經早就驗證過它的可行性了,雲崢並不以為自己只需依靠仁德就能讓這片狂暴的土地上的狂暴之民平心靜氣,狂暴之後他們在面臨恐怖的殺戮之後,留下的只有無邊的恐懼。

    三天之內,神武城中的廝殺聲不絕於耳,這是行軍司馬做的記錄,其實說三天之內神武城慘嚎聲不絕於耳這樣才符合實際情況。

    事實上屠城並不可怕,所有戰勝一方的大軍在為了顯示自己的威嚴,總會屠殺一下城裡的百姓的,這個時候的屠殺,是有選擇性的,比如會選擇官員,富商,以及一些特定的目標,但是破城就不同了,一旦有了破城的說法,就說明戰鬥進行的非常激烈,大軍所到之處人家不投降,大軍經過艱苦的作戰之後才得以破城而入,這個時候,只要是城池裡的人,都是敵人,都是被殲滅的對象,所以自古以來,破城遠比屠城要恐怖的太多了。破城誰都殺,屠城是有選擇的殺……

    “南蠻子,有種就殺了我,家父郭恒川一定會為我復仇的!”

    那個鬍鬚已經被燒的七零八落的壯漢在雲崢的面前依舊大聲的咆哮。

    蘇軾憐憫的對這給傢伙道:“你別喊了,你死定了,你根本就不必懷疑大帥的決心,從你決定不投降的那一刻起,你就一點活路都沒有了,省點力氣等著挨刀子比較好。”

    “狗賊,我郭家對大遼忠心一片可昭日月,陛下一定會為我討回一個公道。”

    聽了這句話,雲崢的臉皮不由得抽搐幾下,抬頭看著遠處的神武城低聲道:“殺戮可能是唯一的征服之道,人的需求很多,有的想要財寶,有的想要美女,有的想要權勢,為了這些目標他們往往會忘記了這些東西的獲得是要拿性命為代價的。

    蘇軾啊,你眼前的這位,就是一個只想著家族飛黃騰達,卻忘記了本身危險的一個人,這種人一心只想求死,為了自己求仁得仁,他們不惜帶上一大批人一起去死,從而來襯托自己的剛烈,義勇,所以啊,對付這些人只要剝奪掉他們的期望值,他們就會如同爛泥一樣的軟弱。”

    笑林陰陰的道:“刑獄之道有一手叫做鬼發聲,就是專門用來對付這種寧死不屈的烈士的,手法我還是知道一些的。

    這個人沒用了,拖下去砍掉他,不過不要傷害他的人皮,他的人皮非常的有用,既然他說他的讓父親是郭恒川,那麼,不管是在朔方城,還是西京大同府,我們總能看一齣好戲的,既然他這張人皮底下的靈魂不肯投降,我們就找一個願意聽我們話的人來穿上他的人皮,說一些我們願意聽的話給遼人聽,就算是鬼,也會發出我們願意聽的話語來。”

    三天之後,大宋的軍隊在聽到一聲悠長的集合號令之後,那些大宋軍卒就一個個嘻嘻哈哈的從神武城中退了出來,然後在城外的平地上集合整隊,從他們滿足的神情來看,神武城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麼活人了,軍隊,從來都是暴戾機器,是毀滅的最終黑手。

    軍法的板子還是落在了岢嵐軍的屁股上,從將主到虞侯,再到官營和領軍沒有一個將官能夠逃得過去,從岢嵐軍的出發地到神武城,不過區區的三百餘里,這些人竟然足足的走了十天之多,三關五寨的兵馬已經被偏關守將郎坦收拾乾淨了,他們在沒有阻力的情形下,一日行軍三十里,這根本就無法讓人滿意。

    “大帥,臨陣羞辱將領不是智者所為。”孫大志看著那些在太陽地裡露出白花花的屁股挨板子的將校小聲的向雲崢勸諫。

    雲崢搖搖頭,長歎一聲道:“岢嵐軍已經完蛋了,駐守的是邊關要地,這些人寧願挨板子都不願意和遼國作戰啊,你看看啊,這些人的喊叫聲裡充滿了得意之情,他們知道我還殺不了他們,所以挨一頓板子換取自己不用上戰場,這是一筆非常划算的買賣。”

    “大宋軍隊大多如此,大帥不必苛求他們了,只要他們能守住神武城,我們去打仗也無所謂,反正我們不喜歡守衛城池。”孫大志見那些人挨了板子之後相互攙扶著走向自己的營地,果然如同將主所說的那樣,這些人沒有露出什麼羞愧的表情,反而一個個如釋重負一般。

    “不行,從明日起,這些人作為大軍前驅作戰,就算是一群綿羊,我也要他們長出角來,即便是不吃肉,拿角作戰還是必須要知道的。”

    聽主帥惡狠狠地說話,孫大志連忙道:“既然如此,神武城誰來守衛?”

    “這裡根本就不需要守衛,有雁門關作為屏障,有偏關作為他的側翼,即便是不派人駐守,這裡也會安然無恙,那些僥倖沒有死的遼國人,自然會在這座城市裡形成跟種各樣的勢力,等我們回來之後,自然會有人前來投效,到了那時候,神武城才算是真正被我們所奪。”

    岢嵐軍將主呂青臣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的岢嵐軍會有一天成為大軍的開路先鋒,逢山開路遇水填橋這就是先鋒的職責,他無論怎麼想都想不到先鋒的重任會落在岢嵐軍的身上。

    興化軍,光化軍,白馬軍都是大宋數得上號的強悍兵馬,那一支軍隊都足以充當先鋒部隊向朔州進發,大帥明知自己的屬下是最軟弱的,為何會讓岢嵐軍去啃硬骨頭。

    ‘遇到遼人,你們最好能夠堅守三個時辰以上,因為先鋒軍隊和遼人作戰之後,大隊人馬至少需要三個時辰才能趕到戰場,所以你們最好有三個時辰的戰力。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雲崢的話語冰冷的就像是能夠掉出冰渣子,呂青臣的心隨著主帥的話語一個勁的往下落……

    大軍很快就離開了廢墟一般的神武城,繼續向朔州開進,最好的攻擊時間已經被岢嵐軍給活活的消耗掉了,大軍如今早就沒有了保密性,一路上遼人的偵騎如同陰魂不散的鬼魂,緊緊地咬著大軍,片刻都不曾離開。

    岢嵐軍勉強湊齊了百十個騎兵,去追趕那些遼人的偵騎,每回都追的很努力,只可惜,效果卻非常的差。少年軍的騎兵回報道:“蕭火兒的大軍已經抵達了朔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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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四章 欺負人

三十萬大軍是個什麼樣子云崢能想象的到,他還沒有自戀到以為自己用三萬人就能挑戰遼國的三十萬大軍,所以他的大軍開始回援,期待蕭火兒的大軍前來攻打雁門關,如果能用有利的地形消耗掉遼國的有生力量,云崢會非常的高興。

神武城就是一座孤城,如今還被自己的軍隊破壞的七七八八,在遼國三十萬大軍面前,沒有任何固守的價值,于是,云崢帶著大軍又跑回雁門關,神武城也只好拋棄掉。呂青臣趴在馬車上回了岢嵐州,據說他憤怒的叫罵聲在山谷里回蕩了很久……戰爭就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蕭火兒在重新收復了神武城之后也安靜了下來,隔著一個荒原和云崢對峙。

不過這種安靜並沒有保持幾天,不斷有遼人斥候發現了承旨林牙郭如海的蹤影,這家伙只要見到來自漢地的京城軍,就會不厭其煩的上前勸說他們投降,有時候還會聲淚俱下的訴說遼人統治下的漢人是如何的牛馬不如。

還有一些被俘的遼國漢人在經過郭如海的勸誡之后被放了回來,這些人異口同聲的告訴郭恒川,他的兒子郭如海已經正式投降了宋國。

剛開始那些遼人說郭如海已經投降的話,不管是蕭火兒,還是郭恒川都是不信的,一個為大遼浴血奮戰過的猛將,不可能就這樣輕易地背棄自己的國家和族群,郭恒川甚至肯定的認為這是云崢的離間之計。在戰場上這不是一個多麼高明的戰術。蕭火兒還因此將一些說閑話的遼人斬首以平息郭恒川的怒火。他之所以這樣倚重郭家,那就要從遼國的軍制說起。

