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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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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卿褵]走過相思路過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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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30 00:08:45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李主任開始忙活出科鑒定的事,向科室醫生詢問每個實習生的實習狀況,這日正好問到林思安。

  “莫童和蘇意濃的臨床知識都很過硬,我看過她們的出科總結,寫的非常不錯。”

  “聽說這兩個孩子在學校時的表現就很優秀,都是班裏前幾名,可是咱們科現在實在要不了這麼多新手。”

  林思安只是聽著,然後點點頭。

  “你覺得她們誰更出色一點?”

  “都不錯。”

  李主任只好把話挑明,“院裏的意思是,她們兩個只能留下一個。”

  思安這才明白過來,這是逼著自己當黑臉啊,“主任,我……才來不到兩年,哪能決定別人的去留啊。”

  “小林啊,這事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我們還要進行綜合評估,你實話實說就行,也別偏著向著,她們兩個總得有個更優秀的吧?再說了,你可是林院長的女兒,眼光肯定錯不了。”

  林思安覺得自己的頭皮都開始發麻,林院長林院長,我有那麼一爹至於這麼招你們嫉妒嗎?天天掛在嘴邊不放下,時不時的就得溜出來刺激別人刺激自己,看我過得舒坦了你們就長痔瘡是不是?

  “主任……”思安猶豫,抬頭看見她正滿眼期待,估計得不到答案是不會輕易走的,這幫人都把小鋼針藏在舌頭裏,思安真是怕了他們。每天恨不能拿戒尺丈量自己的一言一行,可還是擋不住別人的有色眼光,她甚至覺得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是在堆砌“林院長女兒”這一身份,根本沒有人看到“林思安”的成績。

  若是不說,恐怕又會被認為是在拿喬,思安淡淡開口:“她們兩個確實都很優秀,就是蘇意濃應該注意多和病患的溝通交流,她對孩子太沒耐心了,有時就診氣氛太過緊張。”

  想想都覺得噁心。本來以為醫院應該是很乾淨的地方,醫者父母心啊,沒想到消毒水只管清潔人的肉體,絲毫不管淨化靈魂。

  若是來看病的小朋友知道朝他笑得像天使的阿姨們人後是這樣一張嘴臉,恐怕要嚇得大哭找親娘。想來還是當個小孩子好,永遠沒心沒肺,管你罵我還是誇我,我就使勁高興,氣死你氣死你。

  “你說有她們這樣的嗎?我靠著我爸什麼了?天天扯著這事不放。我那考試成績是我爸幫我得的啊?我那些理論競賽是我爸替我上的啊?”

  顏唱唱那小暴脾氣一上來自然勢不可擋,“再聽見誰這麼陰陽怪氣的就甭跟她客氣,沒完沒了的還真是給她臉了,自己老子沒本事怪別人也沒用啊?要不趕緊抹脖子再投一次胎得了,給乾隆當閨女去,全國老大哥,誰不聽話就揍誰。”

  “我覺得你說的太對了唱唱,我現在的生活太悲慘了,她們讓我對當醫生這件事都有恐懼感了,日本那些電影你看過沒?我現在每天早上一打開櫃子都怕看見什麼‘院長女兒滾蛋’,‘還我員工公平待遇’啥的恐怖標語。”

  “哈哈,沒准哪天還會有個斷了頭的布娃娃呢。安安,你想太多了,她們那是嫉妒,但凡你長得難看點,也就不會有人老是抓著不放了,漂亮女人總得吃點虧的,她們越說你就越要昂首挺胸,讓他們難受得百爪撓心去吧。”

  思安覺得心情好了許多,“唱唱,沒了你我可怎麼……”

  “哎安安,我不跟你說了!鍋裏還給唐健康燉著湯呢!先掛了啊!”

  林思安聽著忙音還有些反應不過來,顏唱唱這個連蔥和蒜都分不清的女人竟然都會做菜了?愛情的力量真是偉大,改變物種都不在話下,那個能撂倒五個男人的彪悍女終於放下屠刀,拿起了菜刀,林思安默默想了一下她為唐健康洗手作羹湯的景象,汗毛都要立起來。

  又是身心俱疲的一天,思安換好衣服,看向窗外,落葉紛紛,一片蕭條。

  這秋天過的……太讓人鬧心了。

  “砰”地一聲,門被撞開,蘇意濃氣勢洶洶的闖進來,“林思安,你什麼意思?你憑什麼跟別人說我不適合當兒科醫生?”

  早就預料到自己的說辭會被添油加醋,如今傳到正主耳朵裏了,自己這個罪魁禍首看來難逃一死。

  索性實話實說,“你來的第一天就和病人家屬起衝突,這是不是事實?他們是來看病的,不是來找氣受的,我看你火氣這麼大比較適合當消防員。”

  “是他們先罵我的!誰規定給人看病就得當三孫子啊?我成績班級前幾我不配當醫生?那誰配?就您配是吧?可惜我沒個當院長的爸啊!”

  思安只覺得一股小火苗在胸口蹭蹭的燒了起來,“蘇意濃,我警告你,別再拿這個來說事!你以為誰成績好誰就能當醫生?今兒我還告訴你,你沒這份醫德你還就當不了醫生!上崗不得濃妝豔抹、佩戴過多首飾,醫院有沒有這條規定?有沒有!你先把臉擦乾淨了,摘了耳朵脖子手上的那堆東西再跟我說話!”

  更衣室門前聚了越來越多的人,大部分都是醫大來實習的學生,探頭探腦的往裏看。

  蘇意濃像是有了後援團,更加無所顧忌,“你還真當自己是這醫院的主子啊!院長的女兒怎麼了?院長的女兒就能含血噴人啊?你說我搞不正當男女關係,跟人在醫院門口拉拉扯扯有礙風化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今兒就讓大家做個證,我和顧少只是普通朋友!普通朋友!怎麼就讓你傳得那麼黑啊?林思安你思想怎麼這麼髒?”

  思安猛的合上衣櫃,鏡子摔在地上,‘啪’的一聲四分五裂,她拼命的忍,告訴自己不能鬧事不能鬧事,絕對不能給父親抹黑,只是沉著氣問:“誰告訴你的?誰告訴你的?我什麼時候說過?”

  “你管誰告訴我的呢?敢做不敢當就是咱醫院的作風了?你這種造謠生事的女人更不配當醫生!我就豁出去不在這間醫院幹了,我就是要好好教訓你!大家對你不滿不是一天兩天了,仗勢欺人也要有個限度吧!你嫉妒我比你年輕漂亮,怕我以後超過你就找個藉口把我轟走,你真噁心!”

  門外的學生議論紛紛,“真的假的?看著她不像那種人啊?”

  “這誰說的准,這年頭高幹子弟什麼做不出來。”

  “真夠缺德的,最討厭搬弄是非的女人了。”

  林思安回家的時候看見父親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難得他比自己回來的早。

  思安打了個招呼,“爸。”

  林父是個嚴謹得近乎刻板的人,小時候教思安寫毛筆字,一個筆劃不夠標準都要撕了重寫,思安很怕他,但又跟父親關係最好,總是讓他給自己編小辮,跟他撒嬌,林父不善言辭,便把思安長時間的抱在懷裏。長大了以後他總是很忙,回家的時候思安都已經休息了,高中時有一次自己躺在床上裝睡,出差半個月的父親剛回來,外衣還沒脫就披星戴月的悄悄走了進來,摸了摸自己的頭,掖被角的動作輕極了,思安很想父親,但卻忍著沒睜眼,她知道這份溫存對兩人來說太難得了。上大學以後父親更加忙碌,見面的次數更少,但每次看到他溫暖的目光時思安都會覺得充滿力量,她從很早以前就已經體會到父親那深遠博大的愛,她唯一想到的回報就是讓自己變得更加優秀。

  “思安,要不要和爸爸談談?”

  父親一定已經知道了。

  她只是說:“我沒給您丟人。”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懂事,可是我也不希望我的女兒在外面受委屈。”

  林思安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父親有多辛苦,他要的不僅僅是別人尊敬的一聲“林院長”,他是真的熱愛這個行業,思安決不允許自己給他抹一點黑,也不想再給父親添亂,能有多大的事兒呢,說穿了也不過女人之間的雞毛蒜皮而已。

  “爸,我真的沒事。我可以自己解決的。”

  林父不再多問,他對思安向來足夠尊重,“你長大了,自己決定吧。”

  回房間,接起一直震個不停的電話。

  顧少可真夠執著的,篤定她一定會受不了。

  那邊軟語溫存,“在忙什麼?吃過飯了沒?”

  思安心情不好,直接開門見山,“什麼事?”

  “哇,林醫生好凶啊,碰到不開心的事了?”

  “從前有個女孩人緣很不好,然後她死掉了。”

  “原來是因為這種事。”

  “我有說那個女孩是我嗎?”

  “你現在說了。思安,和我聊聊好嗎?我不想看見你不開心。”

  又是這種哄孩子的語氣,可實在是讓人暖在心坎裏的舒服,思安向後一靠,整個人躺在床上,她發現只要不是和顧嘉臣鬥嘴,他們交流起來總是非常輕鬆,“你有沒有遇到過特別討厭你的人?”

  “當然了,而且還不少。”

  “那些被你拋棄的女人?”

  “不,對於一個男人來說,被女人討厭是件很失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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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30 00:08:5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林思安就是看不慣他勝券在握的樣子,“那你也算失敗的男人,因為現在就有一個女人要開始討厭你了。”

  “呵呵,思安,你是在工作中遇到問題了吧?”

  “恩。從小我就獨來獨往慣了,覺得別人喜不喜歡我根本礙不著我什麼事,可是長大之後我才發現自己錯得有多離譜,人言可畏,舌頭真能殺死人啊。”

  “其實上大學的時候我也遇到過一些對我莫名其妙抱有很大敵意的人,一開始我還誠心誠意的自我檢討,等到實在想不出自己有什麼對不起他們的地方時,我便聽之任之,但是一旦他們讓我不開心,我就讓他們比我十倍的不開心。接手顧氏以後有更多的人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討厭我,但他們每月還不得已要求爺爺告奶奶的等著我發錢,所以更加不喜歡我,作為領導我只能以壓榨他們為樂,因為我發現讓那些討厭我的人更加討厭我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我真是……看來顧少你做人比我還失敗。”

  “被你發現了。好了,思安,我的個人訪談錄結束了,我們來說說你。在這件事上你絕對不能像我一樣,明白嗎?”

  “哈哈,為什麼?本來我都要敬您為偶像了。”

  “我會這麼做,是因為我經歷的事太多,這些我是真的不放在眼裏。而你不同,你一直都被父母保護的很好,現在剛出象牙塔,單純的像白紙一樣,而且你太敏感,人是群居動物,都會在乎周圍的環境如何,你尤其是,其實你很看重別人對你的看法,如今有矛盾發生,你若像我一樣破罐子破摔的話只會讓一切愈演愈烈,我是在看自己的戲,我樂在其中,而你呢?你會快樂嗎?”

