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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思安悄然下了線。
總是有那麼一個人,明明讓你恨得撕心裂肺,卻還是將他的一切都記得清清楚楚,不敢想,又不能忘。
輕輕敲了敲門,無人應答,進去一看才發現顧嘉臣趴在桌上睡著了。
思安知道顧嘉臣實在是太累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每天要看多少份檔,要審核多少份合同,要參加多少個會議,每一筆款項的劃撥都要經過嚴格的審核,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著這位年輕有為的闊少爺,即使他把公司的業績翻了好幾倍又怎樣?稍有一點鬆懈,便會被人戳著脊樑骨罵。
有一次一個部門經理拿著計畫案來找顧嘉臣簽字,竟是員工要求翻新整棟大樓的廁所,理由是地磚的顏色不符合未來幾年的流行發展趨勢,顧嘉臣把他狠狠的罵了回去,“廁所又不是他們家廚房,顏色不好還影響食欲啊?想鑲鑽石是不是,只要他們出錢,我舉雙手贊成!誰有意見就讓他上來用我的廁所,我倒要看看他的尿是不是那麼金貴!”
林思安從沒看過顧嘉臣發火,那還是第一次,想到那經理灰溜溜出門的樣子就好笑。這理由編的真的太爛了,顧嘉臣若是一時糊塗把這筆錢批下去,經過了底下一層層的老鼠,指不定還能剩下多少,家族產業都會有這樣的詬病,長老繁多,冗員嚴重,大家都在坐吃山空,又能支撐得了多久呢。
思安不知道其他公司的老總是不是也像顧嘉臣一樣事必躬親,可即使如此賣命,其他人也只是兩眼一抹黑裝看不見,滿心的理所當然。股東大會上,顧嘉臣很少說話,都是各大股東在互相吹捧,好不容易談到公司的事,也都要按他們的意思,稍有不如意,便擺出一副“你瞧著辦”的嘴臉,這些老頭有的比顧父年齡都大得多,當年以極低的價格入股,如今水漲船高,一個個都財大氣粗起來,在他們眼裏顧嘉臣只是黃口小兒,不足為懼,即便顧家是最大的股東又如何,終究不能一人獨大。
“年紀都能做我爺爺了,我能對他們怎麼樣?不高興就死賴著不走,活像要死給我看,順心了才拍著肩膀笑呵呵,又是口口聲聲的賢侄賢侄……這哪是股東,分明是活祖宗,我又不能不帶人家玩,只要給足他們好處,誰還會在乎顧氏的死活?”
就連睡覺,都是皺著眉的。
林思安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感覺究竟是同情還是心疼,她真的不想看到顧嘉臣這麼辛苦這麼委屈,她都替他覺得冤枉。
拿過大衣替他披在身上,動作再輕,顧嘉臣還是醒了。
看到思安,睡眼朦朧間就先笑了起來,“我又耽誤你下班了吧?”
顧嘉臣可真是變臉的高手,平日裏和思安在一起,沒有一刻不是笑著的,溫柔的,狡黠的,雲淡分清的,那輕浮的作態怎能不讓人以為他是紈絝子弟?如今看到他每日都像背水一戰似的工作狀態,思安真是奇怪他怎麼還有力氣笑得出來,甚至連眉眼間的一絲疲憊都無處可循。
而自己呢?整日就只會糾纏些小情小愛,拿出過去翻看,一片空白,上面就寫著為了一個男人愛過痛過不要臉過。
事業名譽、幸福快樂,這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兩樣東西。
如今的林思安,卻是真正的兩手空空。
她什麼也沒有。
準備睡覺的時候接到顧嘉臣的電話,那邊的聲音有些疲憊,“思安,睡了嗎?”
“還沒。怎麼了?”
“有件事要拜託你。”
林思安不確定是公事還是私事,只想著盡力幫忙就好,“你說。”
“恩……這週末有個慈善晚宴,我想請你做我的舞伴。”
“就這事兒?當然沒問題啊,我可是你秘書,這是我的工作。”
就是下次少佔用我私人時間。心裏暗暗補上一句。
“不,我是想以私人名義邀請你,不算工作上的事。能陪我嗎?”
林思安一頓,像是大熱天喝了一口冰優酪乳一樣,從喉嚨一直流到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那……這就算幫朋友的忙是吧?”
“這是當然。”
思安底氣硬了些,“這種事你下次還是找別人吧,慈善晚宴那地方我玩不來的,聽著就很無聊……我還用捐錢嗎?”