遼國的軍隊主要由四個部分組成:宮帳軍、部族軍、京州軍、屬.。

宮帳軍又名皮室軍,是遼皇帝禁軍,也是扈從皇帝的侍衛親軍,又分為御帳親軍和宮衛騎軍,前者主要隨皇帝征戰,后者主要守衛皇宮。

太子和各部族的首領大王都有自己的領地和軍隊,叫部族軍,遼親王大臣,體國如家。在有戰事時。往往置私甲以從王室。多則千余騎,少則數百騎。就是遇到戰事的時候,遼國的親王大臣用自己的私人衛隊聽從王室的指揮。在戰事緊張的時候,通常量力出動甲騎3000至5000人。聽從王室的調遣。其余的兵力則留守本地。以衛根本。遼眾部族軍分隸北府和南府,守衛四邊,拱衛京師。其中北府有32部。南府有15部。

秦國王耶律重元用來造反的軍隊就來自他的部族軍,如今遼皇耶律洪基正在嚴格的控制部族軍的數量,以達到強干弱枝的目的。

郭恒川的部下就是京州軍,遼國五京各置鄉丁,五州鄉丁稱為京州兵。是一種地方性的軍事武裝,主要職責是地方保安;但遇戰事時,也聽從征調,入衛京師。京州兵大都是番漢轉戶的丁壯,兵力十分可觀,大約有京州兵100余萬。

至于屬,在遼國的軍事序列里根本就沒有多少存在感,因為遼國根本就不允許屬國有過多的軍隊,屬國能擁有的軍隊,基本上就是各自族長擁有的部族軍。

蕭火兒必須給郭恒川這個面子,因為西京大同府轄7縣、17個軍、府、州、城,有京州兵三十二萬余人,也就是說蕭火兒的軍隊中,八成左右的人都是郭恒川的屬下。這是真正的強枝弱幹!

自從遼國建國以來,除了楊延昭曾經兵出雁門關一次之外,雁門關從來都是遼國的主戰場,只要對雁門關守軍保持強大的壓迫就足夠了,對遼國來說,河北地才是生死關鍵,所以就造就了西京大同府這種奇怪的軍事配備。當又一輪遼人親眼見到郭如海屠殺遼人之后,面對涕淚交加的遼國部族,蕭火兒不得不認真的考慮一下郭如海叛變的可能性了。

見蕭火兒朝自己看過來,郭恒川艱難的搖搖頭道:“犬子不可能叛變,他寧死都不會叛變,拋去君臣之道不談,大遼國還有他的父兄妻兒,即便是為了他們,犬子也不會變節。”

逃跑回來的遙輦九帳族的城主烏骨毒譏聲道:“你兒子不會變節?看看老夫的下場就知道了,如果不是老夫見機離開,這一會老夫的人頭已經被云崢當做酒器了。”

郭恒川的二兒子過郭如山怒道:“明明是你棄城而逃,如何能把罪責算在我大哥的身上?”

郭恒川阻止了暴躁的二兒子,朝蕭火兒拱手道:“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待老夫親自帶兵去荒原一觀就是了。”

烏骨毒豁然起身指著郭恒川道:“你莫非想要帶著大軍離開?如果你想去看兒子,那就帶你的親兵去,大遼國的軍隊不許你觸碰!”

郭恒川冷冷的看了一眼烏骨毒又道:“老夫就帶五百親兵去,還用不著動用大軍!”

蕭火兒起身安撫郭恒川道:“老將軍盡管去,多帶些兵馬以策安全,本帥以為此事大有蹊蹺,郭氏一族對大遼忠心耿耿天日可表,豈能是區區的離間之計所能破壞的,即便是郭如海真的貪生怕死投降宋國,那也不過是他一人之過,與老將軍威名無損。”

郭恒川嘆口氣道:“古書上常說三人成虎事多有,犬子如海性情最是剛烈不過,事父至孝至誠,斷然不會干出這樣危害家族父母妻兒的事情,如果他真的叛敵投降,老夫一定會自縛雙臂請大帥治罪。明日老夫就帶著五百親衛親自去荒原查探,是非清白到時自有公論。”

說完這些話之后,郭恒川又看著烏骨毒道:“如果我兒未曾叛敵,老夫倒要好好地理論一下神武城為什麼會輕易地陷落!整座城又如何被云崢下令屠城的,那時候,即便是把官司打到陛下面前,老夫也要一個清楚明白的答案!”

烏骨毒並不畏懼郭恒川,譏笑道:“去荒原查探的人最好有我們的族人,否則你在荒原上殺人滅口,誰能知曉?別人對你很放心,老夫不放心。”

郭恒川仰天大笑道:“正該如此,明日清晨老夫候你大駕!”說完這些話朝蕭火兒拱拱手就徑直去了自己的軍營,他的屬下也隨之散去,不大工夫,蕭火兒的帥帳就空出來一大半的地方。

烏骨毒笑道:“大帥還是早做準備的好,斥候中有我的人馬,他們對郭如海非常的熟悉,老夫再三問過,確實是郭如海無疑。

您看看現在的帥帳,您這個大帥還沒有下令退下就少了一大半的人,也就是說大帥您能掌控的力量要比郭恒川少的多,本官準備現在就離開,回中京向族長問計,至于西京,就偏勞大帥多操心了。”

蕭火兒皺眉道:“這樣做不妥,你出身遙輦九帳皇族,這樣與一位忠心為國的老將一般見識有失體統,此時此刻,神武城已經被毀掉了,你是城主,重修神武城是你的職責,我想你要是這樣去中京,族中應該不會給你好果子吃,西京道的事情,我們還是在西京道解決掉,否則誰都吃罪不起。”

烏骨毒也只是在虛張聲勢,見蕭火兒這樣說,也只是長嘆一聲就告辭回到了自己的營地,他的全家都在神武城罹難,胸中總還是有一些郁悶之氣,更讓他郁悶的是如果郭如海不能成為替罪羔羊,他自己的富貴榮華也就到頭了,一想到族長那張鐵青的老臉,烏骨毒就再也不願意回到中京去了。

月上中天,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閃出自己的營帳,熟練地避開巡邏的守衛,不大工夫就來到了郭恒川的大帳外面。

他輕輕地拍拍手掌,兩個躲在暗處的壯漢就走了出來,看著來人冷冰冰的道:“郭遠,深更半夜的你來將軍帳幕有什麼事?”

郭遠壓低聲音道:“我見到了大公子,大公子托我帶回來一封信給老將軍。”

兩個壯漢吃了一驚,連忙將郭遠拽進大帳,此時郭恒川還沒有安寢,坐在油燈前瞅著眼前一柄玉如意發愣,這是遼皇親手賞賜給郭家的寶物,自己無時不刻不戴在身上,玉如意並不大,卻晶瑩剔透,玉色溫潤至極,橙黃色的尊貴色澤更說明它的來歷不凡。

“帝恩如山,郭家絕不背棄!”郭恒川堅定地自言自語。

一個親兵進賬稟報道:“將軍,被俘的郭遠回來了,他說有大公子的親筆信!”

郭恒川聞言一驚,揮揮手,郭遠立刻就被帶進了帳幕。郭恒川並不問那封信在那里,而是上上下下的盯著郭遠看,直到把郭遠看的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這才冷冷的道:“你真的見到大公子了?為何你白日里不說?”