  “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做,好像我做什麼都是錯的。”

  “可你真的錯了嗎?思安,你要找到事情的源頭,去勇敢的面對,是你的錯,改了又何妨,和你無關的,也不要委屈自己,你身邊的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喜惡,她們對你會有各種各樣的評判標準,但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她們總不會就因為你今天穿了一件紅衣服而恨你一輩子。”

  顧嘉臣像個導師一樣侃侃而談,他的所有道理都是那麼生動誘人,讓林思安迫不及待的想要全部學會。有位元採訪過他的記者曾這樣寫道:顧嘉臣的智慧全都藏在他的風流不羈裏,當你和他聊完天覺得酣暢淋漓棋逢對手而向他索要手機號的時候,就說明你已經掉進了他精明而含蓄的圈套。

  林思安不由對他多了幾分欣賞,心下也慶倖這樣的男人不是自己的敵人,“我越來越懷疑自己當初的選擇是不是正確的……我的確很喜歡學醫,更喜歡在醫大和別人爭第一的感覺,可是當我真正成為醫生的時候,我卻發現自己其實並不是那麼熱愛這個行業,它單調,枯燥,沒有新鮮感,還必需要求自己時刻小心謹慎,每天我都會看到各種患者的各種病痛,生死之間的人世百態,有個母親給兒子治不起病,下跪磕頭也沒用,我實在做不到像其他人一樣淡定,總看到這種事讓我覺得生活真是太沒希望了。”

  “思安,工作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如果它給你帶來的只是負面情緒,那你實在應該想一想這份工作到底適不適合自己。”

  掛了電話之後顧嘉臣倒了一杯香檳,靠在落地窗上看著二十層以下的風景,隨手撥了個號碼,“告訴切瑞,她被調往S城了……不不,她很好,是我最近需要一個空出來的位置,這事兒不急,讓她慢慢準備,我會給她一個大紅包。”

  他晃了晃酒杯,滿身閒適,卻總有種君臨天下的氣度。

  每一次和林思安通話之後他都會暗自回味好久,想像著那邊那個女孩時而俏皮的一挑眉,或者漫不經心的勾起一抹笑,那裏面總是帶著幾分壞壞的味道。有時他甚至會在工作中途突然想起她,想知道她在做什麼,又怕貿然打電話過去會影響到她,就只能發短信,思安回的很慢,短短的幾個字幾乎是撲面而來的不在意,但是那等待的幾分鐘卻讓顧嘉臣像小時候等待考試結果一樣緊張。

  身經百戰的顧少自然知道大事不妙,可他控制不住自己,就是喜歡和她鬥嘴,就是想知道她每時每刻在做什麼,明白她對自己有多不耐煩,可就是要把她氣得哭笑不得才好。多像小男孩欺負小女孩的手段,愛你就要讓你注意自己,把目光移開一刻也不可以。

  顧嘉臣所有的戰鬥力在林思安面前都自動熄火,他不敢過分的對思安示好,怕這個太過聰慧的女孩直接把自己踩死在黑名單裏,他只能扔掉全身的武器,赤手空拳以表忠心,讓她慢慢習慣自己,這是個需要時間需要體力的技術活,他顧嘉臣耗得起。

  再去醫院的時候思安已經平靜了許多,到不了顧少的境界,起碼也學了個皮毛,視而不見總會吧,什麼是最讓敵人噁心的?那就是她們使出吃奶的勁兒來和你過不去的時候,你把她們當個屁。顏唱唱說得很對,有些人就是越被在意越來勁,給臉不要臉就是這意思。遇到那腦子好使點的,自討了沒趣也就不再挑事兒了,那些腦子一根筋的,從來不分好歹,被人當槍使還覺得自己光榮偉大,日子一久,成笑話的就是她們了。

  有一次思安在洗手間碰到蘇意濃,那姑娘還是滿身的風塵氣,擦肩而過的時候聲音冷的跟冰碴子似的,“你以為顧少會喜歡你這樣的女人?”

  林思安這才恍然,原來這故事裏也有顧嘉臣的戲份,沒准還是重要線索。

  這男人真是禍水。

  本以為這事就這麼過去了,剩下的小餘震也掀不起風浪。誰曾想後續竟然更加慘烈,直接把醫院炸了個底朝天。

  全科室的人都收到一封郵件,上面列舉了蘇意濃從大二開始就被男人包養的證據,時間長短不一,零零總總的加起來差不多有七八個。最近的是她和一個老男人的開房照,上面的女孩披散著一頭漂亮的捲髮,成熟嫵媚,是她新燙的花式,更指出她的那輛車實際上是顧氏小開顧嘉臣付給她的分手費。

  “真是夠噁心的!七八個男人……天哪咱學校怎麼會有這種人。”

  “怪不得聽到人家說她亂搞不正當男女關係的時候那麼激動呢,做賊心虛還倒打一耙。”

  “她們宿舍的小雪以前就說過她經常徹夜不歸,每次宿管來查宿都讓別人幫著喊到。”

  “上回還跟我顯擺她那LV來著,我還以為她們家真有錢呢,她也好意思。”

  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千金小姐一轉眼成了青樓名妓,戲文裏的情節如今活生生的發生在眼前,好比一滴水掉進油鍋,大家只管拍手叫好,哪里還在意會燙到誰,但凡跟男盜女娼沾點邊的事兒都會讓大家伸長了脖子往裏瞅,更何況這林妹妹突然成了尤三姐,女人在這種事上總是變得非常大義凜然,曾經再好的情誼也抵不過她們這一刻的嫉惡如仇。

  林思安成了消息散佈者的第一懷疑對象,但大家都在忙著追逐討論新一代的不要臉桂冠得主,懶得去追根溯源,即便有,估計也只會感謝林思安爆了這麼大的料,在她們眼中,誰對誰錯不重要,重要的是每日都要有讓她們說三道四的人,而林思安,因為疑似給了她們這麼大的噱頭,一瞬間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優待。

  蘇意濃在醫院如同過街老鼠,思安最後一次見她時,這個女孩狼狽而憔悴,眼裏的恨意卻像刀子一樣,“林思安,我不會放過你的。”

  實習生離開醫院的那天莫童來跟思安道別,一張娃娃臉笑起來可愛無害,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林姐,感謝您這段時間的照顧,我知道我給您添了不少麻煩,我們全家都很過意不去……您看這個,是我媽給您買的一對玉石耳環,我知道以林姐的身份肯定看不上,可是我媽囑咐我一定要讓您收下,您就當幫我一個忙唄?而且我覺得這玉可適合林姐這種氣質好的大美人了!您帶上肯定能迷死所有男人。嘿嘿……”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真是好功夫,哪里像個才畢業的孩子。林思安簡直不敢想像那個在背後罵自己狐狸精的會和她是同一個人。

  思安想起顧少的話,看來是真的要和源頭進行一次深入探討,“怎麼會,你這麼聰明,我哪里敢教,說起來倒是我應該謝謝你,是你為我洗刷了冤屈,救我於水深火熱啊。”

  “什麼?林姐……”

  “莫童,你的好姐妹找我理論那天,為什麼和她形影不離的你沒有去幫忙?”

  莫童大驚搖頭,“我怎麼可能這麼做呢林姐,您真不知道我有多崇拜多尊敬你,怎麼會幫著蘇意濃對付您呢?”

  “是嗎?我看你們在背後倒是挺喜歡議論我的,我記得你們剛來醫院的時候還以為我是林院長養的情婦什麼的,對不對?”

  莫童的臉憋得通紅,囁嚅半天也沒說一句話。

  “還有,蘇意濃在被大家孤立的那段時間,只有你一個人待她如常,這實在不像是看起來膽小怕事的你能做出來的,讓我猜猜你這是為了什麼,一來穩住蘇意濃,不讓她懷疑你,二來可以在大家面前樹立你對朋友仗義相助,不離不棄的形象。是這樣嗎?”

  “林姐……您這是什麼意思啊?”

  “我從來沒有跟李主任說過蘇意濃不配當兒科醫生,是你在以訛傳訛,大家要是知道我對醫院人員調配的事指手畫腳一定會很反感。你還告訴蘇意濃我背後說她作風不正亂搞男女關係,你很瞭解她,知道她會來找我理論,而且一定不會把你供出去。那個發郵件的人也是你,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大家不會認為我無緣無故的污蔑蘇意濃,早就已經對她有些懷疑,你不過是坐實這一切,而且還漂亮的推在我身上,你知道所有人感興趣的是八卦本身,而不是爆料的人,有我替你擋著你根本不可能被發現,你真是深諳人心哪!”

  莫童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她咬了咬唇,低聲問:“你到底什麼時候知道的?”

  林思安輕歎:“準確的說,是現在。”

  莫童抬起頭,臉上已是淚水連連,“沒錯!是我幹的又怎麼樣?蘇意濃她活該!她就是一個婊子!從開學第一天起我就想跟她做朋友,可是她從來沒對我用過一絲真心,這麼多年來都只把我當成一個跟班一個出氣筒!我承認她漂亮,招人喜歡,有這樣的朋友我本來很驕傲,可憑什麼我買一件新衣服她就一定要嘲笑我胖,我醜?只要我對她說我喜歡上哪個男生她就一定要散播得人盡皆知然後再來罵我自不量力?實訓課的時候總是她被老師叫到前面演示,明明我就坐在她旁邊,明明我的成績比她好!她抄我的論文,搶先拿給老師看,被我發現之後還說我斤斤計較!大家都以為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可我就是要讓你們知道其實她就是一個人盡可夫的雞!她總說留在這家醫院的會是她,讓我不要再白費力氣跟她爭,我就是要留在這家醫院給她看看,我就是要讓她輸得比我慘!”

  莫童已經泣不成聲,肩膀抖如篩糠,林思安冷眼看著,實在沒有心情安慰她,甚至不知道她為什麼哭,是高興大仇得報,還是回想起自己多年的委屈?反正一定不會是因為對蘇意濃愧疚。

  林思安慢慢摘下胸牌,照片的人擺著虛偽艱澀的笑,實在不像個白衣天使,她把胸牌放在桌子上,像是終於下定了某個決心一樣渾身輕鬆,“禮物還給你媽媽吧。我以後是真的照顧不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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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30 00:09:0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林思安辭掉了醫院的工作,在眾人貌似惋惜的目光中收拾東西回家,出了醫院大門覺得天都藍了許多,心說這回可是我甩了她們,不是她們拋棄了我,抬起頭做人的感覺真爽。

  辭職這事先和林父打了個招呼,一開始還擔心會把老爺子氣個好歹的,沒想父親只是沉默了兩秒,便歎口氣同意了,倒把思安給感動壞了。父母大都希望兒女能繼承自己的衣缽,那叫錦上添花,難得林父如此愛好醫學事業,還能放過思安一馬,沒逼著她一條道走到黑。

  林母自然沒有意見,她向來不希望思安整日早出晚歸,只是一聽說思安開始找新工作的時候就立馬不幹了,拉著她一通批評教育,說什麼咱們家不用你出去拋頭露面的打天下,趕緊趁年輕找個好婆家嫁了然後抓緊時間生個兒子鞏固地位才是正事。

  “我一聽頭就大了,真奇怪我覺得我媽很時尚啊,美容院健身房咖啡廳就屬她去的最勤,上回還拉著王阿姨李阿姨一起去KTV唱歌呢,怎麼她在男女關係上的思想還停留在好幾百年前啊,這虧了我爸老實,沒養幾個小情,要不然我們家這大太太肯定得弄出人命來。”

  “那你現在每天都跟家幹什麼呀?不會讀著詩詞歌賦,品著毛尖兒普洱鐵觀音,獸性大發的時候再繡個鴛鴦小戲水吧?”

  “等我再學會洗衣做飯煲湯,到時候唐健康還能看得上你?”

  女人的領地意識極強,發現任何對自己男人有企圖的敵情都會第一時間衝上去撓一爪子,顏唱唱也不例外,“你個怨婦給我滾!找不到工作就老實跟家呆著。”

  “哪里是找不到,我現在根本沒法找,我買回來的報紙全讓我媽扔了,想上網看看吧,她還老霸著電腦不放。”

  “那你爸呢?不攔著點?”

