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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林笛兒]飄洋過海來愛你(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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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8 17:15:4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五,以吻封緘(上)
  
  孫妮確是夠辣夠火,轉學不到一學期,就成了商學院的風頭人物,走到時尚的前列。容妍有時一早醒來,看到她站在床前,都以為自己做了個惡夢。
  
  眼影那麼濃,粉底那麼厚,口紅那麼艷,裙子那麼短,領口那麼低,走到路上,回頭率驚人。
  
  台灣的初冬,下了點小雨,有點微涼。容妍手伸出窗外,感覺下溫度,從衣櫃裡翻出米色毛衣、咖啡色條絨裙,配了同色的皮靴。一扭頭,孫妮一身綴著亮片的皮衣、皮褲把她一驚。
  
  「你……就這樣出門嗎?」她小心地問。
  
  「嗯!」孫妮忙著找課本和筆記,馬上要考試了,她還有許多筆記沒有補。
  
  「那我先走一步。」孫妮這樣,她不敢同行。
  
  「等我呀!」總算找到了,孫妮露出笑容,挽住容妍的手臂,「容妍,這次考試你可得幫我,你知道我中文超遜的。」
  
  「好啦,我所有的筆記本都借你。你的考試OK啦!」
  
  「親愛的,我愛死你。」嚇掉一身疙瘩,容妍好容易掙脫。「孫妮,你知道為何陸浩一直不接受你的深情?」
  
  提到陸浩,孫妮臉上的笑意就消失了。她都倒追他一學期了,他到在還是見到她就躲。反而別系的男生追她的到很多。「你不要說,他就是覺得我不如你,偏偏你有男友。」
  
  容妍抿了抿唇,「不是這樣,而是你太外露,如果你含蓄一點,陸浩就會感覺眼前一亮的。」
  
  「我不要。我就是這個樣子,他不接受算了,反正我也累了。這個新年晚會,我要接受別的同學邀請,好好的瘋玩一下,來慰勞自己。你呢,有安排嗎?」
  
  「我沒有安排。」所有的華語主持人和主播都要參加綜藝晚會,還特地安排雷鑫一個唱歌的個人節目。他早早就和她說過,說不能陪她。她不在意,她和雷鑫之間不溫不火,說情人不恰當,同學還差不多。不過,她覺得這樣很好,沒有壓力。
  
  「你是不是和你男友分手了?」孫妮理所當然地以為。
  
  「沒有呀,我們很好。」
  
  「你真的在戀愛嗎?一周見一次,帶一本書出去,然後記一本筆記回來,也不打電話,也不想念,真受不了你。算了,你新年時和我一塊去跳舞吧!我介紹新的帥哥給你認識。」
  
  「呵!」容妍只當說笑,「快去圖書館吧!不然就佔不到位了。」
  
  「不就兩篇報告,上網摘抄下就行了。」孫妮順手鎖上門。兩人下樓,雨仍在落著,雨水把校園佈置得幽冥昏暗,芳草沒脛的小路上飄著一把把雨傘。風一吹來,兩人都打了個冷顫。
  
  「不去了吧!」孫妮抱著兩肩,直抖,但忽地,她直起了腰,撩了撩頭髮,露出完美的笑意。
  
  容妍一見她這樣,不用說,五尺之內必有異性,而且還是稍有點姿色的。
  
  果然,公寓前面立著一位修長的男子,撐著把傘,一隻手插在褲袋中,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公寓的大門。
  
  「陳特助。」容妍不禁訝異。
  
  「你們認識呀!」孫妮曖昧地碰碰容妍。
  
  「別鬧,以前打工的上司。」容妍突然感到心跳加速,一股強壓下的思潮以澎湃之勢強烈地湧出,「你找我嗎?」
  
  陳特助儒雅地點點頭,體貼地走過來,伸過傘。「今天沒課吧!」
  
  容妍縮著頭,跑到傘下,「沒有,但有二份報告,我正準備去圖書館找資料。」
  
  「嗯,不會耽擱你太久的,我們邊走邊談。」紳士般接過容妍手中的書,沖孫妮點頭,「對不起,傘太小。」擺明了不讓跟。
  
  被帥哥拒之門外,孫妮傷心得差點哭出聲來。
  
  兩個人默默地走著,陳特助眼角的餘光打量著身邊文靜的女生,她真的是改變冠世傑的那個人?「為什麼不去冠氏幫忙?」
  
  「課業很忙。」這是理由,卻也不是理由。去一次,她就會陷一次。四十二樓的那個人像團火,一次次的吸引著她想往裡跳。
  
  自焚很痛苦的,她只能止步。
  
  「總裁問你好。」
  
  雨絲飛揚,斜斜地打在臉上,輕輕拂去,盡量笑得自如,「謝謝冠總的關心。他好嗎?」
  
  「不太好,脾氣好大,你知道的。呵,因為新產品開發,大家都很忙,幸好有總裁的運籌帷幄,到也很順利。定單很多哦,都已排到後年了。」陳特助說,「馬上新年,公司舉辦新年晚會,你來玩吧!」
  
  容妍覺得她最近人緣不錯,一天之內,有兩人邀請她參加新年晚會,真是今非昔比。「謝謝,但是我已經和人有約了。」
  
  陳特助好像有些詫異,「很特別的約?」
  
  「嗯!」
  
  「本來今天是總裁親自來約你,但不太方便,我才過來。你能不能當面去和總裁講一聲,畢竟我是受他之托。」他完不成使命,不敢想那張冷顏冰面會有什麼其他表情。
  
  「我……我……」目光飄閃,找不著焦點。
  
  「我車就在外面,好嗎?」懇求的語氣真是令她作難。陳特助又接過她手後的包包,雨又下大了,她只能認命地跟在後面。
  
  沒有給她後悔的機會,車疾馳般駛出台大。不很久,便駛進冠氏的停車場。
  
  電梯前,一大幫員工,看見容妍捧著書走來,紛紛笑著招呼。
  
  「小女生,今日翹課呀!」
  
  「小女生,一會一起去餐廳喝下午茶哦!」
  
  她喝下午茶的事跡成了冠氏茶餘飯後的笑料,無法回應,只能微笑。
  
  「等會去我們科室玩,好久不見,真的想你。」
  
  「見過總裁了嗎?」
  
  陳特助停好車,適時地過來,打開通向四十二樓的專用電梯,也避開了一大幫古道熱腸。電梯徐徐上升中,心跳的次數也在上升中。
  
  除了台大,四十二樓是她在台灣最熟的地方。閉著眼,都可以從左到右,不會走錯。
  
  厚重的大門緊閉。「不要我再送了吧!」陳特助含笑指指門,「我還有兩份方案要看。」
  
  「好!」
  
  深呼吸,再深呼吸,她輕輕推開了門,傢俱依舊,人也依舊在辦公桌後忙碌地對著電腦,神情專注,俊容微露倦態。他那個樣子,突然讓她覺得好心疼,也好無力。遲疑了幾許,還是邁步上前,他抬頭看見她,怔了下,眸光變得深邃。
  
  他正在主持一場網絡視頻會議,桌上一份便當沒吃幾口。冠世傑抬手把視頻移向沙發,另一隻手朝她張開。
  
  她僵立在那裡,不肯過去。
  
  雖然他發言的語氣一點不受影響,但他看著她的眼神更深了。容妍看到他的輪廓清晰而堅強,這代表冠世傑很憤怒。
  
  「過來!」他用唇語再次命令,一欠身,把她拉近。她跌進了他的懷中,清新好聞的氣息是她最最熟悉的,也是讓她會迷失的。心慌地起身移開。忙碌的人卻沒有這個意思,讓出一條腿給她作沙發,親暱的態度讓她臉紅如火。依在懷中,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好像尋覓了很久,她順從地歎了口氣。
  
  他仍在繼續發言,流利的法文讓她好心動。他為什麼總要在她面前顯得那麼優異?依在寬肩上,無所事事,纖細的手指,玩著他的袖扣。他穿名品的西服,她手織的毛衣,如何的迥異!「我去給你沖咖啡。」她湊近他耳邊,他輕輕搖頭,冗長的會議已近尾聲,他關上電腦,雙手把她擁緊。
  
  冠世傑突然一把捧起她的頭,呼吸重重地落到了她的臉上,「唉,」他歎了一聲,伴隨著他的聲音落下,還有他的唇,無比灼熱,一點兒也不像冠世傑的風格,而像是一團火。
  
  她迷迷糊糊地心中想著:現在這個吻又是為了什麼?
  
  後來,她連想這個問題的力量都沒有了,渾身的力氣都被冠世傑吸走了。
  
  「容妍,我們真的是過家有嗎?」他問。
  
  容妍望著他,心頭百味雜糅,「不然又是因為?」她有點難過。
  
  「我早已過了過家家的年歲,」他望著她,不讓她的眼神閃躲,「從你在醫學院跌倒到我懷中,我就來真的了。我不是好心的總裁,也不是什麼行善人士。我做的所有一切,都是因為我愛你。愛和喜歡是兩個詞,我對你不是喜歡,不是隨便,也不衝動,我是愛。吻你,抱你,都不是禮儀。我愛上你了,容妍。」
  
  鼻頭好酸,眼眶好熱,緊緊咬住下唇,就怕發出一聲哽咽,但怎麼也止不住,那忽地滂沱而下的淚雨。
  
  像是……她猜測了很久,像是……她一直懼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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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8 17:15:5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六章 ,以吻封緘(下)
  
  容妍脹紅了臉,淚掛在眼角,拚命地搖頭,「不對,你不可能愛我的。你把我當什麼,在你有了女朋友,不,有可能是未婚妻之後,你還跟我這樣講,我表現得那樣隨便嗎?」
  
  好不容易跨越障礙,激動表白的人一愣,「女朋友?是誰?」
  
  她委屈地要從他腿上下來,「你還裝?你和她的照片不是擺在你臥室的櫃子上嗎?」
  
  冠世傑「啪」一掌打在她腦門上,「誰這樣提醒你的?那是似蕾,周似蕾,她跟我媽媽姓,是我的嫡親妹妹。」
  
  淚懸在半空中,不敢落下,嘴巴一扁,苦著臉,低下頭,羞窘得無地自容。「我……」她秀逗了,鬧了這麼大個大笑話,還自怨自憐了許久。
  
  他輕輕地扳起她的臉,扳向她。「就是因為這個,你抗拒我,然後逃離我?」
  
  她搖頭,有這個的成份,還有許多說不出口的緣由。
  
  「容妍,你有什麼不能和我講嗎?」他輕聲叫著我的名字,輕柔的感情合在裡頭。
  
  「我不知道你對我是這樣。」她不確定地看著他,神色恍惚。
  
  「呵,我表現得還不夠明朗嗎,我的小姐?自你生日之後,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有點笨啦!」他笑,又把她拉進懷中,密密地她的臉上印著吻,「原來你喜歡聽我說我愛你呀!」
  
  淚水無聲地落下,容妍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淚大顆大顆墜落在地板上,一點兒一點地化開。
  
  「被我愛讓你很痛苦嗎?」他偷刮她的鼻子,把她的頭攬入他懷中,清晰而沉穩地說:「好了,我已經把我的心坦在你面前,然後,你是喜歡我還是愛我,也要告訴我答案。」
  
  這個答案很早前就昭然於心,保是她一直不敢面對。她初次的心動怎麼能是冠世傑呢?他們是兩個不同世界裡的人。
  
  心頭在掙扎著。
  
  她的猶豫,讓俊眉緊蹙,「其實,有的話不一定放在嘴邊,放在心中也可以。」他很體貼地沒有再問,「我不像你那麼喜歡直白,行動對我比較適合。」
  
  她傻傻地望著冠世傑,第一次,聽到他說了這麼多話,話語裡充滿了無盡的溫暖和感動。閉上眼,她縮進了他的懷中,驚奇地發現,她的心臟就貼合在他心臟的位置上,契合無比。
  
  冠世傑笑了。「是不是為我翹課的?」
  
  「今天沒有課,但有兩份報告,一份關於市場競爭,一份關於市場營銷,煩死了,都是市場。」那拖長的語氣,撒嬌味很濃。
  
  「等我一會。」他放開她,按鈴叫進一位特助,「我想要一份關於市場競爭和營銷的報告,下班前放到我桌上。」
  
  容妍不敢相信的看著特助推門而去,「你想讓我作弊嗎?」
  
  他揉亂一頭秀髮,愛撫不已,「不喜歡就不寫,又不會影響學習,找人捉筆不好嗎!」心疼地凝視著她,「容妍,你應該快樂些。」
  
  「可我好像一個壞學生,有種罪惡感。」櫻唇微嘟,他剛好一親芳澤。偷襲成功,愉快地低笑,「真是個好孩子。真想帶你出去吃飯、散步、遊玩,做一切只有你和我的事。但現在不行,我只能把你梆在這兒陪我,因為我太忙了。」
  
  「你是不是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關懷的口氣,俏生生的。足夠了,冠世傑開心一笑,「我故意把一些事移到前面,這樣新年時,我才有空陪你。」
  
  容妍這才想起來這裡的目的,「不必了,新年晚會我和別人有約,不能來……」聚成一束的目光下,聲音越講越低,最後低不可聞。
  
  「容妍!」冠世傑的表情扭曲了下,用力抓住她的手腕,「我講的愛不是那種泛泛的博愛,我是很自私的愛,自私到只能容下兩個人,多只手臂都不可以。我想要的我們之間的關係,不是牽牽手、看看電影,像男生女生不帶責任、打發寂寞那樣的,我是很慎重的,以結婚為前提的。告訴我,你是不是還有其他像我這樣的朋友?」
  
  給她自由呼吸的空間,並不是給她交友的自由。他知道她對雷鑫最多不過是被動的感動。她必須要靠他這樣的強悍,才會接受被愛。
  
  「放開我,我痛!」他的怒容,讓她皺緊了眉頭。
  
  他猛地鬆開手,表情沒有絲毫的內疚,「除了我,你不可以再跟任何人見面。」據緊唇,他的表情相當認真。
  
  「同學喊了一同去聽歌、跳舞!」結結巴巴。
  
  「你答應了?」
  
  老實的交待,「還沒有,但人家先說的,我……」
  
  「我以為我比別人優先些,在小女生的心目中。是不是?」
  
  「我……」奸商一個,容妍可憐的點點頭,「是,我不去了。」
  
  「說好,到時我去接你。」步步緊逼。
  
  「嗯!」
  
  「沒有別人了?」
  
  從來就沒有別人。和雷鑫一起,她享受著雷鑫的關心和呵護,卻沒有一點是別人女友的感覺,見了面一起吃個飯、看看書、看看電影,分手了也不會很想念,幾天不通電話,她也不會在意。而冠世傑不一樣,白天還能撐著,晚上一躺到床上,眼裡、夢裡都是他的影子,想他,心會很溫柔,會悄然落淚,會患得患失,在他面前,手足無措、心跳加劇,那種感覺無法用言語描述。那是她從未經歷過的。
  