郭遠哭泣道:“晚輩真的見到了大公子,親眼所見,絕無虛假,就連他耳后的那顆紅色的肉痣都看的清楚明白,大公子見我只是苦笑一聲,不大工夫就派人送來了一封信,然后就放我回來了。”

郭恒川須發虯張怒不可遏,恨恨的道:“那個畜生的信在那里?”郭遠連忙從棉襖里搜出那封信遞交給了郭恒川。

郭恒川顫抖著雙手撕開那封信,只看了一眼抬頭就大呼道:“不好,上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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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五章 畫皮

郭遠被綁在柱子上百思不得其解,一封被涂抹的亂七八糟的信大公子為什麼要讓自己帶回來?能說明什麼?為什麼蕭火兒會在自己送信的功夫突然帶人闖進將軍的營帳,還有,為什麼將軍會忽然大叫上當了?還有就是自己為什麼會被那個胖的跟豬一樣的膽小鬼用蘸水的鞭子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第一縷晨曦照在郭遠的眼皮上的時候,他正好吐出了最后一口氣,勉強緊繃的身體松弛了下來,直到死他都不明白,自己不過送了一封信而已,為什麼會被活活的打死。

郭恒川的眼角似乎都快要裂開了,他想要阻撓烏骨毒對自己的晚輩下毒手,卻被蕭火兒的親兵給阻隔開來,他的兒子郭如山,侄子郭如松也被遼人捆得結結實實。

他的親衛隊長雖然也被捆了起來,卻一直死死地盯著郭恒川看,只要郭恒川下令,他還是有辦法將消息傳出去,三十萬京城軍兵變,蕭火兒根本就承受不起,直到他被押下去,他都沒有得到郭恒川明確的說一句反抗的話……

“郭將軍,這封信上都說了些什麼,你為何要將上面的文字全部涂抹掉?”蕭火兒猶豫了一會還是問出了自己最大的疑惑。

郭恒川的臉色蒼白的厲害,搖搖自己已經白發蒼蒼的腦袋道:“老夫沒有涂抹,拿在手上的時候他就是這幅樣子。”

蕭火兒狠狠地瞪了一眼想要插話的烏骨毒,擺擺手道:“既然如此。必定是云崢這個奸賊的離間計,老將軍莫要放在心上,你還是快快帶著五百親衛去荒原上追捕郭如海才是。”

郭恒川長嘆一聲,拱拱手就召集了自己的親兵,騎上戰馬就匆匆的離去了……直到這一刻,他依舊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兒子郭如海會叛變投敵,知子莫若父,郭恒川有這樣的自信。

自從郭遠死了之后,郭恒川唯一能干的事情就是帶著自己的親衛不眠不休的去荒原上尋找郭如海,而蕭火兒也只願意給郭恒川這樣的將令。在他看來。在郭恒川沒有證明自己的清白之前,他不應該繼續統帶大軍了,為此,他已經向中京派去了快馬。希望中京那邊能早日派來一位新的嗎。可靠地京軍主帥。在烏骨毒的慫恿下,年輕的蕭火兒順水推舟的將神武城陷落的罪責落在了郭如海的頭上。

多年的清平盛世,造就了大宋繁榮的百戲。如果走在東京的馬行街,你會看到這個世上最光怪陸離的把戲,那些伶人挖空心思的制造出一種又一種新奇的表演方式,于是,相撲變成了女子裸戲,演武變成了胸口碎大石,吞火,噴水,戲法的各種變種層出不窮。

至于口技之中東西,只需要一人,一扇,一驚堂木就能夠演繹的把戲,在東京市上的大型把戲的壓榨下,已經有了沒落的跡象,于是,一些伶人為了混口飯吃,不得不混跡到了軍伍,云崢的軍中就有這樣的一個叫做黑霧的人,他的手藝是祖傳的,后來為了討口飯吃,這家伙就琢磨著改良自己的家傳本事,他發現自己只要接觸一下別人,就能飛快的學會那個人說話,一般人根本就聽不出什麼不同來,所以這家伙就用這個法子賺取了不好好處。

飽暖之后思淫欲這是人之常情,于是這個家伙在深夜的時候就摸進了自己仰慕已久的小娘子的房間里,學著小娘子丈夫的聲音,摸著黑和那個小娘子顛鸞倒鳳了整整一夜,如果不貪心,雞叫的時候跑掉而不是想要繼續索求,這件事一定會天衣無縫沒有人知曉的,只可惜那個小娘子在清晨的微光之下忽然發現趴在自身上的人不是自己夫君叫了一嗓子,黑霧就被有賊來須打公約約束的左鄰右舍光溜溜的送去了公堂,以一個騙奸的罪名成了一名賊配軍,最后發配到云崢屬下的京西十五路。

蘇軾一個人在軍中是寂寞的,于是他就習慣性的找一些有趣的人和自己一起混,很快他就發現先生的軍中可謂人才濟濟。

有一個能用一雙手就能制造出很多奇巧之物的賊,這家伙用一根草棍就能打開大宋大多數的鎖頭,有一個長得非常憨厚樸實,張嘴一口東京鄉下土話,誰都能上去欺負兩下的老實人卻是東京城最著名的騙子,蘇軾兩次被這個家伙騙走了先生特意給自己留的燒羊肉之后,才知道人家是騙子的。

還有一個龍陽生,這家伙明明是男人,卻最喜歡穿女裝,在軍中情人無數,所有的事情都有情人幫忙,即便是打仗也有數個情人幫他抗,青塘之戰的時候,大將軍云崢都快殺成血葫蘆了,這家伙在戰場上竟然毫發無損,一雙蔥白一樣白皙的尖尖小手伸出來,不管是誰都不免生出憐惜之意,直到現在這家伙依舊給自己在青塘戰場戰死的情人披麻戴孝,而別的情人不但不吃醋,竟然不約而同的伸出大拇指誇贊他有情有義,對他更是忠心耿耿。

王皮匠最喜歡的就是各種東西的皮,在他的手底下,不管是什麼種類的皮子,經過他的手硝制之后都會變成精美的物件,大帥軍帳里的那幾張柔軟的狼皮褥子,就是出自他的手。

根據傳說,這家伙連人皮都剝過,不過自從笑林把郭如海活生生的交給他之后,整個軍營的人見了這家伙都會繞著走。

春日的暖陽照在蘇軾的營帳上,他懶洋洋的躺在一把精美的躺椅上,小偷那雙靈巧的手在他的雙腿上如同春雨般輕輕地敲擊著,蘇軾不時地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聲。

淫賊佝僂著高大的身子,把溫熱的茶水遞到蘇軾的面前,蘇軾翻翻眼睛,淫賊果斷的就把自己那顆光溜溜如同雞蛋一樣的腦袋轉了過去,蘇軾這才滿意的結果茶水,輕輕地呷了一口,抬頭就看到龍陽生那張俏生生的臉正在自己面前擺出一副幽怨的模樣。

一口茶水噴了出去,蘇軾怒道:“你能不能離我遠一些,每回看到你我都有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再這麼下去你會害的公子我連看女人的興致都沒了。”

龍陽生咕囔道:“女人有什麼好看的,都是見錢叉開腿的貨,您沒有見識過男風,當然不知道其中的樂趣。”

“滾!”王皮匠手里抱著一捆皮子走了過來,冷冷的對龍陽生道:“軍營里那些污濁的漢子也就罷了,你要是敢魅惑公子,壞了大帥的名頭,老子會生生的剝下你的那張騷皮!”

龍陽生最怕的就是王皮匠,這個人身上沒有一點活人的味道,不管什麼時候,他的身上總有一股子腐肉的氣味,站在他身邊,即便是艷陽天,別人也會全身發寒,見王皮匠發怒了,龍陽生趕緊躲到大樹底下,伸長了脖子遠遠地看過來。

王皮匠將手里的皮子扔給淫賊道:“再試穿一下這件衣裳,你上回覺得不舒服的地方我已經改好了,但是眼睛的部位不能改,會露出破綻。”

淫賊結果那件衣服,走進了營帳,不大工夫郭如海就從營帳里走了出來,甕聲甕氣的問道:“爺老子的模樣還有破綻嗎?”