  “他可能覺得這世界上除了當醫生以外就沒有正經工作了吧。”

  其實也是一段不足為外人道的辛酸史。

  林父把畢生精力都貢獻給了偉大的醫學事業,分給家人的時間實在太少了,總有忙不完的手術,看不完的病例,開不完的會,好不容易有了假期,還要國內國外的出差。思安幾乎可以說是被母親拉扯大的,小到一支鉛筆一塊橡皮,大到每日接送還有升學考試,每次開家長會都是母親去,有討厭的小男生就嚷:“林思安的爸爸死了!她沒有爸爸!”被顏唱唱按在地上一頓胖揍。有時候已經是深夜了,她迷迷糊糊的路過客廳還能看到母親在看電視,表情空白,光一閃一閃的映在她臉上,是很無聊的娛樂節目。直到這些年思安長大了,她才不再像護雛的鳥一樣整日圍著思安轉,才開始頻繁的社交,每次看到母親和鄰居歇斯底里的唱歌逛街打麻將時,思安都覺得母親是在補償自己這些年受的委屈,她總是很心疼。

  在家裏實在是閑來無事,林思安和陳阿姨要了頭套和圍裙,打算徹底收拾收拾自己的屋子,打開衣櫃翻出曾經買的衣服,風格盡顯少女朝氣,囂張得攤了一床。

  思安不敢想像以前穿上這些的自己,好像在看前世一樣,女人一過二十歲,便開始突飛猛進的老去,品味、思維、價值觀每年都在變化,不敢感歎歲月,不敢回憶過去,那些都在提醒自己你已經青春不再,人老珠黃的下場指日可待。

  翻出幾張舊照片,上面的女孩機靈俏皮,故意做著鬼臉,快樂得恨不能把嘴角咧到耳朵上。而現在呢?思安舉起鏡子,像是臉部肌肉壞死,牽一牽嘴角都那麼費勁,皮笑肉不笑一樣恐怖,虛偽至極。

  誰把自己的青春年少偷走了?時間?工作?愛情?好像生活中的所有東西都是導火索,都憋著勁等著把自己燒個灰飛煙滅,真是沒處說理。

  林思安跪在地上,把床底下的箱子拉出來,很沉,好像誠心和她過不去。

  裏面裝著她和陸之然的曾經,合影、電影票、還有過生日時沒燒完的蠟燭、逼著陸之然寫給自己的情書等等等等,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思安總喜歡一樣一樣的把玩,生怕磕了碰了丟了,恨不能全都抱在懷裏才放心,那時候天是藍的,水是綠的,陸之然是有情有義的。

  乍然被甩之後,被晴天一霹靂給劈了個心灰意冷,所有和陸之然沾一點邊的東西都被她如臨大敵的拉入隔離區,關箱,落鎖,幾次想扔,又實在捨不得,只能推到床下,眼不見心不煩。

  可惜藏來藏去,回憶還是留在林思安的腦子裏,閉著眼睛都能說出那裏面有什麼,不過自欺欺人而已。

  小王子離開異星球,臨走時對國王說:“我給你留了一個禮物,名字叫做想念。”

  這東西有時候能讓人堅強勇敢,有時候也能殺人無形。

  林思安正坐在地上感慨萬千的時候被林母看到,在陸之然的問題上,她比思安更加嚴陣以待,幾乎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如今以為思安又有了死灰復燃的苗頭,自然是如臨大敵。思安不願和母親吵,只能哀哀的聽著。

  沒想林母對此日思夜想,覺得這是思安在家閑出來的結果,竟不再阻止她找工作,甚至還充滿高度熱情的幫忙。

  林思安有些受寵若驚,沒由來的的有些不祥預感。

  果然幾天之後林母就有了好消息,興高采烈的拉著她說:“都給你聯繫好了,下周就去上班。”

  “什麼工作啊?我還沒去面試呢,再說人家能看上我一醫大畢業的學生嗎?”

  “那怎麼看不上?給嘉臣做秘書,還用面什麼試?”

  林思安嚇了一大跳,想也沒想就拒絕道:“什麼跟什麼啊就給他當秘書!我不去!”

  “由不得你不去!你不是想工作嗎?媽媽不攔著,但你必須得去我放心的地方上班,嘉臣是個好孩子,他會照顧你的。”

  “媽,我實話跟您說吧,我跟顧嘉臣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我們不可能在一起,您就別瞎撮合了。”

  “那你跟誰是一路人?你告訴告訴我啊?人家顧嘉臣對你多上心,我上午跟他說完你的事他下午就打了電話來,為了給你騰出位置,生生把自己的秘書調往S城,我又沒逼你什麼,只是先和他接觸接觸都不行嗎?”

  “我們完全可以私下做朋友啊,他來過咱們家好幾次,我轟他走了嗎?他帶來的那些東西我扔了嗎?為什麼一定要扯上工作的事呢?”

  “我都已經捨了老臉跟人家開口,嘉臣也給你預備了位置,現在你一甩手又不去,說得真輕巧,你怎麼和人家交代?人家會怎麼想我們?”

  “誰讓您自作主張的找他幫忙啊?都不和我商量一下,您這麼喜歡那您去給他工作吧。”

  林母已然動氣,再也沒有好臉色,“你留在家做什麼?又胡思亂想那些有的沒的?我告訴你林思安!你別想再去找那個陸之然,老老實實給我去上班,顧氏那是大公司,有的是青年才俊,多跟人家接觸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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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林思安被說得無言以對,原來母親不是光衝著顧嘉臣去的,顧氏所有的雄性生物都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這才叫廣撒網,多重點,一顆紅心兩手準備。

  轉手給顧嘉臣打電話,那邊不是關機就是在開會,這兩人一唱一和的配合起來還挺默契。

  林母甚至已經準備好了數套正裝,又買了化妝品,教思安如何將自己打扮得端莊優雅又勾人心弦,好像上班只是捎帶手,比美才是正業。

  顯然已是騎虎難下。

  “媽……我就先幹一個月行嗎?”

  林母一皺眉,“那你不是讓嘉臣白費神嗎?哪有說不幹就不幹的,這可不是咱們家傳統。你聽話點,別讓媽操心。”

  你們家傳統就是先斬後奏逼良為娼嗎?這話自然不敢說。

  林思安挑了一套鐵灰色的裙裝穿上,那衣服腰身收的很緊,仿佛不贏一握,下擺到膝蓋處,露出纖細的小腿。

  把頭髮高高的盤起,又戴了只細帶的黑色手錶和一副珍珠耳環。輕撲腮紅,暈開幾分桃花色。

  站在鏡子前照了照,解開襯衫的兩顆扣子,猶豫了下,又系上一顆。

  “哇塞!我都要嫉妒你了大美人!”顏唱唱躺在床上,大口啃著蘋果,含糊不清的說。

  林思安回頭,眉宇間多了幾分輕愁,“你也覺得特像大老闆養的小蜜吧?”

  顏唱唱幾乎看直了眼,“這樣更好看了!真像林妹妹。”

  林思安瞪她一眼,“我抽你了啊!”

  “得,林妹妹變河東獅,還是現場版。”

  “說真的唱唱,我特別不想去,給顧嘉臣當秘書倒還無所謂,就是覺得那種大公司裏人際關係肯定特複雜,那什麼……辦公室政治你知道吧?”

  “有大老闆給你撐腰你還怕什麼?那可是她們的衣食父母,誰敢跟親爹過不去啊?那些都是人精,你一去,新的辦公室政治就出爐了,得一切為老闆娘馬首是瞻,是吧?到時候我得好好教育教育我們家唐健康,其他人可以不巴結,總裁的心尖子可不能小看啊!”

  林思安一把奪過她的蘋果,恨恨的說:“滾出去!這東西是給人吃的,你湊什麼熱鬧!”

  顏唱唱說的那些正是思安所擔心的。她當初為什麼離開醫院?不就是不想被人戳著脊樑骨罵自己搞裙帶關係、靠著老子發家嗎?如今去了顧嘉臣的公司,不過是換湯不換藥,父女關係尚且被人如此忌諱,何況他和顧嘉臣根本非親非故?少不了又會扯上些男盜女娼的骯髒事兒,阮玲玉還在遺書裏寫過“人言可畏”四個字呢,那些人肚子裏都是藏了鑽頭的,思安怎麼繞得過他們?一人一張嘴,她就是長了滿身的舌頭也說不清啊。到了那時候,顧嘉臣何止是衣食父母,他整個就成了自己的活祖宗!得時刻供著,惹不起,更躲不起。平日裏顧少沒皮沒臉慣了,別人怎麼說怎麼想他都能不痛不癢,可是自己呢?難不成也要落個對月流淚對花惆悵最後吐血而亡的下場?

  林思安想的遍體生涼,求饒的話已經到了嘴邊,一轉眼又看見林母赤裸裸的期待,生生又把滿眼的辛酸淚憋了回去。

  恐怕說了也只會讓母親拍手叫好,她巴不得有輿論造勢,逼得思安和顧嘉臣勾搭成奸。

  隔周一大早,顧嘉臣就開著他的座駕登門了,林母認為他體貼備至,思安卻覺得他在耀武揚威。

  “今天是思安第一次上班,我怕她不認得路,就過來接一下,打擾了阿姨。”

  這種彬彬有禮的作態最能得到中年婦女的欣賞,林母趕緊拉著他在餐桌前坐下,“嘉臣吃過早飯了嗎?在阿姨家吃點吧,千萬別見外啊”

  顧少還真不客氣,拿起叉子就照培根伸去。

  林思安皺著眉把盤子拉過來,慢慢的說:“誰讓你吃了。”

  林母“啪”的一聲把杯子放在桌上。

  思安才拉到一半,咬咬牙,又推了回去。

  “你幫了我們思安這麼大的忙,阿姨真不知道該怎麼謝謝你,有時間一定要常來玩啊。”

  “阿姨您太客氣了,我和思安本來就是朋友,互相幫忙是應該的,上次她還去我家幫我過生日來著,那天我們都很開心。”

  林母的眼睛霎時亮了起來,“思安,這事怎麼都不告訴媽媽一聲?”

  林思安硬著頭皮笑了笑。

  “既然這樣,那嘉臣啊,我們家思安就交給你了,她太單純,脾氣又不好,老是迷迷糊糊的得罪了人也不知道,你可要照顧好她啊。”

  顧嘉臣看了思安一眼,笑起來:“那是自然,要是有這個機會,那可是我的福氣。”

  林思安再也聽不下去,大早起的幹什麼給自己腸胃找不痛快,嘴裏還含著果汁,也顧不上咽,拉起顧嘉臣就走。

  林母還在後面喊:“思安你懂點事,別老欺負嘉臣。”

  哪里還聽得進去,心裏冷笑一聲,只怕十個林思安也鬥不過一個顧嘉臣。

  終於坐上了顧少的座駕,思安是車盲,分不清這是多少錢的名家新款,只覺得椅子舒服極了。

  車子開的極穩,思安沒有一點交流的欲望,顧少幾次開口都被她嗯嗯啊啊的敷衍了,就是要憋死他。靠在椅子上假寐,沒想一會功夫竟真的睡著了。

  安靜的開了一路。顧嘉臣把車停在路邊,看著身邊的女孩。

  長長的睫毛像扇子一樣,一顫一顫的讓人看得心癢。

  他忍不住,靠過去輕輕吻在她的唇上。

  齒頰噙香。還有淡淡的橙汁味。

  林思安猛的驚醒,看著近在咫尺的顧嘉臣一陣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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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發表於 2015-1-30 00:09:33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林思安猛的驚醒,看著近在咫尺的顧嘉臣一陣茫然。

  顧少不慌不忙,“正要叫你起來呢。”

  那感覺很輕,思安不太確定,總不能追過去問人家你親我了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她覺得臉上發燙,若無其事的看了看窗外,“這就到了?”

  “下了車再往前走一段就是,我知道你不想被別人看見和我一起來。思安,你在怪我。”

  林思安垂下眼。

  “其實你的那些顧慮我都想到了,所以才會安排你做我的助理秘書,你是直屬於我的,平日裏和你接觸的也只是各個部門的幾個主任還有經理而已,剩下的員工很可能根本就不知道還有助理秘書這麼一個職位,更不會去關心它的人員變動,你根本不用擔心辦公室政治人際關係什麼的,你接觸最多的就是我……思安不是怕我嫉妒你才華出眾品貌過人然後說你搞裙帶關係走後門吧?”