顧嘉臣一笑:“這麼說你是答應了?不僅不要你捐錢,禮服我都已經替你準備好了。”
林思安眼睛亮起來,哪個女孩不想穿著水晶鞋去城堡溜一圈?何況還不用擔心十二點一過就被打回原形,嘴上卻還不好意思的說:“那多不合適啊……”
“是嗎?那算了,估計你也不喜歡,我扔掉好了。”
誰不知道顧少的品味是出了名的高雅,他的穿著經常被時尚雜誌打高分,有時還名列明星之前。
思安氣得直撓床單,“顧嘉臣,你別討厭啊。”
“哇,脾氣見長啊,我還以為你最近乖了許多。”
顧總裁,你這是哪里來的錯覺?別忘了現在可是非工作時間。
快掛電話時,思安忽然小聲說:“多注意身體。”
那邊頓了兩秒,顧少含笑的嗓音溫柔得不行,“謝謝。”
林思安向來不是阿諛奉承的人,若非真的關心,你就是累死了,她也不會多說一句,冷血而又耿直的小壞蛋。
然後恰恰是因為她說的很多話不會帶絲毫水分,才會讓人聽起來那麼窩心。
顧嘉臣把玩著手機,眼神深邃得像一片琥珀色的海,讓人跌進去就爬不出來。
週末一大早,顧家的司機就把禮服送了過來。鵝黃色的裙裝,下擺直到腳踝,小披肩玲瓏精緻,還飄著幾朵小巧的蝴蝶結。
思安真是一見傾心,她從來都沒有機會參加晚宴,心底一點概念都沒有,倒是對這套衣服的期待更大一些。
穿上試了試,尺寸竟然分毫不差,她歪了歪頭,看著鏡子裏的人,多大的女人都有資格做公主夢,是吧?
“嘉臣對你可真上心,思安你老實跟媽說,你們發展到什麼階段了?”
“媽您又來了,我們只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下了班能勉強稱為朋友,不是您想的那樣。”
“那他這次讓你陪他出席慈善晚宴?那是什麼地方啊,根本就是上流社會作秀的舞臺。”
“我們這是工作需要。您要是她的秘書就該您陪他去了。”
“傻孩子,人家嘉臣是這麼想的嗎?你看看他送你的這件衣服,合適得嚇人,一個男人能這麼瞭解你的穿衣尺寸還不能說明問題?當年你爸爸送我的衣服不是肥了就是瘦了,還老奇怪我為什麼不穿,我找誰說理去?”
林思安心裏一動,此刻柔軟的布料貼在身上竟有些不適。
顧嘉臣的溫柔是那樣不露聲色,但卻無孔不入,日子久了會讓人上癮的。
思安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有多麼危險,就像站在雲霧環繞的懸崖邊,所有人都在推著她前進,但卻沒有人知道那片白茫下究竟是刀山火海,還是世外桃源。
她疼怕了,所有的力氣都用在了上一場和陸之然的殊死博弈中,輸得潰不成軍,哪里還敢再豁出命去陪人玩。
迎著黃昏,顧嘉臣眼裏流過淺淺的驚豔,不著痕跡,卻讓那目光更顯專注。
林思安臉上一陣發燙,只好提了提裙擺,“見笑了啊,沒嚇到您吧?”
顧嘉臣為她拉開車門,“美麗的公主,請。”
一路開到某個不知名的會館,金碧輝煌仿佛都不足以形容其邊角,連區區門童都是一身名牌西服。
裏面更是極盡奢華,巨大的水晶吊燈掉下來能足足拍死二十個人,往來儘是名流,思安還看到了顏唱唱很喜歡的那個當紅小生,孤零零的站在一邊,根本沒有人上去搭話。
林思安到底還是個窩在家裏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小女孩,此刻心裏有些打鼓,拉了拉顧嘉臣的手,“我需要做什麼呀?你先教教我好不好?”
顧嘉臣看了看她,那小丫頭怯生生的表情讓他心頭一陣柔軟,“跟我跳支舞就好,這個你肯定會吧?”
林思安猛點頭,長長的耳墜一陣亂晃。
幾個相識的老闆迎了上來,握著顧嘉臣的手就不鬆開,“好久不見啊顧少爺,什麼時候再去殺一局?上次輸你一個球可讓我不甘心了好久!”
