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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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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
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3:24:23
  第170章 主人家的身份

  「是。」劉伯韜吩咐了幾個侍衛幾句,才跟在她的身後出了帳篷。

  剩下的那個韃靼人的侍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沒有了蹤影。蘇一一奇道:「咦,人呢?怎麼一會兒全不見了」

  其中一個侍衛笑道:「他瞧見咱們掛在門簾兒上的香囊,問我討要了一個,不知道去向誰獻好去了。」

  「嗯,這倒也是個生財的法子,明兒拿兩個送給頭人的女人,到時候咱們又可發一筆橫財。」

  劉伯韜無語,這時候還能想著賺錢,蘇一一的神經,可不比自家主子差到哪兒。

  「那個沙律是什麼人?我瞧你剛剛似乎聽過他名字的樣子,莫非是韃靼中的名人?」蘇一一既見監視的人全都跑了,自然毫無顧忌地就問了出來。

  「他是韃靼有名的勇士,是……韃靼王的近侍。」劉伯韜低聲解釋。

  「你不會是說……這人帳篷裡住的,就是韃靼王吧?」

  「這倒不是,想必公子心裡是有數的。」劉伯韜搖了搖頭。若是韃靼王親至,這樣的排場,未免太輕慢了些。

  「哦,管他是誰呢既然那隻狐狸認識,就好辦了。」蘇一一嘀咕了一聲,率先就朝著門簾走去。

  劉伯韜搶前一步,替她掀開了簾子。

  蘇一一也不知剛剛出了幾身冷汗,這時被風一吹,頓覺寒意侵體,忍不住打了兩個噴嚏。她緊了緊袖口,忽覺背上一暖。原來是一件裌衣,側頭看時,劉伯韜目不斜視,臉色如常,身上卻只剩下一件薄衫。

  她頓時輕笑了一聲:「謝謝劉大哥。」

  「謝謝你。」劉伯韜凝目在她的臉上,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緊緊地跟在她的身後。

  「唉,要是有水可以洗個澡就好了,身上粘粘的實在難受。罷了,既然找著了人,這下可以早一些返回大周了。只是這生意的事,還得談妥了,若能帶上兩車回去,也算沒白跑了一趟。」蘇一一自言自語地歎了口氣,緊抱著小香豬,才走到小帳篷的門口,就見劉孟海掀起了簾子。

  「喂,人嚇人,是要嚇死人的。」蘇一一誇張地拍了拍胸口,很沒形象地席地而坐。

  「五公子沒事了吧?」

  「嗯,很快就會恢復得連疤也不剩下一個。」蘇一一隨口胡吹。從袖子裡掏出了剩下的半支人參,餵著小香豬吃了下去。

  小香豬沒有再活蹦亂跳,而是隨便找了個地方,很快就打起了輕微的呼嚕。

  「你倒是睡得快……」蘇一一咕噥了兩句,用手掩下兩個呵欠,「我也要睡了,你們輪流守夜吧」

  「還守夜?」劉孟海好笑地指了指帳篷外面,「天光都快大亮了……」

  「那就守日。」蘇一一咕噥了一句,在榻上和衣躺下,隨手拉過氈毯,「這樣更好,我不用把我的床讓出來了,你們隨便往哪個角落裡坐一會兒就行。」

  劉孟海還待再說,劉伯韜卻止住了他,良久才歎了口氣:「讓小姐好好歇著罷,公子的命還是小姐給拉回來的。」

  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蘇一一看著身側依然酣睡如故的小香豬,再抬起頭,卻發現劉伯韜正坐得腰桿筆直,腦袋微偏,又迅速地轉向門口。

  門簾子打得很嚴實,連一絲風都沒有透進來。

  「五公子怎麼樣了?」她輕輕地問。

  「公子那裡很好,孟海去打聽了消息過來,公子醒了一次,用了些薄湯,這會兒又睡下了。」極其難得的,劉伯韜說了這麼一長串的話。

  蘇一一瞪大了眼睛,有點懷疑此伯韜非彼伯韜,怎麼像是來了個大變身?不僅一口氣說了這麼一長篇,而且有兩句話根本就是廢話。

  「那就太好了,我再睡一會兒。」蘇一一揉了揉仍然有些酸脹的眼睛,又躺了下來,「有事兒再叫我,沒事兒就讓我睡到明天吧。」

  「……是。」劉伯韜好半天,才答了一個字。

  蘇一一卻不管,仍然擁氈高臥。姬流夜那裡有七八個侍衛,雖然有半數人帶著傷,小香豬卻已經沒有餘力再替他們療傷了,反正死不了,就慢慢兒地養著吧。她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就讓小香豬替路人甲療傷

  劉孟海也不知道去了哪裡,蘇一一沒有發現他的蹤影,倒也並不擔心。雖說輕功差了一線,但總的來說,手底下還算硬氣的,何況人也機靈,想必不會出什麼事。相比較而言,自己才是那個最弱的。

  放下心事,她倒頭大睡,這一睡卻睡到了中午時分。懶洋洋地翻了個身,肚子早就餓得咕咕直叫。她側首看著躺在自己身邊的小香豬,竟然睡得香香甜甜,連姿勢也沒有換過一個。看來,這次為姬流夜療傷,還真是難為了它。

  憐惜地輕撫著小香豬柔軟的毛髮,蘇一一下定決心,再挖到什麼寶貝,就不再剋扣了,全塞進小香豬的胃裡去。

  「餓了吧?我去替你拿了吃食,就放在氈毯上呢」劉孟海的聲音響了起來,竟沒有了往常的嬉皮笑臉,讓蘇一一再次瞪大了眼睛。

  這兩兄弟有點不對勁兒啊,一個賽一個的古怪。

  「怎麼了?」劉孟海看著她傻愣愣的樣子,以為她還沒有睡醒,「我叫人來替你洗漱吧。」

  「不用,我又不是千金大小姐……」蘇一一納悶地嘀咕了一句,「今天怎麼回事?你看起來有點怪怪的。要按著往常,看我睡了這麼久,早就把我和我的寵物同化了。」

  「謝謝你救了五公子。」

  「哦。」蘇一一笑了笑,拿起盤子裡的肉就大快朵頤了起來,「五公子怎麼樣了?」

  「已經沒什麼大礙,等小姐醒了,讓小姐過去一趟。」

  蘇一一喜道:「沒大礙就好,總算沒有白忙乎一場。」

  「小姐不要露了五公子的身份,現在人人都當他是江南的富商,所以才沒有提防。」

  「我也是富商啊,怎麼沒有受到那樣的款待?」蘇一一壓根兒不信。

  「他們的頭人知道五公子的真實身份,就是韃靼國的右賢王。」

  「哦。」蘇一一恍然。姬流夜日夜兼程地趕路,想必和這位右賢王是有些什麼秘密協議的吧?所以,他一路硬撐著趕路,到了此地才真正垮了下來。

  蘇一一趕去大帳的時候,卻沒碰上姬流夜。只是留著兩個侍衛,卻對蘇一一極是慇勤,拿出了隨身攜帶的青瓷蓋碗,泡了一壺釅茶。

  「不是吧?你們逃難還帶著這個?」蘇一一震驚地嗅著茶香。要換成她,早就把東西全扔了輕身趕路。

  「都是一應放在馬鞍子裡的,幸喜沒有打破,這茶也是上用的。」侍衛笑道,恭恭敬敬地遞給了她。

  蘇一一接過茶盞:「果然是好茶,怕是西湖的龍井吧?別有一股子的清香味道。」

  「這是獅峰山上的,因為採摘不易,每年進貢的只有幾兩。」侍衛笑著賣弄,「人人常說西湖龍井,其實真正最好的龍井,還是出在獅峰山上。不過是因為離南陳近,那裡的茶農都不敢上去採摘。偶爾得了,也不過湊上幾兩,都進貢了上用的。」

  「看來,五公子倒很得皇上歡心啊……」蘇一一笑道,不懷好意地看著那個茶罐子。這裡面,怕不就有幾兩?若不是侍衛吹噓,就是姬流夜在皇帝的眼裡,重要程度更超過了她的想像。

  「皇上和幾位皇子都愛用大紅袍,這龍井便只五公子愛喝,便賞了一半兒給他。」

  「大紅袍?」蘇一一訝道,「那不是南陳的茶葉嗎?」

  「是啊,所以得之也十分不易,價格比獅峰龍井還要高些。往年還總有幾兩當作國禮送來,近年來,兩國爭戰日頻,便見得少了。偶有商人販賣,幾可賣出天價。饒是這樣,大紅袍還是在宮裡頗受追捧。若是有哪宮的主子受了這賞賜,可就是寵到天上去了。」

  蘇一一心中一動,大紅袍產自福建,若能從南陳境內拿到手,這利潤可不是千百倍?她輕輕「嗯」了一聲,低頭一邊喝茶,一邊想著自己的心事。蘇明琨主政嘉定,對她來說,還真是個好消息。那裡的南陳商人既多,弄些緊俏的貨色,想必不是難事。也能借此機會,先一步和南陳搭上了線,到時候用玻璃打開局面,包管一一製藥在南陳,又能開創一個欣欣向榮的局面。

  還有韃靼人的這些東西,運到大周,也是頗受人歡迎的。一南一北,一一製藥的格局,倒也初見端睨。以此為契機,一一製藥的發展,不必再按部就班。只是韃靼人這裡,因為居無定所,除非趕至他們王庭,在這些部落聚居區,倒不那麼容易安下一個攤點。

  侍衛看她凝眉沉思,也不敢打擾,只是適時替她續上茶水,束手侍立在一旁。蘇一一的療傷行為,讓他們私底下都暗自覺得,這位姑娘至不濟也能混個側妃,自然不敢言語不敬。

  姬流夜沒有讓她乾坐多久,只一刻鐘的功夫便回來了。蘇一一站起來看他,蒼白的面色已經染上了血色,眼瞼下的黑眼圈兒,也淡了許多,心中大安,頓時笑靨如花:「看起來還不錯,再過兩日,就能完全康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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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3:24:46
  第171章 做大生意

  「多虧了你趕來,要不然可真未必能撐得下去。」姬流夜感慨著,拉著她的手雙雙坐於氈墊子上。

  「我還真要問你呢,難不成你真不想要命了麼?那樣重的傷,竟還日夜趕路要尋死,也不用這麼辛苦,隨便找條河就成了。」

  姬流夜看她露出惱意,忍不住放軟了口氣:「我會游泳的,找條河可不頂用。依依,我真沒想到,你竟會趕來。」

  「哼,我若是不來,你那般凶險的傷勢,未必就能撐過兩日。你也真是……天大的事,也沒有自己的性命要緊。」

  「你擔心我?」

  「當然擔心了,你是我朋友。」

  「僅僅是朋友而已嗎?」姬流夜凝神看她,一路的趕路,讓她臉上的肌膚,明顯不如在大周時那麼白皙細嫩。可是眉稍眼角,卻多了兩分堅毅,自有一種天然的英氣。

  他可不知道,哪怕不經歷這關外的風霜,蘇一一早晚也會有這種英氣流露出來的。要知道,前世的她可在特種部隊呆過,本來就是個巾幗英雄。

  「當然不是普通朋友,你是我的好朋友、合夥人。我下半生的榮華富貴,可繫在你身上呢」蘇一一笑瞇瞇地插科打諢。姬流夜的這個問題,可不那麼好回答啊

  「依依……」

  「記住啊,你欠了我兩條命」蘇一一豎起了兩根白生生的手指。

  「我欠著你的東西,多著呢……」姬流夜低聲輕笑,把她的手指握住,遞到自己的唇畔,輕輕地舔了一下,讓蘇一一覺得指尖酥麻,急忙抽了回去。

  一時之間,也忘了說正事,只是四目相對,竟是從彼此的眼裡,看出了寂寞。原來,這一點寂寞,藏得是這樣的深,又是這樣緩慢的一點點加深。皇家無相親,縱然姐姐妹妹成群,哥哥弟弟也不少,卻沒有一個能交得上心。

