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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楓飄雪]一一製藥[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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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3:12:22
  第160章 做官的學問

  「我們蘇家書香傳家,自然是文官好。」蘇慶華瞪了她一眼,不過大概心情太好,這眼瞪得也沒有什麼氣勢,很快就繞回到了蘇明琨的身上。

  晚飯又是毫不意外的豐富,這時代的人似乎喜歡用菜餚,來表示對某事的重視。至少,蘇一一的記憶裡,蘇明翔當年中了舉,似乎也是一席鮑席。

  蘇慶華破例拿出了一壇貢酒:「今天開禁,不僅是明琨,就是明瀾和依依,也能喝」

  蘇一一笑道:「我可不敢放膽喝個酩酊大醉,明天一準兒被許先生訓半天。」

  「今兒還有作業麼?」蘇明琨含笑問道。

  「嗯……是的。」蘇一一本想搖頭,又想到自己的計劃書還沒有完成,便轉成了點頭。

  「那依依就罷了,女孩子家喝得酩酊大醉,也不成體統。只咱們爺兒仨放開了懷喝罷,難得有這樣的喜事。」蘇慶華笑道。

  「等八哥再中了舉,伯父更是老懷大慰呢」蘇一一恭維。

  「的確。」蘇慶華撫鬚微笑,蘇明瀾站起來,恭恭敬敬地替父親和堂哥把酒滿上。

  凡是席上有酒,一般氣氛就會很熱烈。即使在現代社會,酒桌上也特別容易拉近關係。

  蘇一一看著蘇明琨含蓄的笑臉,心裡十分安慰。十年寒窗苦讀,對於蘇明琨來說,尤其不易。開蒙比嫡子晚,若非付出了十倍的心血,今天也不可能有這樣的成就。蘇明琨轉過臉上,蘇一一分明看到他的眸子裡,水氣氤氳。

  苦盡甘來,也算不枉那些日夜苦讀的日子了。

  蘇慶華看著蘇明琨和蘇明瀾兄弟相繼醉倒,忍不住攛掇蘇一一:「依依,難得今兒高興,你也陪伯父喝兩杯罷。」

  蘇一一吐了吐舌頭:「伯父老當益壯,三哥和八哥加起來都不是您的對手,依依就不獻醜了。」

  實在是這時代的酒,度數太低,喝起來沒有什麼味道,蘇一一有點看不大上。不過,這話是要引起公憤的,所以只能悄悄地放在心裡。當然,她把酒的製作也當成了一條發家致富的路子。唉,點子太多,就是來不及一一實施啊

  若不是在國子監裡浪費了這麼幾年,興許她已經搗鼓出好幾項「發明」出來了。當然,國子監也沒有白來,至少她借助七公主的關係,和宮裡混得臉兒熟,對新產品的推廣,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失之東隅,得之桑榆,這筆賬算來算去都很糊塗。

  「呵呵,可不是,這兩個小子的酒量,實在是太差了。」蘇慶華意猶未盡地又自斟自飲一般,到底是獨飲無趣,便吩咐散了席。

  蘇家兄弟被下人送去了房間,蘇一一就住在蘇明琨的隔壁,還是當初的那排房子,和主屋離得稍遠。雖然蘇慶華曾有意讓蘇明琨住得近些,但蘇明琨卻以清靜為由拒絕了。

  「依依。」蘇明琨敲了敲門。

  蘇一一打開門,奇道:「咦,三哥,你不是喝醉了嗎?」

  「怕把大伯喝倒下了,他面上又不好看,所以給他留點面子。」蘇明琨笑道,「不過,也喝得醺醺然有了點醉意,再喝下去可真要喝得不省人事了。」

  「三哥,你真是奸滑啊」蘇一一故作震驚的模樣,一面把他讓進了房間,讓小青倒了釅茶過來,給他醒酒。

  「今天看伯父高興,就讓他再高興一點,不掃他的興了。」蘇明琨笑道,「今兒沒帶功課過來做麼?」

  「原來你不放心我的功課啊,要考較我麼?」蘇一一不服氣地挑了挑眉。

  「你的功課我怎麼會不放心呢?」蘇明琨失笑,「有許先生盯著,日後肯定是比我好。看你的幾篇作文,作得都不下於我,哪有什麼資格來考較你。」

  「三哥,你中了二甲第一句,開不開心?」蘇一一笑吟吟問。

  「當然開心,十年苦讀,為的不就是今天嗎?至少,我娘也不至於老是被大娘欺負,想必爹爹待娘也會好一些。若是大娘還盛氣凌人,大不了我把我娘接去任上就是。」

  蘇一一點頭稱是:「也對,免得夾在大娘和你爹之間生了閒氣。」

  蘇明琨出了一會兒神,才自我解嘲道:「說也奇怪,我幾年來都是為了這個而用功的,真拿了功名,卻又茫然了。」

  「那是難免的,你為自己設了一個目標,因此能夠不懈地付出努力。現在目標已經達到了,你又覺得迷茫,不知道下一步路該怎麼走。」蘇一一很冷靜地替他分析。

  蘇明琨驚訝地看著她:「你怎麼知道?」

  他原本只是心情迷惘,找蘇一一傾訴兩句而已,並不指望真能找到原因。

  「本來就是人之常情嘛,很正常的。」蘇一一滿不在乎道,「你現在的問題,是要再確立一個新的目標,然後才有努力的方向。」

  「新的目標?我不知道……」蘇明琨迷惑地眨了眨眼。

  「比如說,上任以後要做什麼呢?造福一方百姓,還是拿權換銀子……」

  「九妹」蘇明琨沉下臉來。

  蘇一一吐了吐舌頭:「知道啦,你肯定不會幹拿權換銀子的事兒那點銀子,還不如光明正大地做生意賺呢,拿得理直氣壯。」

  「造福百姓,這是肯定的。」蘇明琨回到了自己的思路上,「只是造福百姓,能否順利地再陞遷呢?我聽同期的考生說過,為官之道,不能光顧著百姓。」

  蘇一一張大了嘴巴:「什麼……你做官是為了什麼?」

  「揚眉吐氣,至少不能讓自己過得比別人差,讓我娘永遠沒有地位。」蘇明琨老老實實地回答。

  「還真夠樸素的啊……」蘇一一喃喃自語,「你覺得造福百姓和陞官之間,是衝突的嗎?」

  蘇明琨神情一動,頓時笑道:「九妹,還是你一語驚醒夢中人。我為什麼非要在這兩者之間選擇一個呢?明明可以一面造福百姓,一面陞遷的嘛」

  這回,卻輪到蘇一一奇怪了:「為什麼這樣說?難道一般來說,要想陞官,就無法造福一方百姓麼?」

  「這兩者之間,存在著一定的矛盾。比如說,如果要造福百姓,就應該修路築橋,減輕稅負。但同時,解送朝廷的銀子,就會減少,考評最多拿個中,就了不得了。」

  蘇一一張口結舌,難道這時代做官,竟然一是一,二是二嗎?

  「放心吧,我到任以後,會找到一條折衷的路。我想,一定可以的。為了陞官發財而妄顧老百姓的生活,這一點我恐怕做不到。同樣的,做那些永遠得不到陞遷的官員,我也不甘心。」蘇明琨解開了心結,又眉開眼笑,心情舒暢了起來。

  「這樣做官,不會讓老百姓們造反麼……」

  「九妹,不許渾說」蘇明琨急忙喝止,「做官就是要在上司和百姓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

  蘇一一看他說得極其認真,忍不住撓了撓頭,這時代的做官,倒是有點意思。為百姓,就別想陞官。要陞官,就不能為百姓。這個關係,倒實在辯證得很。

  「三哥,你想去哪兒去做地方官?」蘇一一決定不再探討做官的理想問題,及時轉換話題。

  「山東山西都行,在中原腹地是最理想的。」蘇明琨想必早就經過了反覆的思考,因此回答起來毫不猶豫。

  「為什麼?」蘇一一雖然聽了蘇明瀾的解釋,對大周的體系多少有了點瞭解,但還是傾向於南方。原因很簡單,因為她的一一製藥,主要是開在揚州和湖州的繁華之地。

  「這兩地位置適中,交通便捷。若是想得個好的考評也不難,日後升作知府再去揚湖二州的話,就更容易有政績了。」蘇明琨毫不猶豫地給出了解釋。

  看來,男人對政治,有著天然的敏感。這樣的結果,和蘇明瀾給出的幾乎不約而同。

  「不過,我聽八哥說,二甲第一名是準定分到南方去的。」

  「那也沒有什麼,分在揚州,下次可以去湖州。分在湖州,又可以去揚州。只是運作起來比較麻煩,我現在還沒有心得,到時候再說。」

  蘇一一點頭:「那倒也是,形勢多變,咱們就算做好了預案也沒有用。」

  蘇明琨似乎談興大發,一改幾年來沉默寡言的形象,和蘇一一大談特談。蘇一一對政治沒有什麼興趣,聽得昏昏欲睡,只是間中偶爾提出兩句不同的見解,蘇明琨便再次滔滔不絕地繼續發揮下去。

  蘇一一感慨,看來蘇明琨天生就是做官的人。那些心得,蘇一一雖然有些糊塗,但聽起來似乎都不錯。

  「依依,你在國子監畢了業,跟我去任上罷。要是回去,離得也不算遠。」蘇明琨最後很誠懇地提出了建議。

  「嗯,行啊……」蘇一一當然從善如流,她本來就想利用他的官位,給自己謀福利。南方離南陳也近,她的玻璃只要試製成功,就可以在南陳投產。

  「依依,你那一一製藥,就關了吧,啊?」蘇明琨遲疑半晌,才道出了他來找蘇一一「聊天」的真實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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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3:12:53
  第161章 爭執

  「嗯?」蘇一一不解地看著他,怎麼說著說著,又轉到一一製藥上來了?難道他不知道,一一製藥就是她的命根子嗎?

  蘇明琨苦口婆心地勸:「如今我有了官俸,也不缺銀子了,你何必還要費心弄那個呢你好好地做學問,總有一天能超過君如玉。」

  蘇一一張口結舌,怎麼在京城裡開完了眼界,還是替她定了這個目標啊

  「三哥,做官可以為老百姓們謀利,經商也可以。而且,照你的這個說法,我覺得經商對老百姓的好處更多一些。」

  她這話說得婉轉,蘇明琨卻仍然無法接受:「怎麼可能依依,我看你是中了魔,士農工商,這能改變嗎?」

  「為什麼不能改變?」蘇一一不屑地撇了撇嘴,「當權者重農抑商,是在自經自足的小農經濟下的選擇。事實上,只是歷朝以來統治者的一種極端做法。《貨殖列傳》裡,司馬遷說: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事實上,上到文臣武將,下到小吏農夫,哪怕是出賣色相的倡優,都無不是在追求物質的利益。而商人,只不過把這種追求表面化而已,我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蘇明琨苦笑:「九妹,你這是強詞奪理士農工商,可不是在近幾朝才出現的,《管子》裡就說了:士農工商四民者,國之石民也。」

  「管子不過說是講,這四種人是國家的柱石,可並沒有說士排就排在第一,商就排到最末去了。也就是在漢武時代,獨尊儒術之後,才生搬硬套出來的東西。在管子時代,諸子百家,思想爭鳴,不可能把商人貶得如此之低。要不然,范蠡也不會在退隱後選擇從商,呂不偉也不可能在秦國獨掌大權。」

  「九妹」蘇明琨嚴肅地看向她,「你已經走入了一條歧路。只有最聰明的那一部分人,才能夠通過科舉走進仕途,所以士排在第一位,這是勿庸置疑的。至於農嘛,是人的生存決定的。飲食男女,從之大欲存焉,解決飲食的問題,就只能是耕種。」

  蘇一一歎了口氣,這種觀點並非蘇明琨的固執,而是這個時代跳不出去的桎錮。論起引據論點,她知道自己不是蘇明琨的對手。雖然近年來在許子敏的「威逼利誘」之下,她的學習堪稱刻苦,但畢竟比不上蘇明琨的一心一意。她只是仗著自己有後世幾千年文明的積澱,才贏得了一時無兩的才女地位。