龍陽生嬌笑著扭著腰走過來,伸出蘭花指嗤嗤笑著,在郭如海的臉上點了一下道:“您把衣服穿的的偏左了,左面眉毛比右面的眉毛高,嘴唇的顏色也不對,灰蒙蒙的,那里是一張活人的嘴唇,另外啊,你今天又沒有刮臉,胡茬子一定長出來了,下巴這個地方雖然有原來的胡須遮擋,但是衣服穿的就不緊,兩只耳朵變成了招風耳。這樣是不妥當的,讓奴家幫你收拾一下,一定會以假亂真的。”

說完就拉著淫賊走到樹下,讓他坐在一張條凳上,從懷里掏出一大堆的胭脂水粉出來,拿著一支小毛筆不停地在郭如海的臉上描畫。

蘇軾給王皮匠倒了一杯茶遞過去道:“咱們被人家三十幾萬人給逼回雁門關了,聽說河北的戰事已經開始了,遼國的南院大王奚花野模率領南京析津府的三十萬軍隊,再加上十萬皮室軍和五萬部族軍合兵四十五萬,號稱百萬之眾浩浩蕩蕩的從真定府到河間府一線向我大宋狂攻,狄帥支應的很是艱難,聽說捧日軍,神衛軍,龍衛軍,天武軍,這上四軍已經開赴了河間府,留守京師的就剩下拱聖軍一支孤軍了,朝廷八百里加急已經來了兩趟嗎,質問大帥為何不向朔州進發?”

王皮匠喝了口茶水,吐掉茶葉道:“娘的,荒原上有人家三十幾萬大軍,咱們只有五萬人,還要守衛偏關到寧武關乃至雁門關一線,我要是大帥,我也不進攻,朝廷的那群糊涂蛋,只知道給河間府派兵,就不知道給咱們也派點兵過來,大帥面對的敵人不光是遼人,還要應對西夏的左廂神勇軍司,局面比河間府還要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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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六章 哄騙

蘇軾搖頭道:“這些事是大帥該考慮的事情,我們要考慮的事倩是如何利用好郭如海,最好能分化一下遼軍,如果能讓遼軍人心惶惶,兵無斗志,我們說不定就能擊破眼前的蕭火兒,這樣一來,南京道再也不是鐵板一塊,他們時時刻刻的都要防備我們向遼國內地發起的進攻。”

王皮匠想了一下道:“這事急不來,少年軍這些天抓到的遼人很多,老漢問過那些人了,郭恒川那個老賊就在荒原上奔走,日日不停地追索郭如海的下落,我們是不是把郭恒川也抓過來?”

蘇軾再次搖頭道:“郭恒川不能抓過來,如果把郭恒川抓過來了,蕭火兒就會趁勢將京城軍全部握在手里,對我們沒有半點的好處,我們能做的就是將郭恒川活活的逼瘋。”

王皮匠嘆息一口氣道:“我們都是罹難人,是污泥里的角色,能被公子高看一眼是我們的福分,總之公子需要我們怎麼做,我們跟著做就是了,傷天害理的事情王皮匠沒少干,只求跟著公子能混一個有墓碑的墳墓,別的也就顧不得了。”

蘇軾笑道:“我和我家先生都是一個脾性,不論如何都不會讓跟隨我們的人沒了下場,我家先生寧願把自己的蠟像放在武成殿供萬世瞻仰引以為戒都不肯粉墨自己博一下虛名,先生能做到的我身為弟子也是能做到的。”

王皮匠猛地抬頭看著蘇軾道:“老夫等人其實就是夜壺,急用的時候誰都離不開,一旦沒有了尿意,就會嫌棄尿壺有味,老漢只希望公子能記住今日的承諾,我們不求榮華富貴,只求在軍中洗刷干凈自己滿身的罪孽,回到老家有兩畝地糊口就足夠了。”

蘇軾拍拍王皮匠粗糙的大手笑道:“我早就想好了,給你在東京蹙摸一間熟皮子的皮匠鋪子,你還不會種地,就不要去糟蹋莊稼了。”

郭如海聞言走了過來,期期艾艾的道:“小人的名聲在東京城已經毀了,恐怕幹不了老營生了,像龍陽生這種賣屁眼的家伙,已經人老色衰了,東京城對他來說可不是一個好地方。”

蘇軾道:“不管是侯府還是我家養幾個閑人都不算什麼大問題,只要小偷不再偷東西,淫賊不再淫人妻女,剝皮子的好好硝制獸皮,騙子不再騙人,龍陽君不再穢亂后院,后半生安穩的過下去不成問題,如果你們的大計能夠成功,光是大帥賞賜下來的財物就足以讓你們衣食無憂,所以你們想多了。”

騙子很久都不說話,聽蘇軾這麼說才笑著對皮匠道:“公子給的期許足夠讓我們賣命的,更何況大帥的信譽一向良好,所以弟兄們不要有顧慮,走一遭荒原,應付一下郭恒川冒一次險是值得的。”小偷站起身抖抖手,幫蘇軾拴好腰間的那枚玉佩,拱拱手就離開了。

蘇軾站在營帳外面,看著被少年軍騎兵帶走的五個人心中多少有些不舍,不由得大聲道:“事不可為就逃命,我們回來之后另想辦法!”

王皮匠忽然爆出一聲大笑道:“有公子這句話,老漢幾個人就算是肝腦涂地也值了!”

目送這一隊人離開了雁門關,蘇軾悄悄地來到云崢的屋子,見先生正在批閱文書,也不說話,就乖巧的伺候在一邊,給硯臺里添加了一點清水開始研墨。

“人走了?”云崢的眼睛依舊盯在文書上。

“走了,先生,您說他們這一次極度的貼近郭恒川到底能不能成功?”

“不知道!”云崢回答的很干脆,他聽出蘇軾心中的不忍之意就擱下手里的毛筆,瞅著蘇軾的眼睛道:“這世上還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情,至少在我看來沒有這樣的事情,能不能撼動郭恒川的心神,誰都不知道,只能說做了就有可能,不做,什麼可能都沒有。

人來到這個世上,想活在人群里,就是一個你利用我,我利用你的過程,那五個人其實都算是人中的尖子,雖然會的東西污穢了一些,不過啊,這是人家的生存之道,只要是謀生手段就不能說低賤,我寧願祝願他們馬到成功,最后給他們大量的賞賜,湊成一個完美的結局,不過,我的理智又告訴我,這件事必定會有犧牲,只是不知道死的人會是誰。”

一股怒火從蘇軾的心頭升起,手下研墨的力道不由得大了幾分,墨條和硯臺發出吱吱的聲音。云崢一巴掌打掉蘇軾的手怒道:“生氣就說話,少拿我的墨條撒氣,這可是文寶齋的高級貨,聽說里面添加了龍涎香,很值錢。”

“您明明知道他們去會死人,為何還要堅持要他們去?他們也是人啊!”

云崢笑著安撫一下怒氣沖沖的蘇軾道:“你在為這事情生氣啊,沒必要啊,我們在神武城屠城的時候,你好像很興奮,還寫了不少的詩,“漢家旌旗破城關,枯骨荒塚鬼夜哭,”這樣的句子你都吟誦的出來,輪到他們五個人渣送命的時候你就難過的和老師我發脾氣?”

“不一樣的,他們是我朋友!”

云崢苦笑一聲,將桌子上的一封八百里加急文書丟給蘇軾道:“這個時候,由不得我們,事情有了很大的變化,我們的皇帝竟然破天荒的準備御駕親征了,率領著捧日軍,神衛軍,龍衛軍,天武軍這上四軍離開東京去了泥古寨,我都不知道該大哭三聲,還是該大笑三聲。

我非常的擔心膿包皇帝帶著六十萬膿包大軍,會把狄帥已經構建好的戰事部署全部打亂掉,皇帝到了邊關,狄帥說不定就會變成一個傳聲筒,再也沒有統軍的權利了。

我不擔心皇帝的死活,我如今只擔心河間府能不能一次承受住百萬大軍在那里作戰,百萬大軍,連營三百里都不止,萬一打敗了,那些人連個逃跑的地方都沒有。”

蘇軾抱著文書怔怔的問云崢:“皇帝要御駕親征?他會打仗?”