  她一直都清楚,只是駝鳥地躲在沙中,假裝沒有這回事。
  
  情緒無由地低落,她不能再自欺欺人,不管有沒有冠世傑,她都要和雷鑫講清心底的感覺,最多有一點喜歡,卻一定不是愛。雷鑫會說什麼呢?依在沙發上,黯然沉思,厚厚的《稅法》顛倒了都不知。
  
  原本也會有這樣糊塗的一面,冠世傑彎下腰,放正課本,「是不是恨我太獨裁?」
  
  「如果為你見異思遷,是不是太虛榮?」天人交戰,她有點無所適從。
  
  「是為那個在你住院時,就把花天天送到你床前默默看著你的那個人,他才是你的最初。」
  
  是這樣的嗎?她一直都不懂,好像是這樣的。
  
  「如果守著一份沒有誠意的承諾,不僅委屈了自己,也委屈了別人。」他一步步小心開導,為她卸下心中的重擔。
  
  「好好地看看自己的心,裡面到底住的是誰?」他有一點緊張地問。
  
  愛情是沒有任何道理的,也不必然有意義,因為它不需要道理,也沒有必要有意義。
  
  無法在任何一本書找到確切相同的這句話,但總有無數意思彷彿的話語。
  
  它在說,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沒有為什麼。如果你要問為什麼,只有無解。
  
  雨還在下,絲綿的、不乾脆的黏膩的細雨。
  
  容妍再也無力抗拒,她遵從心裡的感覺。
  
  她抬頭主動啄吻了他一下,用行動把她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妍妍!」他的下巴輕輕抵在容妍的頭頂上,「我聽見了。」貼心的擁抱,是這般幸福。
  
  「我沒有參加過新年晚會,以前在學校也只是與別班同學聯歡。你們公司的晚會會不會太隆重,我會讓你失望的。我……」疏通了心意,依在他懷中變得更自然。
  
  溫厚的手掌堵住拒絕的話語,刀刻的輪廓、生硬的線條漸漸柔和,「我不會失望,你是如此的不同。」
  
  她不敢苟同,苦笑他的自信,「希望如你所願,但出了差錯,我不負責。」
  
  「聰明!」輕咬下小小的耳朵,「我為你負全責。」放了她,他不捨地回到辦公桌後。要專心辦公,不然許諾她的浪漫假期又要泡湯。
  
  看幾頁書,又看幾眼碌的他,彼此交換下脈脈含情的眼波,無語勝千言。各層主管川流不息地匯報一年的工作進展,會議室還有一場重要的會議在等著冠世傑。容妍百無聊賴,又不想下樓,怕滿足不了別人的好奇。她決定消失,老老實實避開眾人,鑽進休息間,夢故鄉去了。
  
  鬆軟地大床,寬大的空間,總讓不好眠的她很快入睡。在這裡,她比在公寓還來得放鬆。換上睡衣,一鑽進絲被,幾乎同時就瀟灑入睡。書凌亂地扔在床邊。
  
  冠世傑天黑方合上卷宗,放鬆地喘了口氣,下屬魚貫走出會議室,特助恭敬地送上兩份洋洋灑灑的報告。
  
  薄唇微傾,快步走向辦公室,沙發上已不見小女生。失落撲面而來,他慌地打開休息間的門。大床上,粉腮紅潤,長髮散滿枕頭,睡得真熟。他幸福地偷親了一吻,她甜美的睡相讓他也睡意漸濃,已好幾夜苦戰,他也該休息下了。脫去外衣,掀開被,暖暖的清香撲鼻,輕輕托起小女生,撫好長髮,擁進懷抱。
  
  「這一輩子,我怎能放開你?在好容易等到你之後。」他俯在她耳邊說。
  
  她夢囈一聲,柔軟的身子貼近他,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睡得更沉。他苦笑地把很快亢奮起來的身體移遠,屏住呼吸,眼皮漸漸沉重,他愉快入夢。
  
  極度的飢餓把容妍從夢中叫醒,睜眼面對一張放大的俊容,剛想驚叫,冠世傑睡意朦朧睜開眼,更加擁緊她,「別吵,好嗎?天還沒累,我們再睡會兒。」
  
  「哦!」乖乖地閉上眼,又突地睜開。是冠世傑,領帶未解,襯衫未脫,呼吸深沉,真的累壞了。牆上一盞柔和的壁燈,映著兩人相依相偎的身影。
  
  肚皮一陣陣很煞風影的抗議,慢慢抓起他的手臂,悄悄挪身。睡著的人居然睜大眼,坐起來,「我去熱杯鮮奶,天太冷,你不要下來。」
  
  看疲倦的他轉身而去的背影,容妍控制不住有些哽咽,關心她遠比他的休息重要。熱熱的牛奶,烘得脆脆的土司,一張托盤擱在被上,「吃吧,我換件睡衣。」體貼地拿著睡衣,去浴室換下。
  
  出來時,容妍哭花了一張臉。
  
  「怎麼啦?」緊張的拿著毛巾擦拭著淚,「牛奶太燙?不是太冰?」
  
  「不!」她搖落滿眼的淚,她真的配得上如此優秀出眾的他嗎?「因為不想獨自吃飯,想有人陪。」她掀開被,讓他進來。
  
  是個好借口,他聰明地不點破。她喝一口鮮奶,轉過杯沿,遞給他。他深深地看著她,你一口,我一口,一份晚餐吃下,撤去托盤,看看窗外,月明星朗,她依然鑽進他溫暖的懷抱,壁燈關閉。
  
  沒有綿綿的情話,沒有浪漫的花前月下。好像從初識,便是依著他,美美入眠,這就是他與她的相愛方式。
  
  「妍妍,我愛你!」漆黑中,他攬緊她的腰,低聲說,微笑合上眼睛。
  
  等到身後的呼吸開始平穩,睡意正濃時,佯睡的人輕輕一歎,「我也是!」好愛好愛你!
  
  「表白不應該正面對著別人嗎?」冠世傑輕笑一聲,扳過她的身子,吻密密麻麻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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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8 17:16:1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七章  愛就愛了
  
  天地間好像突然不一樣了。微雲掠空,斜斜地排著。天空如藍箋平鋪在頭上。校園中早已開敗的杜鵑,不知在哪裡又冒出了幾朵。空氣中泌進舒適的涼意。容妍第一次覺得台大是這樣的美,台灣的冬是如此的愜意。
  
  是因為戀愛的緣故嗎?
  
  否定了又否定,容妍終究還是抵不過一波一波竄上心海、排山倒海襲擊而來的「想法」。
  
  年歲、身份、地位……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差別,她只知她愛上冠世傑了,無法阻擋的愛。
  
  先是怎樣,她沒有經歷過,也不想去想,就這樣單純地去愛一個人,全副身心的去愛著。
  
  愛,是如此妙不可言。
  
  人在課堂上,心已飄到了冠氏的四十二樓。容妍托著下巴,不由地抿嘴輕笑。
  
  昨天在文學院旁聽時,教授又逗她說要招她做研究生,她不加思考地點了點頭。後悔過去的一年半,她沒有懂冠世傑的愛意,餘下的時光她有點嫌短,讀研究生,她就可以繼續留在台灣,就能常常看到冠世傑。
  
  她對台灣開始有了留戀。
  
  台灣總裁愛上大陸學生,千分之一的幾率,居然發生在她身上……她簡直就像在演童話。
  
  唯一的小瑕疵,就是雷鑫。她確定了自己的心後,就給雷鑫寫了一封長長的郵件,承認自己對他只是一點喜歡,而她現在愛上了一個人,然後說對不起。信發出到今天,有十天了,雷鑫沒有打過電話,也沒有回郵件,沒有找過她。她有點心虛,但一想,這是遲早的。
  
  人有可能會被兩個人同時愛上,但只能選擇一個人結伴同行,那麼,就有一個人被傷害。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她選擇面對自己的心。
  
  身後的包包傳來一陣振動,是手機。冠世傑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他說不是,「這只是個聯繫工具,是我自私地想把你幫著,什麼時候都能找到你。」
  
  他果真是一有空就給她電話,不管她在不在上課。她沒習慣用手機,但是為他,她什麼都得習慣。
  
  悄悄地從包包裡摸出手機。他不肯發短信,說浪費時間,不及講話有情感有溫度。
  
  對於這樣的人,她只能妥協。不過,她常給他發短信。發短信總比對著他一雙洞察人心、灼熱如火的雙眸來得自在。在短信裡,她可以靜靜地把她的心情與他分享,告訴她對他的日漸近濃的愛。
  
  「我在上課。」她按掉手機,回了四個字。
  
  一邊的孫妮探過身,她忙關上手機,放進包包。
  
  「你是不是換男友了?」孫妮一句話驚得她心裂成幾碎片,「以前你都是水波不驚,現在眼角都是春風。」
  
  「你少胡說八道。」她有些不自在,否認的心虛。
  
  孫妮仔細打量她,審慎的盯著她從眉毛看到腳趾,說:「你別騙人,我可是有一雙慧眼。以前那個名人男友,我到現在都懷疑有沒有那樣一個人,你根本就不在狀況中,估計連心跳都沒有。現在呢,你不要說沒有,你臉上可是什麼都寫著呢!」
  
  「我臉上有什麼?」容妍翻個白眼。
  
  孫妮也學她翻白眼,一副「你還瞞」的神情,說得理所當然,「你在戀愛中,眉飛色舞的,時不時的傻笑,晚上偷偷摸摸在外面接電話,那是什麼?只能是你被誰迷住了,老實交待,現在又是誰?」
  
  「別把我說得像腳踩幾隻船似的。」容妍狠狠燈她一眼。
  
  「踩幾隻船?」孫妮不知是故意,還是不屑,「憑你一副出土文物的思想,只會從一而終,給你幾隻船,你也不敢踩。不過,踩幾隻船也不錯,比較比較才知誰是自己的真命天子。呵,我現在決定也接受別的男生的約會,不在陸浩一棵樹上吊死。」
  
  「你真想得開。」她不敢苟同。不過,要是她這樣,估計冠世傑會罵死她。她也不要,冠世傑一個就是她的全世界。嘴角上揚,她浮出一絲笑意。
  
  「看,又來了。」孫妮受不了似的聳聳肩,「不用說,你的聖誕、新年都被他定去了,對吧!」
  
  容妍笑笑,不做聲。她現在空閒的每一天都是他的。
  
  「你會化妝嗎?」容妍別他一眼。
  
  「容妍,你來真的了,女為悅己者容,你現在是真的在戀愛,想佔住他的視線,是不?」
  
  「算是吧!」
  
  孫妮呆住了。
  
  「怎麼了,你不是在講我戀愛嗎?我戀愛了,你反倒不相信。」
  
  「是沒錯。可是,說說歸說說,窮極無聊嘛,你談戀愛好奇怪。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你玩心靈感應呀!」
  
  「是啊,我也覺得很突然,可是愛就愛了。我也沒辦法。」
  
  「你們到了什麼程度?抱過?吻過?還有……」多親密了?孫妮要問,咬住唇。
  
  容妍紅紅臉,戀人間做的一切,他們都做過,除了MAKE LOVE。
  
  「天,沒想到你也會有這樣的一天。」孫妮存心要她難堪的上下打量她,「陸浩要是知道,會發瘋。難怪我覺得你好像變得水潤潤的,一臉春色……」
  
  「孫妮!」容妍瞪她。
  
  孫妮這才不再開玩笑。想到一個現實的問題,「不是我掃興,你原名人男友,你解決掉了嗎?」
  
  「我不敢當面講,給他寫了封信。」
  
  「太不地道了吧?」
  
  「唉!」
  
  「那種優秀的男人,自信心都很強的,要是知道你為了個無名小子拒絕他,這種恥辱,不如給他把刀,讓他自我了結好了。」
  
  「你別嚇我。」
  
  「事實就是,換我也很嘔呀!」
  
  「我們還沒到傾心相戀的地步。」她這樣自我安慰,興許雷鑫根本就沒什麼。
  
  聖誕這天,氣溫微降,但陽光很艷。容妍洗了長髮,半干後輕輕一梳,便如絲般光滑,在額角別了兩枚藍色水晶髮夾。一件無袖削肩、高領的白色羊絨連衫裙,合身而又優雅,不同的是那綴在衣衫上用冰藍羊絨線挑出的玫瑰,白底藍玫瑰,一件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美衫,配一雙白色齊膝的長靴。孫妮給她畫了眼影,上了粉底,吐了腮紅,細細畫上唇彩。
  
  「天!」孫妮一聲誇張的驚叫。
  
  容妍睜開眼,鏡子裡那個光彩杜牧的真是自己嗎?她有點不敢相信。
  
  「容妍,你好美!」孫妮用肯定的語氣證實了她的猜想。
  
  「參加晚會不會很丟臉吧!」
  
  「不會,你會是今晚的公主。不過,你的新男友是什麼人,讓你這般慎重。」
  
  「呵,無名人士。」容妍含糊其辭地說。
  
  「那你太過了,穿這麼漂亮會讓他自卑的。」
  
  容妍掩嘴大笑。
  
  出門時,她在衣衫外面加了件煙灰的大衣,越發清麗、靈秀、雅氣。校園中各個社團舉辦的活動到處可見,對對情侶相擁著與她對面走過,一道道驚異的目光打量著她。她早已練就了處變不驚。
  
  校門外,那輛熟悉的賓士仍停在馬路的對面。出出進進的學生太多,容妍遲疑了幾許,才走向賓士車。門輕輕打開,她見過他穿禮服,但這樣面對面看冠世傑打領結、穿禮服,那種軒昂的帥氣、俊朗,還有尊貴的風範,散發出一種柔和的韌性和強健的優雅,讓她不禁看直了眼。
  
  他不會比她好到哪裡去,「來看我,還要考慮嗎?」他火熱的視線離不開她纖柔合度的身子。
  
  玩弄著手指,掩飾劇烈的心跳,「不是!」車中暖氣好強,容妍脫去大衣,冠世傑眼前一亮,伸手就把她抱住,「妍妍,你有點像個小女人了。」他沙啞了喉嚨,話沒說清,便吻住她的唇,貪婪地把舌頭深深地伸進,充滿了情慾的滋味。「你這樣會讓我把我們的進度跳級的。」他邊說邊微喘,氣息悄悄亂了。
  