  蘇一一自己,則更是孤身一人在這個時代,好在穿越過來只得六歲,還能慢慢長大。要不然的話,剛穿越過來就已為人婦,那才真是悲劇呢。

  「啊,對了,聽劉二哥說你叫我過來呢,傷口沒事吧?」蘇一一回過神來問。

  「傷口恢復得很好,你看,我今天已經能下地兒了。」姬流夜笑道,「也幸好如此,才能和那位王爺討價還價。若不然,可被他欺得狠了。」

  見他並沒有瞞自己的意思,蘇一一也覺得高興:「是麼?你跟他早就認識的罷?」

  「是啊,早年曾經來過韃靼的。」姬流夜笑道,雖是帳篷裡沒有韃靼人,聲音卻還是壓得極低。

  「那就難怪……你一路來,竟沒有走岔了道兒。」蘇一一恍然點首,「你怕在夷人那裡被人出賣了,所以趕著往韃靼來了。」

  「那倒也不儘是。」姬流夜微瞇了眼睛,眸光銳利,「若是這麼著回去,縱然一路上能逃過了暗殺,也是敗軍之將,無能言勇。父皇就算是看重,也不能重用於我,只得把我晾在那裡。好不容易進了兵部,屁股還沒有坐熱呢,就得被趕下來,我怎麼能甘心?」

  「也對,吃這麼一個大虧,可不能就這麼算了。」蘇一一力挺他,「怎麼著也得給點兒顏色他們瞧瞧,老虎不發威,還當咱們是病貓來著」

  「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才來聯合韃靼的右賢王,若是他能借我一支兵,便能分隔夷人和北劉。我再潛回洛城,在那裡拒敵於城下,並以此為契機,收復邊境一線,便是一世奇功。」

  「你不會太鋒芒畢露嗎?」蘇一一有點擔憂。

  「一城一池,都是我大周的國土,豈能輕棄?」姬流夜沉聲道,「這鋒芒想要不露,也是不行的了。莫擔心,我平日出行,多加小心也就是了。」

  蘇一一白他一眼:「你還能多小心呢,差點大半條命兒都沒了。」

  「這回……是我大意了。」

  「可是你功夫比我強得多,又一意的小心,怎麼會著了道兒?是冷箭嗎?」蘇一一追根問底。

  「你是親自看過傷口的,那個傷……像是箭傷嗎?」姬流夜哭笑不得,「還當你真是醫國聖手呢,敢情是胡吹亂編啊」

  蘇一一吐了吐舌頭:「你也知道,要說醫術,我是沒有的。只不過長年研究那些方子,多少知道一點兒罷了。全靠小香豬,你的傷勢才能恢復得這麼快。」

  姬流夜還是頭一回親身體驗小香豬的特異功能,聞言點頭讚道:「往常還道你是胡說,誰想竟是真有奇效。你可得好好地看顧了,真有人覷上它,你可就保不住。」

  「你當我的香香是見異思遷的麼?」蘇一一不屑,心裡倒著實擔憂,「你囑咐那幾個機靈的侍衛,雖說昨兒我的身子擋著呢,難保不被看出什麼馬腳來。」

  「早就囑咐過了,等你這會兒想著呢」姬流夜沒好氣道,「對了,我跟右賢王說了,你是帶著人過來做生意的。正巧那沙律也贊同,這趟子生意,你不想做怕也得做一趟了。」

  「誰說我不想做?」蘇一一展眉而笑,「雖說是靈機一動想出來的借口,可這生意的利潤也不薄,我可真想做長期生意的。只是運輸的成本大些,但比起從北劉轉賣而來,還是便宜得很多,而且東西也好,不像往常,最好的那一等,全被北劉自個兒留下了。一年跑上兩趟就夠,只是要請鏢隊護送,要不然這一路被搶劫的風險太高。」

  「請了鏢局,你還想掙什麼銀子?」姬流夜狐疑道,「你不單是為了做成生意罷?」

  蘇一一急忙豎起了右手:「我是真想做這生意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理想,就是想把一一製藥的分店開到大陸的每個角落,韃靼這裡,也可以留下個流動的攤點。收齊了貨,再交給鏢局運往大周,這點成本雖說是大,可是我們運量多,攤到每一件兒上,便不值什麼了。」

  「你倒是大手筆……」姬流夜替她擔心,「若是你運回去的貨賣不掉,那可怎麼辦?這麼幾大車的貨,可不容易找到銷路。」

  「怕什麼,多的就是毛皮和牛角,這兩樣兒東西,我已經想好做什麼了。往常多做褥子,這玩意兒賣不出大價錢。我想的是處理好了,做成女人用的大氅,冬天既保暖,又漂亮,一准又興起一種潮流,我還怕收不夠呢」

  「這衣服有人買麼?」姬流夜懷疑。

  「你放心,我不用做市場調查就知道。」蘇一一胸有成竹。想當年,什麼貂毛、狐狸毛、兔子毛的衣服,愛美的女孩子們,哪個不想著擁有一件?奢華、高貴,就是用這些美麗的皮草來表現出來的。

  當然,像韃靼人自做的那些,要型沒型,唯一的功用就是保暖,自然沒人買了。

  「好吧,那牛角呢?我們大周,可沒什麼人愛把這個掛牆上當裝飾,咱們可不住帳篷。」姬流夜半信半疑,又提出了另一個問題。

  「牛角只能就這麼掛著?我可以讓人加工成筆筒、筆架什麼的,還有一宗最大的用場,是梳子。咱們現在大多用的是木梳,就算是大戶人家,也不過做得精緻些。這牛角梳不僅比木梳手感溫潤厚實,美觀大方,還有保健的功能。」

  「哦?」姬流夜大感興趣,「你倒是說說。」

  蘇一一想了想才道:「醫書上說,牛角,酸鹹、清涼、無毒。其實,牛角本身也是中藥材中的一種,用作梳子,能夠促進頭部的血液循環,還能清涼解毒。入睡前梳幾遍,能夠讓人放鬆一天的緊張和疲勞,能更好地入睡。頭部為諸陽之首,穴位有幾十個,梳發的過程中,能對百會穴、上星穴進行刺激,還能讓頭髮變得烏黑,你說,是不是會很受達官貴人們的歡迎?」

  姬流夜目瞪口呆:「這個點子……你也能想來?」

  蘇一一得意:「那是自然,也不想想咱是幹什麼的?本來就是開藥鋪子起家的,能不懂這個?」

  心裡卻汗顏,後世的牛角梳,那可是風靡了不少年頭了。這些好處,誰不能隨手拈來,大談其是?

  「你頭一回做這個,只帶上一車貨回去先試試罷。」姬流夜替她考慮。

  「怕什麼我敢打包票的,就算是廢物,在我的手下,也能變廢為寶。何況,你看這一件皮子,不過幾兩銀子就能收回來。若依著我的辦法,加工成衣服,那就能賣上幾十上百兩的銀子。這裡面的利潤,高著呢你覺得我會做賠本兒的生意麼?」蘇一一仔細地解釋,「我瞧這裡的毛皮質量都不錯,比北劉那裡販來的好多了。」

  「那是自然,北劉把好東西都留下了。」姬流夜笑道。

  「所以啊,咱們有了這麼些好的,還怕賣不掉嗎?你也不數數,京城裡的官夫人們,有多少呢再加上那些富商太太,只要有人穿出兩件兒,保管買的人多。再加上揚州和湖州兩地富庶,銷量絕對是大的。」

  「既然你真打算做韃靼人的生意,那咱們的事兒就更好說了」姬流夜大喜,拉起了她的手,「走,我帶你去見右賢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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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3:25:34
  第172章 輕鬆的大單子

  右賢王就在大帳的左半部分,這個帳篷搭得中真夠大的,蘇一一兩世為人,還真沒有見過這麼大的帳篷呢

  「王爺。」姬流夜雖然在人家的屋簷下,禮節卻不亢不卑。

  「五公子來了這位,大概就是你極為推崇的大周富商了吧?」右賢王的長相有點出乎意料之外,並不是那種魁梧得讓人心悸的人。

  看起來,他似乎更偏向於漢人,那張臉甚至可以說得上是秀氣的,如果不是滿臉的絡腮鬍子的話。蘇一一想,也許,這部鬍子也是特意留的。

  「正是,她是一一製藥的當家人。當然,我們說的一一製藥,並不僅僅是指她名下的藥鋪,而是包括一一女兒國和一一銷金樓。不僅是在京城,就是在江南道,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商家。」姬流夜不遺餘力地替蘇一一吹噓。

  蘇一一笑道:「五公子過獎了,還只在大周境內玩玩而已。還有些更大的動作,總要及笄以後才能去做,倒讓王爺見笑。」

  「好,有魄力」右賢王爽朗地大笑,「看來,蘇小姐對生意倒是有些誠心的。」

  「王爺此話差矣。」蘇一一肅容,右賢王臉色微有尷尬,她卻已經笑了起來,「應該說,我是十足誠心的,不是一些些而已。」

  右賢王怔了怔,才仰天大笑:「好,沙律跟我說了,五公子也擔保,那就這麼定了。我們的貨色,就按照給北劉的價格給你,一年兩趟進貨,每趟不得少於十車。」

  蘇一一對他的條件,毫不介懷:「其實……只要你有貨,全都給我也成,一則免得你們另找商家,二則咱們的合作還可以拓展到各個方面。我拿你的貨,你也可以拿我的貨,不必再經過北劉中轉。」

  右賢王愣了愣:「你的意思是……」

  「王爺既然和五公子選擇合作,咱們就不必再斤斤計較這些貨物了。我每年會給你們帶來大周的絲綢瓷器,同時把你們的毛皮牛角帶回去。這一趟來得匆忙,你們也來不及備貨,有多少就給我多少。下次我派一個團隊過來,大約有十來個人,就專門留在韃靼處理這些日常的事務。不拘什麼時候,收滿了貨再送往大周,回程的時候再帶回你們需要的東西,怎麼樣?」

  右賢王的瞳孔微微一縮:「我們貨物你可以包掉?」

  蘇一一嫣然微笑:「當然可以。而且錢款兩訖,兩不拖欠。你放心,有五公子作擔保,還怕我們一一製藥沒有足夠的資金實力嗎?而對於你們,也能節約交易的成本,不用再被北劉以次等的價格,收購優質的貨物。」

  這一點,她在與沙律的交談中,已經心知肚明。

  「你的胃口……有點大。」右賢王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這個人,比沙律沉得住氣。蘇一一評估過後,對自己提出的條件很有信心。

  「那當然,要麼不做,要做,就要盡量做到最好。」

  右賢王沉吟了一會兒,卻問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你是五公子的女人?」

  蘇一一再厚的臉皮,也被這個問題,問得臉色泛紅:「我……」

  「如果你是他的女人,那麼,我對你的信任會提升至少兩個層次。」右賢王幽深的雙眸,看不出是什麼意思。

  蘇一一嚥下了一口唾沫,把目光轉到姬流夜的臉上。後者似乎帶著希冀,卻抿著唇沒有替她解圍。

  腦仁有些痛,這話可不能就這樣承認。

  「我不是……」

  姬流夜卻急急地插了口:「王爺,我和她的關係複雜著呢,但有一點王爺可以放心,她對我絕對忠心。而我,也會為她的所有行為作擔保,我們之間,比男人女人的關係,更值得信賴。」

  「那就好。」右賢王點了點頭,「如果你能夠把我這裡的貨包下,那自然可以省去零零碎碎地去售賣,省事兒。而且,只要你給的價格公道,我不介意讓你成為韃靼人唯一的買家。至於你從大周帶來的貨物,這就由不得我做主了,要看我的族人是否喜歡。」

  「那是當然,我對自己的貨物有信心。」蘇一一胸有成竹,「看看你們從北劉拿到的貨物,就知道他們昧了多少良心。一一製藥能夠飛速地發展,最重要的一點,是我們的牌子。我們的貨物上,會有一一製藥的字樣,保證每一件貨物的質量。」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右賢王只要把自己的貨物銷出去。

