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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顧少很快就找來了,拼命壓著怒火,聲音都變了調,“你懷了孩子?”
她縮在沙發的角落,抱著雙膝,像是要融進那大團大團的並蒂蓮裏。
“你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去做了流產?”
“是又怎麼樣?”
他劈手拂下桌上的茶杯,碎在地上,瓷片高高地濺起,“林思安!你看著我!我要聽你一句實話!”
“我們已經分手了。”
顧嘉臣臉上再沒了血色,一把將她從沙發上拽起,五指在她手上掐出青紫,“我最後問你一遍,你是不是打掉了孩子?”
她輕輕顫了顫,迎上他的目光,“是。”
顧少猛地揚起手,指尖顫抖,她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氣,只憑著他的鉗制才能勉強站穩,卻仰起臉靜靜地望著他,等著他那一掌拍下來。
“你太狠心了,你的心太狠了……”顧嘉臣皺著眉,好像怎麼也想不明白一樣,他看著眼前的女人,這一刻她是這樣陌生,“你恨我,怨我,怎樣懲罰我都可以,可你怎麼捨得拿孩子出氣?怎麼捨得殺了我們的孩子,你怎麼捨得?”
他推開她,任她摔撞在茶几上。
林思安下意識地捂住小腹,倒在地上,長長的頭髮垂下來,遮住了臉上的表情。
顧嘉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聲音冷得像寒冰,“你不是想分手嗎?我成全你,林思安,從今天開始,我們之間再無瓜葛。”
她蜷縮在地上,像一朵低到塵埃裏的花。
那一瞬間,她才意識到,自己終於完完全全地失去了他。
漫天漫地,透骨的涼。
夕陽從晚霞裏透出光來,那是一天裏最後的一抹餘暉,朦朦朧朧的看不分明,風一吹,三兩層薄雲慢慢散開,那染著橘色的燦金才壯闊起來,整個天空都是灼華的光。
顏唱唱從臥室出來,光影流過樓梯,一階一階,幽幽靜靜地退下來,她踩著那片影子,來到廚房。
陳阿姨盛來一碗熬得稀爛的粥,放在託盤上遞給她,輕輕一歎,“作孽啊。”
顏唱唱咬了咬唇,眼圈霎時紅了,“安安她……怎麼就這麼倔。”
“小姐她向來就是這麼個性子……旁人傷她一分,她是必定要還回去十分的。可是顧少為什麼不肯好好想一想!”
“他們兩個……就是因為太愛了,才忍不了彼此的一點兒錯吧。”
她把粥端回臥室,林思安正躺在床上,靜靜地望著窗外,眼裏是墨黑色的死水。
枕邊擺著幾本八卦雜誌,封面上的顧嘉臣正和酒吧女廝混,昔日浪蕩不羈的顧大少如今又開始混跡聲色場,並且變本加厲,夜夜笙歌,醉生夢死。
“安安……”
她慢慢轉過頭,巴掌大的一張臉,幾乎瘦得就剩一雙眼睛。
“先吃點兒東西吧。”
那照片不甚清楚,卻也將顧少的放浪開骸暴露無遺,左擁右抱,倚紅偎翠。手一拂,林思安將那幾本雜誌推到地上,輕輕閉上眼。
“安安,你忘了醫生是跟你說的?你自己也是醫生,應該更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你再這樣下去,寶寶會受不了的。”
林思安的手橫在小腹上,那是她這些日子以來最常做的動作,漸漸成了習慣,她接過碗,大口大口地喝著,連味道都嘗不出來,就生生地咽下去。
顏唱唱忍不住按下她的手,“你到底想要怎樣?都跟他分手了,又留下孩子,你是準備一個人生一個人養嗎?”
她猛地抬眼,“這是我的孩子,我最最重要的寶貝,我當然要生下來。”
“那你有沒有過將來?安安,你以為生養一個孩子是那麼容易的事台下?未婚媽媽在社會是是多艱難的群體,你不會不知道,你這樣瞞著顧嘉臣是不對的。”
“我不知道怎樣面對他。”
“你明明就愛著他!為什麼一定要折磨自己呢?”
林思安緊緊地攥著被角,“我忘不了!我忘不了當日他在婚禮上決絕而去的場景,那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一刻,他卻這樣負我,我無論如何都忘不了!”