  要論基礎,遠不如蘇明琨紮實。

  「好吧,我們先不談這個問題,反正我也沒有落下功課嘛,對不對?再說,一一製藥現在都是炳乾哥哥在打理,我只是隨便提供幾個點子而已。」

  「是嗎?」蘇明琨壓根兒不相信,「梁炳乾哪裡有魄力開一個又一個的分店?再說,別告訴我你在一一製藥裡,已經不佔大頭的股子了。」

  「那不是為了分利嘛」蘇一一笑嘻嘻道,「要不然的話,咱們以前在永樂的日子,可多麼難過?所以,銀子還是撈在自己手裡比較實在,想吃就吃,想玩就玩,可多麼自在?」

  「若是被族裡的長老知道了,你就等著好看吧」蘇明琨警告她。

  「哼,警告?蘇家的什麼長老,有什麼理由來教訓我?」蘇一一的臉色板了下來,「像我爹娘,要不靠著那個小小的雜貨店,連溫飽都解決不了,也許早就成了餓死鬼了。不要再說什麼精英云云,在我們家最最困難的時候,還是我舅舅這個商人伸出了援手。三哥,別再提什麼蘇家長蘇家短,我看不上」

  「九妹……」

  「好了好了,今天原本是來慶賀的,咱們就別提這掃興的事兒了。」蘇一一急忙息事寧人,「反正你如今已經是最最上等的人,肯定是為這一層次的人說話。」

  蘇明琨氣結:「九妹,你也是士。我們蘇家,就是士族。」

  「我倒寧可劃歸田家這個商族。」蘇一一不屑,「等你要被餓死的時候,再堅持這個理論吧」

  至於商業流通的種種好處,蘇一一覺得現在和蘇明琨說,無異於對牛彈琴,乾脆就胡攪蠻纏,讓蘇明琨哭笑不得,只得放棄了這個話題。

  看著他的背影,蘇一一歎了口氣。這個時代的管理者是士大夫,當然只會站在士的角度來維護他們的地位。當商業能夠影響這個時代統治者的時候,也許這種劃分才會改變吧?

  從書袋裡拿出了沒有完成的計劃書,她一邊磨墨一邊打腹稿。唉,如果像現代那樣,有台電腦就好了,不管要修改多少內容,都很簡單,DELETE一鍵搞定。

  她失笑著搖了搖頭,發明電腦可不那麼簡單,現在還是想一些更可能的事吧就這些現成的東西,還來不及弄出來呢還是發明一支鉛筆來得實在,可以減少多少事兒啊

  用毛筆把計劃書寫好,一個個端莊的字,看得讓人覺得賞心悅目。除了效率差點兒……蘇一一遺憾地砸了兩下嘴,決定在玻璃「發明」出來之後,就開始研製鉛筆。

  雖然千頭萬緒,但蘇一一卻覺得精神百倍。做自己愛做的事,總是會不知道疲倦。這些生意經,比起四書五經來,那可不知道有趣多少倍呢

  哼著不成調的歌曲,蘇一一無比愉快地進入了夢鄉。

  不出一個月,蘇明琨的任命就下來了,在嘉慶。

  「嘉慶是哪兒啊?」蘇一一納悶地問。

  「就是在南部的邊境啊,那裡離南陳很近啊」小青眨了眨眼睛,「就是在杭州最南邊的那個縣嘛」

  「離南陳很近?」蘇一一立刻眼睛一亮。

  「是啊,所以那裡很亂,三少爺怎麼會去那裡呢?」小青納悶地問,「尚書大人應該不會安排三少爺去那裡當縣令啊……」

  「很亂嗎?」蘇一一吃了一驚,「有沒有地圖,讓我看看。」

  「什麼地圖?」小青奇怪地問。

  蘇一一愣了愣,用手比劃了兩下:「所謂的地圖,就是依據一定的數學法則,使用製圖的語言,在一定的載體上,表達某些地方……」

  「小姐,你在說什麼啊?」小青一臉霧煞煞地問。

  這個……似乎確實說得有點太專業了。蘇一一想了想,努力地用更簡潔的語言解釋:「就這麼說吧,把我們住的地方,或者生活的地方,用縮小的方式,畫在紙上。」

  「那不就是畫嗎?」

  「是,但很真實地再現我們生活的空間分佈……」蘇一一說了一半,很快又洩了氣。這話,似乎還真的不大好解釋……

  沒想到小青卻明白了:「我明白,就是把我們住的房子畫在紙上嘛」

  蘇一一鬆了口氣:「對對,就是這個意思,我還真是低估了你的智商。」

  「可是……小青也會畫畫啊……如果你想畫這個房子,那就畫下來就可以了嘛,不要問奴婢要什麼地圖啊……」

  「我自己住的要畫什麼啊」蘇一一洩氣,「算了算了,估計你那兒是找不到地圖的了。」

  小青訕訕地笑了笑,蘇一一對她揮了揮手:「好了,我要做功課呢」

  「不畫地圖嗎?」

  「我問下三哥就知道了,要畫……我也沒法畫呀」蘇一一翻了個白眼,「我今天不吃飯了,你不用叫我。」

  「又不吃啊……」小青還待再說,蘇一一卻頭也不回地走進了書房。

  她當然不可能不吃飯,只不過不是在國子監裡吃而已。推開窗戶,是她與外界的自由聯通通道。小香豬跳到她的背上,蘇一一回過頭,看到它搖頭晃腦的討好,忍不住啞然失笑。

  「今兒不去一一製藥,我要去找三哥呢」蘇一一笑著捏了捏它的鼻子,「那裡可沒有藥材給你吃哦」

  小香豬卻彷彿蹄子上有吸盤似的,蘇一一想要扒開它的前蹄,卻只是滿頭大汗,也沒有能夠如願。她恨恨地瞪著它:「香香,你再不下來,我可要硬拽了啊」

  「唔唔……」小香豬把臉蹭到了她的脖子裡,搖了搖小尾巴,蹭了又蹭。

  「好吧好吧」蘇一一狠不下心地硬拉,只能屈服,「那先帶你去一一製藥,等咱們苗圃裡的藥材長大了,你就可以好好吃個飽了。」

  不過,藥材想要長大到讓小香豬愛吃的地步,恐怕還有幾百年的時間……她不懷好意地開出空頭支票,心裡只是小小的心虛了一下下,就帶著小香豬順利地翻過圍牆,到了靜寂的空巷。穿過不到五十米的巷子,就是車水馬龍的大街。

  剛走到一一製藥的門口,小香豬就掙開了蘇一一的胳膊,像離弦的箭一下,穿進了一一製藥的側門。蘇一一自我解嘲地搖頭,並沒有喝止。看來,這幾天準備的伙食,小香豬很不滿意啊

  她剛要重新邁步,卻被身邊兩個行人的交談吸引住了。

  「聽說了嗎?對北劉的戰爭,咱們打輸了。」

  「是啊,唉……說起來,這北劉還真出了一個琉璃將軍啊」

  「聽說破了城以後,五皇子是最後離城的,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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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3:13:21
  第162章 姬流夜的下落

  五皇子?姬流夜?

  蘇一一心裡一沉,豁地轉過身,來不及表現淑女的風範,一把就抓住了行人的衣袖:「大叔,請問一下啊,剛才您說的消息,是從哪裡聽來的?」

  「這消息傳的滿大街兒都是啊,你不知道嗎?哎,我說,你這個小丫頭管這個幹嘛呀!還是好好回去做做針線,這些大事兒,不是你能管的。」

  「謝謝你了,大叔。」蘇一一隨意道了聲謝,就朝一一製藥跑去。既然已經傳得滿大街都是了,她找個熟人問更方便。

  當然,她首先相信的,是梁炳乾。

  「是的,我們的佈置被北劉預先偵知,所以五皇子他們的伏擊不僅落了空,反倒被引入了包圍圈,是役大敗,折折兵損將不說,連五皇子都失蹤了。」

  「真失蹤了?」蘇一一失色,「這個消息確定嗎?」

  「也是道聽途說吧……反正現在外面傳得沸沸揚揚。依依,你怎麼忽然……這麼關心國家大事呢?我以為你一直都只會關心咱們的生意,別人的生意,怎麼你還會關心這打仗的事兒呢?」申波亭正好拿著一本賬簿走進來,「剛剛聽說你過來了,把這個月咱們的銷售和利潤給你瞧瞧,讓你也高興高興。」

  「啊,這個不忙。」蘇一一搖了搖頭,現在她哪來的心思去看賬簿!

  申波亭奇道:「不是吧……快到月底了,你怎麼忽然轉了性子,連利潤都不關心了?」

  「我去找四哥,他在禁軍裡,消息肯定是很準的。」蘇一一沒心思多說,轉身就朝門外走去。

  「小姐……」

  「一一製藥有你和炳乾哥哥看著,利潤哪會不好,我不看就知道!」蘇一一拋下一句話,頭也沒回。

  「這個守財奴……怎麼轉性了?」申波亭納悶地合上了賬簿,「炳乾啊,我看她臉色好像不太好,不是生病了吧?」

  梁炳乾搖了搖頭,看著蘇一一的背影,沒有說話。有小香豬跟著蘇一一,她是不可能生病的。不過,她的臉色,真的有些難看……

  蘇明鵬的說法,證實了滿大街的風言風語。而且,他說得更詳細。

  「九妹,五皇子失蹤是確有其事。其實,我們的軍隊打了好幾場漂亮仗,直到琉璃將軍出現在戰場上,六萬大軍才一敗塗地。雖然軍報上沒有說,但是我們都推測有奸細出賣了我們軍隊的情報,因為那個伏擊,幾乎是蛇的七寸,一舉定功。」

  「前幾場都打勝了?」蘇一一喃喃低語。

  「是啊,五皇子親自率軍打了一場漂亮的側翼夜襲戰呢!真沒想到,看上去只知道吟風誦月的五公子,居然打仗也很有一套啊。」

  蘇一一心裡大罵,明明知道這一去有陰謀,還不知道藏拙!鋒芒畢露的結果……連人都失蹤了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可是五皇子應該在中軍大帳,怎麼可能會失蹤?六萬大軍,至少主將應該可以全身而退吧?」蘇一一瞪大了眼睛。

  「主將是全身而退了,但在他身邊的五皇子,偏偏就是失蹤不見……」

  「不可能的!」蘇一一搖頭,「他功夫那麼好,怎麼可能失蹤呢?」

  「功夫?」蘇明鵬意外地問。

  「雖然他從來沒有露過一手給我看,但至少輕功比我高明。

  而且,人家又不像我那樣,專習輕功,所以我覺得大軍之中,他能全身而退的概率,應該比別人更高才對,怎麼會失蹤不見了呢?」

  這分明就是一起針對姬流夜得陰謀!