  「是啊,我也是這麼想。暫時可以先拿王爺這裡的貨,等我的臨時團隊過來,可以讓韃靼所有的貨物,都經由一一製藥收購。」蘇一一對自己的貨物,同樣有信心。

  「那就更好了。五公子,真沒有想到,你還真能給我們帶來這一宗大生意。」右賢王心情不錯,仰頭大笑。

  「這是我之前沒有想到的,假扮商人,只是為了掩飾身份。沒想到,還真有一個大商人過來。」姬流夜看著蘇一一微笑。

  「你眼光不錯。」右賢王臉色忽沉,「配得上你。」

  蘇一一無法接口,只得紅了臉,假裝沒有聽到。

  所有生意上的事,幾乎都是沙律一手包辦的。事實上,蘇一一不得不說,沙律也許是一個勇士,但絕對不是生意人。右賢王讓他主持這樁生意,被她佔了天大的便宜,居然還沒有覺得。他分明就是一個被人賣了,還傻傻地替人數錢的人。

  最後,還是蘇一一不好意思,多少讓了一點利,卻換得了沙律的由衷感激。

  「蘇小姐,你真是爽快,和你合作,再好不過的了。」沙律笑得咧開了嘴,蘇一一暗暗嘀咕,看來,那些北劉人的條件真夠苛刻,以至於她分明已經佔足了便宜,卻還讓沙律喜得抓耳撓腮。臨走前,還額外送了一車私貨給她,以示雙方合作的誠意。

  光是這一車私貨售賣所得,就能夠抵得上她的成本了。高收益,總是伴隨著高風險,只要能把貨安全運抵大周京城,她就能賺得缽滿盆溢。

  蘇一一都快不好意思了,搜刮了自己的行囊,拿了幾個香囊和創傷藥給他,沙律連著謝了好幾聲,還答應派族中的勇士替他們押著五大車的東西。

  「放心吧,他們可以護送車隊,直到洛城外。我們和夷人在這一點上有共識,只要看到彼此的勇士,不會再打這車貨的主意。」沙律拍著胸脯打包票。

  這生意,做得也未免太輕鬆了吧?蘇一一在心裡嘀咕著,覺得自己在欺負老實人。

  姬流夜解釋:「相比較而言,漢人更狡詭一些,所以每次生意,韃靼人都是吃盡了虧的。他們都喜歡爽快人,你不知他們討價還價,沙律還覺得自己佔了天大的便宜呢」

  「草原上的人,確實比我們這些人直爽,沒有那麼多的心眼兒。」蘇一一感慨。若是在大周自己的土地上,這幾車貨,大概要你來我往地協商好多回,才能一個子兒一個子兒地把價錢談下來。

  「是啊……比如我和右賢王,已經五六年沒有互通音訊了。但是我逃出邊境,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至少,我相信他不會把我交出去。」

  「嗯,你的傷口還痛不能?」蘇一一關切地問。

  「真的沒事了,我幾乎懷疑,我是不是被傷折磨得奄奄一息了呢」姬流夜按了按右肋的傷口,迷惑地搖了搖頭,「當初我是強撐著過來的,還怕被右賢王看破。你來得……真是太及時了,他已經答應我出兵。」

  「那就太好了」蘇一一欣喜地叫,把他扶住了榻上,「畢竟是傷員,還是躺一躺的好。」

  姬流夜覺得毫無必要,但是看著她慇勤地替他倒茶倒水,不忍拂逆了她的好意,才半倚著和她說話。

  「你那隻小豬……」

  蘇一一趕忙截住了他的話頭:「別想我再把它帶來替誰療傷,我從來沒見過它這麼病怏怏的樣子,估計這一回把它折騰得夠嗆,到現在還在睡呢,我懷疑它在冬眠了。」

  姬流夜哭笑不得:「所謂冬眠,是冬天睡覺吧?現在都快到睡天了,還冬眠呢」

  「就是這個意思唄,香香不能再使力了。」蘇一一認真道,打消了姬流夜想用小香豬替侍衛們療傷的小心眼兒。

  姬流夜的傷勢好得很快,只用五天的時間,就已經全部恢復。只是小香豬這回卻懨了好多天還沒有恢復精神,讓蘇一一十分擔心。

  「等回了大周,我替你從大內弄點兒參,應該會好的。」姬流夜深覺抱歉,只能許下諾言。

  「人參很稀罕麼?我們一一製藥怎麼會沒有」蘇一一白了他一眼,心知肚明他說要從大內弄出來,恐怕又是埋下的棋子。她可不想把這些棋子用在這上頭,完全沒有必要。

  蘇一一已經準備翌日一早就出發回大財,姬流夜則取道北劉,再往洛城。蘇一一很擔心,但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也就不能再說什麼。

  「你的傷,到底是怎麼受的?」蘇一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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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
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3:25:55
  第173章 各奔前程

  關於受傷一事,姬流夜一直諱莫如深。既不是箭傷,有誰還能在近身搏鬥中傷他如此之重?蘇一一自忖,就算是她師父陳三親至,也未必能傷得了姬流夜。

  姬流夜似乎不想說,蘇一一怒瞪著他:「我為了追你,幾天幾夜都沒睡覺呢一路上,風餐露宿,就是為了早一刻趕上你都好。到了現在,你居然還不肯跟我說,我算是……白來了」

  她作勢要離開,姬流夜急忙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別走,我告訴你就是了,不過有些丟人罷了。」

  丟人?蘇一一立刻兩眼放光,端端正正地坐在草地上,兩手撐著腮幫子,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姬流夜無奈:「其實真沒有什麼……是我的一個侍衛,和伯韜一樣,都是我的左右手。」

  「啊……他背叛了你?」蘇一一驚呼一聲。

  「我也沒有想到,他什麼時候替三哥效力的。」姬流夜苦笑,「我的侍衛都是經過精挑細選,背景也查得很徹底,誰知還是有一個……居然我一直沒有發現,是不是很差勁?」

  「也許他原本沒有這個意思,後來才被yin*的,你怎麼顧得來?」蘇一一看他神情微澀,知道他心裡難受,故意輕笑著安慰。

  不過是一個老套得不能再老套的橋段,他為了那一點面子,居然還諱莫如深蘇一一有些哭笑不得,對他的臉皮又加深了一點認知。

  「夜了。」姬流夜喃喃低語,拉著她的手站了起來。

  他們並肩站在草原的盡頭,皎潔的月光灑下來,在黝黑的大地上,綿延交錯著忽隱忽現的月光,一直延伸到無邊無際的遠方,彷彿是一張精緻華美的網。

  草原風光,與大周不同,蘇一一有些著迷。

  一條大河,在黑暗裡靜靜地流過,反射著月華的流光,彷彿是一片片細碎的銀子,流淌在大草原的心臟上。

  「有時候,我真想就這樣在草原上流浪地過一生,也未嘗不是一種生活。免了勾心鬥角的那一套,興許還能多活幾年呢」

  蘇一一「撲嗤」一聲笑了出來:「你嗎?別逗了。你天生就是那種要掌握權力的人,要讓你在這兒無所事事,別說延年益壽了,我看不幾年就會鬱鬱而終」

  「你詛咒我」姬流夜佯怒。

  「我說的只是實話,你不會甘心的。」蘇一一輕輕地歎了口氣,「就像是我,也不會甘心整天東遊西蕩。你想要掌握權力的頂峰,而我想掌握財富的巔峰。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還真是一類人呢」

  「我們是不是太貪心?」姬流夜問。

  「怎麼會呢?這是我們的理想,人正因為有了理想,才有了奮鬥的目標。如果渾渾噩噩過一生,到得華發催生的時候,才會悔不當初。我覺得,我們這樣的人生,才是有意義的。」

  姬流夜側過身子,正面朝向了她:「既然我們如此相似,依依,你嫁了我吧」

  蘇一一無言地看向他,看到星光都落進了他的眸子,彷彿比那月華更加明亮,讓她的心裡微微有些悸動。

  「你做我的王妃」姬流夜繼續強調,「不是側妃,我要迎娶你,做我的正妃。」

  「可能嗎?」蘇一一緩緩搖頭,「你的父皇不會答應。而且,如果你真納了我作正妃,你在你父皇那裡的加分,恐怕就失得一點都沒了。這些年的努力,你會甘心放棄嗎?姬流夜,你我都明白,這是不可能的。」

  姬流夜脫口而出:「如果你答應,我可以不去爭那位位子」

  蘇一一淡淡地笑道:「你只是一時衝動才會這樣說,也許明天,也許後天,也許是我們湮沒於平凡的那一天,你會後悔作出了這樣的決定。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不會甘心的。」

  「依依……」姬流夜無助地輕輕呻-吟了一聲,夜風吹起他的衣袂,悲傷像是從他心底裡生發出來似的,深長而幽遠,孤寂得讓蘇一一想要攬住他的頭,放在自己的懷裡。

  在她展開進一步動作之前,一雙胳膊已經把她緊緊擁住。她覺得自己的肋骨被壓迫得生生疼痛,正要仰頭抗議,唇卻被緊緊地攫住。

  「依依,我想……要你,真的。如果放過你,我會後悔一輩子。」他痛楚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輾轉反側,把蘇一一的心也揉得碎成了細屑。

  「你知道不能的。」蘇一一心情矛盾,卻毫不猶豫地拒絕。她想,她愛自己,勝過愛姬流夜或者其他任何一個人吧?有些原則,種在心底,誰也改變不了。

  況且,她和皇位,對於姬流夜來說,就是魚與熊掌的關係。不管放棄哪一樣,都會痛徹心肺,在生命終結之前,悔不當初。她不想守著一個在後悔中舔食傷口的人過一生,若是如此,她寧可他站在權力的巔峰,緬懷自己。

  「真固執」姬流夜喃喃低語,把頭擱到了她的肩頭,立刻又心疼了起來。最近的奔波,她似乎瘦得厲害。肩胛處的骨感,更明顯了。忽然,他隔著衣服,咬住了她的肩頭,像是一頭負傷而絕望的銀狼。

  他咬得有點狠,卻因為布料的阻隔,蘇一一覺得這樣的痛並非難以忍受。真正痛的,是心臟處的那一條裂隙。她知道,她和姬流夜之間的距離,眼看著越走越近,那條鴻溝卻永遠可望而不可即。

  他不能放棄,而她,也同樣不能。

  「依依,依依……你知道我傷重的那一刻,最想做的事是什麼嗎?我想和你躲到一個無人造訪的小村,就這樣相依一輩子。」

  蘇一一慘笑:「可是,你卻還是義無反顧地……朝著韃靼來了。」

  有時候,感情並不能代表所有的一切。他和她,都有著自己想要達到的目標,而為之願意付出不懈的努力。那種平凡的生活,不是他們想要的。

  姬流夜頹然地鬆開了手:「是的,我還是來了。」

  蘇一一抬起頭,仰望著星空。草原的天空很美,群星閃爍,整個天幕無遮無擋地呈現在她的面前。

  時光在這樣的靜夜裡,翩然而至。月色澄明如水,溶入了四周的原野。姬流夜發出輕微的喘息,像一頭困獸,拚命地想要殺出一條血路。

  「依依,只要你願意放棄,我就……也願意。」姬流夜的呼吸有點粗重。

  蘇一一凝神看他,月光下的臉,俊美得如同天山的神祇。完美的五官,柔和的臉部輪廓,讓她有一陣的恍惚。

  有種衝動,讓她張開了嘴,一個「好」字即將脫口而出,卻因為看到了他掙扎的眸光,而又湮沒在激盪之下。

  「不,我不能。」蘇一一轉開了臉,聲音有著微微的哽咽。

  她知道,他捨不下的。那些矛盾,總會有一天,在平凡的男耕女織生活裡爆發出來,漸而成仇。寧可與他相忘江湖,也不要背負著彼此的歉疚。

  姬流夜吐出一口長氣,不知道是失望,還是解脫。

  五大車的貨已經整裝完成,蘇一一偏首看向姬流夜:「你自己要小心,若是事不可為,別太勉強。記著我的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人還在,就有翻身的可能。」