“可他也是有苦衷的……”顏唱唱深深吸了一口氣,“而且……你要為你的寶寶考慮一下,他需要一個父親。”
林思安一凝,睫羽靜靜垂下,顫過幾道淚光。
晚風徐徐飄過,吹散了幾分灼氣,夜色已經很深了,天空是一片透著暗紫的黑,盛夏八月,星河似乎別樣清澈。
B城有名的酒吧街仍是亮如白晝,人潮湧動,林思安松松挽著頭髮,素顏素裙,站在一家酒吧門口,像一朵病態的蓮。
等了許久,才見顧嘉臣醉醺醺的摟著一個豔麗的女人走出來。
她的臉色似乎更蒼白了些,慢慢迎了上去。
顧少醉得很厲害,卻在看見她的一瞬間僵直了身體,冷聲問:“你來幹什麼?”
他也憔悴的不成樣子,瘦得脫了形,兩人相望,分明就是木乃伊對陣木乃伊。
林思安動了動唇。
顧少馬上打斷她,“啊,我知道了。”
他笑著揉了揉身旁女人纖細的腰,“寶貝兒,在這裏等我。”而後拽起林思安的手,像扯一個破布娃娃,一直搖搖晃晃地走到無人的角落。
不給她任何開口的機會,他直接把林思安壓在牆上狂吻,酒精味和陌生的香水味熏得她要窒息,卻因為那份久違的親密忍下來。
直到他的手順著裙擺探入,林思安一顫,滿眼驚慌地推開他。
顧少退了兩步才勉強站穩,舔舔下唇,嘲諷的笑,“怎麼?你不是因為難耐寂寞了才來找我嗎?”
“嘉臣。”
他眉心一顫,低啞著嗓音,“你叫我什麼?”
林思安在一片幽暗裏望著他,“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什麼?”
“是孩子的事……”
他猛地一哆嗦,眼裏滿滿都是痛和恨。
“孩子,我……”
“夠了!”他一聲暴喝,下一瞬,像是再也忍不住怒火,一巴掌向她臉上掃來。
顧嘉臣慘笑出聲,“好!你夠狠!到了這個時候還要再來捅我一刀,非要看我生不如死,你才痛快嗎?很好!你要不要觀眾?把所有人都叫來吧,讓他們看看,我顧嘉臣掏心掏肺愛的女人,是如何把我逼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林思安靜靜的轉過臉,唇角帶著幾滴血,像淬了毒的胭脂。
他的那只手,突然顫得那樣厲害。
身後是一聲綿軟嬌嗔,“顧少,還走不走啊?”
顧嘉臣冷凝著目光,把那女人捲進懷裏,和林思安擦身而去,“走,不要理不相干的人。”
林思安的孕嘔越來越厲害。趴在池子前,她恨不能把心肝都嘔出來,渾身打著顫。
顏唱唱急得眼淚汪汪,“安安,我們還是去醫院吧。”
“我就是醫生。”她擦去額上的汗,低低地說,“我要這個孩子。”
“可你的身體已經差成這個樣子了……”
“我沒事,我知道我需要做些什麼。”
“你最需要的就是顧嘉臣!他是你的丈夫,是孩子的父親,他必須要對你們負責!”
顏唱唱直起身,“我要告訴他。”
“不准去!”林思安攥住她的手,幾乎要掐出血痕,“你不准去……”
“你這到底是為什麼?”
“他已經不愛我了。”她慢慢滑坐在地上,淚水從空洞的眼睛裏流下來,“他不再愛我了……”
顏唱唱慌忙扶起她,“別……去床上。”
“唱唱,答應我,別告訴他。”
“你這分明就是在報復他!要他後悔!安安,你不能這麼幼稚,孩子不是你在感情上稱王的武器。”
“是他逼我的,是他一點點逼我去恨他。”
顏唱唱驚住,靜了許久,輕輕為她拉上被子。
林思安像忘了顧嘉臣一樣,不再整日愁腸滿腹,臉上有了笑,胃口也好了不少,還會主動纏著陳阿姨要吃的。她的轉變令所有人倍感欣喜,顏唱唱除外,她在一旁靜靜地看著,臉黑得像鍋底。
她知道,林思安是把所有的怨和痛更深的埋進了骨子裏,看起來痊癒了,實際上是一場自欺欺人的迴光返照。
林思安很容易餓,卻不敢多吃,身旁總是擺些小零食,再配上一壺溫牛奶,躺在搖椅上,悠悠閑閑的,便過了一下午。
顏唱唱也只好強顏歡笑,“你現在越來越像個老太太了,整日除了吃就是看風景,日落真的那麼好看嗎?”