  林思安笑出聲,開門下車,跟顧嘉臣敬了個禮,“總裁,小的初來乍到不懂事,請多多指教啊。”

  走到公司門口,思安仰頭看著這幾十層的建築,再一次感歎顧家的財大氣粗,幾代人的拼搏,換來這盤亙整個B城的基業,如今讓顧嘉臣輕飄飄的接手,他就是再年輕有為也不免遭人嫉恨。

  迎面走來一個美女,大冷天的鼻尖都凍紅了,笑容卻還是那麼大方得體,“林思安小姐是吧?我是姜月,總裁讓我在這裏接你。”

  思安真是受不起,暗罵顧嘉臣怎麼忍心讓這樣一個大美人在外面受凍,“不好意思我來晚了,您等很久了吧?真是對不起。”

  美女眼裏閃過一絲驚訝,笑容多了幾分真誠,“林小姐客氣了,總裁的吩咐就是我分內的事。”

  真夠敬業的,這才像女秘書吧?除了聽話還是聽話,哪像她,每次都得讓顧嘉臣哄著讓著。

  電梯是按層數分的,一層到十二層是1號梯,人群大多擁擠在那裏,十二層到二十四層是2號梯,二十四層以上的是最後的3號,思安和薑月身邊幾乎沒什麼人,間或有跟薑月打招呼的,卻沒一個開口問思安是誰,甚至多看一眼也不曾。

  看來功夫都很到家啊,別人不牽頭介紹,便連問也不問,想往上爬,首先要扔掉多餘的好奇心,能混到3號梯的,肯定都是殺出多條血路的戰鬥機。

  一直坐到頂層。思安沒有想到自己的工作環境這麼好,竟然還有間獨立的辦公室,就連在總裁室的外面,這助理秘書活似古代的大太監,任何進宮面聖的人都要經過她的排查,然後再顛顛的前去通報萬歲爺,准了才能放行。

  房間不大,但是五臟俱全。角落裏還有個小吧台,咖啡豆咖啡機以及各式茶葉一應俱全,想也知道是給裏面那位預備的,自己的待遇估計就是旁邊的飲水機。

  “總裁一共有三位秘書,切瑞已經被調去S城,瑞貝卡懷孕了,準備辭職在家專心照顧孩子。我主要負責顧氏與媒體、慈善機構、國內外的同行們還有外地子公司的一些外聯溝通工作,平日一般都不在公司。這是林小姐的辦公室,有任何要見總裁的人都要先打進桌上這部電話,你要根據總裁的時間來逐一進行安排,當然,加急檔不要擅自做主,一定要向總裁問清楚,我們誰也不知道延誤一分鐘會給顧氏帶來的多大的損失。除此之外,林小姐還要制定好總裁每日的行程,這個需要我們兩個溝通配合,我會主動聯繫你。公司內部會議由你來陪總裁出席,顧氏的社交事宜由我來協助總裁,我要是抽不開身,就還要多多麻煩林小姐了,有任何不清楚的地方都可以隨時問我,不必客氣。”

  薑月洋洋灑灑的囑咐完,末了還淺淺的鞠了一躬。林思安誠惶誠恐的還了一個,心裏越發沒底,尤其是那句“不知道會給顧氏帶來多大損失。”伴君如伴虎,看來顧嘉臣的貼身大太監加老媽子加看門狗真不是那麼好當的。

  薑月果真心細如發,立刻笑語盈盈,“林小姐不用擔心,只要協助好總裁辦公,你的工作其實沒那麼複雜,而且新的秘書已經在招聘當中,你很快就會有助手了。”

  她已經是別人的助手,助手還需要助手?這是要建設人造衛星還是開發核武器啊?

  林思安還真有些轉換不過來角色,裏面那個若是顧嘉臣,逼急了她可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可現在那人成了顧家大少,思安覺得自己霎時沒了氣焰,高度下降到人家大腿,只能跟在顧少後面屁顛屁顛的端茶倒水,心裏頗有些不是滋味,昨天還跟自己站在小山坡上的人,今天就占山為王可以頤指氣使了,這是多讓人悲憤的落差啊。思安咬咬唇,啊對,就今兒早上,顧嘉臣還上我們家蹭飯吃呢!一轉眼的功夫我就得奴顏婢膝的伺候人家了,這叫什麼事兒!

  何況這工作危險係數還不小,動輒就是機密文件加急檔的,要真有個三長兩短,顧嘉臣能看在他阿姨的面子不讓思安豁出命去賠嗎?

  雖然不願意討他歡心,可分內的事也得做。

  林思安煮了咖啡,在濃郁的香氣中敲了敲門,聽到一聲“請進。”

  真有種雞皮疙瘩往下掉的感覺,硬著頭皮推開門,裏面的豪華程度自然不必贅述,顧嘉臣正在看文件,只抬頭瞅了她一眼,“放桌上就好,謝謝。”

  思安有些不知名的氣悶,真是公私分明啊。

  本以為會忙得四腳朝天,卻沒想一上午都無事可做。靠著上網消磨時間,又和顏唱唱發了會短信,不知不覺間,再一看表,竟然已經一點鐘了。

  林思安大驚失色,想到顧嘉臣還沒吃飯,也不敢貿然進去問,只好給薑月打電話。

  訓練有素的美人也不禁吃了一驚,“趕緊打電話跟樓下那家餐廳訂餐,讓他們快點做好送上來,你先記一下總裁喜歡吃什麼還有平時的忌口。”

  在紙上足足記了兩大頁,不吃青椒、不吃蘿蔔、不吃竹筍、不吃辣、還指定大廚,這顧嘉臣到底是幾歲?

  掛了電話之後才想起來沒問餐廳的號碼,再打過去那邊已是通話中,實在不敢再委屈顧少的胃,只得親自下了樓,幾乎是一路小跑。

  好不容易等到飯菜端上來,打包好要結賬的時候才發現沒帶錢包,林思安一陣困窘,對著服務生甜美的笑容張不開嘴,猶豫半天,咬著牙說:“不好意思,我能不能賒賬?我就在旁邊的顧氏上班,今天下來的太匆忙,沒帶錢包。”

  服務生和經理商量了一下,再回來時態度好的不像話,“小姐您好,請問這是不是顧先生的工作餐?”

  林思安不確定顧先生是誰,一不小心脫口而出:“你說顧嘉臣?”

  服務生眼睛瞪得想看到了外星人。

  思安輕咳兩聲,“是……給我們總裁買的。”

  “這就對了,我們經理熟知顧先生的口味,而且只有顧先生才會指定廚師。”

  原來顧嘉臣的口味都成了活招牌,挑食還挑出理了,這可真是天子待遇,萬歲爺一皺眉,小太監就知道今兒的菜鹹了。

  “經理吩咐了,顧先生的用餐金額都是月底一併結算的,您直接帶走就可以了。”

  沒錢,自然免不了餓肚子的命運,總不能算在人家顧先生的賬上。

  陣陣香氣從保溫餐盒裏散出來,林思安委屈的摸了摸肚子,電梯的鏡子上映出自己可憐兮兮的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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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發表於 2015-1-30 00:09:4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敲敲門,還是一聲彬彬有禮的“請進。”

  顧嘉臣竟然還在看文件,一副無框眼鏡架在鼻樑上,俊美中多了幾分書卷氣。

  迎著他溫和的目光,林思安滿心愧疚,“總……總裁,您該吃飯了。”

  顧嘉臣看了眼腕表,恍然一笑,“都已經一點多了啊……怎麼樣?第一天來上班還適應嗎?”

  林思安心虛得很,一上午什麼正經事都沒幹,還把主子的飯給忘了,只得越發恭敬,“還好還好,姜月小姐都已經吩咐過我了,我會努力做好的。”

  趕緊把午餐奉上,湯匙、筷子、餐巾紙一應擺好,顧少挑挑眉,“為什麼你的殷勤裏面透著幾分心虛?”

  林思安深吸一口氣,“對不起。我忘了還要給你準備午餐,下次一定注意。”

  顧嘉臣摘下眼鏡,揉了揉太陽穴,眉宇間儘是疲憊,“就為這事兒?沒關係的,反正我也不餓,早一點晚一點都無所謂。”

  林思安看著他懨懨的打開餐盒,莫名的有些酸澀。

  身處高位,勢必要比別人多操十分心,否則一不小心跌下來摔個屍骨無存,別人也只會哀歎兩聲然後揚長而去,茶餘飯後又多了談資而已,顧嘉臣是堂堂大少爺又如何,只怕處境更艱難,闖不出成績來,被人指著鼻子罵敗家子,好不容易在商界殺出條血路,又怎麼知道合作夥伴會不會一轉身就嫌棄他是抱老子大腿的窩囊少爺?旁人苦了累了難過了,還能回家訴訴委屈,顧少呢?親媽死了,親爹又不管,還扶正了小老婆,真是一部現代版的《XX秘史》。

  “思安,你吃過飯了嗎?”

  咽咽口水,思安理了理桌上的文件,“恩……我一會在外面吃就好。”

  好在每天都有帶水果的習慣,聊勝於無吧,對著電腦哢嚓一聲咬下一大口蘋果,打開郵箱一看,薑月已經把顧嘉臣接下來一周的工作日程發了過來,林思安粗略的掃了一眼,不禁咋舌。

  一抬頭,那可憐的顧少爺正倚在門上看著自己,“這就是你的午餐?”

  林思安只好使勁嚼嚼嘴裏的蘋果。

  “已經瘦得跟竹竿一樣,再減肥就要嚇死人了,進來和我一起吃吧,你買的東西太多了。”

  到底又同桌吃了一次飯,思安懶得去想那幾位秘書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樣大膽,眼睛一閉又夾了塊牛柳。

  顧嘉臣問:“怎麼中午不買飯?”

  “沒帶錢包。”

  “那這個怎麼買回來的?”

  “你的工作餐費用是按月結算的,不需要我操心。”

  “那你就打算餓一下午?”

  “……我有一個蘋果呀。”

  “明天開始,你直接打電話給那家餐廳定兩份工作餐,算是我給你的福利。”

  “那不行,我憑什麼貪你的小便宜。”

  顧嘉臣氣得牙癢,“那你現在正吃誰的東西呢?”

  林思安驚慌的抬起頭,嘴裏的飯菜在臉頰上鼓起兩個小包。

  顧嘉臣真是哭笑不得,“你在我面前的那份囂張勁兒去哪了?這麼聽話實在太讓人不適應了。”

  思安不禁瞪他一眼,心說你有病吧,還有老闆不想要聽話員工的?那是找下屬還是找祖宗呢?

  顧嘉臣用湯匙攪著碗裏的湯,細緻而溫柔,這麼簡單的動作能竟能被一個男人做得如此煽情。

  “樓下這幾家餐廳做的東西味道的確不錯,但我怕你每天都吃會膩的,有時間帶你去附近轉轉,碰到喜歡的就把送餐電話記下來,不要再親自跑一趟了。”

  “我看到這附近有麥當勞。”

  顧少皺起眉頭,“速食很不健康的。”

  林思安眨眨眼,“知道啦,大叔。”

  “做飯像我這麼好吃的大叔現在已經很難找了,我可還記得你上回去我家吃飯恨不能把菜湯都舔一遍。”

  “真對不起,我那勢如猛虎的樣子把您嚇壞了吧?”思安夾走最後一個蝦球,何必枉擔了虛名呢。

  一碗溫度適中的湯被推到面前,那人目光溫柔得像在看一個調皮的孩子。

  那天也是這樣,他把攪涼的湯推過來,自己順勢喝了,絲毫沒有多想。

  怎麼今天竟覺得這樣旖旎親密,平添了幾分心慌?

  思安恨不能把臉埋進飯裏,再不敢抬頭。空白了幾秒,又故作輕鬆的說:“姜月小姐已經把你接下來一周的日程表給我發過來了,等下我會拿給你看,再做修改。”

  顧嘉臣輕歎:“那你問問姜月小姐能不能行行好,給我多放幾天假?實在不行就免去幾桌酒會,退了高爾夫俱樂部,慈善晚宴也由她代勞。”

  林思安一本正經,“總裁的意見我會嚴肅的轉達。”

  一轉眼已在顧氏呆了兩個月,熟悉各項工作之後,每天依然會有小小的負罪感,思安覺得自己真是墮落了。原來在醫院上班的時候整日忙的不可開交,時常連口飯都吃不上,給一個又一個的小病患看診,病情都大同小異,同樣的處方一遍遍的開,同樣的疑問一遍遍的答,就連哄孩子的話語和微笑都一成不變,那時她以為這就是生活,這就是每個人都該經歷和忍受的忙碌。

  來到顧氏上班以後她才發現,自己錯得有多離譜,原來人和人的那八個小時竟會有那麼大的差距。如今她做著傳說中兩個人的工作,還有大把的時間在網上和顏唱唱聊天,那個家庭主婦每次看到她線上都嫉妒得不行,又聽說在顧氏小蜜吃飯總裁報銷,對思安這種帶薪腐敗的行為更加痛恨,時常抱怨某人的工資應該分一半給樓下的累得要死要活的唐健康。

  思安很是安於現狀,不用費心經營人情往來的工作環境簡直就是天堂,伺候一個人當然要比伺候一百個人輕鬆得多,何況顧嘉臣確實是個讓人不得不承認的好老闆。在這裏不用擔心別人和自己聊起張家長李家短時應該如何接話,也不會有人因為自己今天帶了名貴的耳環而指指點點。她知道同齡的女孩現在正是大笑大鬧肆意揮霍青春的時候,不應該這麼死氣沉沉,可她林思安就是角落裏一株討厭陽光的雜草,不喜歡出門,不喜歡講話,不喜歡交朋友,就打算欺負顏唱唱一輩子不撒手,又怎麼樣呢?顧嘉臣真是把她的懦弱拿捏得分毫不差,旁人看來思安是被丟在一旁自生自滅,卻不知那正適合她孤僻而無辜的生長。

  被人這麼準確的瞭解是件很恐怖的事,人和人相處的亮點就在於時刻存在著不為彼此所知的驚喜,倘若對方可以輕而易舉的探知你下一步的所思所想,所作所為,你的下場要麼是被厭倦拋棄,要麼是永遠被吃得死死的。這兩種結果都讓思安很不爽。

  某日正和顏唱唱聊天的時候唐健康拿著文件進來,擠眉弄眼笑嘻嘻:“老闆娘,我需要老闆給我簽字,你拿進去還是我拿進去?”