  「我知道……這回,真的謝你了。」姬流夜看著她上了馬,才依依惜別,「路上小心。有事兒找伯韜商量,他經的事多。」

  「知道,我們都走一路了,我還不明白?」蘇一一笑道,「到了洛城,我就會去找鏢局,這些貨不用擔心,損失不了。」

  「你是為了我……」姬流夜歎息了一聲。

  「誰為誰……那還不一定呢」蘇一一朗聲長笑,彷彿是一串細細的銀鈴,在風中吹奏。

  「你自己更要小心。」姬流夜又交代了一句。

  「知道,這就走了,回大周再見。」蘇一一沒有再拖泥帶水,而是策馬揚鞭,「駕」

  看著她漸行漸遠,在天的盡頭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姬流夜卻還是怔怔地維持著一開始的姿勢,沒有半點異動。

  「五公子倒真是好福氣,有這樣的紅顏知己相隨天涯,何愁大事不成啊」右賢王朗聲大笑。此處都是兩人的心腹,自是不必再小心謹慎。

  姬流夜笑道:「但願承王爺吉言,好事得成,自然忘不了今日王爺相助之功。韃靼可汗麼……也是王爺囊中之物。」

  「好,一言為定。」右賢王伸出手掌,姬流夜一笑,與他擊掌。

  吹拂了幾百年的草原疾風,彷彿是翻動的書頁,一頁一頁,翻過了韃靼人的傳奇。姬流夜再度回首,天涯處已經是人影渺渺。

  「捨不得她走,就把她留下嘛我看,那兩兄弟也是能幹事的,未必就需要你那小情人親自送回去。」右賢王看她模樣,忍不住長笑一聲。

  「王爺取笑了。」姬流夜笑道,「她家裡的產業,也不放心交給別人。再說,我們做的事,把她一個弱女子牽扯進來做什麼……」

  「這話也對。不過,我們草原的女兒,可沒有弱女子。我看哪,你那小丫頭,也不是個弱的啊」

  姬流夜但笑不語,知道右賢王從蘇一一上馬的動作上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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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4章 既定身份

  出關的時候,緩袍輕帶,是三騎三人。回去的時候,卻多了五大車的貨物,還有一隊魁梧的韃靼衛士,前呼後擁,可比來時威風多了。蘇一一有些不耐煩地把玩著手裡的草尖,這速度簡直可以跟蝸厲害了。

  粗看上去,韃靼人和夷人長得極其相似,據說他們本來就是由同一個祖先傳下來的。除了王公貴族的服飾有所區別,底下的老百姓,幾乎一樣。

  「真沒想到,就這麼追追人,都能做一趟大生意啊,嘿嘿,做生意的……」劉孟海在客棧前跳下了馬,擦了一把額頭上子虛烏有的汗。

  蘇一一撇了撇唇,因為多了五輛大車,這回程的路,走得不知有多悠閒。來時日夜兼程趕了八天,照這樣的速度,回去非花上兩倍以上的時間不可。這樣的速度對於他們來說,簡直就跟遊山玩水似的,至於跑得流汗嗎?

  劉伯韜目不斜視,坐在馬上,看著雇來的腳夫們把大車趕進院落。進了洛城之後,他們就趕雇了人手,並找了一間鏢局壓鏢。

  「劉大哥,劉二哥,我們走得太慢了。照這個速度,到京城都到下月初了。你們留著看貨吧,我先回京城。」蘇一一把玩著茶杯。

  「那怎麼行?」劉孟海一跳三尺高,「你的貨,又不是我們的貨小姐,我們不是生意人,你才是吧?」

  「可這次的生意,是為了救你家五公子才接下來的。我只請了一個月的假期,再耽擱下去可不成,許先生要改拿筆為拿劍了。唉,雖說許先生手無縛雞之力,」蘇一一說著攤了攤手,臉上卻是笑意吟吟。

  「我們一起走。」劉伯韜開了口,把馬韁丟給了夥計,甚至沒有理會還在門口爭執的蘇一一和劉孟海,就走進了店門。

  蘇一一愁眉苦臉:「不是吧?全都走了,我的貨怎麼辦?你不能讓我做賠了本兒的買賣吧?本來這回就夠虧的了……」

  「這點本錢算什麼……你不是在右賢王那裡吹噓過資本雄厚嗎?」劉孟海一邊走還不忘一邊取笑。

  「你難道不知道做生意的人,向來是在外人面前裝闊綽,在自家人面前裝寒酸的嗎?裝闊綽是為了做大生意,裝寒酸是為了少花血汗錢。」

  劉孟海瞪大了眼睛:「難怪人們都說是奸商呢……難道我想從你手裡拿什麼錢財物品不成?你也太小瞧我們劉氏兄弟了。」

  蘇一一笑嘻嘻地回頭:「那是,所以你要記得啊。商人還有一個特點,就是睚眥必報,下次小心一點兒,別得罪了我。」

  劉孟海看著她的背影,恨得跺了兩腳:「一個小奸商,神什麼氣趕明兒五公子看不上你,瞧你上哪兒哭去」

  「我可不會哭的。」蘇一一回首一笑,「他看不上我,那是他的損失,而不是我的。況且,我還未必能看得上他呢」

  「呵……你口氣還真大……」劉孟海愣了愣,才咕噥了一句。

  蘇一一得意地翹起了唇:「劉二哥,如果你少耍一點嘴皮子上的功夫,跟劉大哥似的,我就不會白養著一個人了。」

  「你……」

  「嘻嘻。」蘇一一笑著跨過了門檻,「劉大哥,看來劉二哥已經氣得大飽了,咱們可以省下一個人的份兒,咱們兩個可以吃得豐盛一些。」

  劉孟海衝進來,蘇一一躲到了劉伯韜的身後。

  「就知道躲在哥哥的身邊,我就不信,你沒有落單的時候」

  「別鬧了。」劉伯韜正襟危坐,微皺雙眉。這一路走來,兩人吵吵鬧鬧,就沒消停過。可是,似乎他已經習慣了。如果聽不到兩人的鬥嘴,倒還有些不習慣呢

  他一發話,兩人立刻就老老實實地吃飯,只是席間少不了還要橫眉豎眼,卻只是讓劉伯韜看得啞然失笑。

  這兩人,要能靜下來,可還真不容易啊……他努力板著臉,不讓兩人看到自己隱藏的笑意。

  「我們可以一起回去。」劉伯韜的插話,讓兩個人偃旗息鼓。

  「就是嘛……你看,大哥也同意,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蘇一一皺著眉:「可是,畢竟還帶著幾車貨呢雖說托了鏢局,可這好歹也是第一回和韃靼人做生意,自然要更謹慎著一些才行。要不然,就算我捨得下這個本錢,那也不能讓韃靼人心存疑慮,對五公子的事可沒有什麼好處。若是到時候拖他的後腿,那可就更加不妙了。所以,這一批的貨,一定要安然運抵京城。」

  「不行。」劉伯韜搶先答話。

  「我哥的意思是說……」

  「我知道」蘇一一不耐煩地打斷了劉孟海的話,「他的意思是說,要麼就是和我一起走,要麼就是大家都留下來。」

  「你也知道?」劉孟海驚愕地瞪著她。

  「當然,也不想想,咱們同甘共苦了這麼一路,這心思怎麼著也能猜個七八分吧?」蘇一一不屑地瞄了他一眼。

  「反正你是捨不得那批貨的,商人嘛……怎麼可能扔下貨物自己跑路呢?都說鳥為食亡,人為財死……」

  「孟海」劉伯韜沉下了臉。

  劉孟海也自覺說話孟浪,倒沒有反駁,只是撓了撓腮:「我這個……人吧,你也知道的,一向口不擇言慣了的,我的意思就是說……」

  「童言無忌。」蘇一一竊笑,「放心,我不會跟小孩子計較的。」

  劉孟海為之氣結,他跟她比,到底誰算是小孩兒啊?

  「好吧,我們就一起走吧……」劉孟海其實早沒有了耐心,使用激將法的目的,就是想讓蘇一一帶著他們哥兒倆先走。這女孩子年紀小,卻沉得住氣。跟她比心眼兒,他好像還少了一點兒道行。

  「劉大哥,我想……請你留下照看這些貨。」蘇一一卻忽然站起來,斂衽為禮。

  「不行。」

  劉孟海叫了起來:「你是什麼意思?把大哥留下,我呢?」

  「你做事沒有劉大哥穩當,我自然要把你帶在身邊了。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呢?只能委屈我自己帶著你先回京了。」

  「那行。」劉孟海聽說自己可以快馬加鞭先回京,立刻就把她的明嘲暗諷拋諸腦後了。

  「劉大哥,我知道你不耐煩和那些鏢局的人打交道,所以你不用跟他們攪在一起,遙遙地輟著就行了。一切順利便罷,若是不順利……」

  「放心。」劉伯韜又是擲地有聲地扔下了兩個字。

  「你知道我的意思?難道我也可以話兒只說一半,就能讓人明白我的意思?」蘇一一做出一副納悶的樣子,嘴唇微微地噘起,卻偏是帶著三分俏皮,讓人生不出氣來。

  「你這話,誰還不明白啊……不就是說,如果不順利的話,就讓大哥出手,替你保住貨物唄。就知道你這個守財奴,捨不得你那點貨的。」劉孟海撇了撇嘴,一副很不以然的模樣。

  「胡說八道,只有你這種像木做的腦子,才會想出這麼個主意來呢劉大哥功夫是不錯,可是也架不住鏢局人多吧?若是那麼些鏢師都擋不住的話,劉大哥出手就能保住貨物了?」

  劉伯韜看向她:「我能。」

  蘇一一不耐煩道:「我知道你能,豁出性命是吧?若是你有三個長兩個短的,倒是讓我怎麼跟五公子交代?再說了,貨物沒了還能再買,人沒了我上哪兒找個這麼帖心的侍衛啊若是我讓你二弟留下,興許倒會打著這麼個主意……」

  「小姐,你也太欺負人了吧?」劉孟海不滿。

  「本來就是啊……劉大哥武功又高,心思又細密,而且還不像某人長著一張大嘴巴……」

  劉孟海大惱:「喂,別以為你以後能當皇子側妃,就不把我瞧在眼裡」

  蘇一一抬眸看了他兩眼,忽然捉弄他的心思,就這麼的沒了,一時之間也沒有興致,有點意興闌珊。皇子側妃,很稀罕的身份嗎?每個人都替她自作主張地給出了位置,卻沒有人想一想,她是否需要。

  悵然或失地歎了口氣,蘇一一直接就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劉大哥,我的意思是說,如果你見有人劫貨,那就趕快返京,只要知道劫貨的線索就行了,不必以身犯險。」

  劉氏兄弟同時愣了一愣,這個命令可實在有點奇怪。

  蘇一一把袖子撫平,才淡淡道:「只要知道是誰劫了貨,我自然會有辦法讓他連本帶利地吐出來,並不光用打打殺殺的。再說,貨沒了……也就沒了。」

  「可是,你就不心疼你的貨物嗎?」

  「當然心疼,可是也要有比較,跟劉大哥比起來,十車貨也換不回一個,你說我怎麼選?」蘇一一白了劉孟海一眼,「今兒晚了,明天一早我就和劉二哥先回京去,劉大哥就慢慢兒地走罷。安全第一,這就是我唯一的要求。」

  她說完了話,就徑直往樓梯上走去,留下兄弟倆面面相覷。

  「看來,小姐的心腸還真不錯,就是嘴巴太厲害了點兒……」劉孟海喃喃低語。

  劉伯韜看著蘇一一的背影,沒有說話。他有些羨慕弟弟與蘇一一鬥嘴,他頭一次覺得,這也是一種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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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3:26:47
  第175章 我蘇一一回來啦

  蘇一一帶著劉孟海先行回京,不過幾天功夫,就看到了高大的城牆。天幕壓得極低,城碟上因為連日的陰雨,而生出淺淺的青苔。

  「終於回來了」蘇一一微瞇著雙眼,心情複雜。這一個月的奔波,與姬流夜相見的,僅有短短的三五天時間,卻像是把一顆心從頭至尾梳了一遍。

  她重重地歎了口氣,用笑容掩飾了自己複雜得難以言說的心境。

  「還是京城繁華,這一路夠你受了吧?」劉孟海笑道。

  「嗯,是啊……」蘇一一伸了伸懶腰,「可不是嗎?還是繁華盛世的好,那些邊民們才是真的苦。明明知道戰亂苦,為什麼不遷往內地呢?哪怕再苦,至少沒有性命之憂。」

  劉孟海奇道:「你不是被稱作才女麼?連這個都不知道」

  語氣裡倒沒有不屑,而是真切的詫異。蘇一一揚了揚眉,她應該知道這個麼?

