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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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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卿褵]走過相思路過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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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30 00:10:5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轉眼又過了幾個月,顧嘉臣的工作輕了不少,不再沒日沒夜的忙碌,助手小方也對秘書工作得心應手,思安整日裏幾乎無事可做。

  有時被顧少教唆著公然曠工,兩人一起偷溜出去玩,看電影,喝茶,有一次還釣了一下午的魚。

  思安不想再做膽小的井底之蛙,索性兵來將擋,如今已是順其自然。

  很多時候男女之事並不需要那麼多的開場念白,往往一個眼神一個微笑便可讓一切心照不宣。

  “你這是往哪開啊?怎麼越來越荒涼?不會有事吧?”

  “放心吧,這車比你值錢,就是有危險也是它首當其衝。”

  林思安皺起眉,“這車比我值錢?”

  “那得看你值多少錢。”

  “無價之寶你懂嗎?大叔!”

  “那些掛在櫥窗裏待售的名門淑女才是無價之寶。”

  “我怎麼就不是淑女了?”

  顧嘉臣含笑看她一眼,“淑女才不會這麼問。”

  林思安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顧少被盯得半邊臉發燙,“好吧好吧,不識貨的人才覺得她們值錢……可你在我心裏確實是明碼標價的啊,怎麼會是無價之寶呢?”

  思安在他腿上狠狠的掐了一下,覺得不解氣又轉了兩圈。

  “哎哎!開車呢!別鬧別鬧……你聽我說完啊,你的價格就是……比全世界再貴那麼一點點。”

  這人連甜言蜜語都帶著三分可氣。

  臉明明像個熟透的小番茄,還是不屑狀,“油嘴滑舌。”

  “林小姐你可真難伺候。好話壞話都不愛聽,你還是殺了我吧。”

  “你顧大少要是死了誰還能天天氣我啊?”

  “現在知道我的重要性了吧?所以說,你最離不開的人,一定是你的敵人。”

  林思安撐起下巴,在他耳邊吹了口氣,“咱倆有可能化敵為友嗎?”

  “那還得看你。”

  “怎麼?”

  “你先讓我把你掐我那下給還了。”

  “我一弱女子你也捨得?”

  “沖這句話得還兩下,在我這兒沒裝可憐這一說。”

  “你可真……”

  “討厭?無賴?不要臉?林小姐我連你罵人的套路都掌握了,你還拿什麼跟我鬥。”

  林思安笑出聲,“我向黨國投降。”

  顧少不懷好意的勾起唇,“那咱們得先商量商量如何處置戰俘的問題。”

  說話間車停了下來,思安往窗外望去,一大片的麥田,幾乎看不到邊際。

  跳下車,清甜的空氣爭先恐後的撲過來,隱隱帶著麥香。

  “顧少真是高手,能把浪漫和實際相結合,嘖嘖,驚喜驚喜。”

  顧嘉臣也跟著下了車,走到她身邊,“我一直都很喜歡來郊外看莊稼,也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些田地就會覺得很踏實。”

  “那是因為你顧大少在雲彩上飄了太久,忘了自己也是要吃五穀雜糧的普通人。”

  “恩,這倒是很有道理,不過林小姐你確定你沒有比我飄得更高嗎?起碼我看到這些還會有感觸。”

  思安迎著風伸了伸手,眯起眼睛看那一片金黃,“你錯了,我從來都沒想過要飄在天上,我知道自己沒那個本事,也害怕會摔個屍骨無存,你肯定不知道,小學的時候老師讓以《我的理想》為題寫一篇作文,小朋友們不是要當科學家就是要當宇航員,最不濟也是教書育人的園丁,我寫的卻是我要當個花農,老師問我為什麼,我就說每天對著花花草草很快樂,它們不會逼我學習,不會逼我次次考出好成績,也不會和我有各種各樣的競爭,結果回家之後就被我媽訓了一頓,《我的理想》到現在也只是理想。”

  “這明明就很值得表揚啊,那麼小的年紀就懂得了別人大半輩子才悟出的道理,我女兒要是有這麼超脫的想法我肯定好好誇她。”

  林思安鄙夷的瞧他一眼,“你這人肯定不是個好爸爸。”

  “那你這個好媽媽要怎麼做?”

  “我會帶她親自去看看花農工作起來有多辛苦,嚇得她絕了這個念想。”

  這回換顧少鄙視她,“你可真夠惡毒的……以後你要是和我結了婚,咱孩子得多可憐。”

  思安點頭稱是,“孽緣之下的孽種,生下來就是一身孽債。”

  兩人不禁都笑了起來,靠在車上,仰頭看天,比劃著雲彩的形狀。

  “我能吻你嗎?”

  “不能。”

  顧少輕歎,真的不再動。

  倒把思安氣得不行,心說你什麼時候這麼老實過,想讓我求你?我就不,憋死你。

  “這荒郊野外的,野狼和色狼應該都不少吧?”

  思安茫然了,“是吧。”

  “行。那我今晚就把你扔這兒了。”

  “你!”

  “我辛辛苦苦的開了半天車,一點福利都沒享受到,當然要罷工了,你要是害怕也行,我陪著你,晚上我睡車裏,你在外面把風。”

  顧少笑嘻嘻的轉過頭,小墨鏡閃過一道光。

  林思安哭笑不得,“顧嘉臣你到底幾歲?”

  “你管我八歲還是八十。親不到就不讓你回家。”

  只好湊過去,狠狠的咬在他嘴上,又被顧嘉臣輕輕攬住腰。

  風過處,能聽到麥田的低喃,像是大團大團的雲朵化在心頭,聲聲皆是溫存。

  林父大壽那天在家裏舉辦了一個小宴會,同僚及好友紛紛到場,還有一些被救治康復的病患趁此前來感謝救命之恩。

  林父本是極低調的人,不願如此大肆鋪張,奈何客人來了不能光是喝茶聊天,總歸要款待一場。

  好在林母頗好此道,半個月前就開始設計張羅,倒把這家宴辦得有聲有色。

  少不了又向客人介紹自己的寶貝女兒,思安只得對那張叔叔李伯伯趙阿姨禮貌微笑,一圈繞下來,臉都僵了許多。

  “嘉臣怎麼還不來?你顧叔叔都到了。”

  思安也奇怪的張望了兩眼,“應該快了吧。”

  林母輕歎一聲,“你也大了,不願讓媽媽管的太多,我也就不再多嘴了,有些事情你自己掂量清楚就好。”

  思安當然知道這些年自己是真的傷了母親的心,怎麼還敢再雪上加霜,“媽,是我錯了。那些事您別放在心上,以後我什麼都聽您的。”

  林母為她別了別頭髮,看著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兒,好像昨天她還跟在自己身後咿呀學語,如今都已經比自己高出這麼多,“你知道媽媽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你幸福就好,倘若我費了半天的心神,女兒還在心裏怨我恨我,那我可真是太失敗了。”

  思安拉住母親的手,低聲說:“媽,無論您做什麼我都不會怪您。”

  “媽媽當初確實把你逼得太緊了,可到了我這個年紀,還有什麼比讓女兒有個安穩的歸宿更重要的事呢?思安,你告訴我,現在和嘉臣在一起快樂嗎?”

  林思安笑了笑,“他很好。”

  顧嘉臣來得頗晚,以為他是被工作絆住了腳,思安也沒多問,“遲到了可是要自罰三杯的。”

  顧少示意她看自己手裏的東西,“我來晚了是因為在等這個。”

  那是一個暗紅色的匣子,繡著明黃的宮花紋路,看起來貴氣逼人,漂亮得緊。

  林思安一向對這種精緻的東西沒有抵抗力,“什麼啊這是?”

  顧嘉臣輕輕拍開她的手,“不是給你的,別瞎碰。”

  “這屋裏還有比我更需要你討好的人?”

  顧少神秘兮兮的一笑:“那當然。討好他可比討好你重要多了。”

  思安不屑狀,轉身欲走,被他牽住胳膊,一路拉到林父面前。

  “伯父,今天您大壽,我和思安也沒準備什麼厚禮,不過聊表寸心,博您一笑而已。”

  林父笑著接過那盒子,還沒來得及說話,幾個相熟的叔叔伯伯便先笑了起來,“老林哪,這准女婿送的禮物可得好好收著啊。”

  思安鬧了個大紅臉,想掙開顧嘉臣,誰想他那爪子卻像鉗子一樣。

  林母也笑起來,“好孩子,你們有心就好,送什麼我們都高興。”

  打開那盒子一看,兩人的笑卻都定在臉上,周圍的人也紛紛呆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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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30 00:11:1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思安不明所以,湊過去看了看,躺在那綢絹裏的是一塊色澤瑩潤的玉,流彩映輝,左下方隱隱有一道紅痕,添了三分嫵媚。

  相熟的人都知道,林家有一塊世代相傳的玉,真真是傳家寶一樣的地位,到了思安曾祖父那一代,正趕上國內百廢待興,萬般蕭條,林家一窮二白,日子幾乎過不下去,無奈之下把玉賣給了一個外國人。好在祖父重振家業,林家東山再起,本想再把那玉佩買回來,可這時已經過去了幾十年,一直在海外漂泊的寶貝早已成了別人的私家收藏,怎肯輕易出手。

  林父幾乎熱淚盈眶,隔著綢絹小心翼翼的摩挲著,“回家了……終於回家了。”

  思安對那玉沒多大感情,小時候就只當個故事聽,如今看到父親這般模樣,顧嘉臣儼然已成林家的大恩人,自然也沒敢再貧嘴問問那寶貝到底是真是假,

  饒是林母此刻也激動萬分,“嘉臣……送這麼大的禮,可讓我們怎麼感謝你……”一邊說著,眼睛一邊不住的瞥向思安。

  林思安毛骨悚然,這不是要我把當成謝禮賠給他吧?

  顧嘉臣仍是一臉外交官般的笑,“這玉佩的持有者是我生意上的一個朋友,我們合作過很多次,交情不錯,他聽說了您家的事,覺得也應該物歸原主,便低價轉給了我。”

  林父重重的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你用不著騙我,當年思安的爺爺開出那麼豐厚的條件去和那家人交涉,還是沒有把這塊玉佩買回來,我知道,你肯定費了不少周折……今年這個生日,你不僅治好了我的一塊心病,也圓了思安爺爺的一個夢想,伯父嘴拙,也不知怎麼表達謝意,這杯酒,算我敬你。”

  自然又是一通賓主盡歡的客套,末了還是林母說:“讓他們兩個孩子去玩兒吧,思安,帶嘉臣去你屋裏坐坐。”

  眾目睽睽之下林思安只好抬起一張笑臉。這可真是了不得,有了寶玉做前鋒,登堂入室已然合法化。

  可想而知思安也不會那麼老實,離開母親視線就把他牽到了小花園。

  “哎?不是要去小姐閨房?”

  “顧生不覺得月下相會更有氣氛?”