  林思安恨不得拿顯示器摔他,顏唱唱現在把唐健康教育得越來越不正經,哪里還有初見那晚月光下的小嬌羞。

  她是真的不喜歡別人開她和顧嘉臣的玩笑,幾個月前聽到之後還能一笑而過,現在是越來越恐懼那種狀況,每次顧嘉臣都是笑而不語,她在一旁一邊跳腳一邊解釋,活生生的一副欲蓋彌彰。

  “我倒覺得你們很配。”

  “你又是哪來的靈感?”

  “恩……你和顧少很有夫妻相啊!”

  “拜託,起碼你給我一個人類能接受的理由好不好。”

  “夫妻相本來就很重要啊,別相信什麼王子灰姑娘的童話,看著不般配是會出現問題的,就算內部感情勉強和諧,也架不住旁人沒完沒了的冷嘲熱諷,時間久了肯定有人受不了。”

  顏唱唱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性格,從她說的話就能知道她最近在想什麼,都已經考慮夫妻相的問題了,看來和唐健康已是好事將近。

  那邊還在喋喋不休,“……然後我們才能考慮其他的問題,畢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有多少被人看好的金童玉女結婚沒幾年就領了小綠本?感情這東西是必須要細心經營的,各玩各的可不行,就比如說你和陸之然,那時候我一個勁的提醒你季佳安不是好東西,你非說他倆只是鄰居關係、兄妹關係,結果現在人家給你整了個睦鄰友好、兄妹亂倫,你有轍嗎?”

  驀然間林思安的胸口尖銳的疼著,像是錐子深深的紮進心窩,覺得沒過癮,拔出來在相同的地方又紮進去,一次比一次更疼。

  顏唱唱的關懷總是帶著幾分莽撞,讓人措手不及,她太幸福,始終都不明白,陸之然是思安刻進骨子裏的名字,每提一次,都要扯下一層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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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發表於 2015-1-30 00:10:05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思安悄然下了線。

  總是有那麼一個人,明明讓你恨得撕心裂肺,卻還是將他的一切都記得清清楚楚,不敢想,又不能忘。

  輕輕敲了敲門,無人應答,進去一看才發現顧嘉臣趴在桌上睡著了。

  思安知道顧嘉臣實在是太累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每天要看多少份檔,要審核多少份合同,要參加多少個會議,每一筆款項的劃撥都要經過嚴格的審核,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著這位年輕有為的闊少爺,即使他把公司的業績翻了好幾倍又怎樣?稍有一點鬆懈,便會被人戳著脊樑骨罵。

  有一次一個部門經理拿著計畫案來找顧嘉臣簽字,竟是員工要求翻新整棟大樓的廁所,理由是地磚的顏色不符合未來幾年的流行發展趨勢,顧嘉臣把他狠狠的罵了回去,“廁所又不是他們家廚房,顏色不好還影響食欲啊?想鑲鑽石是不是,只要他們出錢,我舉雙手贊成!誰有意見就讓他上來用我的廁所,我倒要看看他的尿是不是那麼金貴!”

  林思安從沒看過顧嘉臣發火,那還是第一次,想到那經理灰溜溜出門的樣子就好笑。這理由編的真的太爛了,顧嘉臣若是一時糊塗把這筆錢批下去,經過了底下一層層的老鼠,指不定還能剩下多少,家族產業都會有這樣的詬病,長老繁多,冗員嚴重,大家都在坐吃山空,又能支撐得了多久呢。

  思安不知道其他公司的老總是不是也像顧嘉臣一樣事必躬親,可即使如此賣命,其他人也只是兩眼一抹黑裝看不見,滿心的理所當然。股東大會上,顧嘉臣很少說話,都是各大股東在互相吹捧,好不容易談到公司的事,也都要按他們的意思,稍有不如意,便擺出一副“你瞧著辦”的嘴臉,這些老頭有的比顧父年齡都大得多,當年以極低的價格入股,如今水漲船高,一個個都財大氣粗起來,在他們眼裏顧嘉臣只是黃口小兒,不足為懼,即便顧家是最大的股東又如何,終究不能一人獨大。

  “年紀都能做我爺爺了,我能對他們怎麼樣?不高興就死賴著不走,活像要死給我看,順心了才拍著肩膀笑呵呵,又是口口聲聲的賢侄賢侄……這哪是股東,分明是活祖宗,我又不能不帶人家玩,只要給足他們好處,誰還會在乎顧氏的死活?”

  就連睡覺,都是皺著眉的。

  林思安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感覺究竟是同情還是心疼,她真的不想看到顧嘉臣這麼辛苦這麼委屈,她都替他覺得冤枉。

  拿過大衣替他披在身上,動作再輕,顧嘉臣還是醒了。

  看到思安,睡眼朦朧間就先笑了起來,“我又耽誤你下班了吧?”

  顧嘉臣可真是變臉的高手,平日裏和思安在一起,沒有一刻不是笑著的,溫柔的,狡黠的,雲淡分清的,那輕浮的作態怎能不讓人以為他是紈絝子弟?如今看到他每日都像背水一戰似的工作狀態,思安真是奇怪他怎麼還有力氣笑得出來,甚至連眉眼間的一絲疲憊都無處可循。

  而自己呢?整日就只會糾纏些小情小愛,拿出過去翻看,一片空白,上面就寫著為了一個男人愛過痛過不要臉過。

  事業名譽、幸福快樂,這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兩樣東西。

  如今的林思安,卻是真正的兩手空空。

  她什麼也沒有。

  準備睡覺的時候接到顧嘉臣的電話,那邊的聲音有些疲憊,“思安,睡了嗎?”

  “還沒。怎麼了?”

  “有件事要拜託你。”

  林思安不確定是公事還是私事,只想著盡力幫忙就好,“你說。”

  “恩……這週末有個慈善晚宴,我想請你做我的舞伴。”

  “就這事兒?當然沒問題啊,我可是你秘書,這是我的工作。”

  就是下次少佔用我私人時間。心裏暗暗補上一句。

  “不,我是想以私人名義邀請你,不算工作上的事。能陪我嗎?”

  林思安一頓,像是大熱天喝了一口冰優酪乳一樣,從喉嚨一直流到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那……這就算幫朋友的忙是吧?”

  “這是當然。”

  思安底氣硬了些,“這種事你下次還是找別人吧,慈善晚宴那地方我玩不來的,聽著就很無聊……我還用捐錢嗎?”

  顧嘉臣一笑:“這麼說你是答應了?不僅不要你捐錢,禮服我都已經替你準備好了。”

  林思安眼睛亮起來,哪個女孩不想穿著水晶鞋去城堡溜一圈?何況還不用擔心十二點一過就被打回原形,嘴上卻還不好意思的說:“那多不合適啊……”

  “是嗎?那算了,估計你也不喜歡,我扔掉好了。”

  誰不知道顧少的品味是出了名的高雅,他的穿著經常被時尚雜誌打高分,有時還名列明星之前。

  思安氣得直撓床單,“顧嘉臣,你別討厭啊。”

  “哇,脾氣見長啊,我還以為你最近乖了許多。”

  顧總裁,你這是哪里來的錯覺?別忘了現在可是非工作時間。

  快掛電話時,思安忽然小聲說:“多注意身體。”

  那邊頓了兩秒,顧少含笑的嗓音溫柔得不行,“謝謝。”

  林思安向來不是阿諛奉承的人,若非真的關心,你就是累死了,她也不會多說一句,冷血而又耿直的小壞蛋。

  然後恰恰是因為她說的很多話不會帶絲毫水分,才會讓人聽起來那麼窩心。

  顧嘉臣把玩著手機,眼神深邃得像一片琥珀色的海,讓人跌進去就爬不出來。

  週末一大早,顧家的司機就把禮服送了過來。鵝黃色的裙裝,下擺直到腳踝,小披肩玲瓏精緻,還飄著幾朵小巧的蝴蝶結。

  思安真是一見傾心,她從來都沒有機會參加晚宴,心底一點概念都沒有,倒是對這套衣服的期待更大一些。

  穿上試了試,尺寸竟然分毫不差,她歪了歪頭,看著鏡子裏的人,多大的女人都有資格做公主夢,是吧?

  “嘉臣對你可真上心,思安你老實跟媽說,你們發展到什麼階段了?”

  “媽您又來了,我們只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下了班能勉強稱為朋友,不是您想的那樣。”

  “那他這次讓你陪他出席慈善晚宴?那是什麼地方啊,根本就是上流社會作秀的舞臺。”

  “我們這是工作需要。您要是她的秘書就該您陪他去了。”

  “傻孩子,人家嘉臣是這麼想的嗎?你看看他送你的這件衣服,合適得嚇人,一個男人能這麼瞭解你的穿衣尺寸還不能說明問題?當年你爸爸送我的衣服不是肥了就是瘦了,還老奇怪我為什麼不穿,我找誰說理去?”

  林思安心裏一動,此刻柔軟的布料貼在身上竟有些不適。

  顧嘉臣的溫柔是那樣不露聲色,但卻無孔不入,日子久了會讓人上癮的。

  思安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有多麼危險,就像站在雲霧環繞的懸崖邊,所有人都在推著她前進,但卻沒有人知道那片白茫下究竟是刀山火海,還是世外桃源。

  她疼怕了,所有的力氣都用在了上一場和陸之然的殊死博弈中,輸得潰不成軍,哪里還敢再豁出命去陪人玩。

  迎著黃昏,顧嘉臣眼裏流過淺淺的驚豔,不著痕跡,卻讓那目光更顯專注。

  林思安臉上一陣發燙,只好提了提裙擺,“見笑了啊,沒嚇到您吧?”

  顧嘉臣為她拉開車門,“美麗的公主,請。”

  一路開到某個不知名的會館,金碧輝煌仿佛都不足以形容其邊角,連區區門童都是一身名牌西服。

  裏面更是極盡奢華,巨大的水晶吊燈掉下來能足足拍死二十個人,往來儘是名流,思安還看到了顏唱唱很喜歡的那個當紅小生,孤零零的站在一邊,根本沒有人上去搭話。

  林思安到底還是個窩在家裏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小女孩,此刻心裏有些打鼓,拉了拉顧嘉臣的手,“我需要做什麼呀?你先教教我好不好?”

  顧嘉臣看了看她,那小丫頭怯生生的表情讓他心頭一陣柔軟,“跟我跳支舞就好,這個你肯定會吧?”

  林思安猛點頭,長長的耳墜一陣亂晃。

  幾個相識的老闆迎了上來,握著顧嘉臣的手就不鬆開,“好久不見啊顧少爺,什麼時候再去殺一局?上次輸你一個球可讓我不甘心了好久!”

  多邊會談似的聊個沒完,從天氣到股票,從沙狐球到高爾夫,最後還不忘比較比較哪里的溫泉最好。

  一轉頭,那老闆打量了一下顧嘉臣身邊老實得跟小媳婦兒似的思安,笑道:“顧少,這是哪一位啊?怎麼也不介紹一下。”

  人家問的是顧少,思安自然不能搭話,又不敢給主子丟人,只好向那老闆禮貌的笑了笑。

  顧嘉臣輕描淡寫,“這是我朋友,林思安。”

  平日裏大家對彼此帶在身邊的女伴都是心照不宣,出來玩,被問到了也大多一笑而過,畢竟只是圖個新鮮逢場作戲而已。今天聽到顧少這樣的口風,自然對思安另眼相待起來。

  “原來是林小姐,幸會幸會!”