  「才女二字,不過是個虛名,也是別人硬塞給了我的。再者,說到軍國大事,我是不懂的,左右只是詩詞小章、作文寫賦上勝人一籌,當作怡情養性就好。你也知道,我真正有天賦的還是賺銀子嘛……」

  劉孟海咕噥了一句:「那倒也是,你光顧著賺銀子了我看,不用幾年,你就能富可敵國。但若是沒有了五皇子的支持,這些財物還是說沒就沒的罷?要我說,女孩家的,還是嫁個好人家才是最重要的。」

  「什麼樣的人才是好人家?這要看緣份,有遇而不可求。」蘇一一懶洋洋地回了一句,手裡虛虛地握著馬韁。

  「五公子不好麼?」

  「嗯,很好,但不是適合我的那一個。」蘇一一聳了聳肩,面紗下的臉有些黯然,目光直視前方。正是黃昏時分,街上的人流漸漸地散了,不復白天的喧囂。

  「那你想找什麼人?」劉孟海詫異地問,他和劉伯韜早就把她看成了是姬流夜的女人,千里追夫可以成為美談,難道她自己倒還有異議麼?

  「你不懂的。」蘇一一搖了搖頭。在現代社會裡以法律形式固定下來,並得到大多數人道德認同的一夫一妻,在這個時代難以被人所理解。

  「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劉孟海好好氣地衝她瞪了一眼。

  蘇一一哼了一聲,沒有堅持辯駁下去:「等哪一天你愛上了某個女孩子再說吧」

  劉孟海「哈」的一聲,笑得有點囂張:「有那麼一天嗎?」

  蘇一一聳了聳肩:「那你就永遠理解不了,我說了也白說,那不如不說。你還沒說呢,那些邊民怎麼不移往內地來」

  「戶籍在那裡,自然只能生生世世住在那裡了。除非朝廷有旨,不然的話,那可是滿門抄斬的大罪。」

  「哦。」蘇一一有些恍然,邊地總是要有百姓的,要不然誰給軍隊屯田呢?就算沒有,朝廷也會著人遷過去。在這個專制的君主時代,一人之言便可決生死。邊靖不寧,苦的終是百姓。蘇一一搖了搖頭,把自己悲天憫人的心思壓了下去。

  她不是上帝,沒有救人的能力。

  「怎麼了?」劉孟海看她神情有點恍惚,忍不住追問。

  蘇一一悚然而驚:「啊,沒有什麼。」

  她只是忍不住就想起了當年的富商沈萬三,那道聞名遐爾的名菜「萬三蹄」,也不過訴說了一位傾了無數家產的商人,面對至尊的無奈罷了。

  幸好,她選定了姬流夜,而且一定要把他送上那個位子。她相信,懂得隱忍的皇子,一定會笑到最後。有了他的支持,她才能堅定地實施自己的計劃。

  「小姐要回國子監嗎?」劉孟海雖然愛和她鬥嘴,心裡其實還是多少尊重她的。就憑她一個弱女子,不遠萬里追蹤姬流夜的毅力,就值得他兄弟二人對她死心塌地。只可惜家世差了一點兒,不然的話,她倒是最好的王妃人選。

  「嗯。」蘇一一剛點頭,又皺了眉,「不,明天再去銷假好了,先去一一製藥罷。」

  「小姐果然還是更看重生意的。」劉孟海笑道。

  「那是自然,我總不能拿著才女的名聲當飯吃罷?吃穿用度,那都是需要銀子的。就算是五公子,他也需要。」蘇一一撇了撇嘴,「有一句話你給記著了,有錢不代表萬能,但沒有銀子卻表示萬萬不能。」

  劉孟海立刻沒有聲音,算是默應。姬流夜是他的主子,每一分助力,對於現在勢單力孤的五皇子來說,都彌足珍貴。一旦成功,他們便是從龍的功臣。

  「你回去罷,到了京城,我是安全的。」蘇一一笑睇著他。

  「哦……有事就找我。」劉孟海急忙回答,勒住了馬韁,心裡多少有點依依的眷戀。這一路,吵吵鬧鬧,竟是從來沒有過的輕鬆自在。她爽麗明快,偏愛作弄人,每每成功,便是滿臉笑意,燦爛如正午的陽光,讓人看得挪不開眼。

  只是,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笑,竟然有著蠱惑人心的效果。

  蘇一一頭也不回,只是揮了揮手,依然信馬由韁。馬速極慢,京城路寬人堵,再不能像是塞外那樣快意馳騁。忍不住,她又懷念起了當日和姬流夜並肩站在草原邊緣的日子。

  因為神思不屬,蘇一一竟差點撞了行人。聽到一聲驚呼,才嚇出一聲冷汗,連道「對不起」。

  好在對方只是受了驚嚇,又看她小小年紀,又是錦衣華服,不敢敲詐勒索,悻悻了罵了兩句晦氣,便自去了。

  蘇一一啞然失笑,不管在哪朝哪代,迎高踩低總是免不了的。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姬流夜的影響,羨慕他那一身雲淡風輕,進城前自己也特意換了一襲新衫。

  到得一一製藥的門口,還不曾翻身下巴,就忽然愣了。那個站在一一製藥角門邊是的,可不是魏爾瞻麼?

  「怎麼,在塞外騎慣了馬,不捨得下馬背了?」魏爾瞻含笑問。

  「先生,你怎麼會在這兒?」她欣喜地跳了下來,不由分說地捉住了魏爾瞻的手,還像小時候那樣,帶著一種孩子似的孺慕。

  「不歡迎先生呢?怎麼看起來一副見了鬼的樣子」魏爾瞻的笑容,還是謙和俊朗的。隨著她漸漸長大,歲月到底還是在他的臉上,也鐫上了印跡。淺淺淡淡的皺紋,在眼角暈開。不笑的時候還好,笑的時候便形成了魚尾般的紋路。

  可是這些無損他謙謙君子的氣質,看著便讓人心裡熨貼。

  「是驚喜」蘇一一白了他一眼,又莞爾,「當然是喜大於驚。先生能來,真是太好不過了,我還以為你在南陳樂不思蜀了呢」

  「胡說八道」魏爾瞻笑罵,「計算著你也該回來了,橫豎我只是個閒人,除了閒逛,也沒有正經事可幹。正好便看到了你的馬,卻是失魂落魄似的。怎麼,今次出了大虧麼?」

  蘇一一揚了揚眉:「正好相反。進去再說話,我渴死了,喝兩杯茶再跟先生敘舊。」

  魏爾瞻似乎覺得不妥,把手微微一抽。蘇一一卻拽得很緊,渾然不管尊師重教,竟彷彿是拖著他往裡走。

  一路征程,離開姬流夜的悵惘,因為意外見到魏爾瞻相迎,而被驅得只留下一點尾調。

  「喝這個罷,是我從南陳帶回來的大紅袍,大周的貴人們都是極喜歡的。」魏爾瞻親手替她泡了茶,蘇一一喜孜孜地接過了杯子,絲毫不覺得以尊師重教論,泡茶的應該是自己。

  「先生,南陳的貴人們都愛喝大紅袍麼?」

  「物以稀為貴,大紅袍因稀少而倍受追捧。」

  蘇一一忽地一笑:「那先生這個大紅袍,又是怎麼弄來的?我可是聽說,這大紅袍就算是在南陳,也是貢品,等閒人家只能喝到小紅袍。」

  魏爾瞻的臉上,微微有些尷尬:「你管起先生的事來了,打量著如今你另拜了師父,罰不得你了?」

  「怎麼會呢?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何況,我開蒙還是先生開的呢」蘇一一急忙討饒,眼珠微轉,「先生不說,依依也是知道的。以君師姐在南陳的地位,什麼好茶葉弄不到呢?」

  魏爾瞻啞然失笑,卻並不否認。

  「先生,南陳的大紅袍,外銷麼?」蘇一一忽然眨了眨眼,問。

  魏爾瞻連眉都不用皺,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販賣來大周麼?」

  「是啊。如今大周上上下下都嗜飲大紅袍,若是能每年供應上那麼一點點,其獲利自然是豐厚的。而且不光是在眼前的利字上,還能交好宮廷和一些朝臣。」

  「你到底是想做什麼?」魏爾瞻忽然皺緊了眉,「你想要插手朝政麼?」

  蘇一一失笑:「先生,你可高看我了。我這人啊,對生意有一套,不謙虛地說一句,就是很有經商的天份,有生意的頭腦。但是對於朝廷上的大事小事,可是一竅不通。要真捲進去了,恐怕自己怎麼被玩死的都不知道。」

  「但是,要把生意做大,卻必定要在身後有人。」

  「所以啊……就算不懂,也要去做的。」蘇一一愁眉苦臉地歎了口氣,「反正我也不管,交個朋友多條路,撒下大把的銀子下去,總是有用的。」

  魏爾瞻卻緩緩搖頭:「那比不撒,也好不了多少。要緊的,是站對了隊,而不是鬍子眉毛一把抓。不然,你任有多少的銀子扔下去,不過是落個不為難的結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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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3:27:10
  第176章 投資前景

  蘇一一精神一振:「依先生之見呢?」

  「什麼樣的投資收益最大?」魏爾瞻卻沒有直接給她答案,而是像幼時那樣,總是一步步地循循善誘,讓她自己找出答案。

  「投資收益?」蘇一一精神一振,這不是問到她的老本行上了麼?「依學生的見識,自然是投資給黑馬……呃,就是別人都不看好,但你看好,以後能一鳴驚人的,收益是最大的。」

  「黑馬?」偏偏魏爾瞻耳朵尖得很,雖然蘇一一改口得快,還是被他捕捉到了兩個詞兒。

  蘇一一訕笑:「呃,一時口誤,就是黑色的馬。」

  魏爾瞻凝睇著她,嘴角似笑非笑,看得蘇一一心裡發虛。

  「這次去韃靼,剛聽到這個詞兒的。原是指賽馬場上不被看好的馬匹,卻能在比賽中讓大多數的人意料不到的奪冠。」

  「唔,這個詞兒倒是形象。」魏爾瞻釋然。

  蘇一一大汗,這個詞兒,在現代社會中都快被用濫了。

  「先生,你還沒有說,我說得對不對呢」

  「對。」魏爾瞻笑道,「你能明白自然更好,所以……你選擇了五皇子。」

  「先生也知道了……」蘇一一訕訕,卻沒有掩耳盜鈴。

  「要不然,你在這種時候遠赴塞外做什麼?」魏爾瞻沉默了一會兒,才笑著反問。

  蘇一一的臉有些發燙,卻毫不含糊地問:「那麼,先生可以告訴我,投資在五皇子身上,是否能一本萬利?」

  「五皇子如今勢單,他最大的憑借,就是皇帝的重視。我觀此人平日行事,小心謹慎,頗懂得收斂。日後縱然不能成事,也可裂土分侯,不至於一敗塗地。你今天投給他的,日後多少總有回報。若能成事,自然是一本萬利,好處無盡。若是不能,也能得到一塊封地,你也不吃什麼大虧。」