  挽起裙子坐在臺階上,向他招招手,卻見顧少輕皺著眉頭,“喂,你不是覺得和我席地而坐有失身份吧?”

  “起來吧,地上涼。”

  思安笑開,一把把他拉坐下來,“顧少,溫柔可不是迂腐,你怎麼跟個老頭子似的?”

  顧嘉臣也笑,解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女孩子當然要學會時刻保護自己,年紀大了,更應該明白凡事不可肆意而為。”

  思安撐起下巴眨眨眼,“我很老嗎?”

  顧少一本正經,“有一點。”

  思安惡狠狠的推他一下,“哎你這人一向這麼討厭嗎?”

  “說實話也有錯嗎?你和人家那些十八歲的小姑娘能比嗎?”

  “那我怎麼沒見顧少整日跟在那些小姑娘屁股後頭亂轉啊。老纏著我幹什麼?”

  顧嘉臣羞澀狀,“這個,人家看不上我唄。”

  “合著我就是一收破爛兒的啊?”

  “你是垃圾再生廠,我只有在你手裏才能變廢為寶。”

  思安捏著他的耳朵看了看,笑道:“哎你的臉呢?你的臉去哪了?出門怎麼不帶著?還寶呢,真不害臊。”

  又歪頭靠在他肩上,小鳥依人狀,“也就是肩膀枕著還舒服點。”

  顧嘉臣微低下頭,氣息打在她臉上,清澈溫潤。

  仿佛蝴蝶掠過的翅膀,總是婆娑,總是曖昧。

  思安心如擂鼓,閉上眼湊過去,在他唇上印了一吻,只一下便退開,乾淨得如同四月初融的河水。

  顧嘉臣狹長的眼裏全是溫柔,笑容也添了三分暖意,“怎麼跟個小孩兒似的,想表達謝意的時候就撒撒嬌。”

  “誰跟你撒嬌了。”

  顧少又把她摟緊了些,輕聲說:“我送那塊玉佩給林伯父,是想讓你們大家都開心,你不用有什麼負擔。”

  “可這禮真的很貴重……”

  “大家高興不就好?何必跟快樂計較得失呢?”

  思安笑眯了眼:“那就行,我還真怕我爸為表感謝把我賣給你,那我這回可就真是明碼標價了。”

  顧嘉臣想了想,“那肯定還是我虧了,買一就會撒嬌的小屁孩回家幹什麼?”

  思安只好無奈的補上一句,“顧大少,我代表我們全家好好謝謝你。”

  “我就不說沒關係,讓你永遠記著。”

  “還說我呢,你比我還幼稚。”

  月色正好,淺白的光暈成一簾透明的紗,呼吸間似乎都有種涼涼的味道,顧嘉臣攬著懷裏的人,輕聲說:“你真的夠成熟了嗎?那我們把陸之然約出來見個面好不好?”

  思安反射性的一僵,聲音有些模糊,“見他做什麼?”

  “思安,如果你想走出某種恐懼,首先你得去面對他。我陪你,好嗎?”

  林思安其實已經很久都沒有再想起陸之然了。生活中沒有他的蛛絲馬跡,即便他是一切的禍首又如何?愛和恨,都找不到施與的物件,誰還有力氣再唱獨角戲?一杯茶泡的太久,就是西湖龍井也少不了被沖進廁所的下場。林思安向來都是一個寡情的人,從小到大沒參加過一次同學聚會,畢業後連電話都不留一個,活像個處不熟的白眼狼,她這輩子所有的癡狂全都一股腦的砸在了陸之然身上,時間一長就成了執念,接著就是魔障,最後,心字成灰。

  那時候她多傻,抱著陸之然幻想未來時從來沒看到過他眼裏的牽強,所以打那之後她就養成了習慣,喜歡死死的盯著別人的眼睛,頗有些惡狠狠的目光嚇跑了不少人,她只是不想再會錯意,平白再受一回傷。

  那句歌詞是怎麼唱?太委屈,連分手都是讓我最後知道消息。

  真的。太委屈。

  一開始她還不願放手,覺得打斷骨頭畢竟連著筋,總能仗著他的不忍心挽回三兩歡愉。後來才明白,對於一個男人來說,不愛了,就是最大的理由,怎麼說,都是錯。愛情和生活一樣,終歸是一場不公平的遊戲,沒有人規定,你付出的多,就一定能得到回報。我們能做的,不過是在被晴天霹靂劈到的時候努力站直了別趴下。

  曾幾何時,她也以為自己和陸之然的感情一定會在她死纏爛打的堅持之後溫馨圓滿,所以她一次又一次的妥協忍讓,把自己逼到牆角,再也無路可退。就連連顏唱唱都責怪她甘於弱勢,不思長久,可惜自己卻不明白何謂情深不壽。

  時間真是善良而又殘忍,它就是一切最大的理由,無論愛恨,還是遺忘。

  如今再相見,不過依稀可以分辨幾分當初牽動少年心的風情而已。

  月亮灣的裝潢一向為人津津樂道,和名字一樣旖旎精緻,從來都是小情侶點擊率最高的餐廳。

  顧嘉臣溫文淺笑,藏不住眉眼間君臨天下的氣勢,“我是思安的同事,剛才在街上遇到她,聽說思安要請朋友吃飯,我便厚著臉皮來蹭一頓,你們不會介意吧?”

  這孫子就會裝蒜。

  陸之然垂著眼睛,季佳安不敢說話。

  思安伸手給對面的兩人滿上茶,“好久不見了,最近都還好嗎?”

  季佳安一雙妙目在她臉上滑了一圈,估計是實在吃不准思安的想法,連笑容都有些牽強,“我們都還好,之然在公司老是受到經理的表揚,我最近也換了新的工作。”

  林思安笑了笑,如今再面對這個女孩,再也不會有如臨大敵的局促。

  失戀果然是讓一個女人成熟起來的最好方法。

  再抬眼仍是笑意盎然,“之然,工作還順利?”

  陸之然清雋的眉目總是帶著三分漠然,此刻眼裏卻像彌漫著霧氣,茫然而冰冷,沒有回答,反問:“你呢?”

  聲音低沉暗啞,哪里還有當年那翩翩少年的清澈。

  林思安的心還是淺淺的疼了一下,也許是職業感作祟,忍不住說:“你是不是感冒了?注意身體。”

  兩人自說自話,都急著知曉對方的近況,彼此間的問題倒像是在問鬼。

  季佳安忙道:“前幾天我纏著之然去游泳,可能被涼水激到了,思安姐你也知道,他身體一直不太好,還愛逞強。”

  林思安知道自己問得多餘,未免尷尬只好點點頭。

  陸之然一直靜靜的看著她,不語不動。

  思安和他對視幾秒,有些扛不住,勉強一笑。

  陸之然的瞳孔劇烈的收縮了一下,忽然問:“他是你男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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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30 00:11:2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正閑閑喝茶看戲的顧少忽然被點名,還有些不明所以。

  林思安好心的重複一遍,“人家問你是不是我的男朋友。”

  顧少皺起眉頭,“這得看你啊。是吧?”

  思安給他滿上茶,慢條斯理的說:“你還是喝水吧。”

  答案自是不言而喻。

  季佳安好像忽然放鬆下來,“思安姐,你男朋友真帥,看著還有點眼熟。”

  這廝隔三差五的就在雜誌上露次臉,ET看他都眼熟。

  思安不領情,直白的說:“我這同事沒別的優點,就靠著一張臉招搖撞騙呢,妹妹你可別千萬上當,他要是敢跟你不規矩你就罵他,狠狠罵。”

  顧嘉臣也很淡定,“同事,當著我的面就這麼編排我,不太好吧?”

  季佳安徹底被這兩人的相處模式弄得傻了眼,向陸之然看去,發現他正發著呆,眼裏空洞得讓人胸口酸疼。

  好在此時菜端了上來。

  季佳安平日在家也是被寵壞了的,小戶人家也沒那麼多規矩,第一個拿起筷子就向盤子伸過去,嘗了一口才發現其他人正看著自己。

  顧嘉臣笑了起來,也跟著拿起筷子,“沒關係,吃吧。”

  季佳安窘迫得滿臉通紅,尤其是想到在林思安面前丟臉。她知道自己有很多地方都比不上這位真正的大小姐,所以想起來總是忍不住妒意橫生。

  轉身給陸之然夾了菜,親親密密的笑:“之然,我記得你最愛吃這個了,還老讓我學著做呢。”

  陸之然扶了扶盤子,淡漠的應了句,“謝謝。”

  顧嘉臣挑了挑眉。

  思安扒拉著碗裏的木耳,一旁的顧少又開始沒話找話,“當醫生還挑食?”

  思安隨意挑了片竹筍夾到他碗裏,那邊立刻就老實了。

  “你們現在還在那間酒吧唱歌嗎?”

  季佳安笑道:“工作這麼忙,哪還有時間老去啊,偶爾去找楚哥聊聊天罷了,平時閑下來的時候我和之然就喜歡窩在家裏看電影,不大愛出門。”

  這倒是真的,陸之然宅起來就像孵蛋的雞,打著罵著都不出窩。

  “楚哥還好嗎?”

  “好著呢!半年前剛結婚,如今兒子都出生了。”

  林思安茫然的眨眨眼,娶媳婦還搭一小的?

  “哦,他們結婚的時候楚嫂都已經懷孕小半年了,是奉子成婚。”

  “那楚哥可賺了,媳婦兒子一步到位,後半輩子的生活有著落了。”

  “呵呵,可不呢,人逢喜事,他現在胖死了,那啤酒肚一天比一天大,對了他們結婚的時候楚哥還想請你來著,思安姐怎麼沒來啊?”

  那時候你思安姐正對你家之然避如蛇蠍呢。

  女人在餐桌上永遠都不會沒話聊,即使恨不得對方出門就被車撞死,這一秒還是能姐姐妹妹的裝手帕交。

  這一點本來林思安以為自己一輩子也學不會,如今對著季佳安才明白,原來是因為之前還沒遇到像她這般討厭到骨子裏的人。

  虛偽其實是女人的本性。

  兩個男人在一旁聽著看著,陸之然依舊眉目冷淡,顧嘉臣倒多了幾分興味。

  原來林思安不是不會裝孫子,瞧著裝得還不錯。

  “思安姐,你這頭髮是在哪做的啊?這花兒可真漂亮。”

  “呵呵,瞎轉時碰到的一家店,一會我把地址寫給你,你也去試試。”

  “好啊好啊,我原來總是怕燙了頭髮會顯老,之然也不太喜歡,可我覺得思安姐這樣很漂亮啊。”

  “呵呵,你直發就很好看,顯得很清純。”

  季佳安狀似羞澀的笑了笑,“來,思安姐,別光顧著說話,吃鴨掌。”

  陸之然淡淡開口:“她不吃芥末的。”

  氣氛有一瞬的僵硬。季佳安的筷子還舉在半空中,訕訕的收了回來。

  林思安下意識的看向他,卻發現陸之然早已移開了目光。

  他們以前總喜歡找家小餐館坐下來,點對方不愛吃的東西,陸之然點芥末鴨掌,林思安點鴨血豆腐,然後就開始玩各種幼齒的小遊戲,輸的人要懲罰自己的舌頭,結果每次那盤芥末鴨掌都是在思安的胡攪蠻纏下進了陸之然的肚子。

  無聊至極,他們卻樂此不疲。

  季佳安不自然的笑了兩聲,“哦對啊,思安姐不吃芥末的,我怎麼給忘了?”