  容妍能好到哪裡去,兩頰酡紅,眼神迷迷濛濛地在他懷中輕顫。如果現在真的發生什麼,她一定無法反抗。
  
  他抬起臉,與她的視線相撞。他緩緩挑起一眉,嘴角微揚,她立刻像犯了錯的小孩,心慌意亂地東躲西閃。
  
  瘋了,他竟然已經開始在腦海中愛撫著她。本來他就緊摟著她的,這時用力一帶,把她整個納貼入懷,「現在要是不去參加什麼晚會有多好。」他嗟歎不已。
  
  她自然明白他沒說出的是什麼,羞赧地低下頭,嘀咕著:「我……特地化了妝,怎麼不去參加晚會?」
  
  他不情願地放開她,深深地開了她一眼,發動了車。「妍妍,以後我要送你玫瑰了。」
  
  「為什麼?」她側過臉,手自然地放在他膝上。
  
  他看著前方,溫柔一笑,「以前你是我心儀的小女生時,我送你白色的瑪格麗特,那代表你在我心中非常純潔;過生日時,我送你香水百合,期待你像百合一般為我開放;玫瑰,是愛人送情人的,我們現在是愛人,我自然要送玫瑰。」說完。他從車位後拿出一枝長莖玫瑰,遞給她,「新年快樂,親愛的!」
  
  她深吸口氣,接過,「新年快樂,世傑!」這是她第一次開口叫他名字,代表在她的心裡,他們再無距離。
  
  剛好是紅燈,他趁機用一通熱吻表達了他心中的狂喜。
  
  她現在對他的吻已經適應,也學會回應。「我的唇彩……」她向他苦著臉。
  
  「你不需要。」他輕咬過的櫻唇,紅潤柔韻,勝過任何唇彩。
  
  綠燈亮了,他再次打量了下她的衣衫「這件衣服是什麼牌子,我從沒見過設計這麼清雅的衣服,你總是讓我吃驚。」
  
  容妍扭頭微微一笑,滿臉自豪,「買不到的,大總裁,全世界僅此一件。這是小女生的媽媽親手織的,細細羊絨,鏤空玫瑰,耗時兩個月。我也是第一次穿。」
  
  一個急剎,車忽地停下,「你媽媽織的?」
  
  「對哦!」俏皮地眨眨眼,「我的每件衣服都出自我媽媽只手,除了內衣,我不穿外面的成衣哦!」
  
  車重新啟動,大總裁一臉詫異,「對,你好像提過你媽媽是服裝設計師。真是太神奇了,把你的神韻襯托得十分十。做你媽媽的女兒,真幸福。天下也只有你如此幸運吧!」
  
  「錯,還有一位。」神秘莫測,挑釁地看著他。
  
  「你爸爸唄!」還用問,小女生神秘兮兮的。
  
  「錯,媽媽說還會為他的女婿用心做衣。」話一說完,小臉「騰」紅了,這句話有點曖昧,像暗示。
  
  開車的大男人壞壞地笑了。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瞎理解。」
  
  「沒有瞎理解。」秀挺的鼻子冒汗了,騰手為她抹乾,淡掃蛾眉就能清秀靈逸。
  
  「唉,說真話,我的衣服都是特助買的,至於尺寸,還真不清楚,改天我一定要好好量量。」
  
  汗,容妍嘟起了嘴,他還不是這樣理解了。
  
  一看到車駛進山道,容妍才知晚會不在冠氏,「晚會在冠園?」她驚訝地問,「不是冠氏大樓的員工?」
  
  「嗯,每年冠氏的新年晚會都放在冠園,今年因為華語的綜藝聯歡,,就提到聖誕這天了。冠氏大樓裡有些員工會來,其他分公司、報社、電視台表現傑出的也會過來。」
  
  雷鑫也來嗎?
  
  容妍心突地就懸在半空中了。
  
  「我媽媽都問過我何時帶你回家玩,你今天不必回學院了,住客房吧,明天好好和她聊聊。老陳和蘇嫂也想你。看你,就來了一趟冠園,比我有人緣多了。
  
  她什麼都聽不見,眉頭擰成一個結。怎麼辦,要是遇到雷鑫,她該如何解釋呢?
  
  「妍妍,今年第一支舞,你要陪我跳。」他握了握膝上冰涼的小手。
  
  「啊?」她嚇了一跳,「為什麼?」
  
  「你不是我女友嗎?難道你想我懷中摟著別人?」他斥責地瞪她一眼,一點守護他的心都沒有,在晚會中,他可是最最搶眼的,一點危機感都沒有,太自信了吧!不過,這種自信也是他寵出來的。
  
  「可是我哪會跳那種交誼舞?」她嘟噥著。
  
  「跟著我轉就行了,踩著我腳也沒關係。」他寬慰她,感覺到她的緊張。
  
  車駛進冠園車道。所有的車位都泊滿了車,音樂和歡笑從大廳傳了過來,花園中侍者捧著托盤穿梭個不停,俏女俊男、豪門怪傑,企業之秀,明星偶像,在花樹下舉杯閒聊。
  
  路曉有句話說對了,冠園的晚會與她家的那個晚會比,確實勝過十倍、百倍。
  
  冠世傑停下車,溫柔地打開車門,衝她伸出手,「妍妍,我們該進去了。」
  
  她突然沒有了下車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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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8 17:16:4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八章  蝴蝶不做夢(一)
  
  時光也只是停滯了一刻,冠世傑手已經攬住纖腰。「妍妍,我們該進去了。」
  
  「可以說不嗎?」仰起頭,無奈之極。
  
  「當然不可以。」霸道地從車裡把她撈出,把大衣交給從飯店前過來的侍應生,擁緊她。容妍立刻就感到一道道虎視眈眈、在一旁窺探的目光。
  
  換她,也會覺得奇怪。她就像是一個天外來客,突然出現在這個她不應該出現的星球上,當然引人疑竇。
  
  愛一個人,原來不只是愛他就可以了,你還得逼著自己融入他的世界裡。
  
  冠世傑的掌心感覺到她身子的僵硬,「妍妍,」他倨傲地掃了四週一眼,說:「從現在起,你要開始習慣周圍投來的眼光。很多人會看著你、注意你的一舉一動。你不必在意,像平常一樣就可以,久了自然會習慣。」
  
  「那怎麼可能!」說得真簡單,「我才不要像動物園裡的金絲猴。」
  
  「沒事,還有我陪著你呢。」
  
  「世傑……」她真的很怯場,裝不來那種雍容大氣,她沒見過世面,都不知先邁哪條腿了。
  
  「別擔心,那些眼光吃不了你。」他湊近她的耳邊,「你當他們沒穿衣服站在那裡,比你還不自在。」
  
  人家就是沒穿衣服,也會如皇帝的新裝中那位皇帝一樣坦然。「你習慣了自然無所謂。」她直覺地皺眉。
  
  已經有許多人走過來,和冠世傑寒暄著,目光有意無意都是掃向她。冠氏大樓裡認識她的,更是詫異萬分。不用說,這消息,只怕過不了明天……不,這個晚上,就傳開。她困窘地轉過頭,到處都是好奇的視線,唯有地面才讓她目光安全著落。冠世傑擁著她,一副沒事人的從容篤定。
  
  「容妍。」周雅蘭及時的出現在台階上,她猶如抓住救命的稻草,本能的推開冠世傑。
  
  他對她笑一下,手沒松,眼裡在冒火。
  
  「哇,瘦了呀,是不是課業太重?」周雅蘭疼愛的撫了她臉一下,含笑看著她,沒有出手救她的意思。
  
  「嗯,要期末考,是辛苦點,我平時上課太混了。」她不好意思的說。
  
  「現在還天天吃泡麵?」
  
  「沒有啦,我現在去餐廳吃飯的。」
  
  「你該常來冠園的,讓蘇嫂煲湯給你喝,一定不會像現在瘦仃仃的。」她又嗔怪地瞪了冠世傑一眼,「只知道忙,連關心人都不會。」
  
  親暱熟稔的口氣,別人聽得分清。議論聲一片。
  
  總裁擁在懷中,董事長夫人關懷備至,用膝蓋也猜得出這個青澀的小女生是什麼身份。
  
  容妍心中一千次的歎息。
  
  「世傑,」周雅蘭突然提高了音量,像很興奮,「今天晚會還要來兩位神秘客人,你見了,定會很開心的。」
  
  「是誰?」他感覺到懷中的人一再的想與他脫離干係,非常的鬱悶。
  
  「呵,還有一個小時就該到了。我們進去等吧!」周雅蘭率先走上台階。
  
  「我自己走進去吧!」僵僵的笑,汗濕的手,微顫的話語,看向他已近哀求。
  
  「你總有一天必須這樣面對他們的,除非你選擇的人不是我。」他的口氣已經變冷。「其實,他們怕我的程度遠勝於你對他們。」
  
  多說也無益。她任他擁著踏上台階。
  
  她是踏著一片驚愕和狂怔的歎聲中走進大廳的,冠希文溫和地給了她一個擁抱,她禮貌地說新年快樂。
  
  董事長鮮明的疼惜,別人看在眼中。
  
  席間一時摔碎多少芳心,羨煞多少雙眼睛。
  
  她的出現,是這個新年晚會的一個重型催淚彈。
  
  「我要上去講幾句新年致辭,你在這兒等我!」冠世傑警告地看著她,意思說不准逃。
  
  她黯然點頭,眼睛直盯著前方。由一位女子的肩膀背後,她看到了雷鑫。
  
  燈光下,人群中,他修長瘦削的身形卓然出群,引人注目。他穿著剪裁合身的鐵灰色西裝,英俊儒雅。靜靜站在那裡,內斂優雅的氣質,略帶憂鬱的俊朗臉龐,右手插在口袋中,微微低眸的模樣,很輕易地便俘虜了許多女人的目光。
  
  他還沒有看見她,幽幽地看著露台外的夜色。她愧疚地低下了頭。
  
  新搭的主持台上,冠世傑高貴地輕點下頭,抬手讓音樂停下,人聲瞬刻安靜了下來。「聖誕快樂,各位來賓!歡迎各位來到冠困共度新年之約。在快要過去的一年裡,冠氏集團取得了亮麗的業績,在台灣十大集團的排名中又上升了三位,這一切離不開各位的努力。今天,大家放開一切,盡情地享受香檳、音樂、美食。祝各位有一個美麗的夜晚,玩得盡興。」
  
  掌聲如雷般響起,冠世傑沖樂隊示意,樂隊立刻奏起了聖誕頌歌。人群開始興奮,互相擁抱、祝福。然後曲調一換,一首美麗的華爾茲舞曲緩緩地響起。韋娜又是今年表現最突出的女性員工,她屏住呼吸,輕按著胸口,等待冠世傑如王子般走向她。
  
  冠世傑優雅地走下主持台,來到容妍面前,微微彎腰,「小姐,可以請你跳舞嗎?」
  
  一切驀地寂靜無聲,就連音樂都像靜止了。容妍覺得她現在不是動物園的猴子,而是實驗室裡的小白鼠,通體透明。
  
  眼角抽搐,寒毛倒豎,聲音顫抖,「謝……謝!」她哆嗦著把手放進他的掌心。
  
  若不是燈光掩飾得好,便會發覺容妍臉都白了。
  
  會場突然大燈熄滅,一束光打在他們兩人的身上。容妍一陣眩目,眼花繚亂,胃部一陣收縮。
  
  「沒有關係,跟著我轉就好。」冠世傑注意到她的緊張和怯懦,一隻大手搭上她肩膀,另一隻大手環住她的腰。
  
  容妍笨拙地任他帶舞,她的身體僵硬,步伐凌亂。可是音樂此時換上了一首浪漫的外文歌。
  
  「貼緊我!」他溫柔俯在她耳邊低聲說。這看在別人的眼裡,是多麼的親密。即使音樂浪漫如夢,冠世傑是這麼的優雅俊偉,容妍沒有一點點的虛榮。她除了不自在,還是不自在。
  
  一對對男女也跟著步入舞池跳舞。
  
  一個優美的旋轉,容妍不安地抬起頭。她看到了兩張臉,一位妖艷女子鐵青的臉,還有雷鑫驚愕而又痛苦異常的臉。
  
  意識就這樣離開了她,她像木頭人一般跟著轉圈,跟著旋轉。不知道音樂是什麼時候停下的,她被冠世傑擁著來到長餐桌邊,為她拿了杯果汁,又疼愛地為她別好幾縷剛剛跳舞時跑到前額的長髮。
  
  「世傑。」冠希文夫婦朗聲笑著走過來。
  
  「你剛剛表現好好!」周雅蘭神秘地衝她擠擠眼,「像童話中的王子和公主。」
  
  「媽媽,王子有我這麼老的嗎?」冠世傑心情大好,居然會說笑。
  
  「老王子和小公主。」
  
  三人大笑。「幾個月不見容妍,像長大了許多,越來越美麗了,明年大三了吧!」冠希文溫和地問。
  
  「是的!」她不安地放下杯子,看到雷鑫遠遠射過來悲絕的目光。
  
  「明年一定要常過來陪我,可不准冷落我太久。」周雅蘭的口氣充滿幽怨。
  
  容妍小心地笑著,雷鑫端起一杯酒,走向了露台。
  
  「她陪我都很少。」冠世傑嗔怪道。
  
  「好,你不必暗示,我們識趣,給你們二人空間。」周雅蘭拉著老公,「走,我們去跳舞。」
  
  冠世傑輕扶著她的腰,「現在還緊張嗎?」
  
  她疲憊地搖了搖頭,現在不是緊張,而是一種窒人的羞愧。
  
  「那邊海鮮不錯,我給你夾。」他拿起盆子,走向餐親的另一端。中途一個男人拉住他,興奮的說著什麼。
  
  她抿了抿唇,走向露台。夜色中,雷鑫獨自依著欄杆,喝一口酒,抽一口煙。
  
  她沒有勇氣出聲,低著頭站在他身後。雷鑫看到了那個多出的身影,轉過身,「嗨!」他衝她舉了舉杯。
  
  她望著雷鑫,她從來沒有在他臉上看過這麼痛苦的神情。她是多麼差勁的一個人?
  