  「你這麼激動幹什麼?」蘇明鵬意外地看著她。「啊?」蘇一一掩飾地笑了笑,「我這不是看不慣那些耍陰謀詭計的人嘛!」

  她心事重重地回到國子監,直到在書房坐定,才發現自己竟然忘了把小香豬從一一製藥帶回來。只能再一次飛簷走樹,又因了一一製藥。

  「依依……」梁炳乾擔憂地看著她。

  「哦,沒事的。」蘇一一笑著搖了搖頭,「三哥要去嘉慶上任了,伯父本來要替他說情換一個地兒的,不過三哥說那兒很好。我研究了一下,那邊和南陳的交易很頻繁,也許我們可以在那裡開一個分店。雖說是縣城,卻因為與南陳只是隔了一條沫河,商業異常的繁榮。」

  「如果有戰爭的話,會不會損失很大?」

  「就是因為大家都有這樣的顧慮,所以那裡的市場,一直都是需方市場。在太平年代,生意就特別容易做。」

  「可要是不太平呢?」

  「放心吧,有我三哥坐鎮在嘉慶,要打仗、有異動,都能比別人早一步知道,害還怕來不及轉移我們的庫存嗎?我聽說那些南來的客人說了,在那裡做生意,比在中原簡單多了。」蘇一一解釋道,「不過這個不急,你們慢慢籌備好了。」

  「你拿主意就行,只怕你三哥知道你開一一製藥的分店,恐怕會不高興。」梁炳乾猶豫。

  「他不高興,但也不會扯後腿,這就行了。」蘇一一武斷地下了結論。

  梁炳乾似乎任然存有顧慮,蘇一一心慌意亂之下,沒有注意,抱著小香豬匆匆忙忙地就出了門。

  「香香,你說,他不會有事的吧?」蘇一一胡亂寫了一篇作文,連自己都覺得有點不知所云。可是,再想重寫一篇,卻一個字都落不下去。

  小香豬彷彿知道了她的心神不寧,不再朝著她撲來撲去,只是安靜地趴在她的懷裡,不時地用長鼻子拱著她的胳膊,彷彿是安慰。

  「他那麼聰明,功夫又俊,應該不會有事的。就算別人有事,他至少也能全身而退吧?」蘇一一繼續自言自語,把頭埋在小香豬的皮毛裡。

  「唔唔……」小香豬搖著腦袋,蘇一一的心裡頓時一沉。

  難道小香豬是說姬流夜有事嗎?不會這麼神奇吧!可是心卻像是裝了一塊大石頭似的,草草地完成了許子敏佈置的功課,就回房間坐臥不安了。

  緊接著的兩天,蘇一一讓芍娘額外注意姬流夜的消息。所有可靠或者不可靠的消息,都顯示著前線的戰況越來越不利,而姬流夜更沒有下落。

  此間,蘇一一去了一趟宮裡,聽說皇帝大發雷霆,甚至陣前換帥。可是關於姬流夜得消息,卻沒有絲毫進展。

  「不行,我得去找他。」蘇一一抿著唇想,不安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小香豬懶洋洋地趴在她的鞋面上,大耳朵甩了兩下。

  蘇明鵬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看著她的目光,簡直像是在看一個瘋子:「你一個女孩子,跑到那裡幹什麼?那是什麼地方!是前線,是屍山骨海。」

  「你不是也要去嗎?」蘇一一不服氣地瞪了他一眼,「你能去得,我就不能去了?別的本事我不如你,但是逃命的本事,至少比你要強一倍!」

  蘇明鵬已經自動請纓,跟隨大軍前往北疆。

  「你是女孩子!」

  「重男輕女……我們的軍隊,還是被女將軍打敗了的呢!聽說,這次軍隊的統帥,就是琉璃將軍!」

  「不行,你要往那兒跑,許先生還不把你罵死!」

  「這個你放心,我可以裝病的,然後借口要回永樂修養,她老人家急死也沒有辦法。再說,我這一去一回,又不會耽誤多少功夫!」

  「你就別在這兒瞎湊熱鬧了!」蘇明鵬氣結。

  蘇一一悄悄地打聽了路線,就唯唯諾諾地回了國子監。可是裝病計劃,卻執行得一絲不苟,許子敏只能交代她好好休養。

  「多謝先生。」蘇一一剛說了幾個字,就繼續咳得上氣不接下氣。買通的大夫,說是極嚴重的風寒,因一貫體質偏虛,所以要好好調養。

  蘇一一覺得要換在現代,她足可以碰一尊小金人回來。蘇明鵬在一邊氣得臉色發青,可看在許子敏的眼裡,卻彷彿是兄妹情深而擔憂得滿臉憂色。

  跟著蘇明鵬光明真大地出了國子監的大門,蘇一一才笑嘻嘻地把臉上的那層白粉用帕子擦乾淨。白裡透紅的肌膚,細膩潤澤。

  小青嘟著嘴道:「小姐,真不明白你幹嘛要裝病!」

  蘇明鵬哼了一聲,蘇一一央求:「好四哥,你的大恩大德,九妹我永世不忘的。小青就拜託你照顧一下了……」

  她說著就要讓馬車停下,蘇明鵬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九妹,你忘了,我也要隨軍出征的,怎麼替你照顧啊……」

  「那……送到一一製藥去吧,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讓她學些東西,往後我還要交一些事情到她的手上呢!」

  「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換上男裝,跟我們大軍一起去吧。」

  「哪有這麼矮的軍士?」蘇一一吐了吐笑,做了一個鬼臉。儘管心裡擔憂著姬流夜,但眼看成行在即,心情拚命輕鬆了起來。

  小青一臉的莫名其妙,蘇明鵬惱道:「你自己安排去!」

  「來不及了,我現在就要出發。」蘇一一嚴肅地握住了蘇明鵬的手,「你把小青交給炳乾哥哥,讓他安排小青做一些事,等我回來驗收。」

  「你什麼時候,和姬流夜的交情那麼好了?」蘇明鵬不滿地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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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3:13:41
  第163章 留給我的人

  蘇一一歎了口氣:「不是交情的問題,而是我在他的身上投資了好多年,可不能這麼的沒了。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

  她話音剛落,也不等蘇明鵬答話,就抱著小香豬掠上了一側的馬背。蘇明鵬氣急敗壞地追了出去,卻只看到蘇一一把一隻手伸到背後,朝著他搖了兩搖。

  至於蘇明鵬怎麼跟梁炳乾解釋,那就不是她考慮的問題了。

  「九妹!」蘇明鵬大吼一聲,蘇一一快馬加鞭,卻早已遙遙地去了。

  「四少爺……小姐這是要去找五公子嗎?」小青一臉的驚色,「小姐從前幾天開始,就茶飯無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嗯,她瘋了!」蘇明鵬悻悻。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蘇一一的輕功倒確實不錯,這幾年,她光學這一門逃命的功夫了,就算再不勤學苦練,也能爐火純青了吧……

  初夏的風拂面而來,蘇一一卻覺得有一塊地方,總是溫暖不起來。她為什麼聽到姬流夜失蹤的消息,就一門心思要趕去找呢?他們雖然熟,應該還不至於讓她親身涉險吧?

  「我只是覺得塞外風光……挺有意思的,到這個時代來以後,我還只到過永樂和京城呢!往後,咱們總要把一一製藥開到北劉去,先去察看察看地形也不錯啊!蘇一一嘀咕著,小香豬不屑地翹著嘴,彷彿在嘲笑她的自欺欺人。

  「我投下了這麼多的資本,總要確認一下他的安危啊。如果死了,我可以重新找個合作人嘛!「蘇一一再度為自己的行為找理由。

  「天色晚了,再往前走,恐怕找不著店,還是先歇一歇吧。「蘇一一遲疑著,辨認了一下自己所在的村鎮,確定再往前走,只能露宿山林了,只得找了一間客棧。

  「明天可以多走一點路,早知道應該多買一匹馬,要不然的話,咱們還能再趕一程。」蘇一一歎了口氣,把馬匹給了夥計,也不管自己抱著的寵物,惹了別人的注意。

  她皺了皺眉,乾脆拿出一兩銀子,讓夥計把席開到房間裡。不管是哪個年頭,都是有銀子就好辦事。不過,她還記得財不露白,錦囊裡只裝了幾兩散碎的銀子。

  進得房間,解開蒙面的輕紗,這才伸了個懶腰:「香香啊,這一路可要受罪了。唉,如果姬流夜真的……死了,咱們的投資可就打了水漂。」

  小香豬也不說話,只是興奮地在陌生的房間裡蹦來跳去,顯得十分高興。蘇一一隻覺得渾身的骨骼像散架似的,酸痛異常。

  「好久沒有這麼長時間的運動,果然不成了。香香,快過來讓我抱著,要不然明天準得睡到日上三竿,誤了行程。」蘇一一歎了口氣,正準備入睡,卻聽見了敲門聲。

  「小姐,請開門。」陌生的聲音,讓蘇一一警覺大起。

  「我已經歇下了,有事明天清早。」她順手拿出插在靴筒裡的匕首。

  「小姐,我們是五公子的人。」門外的聲音很低沉,帶著微微的綿軟味道,讓人聽得十分舒服。

  姬流夜的人?怎麼會找到了這裡!

  蘇一一猶豫著,把窗戶打開。萬一見勢不對,可以從這裡直入夜空。她已經看好了地形,穿過大約一百二十米,就是一片樹林。窗外和屋頂沒有埋伏,她心裡鬆了口氣,這才稍理雲鬢,打開了房門。

  「小姐!」來人有兩個,並肩而立,面貌有六分相似。

  「你們是五公子的人?」蘇一一奇怪地問,「從北疆回來的麼?」

  她薄衣輕裘,單人一馬,從南而北,按理來說,沒有人可能從北疆過來截住她呀?天底下哪裡有這麼巧的事!

  「小姐,我們是從京城一路追過來的。我們兄弟奉五公子之命,保護小姐,這是信物。」其中略顯年輕的那人抱拳施禮,拿出一塊薄帛。

  蘇一一狐疑地接了過來,上面正是姬流夜的字:「視依依,如待我。」

  「啊!」她吃了一驚,握緊了薄帛,「你們就是他留給我的人啊……難怪你們知道我出了京城呢!」

  「小姐的馬太快,我們一路急追,竟是沒有追上。」兩人相視苦笑。他們在京城裡安排了一些事情出來,蘇一一早就跑得沒了人影。兩人也不著急,想來一個富家千金,能跑出多遠來?這才一路跑一路問,竟沒想到這一日半夜之間,她竟跑出了五百里地!

  「那是當然,我的馬可是花了三千兩銀子買來的呢!」稍年輕的那個翻了個白眼。她的表情略顯生動,不像另一個始終板著一張棺材臉,從見面的時候起,就沒有過別的表情。

  「有匹好馬,連你們都跑不過,那我不是白花了銀子麼?我雖然出手大方,但冤枉銀子可不會花。」蘇一一辦了個鬼臉,讓兩人進來。

  「不了,我們在隔壁開了間上房,明兒一早小姐要走的時候,再叫我們一聲。小姐要去北疆找我家五公子,我們自然也要跟去。」

  蘇一一高興地笑道:「那自然好,我都不認識路,你們要去的話,正好給我當嚮導啦。而且,姬流夜既然把人留給我,想必功夫是不錯的,現成的保鏢啊,我大發了。要不是走得急,我應該去雇幾個保鏢的。

  「小姐……「年輕的那個更是一臉的無奈,敢情他們倆是送上了門給她來奴役的啊!」

  「不好意思啊。兩位大哥怎麼稱呼?」

  「這是家兄,劉伯韜,在下叫劉孟海。」

  「嗯,伯韜、孟海,不錯的名字。」蘇一一笑嘻嘻地扶住了門框,「那你們去睡吧,我也得睡啦!」

  她毫不客氣地當這兩人的面關上了門,又打開了一條縫:「不好意思啊,我不大懂得你們的什麼破規矩,所以你們也不要跟我來那一套。」

  一個鬼臉過後,門再度合上。

  這回,劉孟海也跟乃兄一樣,一張臉變得沒有了表情。

  天色微亮,蘇一一就把兩兄弟叫了起來。才剛拍完門,劉伯韜就一身整齊地出現在了面前,她忍不住吃了一驚,後退兩步:「喂,你不要嚇人啊,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走。」

  「啊?」蘇一一呆若木雞,卻見劉孟海走了出來,打了一個呵欠。

  「這麼早就走啊……我還沒有睡夠呢!」

  「救人啊,就跟救火似的,當然早一點到才安心。」蘇一一笑嘻嘻道,下一刻,卻斂了笑容,歎了口氣,「也不知道如今他在那裡啊,就算被俘虜,也應該有消息傳回來。畢竟,堂堂一個皇子呢,要是被那夷人抓住,那還不是要大宣揚特宣揚嗎?」

  「要不然,就是抓住五公子的人,並不知道他的身份。」劉孟海一邊說,一邊戴上了絨帽。

  「他那麼樣一個人,只要被抓住,就不會猜不出他的身份!」蘇一一不屑地哼了一聲,「你見過誰生得比他俊嗎?這人哪怕穿得破破爛爛,一看也是清貴人家的兒子。」

  劉孟海惱羞成怒:「我這不是猜測嗎?要不,你倒是說說,是什麼原因?」

  「他不會被專注的。」蘇一一抿著唇,「也許是躲在哪個輪椅旮旯的地方,也許是受了傷被人救了……所以,我們才要趕快去。」

  「嗯,大哥下去安排早餐了,我們吃完了就上路。」劉孟海這一回沒有反駁,而是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後。

  「我們是騎馬趕路!」

  「嗯,是啊!」劉孟海一臉的莫名其妙,這一點還用得著另外說明嗎?