云崢點點頭道:“是啊,他要御駕親征,腦袋這是被驢子踢了。看樣子他不把大宋的這點元氣消耗殆盡他是不打算罷手了。

御駕親征也就罷了,朝中龐籍,韓綺都是不錯的統帥,這兩人在戰場勉強算的上是兩只狗,牽著兩只狗去打獵也能說得過去,問題是他沒帶龐籍,也沒帶韓綺,而是帶了高繼宣這頭肥豬上了狩獵場,不知道他是來給遼人送肉,還是去打獵。”

“朝中大臣難道不管嗎?”蘇軾又開始咬自己的指甲。

云崢一巴掌拍掉他的手笑道:“怎麼沒有,龐籍苦諫,韓綺苦諫,老包苦諫,文彥博苦諫,滿朝文武齊齊苦諫,剛剛回京的老學究歐陽修準備把自己倒掛在城門口,學蜀漢時期的劉巴勸諫,說什麼皇帝想要出京,就從他的屍體上踏過去。

結果不太好,歐陽修被軟禁在府邸,嚴令不得出家門一步,看樣子皇帝這是鐵了心要御駕親征了,估計他是不放心狄帥一個人統御大宋六成的兵將,擔心再來一次黃袍加身的故智,所以才會這麼干的,龐籍他們死命的勸諫結果就是,皇帝答應自己坐鎮河間府以西三百里的任丘,絕不向前一步,龐籍他們才勉強答應,還派了韓綺親自幫助皇帝整軍,就這樣敲定了最終的結果。

知不知道啊,現在滿朝文武最想殺掉的人就是高繼宣,每個人都以為是這家伙蠱惑皇帝御駕親征的,石守信給我來信說,這事不關高繼宣的事情,全是皇帝自己的主意。

小軾啊,你說事情到了這一步,我們只有弄險了,雖然我很想不管皇帝的死活,可是現在他還死不得,小皇帝太小,他死了,大宋想要收復燕云十六州,就只能等小皇帝成長起來以后再說,我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所以,我們只能快速的收拾掉蕭火兒,然后領兵北進,逼迫遼國從河間府撤兵。只有這樣才能杷狄帥從尷尬的境地里解救出來。”

蘇軾聽完云崢的話,把文書放在桌案上,一溜煙的就跑了,一邊跑一邊要書童給他準備戰馬,他要去荒原看著那些人應對郭恒川,這事情太重要了。

李常從帷幕后面鉆出來笑道:“陛下出京不過是表示一下自己的決心,出京不過八十里,駐扎在野外表示和將士們同甘共苦,何時跑去任丘那種首沿軍事要地了?您危言聳聽所為何來?”

云崢收拾好文書笑罵道:“我發現你現在越來越喜歡把自己藏在我的帷幕后面了,整天鬼氣森森的也不怕折壽,總是偷聽別人的談話很有趣嗎?”

李常笑道:“我發現大帥的處事方法非常的有趣,就不由得起了覬覦之心,這樣的好東西多學學總歸是好的,說說,您的目的何在?”

云崢無可奈何的道:“這孩子很聰慧,就是膽子小了點,既然他自己已經制定了計策,那麼就該他自己盯著完成,總躲在后面難成大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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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七章 大戲

   蘇軾自然不會單槍匹馬的去荒原,他帶了足足六百多名少年軍騎兵,再加上前面跟著王皮匠他們去荒原的三百四百騎兵正好一千騎。

    連續不斷的作戰,讓雁門關外的這片荒原上倒滿了人的屍體,以及戰馬的骸骨,腐爛的屍體自然就會引來荒原上的蒼狼,這些狼和草原上的狼群不同,它們永遠都是孤獨的存在,如果你在荒原上看到一條渾身烏漆嗎黑的瘦狼從地平線上跑過,那麼你一定要小心了,因為那頭狼已經把你定為它的飯食了,它會緊緊地跟著你,直到你死去,當然,如果你不願意死,它會很樂意在某一個你不注意的時候殺死你,最終你還是它的食物,它們的耐心無比的強韌。

    如果它們找不到新鮮可口的食物。就只能吃腐爛的屍體了,這裡的狼,是蘇軾見過最不喜歡吃腐肉的狼了。也是他見過最陰險的狼。

    看到了狼,他就會想到對面的遼人,這些人尊奉狼為自己的祖先,所以他們視戰爭如同勞作,只是這些年,這頭狼已經被四海的血肉養的肥胖不堪,行動遲緩。已經不能快速敏捷的去捕捉獵物了,靠著往日殺死的吃不完的獵物腐爛的屍體。依舊保持著蓬勃的活力。

    這時候,應該給這頭狼供應更加肥美的肉食,供應更加香醇的美酒,讓美食來墮落他們的身體。用美酒來麻醉他們的神經,直到這頭狼全身上下都變得腐敗不堪了,一個老人拿著鋤頭就能輕易地將這頭狼置於死地,狼皮可以用來製作褥子,狼肉可以用來吃飽肚子,到了那時候,有什麼仇都報了,沒有必要現在就引起這頭狼的警覺,讓他重新變得彪悍無比。蘇軾認為皇帝如今正在幹的事情就是在讓這頭狼重新變得彪悍。

    夫不爭。故無敵於天下!坐看他高樓起,坐看他高樓塌掉,這才應該是大宋國該做的事情。先生不同意這樣的看法啊。他說這是標準的狗一樣的儒家教義,還給安上了一個犬儒的名號,蘇軾自認自己不是狗,可是在先生的面前自己好像總是長不大。

    他的一句話就讓自己無言以對,遼國在衰弱,同樣的大宋也在衰弱。這樣下去的結果就是從兩隻老虎打架,變成了兩隻狗在互相撕咬。兩個國家的現狀沒有任何改變。就連蘇軾自己也不得不承認,似乎,可能,也許,大宋的衰敗速度可能比遼國還要快!

    一聲鷹嚦將蘇軾從沉思中喚醒,勃勃不滿的看著蘇軾,他對這個胖子沒有一點好感,整天都是懶洋洋的,他似乎除了吃飯之外,就會躺在一張躺椅上喝茶,還總是需要別人來伺候。似乎動一下就會要了他的命。

    這樣的傢伙如果在自己的部族裡,爺爺早就會拿著大棒子敲得他滿院子亂竄了,哪裡輪得到他躺在躺椅上優哉游哉,爺爺說過,懶人就不該活在世上。

    老虎,包子,小離他們都非常的勤快,天不亮就會起來練武,刷馬射箭,早飯之後就會帶著隊伍去荒原上找遼人斥候的麻煩。直到天色變暗的時候才會回來,勃勃這些天過的也是這樣的日子,所以他非常的驕傲,自己不是一個懶蛋。

    蘇軾瞅瞅勃勃,知道這傢伙對自己非常的不滿意,但是自己一個玩腦子的貴人,和一個玩體力的蠻人實在是沒有什麼好說的。這種嗜血的傢伙本就不該和自己有什麼交集的。

    “喂,勃勃,你到現在總共砍死了多少個遼人?替你的爺爺復仇了沒有啊?”

    “十七個,遼人還欠我一百九十一條人命!”勃勃冷漠的回答道。

    “不錯啊,已經幹掉這麼多的遼人了,真是了不起,這些人都是你在神武城殺的?”

    勃勃變得憤怒起來,紅著臉叫道:“胡說八道,我在神武城就沒殺人,還救了三個小孩子的命,對了,還有他們的媽媽,我勃勃要做頂天立地的好漢的,要報仇也只會找那些遼國武士,殺婦孺算得了什麼,總有一天,我還會殺掉耶律洪基才算是為我爺爺報了仇!”