  「那以先生之見,他能成功麼?」

  魏爾瞻笑道:「他雖然一直不受重視,但近年來皇帝似乎漸漸看重,再加上……這次又立下新功,恐怕就正像你說的,已經成了皇子中的一匹黑馬。

  「新功?」蘇一一又驚又喜,「他收復海燕城了麼?這座城池雖然丟了,嚴格地說,可不是他的過錯。若能在他的手裡收復,自然稱得上是奇功一件。」

  「八百里捷報昨兒已經傳回來了,你沒有聽說麼?」

  「忙著往回趕呢,明兒就到了一月假期,若是趕不上,我可不知道許先生會怎麼樣的暴怒呢」蘇一一吐了吐舌頭,「若是先生,就不必這麼緊趕慢趕了。對了,傳回了什麼捷報?」

  「五皇子重返少洛城,陣前斬將,奪了兵權,如今已收復少洛城,並正圍攻幽雲二州。」魏爾瞻沉聲向她通報了軍情。

  「什麼?」蘇一一喜道,緊接著又垮下了臉,「他的動作可真快只是他胃口也太大了些,收復少洛城也就夠了,何必再多此一舉去圍攻幽雲二州呢?若是圍攻不成,反遭失敗,那這一次的新功,便沒了。」

  「若是能收復幽雲二州,他的功勞便在諸皇子之上。若是我,也如是。」魏爾瞻淡笑。

  「若是我,肯定是見好就收,先收了點好處,穩固了自己的地位再說。要立功,還怕沒有機會嗎?」

  魏爾瞻搖了搖頭:「僅是收復少洛城,算不得什麼不世奇功。若真能收回幽雲二州,那才值得皇帝另眼相看。」

  「哦。」蘇一一擔憂地點了點頭。

  「不知道五皇子和韃靼人達成了什麼密議,這一回,夷人在韃靼人重兵之下,竟對北劉的危境袖手旁觀。」

  「那是自然……」蘇一一得意地笑。

  「果然是和你有關的,這一趟走得值麼?」魏爾瞻淡笑著看了她一眼。

  「值啊,這一趟貨還在路上呢,至少有上萬兩銀子的純利。」

  魏爾瞻不確定地看了她一眼:「你是去幫五皇子的,還是去做生意的呢?」

  「自然是一箭雙鵰兩不誤。」

  「依依……」魏爾瞻的笑容漸漸地淺了下來,只留下唇角那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蘇一一等了半天,沒有聽到下文,忍不住抬起頭來:「怎麼?」

  「別和五皇子走得太近,若是被旁的皇子們知道了你在裡面攙和,恐怕會對你極其不利。如今,你還是只能在暗處活動。」

  「嗯,我明白呢」蘇一一乖乖點頭。這也正是她的方針,連和姬流夜見面,都是偷偷摸摸的,不敢讓人知道。

  「那就好,只怕你鋒芒太露,成了別人的眼中之釘。」魏爾瞻歎息。

  「我知道先生是為了我呢,這回先生要在大周留多久呢?」

  「大概一個月左右。」

  「啊……」蘇一一失落地叫了一聲,「又要去南陳啊」

  「嗯。」魏爾瞻笑著點頭。

  蘇一一把玩著手裡的茶杯,大紅袍喝起來,味道也並不怎麼好了。

  「和你一起去。」

  「啊?」蘇一一愣了愣,「什麼?」

  「七月初,你恐怕得能一趟南陳之行。」

  「什麼意思?」蘇一一茫然。她雖然打算把一一製藥開到南陳去,但計劃中似乎應該從國子監畢業以後吧?許子敏肯放她走麼?才剛請了一個月的假,難不成又請一個來月?他老人家估計氣得連覺都睡不好,當場心臟病發,都是極有可能的。

  「南陳有一場盛事,稱為青蓮盛典。據傳,這個盛典本是由南陳最偉大的詩人青蓮所創,五年一屆,北劉和大周都有不少才子在那裡成名的。畢竟,要說起文詞氛圍來,還是南陳更出挑一些。若是在盛典上一展風采,便能名震天下。只是最近幾年來,都是南陳的天下。」

  「既然是南陳的天下,咱們何必去給他們抬轎子?」蘇一一詫異地問。難道這些人就喜歡千里迢迢,去成就南陳的文名麼?

  「只要是擠進前十,甚至前二十的文人,在北劉和大周,都極受推崇。這算是文人出名的一個捷徑,倒不是為了替南陳捧場。」

  蘇一一托了腮幫子:「那先生的意思是說,許先生會讓我去露個臉?若能擠進前十前二十,也替他老人家臉上增光吧?」

  「許子敏怎會這麼淺薄?」

  「哦?」蘇一一不解地問,「那咱們辛辛苦苦地跑去作什麼?當然啦,去南陳我可不反對的,君師姐的風采,很令我心折呢」

  「你心折?」魏爾瞻壓根兒不信,「這世上,有令你心折的人麼?」

  蘇一一撫掌道:「呀,知我者,先生是也。」她確實不以為這世上有誰可以做她的偶像,反倒是她有著一種穿越者的優越感。

  「少頑皮了,君如玉可不會下場子和人比,她在十五年前就已經拿到過第一了,你的小算盤打不響。」魏爾瞻笑罵。

  「不比就不比唄,要真比起來,我可沒有贏的把握。過個三五十年的,君師姐忘性大了,腦子也轉得不那麼快,我再跟她比試。」

  魏爾瞻瞠目:「你就這麼沒志氣」

  「志氣這玩意兒,是要真才實學來作底氣的。若是有人跟我論起生意經,我敢說在這片大陸上一時無兩。可是論到其他的那啥嘛……我還沒有自大到姑奶奶天下獨尊的地步。」蘇一一很老實地回答。

  「你的詩詞是極好的,每有神來之句,靈氣十足。就這一點上來說,君如玉……不如你。」魏爾瞻搖頭。

  蘇一一不敢接話,那些神來之句……還真是神來的。中國詩詞,無出唐宋。但凡蘇一一能背得出來的,都是名詩名詞,經過了無數評論家推崇的,怎麼可能不把這時代的文人都比下去?

  「依依,你回來了」梁炳乾不知道從哪裡過來,走得滿頭是汗。

  「炳乾哥哥。」蘇一一端坐不動,抬起下巴,笑吟吟地看著剛走進門的梁炳乾。

  「你去了一個月呢瘦了,也黑了。」梁炳乾甚至來不及和魏爾瞻打個招呼,就盯著蘇一一皺眉。

  「任誰出去一個來月,也會又瘦又黑的嘛再說,塞外風沙,可不比咱們這裡風調雨順,不黑才怪呢」蘇一一滿不在乎道,卻下意識地用手撫了撫臉,「真的啊?我現在變得……很難看?」

  「不是不是。」梁炳乾急忙搖頭,「不管怎麼變,你永遠都是最美的。」

  蘇一一做了個鬼臉:「炳乾哥哥再這麼誇我,我可是會翹尾巴的。謙虛這種美德,在我的身上很少看見的。」

  魏爾瞻忍俊不禁:「臉皮真厚。」

  「吹了這麼久的風,沙都積了一層,還能不厚嗎?」蘇一一也不生氣,在她看來,臉皮厚並不全是貶義詞。政客也好,商人也罷,臉皮厚的,總是佔上不少便宜。

  「炳乾哥哥,有沒有請先生去咱們的宅子去瞧瞧?如今先生不必去住客棧了,住咱們的宅子就不錯。再蓋些屋子出來,替先生也準備一個房間。」

  「已經蓋好了,不過還要買些傢俱才能住。好在你三哥不回京城,先生暫時就住那裡了。」梁炳乾解釋道,「而且,還要給你一個好消息呢,玻璃咱們已經做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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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7章 玻璃廢品

  蘇一一大喜過望:「真的?呀,咱們快去看看」

  「今兒不早了,明日再去也不遲。」梁炳乾看了看天色,皺眉道。

  「不晚不晚。」蘇一一咧著嘴,「質量怎麼樣?」

  「還不錯,就是不那麼平整,有氣泡。」雖然質量不怎麼要,但梁炳乾還是十分興奮,「不過比紙糊的要好多了,不怕水,而且透光度也好。」

  「反正沒有比較,咱們可以先推出一批,先賺一筆銀子再說。等以後質量好了,大戶們會把不好的撤下來,咱們再賺一筆。」蘇一一毫不氣餒。

  「才剛試著做出來呢,等你瞧了好,咱們再大批量地生產。可是,你不是說要在南陳先打開銷路的麼?」

  「是啊,下下個月我就去南陳了,炳乾哥哥你跟我一起去,咱們趁著這個機會在南陳先開家分店。」

  梁炳乾吃了一驚:「你又要去南陳了?」

  「嗯,先生說的。」

  「是為了詩詞盛典吧?」梁炳乾恍然,「依依,你去了一定能大放異彩。」

  他帶著驕傲的神氣,似乎從來不會擔心蘇一一會馬失前蹄。可是嘴角的笑容,卻多少有些勉強。她的聲譽日隆,他與她的距離,就會越大。

  儘管心知肚明,但眼看著她離他越來越遠,仍然覺得黯然神傷。

  蘇一一卻猶自興高采烈:「這樣一來,我們在南陳開分店的事,就能大大提前。對了,還有一個好消息,這回我從韃靼人那裡帶回了五大車的貨,這一趟足有上萬兩銀子的純利,這還是單純從倒賣的角度來算的。若是把那些貨物加工一下,賣出的價錢又可打上幾個滾。不過,大概還有半個月才能到京城,你先叫人設計出幾種梳子出來。」

  「梳子?」梁炳乾納悶地問,「咱們一一女兒國也賣梳子,不過利潤薄得很,只是作為一項輔助性的生意在做。」

  「放心,梳子的利潤很快就會厚起來了。」蘇一一興奮地笑道,「等貨到了以後,你就會明白的。」

  梁炳乾看她說得興奮,雖然不解,卻不想掃她的興,只是點頭稱好。

  魏爾瞻看他們兩個說得不亦樂乎,有些無奈。怎不見她論詩作詞的時候,有這個勁頭兒呢?以前他就為此頭疼,現在該是許子敏頭疼的了。

  雖然心裡幸災樂禍地想著,可是總有些淡淡的悵然。彷彿是一件心愛的東西,平白無故地分了一半給別人,有些不捨,也有些不甘。

  蘇一一揚了揚眉:「到時候,先生也和咱們一起去呢?對了,先生,我還沒問呢,你是和國子監一起走嗎?」

  「我另外走。」魏爾瞻輕輕搖頭。

  「先生要回南郊的宅子裡歇著麼?炳乾哥哥,你派人給四哥捎個信兒,免得他替我擔憂。只不知道他有沒有跟著去幽雲二州……」

  「放心,沒事的。」魏爾瞻意味深長地對她笑。

  有姬流夜照看,怎麼可能讓蘇明鵬出事呢?蘇一一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咱們去看看玻璃罷,我等不及了明兒就得回國子監銷假,一準兒被許先生看得緊緊的。」

  「那是自然,許子敏可是指望著你能在盛會在一舉成名,把南陳都壓下去呢」魏爾瞻笑道。

  「我?可能麼?」蘇一一在這方面,可沒有太大的信心。

  「當然。所以,你接下來的功課,會比以往更沉重十倍。」魏爾瞻的話,讓蘇一一頓時苦下了臉。

  她的功課已經夠沉的了,還要再重十倍,還讓不讓人活了啊蘇一一嘰裡咕嚕地抱怨著,魏爾瞻卻充耳不聞。

  一行人坐了馬車往郊區的宅子,魏爾瞻笑道:「你這宅子地方倒好,怎麼沒起個名字?」

  「那就叫瞻園罷」蘇一一隨口說出了個名字,卻讓對面坐著的兩人臉上都在睡意呆滯。

  「怎麼了?這個名字不好麼?」她納悶地問。

  「呃……你用老師的名字作名啊……」梁炳乾偷偷地瞄了魏爾瞻一眼。

  蘇一一這才恍然:「啊,不好意思,先生,我沒有想到這個。那就換個名字罷,要一園得了,簡單明瞭。」天地良心,她可真沒有想到魏爾瞻身上,只不過是對南京那座被稱為金陵第一園的瞻園印象頗深,所以隨手借鑒而已。