  「所以,我們可以一邊趕路一邊吃,哪裡用得著坐下來吃飯喝茶啊!」蘇一一笑瞇瞇地看著他的傻樣,才笑彎了腰,「當然,有熱飯熱湯,那就是更好的了。其實,我的意思是說,有人替我安排好食宿,那真是太好了。」

  劉孟海的臉色才算活泛過來,心裡忍不住暗暗嘀咕,這丫頭,絕對比五皇子還難伺候。

  不過蘇一一倒也不挑剔,看著動作從容,吃飯的速度,卻很快。眨眼之間,就把桌上的兩個包子、一塊棗泥糕、三個韭菜盒子都掃進了肚子。

  「你可真能吃……」劉孟海訥訥地看著她。

  「以後記得,早餐還要用一點葷的。你以為我是和尚還是尼姑啊,我不光是吃素的。」蘇一一交代了一聲,乾脆利落地站起來就走。

  「呃,你的……那個寵物還沒吃呢!」劉孟海指了指蘇一一抱在懷裡的小豬,有點不好意思看周圍的目光。人家富家小姐也養寵物,鸚鵡、波斯貓都是不錯的選擇。可誰也沒見過,有人會養一隻小豬的!

  「它比我挑剔多了,這飯可看不上。」蘇一一頭也不回地往馬廄走去,「還好,它一天吃一頓就行了。」

  大概是劉伯韜已經交代過了,小二已經牽著三匹馬在一邊等候。

  劉孟海在晚上歇腳的時候,才明白小香豬的嘴,有多麼挑剔。看著蘇一一把一支已經成形的人參拿出來,他的眼珠子都快瞪得掉下去了。

  就連劉伯韜那張一成不變的臉,也忍不住嘴角抽搐。

  這這人參……啥時候淪為豬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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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3:14:03
  第164章 到底去哪裡

  一路曉行夜宿,也用了四天的時間,才趕到少洛城。

  「咱們走官道還是翻山?」劉孟海擦了一把汗,側頭問蘇一一。

  「官道要走幾天?翻山要用幾天?」蘇一一頭也不回地反問。

  「走官道的話要三天才能到燕海城,我們的大軍就退守在那裡。出了關,就是北劉的地盤。若是再往西,那就是夷人的地方了。」

  「翻山呢?我們不能從北劉那裡走,姬流夜不會去北劉的,那裡誰不認識他啊他要躲,那也是躲在夷人的聚居區。」

  「為什麼這樣肯定?」劉孟海奇怪地問。

  「你們不也是這麼認為的嗎?還故作大方地讓我選擇從哪裡走」蘇一一不屑地撇了撇嘴,「姬流夜肯定不會被俘虜嘛……要不然的話,不管是哪方面的人抓住了他,都不會無聲無息。那就只有一個可能,被人救了,或者他自己躲起來了。如果躲人,我覺得這大山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啊……他那個人,哪怕在臉上抹滿了鍋灰,還是貴公子的氣質,避不了人的。」

  劉伯韜始終維持著沉默,聽著劉孟海和蘇一一的爭執,若有所動。

  「你是說五公子躲在山裡?」

  「我沒有這麼說,只是提供一種可能。不過,我覺得姬流夜這個人吧……他根本不是那種願意束手待斃的人啊,他出征之前,就想到是別人耍的陰謀,怎麼可能沒有預先防範呢?」蘇一一沉吟著,「我想了一路,還是沒有想明白。以他的功夫,怎麼也不可能任人宰割啊」

  「哼,我們軍隊裡有人勾結北劉,也不知道北劉和夷人達成了什麼秘密的協議,竟然聯手進攻我大周的北疆要塞」劉孟海氣哼哼道。

  「不是這個原因。」劉伯韜言簡意賅地插了一句。

  「你是說光是這個,不可能打敗大周的軍隊,是嗎?」蘇一一習慣了揣摸他的意思,這一路上已經練習得差不多了,「姬流夜不知道韜光養晦,鋒芒畢露幹什麼」

  「沒辦法的。」劉孟海歎了口氣,「如果一無所成,回去以後皇上就不會重用。五公子的處境,很為難啊」

  「好吧,咱們翻山越嶺過去,幾天能到夷人那裡?」

  「一天。」

  「那還等什麼呢,走吧」蘇一一二話不說,一馬當先就朝著山腳下衝過去。兩兄弟對視一眼,也跟了上去。

  「其實,小姐還是很能吃苦的。」劉孟海歎息了一聲,「難怪五公子對她念念不忘,我覺得配得上咱們公子。」

  劉伯韜沒有說話。

  他們爬到半山的時候,天才大亮。遙遙地看去,斷瓦殘垣在曦光裡甦醒。硝煙還沒有完全散去,寂靜無聲的城牆,裸露出傷心的顏色。

  軍號聲響處,又是一場攻城掠地的戰爭打響。城牆上旌旗招展,漫山遍野的綠樹,都彷彿染上了微紅的血光。

  「我們要不要在山裡找找?」劉孟海問。

  「不用。」劉伯韜的話,總是用最最簡潔的語言來表達。

  「這麼大的山,你怎麼找啊笨,我們快趕去夷人那裡,也許能打聽到一點消息呢喂,你們兩個會不會說夷人的語言啊?」

  「不會。」

  「那怎麼辦呢?如果語言不通,那不就是大麻煩了?」蘇一一躊躇著,「唉,時間怎麼那麼少啊,這麼多的東西怎麼來得及學哪……」

  「你放心,那些夷人都會說漢語。」劉孟海不屑地看著她,「你在國子監掙了那麼大的名聲,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夷人與我們漢人要易貨,不會說漢語怎麼行?只能那些年紀特別大的,才不會講,不過也能聽得懂。」

  「哇,那不就等於,咱們漢語就是國際通用語言,跟英語似的?」蘇一一恍然大悟,看著劉氏兄弟一臉莫名其妙的眼神,忍不住啞然失笑,「我說胡話,只是打個比方,說明漢語的通用性,那我也用不著再學什麼夷語蠻語,就可以跑遍整個大陸。」

  「你一個女孩子家,要跑那麼多地方幹什麼?等五皇子回京,娶了王妃再娶你,當個現成的五皇子側妃吧」劉孟海不以為然。

  蘇一一愣了愣,勃然大怒:「你說什麼呢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你劉孟海的一張嘴裡也說不出什麼好話」

  「怎麼了,難道我說錯了嗎?」劉孟海無辜地問。

  「你當然說錯了,誰說要嫁給姬流夜了?」蘇一一橫眉怒眼,「你腦袋發燒了吧?說什麼胡話呢」

  「你不嫁給他,那你還想嫁給誰?慕容賜還是沈懷義?」劉孟海喜歡和她鬥嘴。

  「我想要嫁給誰,不用跟你報告吧?」蘇一一不耐煩地瞥了他一眼,「趕路啦,有這麼多的廢話,興許可以多走兩步路呢」

  「我看你一點都不著急,走得不緊不慢的。」劉孟海不滿地嘀咕著,明明腳步輕快,可以還控制著自己的速度,「難道你覺得這樣走走停停,就能找到五公子嗎?」

  「不能」蘇一一很乾脆地答道,「我當然不著急,我已經想清楚了。像姬流夜這樣的人,不可能甘心躲在這深山裡,他一定會另有計劃的。所以,我們沒有必要在山裡浪費太多的時間,直接去夷人聚居區好了。」

  「去那裡能找到五公子嗎?」

  「如果沒有去北劉,那就只有去夷人那裡了。我想,去北劉他是沒有機會的,琉璃將軍這個人……人的名,樹的影兒,他不會無所顧忌。何況,對敵多年,北劉大多數人還會不認識皇子?他不該冒這個險吧?」

  「夷人難道就不危險了嗎?」

  「那不一樣,他們和北劉的聯合只是暫時的,也許是北劉答應了他們什麼條件。只要肯談條件,姬流夜就能給出更好的條件,夷人和北劉聯合,未必就不能和咱們聯合。這個道理我都能想到,他會想不到嗎?」

  「如果負了傷……」

  「留在這裡也不是養傷的好地方嘛再說,姬流夜這個人啊,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他不會無所事事地在這裡浪費時間的。」蘇一一扁了扁嘴,「別告訴我,你們跟了他這麼多年,連這一點都不瞭解他啊」

  「對。」劉伯韜在前面答了一個字,走得更快了。

  「既然如此,那咱們還不快走?你還在這裡瞎磨蹭,存心要急死我啊」劉孟海大叫一聲,連忙抓著她的胳膊就往前走,「走不動的話,我來背你。」

  「真的?」蘇一一立刻笑意盈盈,「好啊,有人背,那可真是太好了。」

  「你……不是吧?」看著蘇一一想要跳到他後背的動作,劉孟海有點懵了,「喂,男女有別啊,你不是真的要我背你吧?」

  「當然,有免費的轎子可以乘,我當然不會浪費自己的力氣。」蘇一一眉開眼笑,對著小香豬笑瞇瞇,「是不是,香香?所有的資源,都要利用,不能浪費的哦。」

  「背,別浪費時間。」劉伯韜頭也沒回,在前面開睡。

  劉孟海愁眉苦臉,只能半蹲下來。蘇一一歡呼一聲,一下子撲到他的背上:「沒有馬,還可以騎人呢」

  「大哥,為什麼是我背,不是你背?」劉孟海背著蘇一一,抱著小香豬,一路上嘟嘟囔囔,「太不公平了。」

  「這個世上哪裡有絕對公平的事?有些人生來就可以居高位,享盛財。可是有些人,卻家貧如洗。人在出生的時候,這個世界就已經不公平了。你看看我,這麼聰明伶俐,可是偏偏是出生在庶出的兒子家裡。」

  蘇一一省下了力氣,鬥起嘴來就更游刃有餘。

  「我們也是庶出的。」劉孟海忽然道。

  「呃……你們也是?」蘇一一倒不覺得奇怪,這年頭,庶出的孩子幾乎和正出的一樣多,誰讓大老婆沒有小老婆多呢?