  “顧少爺的朋友果然是人中龍鳳,林小姐好風采!”

  “真該讓我那女兒也來見見林小姐,讓她也知道知道什麼叫大家閨秀。”

  林思安被誇得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和每人握了一遍手,心想這些可不是一般人的手,動輒就指揮上百萬上千萬的生意,今天自己也算撈回來了,握了滿手的財氣。

  音樂響起,人群漸漸向場中央湧去。

  顧嘉臣也伸出手,“這位小姐,能賞臉陪我跳支舞嗎?”

  林思安忍不住笑起來:“看你表現。”

  顧少直接牽起她的手吻了吻,語氣疑似撒嬌,“算我求你了呀。”

  林思安嫌棄狀,“勉強給你個面子好了。”

  整個大廳裏再也找不到第二對像他們這般金童玉女的組合,裙擺翩躚間,是呼之欲出的默契。

  兩人逐漸成了焦點,時不時還引來陣陣掌聲,有個老外在一旁用艱澀的中文說:“中國娃娃!中國娃娃!”

  林思安不善應對這樣的狀況,加上顧嘉臣一直緊盯著她不放,步子一亂,踩到了亂放電的顧大少。

  “喂,想報復我也不能讓我這麼出醜吧,大家都看著咱們呢。”

  “就是啊,他們老看著咱們做什麼?”

  “當然是因為咱們配合默契跳得好。”

  “那就活該被當猴看?讓他們交錢!一人一百!”

  顧嘉臣滿臉的不可思議狀,“林思安,你太勢利了,能不能先從錢眼兒裏爬出來一分鐘?”

  “我這怎麼能叫勢利?合理利用資源而已。哦對,我忘了顧少是非賣品,丟不起這人。”

  林思安俏皮的眨眨眼,正巧音樂在此時停下,顧嘉臣拉起她突出重圍,一路跑到露臺上。

  園子裏種著不知名的花,淺淺的粉色和藍色,仿佛透著奶香。

  “這什麼品種啊?好漂亮,真想摘回去養在家裏。”

  “真正的惜花之人才捨不得呢。”

  思安白他一眼,“你就會裝蒜。附庸風雅。”

  “我只是知道該如何愛我身邊的一切,花一樣,人也一樣,這有錯嗎?”

  也許是月色太好,也許是顧嘉臣的聲音太溫柔,林思安直覺不該在此時此刻討論這些情情愛愛惜花護花的問題。

  “我們還是進去吧,肯定有好多人要找你呢。”

  顧嘉臣低下眼簾,在她頰上輕輕吻了一下。

  林思安驚慌的捂著臉,那模樣倒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

  “你……喝多了吧……別呆在這裏了,被人看到不好,快走吧。”

  顧嘉臣死死攔住她的去路,襯著身後又大又圓的月亮,活似意圖不軌的小流氓。

  “林思安,你看著我。”

  思安下意識的抬頭,顧嘉臣嚴肅而專注的盯牢她,這人眼裏沒有溫柔和笑意時就如同一把出鞘的劍,鋒芒畢露,寒意凜然。

  “你還想躲我躲到什麼時候?我們認識這麼久了,難道你還以為我只是一個不知上進以玩弄女人為樂的花花公子嗎?思安,我們今天把話說清楚好不好?”

  林思安閃躲不開,眼睛裏多了幾分懇求,“我們……就這樣不好嗎?做朋友……在感情的事上誰也不干涉誰……”

  剩下的話,就連自己都說不下去了,這是多麼冷血自私的要求。

  顧嘉臣卻莫名其妙的心軟下來,“我只是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不准不仔細考慮一下就直接說不要我。”

  那語氣甚至帶了幾分委屈,想他可是顧嘉臣,死死撐起顧氏一片天的男人。思安心頭一陣酸澀,卻又多了些別樣的甜蜜,輕輕點了點頭。

  顧嘉臣吻在她的唇上,思安想躲,又被攬住腰拉近。

  花似乎更香了,眼前飄過煙嵐的顏色。

  近在咫尺的眉眼清俊得難以描摹,最是眸光輾轉間的幾分如詩如畫。

  林思安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那是似曾相識的頻率,破土而出般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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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發表於 2015-1-30 00:10:1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卻沒想那半推半就的一吻竟然引出無數禍事。

  林思安早知道顧嘉臣是公眾人物,一舉一動都在萬眾矚目之下,生意上的成就是給內行人看的,普通大眾更對他的風流韻事津津樂道,所以顧少一直是八卦雜誌上的紅人,和名模跳個舞,和影星拉個手,就連跟人隔著安全距離聊天,只要那邊是個雌性生物,就能惹出旁人的聯翩浮想。林思安不是愛八卦的人,但和顏唱唱湊在一起達成了正負相吸的局面,經常嗑著瓜子一起翻看娛樂雜誌,看見誰跟誰因為誰分了就拍手叫好,活似兩個深宮怨婦。

  看得多了,自然也有些鱷魚式的同情,人家穿著拖鞋去街上倒趟垃圾怎麼了?憑什麼就得被批得腦袋不是腦袋屁股不是屁股的,非得煙熏妝晚禮服上陣才顯得對人民大眾足夠尊重?有換衣服那時間垃圾車都跑了十輛了。

  當名人太難,思安以為自己一輩子都沒機會享受到這種痛並快樂著的滋味,卻忘記了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的真理。顧嘉臣是一朵悶騷的花,散發著無盡的八卦氣息,實在是引人入勝,而自己卻一不留神成了被殃及的池魚。

  “啪”的一聲合上雜誌。一低眼又看見封面上醒目的標題,林思安頭疼欲裂。

  《顧少戀人曝光情系世交千金》。旁邊還配上他們在露臺上接吻的照片,自己在文章中也成了林某某,吹得那是天花亂墜,第一段就胡扯說她和顧嘉臣十多年前就定了娃娃親。

  林思安死盯著封面上某人俊俏的側臉,恨不能用眼神燒出一個洞來。

  母親那意味深長的眼神讓她無言以對,顏唱唱還不知死活的發來一個恭賀新婚的電子賀卡,現在就連上班都要戴上大墨鏡,生怕被人認出來。

  最逍遙的反而是那罪魁禍首,近幾日動手動腳的行為還大有愈演愈烈之勢,時不時的偷著拉拉小手親親臉頰,思安心裏暗恨,不是說只想要個機會而已嗎?不是說絕對不逼我嗎?那時候要不是看你可憐兮兮的,我也不會大意失荊州,落得現在陪你在雜誌上丟人的下場,沒想到顧嘉臣你個混蛋竟然沒有一絲悔恨之心,反而愈加倡狂。如此一想,思安憋屈壞了,對顧嘉臣也沒了好臉色。

  某日去送文件,被某人扯住胳膊,一不留神跌坐在他大腿上,林思安像被蜜蜂蟄了似的跳起來,恨不得一腳踹上去,“顧嘉臣!信不信我告你性騷擾?”

  顧少的不要臉已經到了一定境界,“好像整個B城都覺得我們關係匪淺,你要是真去告我,會不會被人誤會我們在打情罵俏?”

  林思安一口氣憋在心裏,說不過,打不過,真是要活生生的氣死。

  顧嘉臣看著她摔門而去,笑得愈發像只狐狸,又翻出那本雜誌看了看,指尖摩挲著圖片上的人,顧嘉臣輕歎一聲,枉他還自詡是個君子,還不是一樣為個女人用盡手段?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王主編,我顧嘉臣……說了要請您吃飯的,怎麼能言而無信呢……您太客氣了,我是真想好好謝謝您,那篇稿子是誰寫的?真的很不錯,比我預計的效果還要好很多,還有拍照片的那位,我一定得給個大紅包……您定個時間好了,咱們出去吃個飯,這事算我欠您一個人情,以後有什麼用得著我的地方您儘管開口。”

  林思安不願再去糾纏誰對誰錯,反正臉已經丟了,又不能找員警叔叔伸張正義,更不能找顧嘉臣討要精神損失,索性捨了一張臉任人品評,況且人家是沖著顧少來的,他身邊是男是女都沒關係,自己就是那美人腦袋上的紅頭繩,無關緊要,時間長了誰還管她林思安是蘿蔔還是白菜。

  只可惜有人把這件事看得比天還大,哪里那麼容易就糊弄過去。

  林母沒有再逼問思安和顧嘉臣的關係,她以為女兒害羞張不開嘴,做母親的當然要善解人意一點,“思安,找機會我們再把你顧叔叔約出來吧,我們一起吃個飯,商量一下你和嘉臣的事,這回你可不許再惹人家生氣了。”

  林思安覺得自己的舌頭都要生了繭子,“媽您就別添亂了,還嫌我不夠煩是不是?”

  “你有什麼可煩的?該煩的是我,女兒偷偷交了男朋友都不告訴我一聲,可真夠把我放在眼裏的。”

  “誰說他是我男朋友了。”

  “那這照片是怎麼回事?”

  這可真是問到點子上了。

  “現在整個B城都知道你和嘉臣的事了,在廣大人民群眾面前你還想抵賴?思安,媽媽看人不會錯的,顧嘉臣是個有責任感的好孩子,你們很合適。”

  “合適的人多了,您怎麼不去撮合他們?顧嘉臣就會在您面前裝蒜,他其實可討厭了。”

  “那你敢摸著良心說你一點都不喜歡他?”

  林思安猛的一頓。

  林母立刻就笑了出來。

  轉頭接到不知王太還是李太的電話,底氣自是足了不止一兩分,“我就說嘛,我們家思安可不是一般的姑娘,要選就得選最好的,顧嘉臣對她可真是好的沒話說,女兒要是能嫁給這樣的男人,我這當媽的還用得著操什麼心啊你說是不是?”

  林思安心裏無端憋了一股火,又不好對母親不敬,只能忍了下來。

  林母的好姐妹上門做客,親親熱熱的拉著思安打量,“這丫頭可真漂亮,氣質也好,怪不得能讓顧少喜歡得魂都沒了,我原先還埋怨你怎麼不把思安介紹給我兒子,今兒一看才知道,我家那不爭氣的東西哪配得上你的寶貝女兒?這以後可就是咱B城的小顧太了,我們見了還得禮讓三分呢。”

  思安像洋娃娃一樣任人擺弄,看到林母眼裏的得意,更覺難受。

  某日回家,一進屋就發現自己的房間被人翻過了,床單也換了新的,跪在地上往床下一看,那箱子果然不見了。

  一路跑下樓,“媽,您把我的東西放哪了?謝謝您幫我收著,下次我不會亂放了。”

  林母正在喝茶,舉手投足都透著貴夫人的閒適,“床底下的那個?我扔了。”

  思安一慌,鈍鈍的心疼湧了上來,忍著難過勉強說:“您扔哪了?”

  “你還想撿回來?扔了就是扔了,找不著了。一堆破爛留著有什麼用?”

  思安的眼淚霎時就出來了,“媽!您怎麼能這麼做呢?我就是想留個念想我也有錯嗎?”

  對著女兒的淚水,林母依然輕描淡寫,“你想紀念什麼?有什麼可紀念的?你已經浪費了最美好的兩年,我不允許你再搭進更多的時間去思念一個不值得的男人,再說這對嘉臣也不公平。”

  “我早就說了我和他沒關係沒關係!您怎麼就是不信呢!”

  “我不想再聽到你說這樣的話,你們馬上就要有關係了!前幾天我和你顧叔叔通了電話,聊到你們的事,他說一切決定都看我們,你還敢在這個時候給我搖擺不定?”

  林思安心都涼了,“媽,我早就想問問您,您拼了命的想要我嫁給顧嘉臣,究竟是為了我的幸福,還是為了滿足您的虛榮心?我不是您用來炫耀的工具!”

  林母猛的一拍桌子,茶杯翻到在地,“林思安,你還有沒有良心!我為了你的事操碎了心,你就這麼回報我?我犯得著用女兒的婚姻來標榜我是成功的闊太太嗎?哪個做母親的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嫁個靠得住的好男人?你憑什麼這麼怨我恨我?你想嫁給誰?你心心念念的想著誰?那個陸之然就那麼讓你忘不了?有錢的不喜歡,非喜歡那窮小子,這樣就能證明你是清高的大小姐了是不是?”