  正說著,她忽然幹嘔起來,手擋住嘴,模糊的說:“對不起,我去趟衛生間。”

  陸之然也站起身,擔心的目光一直跟著她。

  林思安看得差點又要冷笑,好歹忍住,“小安身體好像不太舒服,我去看看她。”

  顧嘉臣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了季佳安的小伎倆,暗道好個心機深沉的小丫頭。

  再看對面的陸之然,多麼年輕,多麼青澀,眼裏就寫著單純二字,總是為愛情心神不寧,卻從不知道心愛的人正在或即將承受些什麼。

  顧嘉臣靠在椅背上,漫不經心的眼神和笑容,氣勢卻無懈可擊,“我發現你看著我和思安在一起時的目光很複雜,有嫉妒,有安心,還有幾分絕望。你真是因為另有所愛才離開思安的嗎?

  陸之然的眼中閃過一道尖銳的光,“那和你有什麼關係。”

  “可是和林思安有關係。”

  陸之然抿緊了唇,倔強且哀涼,“我們為什麼分開不重要。重要的事我們永遠也不會在一起。”

  顧少聽得心花怒放,“這話真是深得我心啊。我要是真想知道,你的一切對我來說都不是秘密,可你說的很對,感情這種事,沒有人會傻得去追究原因的,結果才最重要。”

  陸之然極慢的眨了下眼,眸子裏的霧氣更深了些……

  到底還是一個孩子。鐵石心腸如顧少也不忍再往人家傷口上撒鹽。

  “你和季佳安發生過關係嗎?”

  陸之然像被冒犯了一樣,“顧先生,請你說話慎重一些。”

  顧嘉臣點點頭,“我猜你們也沒有。你知道你們像什麼嗎?兩個不稱職的演員,一個牽強,一個敷衍,活生生一出失敗的家家酒,只有思安是關心則亂看不出來,我一個外人從頭到尾看下來至少能挑出十個你不愛她的證據。”

  陸之然閉口不答,跟這人講話怎麼講都是輸。

  “其實這樣也好,演員傻,觀眾更傻,到頭來能達到讓她死心的目的就行。我好不容易才把林思安這傻孩子從南牆上扒下來,怎麼可能讓她再回去死磕。”

  陸之然複又抬起眼,死死盯住顧嘉臣,“讓她幸福。”

  一句話,輕,卻仿佛擲地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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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洗手間裏,季佳安趴在池子上嘔個不停,臉憋的通紅,卻吐不出絲毫東西。

  思安忽然起了疑心,“你這段時間月經正常嗎?”

  誰知季佳安立刻驚恐的直起身,抖著手拉住她的胳膊 “思安姐,我沒事的,就是最近腸胃不太好,真的,你千萬別跟之然說。”

  林思安的心一點點的沉下去,她從鏡子裏望著自己身邊的女孩,目光漸冷,“你懷孕了?”

  季佳安突然哭了出來,洗碎了精緻的眼妝,“我,我不知道怎麼會……就是有一次……我推不開他,他力氣好大……我好害怕,思安姐,我求求你,你別告訴之然……等我想好了我會自己說的……我求求你。”

  竟然還幹起了強奸的勾當,陸之然你好本事!

  林思安覺得心臟有陣突如其來的鈍痛,帶著一種舊傷復發的尷尬,她咬牙咽下湧到嘴邊的哽咽,還有某些不甘的怨恨。

  看看,這就是我曾經愛過的男人,在我願意為他捨生忘死的和所有人對抗的時候,他可以和抱著另一個女人苟且纏綿。

  本來已是心如死灰,如今又得風過,當真連半點曾經相愛的痕跡都不剩。

  反而淡定下來,抽出張紙巾,想為季佳安擦一擦淚水,頓了下,又塞進她手裏,那張美麗卻骯髒的臉忽然讓思安如此厭惡,“我不會說的,以後連面都不會見,哪來的閒工夫關心你們的事。”

  她知道自己對這個無辜的女孩態度不好,心底卻有些惡狠狠的快意。

  陸之然看到哭的一塌糊塗的季佳安,立刻迎了上去,沒有第一時間發問,看向思安的目光卻不可避免的帶了些疑惑和責問。

  思安的心臟又是一陣抽搐,她真想沖過去一邊一個狠狠的抽他兩大嘴巴,再罵他們活生生就是一對姦夫淫婦狗男女,讓所有人都來看看這個笑話。

  當個潑婦又如何,起碼還能快樂的瀟灑一把。

  可她最終只是避開了陸之然的目光,淡漠又蒼涼,“她身體不好,注意飲食。”

  猶豫了下,打量他一番,真想再加一句“切忌房事”。

  還是頗有些不歡而散的意味。

  道了別,思安一直看著他們的背影,忽然輕聲道:“陸之然。”

  他回過頭,眉眼間仍是初遇那年的清澈,一望見底。

  林思安一字一頓,“再見。”

  像是石投古井,陸之然眼裏的水光瀲灩不休,朦朧間刻著傷痕。

  那場對視只有釋然,沒有動盪。

  如今,是真的再見。

  林思安上了顧少的車,又是一路無話。

  開了一段,思安道:“我請你喝酒。”

  隨便挑了間酒吧,連酒水單都沒看就直接說:“來瓶度數最高的。”

  酒瓶端上來時,顧少才擋住她的手。

  思安不耐,“顧嘉臣,你這可是第三次不讓我喝酒了,今天我可沒開車,身體也沒病沒災,你還有什麼理由?”

  總不能說我怕你調戲我。只好鬆開手。

  思安一杯接著一杯,“快,跟我講講你的那些大道理。”

  “比如呢?”

  “恩……就是當你看到你討厭的人小日子過得風生水起紅紅火火的時候!”

  “那肯定是要比他們過得快樂百倍,人比人,一定會氣死人的。”

  “那什麼才是快樂啊?”

  “起碼不會借酒消愁。”

  思安的反應已然有些遲鈍,點點頭,隔了兩秒又瞪起眼,“你是不是又拐著彎罵我呢?”

  顧嘉臣拂開她擋在眉前的頭髮,輕聲說:“思安,你今天做得很好,你已經走出來了。”

  林思安看著他,一雙眸子像滴進了天藍色的憂傷,“我覺得……我覺得我可以做到不再想他不再愛他了……可是你知道嗎?你知道嗎?季佳安竟然懷孕了!她竟然懷孕了!他們都沒跟我說一聲就整了個野種出來!我……”

  顧少只是說:“他們有他們的生活,我們有我們的,總不可能因為你和陸之然曾經在一起過他就有義務跟你報備一切吧?今兒是兒子滿月,明兒是兒子上小學,再過幾天兒子又要娶媳婦,思安,分手之後即使做朋友也不是這樣做的。”

  林思安哀涼一笑,“不可能了……我和他不會成朋友的……男女之間本來就沒有純粹的友誼,何況是豁出命去愛過之後。”

  顧嘉臣輕拍著她的背,一下又一下,“我是怕你有時會忍不住想他。”

  思安咬著唇,“即使想,也是怨和恨多一點吧,我老暗示自己忘記他的好,結果現在就真的有些記不清了。”

  顧嘉臣把她抱在懷裏,下巴抵在她的頭頂,那姿勢像在保護一個受傷的孩子。

  思安醉的醺醺然,眼盈媚意,面暈桃花,她回過身,雙臂勾住顧嘉臣的脖子,笑道:“你會送我最大顆的鑽石嗎?”

  顧少輕笑:“要多大?”

  “恐龍蛋那麼大!”

  “那你可不可以親我一下?”

  思安醉了之後倒是精明了些,“不行不行,我要先驗貨!”

  “你要那麼大顆幹什麼?”

  “要幹的事那可多了去了,我可以拿去砸死那些我討厭的人!還可以給我媽,讓她去砸死那些她討厭的人!前段時間她還跟我說誰誰誰家的太太嫌她的鑽石小來著。”

  “哇,林小姐連孝順都這麼別有新意。”

  “嘿嘿,被你發現了,我以後也好好孝順你啊大叔。”

  顧嘉臣的耐心真是無底洞,和個小醉貓還能聊得這麼有聲有色,“你要怎麼做啊?”

  思安忽然定住,勉強掙出他的懷抱,顫巍巍的指著顧少,“你!你是不是和那個演電視的肖月月有一腿來著?還有那個名模艾佳?她們倆還為了你大打出手?”

  饒是顧大少再淡定此刻也不禁汗了下,“八百年前的事了,怎麼提起這些?”

  思安兩手揪著他的臉,惡狠狠的拉下幾下,“我告訴你顧嘉臣!要麼你給我老實點!要麼你給我玩好點!你要是敢讓我發現我就……”

  顧少心裏暗爽,壞壞的挑眉,“你就怎樣?”

  思安的一雙大眼睛漫上水汽,湊過來親了他一下,又老老實實的紮進他懷裏,聲音帶著幾分委屈,“你可千萬別這麼對我。我特別怕。顧嘉臣,我特別怕。”

  顧少的心都要化了,纏綿至極的吻她,“我不會。思安。我永遠也不會。”

  思安忽閃著大眼睛,“信你才有鬼。”

  “那我要怎麼做你才會相信?”

  “當然是先把恐龍蛋給我啦!”

  “小財迷。”

  思安神秘兮兮的湊到他耳邊,“我看見你臥室裏的秘密了。”

  “什麼秘密?”

  “你偷藏我的耳釘!顏唱唱說你是睹物思人!”

  顧嘉臣笑起來,“那你怎麼看?”

  “我當然也是這麼覺得!哎你肯定愛我愛的特別欲罷不能吧?特別怕我離開你吧?還偷藏人家的東西,你太悶騷了!”

  顧少的心情好得不得了,“被你發現了,你自己知道就好,不要告訴別人哦。”

  思安煞有介事的點頭,“明白!”

  一瓶酒幾乎見底,思安也徹底安靜下來,顧嘉臣抱起醉得迷迷糊糊的她向車裏走去。

  女孩軟綿綿的身體像花瓣一樣,纖細的腰肢不贏一握。

  體香混著酒香刺激著顧嘉臣的神經,他的手摩挲著思安的臉,目光像夜海一樣幽深。

  思安喃喃:“陸之然……”

  顧嘉臣的心底忽地竄起一簇火苗,他捏住思安的下巴,忍不住動了三分怒氣,“林思安!這是你第二次躺在我懷裏卻叫著其他男人的名字!”