  她在他眸中看到一個殘忍的自己。在他有可能出現的場合,牽著冠世傑的手高調地站在他面前。
  
  而這一刻,雷鑫的臉上甚至沒有一絲怨恨,彷彿她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女孩,他能包容、原諒。
  
  「我……」她說不出話來。
  
  「不要這樣。換作任何人,都會像你這樣選擇的。一雙點石成金的手為你端果汁,夾海鮮,心動是人之常情。」他苦笑地抿著杯中的香檳,「敗給這樣的人,我無話可說。他總是清晰地知道什麼是最好的,沒想到,對待情感也是如此。你不要講對不起,這樣會更讓我自慚形穢。我憑什麼能從他手裡奪回你,沒有龐大的家世、沒有豪宅、沒有鮮花、美酒,來博佳人芳心。」
  
  「不是這樣的。」她忍不住濕了眼眶,她喜歡冠世傑不是因為那些,而是因為她愛他。
  
  「其他是什麼?」雷鑫臉上陽光般的笑容被徹底抹去了,浮出的是心碎的無助,「你一來台灣,我就開始注意你、接近你,用了那麼長的時間才得到你的注視。可是上一刻我們還是男女朋友,還牽著手在約會。一個月前,你突然說你愛上別人,我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麼。現在知道了,原來是他擋住了我的身影,你再也看不到我。」
  
  容妍知道事實不是這樣,可是又解釋不清,咬著牙,淚「撲,撲」地落下。
  
  「你現在眾星捧月似的,應該笑不是嗎?」他酸酸地聳聳肩,「本來和我一起,你就不情願,現在這樣不是更好嗎?我不是你的阻擋,你不必擔憂。」
  
  「呦,看不出,一臉清純,居然還腳踩兩隻船。」韋娜扭動著腰肢,譏笑著走了過來。
  
  容妍身子一顫。
  
  雷鑫淡淡地看了韋娜一眼,冷漠地說:「與你有什麼關係?」他護衛的把容妍拉到身後。
  
  「你可真像位騎士。」韋娜笑得花枝亂顫樣,「女朋友都被人家搶走了,還在這裡裝天使,你有沒有自尊?」
  
  「不勞你費心。」雷鑫淡淡地看著她。那目光冷透了,像針一樣盯著。
  
  韋娜冷笑,瞅了瞅低著頭的容妍,「我自然不會為你費心。我只是瞧不慣,醜小鴨也敢充公主。廉價的毛衣,地攤上淘來的髮夾,幾百塊的皮靴,哼,怎麼看也是個不要臉的學生妹,玩麻雀變鳳凰呀,也不掂掂自己。」
  
  容妍呆愣地瞪著她,連淚流下來都沒察覺。
  
  雷鑫突地一聲喝,「與你有什麼關係?你又掂過自己了嗎?韋花花到韋娜娜,穿上上萬塊的晚禮服,你就蛻變了嗎?」
  
  「你!」韋娜抬手給了雷鑫一耳光,扭頭哭哭啼啼的奔向大廳。
  
  容妍愕然醒悟,哭著去摸他的臉,「要不要緊?」
  
  「走開!」他推開她,「你現在已經不是我女朋友了,我疼死是我自己的事。」說完,他背朝露台,不再看她。
  
  容妍像自己也被打了一紀耳光,顫慄一下,僵僵地轉過身。
  
  大廳裡,舞影翩翩,笑聲朗朗。餐桌邊的冠世傑端著餐盤,一雙眼冷得如北極寒冰,直直地看向露台這邊。
  
  她突然想笑,覺得一切像個怪圈,一會兒轉向這,一會兒轉向那。她這個外星人,似乎應該回到自己的星球去了。
  
  輕咬牙,她默默地走向他。
  
  「想什麼?」冠世傑什麼也不問,遞過手中的烤蝦,「臉色蒼白,吃點東西吧!」
  
  「我能離開了嗎?」她的話語失去了溫度。
  
  「今晚,你是這兒一絲清新的空氣,我第一次不討厭新年晚會,你不想陪我?」
  
  「不是的,只是像一個走錯地方的人,很不自在。」
  
  「那是你的先入為主。我在的地方,就是你呆的地方,你呆下就會適應。而不是一遇事就想逃。容妍,不管你愛上任何人,你都要為對方做點改變。你以為你選了他,你就還是你自己?」他冷冷地看著雷鑫的背影。
  
  容妍睜大眼,他怎麼知道雷鑫和她認識?她沒有提過不是嗎?
  
  「容妍,難道你到現在還沒有確定你的心嗎?」他有點抓狂。
  
  她確定了,才和他有了那麼多的親蜜,他在猜疑她,這就讓她更是委屈。她不是留戀雷鑫,而是覺得愧疚,她的幸福是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
  
  「如果你以後再扔下我,跑向他,我會恨你一生。」他擁緊她,狠狠地發誓。
  
  一語成讖。
  
  「世傑!」打斷他們的是周雅蘭誇張的欣喜。「看,誰回來了?」
  
  容妍恍惚地跟著抬頭。廳外,一位留著長長卷髮的美麗時尚女子輕笑著向冠世傑走來,站在他身後的,是一位俊美、風流邪囂得令人屏息,嘴角掛著一撇魔性的倜儻的微笑的外國男子。
  
  「似蕾,安尼!」冠世傑狂喜的叫出聲,鬆開容妍,臉上露出開心的微笑。
  
  「哥哥,聖誕快樂!」周似蕾嬌柔地撲進冠世傑懷中。
  
  「聖誕快樂」。冠世傑疼愛地拍拍妹妹,舉起手與外國男子重重擊了一下,「安尼,你這位大忙人怎麼有空屈降光臨小島。」
  
  男子優雅地聳聳肩,俊眉一擰,像是不明白他在講什麼。
  
  冠世傑微閉下眼,哈哈大笑,「對不起,我忘了你不會說中文。」他改換英語,和安尼熱烈地討論著,兩人不時發出大笑,引得廳中一幫靚女秋波流轉又流轉。
  
  那是冠家的大小姐,容妍見過她照片。但現在的她比照片離多了許多嫵媚和時尚,天生的貴氣舉止間流露無遺。
  
  容妍淺淺一笑,低頭看盤中的烤蝦,夾起,塞到嘴中,一點一點嚥下。什麼味也吃不出。
  
  「寶貝。」周雅蘭寵溺地抱著女兒,親個不停,「你走了三年,讓媽咪想瘋了,怎麼捨得回來的?」
  
  一雙美目悠悠地轉向一邊淡然的容妍,不急於回答媽媽的問題,而是含蓄地推了下周雅蘭。
  
  周雅蘭會意地一笑,俯到她耳邊,低語幾句。
  
  她訝異地看看容妍,又看看冠世傑,摀住嘴,吃吃地笑著,用唇語一再說,「不會吧!」
  
  周雅蘭責備地瞪了她一眼,「容妍。」
  
  容妍努力地嚥下一口烤蝦,漠然地轉過頭。
  
  「來,阿姨介紹下,這是似蕾,世傑的妹妹,這是容妍。似蕾,你比容妍可是大了好幾歲,可要多關心容妍。」
  
  大了近五歲,可是將來卻要喊這位小女生叫大嫂,周似蕾嬌嗔地扁扁嘴,不太能接受。大哥挑了那麼久,怎麼挑了個小女生?但疑惑只能放在心中,大哥喜歡她也不便說什麼,友好地伸出手,「你好!」
  
  容妍淡淡地回握了下,笑了笑。
  
  安尼也在打量容妍,不知冠世傑說了什麼,他壞壞地跑過來,湊近容妍的臉頰,左右各一下,留下兩個頰吻。
  
  容妍都被嚇住了。
  
  冠世傑惱怒地輕擊了下安尼,拉開他,把容妍擁在懷中,宣告所有權之意溢於言表。
  
  安尼攤攤手,誇張地說了句什麼,惹得冠世傑瞪起了雙目。
  
  大哥是真愛這個小女生。周似蕾看出來了,微笑著解開脖中的絲巾,沖聚會的人群點頭。突地,露台上一個孤獨的背影讓她後退了兩步。
  
  她心慌地按住心,不敢相信的看著她似曾相識的身影。他在華語嗎?世間怎會這麼巧?
  
  「似蕾,你要不要先上去梳洗下,再下來玩。」周雅蘭疼愛地問。
  
  「不忙,媽咪,我有點嫌悶,出去透口氣。」她看著露台,拿起一杯果汁,出大廳時,佯裝不小心的碰了窗簾一下,露台的風景突地就與大廳隔開了。
  
  「喬,是你嗎?」她怯生生地問。
  
  雷鑫身子一抖,慢慢轉過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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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8 17:17:07 |只看該作者
  四十九章 蝴蝶不做夢(二)
  
  喬,是雷鑫在國外讀碩士時用的英文名,台灣沒有人知道。這樣的女聲,這樣的稱呼,只有……心底泛塵封太久的記憶,雷鑫有點恍若夢中。他悠悠地轉過身。
  
  果真是在異國的許多個夜晚,擁抱著度長夜的人。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他很意外,不是激動。
  
  周似蕾不自地十指交插,因為興奮身子有點輕顫,嬌美的雙眸在夜色中如水波一般晶亮。「這……是我的家。」
  
  雷鑫吃驚地站直了身,「你不是越南人嗎?這裡是冠園。」
  
  「如果我說我是台灣人,你還會理我嗎?」周似蕾羞澀一笑,「你那時在學院裡被稱為台灣的憂鬱王子,聲音明不交台灣的女友,我……只好說我是越南人。」
  
  對,她說她叫周似蕾,越南人,會說一點中文,但那時他們交流的語言正常是英文,她會多少中文,他不太清楚。她常在他打工的餐廳出現,洋娃娃可愛的笑容,讓人覺得溫暖。剛開始,因為是一個系的緣故,彼此會打個招呼。再後來,她會留下來等他下班。最後,他的半張床給她佔去了。
  
  他們之間交流並不多,課業重,又要打工,只要晚上回來時才能碰個面。他對她的一切都很少過問,除了在床上,他對她總是溫柔的。他孤單,她孤獨。異國的夜太冷太長,沒有擁抱,一個人太難熬。他們之間講好了,不談愛情,沒有責任,畢業了,就再不聯繫。
  
  畢業時,她比他還瀟灑,一大早就離開了他的公寓,連再見都沒有說。他笑笑,在國外呆慣了,不會覺得兩性關係有什麼大不了的。就因為這樣,他才那麼的渴望一份心靈之約。
  
  回台灣三年,他差不多忘了這段經歷。沒想到,她好像是聖誕公公帶過來的,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你從母姓?」雷鑫突然想起董事長夫人好像姓周。
  
  周似蕾靦腆一笑,「是的!我聽你的同學說你回台灣了,呵,我三年都沒敢回台灣,可是世界真的好小,我們又見面了。」她的眼中有揮之不去的愛慕。
  
  「騙我很好玩嗎?」雷鑫仰頭喝乾了杯中酒,覺得她臉上的笑像是陰謀得逞似的。
  
  「你誤會了。」周似蕾委屈地低下頭,「我不是故意騙你,我是想接近你才那樣做的。」
  
  雷鑫甩甩頭,現在那個答案已經不重要了。「你現回台灣,是準備接管華語電視公司?」他冷冷地問。因為她的出現,讓他本來就煩悶的心更加亂得一塌糊塗。
  
  「我……有可能,當初出國學傳媒,就是為了華語公司。你……在華語工作?」
  
  「是!」雷鑫譏諷地傾段嘴角。他奮鬥了很久,才有了今天的地位,而她一回來,就成了他的主管。
  
  沒什麼,這就是人生,不曲折、不委屈,那就不叫生活了。他聳聳肩,解開外衣,讓夜風吹進快要暴漲的胸膛。
  
  「那我們就不定就是同事了?」周似蕾欣喜地說。「你現在住哪?做什麼工作?」
  
  「你的秘書會把我的情況告訴你的。工作上的事,我們在華語談,至於我個人,我們沒有必要知道的太多。」他冷漠地看著她。
  
  周似蕾幽幽一笑,「你真的很會打擊人。」
  
  雷鑫眨了下眼,抿抿唇,無意多說,他點下頭,越過她走向大廳,留下周似蕾一個人面對陽明山的夜色。
  
  這樣的久別重違,像喝了一口滾滾的咖啡,捨不得吐,又不敢咽,等冷了,嚥下去,卻發現原來不是那個味。
  
  她是喜歡雷鑫的,不然也不會騙他說是越南人。雷鑫在校園中又帥又傑出,多少女孩子青睞,她硬是靠恆心才博得他的注意。可惜他對她除了生理上的依賴,在情感上吝嗇得很。畢業的時候,她非常難過,他沒有說一句留戀的話語。她賭氣地不再打聽與他有關的一切消息。
  
  她後來也交過男友,也和別人上床過,但在她心裡,只有一個雷鑫。
  
  但雷鑫好像和她的想法不一樣。
  
  他硬得像塊頑石,冷得如冰,看到她沒有一外擁抱,連笑意都沒有。路人還會驚羨她的美麗,他卻視而不見。
  
  周似蕾微閉上眼,淺淺地苦笑。
  
  雷鑫跨進大廳,一眼看到容妍一個人在餐桌上吃點心,不,應是玩點心,她夾一塊放到那個盤中,再從另一個盤中夾塊放在這個盤中,神情木木的,像一個很迷茫的小女孩,冠世傑和一個外國男人聊得正歡,兩人時不進舉杯對飲,但目光一直鎖著她。
  
  許多人在花園中散步,大廳裡留下的人已經不很多。
  
  他有種想把她搶走的衝動。她明顯的不屬於這兒,為什麼也要學人家虛榮,攀個高枝?
  
  她真恨她傻,傻得還讓他心疼。這種上層社會,連他在裡面都無法呼吸,她一個大陸妹還能活嗎?
  
  韋娜的幾句話,就堵得她只會哭。這些還都是冠氏的員工,要是真的參加那種商業聚會、大型酒會,她怎麼面對那些富貴逼人的目光?
  
  冠世傑有那麼多的豪門千金想聯姻,為何要選容妍?
  
  雷鑫覺得真嘔,嘔得連心連整個內臟都跟著痛。
  
  她已經和他分手了。他再多的擔憂也是多餘的。雷鑫深呼吸一口,狠然地掉頭,向門外走去。再不離開,他會瘋的。
  
  喜歡的女子,成了冠世傑的女友。
  
  三年前的同居女子,突然做了他的上司。而這個女子,是冠傑世傑的妹妹。
  
  他和冠家有仇嗎?
  
  上帝真是太愛惡作劇,為什麼就不能安安靜靜地安排一份戀情,從始到終呢!
  