  「咳,那就一園,雖然有點怪,但勝在好記。」魏爾瞻清咳了一聲。

  看著兩人的臉色,蘇一一雖然心裡沒有鬼,但也心虛地臉上發燙起來,只能東拉西扯,把草原上的風光,真實加虛幻地胡扯了一通,才從尷尬裡解脫出來。

  不過,在看到「研製」出來的玻璃時,蘇一一那顆滾燙的心,頓時就像被澆了一桶冰水,撥涼撥涼的。

  這……也叫玻璃嗎?表面不平整且不說它,裡面的氣泡更讓玻璃顯得極其渾濁。就這個裝在窗戶上,她私以為還不如用窗紙呢

  「不是吧,這也叫成功?」蘇一一洩了氣,指著一堆玻璃廢品欲哭無淚。

  「按你的法子製出來的,就是這模樣。」梁炳乾卻為這個結果感到興奮,「你看,光線透進來,比紙窗強多了。」

  「可是我要的效果,是表面平整,透過玻璃看出去的東西,沒有一點阻礙,就像中間沒隔著東西一樣」蘇一一有氣沒力地更正,「要達到那樣的效果,那才能叫玻璃。」

  「能有那樣的效果嗎?」梁炳乾納悶地問。

  「當然能」蘇一一毫不疑惑地接口。開玩笑,她在前世用的,可全是那玩意兒。

  難怪梁炳乾對玻璃的前景不太看好,就這麼個玩意兒,能被看好那才怪了呢

  「兩個人已經研製了一個月,就是弄出了這些東西。」梁炳乾很懷疑。

  「你說幾個人?」蘇一一瞪大了眼睛。

  「兩個……我覺得他們已經盡了力,倒並非懈怠塞責。」

  「至少也得用上一批人,兩個人抵什麼用你叫十來個人,爭取在一個月內把玻璃這玩意兒弄出來」蘇一一翻了個白眼,梁炳乾對研發人員也太剋扣了吧?兩個人能研究出什麼來,又沒有趁手的設備,當然需要群策群力。

  「可是……人不會嫌太多了嗎?」

  「不多不多,研究人員是咱們一一製藥的寶貝,以後還要不斷擴充呢我打算弄個研究室之類的地方,就讓他們專門研究各種新奇的玩意兒。只要不斷推陳出新,咱們的生意前景,就是金光大道最好拿豐厚的薪金,把工部那些老工匠挖過來……」

  「可是每個月的支出……」

  「人不能光算小賬,你看看這個支出似乎很大,但只要成功,就是一本萬利的事兒啊人哪,眼光就要放得更長遠一些。」蘇一一老氣橫秋地教訓了一通,才又想了什麼,「哦,一定是申波亭給你剋扣了經費,這個守財奴」

  梁炳乾訕訕地笑,摸了摸鼻子。

  「讓這隻鐵公雞拔下一根毛,確實是難了點兒。這麼著罷,反正這宅子是我的私產,這筆研究經費也由我出好了,不從一一製藥的賬上走。不過,到時候研究出來了,那我可要抽掉一半兒的純利,算是我的專利轉讓費。」蘇一一哼了一聲,「到時候,讓申波亭哭成江河湖海,也只能看著我乾瞪眼。」

  「不用你的,我也有錢。」梁炳乾急忙表明。

  「那倒也是啊……」蘇一一笑吟吟道,「你也是一一製藥的大股東,這幾年下來,也攢了不少銀子……那這個研究所咱們就一人出一半兒。你放心,需要研究的東西多著呢,保你包賺不賠」

  看著她一臉的自信,梁炳乾點了點頭:「我相信你。不過,就算不賺錢,也沒有什麼關係。反正,我的這些銀子,也是歷年一一製藥的分紅,我也沒有什麼用。」

  「怎會沒用?你年紀也不小了,該娶媳婦兒啦」蘇一一扮了個鬼臉,卻讓梁炳乾苦笑連連。

  「說到娶媳婦,你大堂哥蘇明翔回了京,已經下聘。」梁炳乾告訴她。

  「是麼?娶的是哪家的小姐?」蘇一一立刻關切地問。

  「是永安郡主。」

  「郡主啊?」蘇一一驚愕地砸了砸嘴,「真看不出來,大哥那個永遠道貌岸然的樣子,居然還能騙到一個郡主。我往日還以為他不解風情呢」

  「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魏爾瞻梳洗已畢,走出來正好接口。

  「啊,這麼無趣啊……」蘇一一頓時沒有了興趣,「不知道這個郡主長得怎麼樣,若是無鹽之流,蘇明翔可就慘了。」

  「據說傾國傾城。」

  「那就好,郎才女貌。」

  魏爾瞻笑著問:「看起來,你似乎並不為你大哥高興。」

  「相由心生啊……若是不愛她,就算再美,也不過是個擺設。」蘇一一悵然。

  「你怎麼越學越回去了,相由心生,是這麼解釋的麼?」魏爾瞻笑罵了一句,「一路上你也累了,快去洗漱,一會兒就該開晚飯了。對了,你這個所謂的玻璃,我看你描摹的前景,有點懸吧?」

  「這是玻璃麼?這是次品,不,是廢品」蘇一一氣急敗壞,「加大投入,多叫幾個有經驗的工匠,群策群力,一個月之內替我弄出來。我要的是真正的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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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8章 被壓迫的

  蘇一一悲哀地看著眼前厚厚一疊的書,還真被魏爾瞻說中了,她還沒有來得及拍馬屁,許子敏就直接把一大堆早已準備好的書都壓給了她:「你要在半個月之內讀完,每天我會給你出三個時文題目,你練練筆。另外不拘什麼題材,再作一詩一詞。詩詞於你,駕輕就熟,倒不必太花功夫。」

  「先生,您沒搞錯吧……這麼厚的書,半個月?」蘇一一苦著臉,用手誇張地比劃了一下書的厚度,「您打算讓我不吃不喝啊」

  她要有這麼認真,當年不考青華,也能考北大了

  「我替你推算過了,以你看書的速度,用不了十天就能看完。當然,因為另外還佈置了每天三天的作文,所以我放長到了半個月。」許子敏得意地笑。

  「不是吧……」蘇一一氣息奄奄,「我不用睡覺?」

  「這都什麼時候了」許子敏沉下臉來,「只有一個來月的時間,就得去南陳了。還不是因為你平時貪玩,要不然的話,犯得著我這麼逼你麼?」

  他老人家也知道這種行為叫逼迫……蘇一一腹誹著,嘴上當然也不肯示弱:「先生,我怎麼個貪玩兒?我除了完成國子監課堂上佈置的作業,還要完成先生額外佈置的。我已經算得上是個刻苦努力的典範了,您老對我的要求也太高了。」

  「玉不琢,能成器麼?蘇依依,我看你有時間在這裡廢話,不如再佈置兩篇作文給你回去做?」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蘇一一憤憤地瞪了許子敏一眼,抱起了書。

  「你自己哪搬得動先回去寫文章,一會兒我讓小廝替你送去。你也不要怪我,要不是請了一個月的假,至於這麼趕麼?」許子敏又喝了一聲。

  蘇一一回了一個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怏怏地去了。

  看來,她的悲慘生活,才真正開始。半個月後,還不知道那位許老先生,又想出什麼法子來折騰她呢奇了,詩詞盛典,怎麼還用得著佈置作文讓她寫?蘇一一疑惑著,有點懷疑許子敏是藉機報復她請了一個月的假。

  這個疑惑,直到她忙裡偷閒,再次在一園見到了魏爾瞻的時候,才解開。

  「原來你還真不知道?」魏爾瞻笑道,「以前都只是吟詩誦詞,當年君如玉就是憑借一詩一詞摘得盛典桂冠的。不過,近幾年來,除了詩詞,還要再加上一篇文。至於什麼類型,則要看考官臨時起意了。」

  蘇一一目瞪口呆,哀歎自己的生不逢時。要不是有了小香豬的神奇功效,她睡覺的時間比別人生生少了一半,她還真被許子敏佈置的這些作業,壓得一點氣都透不過來。

  她咬牙切齒:「他也壓得我太狠了吧……連口喘氣的功夫都不留給我」

  魏爾瞻好笑地看著她:「我可不這麼覺得,你還有閒心跑來一園,看來他還可以再多佈置一點作業給你。」

  「你們是一丘之貉,以欺負弱女子為樂事……」蘇一一悶悶不樂。

  「誰是弱女子?我可沒看到。」魏爾瞻笑道。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蘇一一有氣沒力地撐起了下巴,「難道憑我現在的實力,還進不了前二十嗎?」

  「能進。」

  「那幹嘛還要這樣的壓迫我……」蘇一一哭喪著臉,在魏爾瞻面前扮小可憐兒,一向是極有效的。

  「前二十,不會是許子敏的目標。」

  「幾百個人呢,哪裡就輪著我拿第一了,他也未免太瞧得起我了吧」蘇一一氣恨不已。

  「我也很看好你呢」魏爾瞻微笑,「就以你做出來的那幾首,只要正常發揮,應該是有可能奪魁的。」

  對啊……蘇一一忽然一拍腦袋,她肚子裡的唐詩宋詞,可不知凡幾,犯得著這麼起早貪黑地看書作文麼?這十來天,她也不知道殺死了多少個腦細胞,小青天天炒燉雞炒豬肝都補不回來。要說呢,許子敏在生活上對她倒是十分慷慨的,國子監最近天天給她開小灶兒,伙食不知道有多好。如今,她也只能天天用開菜單的方式,來作威作福了。

  梁炳乾親自去替她盛了碧粳粥過來,見她斜趴在貴妃榻上,忍不住關切地問:「是不是最近被許先生逼得狠了?看起來,又清減了些。」

  「還是炳乾哥哥心疼我」蘇一一歡呼一聲,搶過了碧粳粥,眉開眼笑,「粥好香啊,還有南 邊兒的杞芽兒,唔,好吃。」

  梁炳乾看她吃得風雪卷殘雲,心裡也十分歡喜:「慢著點兒,沒有人跟你爭。」

  「你不知道許先生多可惡,把我壓搾得連喘氣兒的功夫也沒有。就算臨時抱佛腳,也不至於抱得這麼狠吧?別到時候整個大佛都壓下來,把我壓死了……」

  「胡說八道」魏爾瞻和梁炳乾異口同聲地喝斥。

  「你們怎麼忽然間變得這樣的默契?」蘇一一口裡含了一口粥,不及嚥下就去挾菜。

  「好好的,說什麼死啊活的。」 梁炳乾乾笑了兩聲,轉開了話題,「你看我們的玻璃,是不是可以上市銷售了?」

  「唔,可以吧……不過,比我的預期,還差了不少。你們再加大力量,務必在我赴南陳之前,把玻璃的技術難關給攻克了。」蘇一一心滿意足地擱下了筷子,「然後要培訓幾個工匠,你和先生帶著他們先去南陳打點。我不打算用南陳的人手,如果他們誰忽然冒出個愛國主義情結,把我們的工藝給洩露出去,我們想要壟斷的美夢,可就被打破了。」

  梁炳乾笑道:「這個我知道,圖紙和工藝流程圖,是我收著的。工匠們只管做分給他們的東西。」

  「嗯,這樣就很好。」蘇一一優雅地抹了抹嘴,「申先生還沒回來?」

  「這幾天我在這兒盯著玻璃,他就守在一一製藥了。」

  「不是還有尤七叔嗎?」

  「他們夫婦一個管著一一女兒國,一個守著一一銷金樓,也脫不開身。」梁炳乾解釋。

  「哦……我懶得去一一製藥了,研究所的事你放在心上,等從南陳回來,就覓地開張。不用高調,反正不是對外營業的,找個秘密之所就更好了。」

  「依依,有必要弄那個研究所嗎?我覺得現在這樣也不錯。」梁炳乾婉轉地對組建研究所提出了異議。

  「以後有的是需要研究的好東西呢,投資這個,絕對不虧的。」蘇一一自得其樂地笑,有點遺憾自己在前世沒把那些工藝弄清楚,全都似是而非,以至於要拋下大量人力物力,重新研製才能成功。