  思安痛醒過來,看清了眼前的人,“顧嘉臣……”

  顧少還來不及說話,她先開始埋怨,“你幹什麼啊你?很疼知不知道?”

  顧嘉臣覺得自己真是昏了頭,跟林思安講理已是不可能,遑論醉了的林思安。

  轉眼又被攬著不放,“你會不會不要我?”

  顧少答:“不會。”

  “會不會?”

  “不會。”

  “會不會?”

  “不會。”

  “你就不能大點聲嗎?”

  卻不再給他開口的機會,思安吻住他,舌尖輕輕勾勒著唇形,分分寸寸皆是誘惑。

  顧少忍不住將她攬的更近,深深的吻著,恨不得把呼吸吞噬掉的力道。

  思安溢出一聲低吟,像導火索一樣灼燒著顧嘉臣的理智。

  他把思安壓在座位上,吻也開始向四周漫延,經過纖細的頸項,頗有些惡狠狠的咬了咬。

  掙動間,林思安襯衫的扣子散了幾顆,溫熱的體香誘人深入。

  車裏的熱度逐漸上升,兩人越來越急促的呼吸交纏在一起,曖昧而驚心。

  思安的笑容有醉意,有羞澀,有嫵媚,不躲不避的望著他。

  顧嘉臣卻慢慢退開,閉上眼努力平復呼吸,“我們有的是機會。我不想看見你醒來再後悔。”

  她的眼裏似乎有一瞬間的清醒流過,像一道奪目的光。

  顧少給她系上衣扣,重新坐回駕駛座,“乖,睡一會吧,很快就到家了。”

  在那之後又過了半年多。

  又是一年夏末。思安和顧嘉臣正式訂了婚。

  訂婚宴在B城最豪華的餐廳舉行,名流盡來祝賀。

  一切社交往來自不必贅述,顧嘉臣負責寒暄還禮,思安一襲紅裙從旁微笑就好。

  到了交換戒指時,顧少忍不住笑道:“還是沒法給你恐龍蛋,林小姐先戴著這個湊合吧。”

  思安抬起手看了看,璀璨的鑽石閃著熒惑的光亮。

  拉過顧少的手,套進指環,卻只停在指尖處,“你知道我給你帶上這戒指以後意味著什麼嗎?”

  顧嘉臣虛心求教,“什麼?”

  林思安一臉嚴肅“那意味著你顧嘉臣註定要老老實實的呆在我的手掌心裏,一輩子都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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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發表於 2015-1-30 00:11:5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陸之然對著那篇報導發了很久的呆,被同事一推才猛然驚醒過來,“之然?琢磨什麼呢?”

  同事湊過來一看,嘖嘖歎道:“顧嘉臣啊……那可是咱B城出了名的鑽石王老五,據說接手顧氏沒幾年就把公司的業績翻了好幾倍,還真不是個只會玩兒的紈絝子弟,我妹妹可崇拜他了,老囑咐我要是看見顧少一定得幫她要張簽名,哎你說人家那種大少爺哪是咱們這小老百姓說見就見的?這人和人的差距啊……怎麼能差這麼多。”

  陸之然靜靜的聽著。

  “這是顧嘉臣的未婚妻?謔,可真夠漂亮的,是不是明星啊?拿咱公司那幾朵花跟人家一比,純粹是狗尾巴草和白牡丹較勁啊,我要是有這麼一老婆,還不得天天擺家裏供著?這男人要是有了錢,什麼女人得不到?多漂亮的美人兒都得前赴後繼的往前沖。”

  “她才不是那樣的人。”

  “啊?你說什麼?”

  陸之然一抹臉,勉強笑了笑,“我去抽根煙。”

  摸出打火機,手卻抖得不成樣子,怎麼也點不著。

  脫力般靠在牆上,這是怎麼了?不是你一直期待的結果嗎?現在這麼唧唧歪歪的難受給誰看?

  思安和那人多般配,千金小姐是一定要和豪門少爺在一起的,要是陪在她身邊的是個參加工作才兩年多的小職員,那才是笑話一樣的悲劇。

  正如母親所說,林思安是真正的白天鵝,不可能一輩子陪著你在泥塘裏打滾,總有一天她是要飛上天的。

  他不得不正視那些曾經被他刻意忽略的問題,再也不敢自欺欺人的說只要他們相愛就可以。

  相愛不過兩年,卻好像歷經了生死一般活生生的累怕了兩個人。

  思安總說她對陸之然一見鍾情,瞅見他的第一眼就邁不開腿了,就知道傻愣愣的看著,心裏剎那間就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把這小子搞到手。

  直到現在她都不知道,其實先動心的人是陸之然。那天思安推開酒吧的大門,身上那分靈氣像是帶著光一樣,他只看了一眼便低下頭去,心卻慌得不成樣子。後來思安坐在台下瞪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看他演出,每忽閃一下他就覺得自己的心跳更快,接連彈錯了好幾個音。

  思安常來酒吧,出手闊綽,動輒就塞給他幾張鈔票,眼裏是不知世故的討好。

  他甚至沒有拒絕的資格。只是愈發明白,這不是自己要得起的女孩。卻還是忍不住尋找她的身影,一日不見,心底就開始有各種各樣的猜想,是學業太忙?生病?還是……已經膩了?活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自己都噁心自己。

  後來是怎麼在一起的?其實一直也沒說明白,思安紅著臉說愛他,他就面無表情的聽。多傻的女孩兒,以為表白完就完成任務了,絲毫不理會旁人的所思所想,她是那樣自卑,甚至不敢開口計較陸之然是否真的愛她,卻又那樣自信,篤定自己的付出一定會有回報。

  直到現在想起來陸之然都不禁苦笑,即使所有的事都變了,所有的人都離開了,他還是一樣不敢還她一聲“我愛你”。

  他有什麼膽量大言不慚?他用什麼來愛她?

  那時的陸之然才滿十八歲,正是一個男孩子最狼狽的年紀,沒有錢,沒有社會地位,沒有沉穩的氣度,手裏攥著的不過幾分青春朝氣而已,他有什麼能力給思安那樣的女孩幸福?

  她知道陸家生活拮據,從未提過任何要求,就連第一年過生日的蛋糕都是自己買好了才來找他慶祝。思安的善解人意是那樣光芒刺眼,讓他覺得不知所措,無處可躲。她不知道男孩子的自尊需要悉心保護,妥善安放,只想著拼了命的對他好,卻總是被他的若即若離弄得萬分沮喪,兩人畢竟還年輕,發生爭執時恨不得把滿身的盛氣淩人都用在對方身上,相處的時間竟有一半來吵架冷戰。

  陸之然總想保護思安,那時卻不明白在傷害她的人根本就是自己,從小他就是一個冷心冷情的人,愛上思安之後才像是有了活人的溫度,可即使如此他也從未主動和思安道過謙,活生生把自己憋死也不願先開這個口。思安常點著他的額頭罵他沒有君子風度,他卻不敢告訴她,其實每一次吵架,他都希望思安可以徹徹底底的扔掉他,去找一個真正有資格愛她的人。連他自己都看不清他的未來在哪,怎麼捨得拖上思安和自己一起闖。

  到底還是他陸之然太懦弱,貪圖和思安在一起時的快樂,醉生夢死,不知死活。

  那年他大二,每日天還沒亮就起來讀書,在圖書館自習室呆到關門,考試全優,獎學金拿到手軟,系主任校領導都另眼相看,旁人忙著遊戲戀愛時他又開始報考校外的技能考試,被人問到為何這麼拼命,他只是茫然的答了一句“我想找個好工作。”所做的一切努力不過是為了能和思安更近一點。盲目而淺薄。

  他希望自己可以永遠為思安遮風擋雨,把她捧在手心裏,讓她盡情沒心沒肺的囂張。他想賺很多很多的錢,帶思安去她想去的地方,普羅旺斯的紫霞連天,荷蘭的金黃麥田,還有威尼斯小城的淳樸安詳……他想和思安一起經歷人生百味,酸甜苦辣,只要是她就好,他會變成一個溫柔穩重的小男人,不和她爭,不和她吵,有錯沒錯都讓著她……他想把思安帶給媽媽看,她那麼古靈精怪,又那麼會裝蒜,一定能把老人家哄得團團轉……陸之然幻想著無盡的可能,每個方向都是如此光明,或許前路並非那樣艱難,畢竟他和思安相愛,他以為這就是最深的羈絆。

  直到林母打來電話,當頭棒喝一樣把他敲醒。

  那婦人只著簡單的T恤和卡其褲,走進來的時候卻成了整間屋子的焦點。

  那張臉上可以輕易分辨出和思安相似但更加動人心魄的風華,貴氣逼人。

  “我明明不喝咖啡,卻總喜歡和人約在咖啡廳聊天,想起來還真是有點尷尬。”

  陸之然看著她扶在茶杯上的手,瑩潤纖細,仿佛二八少女一樣白皙,他想起母親那雙在紡織機上操勞了一輩子的手,心底一片酸澀,“思安也不喜歡喝咖啡。”

  林母笑了起來,“是,她把那個當提神的藥來喝。孩子,你今年上大二對嗎?認識思安那年才十八歲?”

  陸之然輕輕點了點頭。

  “我來之前一直在想,一個二十歲的男孩子,對感情會有多認真呢?我以為你是看思安漂亮,純情,家境好,符合所有小公主的特點,想和她玩一玩,畢竟這樣一個女朋友帶在身邊實在是太拉風了,可是見到你之後我發現自己錯了,你看我的眼神不是心虛,而是恐懼,你已經猜到了我的意圖,你怕我把思安帶走。”

  “阿姨……”

  “你說,我在聽。”

  他發現此時此刻在林母面前所有的語言都是那麼蒼白無力,“我真的很愛思安。”

  “呵呵。恕我冒昧……我已經知道你家裏的事了,這也是我今天找你的原因,你願意和我談談嗎?”