林思安便以老賣老,“等你到我這個年紀,你就什麼都知道了。”
“少來!你才比我大一歲而已。”
“可我卻比你多經歷了那麼多,唱唱,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小時候你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剛一張大,就有唐健康急著來接手,你這一輩子都不用碰到什麼坎坷。”
顏唱唱蹲在搖椅旁,仰著臉望著她,“安安,無論你經歷著什麼,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你這是在向我表白嗎?唐健康不會掐死我吧?”
“你一定要把我的真心踩在腳底下?”
林思安笑了笑,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等孩子出生了,第一時間就認你當乾媽。”
這天上午,林思安整翻看著一本影集,手機忽然響起,她看著上面的號碼,愣了好一會兒還是接起來。
“思安……是我。”
她應了一聲,“我知道……陸之然,有事嗎?”
他的嗓音壓得極低極低,像是擠出來的哀求,“能出來見見我嗎?”
約好了地點,她換上一條寬鬆款的長裙,望見鏡子裏白得像吊死鬼似的一張臉,又拍了些腮紅,挑了一對珍珠耳環戴上。
火辣辣的陽光鋪天蓋地,肆無忌憚,柏油路面上反射著一層灼亮的光,車子急速駛過,帶起陣陣煙土,漸漸便融在那影子裏。
她推門進去的時候,陸之然已經等在那裏了,這是他們以前常來的一家蛋糕店,雖然換了店主,也重新裝潢過,某些記憶卻還是種在腦子裏,挖也挖不走。
她在他對面坐下,勾起一抹笑,“我來晚了。”
陸之然直勾勾的打量她,那目光很是失禮。
林思安只是靜靜的垂下眼。
他說:“還好嗎?”
她的眼簾更低了些,勉強笑道:“真糟糕……又讓你看笑話了。”
陸之然望著她,靜了靜,低低地說:“在我面前,你不用這麼笑的。”
宛若灼灼盛夏時,忽然飄聚到頭頂的一團雲,一抹幽涼靜靜流下來,輕絮一般綿軟,卻漸漸滲進肺腑。
林思安像是累極的樣子,手撐在桌子上,腕上的碧玉鐲子往下滑了滑,在白皙的肌膚上映出一道綠波,顫顫,複顫顫,“不笑,又能怎樣呢?”
陸之然盯牢她,那目光像長滿了倒鉤,牽牽扯扯,不知痛的是誰,“我原以為,你和他在一起是對的。”
“哪有什麼對錯之分呢?”她閉了閉眼,“現在我自己都說不清楚我和他之間怎麼會落得這樣一個下場……終究世事難料吧。”
他蹙起眉,清澈的眼底分明泛起深藍色的動盪,喃喃道:“不對,不應該的,你不應該這樣的。”
店裏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人聲鼎沸,蓋過了悠揚的音樂,他們坐在過道左側,中間是一道木欄拼成的隔板,上面擺了一溜花盆,裏面是絹紗簇成的小茶花,玲瓏精緻。鄰桌坐著一對母女,年輕的媽媽帶著三四歲的小女兒,同吃一塊蛋糕。女孩主掌刀叉大權,喂你一口,再喂我一口,公平的可愛。林思安目不轉睛地看著,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臉上不由得添了些笑。那抹笑像是染著月華的瑩潤,那樣安詳柔美,竟生生把一旁的茶花比了下去,陸之然一時看呆了。
她真的已經不再是五年前的小女孩了,曾經的她是一朵風中薔薇,渾身是刺,一碰就碎,而今卻像暮夏的小雛菊,清雅內斂,靜靜開在牆角,咫尺驚豔。
他不知心底到底是什麼感覺,只輕輕地說:“你真的變了很多。”
她從那對母女身上收回目光,眼裏的溫柔像要溢出來,“你也變了很多,從前你明明是最厭惡條條框框的規則,現在竟也踏踏實實的成了一個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他淡淡一笑,“這世上的千萬種事,從來有不得我們選擇厭惡與喜歡。”
“你看,從前的你可不會說出這種話來。”
“那我會怎樣呢?”