  「嗯,所以才跟五公子。」劉孟海歎了口氣,「你說得對,從出生開始就不是公平的。如果我們是嫡出的兒子……」

  「那麼多話」劉伯韜在前面甕聲甕氣地甩下了一句話。

  「庶出就庶出,你看我三哥,現在不一樣可以去做官了嗎?」蘇一一洋洋得意,拿出了一個成功的例子。

  「哼,如果是你們蘇家的嫡子,就憑著二甲第一名的成績,還會分在嘉慶這種地方?」劉孟海離了一聲,「那就是湖州或者揚州了,那裡一經戰亂,考評就高不了。」

  「只要持中就行了,又不要事事佔優。」蘇一一聳了聳肩,「再說,我覺得嘉慶那地方其實也很不錯,稅收要求低,可是商業繁華,只要多收小半成的保護費,就足夠上解國庫了」

  「你想得倒美,問題是人家要肯交才行。」劉孟海嗤笑。

  「到時候看吧,我三哥不會得個下的」

  「你可以自己下來了吧?」劉孟海喘了口氣,就算內功深厚,背著一人一豬爬了這麼久,這時候也覺得又累又餓。

  「再走一程好了。」

  「你自己不用走路,盡在說風涼話」劉孟海氣道。

  「你說得對」蘇一一哈哈大笑,「好吧,不氣你了,我自己走。反正下山比上山容易多了,再讓你背,我還怕和你一起成了滾地葫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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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3:14:22
  第165章 特殊寵物

  劉孟海抬頭一看,更是氣得吹鬍子瞪眼睛。難怪蘇一一這麼爽快地就下地兒呢,原來是因為已經離山頂不遠了。

  「你可真……」他恨得牙齒癢癢。

  「走吧,別那麼多廢話。呀,我覺得精力十足,完全可以一口氣衝下山去」蘇一一笑嘻嘻地越過了他,腳步輕快。

  劉孟海氣結:「你當然可以一口氣衝下去,要知道,你已經休息了好半天」

  「所以嘍,我才能理直氣壯地說風涼知嘛劉大哥,你說是不是?」她追到劉伯韜的身後,把腦袋探到他的面前。

  劉伯韜沒有說話,連笑意也欠奉,仍然埋著頭往上攀登。五月的天空,已經明媚燦爛。陽光透過密密的枝葉灑下來,在三個人的肩頭,留下細碎的金色光點。

  小香豬生龍活虎地忽前忽後,在蘇一一方圓五十米之內活動。

  「小姐,你這小豬倒是乖巧,只不過拿小豬當寵物的,你可真是獨一份兒。」劉孟海雖我微微喘息,可是話卻一直沒有停。

  「跟人家一樣養只鸚鵡什麼的,除了人云亦云,有什麼意思?我就喜歡跟別人不一樣,瞧我的香香,多可愛啊」

  「王婆賣瓜,自吹自擂。」劉孟海和蘇一一混得熟了,也沒有太深的上下尊卑之分。何況,蘇一一畢竟還沒有嫁給姬流夜,所以兩人的鬥嘴,幾乎從來沒有停過。幸好如此,不然這一路上,可也太寂寞了一些。

  「那也要有瓜可賣啊」蘇一一毫不生氣,忽然緩下腳步,和劉孟海並肩而行,「我說,你和劉大哥真是親兄弟嗎?」

  「那當然,這你有什麼好懷疑的」

  「可是,你們兩個的性格也太南轅北轍了吧?你看看,你那哥哥整天板著個臉,我就沒看到過他臉上有過第二種表情。要不是我仔細看過,還以為他的臉上戴著個面具呢正要想勸了買個好一點兒的,這面具沒有表情,真不好看。」

  「撲」劉孟海嘴裡正嚼著乾糧,頓時噴到了蘇一一的肩頭。

  「拜託,我這次出來只帶了兩身衣服,你弄髒了我拿什麼換啊」蘇一一大怒,用袖子拍開了乾糧屑。小香豬正好跑回來,立刻朝著劉孟海撞過去,差點把他撞得朝後面摔倒。

  「哎喲,我說,你這頭豬的力氣怎麼這麼大啊明明個頭兒這麼小」

  「那當然,沒有一點神奇處,我怎麼可能花這麼大的血本養著他?」蘇一一得意地一招手,小香豬立刻乖乖地躥到了她的懷裡。

  「唉,下輩子啊,我乾脆也當你寵物得了。你看看,想走的時候就走幾步,不想走的時候自然有人抱著,多輕鬆啊」劉孟海唉聲歎氣。

  蘇一一不屑地哼了一聲:「你當寵物,那也要像我的香香這麼可愛才要。」

  「它……一隻豬會可愛嗎?」

  「至少要比你可愛上那麼一點點吧」蘇一一輕笑,朝著香香擠眉弄眼,「香香,你說對不對?」

  小香豬把頭偏了過去,那副樣子,倒像是對於把自己和劉孟海相提並論表示極度的不屑。甚至,那雙大眼睛還露著輕蔑的神色。

  劉孟海瞪圓了眼珠子:「不是吧?難道它能聽懂我們的談話?不,這一定是湊巧,或者我根本就是看花了眼。」

  蘇一一也不反駁,只是懶洋洋地答應了一聲。忽然,小香豬掙脫開了蘇一一的胳膊,朝著斜上方奔去。身影在密林間一閃而逝,劉孟海傻傻地指著小香豬的方向:「小姐,你的寵物好像逃走了。」

  「不會的。」蘇一一當然不著急,只是臉上隱隱露出了興奮的神色。小香豬一定又發現了什麼珍稀的藥物。

  「事情不對。」劉伯韜忽然頓住了腳步。

  蘇一一立刻神色緊張:「怎麼了?你有什麼發現嗎?」

  她側耳細聽,周圍似乎還是雲淡風輕,樹葉撲簌有聲,偶爾幾聲鳥鳴,隨即就會見到有鳥振翅長飛。這一切,和他們登山之初並沒有什麼不同。

  「儘管這座山可以大幅度節約時間,但卻沒有多少人敢翻山越嶺,其中的原因,就是這座山上經常有大型的猛獸出沒。可是你看,我們已經爬了大半天,可是一隻猛獸都沒有碰到過。」負責解釋的人,是劉孟海。要指望劉伯韜發表這樣的長篇大論,幾乎不可能。

  蘇一一這才釋然。開玩笑,有小香豬在,怎麼可能有猛獸近身?經過了無數次的實踐,蘇一一早已經肯定小香豬的能耐。

  「沒有猛獸還不好嗎?也許那些獸們正好這幾天休假,或者食物正處於極在豐富的時期,人家對咱們幾個人類沒興趣。據說啊,人肉又酸又老,很難吃的。只要有選擇,一般的獸類都不喜歡吃人肉。」

  劉孟海翻了個白眼:「你沒吃過,怎麼知道人肉是這個味道?」

  「肯定是不好吃的嘛要不然的話,一定會發生人吃人的慘劇。要知道,人類可是世界上最殘忍的一種動物。」蘇一一聳了聳肩,「好啦,沒有猛獸出來是好事兒,要不然的話,我們還瞎耽誤功夫呢」

  「你不等那只寵物了嗎?」劉孟海看蘇一一腳步不停,忍不住問。

  「它反正是往上去的,咱們這樣走過去,只會離得越來越近。」

  「小心你那只寵物回頭找不到咱們。」劉孟海提醒。雖說胖乎乎的小香豬,他看不出有什麼使用的價值,但看起來倒還有幾分可愛。

  「放心,一定能找到的。」蘇一一毫不擔心。

  若是論起認路的本事,小香豬就算排不上第一,也能排第二。

  果然,只過了一會兒,綠樹叢中,就出現了小香豬粉紅的身子,卻不走近,只是在那裡蹦達了兩下。

  「我過去看看。」蘇一一急忙撥開樹叢。

  「小心一點,大哥已經把路都開好了,你從這裡走幹什麼」劉孟海急忙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香香一定有什麼發現,再說也耽擱不了什麼。」蘇一一搖頭,乾脆拉著他一起往前走,「要不要叫一聲劉大哥,我們一起跟去瞧瞧。」

  「你要去哪裡?」

  「不知道,跟著香香走就行了。」

  劉孟海翻了個白眼:「你跟著一頭豬,想要走到哪兒去?」

  「那你也去路上等我,一會兒就回來了。你到底走不走啊」蘇一一跺了跺腳,「再不走,香香可是要生氣了,這個後果有點兒嚴重。」

  聽著她的「威脅」,劉孟海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拿小香豬來說事兒,居然她還說得這麼理直氣壯,還真是一個異類

  劉伯韜也皺了皺眉,目光落在蘇一一的臉上,顯然極度不贊同。

  「香香,走吧」蘇一一掙開了劉孟海的手,跟著小香豬就疾弛而去。劉孟海不想她說走就走,毫不拖泥帶水,連忙跟上。這時候,他才發現蘇一一的輕身功夫,還真不錯。難怪姬流夜把保護蘇一一的任務交給他們的時候,曾經說過,如果事有不諧,就讓蘇一一先逃走。

  可是,她剛才居然讓他背了半天

  小香豬的路線,走得有些奇怪,蘇一一緊追不捨,劉孟海想要偵察一下地形也沒有時間,只得亦步亦趨地跟在蘇一一的身後。

  「就是這裡?」蘇一一在小香豬的身前蹲了下來,從靴筒裡拔出匕首,想也不想就開始挖土。

  「你要幹什麼?」

  「挖東西。」蘇一一頭也不抬,匕首不停,「你要是閒得發慌,就幫忙唄我看你那把劍雖然不是什麼吹毛斷髮的好劍,但用來挖土還是不錯的。」

  劉孟海氣結,他這把劍與干將莫邪相差也極其有限,她居然把他的劍詆毀成了挖土的大刀?

  兩個人一起動手,效率果然高得多,很快就挖出一個小坑,小香豬發出了「唔唔」的叫聲,蘇一一急忙用匕首把長劍架開:「好了,你別再挖了,我來挖。」

  她棄匕首而用手指,臉上一喜:「果然恰到火候,哇……好大的人參,絕對有上千年。」

  果然,下一刻,她就把一支人參從土裡捧了出來。小香豬用前蹄刨了刨土,仰起頭,眼巴巴地看著蘇一一。

  「給你半支吧……看來你還真是餓得慌了,這種貨色也非要把我弄來挖開。」蘇一一隨手拗下半支人參,丟給了小香豬,「我還以為已經成形了呢,看來還差了一點兒。」

  「這還不好啊?你可真是貪心」劉孟海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轉頭看向小香豬的時候,半支人參已經消失在嘴邊,他忍不住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你的……這隻豬,能找到人參?」

  「當然,要不然我會用這些藥材養著它嗎?少見多怪」蘇一一得意地把半支參收好,才抱起了心滿意足的小香豬。

  「走,我們回去找劉大哥吧啊,對了,小香豬的這種特異功能,希望你能為我保密,不然的話,小香豬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偷走了。」蘇一一走了兩步,急忙回過頭交代劉孟海。

  劉孟海完全沉浸在震驚之中,忘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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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3:14:50
  第166章 有下落了

  下山比上山要快得多,只用了小半天的時間,他們就足不停步地從山頂下到山底。一山之隔,完全是兩種不同的風光。山南秀麗,山北雄壯。大草原上,一個個的賬篷,彷彿是天上的星星似的,點綴在一片綠色中。

  「這是夷人,他們以遊牧為生。」劉孟海介紹。

  「嗯,我們先找個地方歇一宿吧,咱們也扎個帳篷?」蘇一一詢問劉伯韜的意思。雖然這傢伙面無表情地裝酷,可是手底下那幾招,一看就知道比他弟弟劉孟海要高明。況且,這一路上他安排得極為妥帖,蘇一一還是很信任他的。

  「不用。」

  蘇一一眨著眼睛,卻沒有等到他的下文。她只能把臉轉向劉孟海,等待他的解釋。

  「夷人對待草原上的客人,是很熱情的,我們找一戶牧民家裡,能得到最好的款待。」劉孟海無奈地充當劉伯韜的翻譯。

  「哦,那就更好。」蘇一一高興地點頭,「能夠吃上熱騰騰的飯菜,那我就更樂意了。」

  草原的牧人,果然十分熱情。沿著山腳,帳篷十分密集。不知道劉伯韜是依據什麼選擇了這個帳篷,牧人十分爽快,儘管他們的服飾一看而知並非是夷人。

  草原上的人,不像中原有那麼多的禮節。只是草草地鞠個躬,就分賓主坐下。款客的主菜是羊肉加奶酪,味道很腥。劉孟海擔心蘇一一吃不習慣,卻看到她已經搶在他前面,拿起了一根羊骨,眉開眼笑地開啃。

  這……這就是名聞京城的才女嗎?連劉伯韜也有點怔愣,看著蘇一一咬口羊肉,喝口奶酷,動作說不出的流暢。

  牧人夫婦的漢話,說得十分流利,讓蘇一一最後一絲擔心拋諸腦後。劉伯韜留下了一塊金子當作謝禮,牧人們更是意外之喜。

  「老伯,請問你們這裡有沒有一個很年輕很英俊的中原人?長得斯文秀氣,身材修長……」蘇一一和牧人東拉西扯地閒聊了幾句,就開始切入正題。雖然她也想轉彎抹角地打聽,可是他們已經在路上花費了五天的時間,她可真有些等不及了。

  「我們這裡和那邊聯繫不多,中原人到是有過幾撥,年輕英俊的……我倒是沒有注意。」牧人爽朗地笑,「是姑娘的情郎吧?」

  蘇一一臉色飛紅,劉孟海幾乎笑破了肚子。有人這麼問的麼?把姬流夜形容成年輕英俊倒不過份,但是她還要連加兩個「很」字,就讓人有些啞然了。

  「嗯,大伯說得是。」蘇一一遲疑了一會兒,乾脆略帶羞澀地承認,任由劉孟海在一邊吃驚地把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

  她不是說不會嫁給姬流夜的嗎?怎麼這會兒承認得坦坦蕩蕩,一點不打折扣?