  陸家當年在B城也曾風光過,陸父和人合資開公司,生意一直不錯,後來運轉出了問題,合夥人打算攜款私逃,被陸父撞個正著,兩人起了爭執,合夥人意圖殺人滅口,拉扯間竟捅死了自己。本來這該算是正當防衛,可那人岳父是有錢有勢的大戶人家,自然不能善罷甘休,詐騙罪和蓄意謀殺一併壓在陸父身上,一拍桌子給他判了個無期,進去沒兩年就病死了。

  “你們若是還小,交交朋友也就算了,可如今思安已經大學畢業,她的人生到了一個新的階段,做母親的自然要為她考慮的更多。孩子,你和思安不會有結果的,耗的越久傷的越深,不如當斷則斷。”

  陸之然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我會努力讓她幸福。”

  “你確定你給的幸福是她真正需要的嗎?她現在還小,沒有經過柴米油鹽的浸潤,以為愛情足以頂溫飽,她願意陪你吃苦陪你從零開始,可是十年以後呢?你能保證她不後悔嗎?你若真的愛她,你捨得讓她受苦嗎?無論是家庭背景還是成長環境你們都相差太多,當你發現她買的一條裙子足以頂過你半個月的工資時,你也會覺得這個女人不可理喻。你們真的不適合在一起。況且……”

  林母的目光冷的像一道冰,“我也不會允許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殺人犯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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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發表於 2015-1-30 00:12: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那日連怎麼回的家都已經忘記了,只記得進門後就看到母親正抱著父親的遺像哭,陸之然的心像被凍住一樣,麻麻的痛。

  陸母是個烈性子,乍然喪夫,也沒有哭天搶地,一抹眼淚賣掉高級公寓還了債,挽起袖子就去紡織廠當了女工,兩個月的光景就再也看不出一絲貴婦人的氣質,手上全是凍瘡。那年陸之然才五歲,開水都不會燒的年紀,窮得快要揭不開鍋的時候陸母就抱著他撕心裂肺的哭,那麼小的一個孩子,最深的童年記憶竟是母親的眼淚,後來鄰居季家知道了他們的情況,看這位元年輕的陸太實在可憐,便時刻幫襯著他們母子,陸母常說,他們能活下來,真是多虧了季家那口應急的糧食。

  在紡織廠只能拿到微薄的薪水,還要因為陸父的事被領導同事冷眼相待,再多的委屈也只能咽到肚子裏,一個女人把年幼的兒子獨自拉扯大,身上也再沒了原先的傲骨。陸之然常受欺負,被罵成殺人犯的野種,有時忍不住了就衝上去和他們打架,滿身是傷的回家,卻還要被陸母罰跪,只因他打傷的人是校長的兒子,有天大的理由也開罪不起,傷還來不及敷藥,就被母親拽去給人家登門道歉,她知道母親被社會規則傷怕了,所以她活得那麼小心翼翼,病態的保護著陸之然。

  “從小我就告訴過你不要去招惹那些有權有勢的東西,他們都是沒有心肝的啊!你忘了你父親是怎麼死的了?他是被那幫草菅人命的畜生害死的!我就希望你能一輩子平平淡淡,不要再像你父親一樣經歷那些大風大浪,可你倒好!你竟然敢去招惹林家的千金小姐!那種女人是我們能碰得起的嗎?我看你這傻小子被人玩了都不知道!如今還要連累我被人討上門罵教子無方,你可真對得起我……”

  他木然的跪在母親腿邊,不住的說著:“對不起。”

  陸母哭得滿臉水,哀戚的看著自己拉扯大的兒子,“小然,如今你也大了,有些事媽媽必須要告訴你……季家對咱們有大恩,我們不能對不起人家,佳安喜歡你,瞎子都看得出來,我和你季伯伯已經商量過了,等你們到了合適的年齡就把事情定下來……這才是你應有的生活,娶一個乖巧賢慧的女孩兒,何必非要去夠那天上的雲呢!”

  陸之然死死咬著牙,用力到渾身打顫,他從來不敢違背母親,此時此刻也沒有絲毫理由說一個不字。

  不過一場天荒地老的大夢,如今天亮了,還有什麼糾纏下去的資格。

  “小然,答應媽媽,和那個林家小姐斷了吧,好不好?”

  一滴眼淚猛的砸在地上,視線裏的整個世界都是扭曲的,陸之然聽到自己艱澀的聲音,“我會離開她。”

  然後便是那場驚心動魄的分手,生生砸斷骨頭,割裂了皮肉,五馬分屍一樣的痛

  他從來都是演戲的高手,林思安痛苦,哭喊,糾纏,他都可以無動於衷。即使心已經爛成一片血肉模糊,也決絕得不肯再讓她看到半分眷顧。

  他說著各種絕情的話,看那女孩眼裏的光一點點的滅下去,傷害像帶著慣性,一旦有了缺口就停不下來,多像一場兵荒馬亂的鬧劇,傷敵八百,自損三千,他陪著思安演下去,活生生的痛死兩個人。

  他狠狠的抽煙,抽到肺都是麻的,好像隔著煙霧想到思安的臉,就能看不清她眼裏的哀傷。

  季佳安在他面前脫下衣服,身子打著顫,目光倒堅韌得很,“我幫你。”

  他記不清那天思安到底是什麼表情,即使他一直強迫自己緊盯著她,手握成拳,掌心血跡斑斑。

  他吻上季佳安的唇,繾綣而纏綿。

  有什麼東西在他心裏猛地碎開,清脆的一聲響,像是雙生兒一般,他知道那一刻她有多痛。

  後來他跪在林母面前,抖著嘴唇求她讓自己進去看一眼病房裏的思安。

  那婦人眼角還含著淚光,卻堅定得近乎殘忍,“我讓你離開思安,沒讓你把她傷進病房。她好不容易才對你死了心,如今你再進去示好,這麼反反復複變化無常你想玩死她嗎?陸之然,你和思安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我不會讓你再傷害我女兒。”

  遍體生涼。終成陌路。

  一開始思安還會長時間情不自禁的凝視他,目光哀戚,後來逐漸變成刻骨的怨,最後再相遇,她的眼裏再也泛不起絲毫漣漪。

  陸之然終於完完全全的失去了她,無論是愛,還是恨。

  所有人都當他無情無義的冷血動物,心是捂不熱的狠毒。

  誰又知道,陸之然丟了林思安的同時,也丟掉了自己的半條命。

  不過行屍走肉而已。

  陸母也知曉思安訂婚的事,心口已是落下一塊大石,“不如抓緊時間把你和佳安的事也辦了吧?”

  陸之然恭恭敬敬的應下來,眼裏哪有半分喜氣,活像是出殯在即。

  找了季佳安攤牌,溫柔而殘忍,“你若想嫁我,我一定會娶你,但是我這一輩子可能都不會愛上你分毫,我心裏裝著誰,你很清楚。”

  十餘年的相守和等候終究是一場空,季佳安哭得聲嘶力竭,“她都已經要結婚了!”

  陸之然輕描淡寫,“她是否結婚,和我愛不愛她,有關嗎?”

  曾經那些輕狂歲月裏,他總是忍不住想,誰若傷害思安分毫,定要那人十倍百倍的償還。

  誰曾想這些年思安最怨的,最恨的,最想永不相見的,偏偏就是他陸之然。

  誠然報應不爽。

  答應過你的承諾自然不會忘。

  這筆債,我用一輩子來還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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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發表於 2015-1-30 00:12:2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即便已經訂了婚,思安和顧嘉臣的相處模式也沒什麼變化。上班時間依舊各忙各的,顧少淹沒在如山如海的檔裏,思安一旁伺候早餐午餐下午茶,間或被人看見,小顧先生和小顧太恩愛似鴛鴦的八卦便在公司不脛而走。

  下班之後各回各家,偶爾互相串門吃個飯,准女婿一到林家,丈母娘面前便是親女兒也失了寵。

  思安也會覺得這一切都像場夢,明明現在有時多看顧嘉臣兩眼還忍不住臉紅心跳,可再過不久這個男人就要徹底進入自己的生活,想著想著不免就有了些恐婚的症狀。

  每個有勇氣結婚的人都值得嘉獎。

  林母叫她多跟顧嘉臣親近親近,這本是母女間不言而喻的閨房話題。

  思安卻會錯了意,以為要趁結婚之前的這段時間再對他來個深入瞭解,於是愈發粘在顧少身邊,也不說話,就是跟著,看著。

  顧嘉臣自然暗爽得很,免不了又欺負兩句,“我發現你最近很粘人啊。”

  思安輕歎,“我媽說了,要我和你多親近,可能是怕以後半夜醒來以為枕邊躺了個陌生人吧。”

  顧少無語,一方面感謝丈母娘的深明大義,另一面又埋怨思安的不解風情,湊過去把逼到牆角,“你想怎麼個親近法?”

  牆角啊牆角,真是調戲必備良品。

  思安瞅著極具壓迫感的顧少,大眼睛轉啊轉,“我覺得我們肯定要坦誠相對吧。”

  顧嘉臣有一下沒一下的吻著她的脖子,心猿意馬,“當然……一定要赤裸裸的坦誠相對。”

  “那,有這麼一個問題,顏唱唱好奇好久了,我也挺想知道的。”

  顧少也來了興趣,“什麼?”

  思安一臉嚴肅的問:“你是真有八塊腹肌嗎?顏唱唱老追著我問,讓我必須給她一個交代。”

  顧嘉臣勉強保持幾分曖昧氣氛,聲調緩慢而低沉,“不信你來摸一摸。”

  思安笑起來,“好呀好呀。”利索的解開他的西裝。

  顧少還沒反應過來,一雙小魔爪已然伸向了他。

  思安那表情像做屍檢,顧少有種欲死不能的絕望。

  誰想這還不是高潮。

  思安飛快的給顏唱唱撥了電話,得意的像只小狐狸,“哎,我跟你說就是八塊就是八塊……我數了沒錯的……你必須請我吃飯!早告訴你了跟我打賭你准輸!”

  腹肌被如此冒犯,顧少自然不甘心,眼裏閃著墨藍的光,奪過電話,沖著那邊說:“顏唱唱,你是想讓我把唐健康調去保潔部吧?”

  轉頭又開始刑訊無辜的小狐狸,“我的腹肌就只值一頓飯那麼便宜?”

  思安想跑,卻被他捲進懷裏,“哎哎!我冤枉啊,是顏唱唱想知道的。”

  “我看你摸得挺爽。”

  思安紅著臉據理力爭,“硬邦邦有什麼好摸的!”

  顧少氣得沒轍,怒火和X火都沒處發,只得又狠狠咬她一口。

  真真一對活冤家。

  林思安知道自己身上不具備傳統女性的賢良和忍耐,內心也頗為鄙視日本已婚婦女的生活狀態,每日比丈夫早起兩個小時,畫個一絲不苟的精緻妝容,做好早飯,溫聲細語的叫丈夫起床,上午的任務就是買買菜、收拾收拾屋子,下午間或逛逛街做個美容,看時間差不多了就狂奔回家,補好妝,準備晚飯,等丈夫回來就巴巴的過去鞠個躬再遞上拖鞋,光是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

  她曾經和顧嘉臣討論過諸如婚後男女雙方地位的問題,明確表達了自己的看法,男女平等雖然是個歷史遺留問題,千百年來女卑男尊的思想根深蒂固,但是在顧家,絕對不能存在誰壓迫誰的問題,顧少高杆得很,當下就拒絕了,說什麼平等怎麼能表達他的深情呢,他甘願每日被小顧太欺壓,這是他痛並快樂著的權利,誰也不能剝奪,瞧瞧這話說得多漂亮。

  顏唱唱聽了以後立刻就“呸”了出來,“你聽他瞎說呢!什麼叫大男子主義你知道嗎?就是絕大部分男人都奉行的主義!連我們家唐健康都理直氣壯的說女人洗衣服做飯是天經地義,何況顧嘉臣那樣的男人?你別傻了你,現在他跟你說的好聽著呢,過不了多長時間他就得變卦!而且這種事你還得不到廣大人民群眾的支持,跟誰說都是你沒理,安安你可別在這上面想不清楚啊,中國是個男權社會,想翻身做主的女人都沒好下場的。”

  這一番危言聳聽讓思安頗為擔憂,“我看顧嘉臣任勞任怨的挺老實呀……”

  “哪個男人不喜歡溫柔賢慧的?誰願意豁出臉去見天兒在家哄著母老虎?長此以往下去,你就是在助長他尋花問柳的不正之風!”