  快到車前時,他踉蹌了下,差點跌倒。扶住車門,穩了穩神,今晚不知不覺喝了許多香檳。他輕笑,開了車門,把自己塞進去,對著方向盤發了會呆,然後發動引擎,車搖搖晃晃駛出了冠園。
  
  容妍眼角的餘光看到雷鑫從露台出來了,但她不敢對視他,她怕看他漠然不屑的眼神,而且他也拒絕和她講話。她不知別的女生如何處理這種事,她只覺著恐慌、愧疚。
  
  一開始,她應該意志堅強,不同意和雷鑫見面,不接受他的關心。但那時真的好孤獨,她又被自己對冠世傑生出的情意所惑,想抓住雷鑫的手,帶自己走出迷谷。
  
  一錯就錯了許多。
  
  夾子沒夾好,點心「咚」地從半空中落下,她眨下眼,歎出了口氣。
  
  「容妍。」她的掙扎盡在冠世傑眼中,他無力地揉揉額角,「過來。」
  
  容妍淡然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走過去。
  
  安尼邪氣地一笑,「漢森,你的魅力好像不夠,換我試試?」
  
  「少來!」安尼是那種換床伴如換衣衫的男子,東西混血兒,俊美邪魅,最討女人歡喜了,他也非常博愛,只要有點姿色,對他有意思,他一般不會讓別人失望的,當然,他更不可能為誰停留。對於他來講,最美的女子總在下一站等著他。「她和似蕾,是這個世上你絕對不可以動的女子。」冠世傑認真地說。
  
  安尼詭異地撇下嘴,「那個小女生至今沒有多看我一眼花繚亂,我當然不會動她的。但是似蕾……」他欲言又止。
  
  「你侵犯過似蕾?」冠世傑眉毛立了起來。
  
  「應該說她侵犯我才是。她主動惹我的,但是我……沒敢碰她,怕被你打死。」
  
  冠世傑輕吁了口氣,「她愛你?」
  
  「沒那回事。」安尼攤攤手,「漢森,似蕾和我的觀點有點差不多,她愛誰我不知,但一定不是我。來台灣前那晚,她住在我的公寓中。晚上,跑到我床邊,她說不想一個人睡。我……猶豫了很久,起床陪她聊到天亮,夠紳士了吧!」
  
  冠世傑眉頭打了不知多少次結,「似蕾出讀了個書,怎麼這樣開放?」
  
  「國外女孩都這樣。」
  
  「可這是台灣。」
  
  「那早點讓她嫁人安定下來好了,我覺得她像和誰在賭氣。」
  
  「嗯,讓她工作,然後嫁人。」冠世傑下定決心,幸好是他聽到這些事,是爸媽知道,會瘋的。
  
  未出閣的大小姐,夜裡跑到男人床邊說不敢一個人睡。要是容妍變得這樣,他會殺了她,不,如果那個男人是他就原諒她。
  
  他又轉頭看容妍,玩得很投入,也玩得很落莫。
  
  「安尼,發發你的善心,找那些寂寞的小姐跳支舞吧!」他站起身,這個晚上他應該屬於容妍的,而不是陪這個花心大蘿蔔胡聊。有許多女子嬌笑著,眼光有意無意瞟向他們這邊很久了。
  
  「OK!」安尼可有可無的站起身,向最近的一位女子走出去,那女子紅著臉,滿臉興奮。
  
  冠世傑不敢認同的聳聳肩,靠近容妍,悄然攬住她,「對不起,安尼是我在哈佛讀書時的死黨,好久不見,忍不住話多了點。現在,我是你的了。」這句話明是道歉,卻說得很曖昧。
  
  容妍異常地沒有身子僵硬,很無助地依向他,抬起眼,對著他眨了眨。
  
  「是繼續跳舞?還是去花園散步?還是去三樓看看影片?」她這個樣子,害他某種行為蠢蠢欲動。
  
  容妍心亂如麻,只是強撐著站在這裡。他說得三種選擇,她都不願,她想回台大,可她不敢說。
  
  「去看影片吧!」
  
  「好!」正中他的下懷。兩人牽手正準備上樓,看到露台的窗簾一挑,周似蕾兩眼紅紅的走了出來。
  
  「似蕾!」冠世傑不放心地走下台階,「怎麼了?」
  
  容妍記得上一個從露台出來的是雷鑫,以後就沒人進去過,有什麼事發生了嗎?她扶著欄杆,將頭深深地欠下,像一隻駝鳥。
  
  「哥哥!」周似蕾很委屈地撲進冠世傑懷中,嚶嚶地哭著。
  
  察覺到別人的好奇,冠世傑擁著周似蕾走進書房。
  
  他又把她丟了。容妍上了幾個台階,又下了幾個台階。雖然竭力保持著臉上的平靜,但內心卻從未這樣自卑過。
  
  跳舞的人一臉快樂,花園裡也不時笑聲陣陣。就她,這個一刻還被別人妒忌的人,突然成了個迷路的人,找不到自己的方向了。
  
  一個人站在台階上,不知該上還是該下。
  
  心就那麼空落落的。
  
  又一首音樂響起,她突地下樓,走進廚房,蘇嫂正坐著歇息。
  
  「小姐,你怎麼沒去跳舞?」蘇嫂熱情地站起來。
  
  「今天的點心真好吃。」她真誠地誇道。
  
  「真的嗎?」蘇嫂激動得兩眼發光,「那我包點給你帶回學校做便當。」
  
  「不要了,我已經吃得很撐。老陳在嗎?」
  
  「在呀,他剛剛還說少年和小姐開舞,如公主和王子,看得他都想流淚。」
  
  容妍笑笑,「能不能麻煩他送我回台大?」
  
  蘇嫂一愣,「少爺不送你嗎?」
  
  「他有個同學過來了,正陪著講話,我不想打擾他,就就老陳好嗎?」她想自己下車搭公車回的,但怕冠世傑擔心勞日拙,厚顏地來找老陳。
  
  「行,行,老陳最樂意了。」蘇嫂忙不迭地去車庫叫老陳。
  
  容妍站在廚房門口,看著書房門關得實實的,沒有出聲,彷彿一隻鑽進堡壘的寄居蟹。
  
  老陳體貼地幫她拿著大衣和包包,她沒有向冠希文夫婦道別,連回頭看一眼夜色中的冠園都沒有,坐上車走了。
  
  「男人為什麼要這樣狠心,我想了他三年,他卻當不認識我?」周似蕾縮在沙發上,哭得像個淚人,一把紙巾抓在手中。
  
  「哪個男人?」冠世傑牽掛著外面的容妍,有點急。
  
  「哥哥,你知道暗戀的滋味嗎?」周似蕾哭著問。
  
  「我從來沒有暗戀過別人。」他違背良心地說。容妍那時小,他不是暗戀,是怕嚇著她。
  
  「」
  
  你看我這麼美,家境又好,一大把的人追,而他正眼都不看我,因為我是台灣人。我只好迎合他,騙他說我是越南人,就這樣,他也不愛我。
  
  冠世傑歎氣,「似蕾,如果那個人因為家境和容貌喜歡你,那就不是愛。你能不勉強別人,愛一個人沒有錯,不愛也不是錯。」
  
  「不,我接受不了,我要他愛我,只愛我。」周似蕾哭得大聲。
  
  「你太過分了。」冠世傑有點惱火,都怪爸媽寵似蕾太狠,才讓她像個以為天下都應圍著她轉的大小姐樣,「新年過後,你開始進公司上班,然後準備相親。」
  
  「哥?」周似蕾抗議地瞪著他。
  
  「台灣不是國外,你不要讓冠低淪為笑談。」她婉轉地提醒她。
  
  「進公司就進公司,我要和雷鑫同一科。」
  
  「那個男人是雷鑫?」冠世傑劈頭就問。
  
  周似蕾目光躲閃,支支吾吾,想搪塞過去。
  
  「你怎麼認識他的?天,我記得了,你和他讀一個學院。」冠世傑咬牙切齒地說,「他現在是台灣最紅主播,你要是給他帶來什麼困擾,後果你來擔。」
  
  「但如果我們彼此相愛呢?」周似蕾反問。
  
  「等到了那一步,我再告訴你答案。」冠世傑說完,就衝出了書房。「SHIT!」他忍不住罵了句粗話,似蕾竟然暗戀雷鑫,雷鑫暗戀容妍,而他愛容妍,什麼和什麼,全湊一塊去了。
  
  容妍?他抬眼,容妍不在樓梯上。他忙衝上三樓,沒有,二樓也沒有,露台沒有,花園的角角落落都沒有。
  
  她跟雷鑫走了?
  
  他先是擔心,然後氣憤,越想心越揪著疼,惱怒地站在那裡。
  
  「少爺!」老陳從車庫的方向走過來,笑著招呼。
  
  他像沒聽見,怔怔地看著老陳。
  
  老陳以為他想問容妍,主動說:「小姐已經回到公寓了,少爺不要擔心。」
  
  冠世傑突然抬頭,慍怒地問:「她回公寓,誰送的?」
  
  老陳愕然,「小姐說少爺要陪同學,讓我送她回去。」
  
  冠世傑閉了下眼,「哦,麻煩你了。」
  
  老陳看了看他,滿腹疑問的跑進廚房,和蘇嫂議論去了。
  
  為什麼她不等他就離開了。似蕾哭成那樣,他不能不管,她就等不了幾分鐘。
  
  冠世傑一想到此,真想大罵她一通。
  
  他真的想做個體貼的戀人,她一幅時冷時熱的樣,真讓他無措。什麼也不說,悶悶的,鬼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
  
  哄也不是,疼也不是,近也不蝗,遠也不是,她那個心有多堅強,就那麼難開?
  
  不想了,直接問。搖出手機就打。接通了,鈴聲一直響一直響,就是無人接聽。他氣惱地把手機甩得老遠。忽然「叮咚」響起一聲短信進入的聲音,他又匆忙去拾。
  
  「我已睡下了。謝謝你給了我一個難忘的夜晚,聖誕快樂!」不痛不癢的幾句話,看得他火冒三丈,再拔電話,手機已經關機了。
  
  這次,他徹底地把手機甩得粉碎。
  
  「冠總!」陳特助臉色慌張的從外面跑進,站在風暴邊緣。
  
  「不要管我!」他怒吼著轉過身去。
  
  「冠總,剛剛醫院打來電話,雷主播的車在信義區與一輛車撞上了。」陳特助低聲說。
  
  「什麼?」冠世傑呆住了。「人怎麼樣?」
  
  「人不礙事,但在昏迷中,對方沒受傷,只是車子受毀。」冠世傑剛想鬆口氣,看陳特助抿了嘴,又說:「雷主播喝了酒,事情好像有點麻煩。」
  
  冠世傑突地頭大了。「你快找到那個司機,堅持私了,不要讓事情外洩,不能讓其他媒體知道。」
  
  「我已經這樣安排了。」陳特助說。
  
  「人家怎麼說?」
  
  「人家主責,很願意私了。現在還沒有別的媒體知道,但醫院裡都傳開了,雷主播遇到了車禍。」
  
  「那個沒什麼,人不礙事就行,只要不傳出酒後駕車。算了,我去醫院看看吧!」
  
  還有,不能讓容妍知道,不然她又開始亂自責一把。
  
  冠世傑覺得頭更大了。
  
  「哦,別哭,別哭,乖!」孫妃拍著容妍的頭。
  
  打扮得那麼靚出門,回來時一張臉沉得像什麼,趴在床上應戰拚命地哭,手機響了也不接/
  
  「他們家好複雜!」容妍哭得泣不成聲。
  
  「哦?」
  
  「還有……」還有她愛冠世傑,卻覺得自己的愛好低微,冠世傑有與沒有都可以。
  
  她要繼續愛下去嗎?
  
  「什麼?」孫妮挑眉。
  
  「遇到了以前的朋友。」她哭得更傷心,雷鑫那麼指責她。
  
  「說什麼了?」
  
  「他說我麻雀變鳳凰。」
  
  「《龍鳳配》呀,你現任男友比原來的名人男友還厲害?老天,你真狗屎運。」孫妮很八卦。
  
  容妍嚎哭一陣。媽媽總說女孩子家要獨立,不要妄想高攀他家的門檻。
  
  媽媽只願她平凡幸福,快樂就好。過於富有的愛,她受之不起。而冠世傑哪只是過於富有,越走越近才發現他與她的距離,但憑愛是越不過的。
  
  她迷茫了。
  
  孫妮勸慰不住,放棄的趴到電腦前上網。今晚她也不開心,跳了一晚的舞,風頭也出盡,可陸浩就那樣酷酷的往外面一站,她就像洩了氣的球,耷拉著頭,獨自回公寓了。回到公寓,又面對一個淚人,心情真像浸在水裡的殘花,自憐自怨不已。
  
  網上都是些新年祝辭,也沒什麼功。她隨意點開新聞,突然跳出一個框框,「名主播深夜駕車遇禍,至今生死未卜。」
  
  「誰這麼倒霉?」她嘟噥著,「雷……容妍,三個金念什麼?」她轉頭問容妍。
  
  容妍哭累了,坐著發呆,沒有聽清她說什麼。
  
  孫妮受不了的拉過她,指著屏幕,「你那點痛算什麼,看看人家大主播聖誕夜被車撞了,生死還不知呢?」
  
  容妍揉下眼,看過去。「雷鑫!」她一聲驚叫,摀住了嘴。
  
  「讀鑫呀!」孫妮默念著。
  
  「孫妮!」容妍突地抓住她的手臂,慌張地說,「你可不可以陪我去下醫院?」
  
  「為什麼?」
  
  「求你了!」容妍急得眼淚又流下來了,手直哆嗦。
  
  孫妮沒見過她這個樣,忙點頭,「但路上你要告訴我什麼事哦!」
  
  「嗯嗯!」
  
  她要見他,立刻、馬上,要看到他好好的,什麼事都沒有。
  
  容妍合起雙掌,第一次虔誠地向上帝祈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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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8 17:17:33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章 蝴蝶不做夢(三)
  
  容妍和孫妮在網上搜尋到那家醫院的地址,好像離台大很遠。兩人像小偷般悄悄出了公寓,打了的,直奔醫院。走了很久,才到。一下車,兩人傻住了。醫院門口被媒體堵得嚴嚴的,各家電視台的轉播車都在,除非她們變成飛蟲,不然是不可能進去的。
  
  「天,同行之間也不放過?」孫妮驚恐狗仔隊的厲害,不就被車撞了嗎?何必興事動眾的。
  
  容妍苦著臉,站在醫院的院牆邊跳著,一直向裡伸頭,想看到醫院裡的情形。
  
  孫妮白了她一眼,「別費力氣,好不好?他一定被藏在哪所高級病房呂,沒幾人知道的。你只好等著看新聞吧!」
  
  容妍無奈地眨了下眼,現在有點體會雷鑫當初見不到她,只能等看每天的追蹤報道那樣的無力感了。「看來只有這樣了。」
  
  「那回校吧!說好,車錢你付哦!」孫妮半開玩笑地推了她一下。
  
  「嗯,我付。」容妍又撇頭,看了看夜色中的醫院。
  
  院門前突然一陣喧囂,鎂光燈閃個不停,多少話筒紛紛伸向前。「冠總,可不可以請介紹下雷主播的具體情況?」
  
  「冠總,他醒了嗎?」
  
  「冠總,真的沒有性命之憂嗎?」
  
  「車禍是怎麼發生的?雷主播要不要負責任?」
  
  冠世傑冷漠地掃了眾位媒體人,微微一笑,「雷主播已無性命之憂,正在接受治療,具體的醫療方案,明天才能得知。至於車禍的具體情形,那個應該是警察先生費心的事。我代雷主播感謝各位同行的關心,請早些休息吧!有什麼情況,冠氏的三份報紙會第一時間向大眾報道的。」
  
  等待很久的記者們一怔,沒戲了嗎?
  
  這就是競爭,就連自家主播發生車禍,報道也是不可能讓別的媒體佔了先,人家有報紙,有電視台,其他人,一邊去好了。
  
  人群嘀嘀咕咕地紛紛散去,有幾個還不甘心地留守在院門外。
  
  冠世傑輕舒一口長氣,雷鑫並沒有撞傷,他只是喝醉了,再加上有點腦震盪,才昏迷不醒,不過,現在已經醒來了,休息個兩三日,就可痊癒。也算是有驚無險吧!
  
  平安夜裡真的不平安呀!
  