  林思安哭得像個小孩子,清高?她有什麼資格清高?明明送上門去人家都不看一眼,此刻還要什麼臉,“我就是忘不了他我忘不了!無論我嫁給誰我心裏都會裝著一個陸之然!去和顧叔叔說啊!去告訴顧嘉臣啊!他要是不怕一輩子帶著綠帽子那就來娶我吧!反正我和誰過都一樣!”

  “啪”的一聲,思安不可思議的捂住臉頰,林母舉著手亦是有些反應不過來,卻還是硬起心腸,“我警告你,你不准再去想那個殺人犯的兒子!”

  林思安覺得胸口痛的擰成一團,閃開母親伸過來的手,頭也不回的跑出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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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發表於 2015-1-30 00:10:28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眼淚止不住的流出來,為自己,也為陸之然。

  陸父因殺人被判無期,沒多久就死在獄中,生活在單親家庭的陸之然從小就受到各種各樣的歧視和欺負,這是他心底永遠也無法癒合的傷口。

  思安不知道母親是如何知曉這些的,可她真的不想聽到任何傷害陸之然的話,即使他不愛我不要我又如何,我只想用自己的方式默默的保護他。

  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周圍的人都是行色匆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愛和恨要經營,林思安卻找不到一個可以為之牽腸掛肚魂不守舍的人。

  一聲悶雷突響,天空劈出兩三道閃電,雨滴爭先恐後的打了下來。

  好像每次自己狼狽的時候,總會有種種更糟糕的情況迫不及待的跳出來雪上加霜。

  思安只著單衣,雨水澆在身上,止不住的顫抖,沒有觀眾在旁,越可憐,便越可笑。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好機械的走著,絲毫不管路人投來的詫異目光。

  已經五年了。五年前她遇到陸之然時還是個孩子,聰明,驕傲,渾身都是靈氣,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看到她,只看她。

  如今卻被各種人各種事打壓成這般下場,公主變怨婦,哪里還有半分曾經的影子,莫非這就是要懲罰她不知輕重的青春年華而付出的代價?

  她的狀態讓所有人都變得驚慌四顧,誠惶誠恐,像個珍稀動物一樣被大家保護起來,母親死不撒手的攥著顧嘉臣,一刻都等不了似的逼她結婚,好找人幫忙一起看著她。

  她的幸福已經成了別人的負擔。

  雨越下越大,誰也看不出她在哭泣,終於不用再強顏歡笑的說自己很好很好。

  一輛加長的黑色轎車開過,又猛地剎車退了回來,顧嘉臣沖下來扶著她的肩膀一陣猛搖,“思安!林思安!”

  解下外套把她整個人裹起來,摟著她往車裏走,思安卻像此時才反應過來一般,“顧嘉臣……”

  好像找到了一切的元兇,思安一把推開他,撇下身上的衣服,“顧嘉臣!都是你的錯!你個大少爺沒事跑來打攪我的生活做什麼?我招誰惹誰了我?從我認識你的第一天起就再也沒有一天順心日子,你老陰魂不散的纏著我幹什麼!誰讓你那天親我了?誰讓你親了?現在弄得滿城風雨你滿意了?人家都覺得你顧少是金龜婿,我高攀了你就該知足,連我媽都開始怪我不識好歹!我做錯什麼了我?又不是我上趕著沒皮沒臉的勾搭你,憑什麼大家都覺得我得對你負責啊!怎麼說吃虧的都是我吧?你一花花公子你受什麼委屈了?我告訴你你少跟我媽面前裝孫子!好像是我欺負你似的,你自己說說到底是誰欺負誰?誰要嫁給你個混蛋啊?你跟鬼結婚去吧!”

  顧嘉臣手忙腳亂的撿起衣服給她裹上,卻被再次推開,“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不要鬧了好不好?你先給我回車上。”

  “你少來!你顧大少多會哄人,把我媽哄得團團轉,哪還認得誰是她女兒?乾脆我搬出來,你去我家住好了!反正你那麼會討你阿姨歡心……”思安越想越委屈,聲音都哽咽起來,“誰都喜歡你,寵著你,其他阿姨見了我都口口聲聲的說什麼顧少的眼光肯定錯不了,根本不管我這人到底怎麼樣,和你沾上點關係就那麼值得驕傲嗎?你是活神仙啊你?還不是和我一樣是個兩條腿的人?我媽從來沒和我說過重話,今天竟然為了你打了我一巴掌!我找誰給我評理啊?”

  顧嘉臣也嚇了一跳,“阿姨打你了?”

  思安拍開他的手,“你少貓哭耗子!你肯定心裏偷著樂呢!”

  顧少就是再好的脾氣此刻也忍不住要生氣,“林思安,你講講道理好不好?我剛開完會回來就在街上遇到慘兮兮的你,你連發生了什麼事都不告訴我就說是我的錯,我找誰給我評理啊?”

  “誰要你管我了?顧嘉臣,我真是倒了血黴才會碰上你!滾滾滾!”

  “你自己都說咱們的事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回頭你暈在街上還不是得讓人送到我家去?”

  “顧嘉臣你真不要臉!”

  “我怎麼就不要臉了?喜歡一個人就不要臉了?那你放心吧林思安,這輩子我就跟你不要臉到底了!”

  “你閉嘴吧你!小心這話讓人聽見再惹出什麼事,到時候人家更要怪我拿腔作勢不知好歹了!你顧大少我可得罪不起!”

  “你得罪不起?林小姐,你哪天不是在挖空了心思惹我生氣?我還沒委屈你湊什麼熱鬧?你要真那麼在乎別人的看法信不信我讓整個B城的人都認為你對我始亂終棄?”

  “你就是一無賴!”

  “你今天才發現嗎?我顧嘉臣就賴定你了!”

  兩人在傾盆大雨裏一邊發抖一邊對峙,最後自然是顧少心疼得受不了,伸手去拉她,“跟我上車。”

  林思安倔得像只怪脾氣的貓,濕了渾身的毛還不願認輸,“高攀不起!”

  “你怎麼這麼不講理?”

  “你今天才發現嗎?我跟你沒理可講!”

  顧嘉臣終於耐性全無,攔著思安的腰一把把她扛在肩上,“啊!顧嘉臣你個流氓你想幹什麼?放我下來!”

  顧少懶得浪費口舌,打開車門就把她塞了進去。

  林思安這個恨啊,“你……”

  “不要臉是吧。林小姐,今天我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真正的不要臉。”

  一路開到顧宅。林思安也沒客氣,渾身濕嗒嗒的就進了屋,還在客廳中央甩了甩頭髮。

  顧嘉臣把她推進浴室,調好了水溫,又拿來新的毛巾和浴袍,“這麼恨我的話就洗完澡再接著和我吵,別和自己過不去。”

  思安一言不發,想要接過來,卻被閃開,“你身上都是濕的,我先給你放在臺子上。”

  顧嘉臣拂開她貼在臉上的髮,思安的眼神藏在長長的睫毛後,是撲面而來的哀傷,這個女孩的情緒總是那麼讓人應接不暇,也那麼讓人放不下。

  “思安……”一時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再也沒有方才爭鋒相對的氣勢。

  林思安閉了閉眼,把他推了出去。

  打開花灑,水流沖了出來,溫度剛好,正如顧嘉臣進退有度的溫柔。

  是誰說過?女人只會在信任的男人面前才會不設心防,肆意任性。

  可她從來都是對顧嘉臣吊起一百二十個心防備著,怎麼還敢跟他這麼撒潑打滾呢?

  林思安從小就是個愛端著勁兒的人,在生人面前,她永遠是高不可攀的大小姐,舉手頭足都帶著首相夫人般的高貴修養,即使相熟已久,若是感覺不對,她說話做事也總是會留三分餘地,讓人覺得不夠真誠,只有在顏唱唱面前,她才像被打回原形一般,嬉笑怒駡都是歇斯底里。

  可現在她遇到了一個例外。似乎從遇見顧嘉臣第一天開始,她就沒想過要在這人面前給自己留條後路,每一次相處都有一種反正下回也沒機會見他了不如破罐子破摔的感覺,自來熟都用在和他較勁上了,卻沒想在你來我往間反而有了種棋逢對手的酣暢,這樣的興趣是危險的,讓人上癮而不自知,對和他的相處有了期待,就已經是輸了的開始。
  顧嘉臣這樣的男人,真的讓人很難不去愛上。他的俊美風度已是一大利器,即使僥倖逃過美色的威脅,相熟之後也會被他成熟而智慧的思想所誘惑。

  碰到讓人覺得又可恨又可愛又欣賞又心疼的顧少,女人果然只有繳槍投降的下場。

  思安慢慢蹲下身,縮在牆角,溫熱的水流打在臉上,落地鏡上模糊的映出自己的影子,活像個戰敗的可憐蟲。

  自己是什麼時候動心的呢?是給他過生日,看到他居家細心的一面時?是他耐下心來講他的人生哲理,告訴自己快樂是一切的根本時?是看到他為了顧氏忙得焦頭爛額,卻還努力對自己微笑時?是那天在露臺被他偷走一吻時?抑或根本就是在初見,撞上他含笑望來的那一眼時?

  她輸了。逃了這麼久,躲了這麼久,還是輸得一敗塗地。

  思安總是忍不住想,顧嘉臣到底是真的喜歡她,還是在捕獲她?最開始時還能一條一條的據理分析,越到後來就越不淡定,心都亂了,這些問題還怎麼敢想。

  等到顧少有一天膩了煩了,她會被扔掉第二次。

  不如由她來了結。

  走出浴室,沒看到顧嘉臣的身影,她順著響動找到了廚房。

  他正靠著牆閉目養神,身上的衣服還是濕的,聽到聲音回過頭。

  林思安裹著他的浴袍,像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讓人心憐。

  “洗好了?我剛才給你媽媽打過電話了,她知道你在我這裏。我給你做了姜湯,快趁熱喝了吧。”

  在溫著火的鍋裏盛了一碗遞過來,才拉起她的手,思安卻像被電到一樣縮了回去。

  滿滿的一碗姜湯有大半灑在他手上,顧嘉臣猛的一顫,輕歎一聲,放下碗,打開冷水沖著傷口。

  林思安冷眼看著,“你到底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

  顧嘉臣沒說話。

  “你想和我上床?”

  他一頓,“你這又是怎麼了?”

  林思安笑的有些嘲諷,“這不就是你們男人的伎倆嗎?追求,得到,厭倦,離開。你算不錯的了,在我身上費了這麼多心思花了這麼長時間,沒有知難而退,反倒迎刃而上。”

  顧嘉臣的頭和手一起痛起來,他知道自己必須和思安好好談談,關上水龍頭轉過身,整個人卻在一瞬間呆住。

  林思安解下浴袍,赤裸著身子站在他面前。

  顧少慌亂的垂下眼,“穿上衣服。”

  林思安頭暈得厲害,也不想管清醒之後自己會不會羞憤得自殺,只想著要在這一刻和顧嘉臣做個了斷,“你曾經很風流,有過很多女人,遇到我之後老實得都不像顧少了,你為了我真的花了很大的心思。我沒遇到過比你對我更好的男人,給你也算值得了。”

  她拉起顧嘉臣傷到的那只手,看著他痛得抖了抖,“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一刻嗎?你不用再費神去想怎麼討我歡心了,我們把那些都省了吧,別再耽誤大家的時間了,我知道你有多忙。”

  顧嘉臣死死的盯著她,林思安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裝的全是冷漠,像冰一樣捂不熱,“你真的就是這麼看我的?”