“你若厭惡,那邊是真的厭惡,永遠都沒有喜歡上的可能,可你若愛上什麼,又會愛的不計後果,豁出一切去爭取。”
他怔在那裏,像是被什麼東西勒緊了脖子,拿捏住命門,怔怔的說不出話來。他望著眼前婉靜的女子,她是林思安,卻又好像不是,唯一不變的就是她的笑容,輕輕勾一勾唇角,好像能在空氣裏浮起兩三朵小桃花,悠悠打個圈兒,靜靜的落在他心底,那香氣能從骨髓裏透出來。他想守著這抹笑,從那麼多年以前,他就想看著她,護著她,讓她永遠開心下去,卻沒想到七年輾轉,她身邊來了人,又走了人,這條路,終究又剩下他們倆。
陸之然不想等了,一刻都不想等了,既然沒有人懂她,沒有人珍惜她,不如由他來。他想不計後果一回,豁出一切去爭取,他想做一回林思安以為的陸之然,“思安。”
她將兩人的茶杯斟滿,那茶壺是靛青小瓷的,泛著一層盈盈的光澤,正襯在她的指尖上,像綴著星芒,笑著抬眼望來,“怎麼了?”
陸之然望著她,目光清澈卻複雜,那抹決然碎在溫柔裏,又看不真切了,“其實當初,我們……”
驀地,他的手機響了起來,陸之然望了一眼,按了掛斷。
林思安斂了斂睫羽,還未說話,那鈴聲又一次響起來,陸之然隱約有些不耐煩,第二次掛斷。
“是她吧?為什麼不接?”
陸之然閉上眼,也不知道哪里來了些涼意,一路躥到心裏。
手機又響,這一次他僵直了身子,向林思安點點頭,一邊接起,一邊起身向外走去。
林思安望著他走遠,手從茶壺把手上松下來,不知為何,掌心都是滲出來的汗。
她在座位上靜靜的等他,目光隨意落在桌子上,那桌布是暗藍色的底色,上面開著大團大團的紅錦花,那顏色有些誇張,像要從桌上跳脫出來一樣,好像手指隨意一掠,便能沾些花汁下來。她還記得,曾經的店主最喜歡用些簡單明快的色調,陽光一照進來,整間屋子都暖洋洋的。而今倒像是一家精緻的藏寶室,奢華至極,卻又冰冷至極,讓人望而卻步。就像很多東西,即使還佇立在某個地方,有些東西終究是變了,再也回不去。
身後忽然有人靠近,在桌子上映出高大的影子,她剛要回過頭,卻有一隻手猛地從脖子後面伸過來,在她嘴上輕輕一捂,一陣酸澀嗆鼻的味道傳來,他徒然張了張嘴,竟發不出一點兒聲音,腦子裏昏昏沉沉的。有人把她從座位上拉起來,她被拽進一個充滿煙味和汗臭的懷抱,後面又有一個人跟上來,手臂上搭了件衣服卻虛虛摟上她的肩膀,實際上是把她的雙手緊緊禁錮在身後。從遠處看,就像是三個知己好友勾肩搭背的離開,竟看不出絲毫破綻。她使不出半點兒力氣,每個人都在經營自己的歡笑,誰也看不到她求助的目光。快到門口的時候,她看到正在打電話的陸之然,林思安想要用力的喊他,出口的卻只是幾縷破碎的嘶聲。她被男人帶出門,玻璃門框在屋簷的風鈴上輕輕一撞,一聲聲的叮嚀,碎在空氣裏。陸之然掛上電話,回過神,只看到那明亮的落地門晃了晃。
他站在空無一人的桌前,以為林思安已經離開了,默然僵立了一會兒,眼神暗下來,一時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只覺得這日頭像是又大了些,熱氣湧進了室內,潮潮的,呼吸有些困難。在低眸的瞬間,他看到橫在桌上的東西,那是一枚橘紅色的耳墜,拾起來,隱隱有些奇怪的味道傳來。
他的眉心劇烈一跳,一陣寒意從頭皮漫開。
是乙醚。
林思安被他們帶上車,一張面罩迎頭扣下來,視線裏一片黑暗,隱約有幾束細碎的光透進來。在這樣一個密閉的空間裏,所有的感知就只剩下觸覺。男人鉗著她的手臂,幾乎要捏碎一樣。她竭力忍住顫抖,在唇上咬了一道道的傷口,勉強保持幾分清醒。車外喧鬧的聲音漸漸遠去,像是已經駛出了市區,道路很不平整,車身晃來晃去,像汪洋裏的小船。
終於停下來,她被男人拉下車,踉踉蹌蹌地跟著他,腳下是碎石和鬆軟的土地,男人推開一扇門,軸上應該已經鏽跡斑駁,傳來吱嘎吱嘎聲,聽在耳朵裏,就像刀鋸過骨頭。林思安抖著唇,心臟幾乎要跳出胸口,身後人一推,她踉蹌著進了一間屋子。鼻尖是森冷的黴味,有腳步聲傳來,一下一下,踏在她的神經上,那人站在她面前,繞了兩圈,輕輕的笑了笑。
林思安一僵,面罩忽然被扯落,刺眼的光芒裏,蘇意濃正望著她,那笑意黏膩而冰冷,像是爬行在雨林裏五彩斑斕的蛇皮。
這是一件廢舊的倉庫,整間廠房都已經佈滿鏽跡,像是已經被扔在世界的角落,幾個大漢圍在蘇意濃身邊,正閑閑的看著,眼裏是淫邪的光。
“林思安,沒想到我們會以這種方式再見吧?”