  “他敢!”

  “你看看,你這一臉要跟人拼命的樣子最要不得,你知道一個賢良淑德的女人此刻應該怎麼說嗎?”

  “怎麼說?”

  “討厭啦,他怎麼會不要人家呢?人家要給他煲一輩子的湯啦。”

  小顧太想像了一下那場景,跟老太太踩了電門似的抖了抖。

  “安安,撒嬌、發嗲、眼淚,這是女人的特權,更是對付一個愛你的男人的致命武器,別老是瞧不起那些滿嘴人家人家的姑娘們,做女人不會,做男人又太累,咱們這種中性人遲早就是被淘汰的份兒。”

  思安很是惆悵,母老虎和中性人,這兩個詞真是讓她羞憤欲死。

  “如今你已嫁做他人婦,總不能老讓顧少又當丈夫又當妻子的,在外賺錢養家,在內操持家務,一想到顧嘉臣那樣的男人會拿著菜刀跟蔥薑蒜較勁,人家就好心痛的啦。”

  小顧太總算沒完全被她的妖言所獲,拼著最後一絲清醒問:“誰教給你的這些歪理?瓊瑤劇?”

  “這是本大小姐感悟生活總結出來的!我跟你說安安,攻城容易守城難,你可小心哪天不注意被人劫了糧草!要想把一個男人的心攥手裏,得先降服了他的胃,口腹之欲乃人之大欲,把他的嘴養叼了,以後不管他在哪個狐狸精的身邊,一定還會念著你的好!後悔死他!”

  “打住打住!我們才剛訂婚幾天啊,言情劇裏狐狸精都得過段時間再出來。”

  “這就是你傻了姐姐,顧嘉臣那種人屁股後面時刻都跟著大把的狐狸精,不分公母還全是九條尾巴的那種頂級妖孽,哎我可聽唐健康說了,上次他和顧嘉臣出去談生意,那老總把他女兒也帶上了,那小姑娘拽著顧少的袖子就不撒手,說什麼嘉臣哥哥你不知道我喜歡你嗎嘉臣哥哥你結婚了可讓我怎麼活嘉臣哥哥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就差說嘉臣哥哥我給你做二房也沒關係抽空記得來幸我啊!暈死!”

  小顧太深感這是奇恥大辱,如此明目張膽的勾搭她林家的有婦之夫也太不把她放在眼裏了,更可氣的是嘉臣哥哥竟然沒跟她彙報,平時遇到抱著顧少西裝褲不撒手的姑娘他們兩個都是當成笑話來講的,這次有這麼好玩兒的事他竟然憋著不說!

  也許真該反思一下,顏唱唱說得對,一個好的女人,應該具備為□的賢良和為人母的慈祥,把丈夫當成男人來奉獻當成兒子來疼愛,男人不僅娶了媳婦還多了媽,一妻一母同時坐鎮,堅決斬掉一切歪風邪氣的苗頭,什麼小三小四好姐姐好妹妹一律被拍死在勾引與鎮壓的羊腸小路上,這才能保證婚姻和諧健康發展。

  “顧少的心早就被你攻克了,你現在應該多和他的胃較較勁。”

  小顧太想起自己少的可憐的那幾次下廚經歷,煲的湯被他嫌棄的比作刷鍋水,番茄炒蛋連自己都辨別不出真身,燉的排骨肉絲根根分明幾乎可以當牙籤,每次一進廚房就是險象環生,顧嘉臣全程監護還是免不了出岔子,上次不小心切了手之後就被他罵了三天的笨笨笨,如今想來真是女人的恥辱。

  不甘屈居人下的小顧太打算絕地反擊,不僅要證明這世上沒有她攻不下的碉堡,更要給顧大少又當媳婦又當娘,體驗一下雙重身份的快感。

  頭等大事自然是先準備菜譜。

  書店裏,各大菜系的菜譜一應俱全,思安的手滑過一本本花花綠綠的小冊子,一時拿不定主意,想到顧嘉臣雖然挑食,但是口味多變,甜酸皆宜,便一樣買了一本,打算有朝一日讓丈夫兼兒子嘗到自己親手烹製的五湖四海的美食,又買了詳細的煲湯大全,誓要一雪刷鍋水之辱。

  抱著一摞書往收銀台走,經過轉角的時候不慎和一人狠狠的撞在一起,懷裏的菜譜劈裏啪啦的全掉下來,攤了一地。

  思安道了歉便慌忙蹲下來撿,那人愣了好一會兒,也彎下身幫忙。

  那只手白皙秀致,骨節精巧,得天獨厚如工藝品。

  思安心尖子一抖,剛撿起來的書又差點扔地上。

  抬頭望去,那人正靜靜的看著自己,眼裏是一彎深邃的漩渦。

  他說:“好久不見。”

  思安垂眼笑了笑,“是啊。好久不見。”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身邊經過,有個孩子跑過去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思安,陸之然下意識把她攬在懷裏,待她站穩後便有些局促的收回了手。

  一時沉默。他不經意掃到她滿懷的書,瞳孔幾乎是立刻便被刺得縮了縮,啞著聲音說:“訂婚快樂。”

  思安抿了抿唇,聲音小的幾乎聽不到,“……我以為你會來。”

  陸之然靜了兩秒,說:“楚哥跟我說了,可是剛好那幾天我要出差,經理說沒什麼重要事的話不能請假。”

  林思安飛快的移開眼,笑起來:“這樣啊,呵呵,工作重要,當然是工作重要,很好啊,很好。”

  眼睛裏沒出息的有些酸熱,還以為誰都跟顧嘉臣那傻子一樣把你捧在心尖尖上嗎?早就知道的結果,只不多聽他親口說出來一遍而已,不要再丟人現眼了。

  不過偶遇一場,很快就過去了,很快。

  思安轉移了話題,“季佳安……身體還好嗎?”

  陸之然淡淡點頭,“她身體一向很好。”

  思安深吸了一口氣,仍是笑著,“她為你付出了那麼多,你要好好對她。”

  陸之然並未看她,也沒有說話,隔了很久才道:“我知道。”

  思安抱緊了懷裏的書,這些煙火世俗才應該是她今後生活的全部。

  “那,我先走了,再見。”

  陸之然不動聲色的看著思安,又是那種讓她想不通摸不透的眼神,每一次剛要探究,又被他淡然隱去,“再見。”

  她看不懂他,從很久以前她就已經開始看不懂他,曾經的陸之然是初融的小溪,淡漠卻清澈,一眼見底,而今卻是冬季的夜海,深沉且冰冷,轉眼即可吞沒一切的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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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發表於 2015-1-30 00:12:4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章

  一天深夜思安接到顏唱唱的電話,隱隱帶著哭腔,“安安,幫幫我。”

  林思安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迷糊間腦子裏就抓到幾個資訊。

  深夜。女人。哭泣。怎麼看都是一個不詳的排列組合,“唱唱,你別急,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我爸媽知道我和唐健康的事了。他們死活不讓我和他結婚。健康要跟我分手。”

  言簡意賅的三句話,倒讓思安放下心來,“是不是你爸媽覺得唐健康掙錢太少,唐健康覺得自尊被二老羞辱了?”

  “恩……而且我爸媽也打算讓我去相親!你在我們家已經成了教育成功的典範!”

  思安對相親這兩個字真是深惡痛疾,從古到今它坑害了多少少男少女的水晶玻璃心?

  “你別擔心了,我找顧嘉臣幫忙吧。”

  顏唱唱很憂傷,“你原先不是說不大合適嗎?”

  擱現在也確實如此。不過彼時他視顧嘉臣為吸人精魂的公狐狸,處處防備還來不及,怎敢開口指天要地,如今不是已經狼狽為奸了嗎?自然要享受一下高層家屬的福利。

  思安淡然道:“唔……怎麼說也算你准姐夫。這個忙我幫了。”

  海口雖已誇下,上陣時還是不免有些緊張。

  端著紅茶進去,笑不露齒。

  可惜顧少只看了一眼,什麼評價都沒有就又低下頭去。

  自從腹肌事件之後他對思安很是有些冷淡。

  “要不要歇一會?”

  顧嘉臣瞥了那杯子一眼,目光疑惑。

  思安笑眯眯,“總喝咖啡對身體不好的。”

  顧少道:“恩,我又聞到了。”

  “紅茶香?那當然,我費了半天勁呢。”

  顧嘉臣涼涼的看來一眼,“是陰謀的味道。”

  思安晃啊晃的趴到他肩上,“其實是有那麼點事想拜託你。”

  “說吧。”

  思安扭捏一會兒,“要不我還是先給你捶捶肩吧。”

  顧少笑:“看來可不是個小忙。”

  思安索性給他一個痛快,“我想讓你給唐健康升職,起碼是經理級別。”

  顧嘉臣一頓,死命揉了揉太陽穴,“你在顧氏工作這麼久,應該明白這事不是我一人說了算。”

  思安不想讓他為難,可無論如何也不能放著顏唱唱不管,“唐健康如果升不到經理,拿不到公司派的房子,顏唱唱的父母就不會同意他們的婚事……嘉臣,我看不得唱唱傷心的……求求你。”

  這是思安第一次求他。

  顧嘉臣迎著她期待的目光,攬她入懷,輕聲道:“交給我吧。”

  果然沒幾天,唐健康就成了總裁欽點的銷售經理。

  思安身居頂層,不知底下眾議如何,但也明白裙帶關係會讓奮力拼搏的人恨得多切齒,可如今形勢所逼,無奈只能讓唐健康硬著頭皮往前頂,總不能大家一起坐看顏唱唱去相親吧?何況唐健康實力不俗,就是為人太過耿直不會溜鬚拍馬,是以總也得不到提拔。

  唐健康一開始還是很有傲骨的,表示君子不受嗟來之食。

  思安只問了一句,“你是要臉還是要顏唱唱?”