多邊會談似的聊個沒完,從天氣到股票,從沙狐球到高爾夫,最後還不忘比較比較哪里的溫泉最好。
一轉頭,那老闆打量了一下顧嘉臣身邊老實得跟小媳婦兒似的思安,笑道:“顧少,這是哪一位啊?怎麼也不介紹一下。”
人家問的是顧少,思安自然不能搭話,又不敢給主子丟人,只好向那老闆禮貌的笑了笑。
顧嘉臣輕描淡寫,“這是我朋友,林思安。”
平日裏大家對彼此帶在身邊的女伴都是心照不宣,出來玩,被問到了也大多一笑而過,畢竟只是圖個新鮮逢場作戲而已。今天聽到顧少這樣的口風,自然對思安另眼相待起來。
“原來是林小姐,幸會幸會!”
“顧少爺的朋友果然是人中龍鳳,林小姐好風采!”
“真該讓我那女兒也來見見林小姐,讓她也知道知道什麼叫大家閨秀。”
林思安被誇得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和每人握了一遍手,心想這些可不是一般人的手,動輒就指揮上百萬上千萬的生意,今天自己也算撈回來了,握了滿手的財氣。
音樂響起,人群漸漸向場中央湧去。
顧嘉臣也伸出手,“這位小姐,能賞臉陪我跳支舞嗎?”
林思安忍不住笑起來:“看你表現。”
顧少直接牽起她的手吻了吻,語氣疑似撒嬌,“算我求你了呀。”
林思安嫌棄狀,“勉強給你個面子好了。”
整個大廳裏再也找不到第二對像他們這般金童玉女的組合,裙擺翩躚間,是呼之欲出的默契。
兩人逐漸成了焦點,時不時還引來陣陣掌聲,有個老外在一旁用艱澀的中文說:“中國娃娃!中國娃娃!”
林思安不善應對這樣的狀況,加上顧嘉臣一直緊盯著她不放,步子一亂,踩到了亂放電的顧大少。
“喂,想報復我也不能讓我這麼出醜吧,大家都看著咱們呢。”
“就是啊,他們老看著咱們做什麼?”
“當然是因為咱們配合默契跳得好。”
“那就活該被當猴看?讓他們交錢!一人一百!”
顧嘉臣滿臉的不可思議狀,“林思安,你太勢利了,能不能先從錢眼兒裏爬出來一分鐘?”
“我這怎麼能叫勢利?合理利用資源而已。哦對,我忘了顧少是非賣品,丟不起這人。”
林思安俏皮的眨眨眼,正巧音樂在此時停下,顧嘉臣拉起她突出重圍,一路跑到露臺上。
園子裏種著不知名的花,淺淺的粉色和藍色,仿佛透著奶香。
“這什麼品種啊?好漂亮,真想摘回去養在家裏。”
“真正的惜花之人才捨不得呢。”
思安白他一眼,“你就會裝蒜。附庸風雅。”
“我只是知道該如何愛我身邊的一切,花一樣,人也一樣,這有錯嗎?”
也許是月色太好,也許是顧嘉臣的聲音太溫柔,林思安直覺不該在此時此刻討論這些情情愛愛惜花護花的問題。
“我們還是進去吧,肯定有好多人要找你呢。”
顧嘉臣低下眼簾,在她頰上輕輕吻了一下。
林思安驚慌的捂著臉,那模樣倒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
“你……喝多了吧……別呆在這裏了,被人看到不好,快走吧。”
顧嘉臣死死攔住她的去路,襯著身後又大又圓的月亮,活似意圖不軌的小流氓。
“林思安,你看著我。”
思安下意識的抬頭,顧嘉臣嚴肅而專注的盯牢她,這人眼裏沒有溫柔和笑意時就如同一把出鞘的劍,鋒芒畢露,寒意凜然。
“你還想躲我躲到什麼時候?我們認識這麼久了,難道你還以為我只是一個不知上進以玩弄女人為樂的花花公子嗎?思安,我們今天把話說清楚好不好?”
林思安閃躲不開,眼睛裏多了幾分懇求,“我們……就這樣不好嗎?做朋友……在感情的事上誰也不干涉誰……”
剩下的話,就連自己都說不下去了,這是多麼冷血自私的要求。
顧嘉臣卻莫名其妙的心軟下來,“我只是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不准不仔細考慮一下就直接說不要我。”
那語氣甚至帶了幾分委屈,想他可是顧嘉臣,死死撐起顧氏一片天的男人。思安心頭一陣酸澀,卻又多了些別樣的甜蜜,輕輕點了點頭。
顧嘉臣吻在她的唇上,思安想躲,又被攬住腰拉近。
花似乎更香了,眼前飄過煙嵐的顏色。
近在咫尺的眉眼清俊得難以描摹,最是眸光輾轉間的幾分如詩如畫。
林思安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那是似曾相識的頻率,破土而出般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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