  他揉著太陽穴,覺得非常非常疲憊。陳特助去停車場開車了,他踱著步等著。現在應該凌晨了吧!他抬頭看月,突地看到不遠處,一個應該在熟睡中的人瞪著兩隻大大的眼,怯生生地看著他,像要走近,又在猶豫,正在鬥爭著。
  
  冠世傑表情逐漸冷凝。
  
  「回去吧!」孫妮拉著容妍。
  
  容妍咬了咬唇,「再等一會。」她鼓起勇氣走向冠世傑,努力地擠出一絲笑,「你……你也在呀!」
  
  這真的是那個被他捧在掌心的小女生嗎?
  
  怯懦的笑意顯示出她心中強烈的不安,不是為他,而是為了另一個男人。
  
  誰輕誰重,他不要問,也知道了。
  
  強壯的心臟第一次覺得脆弱無比。
  
  他僵硬地點點頭,「是的,我也在。」
  
  容妍目光四處散著,不自然地抿抿唇,「雷主播他真的沒有事嗎?」
  
  「該講的我剛剛都講過了,你如果質疑我的話,自己進去看好了。」他沒有控制得住自己,對著她輕吼著。
  
  「嗯,謝謝!」容妍眼眶一熱,盡量平和地笑笑,「再見!」說完,一扭身跑向了孫妮。拉著孫妮的手,就瘋狂的往街上跑去,一路上,淚水象止不住似的,流個不停。
  
  「是不是很危險?」孫妮不明白情況,看她哭得這樣,擔心地問。
  
  「不要問我!」她強嚥著淚水,說。
  
  「哦,容妍,我發現你好像很愛哭哎!」孫妮嘟噥著。
  
  她以前不愛哭的,只是現在,她就像淚腺很發達,動不動就流淚。
  
  她是怎麼了?
  
  「冠總,好像是容小姐?」陳特助徐徐停下車,看著前面奔跑的身影,說。
  
  「嗯!」冠世傑低咒了一句,鑽進後座,就閉上了眼。
  
  「天這麼晚,我送下容小姐吧!」
  
  「不必,她能來就能回去。」冠世傑冷漠地一揮手。從此後,他不要再去關心她的一切了,她好與壞都和他沒關係。今夜,他清晰地看到她把他對她的呵護重重地踩在腳下,然後一腳路踢開。
  
  人生沒有如此失敗過。他很感謝她給了他這個經歷。
  
  「喔!」
  
  車像風一般從容妍和孫妮的身邊疾馳而過,容妍的淚已經被風吹乾,她悵然地看著車影,自嘲地一笑。
  
  蝴蝶不做夢,她該醒來了。
  
  日子繼續。手機現在成了一個形同虛設的東西,除了偶爾當手錶看看時間。容妍的生物鐘一向很準,她不需要靠手機來提醒她,索性就扔在公寓裡,時間久了,有電沒電,她也不知道。郵箱裡空空的,沒有任何郵件。
  
  她一下子從重重迷霧裡衝出,看清了整個世界。
  
  失落嗎?失落的。愛不只是有甜蜜,也會很苦澀的。
  
  台灣海峽能有多寬,大陸和台灣跨了幾十年,不是還沒跨過來嗎?她就不要再去白費心力,傻傻的認為只要有愛,一切就OK了。
  
  二十歲,突地就有了一顆傷痕纍纍的心。
  
  下課後,她常做的一件事,就是翻報紙,不然就是在網終上看華語的《時事在線》,在車禍後的第十天,她看到了雷鑫。那個晚上,她跑到他的公寓前,請管理員送了束花上去,「恭喜痊癒!」她沒有署名。
  
  那一刻,她感到輕鬆無比。
  
  不久,期末大考一門接著一門,她忙得焦頭爛額,每天都在考場上勇敢地作戰。然後,就是舊歷年了。學院裡空落落的,就連孫妮也和陸路浩飛回馬來西亞了。兩個人吵個不停,陸浩不敢違父命,扔下孫妮獨自飛回去,迫於無奈只能和她同行。孫妮得意的樣子,讓容妍忍浚不禁。
  
  公寓裡也有些貧困生不回家過年,想借假期打工賺學費。只要聽得見走廊上有腳步聲,容妍就不感到害怕。
  
  這是她在台灣度過的第二個春節。去圖書室借書的路上,文學院的教授剛好經過,給了她一大疊考研的講義,讓她盡早預習,爭取大三的冬天就參加考試,不必把大四讀完。
  
  她愣在那裡,覺得講義特別明晃晃的,照射出她心裡一個一個殘破的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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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8 17:17:41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一章 蝴蝶不做夢(四)
  
  除夕這天,冠園一早就忙一了,蘇嫂就像是個作戰指揮的將軍,神色莊重地在餐廳與廚房之間跑個不停。
  
  冠希文在花園裡澆花,周似蕾不知和誰在煲電話粥,一直躲在書房中,冠世傑托著下巴,站在露台上出神。
  
  「世傑,你怎麼還沒有出發?」周雅蘭一身簇新的中裝從二樓下來,看到兒子,詫異地問。
  
  「去哪裡?」冠世傑沒有表情地聳下肩,不明白媽媽莫名其妙的問話。
  
  周雅蘭無法忍耐的瞪了他一眼,「去台大接容妍呀!她一個人在台灣過年,你不把她接過來過除夕嗎?」
  
  「不需要,她有人陪的。」冠世傑不想聽媽媽的嘮叨,抬腳就上了樓。
  
  「哎,世傑怎麼越過越小了去?」什麼商界金童,什麼冷酷總裁,講話也考慮下。人家小女生那麼高調的和他參加了晚會,怎麼可能還會和別人一起呢?
  
  「鬧彆扭了吧!」冠希文放下花壺,看了冠世傑的背影一眼。
  
  「容小姐今晚不過來嗎?」蘇嫂有點失望的揉揉圍裙。
  
  「算了,他不去,我去接。老陳,老陳,送我去台大。」周雅蘭的吼聲在整個冠園都傳遍了。
  
  冠世傑閉上眼,不想攔阻。容妍輕易地就討得媽媽和爸爸的歡心,還有蘇嫂和老陳。她不是刻意的,而是她身上有一股清新溫暖的氣質,讓別人就不捨得讓她難過。
  
  他也是,雷鑫也是。但她卻把她的溫柔回報給了雷鑫。
  
  她說對了,他真的和她有年齡代溝,他老得不能體會她錯綜複雜的心思。她怎麼可以在接受他的表白後,又去關心別的男人?
  
  她到底會不會愛人?
  
  冠世傑氣惱地擊了下隔牆,真是被這個怨家煩死了。他應該討厭她,可是媽媽一句話又把他所有的關心全勾出來了。
  
  她會來嗎?
  
  來吧,真的想你,容妍!
  
  周雅蘭是熟門熟路了,但撲了個空,容妍不住原來那間。幸好碰到一位剛回來的小女生,才知道容妍搬到另一棟樓去了。
  
  她敲門的時候,聽到屋子裡有音樂聲,高興地點了點頭,人在呢!
  
  容妍以為是隔壁的女生來借東西,穿了件毛衣,忙開了門,看到周雅蘭,吃了一驚,「周阿姨,你怎麼來了?」
  
  周雅蘭首先聞到一股泡麵裡濃濃的作料面,皺了皺眉,推開容妍,就進去了。電腦開著,正在播放一部好萊塢的老影片,電腦的旁邊,一碗泡麵正騰騰地冒著熱氣。
  
  「這……就是你的晚餐?」周雅蘭喉嚨一哽,心中已是把冠世傑罵了千遍萬遍。
  
  容妍輕柔一笑,拉了張椅子,讓周雅蘭坐下,自己坐在床邊,抱著一隻娃娃熊,「不是,我現在有點餓,一會和同學約好了,一塊出去吃。」
  
  「你們定好餐廳了?」除夕夜,只有大的餐廳才會有年夜飯。
  
  容妍臉一紅,「不是,就在附近吃一點。」
  
  周雅蘭心疼地不點破她,這附近,現在哪個店不是關門敝戶,在家過大年呢!「跟阿姨回冠園好不好?」
  
  「不要了,周阿姨。除夕夜,應該是一家人團團圓圓,我今天不去,過了年,去給你拜年,好不好?」容妍把臉埋在娃娃熊是間,像在汲取溫暖。
  
  「阿姨不把你當外人,似蕾也好多年沒回來了,今年難得人這麼全,去吧!」她拎起容妍掛在牆上的包包,就想拉她。
  
  容妍知道周雅蘭很疼她,但是這不是她可以隨意進出冠園的理由。她不能再讓別人有任何誤會了。「阿姨,我不想去。除夕夜,我想一個人靜靜的想想爸爸和媽媽。呵,我離開家一年半了,都沒有通過電話,我要把心裡的感覺好好寫下來。這樣,就像我和爸爸媽媽在一起一樣。」
  
  周雅蘭能說什麼呢?豪門又怎樣?人家不稀罕。
  
  「容妍,你這話說得阿姨心中酸酸的。你是不是和世傑有什麼誤會?」
  
  容妍忙搖頭,「沒有。冠總管理著那麼大的公司,最自製最公平了,怎麼可能和我有誤會?除夕,是中國人最大的一個節,阿姨,你早些回去吧,我以後一定會打擾你的。擾到你煩為止。」她俏皮地抱著周雅蘭的雙肩,「我們還去逛街,還去坐地鐵。」
  
  周雅蘭無奈地一笑,「好,那阿姨就等你了。」
  
  「一言為定。」她伸出手指,笑著和周雅蘭拉勾勾。
  
  容妍特地把周雅蘭送到學院門口,看到老陳,禮貌地祝了過年好。直到車子從視線中消失,她才轉身而去。
  
  泡麵已經冷掉,她加了點水,開始吃了起來。這是她的年夜飯,沒有什麼值得唏噓的。
  
  一切都是暫時的,終有一日,她會離開這裡,會回到家人的懷抱。為了那一天,她什麼苦都能嚥下。
  
  狼吞虎嚥地嚥下所有的泡麵,連湯都喝得乾淨。
  
  冠園的年夜飯吃得很沉悶,女主人臉色一直沒綻開來,冠世傑也沉得可怕,冠希文和周似蕾明哲保身,不敢多講話。
  
  最難過的是蘇嫂,站在廚房中長吁短歎。
  
  吃到一半,周雅蘭突然說了一句:「她在公寓裡吃泡麵。」
  
  「什麼?」周似蕾納悶地看著她。
  
  冠世傑原以為是媽媽撲了個空,心中正被妒忌緊緊廝咬著,一聽這話,一口湯嗆在嗓子裡,咳個不停。
  
  「世傑,當初是你說喜歡她,我們才去接受的。可為什麼當我們喜歡上她時,你們又要分開了?」周雅蘭很是不平,「媽媽覺得你不應該是個始亂終棄的孩子。她就那麼笑著坐在那裡,抱個娃娃吃泡麵,說要給家裡人寫信,好好地想想家人,不想打擾我們。就是不會成為我們家媳婦,看著她那強撐的樣,我也心疼。她還沒似蕾大,怎麼也不能那樣對人家呀?」
  
  冠世傑沉默地放下筷子。
  
  「好好的一個年夜飯,說那些幹嗎?」冠希文有點不悅了。
  
  「說誰呢?那個小女生,她不是台灣人?」周似蕾不太明白地問。
  
  「大陸人。」
  
  「大陸生?哥,台灣的女子都死光了嗎?幹嘛要找個大陸人。」周似蕾驚叫道。
  
  「閉嘴!」說這話的是兩個人,周雅蘭和冠世傑。
  
  看來她犯了眾怒,周似蕾傾傾嘴,不再作聲。
  
  「爸,媽,慢用,我先回房。」他再沒有胃口吃下去。她在那裡吃泡麵,他在吃山珍海味,比較而言,他就像個沒良心的惡少。
  
  可是是她把他推開的,唉,黑白顛倒。
  
  一進了房,冠世傑拿起座機就打電話,切關機中!她這就是擺明了不再和他有任何聯繫嗎?
  
  他疲累地躺在床上,眼瞪得大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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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8 17:18:3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二章 蝴蝶不做夢(五)
  
  牆上瑞士掛鐘,嘀答,嘀答,一點點的提醒著時光悄然流逝。冠世傑抬眼了下分針,他才躺了二十分鐘,怎麼覺得像一個世紀那麼長。
  
  他「騰」地坐起,拿起外衣,匆匆下樓。
  
  蘇嫂正在準備明天的菜式,大年初一,冠家的一些親戚會過來竄門。「蘇嫂,找個食盒,裝些點心和熱湯。」冠世傑拿著車鑰匙,站在廚房門口。
  
  「少爺,要加班嗎?」蘇嫂手腳麻利的準備著,隨口問道。
  
  冠世傑不自然的把目光轉向一邊,「嗯!」
  
  蘇嫂可是過來人,她一下就明白了,歡喜的把食盒培育得滿滿的,「少爺,麻煩你幫我和小姐說過年好。」
  
  冠世傑眉毛一挑,臉上的肌肉一抽搐,像內心被人家看穿一般,接過食盒,急急地向車庫奔去。臉上有一點微燙。
  
  周雅蘭聽到說話聲,從房內探出頭,看花園中車燈一閃,「蘇嫂,誰出去了呀?」
  
  「是少爺看容小姐去了,還帶了許多吃的。」
  
  「真的!」周雅蘭激動地兩手一拍,「老公,你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冠希文兩眼一閉,又來了,要是再不把那個大陸生娶回來,他會被他的夫人煩死,整天容妍長容妍短。
  
  人和人真的有緣分,他可沒見過夫人對誰這麼熱切過,當然,他也很喜歡那個乖巧又很有點氣節的小丫頭。
  
  大年夜,街上的車比往常少了許多。從冠園到台大,一刻的功夫也就到了。台大裡靜悄悄的,路燈下,一些常綠的植物在風中搖擺著。冠世傑泊好車,站在院門口遲疑了一會,邁開大步向公寓樓走去。
  
  他比她大了九歲,不能和她一般見識,他讓她好了。她不懂,那麼她就有耐心地教教他,如何愛一個人。心意已經確定,不要為小孩子一時的迷失就輕易放棄。唯心的說法,前世,他欠她的,這輩子,才被她這樣折磨。
  
  公寓裡沒幾間有燈,他很快就找到了容妍的那間。說來好笑,他這麼大,就沒進過女生公寓。大學時,他酷酷的,根本不理女生。
  
  女生公寓比男生公寓乾淨多了,但是很亂,走廊上掛著花花綠綠的衣衫,他穿過重重「森林」,終於來到她的門前。他抬手輕叩門。
  
  「誰呀?」容妍的聲音很緊張。
  
  他不回答,繼續敲。
  
  「有什麼事嗎?」容妍站在門後,門打開了一點點。看到是他,一驚,「你……來了?」
  
  冠世傑喜歡這句問話,像是她在等待他似的。悄然打量了一下她在台灣的家,很簡單的小公寓,當然也沒漏掉桌上周雅蘭女士誇大其詞的泡麵。
  
  容妍侷促不安地站在門邊,不知道他大過年的跑來幹什麼。他不是已經扔開她了嗎?
  