  立刻就沒了氣焰。

  顏唱唱你何其幸運,有個男人把你看得比臉還重要。

  如今准女婿已經勉強入了丈母娘的法眼,這對野鴛鴦又朝合法化邁進了一步。

  顏唱唱自是對思安感激涕零,可惜功不可沒的並非自己,她表錯了情。

  顧嘉臣陪著思安一起開心,她真的很感激顧少,讓她能徹底的報答顏唱唱一次。

  從小到大,思安知道自己著實虧欠她良多。

  思安以為這件事不過是顧氏的一個小插曲,卻沒到竟已上達天聽。

  說來慚愧,這一段真相依舊是在洗手間裏聽到的。

  “你知道銷售部最近新提上來一經理嗎?那可是大肥差啊!多少人都瞄上那塊肉了,結果顧少一道聖旨下來,這美事一下就砸那名不見經傳的唐健康頭上了。”

  “這人誰啊?和顧少什麼關係?我可聽說了,原來那銷售部經理是許老的人,這唐健康還值得顧少和公司大股東叫板上了?”

  “而且這事還驚動了太上皇呢!我姐姐是顧老先生的營養師,跟我說這幾天顧家父子為這事都吵過好幾回了。”

  “這爺倆不是一直關係都不好嗎?估計這回是老爺子誠心找茬,按著唐健康這導火索不放了。”

  “胳膊到底還是拗不過大腿,小顧是鬥不過老顧的,想想顧少也真是可憐,為顧氏拼死拼活不算,還得哄著老爺子高興,弄不好辛苦這麼多年很可能什麼都撈不到。”

  林思安默默離開。

  她向來是個不通人情世故的,哪里知曉這些彎彎繞繞。

  現在回想起來,當初顧嘉臣拒絕時就該知不妙,這世上能多少讓他猶豫的事?

  她卻只在一邊撒嬌討饒,一時任性之下,竟沒想過會讓顧嘉臣背負多少。

  真是恨自己這不長心眼的個性。

  和林母悉心討教廚藝,這第一課上的就是如何煲湯。

  細細切好了配料,煮沸,放入鍋底,文火慢熬,三分熟時再加一遍底料,小火慢煨,至九分濃,蓋上鍋蓋,以免走味,全程在一旁守著,片刻不敢離開,生怕哪道工序出了問題就要重來。

  口腹之欲真難滿足,根本就是在供奉活祖宗。

  好不容易做得,一分鐘不敢耽誤,倒進保溫桶,匆匆開車去了顧宅。

  顧嘉臣開門時著實驚了一下,原也在思安事先並未知會一聲,但能看到他的意外和欣喜,一切便都值得。

  彼時早已過了晚餐之間,顧少樂得體驗這餐後湯。

  盛了一碗,端過去,看他喝下。

  垂下來的睫羽影影綽綽,顫顫,複顫顫。

  思安心裏溫軟的像塞了棉花。

  難怪女人總喜歡給心愛的男人洗手作羹湯。這濃濃的情意,全由食物做了仲介。

  顧少眉梢眼底儘是溫情,拉她坐在身邊,“怎麼還大老遠的送了過來?叫我一聲,我必定欣然前往,順便也拜訪一下阿姨。”

  思安軟軟的靠著他,勉強笑了笑。

  顧嘉臣輕聲問:“不開心?”

  思安抬眼,看見他眸底的擔憂。

  這個男人玩鬧時嬉笑調皮,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工作時又修眉緊蹙,好似任何困難都壓不垮那錚錚傲骨,永遠進退得宜,安然如故。

  他從不讓思安看到他的軟弱和委屈,言談淺笑間,連他自己好像都可以忽略背後不為人知的付出。

  思安把玩著他的手指,一寸寸,儘是慚愧,“給唐健康升職的事,讓你很為難吧?”

  顧嘉臣沉默一下,輕描淡寫,“沒什麼大不了的。”

  思安盯著他的眼睛,“讓你和股東結怨,還被顧叔叔責怪,這些都不重要?”

  顧少的眼波在她身上淺淺流過,“我是說,能讓你高興,一切都沒什麼大不了的。”

  思安又給他添了湯,淡淡然,“可我很不高興。顧嘉臣,我希望我能站在你身旁,而不是你身後,我想陪著你經歷風雨,不是讓你替我遮風擋雨。”

  顧少一聲歎息,“林小姐,作為你的未婚夫,照顧你,讓你快樂無憂,這是我的權利也是我的愛好,你沒有資格剝奪。”

  “但是你起碼要讓我知道你為我做了什麼!”

  “現在你知道了,愧疚又難過,我的初衷也實現不了,讓兩個人都不開心的事,何必做呢?”

  林思安無言以對,只好說:“你還讓我在顧叔叔面前難做人……我要不要去登門致歉?”

  顧嘉臣的眸光冷了下來,冉冉寒芒,“不需要。他不過是在借機發揮而已。”

  思安早知顧家父子的間隙是冰凍三尺,絕非三言兩語便可化解。畢竟子非魚,她自問也無力做個兩頭調解的賢慧兒媳,也便不再多嘴,“是我太不懂事了。”

  顧少欣然一笑,“我就是喜歡你的不懂事,你若太懂事,不也成了掛在櫥窗裏的女人?我要來幹什麼?”

  思安頗為受用,甜甜蜜蜜的問:“湯好不好喝?”

  “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哼哼,你這人嘴裏也有真話?”

  顧少頂著她的額頭撞了一下,“顧嘉臣永遠不會騙你。”

  兩人近在咫尺,思安虛蹭著他的唇,就是不吻上去,“那你倒說說,我的湯做的怎麼樣?”

  顧少追著她吻,“假話就是一般般,真話就是不怎麼樣。”

  思安立馬推開他,“你知道這花了我多長時間多少心思嗎?”

  “明明是你要我說真話的。”

  “我真是愛死你這時不時蹦出來的正直!”

  顧嘉臣哀哀的纏上來,“湯做的難喝也就算了,還不從其他方面給我點福利?”

  思安輕抬眼眸,四十五度角望著顧少,嫵媚一笑,“獎勵你一輩子喝我做的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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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發表於 2015-1-30 00:12:5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顧嘉臣計畫歇個長假,出去旅旅遊,這想法和思安一拍即合,可這不年不節的,總得有個名目。

  兩人湊在一起商量如何鑽顧氏的空子。最後顧少一拍桌子,決定親自去海南和盛世傳媒的王總聯絡聯絡感情,捎帶手帶上漂亮小蜜林思安。

  思安心裏樂開了花,嘴上卻說:“怎麼哪腐敗你去哪啊?還有,跟你去,安全嗎?”

  顧嘉臣無所謂狀,“隨你便。反正我秘書多。”

  思安一個如刀似劍的眼神飛過來。

  顧少老實了,“可是心上人只有一個。”

  思安仰頭望天,“顧嘉臣,好久沒聽見你跟我說你那什麼我了。”

  “我什麼你?”

  “就是你那什麼我!”

  顧少羞答答的把她拉過來抱著,“老夫老妻了,何必呢。”

  思安看著手上的戒指,慢慢的說: “這樣啊。”

  顧嘉臣湊到她耳邊。

  “你嘟囔什麼呢?聽不見。大點聲!”

  活脫兩個加起來五歲半的小屁孩兒。人一旦碰了愛情,這智商就是一日千里的往地平線摔。

  某天和顏唱唱出去買東西,看見她隨手扔了兩盒安全套在購物筐裏,思安呆了呆。

  顏唱唱反而不明所以,“怎麼了……”然後靈光一現,“你和顧嘉臣不會一直都沒……”

  思安很淡定,“沒。”

  顏唱唱目光驚恐,說話都沒了標點,“你們都在一起多長時間了顧少不會是不行吧?我靠這消息太驚悚了太驚悚太驚悚了!”

  “一直……沒機會吧。”

  “得了你!他那是在愛你在尊重你!安安,顧少可不是保守的人,他能為你做到這一步,真挺不容易的!”

  “不至於吧,你還唐健康還不是……總不能是他不愛你吧。”

  顏唱唱厚著臉皮,“真不瞞你說,是我主動的,他一開始還不同意來著,後來才就範的。”

  思安無言。

  “不過說真的安安,一個男人若愛你,就一定會對你有渴望,他若是對你的身體沒有幻想,那就是本質問題,你們就是再相愛也不行。”

  前言一概沒聽進去,就這一句話讓林思安記在了心裏。

  忍不住跑去問顧嘉臣,省略了鋪墊和聲東擊西,說:“你就……你怎麼就不提呢?”

  顧少茫然,“啊?”

  思安咬咬牙,“你怎麼就不提和我那個呢?”

  顧嘉臣頓了兩秒,“是顏唱唱又和你說什麼了吧?”

  思安努力回想,勉強拼湊出:“她說……你對我的身體沒有幻想……本質問題……你……不行……”

  顧少臉一下就黑了,那一瞬間顏唱唱在他腦海裏死了一百遍。

  把思安吻得幾乎背過氣去,分開以後又不甘心的貼上狠狠咬了一口,“我行不行,你遲早會領教的,深深領教。”

  思安臉上紅霞四散,豔若流丹,飛快瞥他一眼,然後埋在顧少懷裏不動。

  顧嘉臣攬在她腰上的手緊了緊,在她耳邊悄聲說:“不會是你等不及了吧?”

  林思安在他身上狠狠一掐,顧少多了第九塊腹肌。

  心底自是感動,對顧嘉臣這種沒什麼節操的人來說,尋常的過程就是興趣了,喜歡了,激情了,發生關係了。然而一旦愛到了骨子裏,反倒會克制守禮,不敢冒進,怕唐突了彼此的真心。

  因為計畫去海南,近幾日的工作自然繁重起來,來找顧少的人絡繹不絕,思安負責迎來送往,笑著接待一個又一個男人,活脫一青樓大花魁。

  幾個相熟的部門經理都很喜歡這位小顧太,沒看到思安私下猙獰的嘴臉,都在稱讚她溫柔賢慧和顧少天造地設,思安頗為受用,覺得這花魁當得也算神清氣爽。

  這天思安接到一個電話,那邊是悅耳女聲,“我找顧嘉臣。”

  “不好意思小姐,顧總不在,您方便留言嗎?”

  “你是哪位?”

  “我是行政助理林思安。”

  那人微啞的聲音慢慢傳來,“我姓素。”

  顧少一直應酬到下午才回來,看見思安先奉上一個午安吻,“那幫老傢伙,個個都是狐狸變的。”

  思安掙出來,按著記事本上的資訊逐條彙報工作,“……基本上就是這樣。啊對,剛才有位姓素的小姐打電話找你。”

  他頓了頓,奇道:“我那小後媽找我?”

  “她說她叫素雪。”

  顧嘉臣猛的定住,眼波凜了凜,又轉瞬平靜,“她有什麼事?”

  “不清楚。她說她會再打來。”思安合上本子,細細打量他,“怎麼了?這人誰啊?”

  顧少抬手倒了杯水,氤氳熱氣後,眸光是欲碎的模糊,“一個老朋友而已。”

  日子依舊不緊不慢的過著,和顧嘉臣偶爾再去逛逛麥田,話題從古代田園詩聊到當今農民現狀再到未來兒女的教育問題,天馬行空一通胡扯,最後一定會以顧少的溫情一吻結束。有一次兩人靠在車邊你是風兒我是沙的纏綿,正巧一個小孩兒牽著牛走過來,就停在那看。

  思安豁出去的時候也是個不要臉的主兒,就問:“看什麼呢?”