    蘇軾欽佩的挑起了大拇指,不過這個讚歎可不是給勃勃的,而是給勃勃身後嘿嘿奸笑的老虎的,是這傢伙將勃勃變成一個思慮純正的志向高遠的大宋有為少年。

    蘇軾已經過了好欺騙的年齡了,他知道世上所有的事都有根苗,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總有因才會有果,在他的眼中已經沒有了絕對的對錯之分,只有合適不合適的區別,他總是通過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感受,自己的思考去分辨這個烏漆嗎黑的世界,謹小慎微的調整自己前進的道路。所以看到單純的勃勃,他就感慨自己已經年華不再了。

    老鷹在天上展翅翱翔,它們甚至有功夫去捕捉草叢中的兔子,不大的功夫,勃勃的馬鞍子後面就掛了七八隻野兔。

    只有西南方向的老鷹沒有獵物貢獻出來,勃勃吹了骨哨,見西南邊的天空沒有回應,就果斷的帶著大隊人馬向西南走去,老鷹沒有反應,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那個方向有情況發生。

    西南方向有一條幹溝,在荒原上這樣的幹溝多的數不勝數,這些都是古老的河流留下來的遺跡,西北之地的氣候在唐末五代之時就發生了劇烈的變化,無數的森林逐漸消失了,無數的河流因為少了水源地也漸漸的乾涸了,只留下一大片滿目瘡痍的大地。

    走到幹溝附近的時候,蘇軾有一種強烈的被欺騙感,王皮匠把自己一行說的壯烈無比,大有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架勢,實際上,他們非常的安全,豹子帶著四百多騎兵埋伏在後面,他們五個人站在幹溝的一邊大聲的向幹溝另一邊的郭恒川喊話,一條寬度足足有十丈,深度足足有十幾丈的龐大幹溝,足矣將暴跳如雷的郭恒川阻擋住。

    披頭散髮的郭恒川雙手朝天舉起,悲愴的對郭如海泣訴道:“你為何不去死?為何不去死?你可知道因為你的苟活,郭氏一族遭受了什麼樣的危害?

    小遠兒已經被活活的打死了,你的弟弟如今被軟禁在軍營,你的老父親為了求證你是否活著,不得不在荒原上奔波。

    郭家是吃兵糧的人家,我們早就說好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的,只要落在敵手絕不苟活這是郭家的祖訓,你的爺爺戰死了,郭家從賤戶變成了軍戶,你的大伯戰死了,郭家從兵戶成為了林牙,你的二伯戰死在北海,郭家才有了今日的風光。

    郭家的每一次風光,都是拿血換來的,海兒,聽爹爹一句話,自盡吧,你的兒子將會成為郭家的家主,爹爹求你了。”

    郭如海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一言不發,見郭恒川如同杜鵑啼血一般的泣訴,只能將頭顱埋在黃土裡,表示深深的歉疚。

    騙子也跪倒在地,膝行兩步之後朝對岸大呼:“伯父有所不知,林牙在城破之時一直戰鬥到了最後一刻,如果不是因為昏厥過去,絕對不可能成為俘虜的。”

    郭恒川抹一把眼淚大笑道:“果然是我的好兒子,老夫知道你斷然不會主動投降的,孩兒,聽爹爹的一句話,只要你現在自盡,或者回歸大遼,你依舊是我郭家的好孩子。”

    郭如海聽到父親這樣說,只覺得了無生趣,挺起身子拔出長劍就要自刎,穿著女裝的龍陽生悲呼一聲就緊緊地抱住了郭如海的胳膊,哀哀地哭泣道:“夫君,您就算是不為妾身著想,也要為我腹中的孩子著想,這可是您的親骨肉啊!您怎麼狠得下心?”

    郭恒川大怒道:“你這賤婢,膽敢阻止我兒成仁,老夫做鬼都不放過你!如海,動手吧,你的衣缽將會由你的兒子郭豔繼承,老父一言九鼎!”

    龍陽生淒厲的大叫道:“有你這樣的父親嗎?虎毒尚不食子,您為何非要我夫君死掉才高興?難道就是為了那個一文不值的郭家?

    您真的以為郭豔就是如海的親生骨肉嗎?您知不知道如海早就在戰場上傷了陽根,他怎麼可能會和家裡的那個賤婢生兒育女?如果不是在大宋這邊得到神醫襄助,我的腹中也不會有孩兒。

    這些年來,如海為了這個家忍辱負重,明知那個孩子是二叔的孩子,卻不得不視若己出,對他疼愛有加,那個賤婢和二叔在房中顛鸞倒鳳的時候,夫君的牙齒幾乎都咬碎了,最後只能咬碎了牙齒活血吞,您知道我夫君所受的屈辱嗎?”

    郭如海猛地站起來,一巴掌抽倒了龍陽生怒道:“這是我的家事,家醜不可外揚!”

    聽到此處,勃勃小少年憤怒的攥緊了拳頭,蘇軾看得心潮澎湃,嘴裡的瓜子皮如同暴雨般的噴湧出來,心頭暗自喝了一生彩,這樣的安排真是太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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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八章 殺子

    只要是家族糾紛,身在其中的人就沒有獲利者。一個大家族中好一些的人際關係都如同刺蝟取暖一樣,相互忍讓,相互遷就,最後找到一個最合適的距離。如果刺蝟群裡出現了一頭豬,那麼這頭豬必然會被刺蝟的尖刺刺的鮮血淋漓。

    郭如海是不是郭家族群裡一頭豬蘇軾不知道,但是這個時候,郭如海扮演的就是那頭豬的角色,因為不堪忍受家族的淩虐,才憤而投降大宋,這樣的理由非常的合適。

    郭恒川希望自己的長子快點自殺,這本身就是一個悖論,人自從生下來之後,就處處以保住老命為第一追求,在保住老命的前提下,才會衍生出享受,痛苦,各種感官上的刺激行為。假如那張人皮底下的人真的是郭如海,不知道他聽到自己的老父親哀求自己去死是一個什麼感覺,人皮底下的淫賊不知道被郭恒川的這番話刺激到了什麼痛處。

    竟然慷慨激昂的朝郭如海的父親吼道:“從小,從小你就說我是長子,是長子就要處處以家族為念,這些年我聽了你的話,也確實是這樣的做的。事到臨頭,我得到了什麼?連兒子都不是自己的,父親,這些年我生死鏖戰就是為了家族,您為何不聽聽宋人的條件,他們不一定要殺我,只要您答應他們的條件,我就能回去,而不是死掉,父親啊。難道您真的願意看見我死在您的面前?”

    郭恒川老淚縱橫,顫抖著手指著郭如海道:“這些事你為何不對我說?這是家門的不幸,只要你說出來。我定然會為你討還一個公道。”

    郭如海盤腿坐在黃土上瞅著自己的父親心平氣和的道:“算了,父親,這件事您能怎麼辦?殺了二弟?我早就想過殺掉二弟,事到臨頭卻下不去手,估計您也一樣。說到底不過是一個婦人而已,我不要了也就是了,二弟喜歡。我讓給他就是了。

    我剛才忽然想通了,我可以自己活著。我可以自己生兒育女,我可以自己建立我想要的家族。父親,我知道,要您過來很艱難。所以從今往後,你過你們獨木橋,我走我的陽關道。你事遼主,我侍奉宋皇,我們各為其主,各自征戰,上了戰場請您休怪兒子絕情!”

    郭恒川怒道:“你難道真的要拋棄生你養你的家族不成?”

    郭如海幽幽的道:“我回去有什麼用?您喜歡的,您偏向的都是老二,既然不受待見。我就不回去了,您多多保重吧!”

    郭恒川咬著牙一字一句的道:“如果我處罰了如山,你怎麼做?”

    郭如海大笑道:“您不必殺他。我只想死在老二的手裡,我如今活著和死了沒有區別,如果能死在老二的手裡那自然是極好的,我只想看看老二是如何殺死他的親哥哥的,父親,想要我死。讓老二來吧,讓他親手來殺我吧。我必定束手等死。”

    郭恒川深深的看了一眼郭如海淡淡的道:“既然你已經不打算作孝子賢孫,那就去死吧,既然你希望死在老二的手裡,我這就帶老二出來。”

    郭如海阻止了騙子等人的鼓噪,冷靜的回答道:“我就坐在這裡等,在宋軍中,我是自由的。”說完話就閉上眼睛,仍舊盤腿坐在黃土上,似乎已經認命。

    郭恒川下了一道命令之後,立刻就有快馬去遼軍大營呼喚郭如山到來,同時,郭氏家族的家將,也開始在這道幹溝上用繩子編織軟梯,準備等郭如山到來之後用這個繩梯爬上對岸殺死自己的親哥哥。

    蘇軾抬頭瞅瞅天上的老鷹,推推勃勃,小聲的問道:“勃勃你能確定郭恒川的軍隊不會突然出現在咱們的身後?”