  「你方不方便出去?」公寓的空間太小,塞不下他一個大個子,會讓空氣變得難堪。
  
  容妍回頭看看寫了一半的筆記,想推卻,但看他一臉嚴肅的神情,又嚥了下去,「等我一會。」她輕輕掩上門,把他關在門外。
  
  冠世傑扼腕長歎,她真的把他當外人了。
  
  容妍出來時,換了件齊到膝蓋的毛衣,俏皮寬鬆的式樣,配著長靴,顯得很青春。「走吧!」她小心地鎖好門。
  
  整個校園裡,只有他們二個人,靜得連彼此的呼吸都很清晰。誰也沒有說話,好像他那麼遠過來,就是特地和她散個步。
  
  她看到了停在校門前的車,怔了下。她指著椰林大道邊的長椅,「我們在那裡說話吧!」如果坐他的車出去,那麼他還要送她回來,不,有可能不送,這大年夜,她不要他為她跑來跑去,不送,她能攔到出租嗎?不能,就回不了台大了。
  
  冠世傑笑笑,深眸頹然無亮。
  
  木椅很涼,校園又非常空曠,有盞路燈還壞了,整個感覺就像電影裡一個灰暗的畫面,隱隱地透著悲傷。
  
  她坐在他的左側,離他一個人的距離,很安全。
  
  「上次陪你的那位女生回家了嗎?」他率先打破沉默。
  
  「嗯,她和陸浩一起回馬來西亞的。」她有問必答,補充完整。
  
  「他……沒有和你聯繫?」話一說完,冠世傑就覺得問了個蠢問題。唉,他來就不擅長沒話找話說的的狀況。一對著她,腦袋有時就像停止運轉,有點弱智。
  
  容妍知道他問的是誰,淡然一笑,「沒有。」她現在心境很坦然。
  
  「你也沒和我聯繫,手機也關了。」
  
  「可能是沒電,我很久沒有帶它了,一直放在公寓。」
  
  「容妍!」她挪點過去,手輕握著她握著包包的手,容妍一怔,僵在那裡。「你還要氣多久,才肯理我?」
  
  「我沒有生氣。」她抬起眼,幽幽看著前方。「是你放手的。」
  
  冠世傑微閉下眼,他真的比竇娥還冤。「誰在平安夜從我身邊跑開?」
  
  「你在陪朋友。」她不是指責,只是講事實。
  
  「不能等我一刻?」
  
  「我不適合那裡。」她轉過了頭面,凝視了他許久,認真地說。
  
  又是這個問題,冠世傑詞窮了,深邃的雙眼滿是陰雲。「你是明明白白拒絕我嗎?」
  
  容妍抬頭看著夜空,今夜星星很少,雲層很厚,大年初一會是一個什麼天氣呢?最好下場雨,滂沱大雨,直瀉而下,盡情奔流。
  
  冠世傑的怒氣更加凝聚。他都那麼高調地帶她參加那種晚會,她還在游移。「我比他真的差許多嗎?」他突然很想知道這個答案。
  
  「每個人都是不同的,無法比較。」容妍後悔和他出來了,在這種節日裡談這個讓她心疼到麻木的話題。
  
  「你就這麼堅定你的心意,不會後悔。」他氣她的淡然,「既然這樣,他為何現在不陪著你,為什麼不帶你回屏東過年,讓你像個可憐蟲似的窩在那裡,大年夜吃一碗泡麵?」
  
  「冠總,謝謝你為我鳴不平,但真的沒有必要。我不可憐,也不需要施捨。年夜飯是泡麵還是山珍海味,對於我沒有任何區別。」她抑制住顫抖的身子,「我認為我們沒有什麼共同的話題了,春節快樂,再見。」
  
  冠世傑緊緊抓住她的手腕,「去哪兒?」
  
  「回公寓。」容妍覺得他真的有點莫名其妙,手腕想要掙脫,卻被抓得更痛。
  
  「放開我!」她氣憤地瞪著他,淚珠在眼中打轉。
  
  「你還敢凶?」冠世傑氣到極點,「你是我女友,卻不接我電話,大半夜跑去看別的男人,我氣都不能氣?」
  
  「你也知道我是你女友,卻還問我有沒有和別的男人聯繫?」容妍的氣也噴湧而出,「你對我一直質疑,不相信我。我跑開,是無法適應那種豪門生活,你無所適從,傻傻地站在那裡,像個笑料。你沒有給我一點時間,就突然地把我帶進另一個世界,妄圖把我蛻變成公主。我不是,我就是容妍,變不了。跑去看雷鑫,是網上說他人事不省,有生命之憂。他關心了我那麼久,我連看他一眼都不可以嗎?」
  
  她講得太快,氣喘喘的,臉色鐵青。
  
  冠世傑的氣突地煙消雲散,「我接受你的解釋,但真的是最後一次,以後你如果想關心他,可以,必須得到我的首肯,在我的陪同下才可以前往。至於那個什麼豪門晚會,你以後多參加幾次,就熟了。冠世傑的女友,多的是人羨慕你,你應該自信一點。」她強勁的手臂不由分說,把她拉進懷中,笑容一圈圈放大。她沒有喜歡別人,心裡的人還是他。
  
  「冠世傑,你想氣死我嗎?」容妍掙扎。
  
  「吃泡麵,力氣也這麼大,不餓嗎?蘇嫂裝了一盒好吃的放在車上,去補點能量吧!」
  
  「不去!」
  
  冠世傑哪管她的駁斥,拉著她的手臂就走,雖走得很慢但是那大力的鉗制卻不容容妍反抗。
  
  「你憑什麼強迫別人接受你的決定?」
  
  「因為你剛也說過了,你是我的女友。」他深究地看著她,字字直切地說。
  
  「我們分手了。」
  
  「現在和好了。」他打開車門,把她塞進去,才從另一側坐理來,把食盒遞給她。
  
  「不要。」她仍在生氣。
  
  「難道要我喂?」他一本正經地說著極其曖昧的話。
  
  她白了他一眼。
  
  「是回冠園,還是去四十二樓?」他很公平的徵求她的意見。
  
  她愕然地抬起眼。
  
  「大年夜,你要扔下我,還是要我扔下你?我可不想背負那樣的罪名。我們剛剛和好,為了彌補這二十多天的相思,我們應該一起共度這個夜晚,去四十二樓。」他理所當然地說。
  
  容妍覺得像坐在雲霄飛車上,心情一會兒低落一會激昂,前一陣還在下雨,這一刻,他又把陽光捧在了她的面前。
  
  她才稍稍說服了自己在慢慢放開他,不能再愛他了。
  
  「冠世傑,你是個魔嗎?」
  
  「嘿,色魔。」他沒有預期地府下頭狠狠地吻住她,擁住她,手臂範圍越來越小,彷彿要讓她成為她身體的一個部分。那是一個有一個世紀那麼長的吻,以至於他差點讓她窒息。
  
  許久之後,冠世傑才不捨己放開容妍的唇,將臉埋在她頸窩,深深地吸了一口她的氣息,說:「妍妍,你知道我很愛你嗎?」
  
  容妍苦笑地環住他的腰,他知不知道,她也很愛他嗎?人在失去時,才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少。。這二十多天,就像是一面明鏡,清清楚楚地寫著她對冠世傑的愛有多深,深到她自己都不也睜眼去看。可這樣的一份愛卻又令她迷茫,因為她看不到將來。
  
  「我已經比你大了九歲,你再折磨我,我就真的成了你叔叔,那樣,我想愛你也不敢愛。」
  
  「你才不老。」她無力地任他擁著。
  
  「那能接受?你還要吧!」他逗她,咬著他的耳朵。
  
  容妍抬起頭,眼眶一片水霧。
  
  他都送上門來了,她不要也得要。
  
  大年夜,她捧著個食盒,由他拎著,乖乖地回到了四十二樓。
  
  鬆軟的大床上,冠世傑擁著容妍,欣慰入眠,嘴角掛著一絲狡詐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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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8 17:18:43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三章 心動如水
  
  全球氣候變暖,南極冰川融化。大過年的,天氣悶熱,似乎要下雨的樣子。
  
  雷鑫下車的時候,西裝掛在臂彎,隨意地看了一眼天空,並沒有怎麼在意。自車禍以後,他突然就像一個入定的老僧,什麼都看得很淡。這種氣候有什麼變化,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公寓的保安躲在角落中打電話,不知和誰,笑的一臉甜蜜。他皺眉,不太喜歡這樣的表情。
  
  「雷先生。」保安叫了他一聲,合上電話,走近。
  
  他很有禮貌地點點頭。
  
  「有位姓周的小姐剛剛上去,說是你的同事,也是你的女友。」保安一臉羨慕地說。
  
  「周小姐?」雷鑫想都不要想,一定是周似蕾。她確實空降到了華語,做了一個負責主播的主管。以公兼私,打聽到了他的住址,也打聽到了他的電話。這幾天,一直電話不停,先以公事開頭,然後天南海北地胡扯一氣。他氣得乾脆不用手機了。
  
  「以後沒有我的同意,不要讓任何陌生人進入我的公寓。」雷鑫清冷的聲音落在風中,「還有,那些花也不要送上去,直接扔垃圾桶好了。」
  
  保安難堪地直道歉,「周小姐把她的工作證給我看,是華語電視台的,她又說是工作上的事,很急,我怕耽誤了,打了電話給你,你沒有接,我就直接讓她上去了。上次那個花,是以前和雷先生一同回來的小姐送的,我以為沒事才瘦下來。以後,我會注意。」
  
  「容妍。」他以為她早把他忘了幾百年,竟然還記得在他車禍時送束花,真是意外。雷鑫傾傾嘴角,似笑非笑。
  
  「哦,如果是她送的就收下來,還有她要是來了,一定要記得通知我。」
  
  「好的。」保安忙不迭地應聲。
  
  雷鑫一出電梯,便看到周似蕾斜倚在門外,閒閒地把玩著手機鏈。
  
  「你來啦!」他抬眼看她,一隻手取出鑰匙打開門。
  
  「唉,沒辦法,找個地方避避難。我哥帶著那個大陸生回來,我爸媽就像見到什麼稀世寶似的,圍著團團轉,真受不了。」周似蕾搖著頭,跟著進來。
  
  雷鑫閉了閉眼,漠然地開了燈。「自己找個地方坐吧,要喝什麼?」
  
  「有酒嗎?」
  
  「我現在還敢碰酒嗎?」雷鑫自嘲一笑,「喝點果汁?」
  
  「行。」周似蕾巡視一周,滿意地一笑。很好,單身男人的公寓,沒有任何女人的痕跡。
  
  雷鑫倒了兩杯果汁,放在茶几上,在她對面的沙發坐下。周似蕾嫣然一笑,「幹嘛離我那麼遠?」
  
  雷鑫淡然地抬了抬眉,不理她嬌媚的語氣,「我們現在應該不是很熟稔的關係,下次有事,我們在外面談比較好。」
  
  「曾經很熟稔。不是嗎?」周似蕾反問。
  
  「都已經是過去了。」
  
  「一個女人是永遠不會忘了她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刻骨銘心,呵,有可能是一輩子呀!」她嬉鬧著衝他笑笑。
  
  雷鑫一怔:「你應該不是那樣的女人。」
  
  「前衛的是外表,內心是什麼樣,只有我自己知曉。也許我就很死心眼呢!」她期待地看著他的臉。
  
  「你是個聰明的女人,不知做這樣的傻事。」
  
  「雷鑫。」她忽然低聲一笑,「我有時會有一個衝動的想法,如果我們重拾舊夢,會如何呢?」
  
  「只會彼此傷害。」雷鑫一陣見血地瞪著她,不帶任何感情。
  
  「你這麼肯定?你知道,這些年,我對你……」
  
  「夠了!」雷鑫粗魯地打斷他,「我們以前就只有性,不是愛。這些年,我都忘了我生命中曾經有你這樣一個人。你為什麼還要死楸著不放呢?」
  
  周似蕾羞窘地濕了眼,「我就不想放,怎樣?誰讓我們又相遇了呢?我忘不了你,我就想和你在一起。」
  
  「保留你的想法,我不參預。」
  
  「你真夠狠的。」周似蕾咬牙切齒地盯著他越來越冷漠的臉。
  
  「呵,對,你這樣的大美女投懷送抱,我應該敞開雙臂來迎接。似蕾,現在不管是兩性遊戲,還是認真交往,我們都不可能了。因為我愛的人不是你。如果我不狠,受傷害的人是你。你想我欺騙你嗎?」雷鑫微閉下眼,認真對她說。
  
  「你愛上了誰?她哪一點比我好?」周似蕾不甘心地對他吼著。
  
  「這是我自己的事。」雷鑫語氣森寒地側過身,發洩地把桌上遙控器扔到地上。地毯很厚,只發出一聲悶響。
  
  沉默。
  
  周似蕾突然像發了瘋似的跳起來,拿腳就去踩遙控器,一下沒踩爛,反倒正踩著開關上。「啪嗒」一聲,牆上的屏幕亮了,微風細雨間,一位秀髮齊肩的少女結著一臉的幽怨緩緩地從自遠處走來。
  
  兩個人都呆住了。
  
  雷鑫率先恢復過來,跑上前去搶遙控器,周似蕾一腳把它踢飛,目不轉睛地看著屏幕上的人。
  
  雷鑫氣惱地衝上前,一把扯斷了電線,亮光一閃,屏幕黑了。
  
  周似蕾抬起來怔然地凝視了他許久,吶吶地說:「她就是你喜歡的人?」
  
  雷鑫咬著下唇,無語地背過身去,雙目無神。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悶雷滾滾,傾盆的大雨就這樣潑了下來。
  
  周似蕾虛弱地一笑。
  
  雨下了整整一天,房間裡暗暗的。冠世傑只開了一盞床頭燈,窩著窗前的沙發上看書,容妍枕在他腿上躺著看他少年時的相冊,時不時笑出聲來。
  
  冠希文夫婦出去看老友了,蘇嫂和陳叔到隔壁找人打麻將,周似蕾也不再,偌大的冠園只有他們二人。
  
  「這樣看書對眼睛不好。」冠世傑玩著她秀氣的耳朵。
  
  「我沒有看書,是在看照片。你小時候就酷酷的,嚇人於十米之外。」容妍狡辯。
  
  「不嚇你就行。」他撈起她,輕柔地吻吻她的唇角,「難得年假,還下這麼大的雨,不能帶你出去玩咯!」
  
  「我喜歡下雨天。」她坐直了身,任他抱著,「聽著雨聲,看看書,很安靜也很安全,雨夜我睡得特別香。」
  
  「亂講,誰颱風夜躲在桌子下直哆嗦了?」
  
  「那是颱風天。我講的是細雨綿綿的天,就像現在,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屋內響著柔美的音樂,還有你這樣看著我……」她忽然停住了,嬌嗔地看了他一眼。
  