  「難怪呢」牧人笑道,「等明兒替你打聽打聽。莫急,只要到這裡來,總能找到的。」

  「多謝大叔了。」蘇一一甜甜一笑,連忙道謝。

  小香豬自從吃完了半支人參以後,一直表現得十分乖巧。連他們吃飯的時候,也只是乖乖地趴在蘇一一的腳邊,沒聲沒息,幾乎讓人忘了它的存在。

  第二天一早,牧人果然起程替他們打聽消息。蘇一一雖然心急,卻仍然留在帳篷裡按兵不動。

  「小姐,我們就在這裡浪費時間嗎?」劉孟海不滿地問。

  「沒辦法,如果我們去打聽消息的話,怎麼能有這些牧人們互通有無來得快捷而準確?」蘇一一搖頭,「儘管我也不想浪費時間,但在這裡守上半天,還是很有必要的。再說,我們連續趕了五天的路,也確實應該好好休整一下了。還要向牧人們買些乾糧,我看他們的牛羊肉乾就不錯,比我們那些硬餅子要好多了。」

  「聽小姐的。」劉伯韜言簡意賅,語氣堅決。

  劉孟海悶悶不樂地答應了一聲:「好吧,那就等吧。我去隔壁的帳篷裡,買一些肉乾,這樣我們在今後的路上,就不用老吃素了。」

  他看到過蘇一一不眠不休地趕了五天的路,知道她並非不想早日找到姬流夜。

  牧人帶回來的消息,讓蘇一一和劉氏兄弟都精神一振。

  「聽說有一隊來自中原的漢人,也是從那座山過來的。」牧人說話的時候,露出了敬畏的神色。即使是夷族中最勇敢的戰士,等閒也不敢翻過整個山頭。

  蘇一一卻明白,姬流夜一定是走投無路,所以才會孤注一擲地翻山越嶺而來。至於原因,大概也和她一樣,不能也不敢從北劉取道。而且他的情況更凶險,內奸的存在,分明是大周有人和北劉勾結,要的就是他的性命。

  「現在他們去了哪裡呢?」蘇一一滿懷希冀地問。

  「應該是去了更北部的韃靼國,離開剛剛兩天的時間。」

  「我們也去」蘇一一大喜過望,「兩天的時間,憑我們的快馬,也許還能追得上呢」

  他們謝過了牧人的款待,臨走時自然又買了不少肉乾,以備路上不時之需。儘管嚼得腮幫子發酸,但味道倒還是很可口,蘇一一就很喜歡,頗有點在現代那會兒嚼牛肉乾的勁頭。

  他們日夜兼程,只有在後半夜,才會找間帳篷休息。好在夷人好客之名並非作假,不管他們什麼時候敲開帳篷的大門,都會受到熱情的接待。

  夜晚的無光無月,對蘇一一的視線來說,完全不受任何影響。再加上還有小香豬在,他們根本不怕會在夜裡迷路,所以行進的速度相當快。

  「怎麼還沒有追上他們?」蘇一一有點煩躁,一路上不斷地打聽消息,他們可以確信並沒有追錯路。

  「他們也在趕路。」劉孟海喘了兩口氣,草原的風有點烈,吹得他的衣服獵獵作響。

  蘇一一在前世,很喜歡在跑馬場快馬馳騁,速度甚至讓專業的賽馬騎手,都覺得服氣。可是連續幾天幾夜的馬上生活,讓她還是覺得疲倦。儘管如此,劉氏兄弟已經一改初見時的輕蔑,而對她近乎言聽計從。

  「會不會我們錯過了?」蘇一一有些急躁。按理說,他們這三匹快馬,都是萬中選一的良駒。這兩天連一日三餐,都是在馬上解決的,沒有理由會追不上他們啊

  「不會,從這裡去靼韃,只有這一條路。何況,我們一路上也打聽過,他們確實從這裡經過的。」劉孟海接口。

  「好,那就再追。」蘇一一咬了咬牙。

  北方的風沙天氣,讓她的皮膚也略顯粗糙。

  「別擔心,我們打聽過的情況,五公子只是臉色蒼白,還是能夠行動自如。即使負傷,也應該不會很嚴重。」

  「他那個人,只要還留下一口氣,就不會讓人看出他受傷。」蘇一一冷冷地哼了一聲。當年只有八歲的小男孩,就十分要強,更遑論如今?

  尤其是在其中一個牧民嘴裡聽到,姬流夜的行動似乎有些滯礙,那絕對是受了什麼見鬼的內傷

  她抱緊了懷裡的小香豬,只要能讓她找到姬流夜,他的傷就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可是,她拼了命地追了幾天,卻還是連影子都沒有看到。他們以這樣的速度前進,姬流夜的身體不知道還吃不吃得消

  這人真是玩命……

  蘇一一無奈地苦笑,快馬加鞭。豬鷹在頭頂上展翅翱翔,有時候她倒真希望自己也能像鷹一樣,也許可以居高臨下,找到姬流夜的下落。

  「五公子身邊還有不少護衛,既然他能以這樣快的速度行進,應該不會有太重的傷。」劉孟海看她真急了,連忙安慰。

  「我看,不是他的傷沒有問題,而是他心裡有什麼計劃,要趕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所以才玩命似地趕路」蘇一一皺著秀眉,聲音飄散在空氣裡。劉孟海雖然耳力過人,也只聽得一個七七八八。

  他們能被姬流夜留在京城保護蘇一一,自然是最信得過的手下。只是想了一下,便明白了蘇一一的意思,心裡也急得冒火。

  三人三騎,再也沒有閒功夫聊天,用最快地速度朝前面追過去。

  「夜了,小姐,我們要不要休息一下,前面有個帳篷。」劉孟海看著星光漸顯,忍不住叫住了還在快馬加鞭的蘇一一。

  「不用,我想應該可以追上他們了。他們人多,不管在哪裡留宿,都會引人注意的。」蘇一一想也不想就搖頭。以他們的速度,連追了三天,今晚一股作氣,一定能把他們追上。

  「這裡過去,幾十里沒有人煙了。」劉孟海吐出了滿嘴的沙子。

  「那我們再趕幾十里,我想他們應該就在那兒」蘇一一微瞇了眼睛,還是堅決地搖頭。

  「好,那就再趕一程。我們的馬,最多也只能再跑幾十里了。」劉孟海歎了口氣,不惜馬力的結果,恐怕即使追上了姬流夜一行,他們的馬也要報廢。

  月暗星沉,劉孟海有幾次想要提醒蘇一一,別走錯了方向。可是眼看著蘇一一毫不猶豫地朝前急奔,甚至沒有停下來辨認一下方向,只能又把話吞進了肚子。

  「看到帳篷了」蘇一一忽然歡呼一聲,馬鞭遙指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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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7章 霧裡看花

  這一處倒是好大的營盤,倒是彷彿了行軍中的佈置,兩翼各有三五間帳篷不等,中間則是一間大帳。雖已是夜半,可還是燈光通明,三人忍不住大大的納罕了起來。

  「小姐,此處有些不對。」劉孟海臉色嚴肅,「這兒並非尋常的牧民,看來倒似……一個大家族。」

  「嗯。」蘇一一答應了一聲,卻見營門處早已迎出來兩騎,抱拳於胸。

  「遠方來的客人啊,請問你們是來自北劉嗎?」

  劉孟海待要答話,蘇一一卻已是先一步搶過了話頭:「我們是從大周來的商人,正碰上劉周兩國交戰,竟是進不得北劉,只得取道夷族人的部落。聽他們說,韃靼國盛產毛皮、牛角,還有一些中原少見的藥材,便尋思著找份大生意帶回去。」

  對方意似不信:「姑娘年紀輕輕,竟能做大生意麼?」

  「奈何家父只得我一個獨養的女兒,偏又這時候病著,沒奈何,也只得跑了這一趟。偏生走到邊境,便遇上戰亂……」蘇一一神情淒婉,映著營地的火光,更是我見猶憐。

  「只不知姑娘在中原做的是哪種生意?」

  蘇一一笑道:「主要做的是藥材,也有些衣服首飾,若是你們這裡有好的貨色,咱們往後就要一年兩次從你這裡販些東西回去。毛皮、牛角,一可做衣,二可作裝飾品,但有一宗,我們要的都是好東西,次一等的都不要。」

  對方聽她口氣極大,說來彷彿是如數家珍,倒是信了幾分。只是如今頭人正在接待一眾貴客,若是留了人,實在有些不便。要這麼打發出去,怎捨得這分大生意?大周富庶,大陸知名。韃靼與北劉交易頻繁,但利潤卻薄得可憐。近年來,兩國之間又是或打或和,這些東西賣不出什麼好價。若是真能銷往大周,倒是多了一重選擇,因此沉吟不決。

  「這位大哥請了,如今我們急著趕路,竟是錯過了宿頭。若是再趕路,只怕在風雪裡迷了路,還望大哥有空的營帳,撥出一間小的,小女子自有厚禮奉上。」

  馬上兩騎互視一眼,還未曾答腔,蘇一一更是笑道:「我們店舖在京城也可算得上首屈一指,每年的毛皮和牛角,至少需要十大車。藥材的用量更大,只要是好的,我能全都吃下來。若是你們這裡有現成的貨色,倒省得我再往北邊兒去。看你們這裡倒也熱鬧,不知是否每年在這裡都有市集?」

  「市集?」對方有點傻愣愣的。

  「是,就是大部分部族的人,把他們需要交換的東西拿到某處地方,集中在某幾天裡交易。這樣的話,交易量大,大家都能換到自己需要的東西。如果能夠讓商人介入,會在其中起到一個交換媒介的作用,我們會帶來南邊兒的杭綢蜀錦、精緻的首飾、製成散或丸的藥品。」

  兩人相視一眼,才由其中一個大漢開口:「這個建議倒是很好,如果你真能牽頭完成此事的話,將成為我們部族的貴賓。」

  蘇一一肅容道:「那是自然,我們家裡的事,我雖作不得十分主,但九分五的主,還是能夠做的。」

  劉孟海在她的身後翻了個白眼,這不是明著調侃人家嗎?九分五的主和十分主,有多大的區別啊再說,一一製藥,不就是她的產業嗎?十成十的主,她也能作得。

  「我們會稟報王……我家頭人。」對方抱拳施了一禮,竟是真的讓人騰出了一間小帳篷供他們入住。

  「小姐,你真是來做生意的?可真夠有魄力的,瞞得我們好苦」劉孟海言裡話外,有些酸不溜秋的意思。

  「生意自然是要做的,不過也只是靈機一動而已。」蘇一一懶洋洋地敲了敲自己的肩膀,把小香豬放了下來。

  「我瞧小姐說得頭頭是道,樁樁件件兒的,很是讓人心動。」劉孟海有些不滿,「我們兄弟還當小姐真是來找五公子的呢,誰想……商人重利,古人誠不我欺。」

  蘇一一心中著惱,臉色便不大好看:「可不是麼?我來找五公子,也是為了利,難道你們兄弟俱不知道?」

  「你」劉孟海瞪視著她。

  「不是。」劉伯韜忽然插了一句,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才算有所緩解。

  「沒點眼色的傢伙,跟著你哥好好學學」蘇一一不屑地撇了撇嘴,渾然不管自己的年紀比人家還小著好幾歲,老氣橫秋地教訓。

  「那你不說,我怎生知道……只是著急找五公子,才會口不擇言。」劉孟海也深覺自己性子急躁,惹怒了蘇一一。畢竟姬流夜對蘇一一十分看重,特意留了自己兄弟兩人看顧,只得悻悻然地軟了口風。