    勃勃鄙視的瞅了一眼蘇軾道:“老鼠跑到咱們的身後我都會知道。”

    老虎小聲的道:“總覺得不對勁,郭恒川這樣的老賊不會這樣輕易上當的,騙子他們的騙局我覺得出了問題。不行,我們還是派出斥候去打探一下比較好。”

    蘇軾不顧勃勃發脾氣點點頭道:“小心無大錯!”

    騙子走到郭如海的身邊坐下之後小聲道:“第一步已經走完了,郭恒川殺你之心已經堅如磐石,如今要看的就是他如何做了,你不死,他沒有辦法向遼人交代,殺你,是他現在的第一要務,只有你死了,他才能在遼軍中挺直腰杆。

    接下來你要做的事情就是殺掉郭如山,只有把這只老狗逼瘋,我們才有佔便宜的機會,不過我們不知道郭恒川接下來會有什麼樣的安排,你機靈著點,莫要真的被人家給弄死了,皮匠會幫你對付郭如山,如果能夠拿到郭如山的人皮,大帥就會在軍中組建郭家軍,讓你們專門去對付遼國的京城軍。記住了,當務之急是弄到郭如山,而不是弄死郭恒川,成敗在此一舉,小心點。”

    淫賊歎息一聲道:“其實郭如海的遭遇和我差不多,我也是被家族拋棄的人,剛才說的話有些重,會不會露出破綻?”

    騙子笑道:“比我們預先演示的要好很多,你憤怒一些才是對的。我研究了郭如海全部的口供,也搜集了郭如海全部的經歷,還從神武城繳獲了郭如海的全部信箋,並且從俘虜嘴裡知道了一些郭家的傳聞,這才制定了這個連環騙局,郭恒川和郭如海已經十幾年沒有在一起相處了,郭如海常年駐守在外,郭恒川對自己大兒子的印象必定還留在十幾年前,就算是出現一些破綻也不要緊。”

    龍陽生嬌笑道:“郭如山真的搞了自己的嫂嫂?”

    騙子嘿嘿笑道:“我是從郭如海的官牒經歷推算出這種可能的,遼國清寧二年五月,郭如海就任上京道瀚海林牙,總共三年整,上京道太遠,這三年中他沒有任何回到家的機會,清寧五年四月他才回到了西京大同府擔任軍本林牙。官牒上說的很清楚,他是直接調任,也就是在這一年的九月,他老婆給他生了一個兒子,我當時也想不明白,五個月生出一個兒子來,郭如海難道就不懷疑?

    後來聽俘虜們說郭如海和他弟弟郭如山的關係很糟糕,能讓郭如海把那個孽種當成自己兒子養的最大原因,只可能有一個原因,這孩子應該是郭家的種,當我從皮匠那裡得知郭如海胯下的那玩意其實就是一個擺設之後,我要是再不明白那就太蠢了。”

    “可是他長了一臉的大鬍子!”龍陽生追問不舍。

    “郭如海不是太監,只是那玩意沒了用處而已。”

    “閉嘴,好好地待著,這時候該是痛苦地時候,不是說笑話的時候,壞了大計老子剝了你們的皮。”王皮匠的一番話,讓這三個人徹底的閉上了嘴。

    太陽漸漸地落了下去,天空呈現一種詭異的玫瑰色,蘇軾臉上的陰雲也越來越重,眼見六隻老鷹已經飛回了雁門關,轉頭問老虎:“咱們的斥候放出去了多遠?有沒有回報?”

    老虎瞅瞅四周疑惑的道:“放出去了二十裡,再近的話,就要靠近遼軍大營了,遼軍對那裡守衛的很嚴,我們的人進不去。”

    “回雁門關,郭恒川發現了老鷹的秘密,已經在找人斷我們的後路了。必須立刻撤回,我敢肯定,遼人的大軍就在二十裡之內,快馬疾馳用不了一炷香的時間。“蘇軾霍然起身道。

    “這裡的猴戲怎麼辦?萬一郭恒川派他兒子過來,我們走了,豈不是功虧一簣?”

    蘇軾不耐煩的道:“快走,郭恒川沒有那麼蠢,他殺自己的兒子郭如海,派誰來殺都是一樣的,他已經肯定郭如海不會束手就死的,一定會用武力來達到目的,我們的人數太少了。”

    老虎不再堅持,呼哨一聲就集合了隊伍,準備離開,幹溝對面忽然火光大作,只見郭恒川站在火把下麵,陰森森的道:“如海我兒,你的一切都是你爹爹教的,你好謀無斷的毛病到現在都改不了,既然你不願意死,不如就讓老父送你一程!”

    趴伏在地上傾聽的豹子猛地跳起來道:“西南方,三千騎,鐵甲!”

    與此同時,七八個少年軍游騎急急地趕過來大呼道:“敵襲!三千鐵甲!東南方!”

    老虎抽出長刀笑道:“六千敵軍而已,我們有一千弟兄,每人殺六個就成!”

    蘇軾怒道:“大帥從不允許你們和敵軍硬拼,咱們還要留種子呢,快跑!沒聽人家打算合圍我們!”

    豹子笑道:“跑得掉就跑,跑不掉就幹死他們!”

    眾人聽後大笑,跳上戰馬,一窩蜂的就向雁門關跑,郭恒川的大笑聲不斷地從身後傳來,聽得出來,這傢伙真的很想殺死自己的兒子。

    亂糟糟的陣型在奔跑中不斷地調整,跑出百丈之後就已經變成了沖陣時標準使用的鋒矢陣,老虎手裡的斬馬刀在月光下反映出清冷的光輝,照在他猙獰的臉上,讓整個夜空似乎都充滿了血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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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九章 埋伏

遼人到底快了一步,蘇軾的反應速度到底有些慢,再加上老虎他們猶豫的時間有點長,所以一千少年軍在一片長滿春草的地方被遼人的軍隊給攔住了。老虎吹響了自己嘴里的哨子,尖利的哨子聲音在荒原里傳出老遠,哨子的聲音剛剛落下,少年軍手里的輕弩就就已經擊發,純鋼制作的箭矢咻咻的從軍陣里飛了出去。

老虎腳上的馬刺輕輕地在馬肚子上磕一下,戰馬嘶鳴一聲,身子猛地向前一竄,一瞬間就甩開了其余的兄弟,自己隨著弩箭一頭闖進了遼軍匆忙間還沒有來得及布置好的陣地。無論如何,他要為身后的兄弟殺出一條血路,這是他身為兄長的責任。黑夜里傳來甲士墜馬的噗通聲,還有一些輕微的哀嚎之聲,不知為什麼,這些遼人似乎比他們還怕發出更大的聲音。

小離點亮了一盞煙火,揮手拋進了遼人群里,他非常的擔心自己會誤傷到正在酣戰的老虎。既然遼人害怕出聲,那麼,不妨就把聲音弄得更大一點,只要是敵人不希望出現的,自己就一定要這樣做。

煙花照亮了大片的地域,他看的很清楚,老虎手持斬馬刀已經為大家破開了一道縫隙,所以他毫不猶豫的就把兩枚火藥彈抽亮火石之后就扔了出去。火藥彈幾乎是在空中炸響的,小離的火藥彈向來是要切掉半截引繩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火藥彈該在什麼地方爆炸才能達到最大的殺傷效果。

騎在馬上的遼人像是撞到了一堵墻上面,身子向后飛起,戰馬也轟然倒地,其余的少年軍見小離已經扔火藥彈了,他們自然不會客氣,各自將手里的火藥彈投擲了出去,在昏暗的大地上炸開無數暗紅色的血花。