  那小孩兒義正詞嚴,“這種事應該回家去做。”

  顧少笑倒在思安肩上。

  小孩兒指著他,“你對你媳婦兒不好!”

  思安來了興趣,“他怎麼對我不好了?”

  小孩兒死命皺著眉,“大街上隨隨便便就親你,都不在乎你聲譽!姐姐,他對你不好。不好。”

  思安瓊瑤上身,“其實他的確不在乎我,他愛的另有其人,我只是個替身。”

  小孩兒瞪大眼,“太過分了!”

  故事還高潮迭起,“他愛的人是我弟弟……哎,跟你一樣高,恩,模樣也差不多。”

  一直任人編排的顧少朝他色迷迷的一笑。

  小孩兒撒腿就跑。

  兩人又開始纏纏綿綿到天涯。

  後來顏唱唱知道以後直罵他們喪心病狂禍害社會主義花朵。

  週三下午是固定的例會時間,言行向來參照尺規的顧少竟難得遲到了,思安前去叫他,剛要敲門,卻聽見虛掩的門裏傳來顧嘉臣冷若寒冰的聲音:“八年前我就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你回來想證明什麼?”

  她從來沒聽過顧嘉臣這般咄咄逼人的語氣。

  “素雪,已經不可能了。”

  思安推開門。

  顧嘉臣眼波一晃,猛的切斷電話。

  轉瞬又笑起來:“安安,怎麼了?”

  思安淡淡開口:“下午是股東例會,你忘了?”

  顧少回身整理檔,“看我這爛記性。”

  思安上前接過檔案夾,笑了笑:“走吧。”

  顧嘉臣道:“今天晚上和我一起回家吃飯吧。爸爸想見你。”

  “只有顧叔叔想我了,我才能去你家蹭頓飯吃?”

  顧少攬住她,“林叔叔就是想死我,沒你的允許,我不還是連大門都進不去?”

  思安老神在在,“你明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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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發表於 2015-1-30 00:13:1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下班後坐了顧少的車離開,到顧家大宅時,恰逢顧停方和年輕的顧太太打完高爾夫,乘興而歸。

  “思安終於捨得抽空來看看我這個老傢伙了?”

  長輩面前,思安向來純良如小綿羊,羞澀一笑:“顧叔叔,顧阿姨。”

  豔若桃李的顧太太溫軟的說:“嘉臣難得和思安一道回來吃飯,快進屋吧。”

  顧少沖顧父點了點頭,淡淡道:“爸。”

  而後便拉著思安進了大門,真真對那小後媽視而不見。

  顧父頗尷尬,乾咳一聲。

  思安老老實實的跟著,不敢回頭。

  先去顧少的房間轉了轉,屋裏就墨藍加銀灰兩種顏色,典雅大氣,卻冰冰涼涼。

  明亮的落地窗外是巨大的花園,隱約看見花農在修剪花枝,黃昏下,暗金色的餘暉璀然流輝,淋在簇簇花朵上,活生生就是童話裏的惆悵。

  “顧嘉臣,這明明就該是苦情公主住的城堡,你一個大男人湊什麼熱鬧?”

  顧少上前環住她的腰,輕笑:“你以為白雪公主那麼好當嗎?”

  思安想到他那年輕貌美的小後媽,一時無語,回過頭小聲問:“何必讓顧叔叔為難呢?”

  顧嘉臣漠然垂眼,“你不懂。”

  每次一談到素晴,他就一副恨到心窩子裏的作態,林思安都要懷疑真相是不是當爹的對兒子橫刀奪愛。

  不願再自討沒趣,思安拉開書桌的抽屜,光明正大的檢視顧少的隱私。

  翻開兒時相冊,每一張都是某人調皮搗蛋的證據。

  思安笑趴在桌子上,“我要是把這些照片賣給媒體,你的形象一定會在廣大少女心中幻滅的。”

  顧少淡定得很,“反正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丟的也是你們林家的臉。”

  思安想了想,發現還是自己吃虧,“呸!你這無賴。”

  伸手去拉最後一層抽屜,卻發現被上了鎖,思安不甘:“喂,這裏面裝的什麼?”

  顧嘉臣解開袖扣,襯衫挽到手肘,斜靠著衣櫃望來,蠱惑人心的灑脫,“不記得了。”

  “鑰匙給我!”

  “林小姐,我上哪給你變出把鑰匙去?”

  “人家都說,每個男人的臥室裏都藏著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人家有沒有告訴過你,每個男人都不喜歡別人翻自己的抽屜?”

  思安臉紅了紅,自知理虧,軟著嗓音撒嬌:“我也是別人嗎?”

  顧嘉臣垂眸淺笑:“你就只會這招嗎?”

  小顧太自覺被傷了自尊,氣哼哼的用書桌磨了磨爪子,起身撲到他的大床上,滾了兩圈,“好舒服。”

  顧少也躺了過來,撐起手臂望著她。

  思安撇撇嘴,扭過頭不看他。

  顧嘉臣拉正她的下巴,湊上前深深一吻,“真生氣了?”

  那人琥珀色的眸光宛若三月春時婆娑的柳影花痕,淺淺靜靜,卻是一眼刻進骨子裏的神往心動。

  林思安覺得自己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口,抬手攬住他的肩頸,頗有些惡狠狠的反咬回去,“顧嘉臣,我怎麼會,怎麼會這麼喜歡你?”

  這句話像長了倒鉤一般霎時戳進顧少心裏,呼吸間都是牽牽扯扯的痛,“得你這句話,就是要我明天去死,我也能欣然閉上眼的。”

  思安順著襯衫下擺伸進去,微涼的手貼在他的腰上,激得顧嘉臣一抖,“滿嘴的死死死,你可別指望我陪你。”

  “那你寧願守寡?”

  “我會買一大堆帥哥,天天在你墳頭前開Party。”

  顧少深感主權領土被侵犯,抵著額頭威逼思安就範,“你敢!你要是不願意陪我去死,那就一輩子當寡婦好了。”

  思安大笑,側目間瞥見門口的人,嚇了一跳,慌忙推開顧嘉臣。

  素晴換了一身玫瑰色的旗袍,明妍的布料更襯得膚白勝雪,身段曼妙如二八少女,自有嫣華氣韻,宛若舊膠片裏走出的蘇絲黃,靜靜的站在那裏,也不知聽了多久,看了多久。

  林思安訕訕的望著她:“顧阿姨。”

  素晴淺淺笑著,眼裏卻是一汪波瀾不驚的水,映不進任何情緒,“下來吃飯吧。”目光在顧嘉臣身上停了片刻,才轉身下樓。

  思安咬咬唇,小聲抱怨:“她怎麼也不敲門?”

  顧嘉臣冷凝著一雙眸子,從床上拉起她,沉聲道:“別理那個女人。”

  幾米長的西式餐桌,坐在前面就忍不住嚴陣以待,思安昂首挺胸,生怕在未來的公公婆婆面前折了分數。

  顧父和顏悅色,“思安,你爸爸最近還好吧?”

  “醫院的工作還是很忙,我爸的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恨不得事事親力親為。”

  “是啊……你爸爸不是普通的大夫,他是位真正的醫學家。”

  思安笑了笑,心底卻頗為惆悵,太過專注事業的男人是不能兼顧好家庭的,英雄都是沒有家的。

  又想起顧嘉臣每日都拼命三郎一般撲在工作上,不由升起幾分警惕,看向他的目光也兇惡了不少。

  顧少正低著頭和牛排較勁,瞥見思安的眼神還以為她在眉目傳情,笑嘻嘻的挑了挑眉。

  “快到顧氏周年慶了,公司的工作很忙吧?思安你還能適應嗎?”

  “我還好,主要是嘉臣很辛苦。”

  顧父笑著搖搖頭,“我這個兒子啊……也就是工作上的事還比較拿得出手。”

  林思安不敢苟同,心說顧老先生您忒謙虛,起碼顧嘉臣在對付女人這方面就是青出於藍,虎父焉能有犬子啊?

  “你們的婚事商量得如何了?”

  思安覺得這件事還是應該小鳥依人些,便說:“我都聽嘉臣的。”

  顧嘉臣輕笑:“那就下月好了。”

  思安一驚,眼見顧父已經開始皺眉考慮,忍不住拉了拉顧嘉臣的衣服。

  沒想有人先她說道:“不會太趕了嗎?”細軟的嗓音帶著煙霧般飄渺的質感。

  竟是一直未開口的素晴。

  幾乎是一瞬間,思安就感覺到顧少周遭的氣溫直降十度。

  他都懶得賞她一個正眼,“世事無常,我怕再生波瀾。”

  顧父自然也看不過他的態度,冷下臉,“嘉臣。”

  顧少恍若未聞。

  思安膽戰心驚的裝啞巴。

  素晴垂著眸子不知在想什麼,而後抬手盛了些沙拉,推到思安面前,“飯菜還合口味嗎?”

  林思安被那雙柔若無骨的玉手晃花了眼,襯著素晴美豔而尖利的眉目,忽然就想到了美女蛇的傳說。

  恰在此時,顧嘉臣拉著思安起身,“吃飽了吧?我們上樓。”

  顧父忽然扔下刀叉,正好撞在盤子上,清脆的一聲響,“你給我坐下。”

  林思安恨不能把顧少的手掐成豬蹄。

  場面僵了幾秒,最後還是顧嘉臣嬉皮笑臉的坐下,“爸,您好大的火氣。”

  “今天家裏來了客人,你別再給我胡鬧。”

  家醜面前,兒媳變客人也不過是分分鐘的事。

  一頓飯吃得思安汗流浹背,豪門大戶果真開罪不起,人家餐桌上都不忘刀光劍影,時刻等著殺你個雞犬不寧。

  顧少在這種環境下久經錘煉,功力定然已經登峰造極,和他生活在一起的女人,到最後一定恨不得把自己全身的缺點都打碎了重塑來迎合他吧?

  思安苦笑,偏偏她就是一門心思非君不嫁了。

  好歹吃完了飯,顧父領著按摩師上樓按摩,收拾乾淨的餐桌前剩下思安和顧嘉臣以及那美豔的小後媽。

  氣氛堪比森冷寒冬。

  思安猶豫著站起來,“我去添些熱水,順便拿點水果過來。”

  另外兩人端著架子沒說話。

  待她走遠了,素晴忽然抬眼,目光直逼顧嘉臣,“阿雪要回來了。”

  顧少連睫毛都沒動,“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會不知道她為什麼回來?”

  顧嘉臣懶洋洋的挑起眉毛,“知道,所以才更覺得奇怪。已經八年了,我都快要忘記她這麼個人了,為什麼她又忽然冒出來?”

  素晴桌下的手攥得死緊,忍了好久才沒向他抽過去。

  顧家的大公子,當真狠絕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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