她忍不住瑟縮兩步,顫聲道:“蘇意濃,你想幹什麼?你知不知道這是犯罪?”
蘇意濃像聽了笑話一樣,被逗得笑彎了腰,“你還以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富家小姐啊?這幅不可侵犯的清高樣子你做給誰看?誰不知道你是個蕩婦,想嫁入豪門,丈夫卻在婚禮上甩了你,你在B城早就臭名昭著了!”她一把拽起林思安的頭髮,狠狠絞著,聲音像淬了砒霜一樣,“你知不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我早就告訴過你,顧上才看不上你這樣的女人,你早晚會跌得比我還慘,可我沒想到你竟然會這麼慘,你是被顧少活生生從雲上扔下來的啊!哈哈哈!”
林思安的脖頸彎到極致,像一隻垂死的白天鵝,輕輕一折便要斷了,那周圍的幾個大漢直勾勾的盯著,紛紛咽了咽唾沫。
她斷斷續續的說:“當日……當日……的一切都是……我對不起……你,求求……你……”
蘇意濃鬆開手,把她往地上一摜,笑道:“嘖嘖,聽聽,曾經那麼不可一世的院長千金竟然在跟我道歉,我哪里受得起啊!”
林思安撐起身子,慢慢跪下來,尖利的沙子碾進膝蓋裏,她像是感覺不到,做著世上最謙卑的動作,彎下身的時候,雙手緊緊地護在小腹上,“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錯……求求你放過我,我已經……我已經受到了懲罰……求求你,讓我走吧……”
“放過你,為什麼?”
“那封……那封電子郵件是莫童發的,詆毀你的那些話……也是她說的……”
蘇意濃甩手便給了林思安一巴掌,恨聲道:“你以為我會放過莫童那個賤人嗎?我要先收拾了你,再去找她算賬!林思安,你為什麼要勾引顧少?為什麼要纏著他?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愛他?如今顧少不要你了,我就好好讓你長個記性!我蘇意濃的男人不是那麼好搶的!”林思安被她踹倒在地,接著就是鋪天蓋地的踢打,“你不是有張漂亮臉蛋嘛?那我就毀了它!你不是純潔清高嗎?今天我就讓你變成妓女!我看你還怎麼霸佔顧少!”
林思安縮成一團,劇痛不斷砸在腰上和背上,嗓音沙啞的幾乎只剩下氣音,卻拼著一切喊出來,“你若敢對我做什麼,顧嘉臣絕不會放過你!他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一定會讓你給我陪葬!”
蘇意濃猛地向後退了兩步,眼裏驚疑不定,“你說什麼?”
林思安用力仰起頭,臉上有青紫色的傷痕,宛若一朵被斬了莖的花,“他愛我,他還愛著我,你若傷了我,顧嘉臣定會千百倍地討回來!”
可她低估了女人的嫉妒,那是埋在骨髓裏的種子,一旦發芽,變什麼都顧不得。蘇意濃尖厲的笑起來,“好!好!他愛你,我看你髒了破了,他還會不會愛你!”
幾個大漢朝她湧來,一把牽過她的胳膊,林思安撐著手往後退,“滾開!”驚懼像密密麻麻的針,無孔不入。她爬起來,拼命向前跑,忽然被大力一推,撞在一根斷裂的管子上。
她僵住,痛到極致,那道寒生竟生生憋回了嗓子裏。她捂著肚子,慢慢滑倒在地,有什麼東西拉扯著她的小腹,在一點兒一點兒的往下墜。
“思安!”
模糊中,她聽到誰在叫她,向大門看去,是陸之然,他來救她了。
林思安動了動唇,聲音卡在嗓子裏,下身疼得幾乎沒有知覺,有陣陣涼意從體內流出。她想低下頭去看一看,卻連彎身都不能,只能躺在地上,視線所及是高高的房頂,一塊塊的黴斑似乎能拼成一張臉,兇神惡煞,像是來索命的冤魂。
周圍的尖叫聲和械鬥聲,她已經聽不到了,視線越來越模糊,有白濛濛的光亮遮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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