王皮匠死死地拉著蘇軾的馬頭,蘇軾卻死死地拽著勃勃不讓他大呼小叫的往前沖,夾在人群里只知道不斷地催馬,趁著遼人被少年軍的第一輪攻擊打懵的時候死命的突圍,否則,在這片無遮無攔的平原上,自己這一千人是打不過六千甲士的。仗著奇快的馬速,少年軍將長刀橫著握緊,這時候用不著劈砍,只需要借用馬速長刀自然就會割開那些遼人的甲胄。

刀鋒拖拽在鎧甲上,劃出一道道的火星,不過這種火星往往一閃即逝,少年軍鋒利的戰刀還不是遼人粗糙的戰甲能抵擋的住的,鋒利的刀鋒鉆進戰甲的縫隙,切開連接戰甲的牛皮繩,然后就鉆進了人的肌膚,只需要一瞬間,戰刀就能在遼人的身上切出一道道極為恐怖的傷口,溫熱的鮮血從那些傷口噴涌出來甚至來不及把戰刀染紅。

老虎的斬馬刀被一柄沉重的狼牙棒擋了下來,知道碰到了硬把子,老虎順手就松開了斬馬刀,斬馬刀打著旋飛了出去,重重的朵在一個遼人的戰馬腿上,戰馬嘶鳴著倒地,將老虎和那個手持狼牙棒的遼人將軍隔開。

那個全身都隱藏在重甲底下的遼人將軍悶哼一聲,一棒子敲碎了那匹戰馬的腦袋,還有空閑控制著戰馬躲過死馬的撞擊。不等他的戰馬起步,老虎掄著連枷摟頭就砸了下來,他不想在這里多停留哪怕一個呼吸的時間。

連枷的錘頭砸在狼牙棒上爆出一團耀眼的火星,眼看著錘頭高高的跳起來,老虎知道自己的力氣不如人家大,再一次拋棄了連枷,一柄破甲錐已經帶著風聲飛向了那個強壯的遼將。只要能弄死這個家伙,老虎對自己的武器絲毫不憐惜,該扔的時候就扔,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遼將終于被破甲錐逼得伏在馬背上,破甲錐在他的后背上劃出一溜火星,把遼將驚出了一身冷汗,不等他把身子坐直左肩就傳來一陣刺骨的劇痛,老虎的手里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多了一柄戰錘重重的敲在他的肩頭,將肩頭鎧甲虎頭敲得碎成幾瓣。小離帶著大隊從老虎的身后繼續向前突進,他沒有老虎魁梧雄壯的體格,擔當不了鋒矢陣陣頭的,不過他也是有辦法的,那就是幾乎沒有窮盡的火藥彈。

他胯下的戰馬對火藥彈的爆炸聲早就熟悉了,甚至到了聽到爆炸聲就會自覺沖鋒的地步,那些遼國的戰馬卻沒有這樣的自覺,火藥彈巨大的爆炸聲驚得它們都要尿出來了,所以,只要是火藥彈爆炸的地方,那些戰馬就會慌忙躲開,一些受驚的戰馬甚至托著甲士扭頭跑進了黑乎乎的荒原里。

蘇軾很小心的把自己的身子貼在戰馬背上,在他的頭頂上,無數的白色羽箭呼呼的從上面掠過,他覺得只要再低一點,那些羽箭就會釘在自己的腦門上。腰背處已經被射了好幾箭,雖然有鏈子甲護身,那些羽箭射不進去,但是強大的沖撞力差點把他從馬上推下去,這時候掉下馬,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被戰馬踩成肉泥。

勃勃廝殺的很是開心,在眾人的維護下,他每次撿到一條死魚就大吼一聲數字,他覺得這就是他存在的所有意義,所以根本就不在乎自身的防御,或許是他的族人在上天保佑,不管是敵人的羽箭,還是那些恐怖的重兵刃,好像都不願意找到他身上,從開始到現在廝殺了快一盞茶的時刻,他竟然毫發無傷,他嘴里的數字反而變成了二十一。

老虎知道自己必須死死地纏住這個遼將,直到豹子從隊尾來幫自己,否則的話,這個家伙一定會對整齊的鋒矢陣造成巨大的威脅,一旦鋒矢陣被破掉,少年軍就會落入各自為戰的地步,這是最危險的。

遼將咆哮一聲,把狼牙棒掄的如同風車,不斷地把老虎扔過來的火藥彈磕飛,然后落在他的四周,不大工夫,這個遼將已經被火藥彈的碎片切割的傷痕累累。

鋒矢陣里忽然鉆出來幾個人,為首的一位怒吼一聲長刀閃著寒光就斬向了遼將,老虎仔細看時,才發現竟然是淫賊這個家伙。遼將蕩開了淫賊的戰刀,借助火藥彈爆炸的瞬間,清楚的看到了淫賊的臉,不由得大吼一聲道:“大哥!”

騙子揮刀從旁邊跟進,一刀接一刀的砍過來,嘴里卻不閑著:“二少爺,您奪了大嫂也就是了,今日連你大哥都不放過,真是好本事!吃爺爺一刀。

郭如山才要辯駁一聲,腰肋間一痛,卻是龍陽生抽冷子射出了一支弩箭,郭如山暴喝一聲,一棒子敲飛了騙子的長刀,探出一只手竟然握住了錯馬而過的龍陽生的脖子,隨手把龍陽生遠遠地扔出去,郭如山朝淫賊大叫道:“大哥,小弟絕對沒有碰過大嫂,若有假話,天打五雷轟!”

淫賊嚎叫一聲道:“當然不是你,我的兒子應該喊我哥哥,你說碰那個淫婦的人到底是誰?這種恥辱,你不背誰背?”

即便是在戰場,郭如山也徹底傻掉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小偷的背上忽然升起了一片烏云,兜頭向郭如山罩了下來,郭如山隨手一狼牙棒敲在那片烏云上,卻虛虛的並不受力,暗叫一聲不好,立刻從戰馬上滾子下來,掉在地上貼地滾了幾滾,才躲開那片漁網。

還來不及起身,一個軟軟的嗎,香香的身子就纏住了他,一個清脆的女聲大叫道:“郭家沒了好人,你連我這個小嫂嫂也不肯放過嗎?”

郭如山大怒,橫肘一擊,重重的搗在龍陽生的胸口上,龍陽生檀口一張一大蓬鮮血就噴了出來,噴了郭如山一頭一臉,眼睛里火辣辣的,這個該死的女人嘴里竟然含著胡椒,被血一沖竟然進了眼睛。雙目不能視物的郭如山把心一橫,摸到龍陽生的脖頸,雙手用力竟然準備生生的將龍陽生的腦袋擰下來。

正在發力的手忽然軟軟的捶了下來,已經吐出舌頭的龍陽生掉在地上,郭如山甚至來不及呼救,他的四肢就被一柄剝皮刀割斷了手腳筋,雙腿一軟,直挺挺的撲倒在地上。

小偷終于找到了機會,重新用漁網罩住了郭如山,將繩子系在鞍鞋上朝正在和郭如山親衛作戰的老虎淫賊,騙子大呼一聲道:“得手了,快走!”老胡哈哈大笑,一刀砍死一個不要命的遼兵,拋出幾顆火藥彈在遼兵群里炸響,揮舞著長刀就開始重新開路。

斷后的豹子俯身撈起奄奄一息的龍陽生,跟在騙子的后面沿著大隊人馬沖開的缺口狂奔,小偷拖拽著狂呼亂喊的郭如山在少年軍將士的掩護下也沖出了遼人的陣地,煙塵滾滾的向黑暗的荒原上狂奔。驚駭的遼人在一名偏將的統領下打著火把緊緊追趕,如果郭如山死了,他們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郭恒川。

偏將忽然聽到一聲八牛弩擊發的聲響,緊接著他的身子就飛了起來,飛在半空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左右兩邊的山坡上站滿了穿著黑色甲胄的宋軍,同時也看到了無數八牛弩弩矢在月光下如同一層黑色的濃霧飛向了自己的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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