  「這還用得著說麼?依著咱們的腳程,要這兒還追不上五公子,那才是怪事了你看這營帳上上下下一片忙碌,那所謂的貴客,總是與五公子有關的。」

  「啊?」劉孟海一跳三尺來高,「那小姐怎不早說?我出去瞧瞧……」

  「停」蘇一一輕喝一聲,「如今咱們站在人家的地頭上,你這樣鬼鬼祟祟的,還不把你當成了對他們有歹意?剛剛那出來接人的大漢,說話兒露了口風,明明說了一個『王』字的,分明這個所謂的頭人,就是韃靼一族的王爺,在國內一定是位高權重。」

  「那咱們如今……」劉孟海有些急了,只得涎下臉來問計。

  「雖說我還不能肯定,但八九不離十,五公子應該就在此處……」蘇一一皺著眉頭,「是以我才沒撒謊說來自北劉,若是他聽了消息,總該差個人來問吧?他比咱們先到,看起來應該是和這位不知道什麼王的王爺是有協議的,總比咱們自由著些。」

  「是五公子。」劉伯韜又說了四個字。

  「為什麼?」蘇一一問,看劉伯韜並沒有回答的意思,又追問了一句,「劉大哥,為什麼你比我還要肯定?」

  「大帳一側的馬。」劉伯韜總算勉為其難地解釋了一句。

  「啊,對了」劉孟海忽地神色振奮,「那匹馬,是五公子的追風只是……怎麼變成了黑色的?追風應該是通體白色的啊……」

  「既然誰都知道追風是五公子的座騎,他又不捨得把馬扔了,當然只能染上些顏色了。」蘇一一白了他一眼,「只知道費嘴皮子,怎就不知道動動腦子呢?」

  劉孟海被她說得噎住,又不能真跟她頂真兒地開架,只得訕訕地垂頭不語。

  蘇一一和他兩人一路行來,早就知道彼此脾性的,雖說有時候那張嘴有時候尖酸刻薄,但對自己倒還是盡心維護。今兒那一番話,分明是心急姬流夜,也算得上是忠心侍主。這會兒搶白了兩句,也就消了氣,不再板著臉。

  「小姐,要不,我先去探探,至少也瞧見了五公子,這心才能放下。」劉孟海抓耳撓腮了好半天,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嗯。」蘇一一皺著眉,猶豫地看了一眼劉伯韜,「劉大哥,你的意思呢?只怕是打草驚蛇,反倒不美。但若是困守愁城,又實在放心不下,也不知道五公子那邊是個什麼情形。剛剛看到有大夫進出,怕是五公子受了傷,竟是支持不住。」

  「小姐去罷。」劉伯韜想了想,才又說了四個字,最後一個,竟然是個毫無意義的語氣詞,也算是十分難得。

  「也是,既然承了人家的情,倒也確實該去謝謝主人才是。」蘇一一立刻心領神會,莞爾一笑,站了起來,「就請劉大哥陪我過去罷。」

  「為什麼不是我?」劉孟海有些不高興。

  「劉大哥觀察比你仔細,又不多話,免得到時候在人家面前吵起架來,平白惹人笑話」蘇一一笑意吟吟地偏首,卻不待劉孟海答話,便略略地整了整妝容,施施然地去了。

  劉孟海咕噥了一句:「瞧不起我啊……」

  話雖如此,他也明白蘇一一隻是跟他開句玩笑。劉伯韜手裡的功夫比他硬,這些草原上的漢子最重勇士,興許少不得要露兩手。

  蘇一一帶著他,也不避人,朝著大帳走去。懷裡,還抱著粉色的小香豬,那模樣,倒像是在自家的後院閒庭漫步,渾然不見半點急躁。劉伯韜亦步亦趨,右手扶著腰畔,臉上還是毫無表情。蘇一一見他步子不離自己身周尺寸之地,心裡頓覺安慰。

  「來人止步」眼看就要行至大帳,卻猛不丁地閃出一個人來,正是先前迎到營門之外的那個大漢。滿臉的絡腮鬍子,四方臉,倒是生得虎背熊腰,腰側掛著一柄錘子,想必是他趁手的武器。

  「小女子瞧見朋友的馬匹,才過來瞧瞧。」蘇一一巧笑嫣然,「剛剛離得遠,未曾看得十分清楚,歇下後才越想越覺得熟悉,近得前來,倒是看得真切了。凡請這位大哥通傳一聲,就說蘇一一求見。」

  劉伯韜聽她說出真名,忍不住吃了一驚。拿眼看她,卻見她的笑容當真是甜得天真,彷彿毫無機心,倒讓那大漢有點訕訕地不好意思。

  「那……我讓人去回一聲兒,若真是那人的朋友,那就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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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8章 神秘貴客

  「貴客剛醒,請兩位進去。」那大漢卻是過了很久才返回。

  蘇一一吃了一驚,什麼叫「剛醒」?這會兒還沒到後半夜呢,姬流夜居然已經睡了一覺,怕不是昏睡罷?

  雖是心裡存疑,但嘴上還是客氣恭順:「煩請大哥帶路……不知大哥怎麼稱呼?」

  「叫我沙律就是了。」大漢爽快地接口。

  蘇一一還不覺得,劉伯韜卻是眉心微動。雖是光線昏暗,但蘇一一的視線未受影響,頓時心裡一動。能讓劉伯韜露出這付吃驚神色的,想必不是等閒人物。只是這時候卻不便相問,只得隨著那沙律往裡走去。

  大帳裡面極是空闊,居然跟大宅子似的,中間是一片空闊之地,只設了一個主位,餘下便是兩溜兒的氈毯。沙律引著他們往西面走去,這便是韃靼人款客的地方了。

  既然能與主人共享一個大帳,想必是極顯赫或者親近的客人了。蘇一一心裡疑惑,目光瞟向劉伯韜,卻見他一向堅定清朗的目光,也微微閃爍,只得小心地跟了上去。

  「客人便在這裡,剛醒來便聽得小姐的名字,立刻讓請。」沙律解釋著,大剌剌地掀起了粗厚的門簾子,帶頭進去。

  劉伯韜搶前一步,替蘇一一打起簾子。轉過一架簡單的屏風,蘇一一看到正斜倚在榻上的少年,頓時心口微痛。

  他臉色蒼白,幾乎不見半點血色。頭髮只用一支簪子挽著,有幾綹烏髮沒有攏住,垂在了鬢邊,像是她寫字時,不留心便染上的墨跡,愈加襯得那張臉,如宣紙般的白。眼瞼處有著淡淡的青影,眼睛裡卻有著不容錯認的驚喜。

  「一一……」他輕輕叫了她一聲,往常如玫瑰色般艷麗的雙唇,顯出幾分灰白的色調,顯然是失血過多造成的。

  「公子,真沒有想到能在這裡相逢,真是巧。」蘇一一努力把心裡澎湃的心痛狠狠地壓了下去,如今敵我不明,還是小心為上。心裡到底還是放下了心,只要他還活著,便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

  就算是在邊境摔了一個狠狠的跟頭,但只要留得青山在,還怕沒有柴可燒麼?蘇一一在心裡寬解著自己,臉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是啊,真巧。」姬流夜微笑著歎息,「剛剛聽說你來了,便想著你身邊的藥材呢這一路上,可把我害得苦了,巧媳婦也難為無米之炊。」

  蘇一一「撲嗤」一笑:「可不是麼?我就是個移動的藥材罐子,剛還跟他們的沙律大哥說生意經了呢,就想著把生意做到韃靼來。公子跟他們頭人相識,那是最好不過,還請公子替我說項,做成這筆生意。」

  姬流夜眼睛一亮:「自然使得。」

  沙律在一邊聽到這裡,忙不迭地問:「公子,這位小姐的家裡,可當真是做大生意的麼?」

  「怎的不是?」姬流夜笑歎,「她家的生意啊,不光是在京城做,在整個江南道,也是大大有名的。若是你們和她做成了生意,倒可少了北劉的盤剝,那純利,也能翻個個兒,還不必總是受制於人。她們家的實力,我倒是可以擔保的。但凡你們有什麼好東西,盡讓她收去,信譽也是極卓著,不會短了銀錢。」

  「只不知小姐能作得幾分主?」沙律小心地問,雖說蘇一一打過了包票,但看她這般嬌滴滴的模樣,沙律怎敢相信?

  姬流夜毫不含糊:「十分。」

  沙律聽了方才相信,看向蘇一一的目光,也便有了不同。蘇一一得意地朝他做了個鬼臉,分明把他那與粗豪外表不符的小心思看在了眼裡。

  「既如此,明兒再與小姐商議。」沙律遲疑了一會兒,方才束了束手,留了兩個韃靼的下人在這裡,自己便告退了出去。

  蘇一一看這大帳的用度,便知大周的東西要到韃靼來,殊為不易。難怪沙律聽得她做的生意便隨即心動了,別說那些精緻的玩意兒,就算是一般小康之家的用度,也還要更好些。看這沙律其人,也算得上是個人物,卻甘心屈居人下,便知大帳的主人,在韃靼也是極顯赫的。

  她心裡微動,對這番說服沙律之舉,便更多了幾分把握。追蹤姬流夜,倒還真追出了一筆大生意。江南的生絲、杭州的綢緞、葛州的平細棉布,都是天下知名的東西。若是運至韃靼,利潤可觀。再把韃靼的皮毛之類特產帶回去,也絕對可以賣個高價。

  商隊這一來一往,竟不必跑空。滿車來,還能滿車的回去,再沒有比這更可心的生意了。單是做貿易,便利潤不菲。她在心裡飛快地算了一筆賬,才把臉再度轉向姬流夜,心裡十分著急。

  他雖是笑容宛然,可眉間分明又有了疲色,想必這一番話說下來,已是有些支持不住。只不過在韃靼人面前,不敢露出馬腳,才勉力支撐。

  劉伯韜只是乾站著,並沒有向姬流夜行禮。蘇一一雖說不如他經驗多,這時候也看出來,姬流夜在這時也是受人監視。看著他蒼白的容顏,只覺得心裡鈍鈍的痛著,忽地心裡微動,把小香豬放了下來:「這會兒也累得緊了,我瞧瞧身上可還帶了藥丸子。只怕不大對症,還得讓我把把脈,不然,可不敢隨便下藥。」

  姬流夜笑道:「正該如此。」

  蘇一一這才湊近了他,這時候再看,才發現他雙目無神,那雙如星子般閃亮的眼睛裡,竟是黯淡得緊。她裝模作樣地握住了他的手腕,纖長的十指,原該彈琴弄簫,舞文弄墨,卻在此處被狠狠地算計了一遭。

  「氣虛血虧得緊,這的行囊裡倒有些藥材,劉大哥,你且去取來。」她沉吟了一會兒,才側頭吩咐劉伯韜。

  「是,小姐。」劉伯韜答應了一聲,待要舉步,卻被兩個韃靼人攔住。劉伯韜也不說話,只是雙臂用力,「啪啪」兩聲,便把來人格開,意態從容地離去。兩個韃靼人原是族中勇士,見自己竟連人家一招都擋不住,也不由露出驚色,看向蘇一一的目光,便帶了兩分敬畏。

  難道這小丫頭敢往韃靼做生意,竟是有這樣的高手護駕。

  蘇一一撈起小香豬,笑吟吟道:「看我這小豬,可是長大了不少?」

  姬流夜含笑點頭:「果然是長得更漂亮了,也只有你拿著它當寶貝似的不肯離手,也不怕主人家笑話」

  「有什麼好笑話的?人家養鷹,我養豬,不都是養著玩兒的嗎?只要我自己喜歡就成,哪管得著別人啊你瞧瞧,它可通人性了」蘇一一炫耀地把小香豬抱到他的身側。小香豬似乎不大喜歡,扭著身子想要離開。

  一會兒,劉伯韜拿了行囊過來,蘇一一當著韃靼人的面打開。除了一應雜七雜八的東西,果然瓶子裡還有幾十顆藥丸子。她隨意挑出一顆治外傷的藥丸,讓人倒了溫水讓姬流夜服下,一邊卻捉著小香豬。