  “是。今晚過後我會辭掉工作,也希望你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生活中。”

  你的城府和你的溫柔都太危險。

  “哪怕只有一絲一毫,你對我動過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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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發表於 2015-1-30 00:10:4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林思安連眼睛都沒眨,誰絕情起來不是演戲的高手?“沒有。”

  她以為顧嘉臣會歇斯底里,會惱羞成怒,會心灰意冷,她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但他只是為思安重新裹上浴袍,打橫抱起她走向臥室,重新盛了一碗姜湯端進來,看著她喝下去又去拿了吹風機。

  開到暖風,顧嘉臣的手指在她的發間穿梭,思安覺得自己的心像被火燒一樣滾燙。

  “我知道,你其實一直都不敢相信我,我的表白我的承諾,你只當是誰信誰死的花言巧語,每一次你或輕或重的拒絕我時,我沒有讓你看到過我的挫敗和失落,因為我知道你比我對愛情要更加絕望,可是思安我希望你能明白,一個男人的真心若是只被別人當成手段,那對他真是不小的打擊……你只談過一次戀愛,卻比別人要刻骨銘心的多,歡笑和眼淚都是相對的,你當初有多在乎他,分手之後便有多痛苦,思安從來都是一個敏感的孩子,一朝被蛇咬,從此就恨不得對所有的雄性生物都敬而遠之,你對繁花似錦的愛情不屑、嘲諷,更加鄙視我刻意營造的浪漫莊園,你覺得那都是我為了得到你而虛構的幻象,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你悲觀的像一隻受到傷害後跳進井底的青蛙,自願畫地為牢,天藍水綠都跟你沒關係,只要不看不聽不想不相信不動心,那就不會再有危險。”

  “我不想騙你,我顧嘉臣想要什麼樣的女人得不到?漂亮的,身材好的,氣質佳的,清純的,嫵媚的……只要我想。可這種遊戲有意思嗎?她們就像沒血沒肉的貼畫,一夜風流之後我甚至連樣子都記不起來。我對愛情也不再奢求,只想用變本加厲的荒唐來填補我的空虛,直到我遇見你。你一定不知道,其實早在那天的相親宴之前,我就已經去醫院偷偷的看過你,那時候我就在想,敢對我玩欲擒故縱的女人,該多有自視清高呢?本來我是想逗逗你,為我平生第一次被人拒絕而報個小仇,可是那天落荒而逃的卻是我。你真的太乾淨了,我早過了做夢的年紀,可那一刻卻覺得你像斷了翅膀的天使,因為你的眼睛是死的,連憂傷都帶著防備。到底什麼叫一見鍾情,我現在也弄不清楚,我只知道你就是我的災我的劫我的魔障,從看見你第一眼起我就狠狠的摔進去出不來了……我是個滿身銅臭的商人,市儈,追逐利益,我曾經以為那些不計回報的付出很傻,可現在卻又不得不自打耳光,你愛不愛我,有多愛我,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們在彼此身邊,不就夠了嗎?”

  顧嘉臣把思安攬在懷裏,讓她聽著自己的心跳,“你來親自教教它,如何才能不再看著你,向著你,想著你。”

  思安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溫熱的皮膚下是有力的跳動,一下一比一下快,鼻尖儘是他身上清新明媚的氣息,混著雨水的香,那是不可言說的誘惑。

  “我騙你的……”

  “什麼?”

  思安狠狠的咬了他一口,認命般閉上眼,淚如泉湧,“我騙你的。”

  顧嘉臣沒再多問,只是靜靜的抱著她。

  “他是我心裏好不了也除不掉的疤,多少次我都想徹底扔了他……可是我又捨不得。沒有人告訴我過愛情是件讓人這麼痛苦的事,五年了……遇到他時我才20歲,如今已經五年了……痛過,怨過,愛恨不得過,可惜除了眼淚和委屈我什麼也沒有得到……你知道那種生不如死的疲憊嗎?就像誇父追日,很多事不是你努力就能看見希望的。”

  林思安縮在他懷裏,拔掉滿身的刺,和他交換柔軟。

  顧嘉臣輕拍著她的背,像是在哄玩累的孩子,“如果時光倒流,你會選擇遇見他嗎?”

  思安沒有說話,誰能保證愛就一定可以抵過痛呢?

  他吻在她的額頭,“我會。即使明知你可能一輩子也不會愛上我,我也一定要遇見你。”

  那個男人的眼神像一道琥珀色的光,溫柔而堅定,勢不可擋。

  後半夜的時候思安發起燒來,顧嘉臣浸了濕毛巾搭在她的額上,又喂她吃了藥,就坐在床邊安靜的守著。

  他凝視著病弱中的女孩,蒼白的像朵白蓮花,毫無攻擊性,卻總能精准的刺進他心底最軟的地方,酸澀痛楚,牽牽扯扯的捨不開放不下。

  顧嘉臣經歷過很多事,從小時候知道顧家大宅裏住了三位太太起就不再對愛情抱有幻想,他母親漠視著丈夫的不忠,像所有名門閨秀一樣賢慧而冰冷無味,不吵不鬧,即使和其他女人共用丈夫也要維持那分大太太的尊榮。其實顧父一開始也是深愛母親的,只可惜一時歡情終究還是抵不過性格相悖,到底還是日久生厭。顧嘉臣遠沒有思安想像中那麼通透樂觀,好像對任何事都充滿希望,他十歲喪母,母親咽氣那天父親不知在哪個女人床上醉生夢死,目睹這一切的孩子怎麼可能有膽量相信沒有目的的地老天荒?

  很多事情想明白了也就絕望了,他實在不忍心讓思安知道那些蒼白猙獰的真實。愛情和婚姻,完全就是兩個南轅北轍的故事。他之所以會執著于林思安不放手,不僅是因為愛她,更重要的是這個女人適合他,他可以對他們的未來有無盡的幻想,碧海藍天,有花有草,而不是一地的貧瘠荒涼。至於思安的愛,一時念念不忘的,是孽緣,得她牽手到老,才是真正的愛情。一旦經過婚姻的浸潤,著手經營生活,哪里還有時間去緬懷昨天的萬千恩怨?時間真是一劑良藥,可以結束一場愛情,也可以開始另一場愛情,不過一場比拼耐心的較量。

  顧嘉臣摩挲著她的手,他知道人在病中有多怕寂寞。

  思安燒的迷迷糊糊,勾起他的手指,聲聲都是哀思。

  “之然……之然……”

  顧嘉臣靜靜的聽。

  “為什麼不要我……為什麼?”

  終於還是忍不住伸出手,接住她滑下來的淚,燙得人心慌。

  思安醒來時看到趴在床邊的顏唱唱,一時有些恍惚,坐起身,輕輕拍了拍她。

  “哎……安安你醒了?來我摸摸……恩,已經不燒了。”

  思安四下看了看,還是在顧嘉臣的公寓沒錯,“你怎麼在這?”

  “一大早顧少就給我打了電話,我連頭髮都沒梳就趕來了。”

  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思安眨眨眼,“這是……”

  顏唱唱打個哈欠,“當然是我給你換的啦,顧嘉臣還真細心,讓我給你多帶些衣服,連髮卡皮筋什麼的都想到了。”

  “他呢?”

  “上班去了,哦對他給你做了粥,就在鍋裏,我嘗了嘗味道還真不錯。”

  林思安掀開被子要下床。

  “哎哎你幹什麼去?”

  “把你電話給我用一下。”

  “打給阿姨嗎?顧少早就知會過了,你別擔心。”

  “我知道。我是打給新來的秘書小方,顧嘉臣今天有好幾個會要開,沒有助手他會忙不過來的。”

  交代完具體的流程和注意事項,小丫頭在那邊神秘兮兮的問:“林姐,你為什麼不來上班啊?是不是在準備和總裁的婚事?”

  林思安有氣無力,“我歇產假行嗎?”

  掛上電話,瞅見顏唱唱在一旁意味深長的笑。

  “哎我不問!我絕對不問!顧少可吩咐過了,不能問東問西的把你累著,等下他會親自告訴我,我想他肯定會比你講的精彩。”

  林思安不願再給這個八卦的女人任何可趁之機,去廚房盛了兩碗粥出來,一路飄香,聞著就讓人食欲大振。

  “顧嘉臣這種好男人可真要絕種了,哪像我們家唐健康,就會做番茄炒蛋和蛋炒番茄。”

  桌子上散落著幾個檔夾,思安怕弄髒了,便收拾起來送進顧嘉臣的臥室,關門時眼睛掃到床頭櫃上的東西,不由一愣。

  那是一枚精緻的珍珠耳釘,光澤瑩潤。

  顏唱唱臉色漸沉,“這不會是他藏的哪個嬌留下的吧?這款式一看就是狐狸精戴的。”

  “不好意思。這是我的。”

  顏唱唱一怔,隨即不懷好意的打量她,“你們?”

  林思安瞥她一眼,“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掉的,原來是被他撿到了,也不說還給我,我還以為丟了呢。”

  “睹物思人啊這是,顧少癡情!”瞧見思安又把耳釘放了回去,奇道:“不拿走嗎?”

  “還是裝不知道吧,說出來又是尷尬。”

  顏唱唱歎氣,“你們兩個真是……明明互相喜歡,為什麼不在一起呢?”

  林思安揪著她的耳朵,“喝不喝粥了?”

  顧嘉臣打來電話,問了思安的身體狀況,然後也不知是他要求還是顏唱唱自作主張,電話舉到了思安耳邊。

  隔著線路誰也沒有說話,沉默五秒後,思安把話筒推了回來。

  顏唱唱目瞪口呆,“你們這是在交流什麼?用腦電波嗎?”

  黃昏時,唱唱將一切都收拾妥當,一轉頭發現思安正盯著電視發愣,在她眼前晃了晃手,“還不走?”

  思安慢慢的眨了眨眼睛,“不走了。”

  “啊?住……這裏?”

  “你別管我了。唐健康應該下班了,你先走吧。”

  顏唱唱還有些怔楞,“你是說真的?”

  “……再見。”

  林思安忍不住又去顧嘉臣的臥室轉了一圈,推開他的衣櫃,裏面掛著的全是西裝和襯衫,黑白分明,優雅卻冰冷。

  她的指尖滑過那一排排的衣服,呼吸間儘是顧嘉臣身上的味道。

  忽然又停下,驚覺這是恰是那些被人豢養的情婦思念飼主最常做的事。

  思安不禁一笑。

  顧嘉臣回來得很晚,一夜沒睡加上忙碌一天,就是鐵打的人也禁不住有些疲憊。

  打開燈,被坐在沙發上的思安嚇了一跳,他以為自己出現幻覺,茫然的問:“怎麼沒開燈?不是……你怎麼沒回家?”

  林思安拿起蘋果咬了一口,“我好餓。”

  顧嘉臣摸著她的額頭試了試溫度,笑起來,“想吃什麼?”

  “我定了外賣。”

  思安拉下他的手,昨天燙到的地方還有些紅腫,輕輕摸了摸,仰起頭問:“還疼嗎?”

  “疼。”

  思安當然知道他在裝蒜,但還是湊過去吹了吹,哄孩子一樣,“好點沒?”

  可惜顧少向來都是得寸進尺,“更疼了。”

  “……忍著!”

  顧嘉臣在公司已經用過餐,外賣送到之後還是陪著思安吃了些,電視聲音開得極大,卻沒人看。

  “為什麼沒回家?”

  思安沒回答,只是給他添了一些香檳,“還沒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呢,這杯我敬你。”

  顧少擋在杯口上,“你身體才好一點,不要喝酒。我喝,你看著。”

  思安松了手,目光滑向他,直勾勾的盯著。

  顧嘉臣的眼裏依舊是一片溫柔的琥珀色,“怎麼了?”

  思安扯出一抹笑,“今天我不會再摔碎你的碗了。”

  顧少恍然狀,“是我大意了,忘記把所有的餐具都換成木頭的。”

  “少來!至於這麼防著我嗎?”

  “就這樣我還怕防不勝防呢。”

  “一個破碗而已你也值當這麼小心眼?”

  “破碗?林小姐,你都讓人家粉身碎骨了還侮辱人家名譽?你知道那一套碗多少錢嗎?摔一個還送一個,我虧大了。”

  “……不是還有兩個呢?”

  “僥倖留下來的更可憐,相依為命的艱辛你懂嗎?”

  “呸,回頭我送你十套!”

  “林小姐,別忘了你的工資還得仰仗我呢。”

  “……老談錢多傷感情啊?”

  誰也沒有再提起昨晚的事,好像大夢一場渾然覺醒,尋不著半點痕跡。

  兩人都是演戲的高手,插科打諢,裝瘋賣傻,你來我往間又是退在安全線以外的男女關係。

  當然還有沒交代的事。

  顧嘉臣在遷就思安,他已決定拉長戰線,耗盡時間坐等瓜熟蒂落。

  而林思安最終也沒告訴顧少,她之所以沒回家,是因為忽然很想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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