  她掌握得最好的一門技術活兒——開戰鬥機,穿到這個時代來以後,完全沒有了用武之地……啥時候發明出飛機來,那可就驚世駭俗了。相比較而言,蘇一一覺得自己倒還是對「發明」飛機,多少有一點兒把握。

  「那就依你。」梁炳乾雖然不太懂,但也沒有追問。只要是蘇一一想做的,不管是賺還是賠,他都很樂意支持她。

  「好困……辟出一塊苗圃來,把一些珍貴的藥材試著種一種。如果能夠成功的話,那就不必再求爺爺告奶奶地受制於人了。」

  「是,我會安排的。」梁炳乾看她打了一個呵欠,還強打著精神交代自己,忍不住在她打算再接再厲的時候截斷了她的話,「也不忙在一時,看你累得說話也吃力,趕緊去睡吧。我已經交代佩蘿替你放好了洗澡水,泡一泡會舒服。」

  「好吧……一時半會也想不到其他,我有遺漏的地方你自己看著辦吧。別忘了,你是一一製藥除了我之外的第二大股東。我不在的時候,你可以全權作主。」蘇一一打了一個呵欠,有點後悔沒把小香豬帶回來。

  為了湊出兩天時間,最近的讀書寫文計劃排得很滿,整個人都已經到了臨界的邊緣,是該好好歇一宿了。

  小青替她鋪好了被子,早就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小丫頭見了一園這麼好玩的地方,哪裡還能在房間裡呆得住?在國子監呆了四年多的時間,也確實把這丫頭給憋壞了。

  蘇一一也不管她,自己泡得香噴噴的,然後鑽進了被窩。不知道是不是梁炳乾知道自己要來,被子上還留著陽光的味道,今天大概已經曬過了一個太陽,很鬆軟。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晨曦初透窗格。不同於國子監,這裡沒有若有似無的讀書聲,窗外樹梢的鳥兒,嘰嘰啁啁,聽得並不十分真切。

  她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佩蘿的聲音已經輕輕地響了起來:「小姐醒了嗎?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不用了。」蘇一一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聽說這個佩蘿,是被梁炳乾路見不平買下來的,年紀還小,身量尚未完全長足,眉目卻極是秀麗,還帶著兩分書卷味,動作輕盈,做事又十分妥帖,蘇一一倒覺得梁炳乾目光不錯,就是小了那麼一點兒。

  不過,這時代的人,普遍早熟,十二歲找婆家的,也多的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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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9章 佳話一宗

  蘇一一懶洋洋地起了身,看著銅鏡裡模糊的人影,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這也叫鏡子……看得朦朦朧朧的,再醜的女人也能照出三分美感來。」

  「嗤」隨著一聲輕笑,佩蘿已經如一朵雲般飄進了門簾。

  「都說了不用起身,我昨兒睡得早,才起早了,自己漱洗就行了。」蘇一一回過身來,看到佩蘿穿著上襖下裳,顏色配得十分素淡。一色的淺青色,只腰帶洇了一點鵝黃,泛出些微的亮色。

  「平日小姐不來,奴婢無事可幹,總覺得惴惴不安。」佩蘿含著笑走上前來,伸手拿起了妝台上的梳子。她的動作很輕柔,彷彿怕蘇一一的髮絲也懂得疼痛似的。

  「有什麼不安?又為什麼無事可幹?」蘇一一奇道。

  「梁少爺說,買下了奴婢是為了照顧小姐的,平時的事兒一概不用奴婢動手,所以盼著小姐能多來住兩次。」佩蘿紅著臉道。

  「我不在,你可以照顧梁少爺嘛」蘇一一眨了眨眼睛,「他只有一個小廝跟著,平時的起居總有照顧不到的地方。畢竟,咱們女孩子的心要細一些。我瞧你手腳也頗是伶俐,照顧梁少爺的衣食起居應該不是問題的。莫不是你不願意?」

  佩蘿急忙搖頭:「不是的,小姐,奴婢怎麼會不願?」

  「哦,那又為什麼呢?」

  「梁少爺說……不用奴婢的。」佩蘿有點受挫的樣子。

  「我今天就要回國子監,你就負責照顧他的飲食起居罷。」蘇一一看著鏡子裡照出來的苗條身影,有些懷疑梁炳乾的那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不是有著君子好逑的味道。若是如此,她倒不介意成就這樁良緣。

  「梁少爺說,不習慣讓侍女照料,還是習慣了用小廝。」佩蘿赧然道。

  「不習慣?」蘇一一似笑非笑,「那還不簡單?咱們的一一銷金樓是吃素的嗎?管叫他去了一次就習慣唔,他要是想去,我給他免單」

  佩蘿張大了嘴,嚅嚅了兩下又抿了起來,讓蘇一一看得心情大好。看來,某位救美的英雄,已經獲得了美人的芳心啊只不過,某人太不解風情了點兒。

  唉,要不是被許子敏壓得這麼緊,她倒真有意客串一回紅娘的角色了。

  佩蘿的手也不笨,不一會兒就替蘇一一挽了一對雙丫髻,很適合如今她的年齡,俏皮裡也不失端莊,又不過於老成。

  蘇一一邪惡地想,如果弄去銷金樓,趕明兒又是一個當家花旦啊……就怕梁炳乾捨不得

  她走出院子,昨天到得太晚,還沒顧得上看新弄出來的假山。據說花了不少銀子,把申波亭心疼的改叫梁炳乾是「敗家子」。

  若是他知道自己成千上萬兩地把銀子遞給姬流夜,還不知道心肝兒會疼成什麼樣呢想著申波亭的樣子,蘇一一的心情又愉快了起來。

  假山的石頭也格外好看,顏色是帶黃的淺綠色,在另一側,還有各種色調的綠色、白色和花斑色。朝陽這麼照下來,竟有點半透明的樣子。湊近了細看,還可見分佈得並不均勻的纖維蛇紋石絲,和一些雲朵狀的斑點。

  這石頭,比她前世見過的太湖石還要好看,難怪梁炳乾費了這麼多的銀子。用這個建假山,可真是有點浪費了。

  魏爾瞻起得也早,這時候正緩步走出房間,一眼就看到了歪著頭研究假山的蘇一一。從這個角度看,只能瞧見她的側臉。

  長髮還不及挽起,被輕風吹送著,飄撫在朝陽之下,彷彿鍍上了一層金邊。她又長高了一些,穿著精緻的月白羅衫和湖藍色的鳳尾絲裙,同色的宮絛,垂著一排流蘇。

  這一刻,彷彿所有的風景,都漸漸地淡成了虛無,眼中只留下她娉婷的身影。往事如煙,六歲孩童巧笑嫣然的面容彷彿還在眼前,只一眨眼,卻已經成了美麗的少女。

  「果然是敗家子……」蘇一一咕噥了一句,彷彿有些不滿,可是臉上卻仍然是盈盈的笑意。

  「誰是敗家子呢?」魏爾瞻回過神來,朝她舉步。

  「還有誰啊,自然是炳乾哥哥」蘇一一嘟了嘴,「看看,做假山,哪裡用得著這麼好的石頭呢我瞧著,這石頭打磨得光滑了,完全可以做成擺件兒。呶,雕個壽桃、生肖什麼的,一定很受富人家的歡迎。」

  魏爾瞻哭笑不得:「你的銀子還嫌賺得少啊」

  「哪有人嫌錢賺多了?當然不夠,遠遠的不夠呢先生,你瞧瞧,我現在是左右支拙,開拓了南陳這條線路,就沒有能力同時開拓北劉。」

  「真要做個女商人……」魏爾瞻不同意地搖了搖頭。

  「放心吧,等我成了獨一無二的那一個,以後商人的地位肯定不會這麼低。所有的商品流通,靠的是誰?還不是商人麼哪一個國家,也不能少了商人。如今商人的地位低,那是因為商人們自身還沒有領會到自身的優勢。若是哪一天來個商人罷市,國家也要癱瘓了的。」蘇一一翹了翹唇。

  「商人性狡,從來齊不了心。」魏爾瞻沉聲道。

  「是啊,又因逐利過重,是以總是喜歡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不放。所以,我才要作這商界第一人。」蘇一一自得地笑。

  魏爾瞻只得悵然而笑,她這個主意,在幼年前就十分堅定。到了今天,一步步地朝著她自擬的目標走去,怎麼還能半途而廢?

  縱然是清華名聲,對於她來說,也從不曾瞧在眼中。

  看著眼前眼如秋水的少女,他自我安慰地想,幸好她也不曾疏忽了功課。

  「不過,你倒是冤枉了炳乾。」他重提話題。

  「哦?」蘇一一迷惑。魏爾瞻一向是站在她這邊的,雖然有時候頑皮得讓他頭疼,但是不管是說和做,她都感覺得出,他是護著她的。這一點,讓她覺得心暖。

  「這座假山並沒有費多少銀子,是別人那裡連鍋端過來的。若真論起來,還是他撿了一個大大的便宜。誠如你所說,用這個石頭建假山,那是暴殄天物了些。」

  蘇一一吐了吐舌頭:「其實我也知道,論起敗家,沒人及得上我。」

  魏爾瞻啞然失笑:「你倒有自知之明。」

  「這是我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蘇一一洋洋得意,「還有一個優點,就是認準了目標就會永往直前,不撞南牆不回頭。其實,就算是撞了南牆,我也只會拿著鐵錘錘出一個門洞來,還是不會回頭的。」

  魏爾瞻無奈地搖頭:「明明看著是最柔順的樣子,卻偏偏倔強得誰也勸不聽。」

  晨曦裡,蘇一一的五官細緻而優雅,臉龐線條柔美,怎麼看都應該是恭順溫柔的性子。可偏偏認準了的事,誰勸都沒有用。若是施壓,那陽奉陰違的一套,也玩得溜兒轉。在你不經意的時候,她早已經把該辦的都給辦了。

  到如今,以一一製藥的規模,也早已是尾大不掉。

  蘇一一幽幽歎息:「若是沒有了理想,我不知道自己活著還能為什麼……其實,不管是什麼目標,只要有了它,就會覺得生命的意義。」

  魏爾瞻沉默了一會兒:「我知道勸不動你,當年你那麼小,就已經堅持己見。到如今,我還能勸你什麼呢?」

  「不勸我就好,我現在都成地下工作者了,根本不敢讓伯父知道。要不然的話,別說是我,連我爹爹和娘,都逃不了他的一頓數落。」

  「哦?」魏爾瞻似笑非笑,「一一製藥這麼大的陣仗,以蘇尚書的人脈還能不知道?不過是因為你只是他侄女,無論如何,該管教的還是你那對父母。」

  「那可就是上樑不正下樑歪了,我那老娘原本就是商人之女,看到我的經商天份,只有高興的,哪有不樂意?就算是我父親,雖是讀書出身,但最落魄之時,蘇家人沒一個伸出援手,卻還是我那商人舅舅赤誠相待,他對商人也沒有什麼惡感的。」

  「那倒也是。若你是個男子,倒還介意官聲。你既僅是個女兒,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蘇一一「撲嗤」一笑:「所以啊,我父親和母親便不曾上京來,就知道一到京城,便沒了我這逍遙日子可過。說來,我這爹娘,還是真心疼我的。」

  「哪個父母不心疼自己的子女?到你自己當了爹娘,恐怕才真的明白了。」魏爾瞻歎息了一聲。

  「難道你已經作了爹爹?」蘇一一故意裝作吃驚的模樣。

  「伶牙利齒……」魏爾瞻屈起指,想必是要給她一個毛栗子的。可是剛伸出手,又收了回去。如今,她也不再是個小女孩子了。聽說京城兩個世家公子,還同一日上門提了親呢雖說後來蘇慶正堪堪要上京時,因偶感了風寒便藉機推掉,可未必人家就死了心。

  「在先生的教導下,想不伶俐些也不成啊」蘇一一俏皮地做了一個鬼臉。

  「走吧,去用早餐。」魏爾瞻失笑,伸出手來,又緊接著縮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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