  「香香,你替我治好了他,還有半支人參回頭就讓你吃了。」她悄悄地湊近了小香豬,採用「利誘」手段。果然,小香豬遲疑了一下,便乖乖地趴到了姬流夜的右肋骨附近。

  原來是傷在那裡

  她眼珠微轉,沉吟片刻才開口:「公子右肋傷得不輕,還需外敷才行。還請貴屬去取來熱水和乾淨的白布備用,我這裡倒還有些傷藥,效果極好。對了,兩位韃靼族中的大哥,不妨把這藥拿去給你們頭人瞧瞧。若是有意與我們做生意,便可用毛皮牛角來換。我可敢說,這藥的效果可是大周、北劉和南陳都再沒有比它好的。」

  兩人互視一眼,頓時露出喜色。上好的創傷藥,對於一個常年打仗行豬的族群來說,無疑是十分珍貴的。兩人立刻分出一人離開了帳篷,蘇一一略略放下心來,讓姬流夜的幾個手下站開了些。

  既能跟著姬流夜千里逃亡的,自然無一不是人才。只看蘇一一的臉色,便有意無意地遮住了韃靼人的視線,還有兩人跟著他攀談了起來。

  蘇一一靈巧地替他解開外襦,姬流夜吃得一驚,伸出手壓在了她的手背上,目光幽深。兩個衛士也忍不住搶上一步,劉伯韜卻視若無睹,伸手微攔。幾個人交換了目光,便都束著手退至一旁。

  「不解開,怎麼能替你塗藥?」蘇一一柔聲道。

  「我……讓他們來就行了。」姬流夜大是尷尬。他雖不是拘泥之人,可在這麼多侍衛的環顧之下,讓她解衣,總是害羞的。

  看著他頸子上微微浮起的紅暈,蘇一一「撲嗤」一笑:「我是醫者,看了也就看了,絕不會讓你以身相許的,公子儘管放心就是。」

  姬流夜更是難堪,瞪著她咬牙切齒:「這是一個姑娘家,能說出來的話麼?」

  蘇一一吐了吐舌頭,低聲咕噥了一句:「反正……又不是第一回,你渾身上下,早叫我看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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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3:24:01
  第169章 刮骨療傷

  姬流夜頓時臉現紅色,瞪了她一眼。這話太引人歧義了,外人猛不丁地聽著,倒以為他兩人之間有些什麼曖昧事似的。想當初,他們還是兩個小孩兒,雖然包紮傷口的時候被她看過,可那也不算什麼。這跟現在……能比麼?若是私下裡,姬流夜倒不大在乎,大不了真以身相許,他還求之不得呢

  蘇一一笑吟吟地凝睇:「江湖兒女,哪裡有這麼多惺惺作態的臭規矩再說,你若想上馬能騎,下馬能跑,還是讓我瞧瞧的好。如今非常時期,便是遲滯身手,也是麻煩,何況你還……」

  姬流夜知她說得在理,只得輕歎一聲,終於移開了手。

  同樣是長途跋涉,蘇一一覺得自己就像是從沙子堆裡挖出來的。別說是外面的披風,就算是皮膚上,也足可搓出兩大層的泥丸子出來。可是姬流夜卻仍是白衣不染纖塵,只右肋處隱隱有血跡洇出。她又更吃一大驚,血跡並非正常的紅色,還帶著淡淡的褐色。

  傷口大概經過了處理,繃帶卻包得十分難看,鼓囊著的樣子,倒像包著一隻粽子似的。蘇一一沒好氣道:「這手藝,真有夠爛的」

  姬流夜苦笑:「等著看你的手藝了。」

  想當初,他被她包得更不像樣吧?也不知道這幾年來,她的手藝有沒有長進……

  蘇一一莞爾一笑,緊張地看了一眼韃靼人,見他的視線被完全遮住,這才放下心來。

  繃帶一層層解開,被壓住的血,竟又洇了出來,還帶著腥味。這樣一動,姬流夜的臉,更是白了兩分。

  「公子」有個侍衛急了,待要搶上一步時,卻被劉伯韜生生攔下。看起來,劉伯韜在姬流夜這邊,還算是極有威信。只這一動,便把剩下的人都給鎮住,一個個都收住了腳步,只是神色緊張地盯著蘇一一的動作。

  蘇一一心知肚明,想必劉伯韜在姬流夜身邊還是個頂頂得用的人。一想他明知自己的北疆之行透著凶險,還把最信任的劉氏兄弟留給自己,心裡便有了暖意。

  「別看」劉伯韜冷冰冰地吐出兩個字,便把臉偏向了外面。眾侍衛這才醒悟,再怎麼著,蘇一一也是個女孩子,這樣不避嫌疑地替姬流夜裹傷,他們也不好意思猛盯著人家瞧。

  蘇一一這才滿意地一笑,小香豬隔著衣服,可達不到治療的效果。若是被人瞧見了其中的奧妙,又實在有點驚世駭俗。劉伯韜這一招,倒是讓她極是欣賞,果然是帶他來是正確的,換了劉孟海,就做不到這樣的細緻。

  儘管早知姬流夜傷勢沉重,可繃帶被拆開時,蘇一一還是吃了一驚。傷口深可見骨,已經化了膿,且隱隱有著黑紫色。

  「劉大哥,替我把匕首放在火上烤一烤,這些壞死的肌肉要剔掉,才可生出新肉來。」蘇一一拔出匕首,遞了出去。

  劉伯韜頭也不回,反手接住匕首,放在松明火上烤得炙熱,才還給蘇一一。

  「古有關雲長刮骨療毒,今有五公子忍痛剔肉……」蘇一一嘟噥著,「喂,你要受不住,可就丟人了啊」

  姬流夜苦笑:「你是賣藥的,不是女國手吧?」

  她的藥倒是極好用的,尤其是一一製藥的招牌傷藥。可以他與蘇一一的交往來看,這位才女只是對煉藥感興趣,因為那能替她賺來大把的銀子。至於看病……他還從沒見她露過一手。

  「誰讓我們沒有隨身帶著太醫呢?我這個半吊子的藥商,也只能勉為其難地替你治上一治了。」蘇一一故意開著玩笑,卻讓姬流夜臉色更苦。

  「敢情你是把我當試驗品啊……別告訴我,你還是頭一回替人療傷。」

  「怎麼會是頭一回?幾年前,我可就替你裹過傷的。」蘇一一笑嘻嘻道。

  這回,姬流夜連舌尖都忍不住發了苦。說來說去,她就治過自己那一次啊

  「你這傷不能再拖下去了,這片肌肉若是壞死,事情可就更麻煩。」蘇一一斂了笑,才認真道,「把這些壞死的肌肉剔了……放心,不用兩天,你就能生龍活虎的。」

  姬流夜並不知道小香豬的全部特異功能,對蘇一一的「醫術」,實在是無法放心。只是看著她嚴肅而認真的小臉,不由自主地還是點下了頭。

  「你的傷耽擱太久了。」蘇一一輕歎,把散下的頭髮用簪子綰好,又看了一眼姬流夜。

  這時候,他反倒冷靜了下來,對著她輕輕點頭。咬咬牙,蘇一一握著匕首的手,變得地比穩定。雖然她不是外科醫生,但觀摩過軍醫處理這類傷勢。依樣畫葫蘆,想必不會畫得太差。

  少年的忍耐力,蘇一一早就知道。當年一個小小的孩童,就能拖著那樣的傷勢,任由她捏圓搓扁而從不呻-吟,更遑論如今?只是刀尖觸著他肌膚的瞬間,手指還是有了些微微的顫抖。

  「沒關係,我信你。」他的聲音很低,卻似乎包含著無窮的力量,讓蘇一一迅速地鎮靜了下來。手指再度穩定,輕輕地劃下了第一刀。

  傷勢很沉,斷過的肋骨已經接上,至少有三根之多。只是接得有些錯位,蘇一一在刮完了腐肉之後,看到姬流夜滿臉的冷汗,有些不忍。

  「好了麼?」一個侍衛再也忍不住,語氣不佳。

  「你們誰替他接的肋骨?都接錯位了」蘇一一更沒好氣,咬牙切齒地怒喝一聲。

  立刻,幾個侍衛面面相覷,俱都無言。當時情況危急,他們能做到這樣,已是盡了力。只是看蘇一一的面色,也知道惹下了大麻煩,一個個都屏息靜氣,原先的兩分氣勢,也蕩然無存。

  「要重新接麼?」姬流夜笑問,氣息已經虛弱,聲音也微不可聞。

  「你不想接也行,日後吃的苦頭更大。」悶悶地說了一通,蘇一一拿起絹帕,替他把汗拭淨,擔憂地問,「你……還能行麼?」

  「大不了,你把我敲暈得了。」姬流夜的唇角微微一勾。

  「你能醒著……還是醒著的好。」蘇一一歎息,用刀柄把他的肋骨重新敲斷。耳中收到一聲悶哼,下意識地看向姬流夜的臉,慘白的臉色,讓她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咬著牙,不敢再看下去,把三根肋骨敲斷了重接。好在她的行囊裡備著為數不少的藥材,她像是不要錢似的,把她研製出來的雲南白藥不要錢地往傷口上灑。

  她狠狠地想,大不了,把懷裡的那朵火蓮給他服下,只要沒有斷氣,魏爾瞻說過,就能從鬼門關前把人拉落了回來。有這樣的好東西在,蘇一一的底氣又平白增加了九分。

  「骨接好了。」她頭也不抬地說了一句,沒有立刻包紮傷口。新鮮的血液,還在不斷地洇出,這時候的血,看上去已經鮮紅,完全恢復了正常的顏色。

  「嗯……」姬流夜已痛得說不出話,這時候,蘇一一也不得不服氣,這人的神經,簡直像是鋼絲鑄的,到這會兒還沒有暈過去。

  隨手抓過了小香豬,不顧它的掙扎,蘇一一直接把它的長鼻子摁到姬流夜的傷口上。

  她背對著眾人,這番動作做得並不明顯。小香豬想要哼哼,卻被蘇一一摀住了嘴。

  檀香味頓時大盛,蘇一一哀歎一聲,這味道可瞞不了人……眼珠一轉,不等有人動問,她就從行囊裡一口氣抓出十來個香囊。本就是用小豬躺過的花瓣製成,味道自然和小香豬此時發出的檀香味一模一樣,只是又夾雜著花的清香。

  「你們把這個掛在門簾四周,對病人有安神的作用。」蘇一一頭也不回地把香囊扔了出去,鬆了口氣。這下,應該可以勉強掩蓋住小香豬的秘密了吧?

  她不再管身後的侍衛,既是姬流夜的心腹,偶爾有兩個目光敏銳之人發現了小香豬的秘密,也必然會替她保守這個秘密。

  一瞬不瞬地盯著姬流夜,後者已經陷入了昏迷。小香豬身上粉光大盛,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黯淡。光滑的毛色,彷彿用舊了似的,變得黯淡。連那雙眼睛,也沒有往常的光采。蘇一一心疼地摸了摸了它的毛髮,欣喜地看到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小香豬終於離開了姬流夜,在一邊有氣無力地趴下。蘇一一知道它已盡了力,熟練地替姬流夜包紮妥當,還獻寶似的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才把多餘的結頭剪去,替他掩上了中衣。

  這時候她才顧得上把神情懨懨的小香豬抱了起來,一隻手則用絹帕替姬流夜把細汗拭淨:「應該沒事了,你們用心看顧,若是有發燒的現象,再來叫我。這個是傷藥,每日用溫水化開服用三次,每次兩丸。這兩包是傷藥,記得替他每天換藥,保持傷口的清潔。」

  劉伯韜看到姬流夜臉上隱現血色,呼吸平穩,頓時喜出望外:「多謝小姐。」

  「不客氣,我們趕到這兒來,不就是為了他麼?」蘇一一疲憊地搖了搖頭,「走罷,我要回去好好睡一覺,累得快趴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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