  「下雨天,不能只坐著聊天,我們應該做點別的。」他含著她的唇,吞沒了她的呼吸,手輕輕撫過她的後背。理智一點一點的消退,湧上滿心滿懷的是熾熱的亢奮。
  
  「看電影吧!」她怕癢,笑躲著。
  
  冠世傑苦笑一聲,不想強迫。他知道容妍還有點害怕太過親密的關係。在她腦中像有根弦似的,一到關鍵時刻,她就會很清醒。
  
  順其自然吧!他對自己說。「看什麼電影?看個鬼片?」
  
  「鬼片應該在電影院裡看,許多人坐在一起,不管多恐怖,我都不害怕。因為我知道那是假的。」容妍微嗔。
  
  「那有什麼意思。要把自己融入情境,才刺激呢!」
  
  「這樣嗎?」容妍眨眨眼,小手在他的胸膛上輕敲著。
  
  冠世傑啞著嗓子,「妍妍,你知道這房子只有我們兩個人,但是,我好像聽到隔壁卻有響動。」
  
  容妍一驚,緊張地握著他的手。
  
  「窗外剛剛還有一個人影閃過。」冠世傑覺得這種氣象很過癮,繼續補充。
  
  容妍整個人全趴到他懷中了,臉在他衣襟內。
  
  他偷笑地輕咳一聲,聲控的窗前等突然地關閉,屋內黑暗一片。
  
  兩人沉默半響。
  
  「停電了?」容妍問,聲音有點打顫。
  
  「我半點都沒有動。」他掐下她的纖腰,「我的手在這裡呢。」
  
  「真的?」容妍抓緊他的衣服,一邊說一邊把腿也盤上沙發。
  
  「真的!」
  
  「世傑,我有點害怕。」
  
  「別怕,你讓我出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冠世傑故意說。
  
  「不准丟我一人。」她手腳並用,八爪魚般粘著他。
  
  「你鑽到被子裡,那裡安全。」
  
  「你也一起。」她推開沙發上的書,楸著他,往床上爬去,眼閉得緊緊的。一鑽進被窩就用被把兩人遮得嚴嚴實實的。
  
  「妍妍,要是真有鬼,這樣是沒用的。」他不能呼吸,扯開薄被。
  
  「啊!」容妍驚叫一聲,緊緊地帖子他懷中。
  
  冠世傑親了親她額前的劉海,輕咳了一聲,燈又亮了,「是逗你的。」
  
  她餘悸未消,很是喜歡這種姿勢,一動也沒動。
  
  冠世傑的手不知何時伸到了容妍的後腦,他朝下微微使勁便讓容妍的臉貼近自己,順勢將吻落在她的唇上。
  
  他的溫度和柔軟徘徊在唇間,容妍覺得自己突然成了一個熾熱的火球。
  
  同床共眠過好幾次,但這次好像有點不同,容妍預感到有什麼事要發生,有點期待,又有點不安。
  
  「妍妍。」冠世傑用暗啞的嗓音喊著她的名字,手輕輕地從毛衣的下面慢慢上移,直達她的胸前,一塊從沒有任何人接觸過的聖地。
  
  她不知如何是好,臉漲的通紅,腦殼像被燒壞了,一團模糊,「我……」
  
  「這樣的感覺真好。」他揉搓著她美麗的渾圓,含住她的唇,溫柔地滑下,脖子接著是鎖骨,他突地掀起了她的毛衣,吸吮著她胸前雪白的肌膚。
  
  「世傑……」她臉色緋紅地輕呼。
  
  「嗯?」
  
  「毛衣遮著我鼻子。」她已經快窒息了。
  
  冠世傑騰地停下,怔忪的稍許,低沉的喘息急促,他拉下毛衣,溫柔地俯視著她,「妍妍,可以嗎?」
  
  容妍嘟著嘴,羞澀地閉上了眼。
  
  冠世傑珍稀地吻吻她的眼睛。她感到他半擁著她,緩緩地脫去了毛衣,然後似乎文胸,然後長褲也慢慢地脫離了她的身體。動作輕柔至極。
  
  當他再次覆下身子時,她發現不知何時他也除去了全身的衣衫。體溫與體溫的相融,讓她瞬刻如入火海。
  
  「妍妍,我愛你。」他封住她的呼吸,狂野地在她唇上反覆輕咬。
  
  「我……」她好不容易掙脫一點空隙呼吸,剛吐一個字,又被冠世傑的舌頭撬開她的齒縫,肆無忌憚地在裡面搜掠。
  
  清醒已經失去了控制,激情充斥著冠世傑的全身,他愛身下的這個小女子,愛得無法言喻,愛得想把她成為他的,才會填滿身體內的空虛。
  
  容妍被冠世傑近乎粗魯的行為嚇到了,但下一刻,他的溫柔又讓她感動得想哭。她知道她正在失去什麼,又將得到什麼。她不願想太多,她願意從心到身都只屬於世傑。
  
  浪漫的情感悄然燃起了熾熱的火焰。
  
  冠世傑不再想控制自己了,「妍妍,不要怕,會有一點痛。」他低聲呢喃,吻著她微啟的紅唇。
  
  「嗯……」她不知所措地環抱著他的腰。
  
  就在這時,們突然「咚」一聲開了,「哥。」周似蕾一身酒氣地推門而進,抬眼一看床上的兩人,嚇得驚叫一聲,捂著眼,一路狂奔下樓。門開得大大的。
  
  冠世傑都有殺她的衝動。
  
  容妍鴕鳥似的從他身下抽開,閉著眼,把自己縮成個團。
  
  他和容妍第一次的親密接觸,就這樣宣告結束。他都沒有正式開始,該死的周似蕾。冠世傑咬牙切齒地低咒一句,下床「砰」地關上門,又氣又急地回到床上。
  
  「你……先穿衣下去看看她。」容妍閉著眼,背對著他。
  
  他疼愛地把她抱起,親親她,「對不起,嚇著了嗎?」
  
  她輕輕點了點頭,「以後怎麼見人呀!」
  
  「笨啦,睜著眼不久能見了。妍妍,我們該有個自己的家,不被任何人打擾。」冠園太不安全,四十二樓也不行。他要在台大附近盡快買個公寓。
  
  容妍眼睫動了動,嘟嘴一笑。
  
  「似蕾,進人家的臥室,要先敲門,這樣的禮貌你也不知嗎?」冠世傑走進餐廳,周似蕾窩在椅子上一杯一杯的喝冰水。
  
  「對不起。」周似蕾打了個酒嗝,一股濃濃的酒味噴了出來,「我不知道你們正在進行濃情密愛,對不起啦!我一會兒就消失,你們繼續。」
  
  「似蕾,你太不像話了。」冠世傑惱怒地瞪著她。「你現在哪還像個受過教育的女子?粗魯、無理、俗氣。」
  
  周似蕾不耐煩地搖搖手,「別管我,我反正遲早要嫁,冠上夫姓,就與冠氏沒有關係了。你看好你的小女生就行了。」
  
  「什麼意思?」冠世傑直皺眉。
  
  「有人愛她愛瘋了,當心別被搶了。」周似蕾仰頭咕嘟喝下一口冰水,笑的咯咯的,神情慼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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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8 17:19:23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四章 合腳的鞋子(一)
  
  戀愛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時光轉入了盛夏。
  
  冠氏想把新開發的產品打入國外市場,決定現在法國做試銷。冠世傑對這次產品的發佈會特別重視,事事親為。在發佈會開幕的前一周,他準備過去現場指揮。
  
  容妍期末考剛結束,好像考的不錯,笑瞇瞇窩在沙發上看著小說。他和她終於步入了正規,這半年,他們像正常的情侶一般,約會、吃飯、散步,甜甜蜜蜜的相處。但那種失控的狀況再沒有發生過,因為容妍沒有給他機會。
  
  快三十歲了,還在談著純純的戀愛,這也可能是二十一世紀一樁奇聞吧!反正遲早是他的太太,他不急於一時。
  
  「妍妍,想不想去法國?」要分別十多天,他有點耐不住相思,也想帶她出去轉轉。戀愛也談了一年了,他到現在都沒敢送什麼禮物給她。她的自尊心不是一般的強。
  
  「我沒護照。」書中的情節太吸引人,她眼都沒抬。
  
  「我托人給你辦個臨時護照。」
  
  「好麻煩,你去吧!」
  
  「那你幹嘛?」他有點洩氣。
  
  「孫妮沒回馬來西亞,約好一塊出去玩。我還要看書。你忙你的,有時間給我電話號了,但要算好時差。」
  
  「妍妍,我到底是不是男友?」
  
  「是呀!」她放下手,示好地投進他的懷抱,「對不起,剛剛冷落你了。」
  
  「是就跟我去法國吧!」扔下她,他就是不放心。
  
  「你是去工作,又不是去度假。我一句法文都不會,跟著你回事個累贅。你累我也累,省下以後一起去,好嗎?」
  
  的確是事實,冠世傑摸了摸她的頭,「是不是用我的錢,你有罪惡感?」
  
  容妍臉一紅,「也沒有,最近我都沒要求AA制。」
  
  他苦笑,忽然想到,或許,該結婚了。「那就下次吧,我給你帶禮物。」
  
  「嗯!」她孩子氣地親親他的臉頰。
  
  孫妮約了一大幫同學,一起租了個車,說要到東部去看海。容妍開始以為只有她和自己,拎著行李一出來,看到一群人,就打退堂鼓了。
  
  孫妮沒給她後悔的機會,扯著她就上了車。二年相處下來,那幫同學早就消除了成見,友好地朝她點點頭,男生們還幫她提行李。
  
  再矜持就有點矯情了。
  
  一駛出台北市區,車開始加速,司機把音樂開得很大。孫妮最是興奮,一身火辣的裝束,在車上是勁歌勁舞,男生們口哨聲吹成了一片,女生是笑成一團。後來大家都加入了勁舞的行列,獨容妍坐在窗邊。
  
  車身開始微微地搖晃。
  
  「別跳了!」司機盡力握住方向盤,大聲喊道。
  
  可惜音樂的聲音太大,沒有誰聽到他的話。車彎進一條山道,在一個男生瘋狂的街舞旋轉中,氣氛進入高潮。車身晃動也更加猛烈,對面剛好開過來一輛大貨車,司機一個急讓,車身突地往左一歪,順著山坡翻滾了下去。
  
  驚叫聲四起,容妍只感到天旋地轉,死命地抱住座椅,行李像石塊般打在頭上,玻璃在碎裂,血順著額角流了下來。
  
  坡並不高,車翻了幾下停在了谷底,車底向上,車身在下。幾個稍微強壯點的男生從破碎的窗戶爬出來,看到司機已經倒在血泊之中,女生也就好幾個昏迷,容妍還好,在男生的幫助下,也鑽出了車,額頭、手臂都是大大小小的傷口。
  
  樂極生悲也就是這樣了。她趴在窗口找尋孫妮,看到孫妮被幾個女生壓在最下面,渾身是血,對著她直哭。
  
  救護車很快就到了,他們分批被送進了台北郊區的一家醫院。大部分人都是皮外傷,司機和孫妮幾個女生傷稍重一點,沒有一個人死亡。因為天熱,怕引起破傷風,所有的人都要留院查看一夜。
  
  醫院不大,突然進來這麼多病患,沒這麼多的病床。容妍幾個輕微的只好坐在走廊的長椅上。
  
  又是完全陌生的環境,一身的血污和泥垢,容妍孤單地低下頭,好想冠世傑。
  
  走廊的出口突地一暗,幾個扛著攝像機的男子急急地衝了過來,對準走廊和病房拍攝著,然後,定格,一個身著黑色西裝男子手拿話筒,站在了鏡頭前,「各位觀眾,這裡是華語電視台的<時事在線>,剛剛在台北郊外,發生一起特大車禍,據目擊者講述,汽車行駛過程中一直搖晃,無任何碰撞,突然就滾下山坡。幸好,無一一人死亡。所有的受難者都被送進了附近一家醫院,正在接受治療。至於事故緣由,本台將繼續追蹤報道。主播雷鑫在台北郊區醫院報到。」
  
  鏡頭轉開,雷鑫收起話筒線,問一邊的攝影師,「病房和病患的鏡頭都拍了嗎?」
  
  「嗯!」攝影師點點頭。
  
  「再找幾個病患採訪下,問問當時的情形!說是特大車禍,沒死人就算不上特大,有驚無險吧!現在一說車禍,我頭就發麻。」
  
  「呵,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蛇。你上次也算萬幸了,什麼傷都沒有。」攝影師對病房挪挪嘴,「大熱的天,你看他們一身皮外傷,很麻煩。」
  
  「那我們問問走廊上的病患吧!好像很輕微。」雷鑫環視四周。
  
  「那個低著頭的女生。」
  
  走廊的光線有點暗,雷鑫適應了還一會才看到長椅上四散地坐著一些沾滿血跡的病人。
  
  離他很近的椅中,有一個女生雙肩聳拉著,頭埋得很低,一臉污泥,手臂和額頭又是藥水又是血跡,看得有點嚇人。
  
  「這位小姐,請問車禍發生時,你坐在哪個位置。」雷鑫俯身,溫和地問。攝影師悄悄打開了鏡頭。
  
  容妍恍惚地抬起頭,沒有聽清他在講什麼。
  
  「容妍!」雷鑫身子一僵,呆在那裡。猛地想起什麼,回頭沖攝影師一擺手。攝影師以前跟拍過容妍,也認出來了,點點頭,合上鏡頭。
  
  「哦,你在工作呀!」容妍嘴角擠出一絲笑意,不知扯動了哪根神經,笑的直抽氣。
  
  他們自去年的聖誕夜後,就沒見過面。雷鑫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容妍。
  
  「你怎麼會去坐那個車?」他不是有一點吃驚。
  
  容妍臉色發白,半響才反應過來,「準備和同學一起去東部玩,沒想到……」驚恐的大眼慌亂地眨著。
  
  這種情況,他真的好像不能再去計較別的。「通知冠總了嗎?」他酸酸地問。
  
  「他去法國了。」容妍彆扭地轉過頭。
  
  「傷重不重?」他像以前一般坐在她的身邊,問。
  
  「我的已經很輕了,但醫生說要留院查看,明早就可以回。」
  
  雷鑫心中掙扎了一番,鎮定地說:「我還要採訪幾個病患,一會兒,我帶你回台北。」
  
  「不要,」容妍搖搖手,「明天我和同學一起回台大。你忙你的,不必管我。」她不能再接收他的好,世傑會不開心,她也不願給雷鑫希望。
  
  「放心,我不會差勁到搶人家的女朋友。」他一語雙關地瞪了她一眼,「我行個善,積積德,可以了吧!」
  
  容妍苦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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