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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九鷺非香]百鬼集[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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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18 02:01:49
鬼將(中)

  第四章
  
  七月流火,蕭成暮日漸繁忙起來,時常待在軍營中過夜,偶爾回到將軍府也帶著一身凝肅的殺氣。
  
  芊芊從不多嘴的問他什麼事,她最常做的事便是給蕭成暮奏一曲琵琶,陪他飲一夜涼酒。
  
  七月過半,芊芊的食慾不大好,遣大夫來看了之後方才知她竟是有了身孕。芊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覺得生活真是讓人驚喜。府中總管忙派了人去軍營通知蕭成暮。
  
  芊芊等到半夜,想與他一起分享這份天賜的驚喜,哪想卻只有等到了侍從帶回來的一句「軍務繁忙,安心養胎。」
  
  她知道自己沒什麼可怨的,可是仍舊忍不住垂了眼眸,輕聲歎息。
  
  八月份,天氣漸漸涼了下來,可芊芊食慾越發不振,宮中皇后不知從哪裡得知了芊芊懷有身孕的消息,竟破例邀她這名侍妾進了宮。
  
  芊芊見到皇后時她正在御花園陪著皇帝,而站在皇帝身後的,正是她多日未見的夫君蕭成暮。
  
  見到芊芊蕭成暮也是微微一怔,皇后笑道:「我聽聞成暮的侍妾有了喜,便邀她進宮來坐坐,也陪著我這個大肚婆一起聽聽老嬤嬤的念叨。哪想今日皇上你也來了,還帶著成暮。正巧,想來這些日子成暮定是繁忙異常,你們兩口子便在宮中好好聚一聚吧。」
  
  芊芊的目光落在皇后的肚子上,果然看見她的肚腹微微凸了出來,她再望了蕭成暮一眼,他只是恭敬的行禮道:「多謝娘娘。」
  
  御花園中,皇帝與皇后走在前方,芊芊與蕭成暮遠遠的跟在後面,兩人都不言語,與前面有說有笑的兩人形成鮮明的對比。行了許久,蕭成暮才堪堪憋出一句:「身子可還好?」
  
  芊芊乖乖的點頭。
  
  「若有什麼要求儘管叫府中人去做。」
  
  她繼續點頭。
  
  蕭成暮素日寡言,此時說了兩句便沒了別的話,倒是芊芊牽起了他的手,在他掌心輕輕寫道:「將軍在外,一定珍重身體,如此芊芊便可心安。」她的手指柔軟劃過堅硬的手掌,像一隻貓爪,將他的心也撓得癢了癢。這個姑娘從未對在他面前表現出任何的脆弱,可偏偏就是這樣一直微笑著的模樣,讓他不經意的便心生憐惜。
  
  蕭成暮張了張嘴還未說話,忽聽前方一陣吵雜,有侍衛大叫著「保護皇上!有刺客!」蕭成暮面色一沉,幾乎是立刻甩開了芊芊的手,走了兩步,他才回過頭來喝了一句:「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芊芊呆呆的望著他離開的背影,一直藏在袖中還未來得及給他的錦囊只有死死的拽在手裡。
  
  前面的侍衛護著皇后且戰且退,皇后大喝:「我自己會找地方躲,你們速去求援軍。」她話音未落,一柄亮晃晃的刀劈空砍來,皇后被一名侍衛一推連連向後倒去,眼瞅著便要摔入池中,芊芊一把拉住皇后的手,可還未站穩腳跟,身後不知是誰猛的推了她一把,兩人一同掉入了池塘中。
  
  芊芊的眼前一片模糊,耳邊寂靜一片,忽然她聽見一個落水聲,模糊的眼睛仿似看見一個玄色身影向她游來。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可是,那身影卻抱住另一個明黃衣裳的女子。那女子的寬大衣擺在水中蕩漾開來,像是一隻金鳳,離她越來越遠。
  
  他們之間的過往,本就不是她這樣的人能介入的。
  
  芊芊,水草一樣的芊芊……
  
  蕭成暮將皇后拉上了岸,適時刺客已除,宮人手忙腳亂把皇后抬走,忽然有侍衛遲疑道:「將軍……將軍您的侍妾還未上來。」
  
  蕭成暮狠狠一怔,面色刷的白了下來:「你說什麼?」
  
  「方纔……皇后娘娘與您的侍妾一同落下去的,奴才以為您看見了……」
  
  蕭成暮一頭扎進水裡,他找了好一會兒才在水底看見了芊芊,她今日穿著一身綠色的衣裳,蕭成暮幾乎沒看見她。她的腳被水草緊緊的纏住,待蕭成暮扯斷水草將她帶上岸時,芊芊的臉色已經烏青了。
  
  她幾乎沒了呼吸,蕭成暮按壓著她的胸口,力度大得幾乎快敲碎她的胸骨,終於芊芊一口水嗆了出來,她不停的咳嗽。
  
  蕭成暮長舒口氣,仿似贏了一場大仗,指尖尚還在顫抖,差一點……差一點她便死了,帶著他的孩子。
  
  芊芊摀住了自己的腹部,一手緊緊拽住蕭成暮的衣裳,她的喉頭發出含混的聲音,像小動物一樣發出嗚嗚的聲音。蕭成暮看著她滾落出淚珠的眼,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麼,腦子霎時空了一瞬。
  
  芊芊蜷起了身子,在她濕淋淋的衣擺下方,一抹血紅漸漸流了出來。「啊啊……」她只能發出這樣言詞不明的聲音,混著淚,這便是她悲傷的唯一發洩方式。
  
  細弱的手指將他的衣裳死死捏住,蕭成暮有些慌張的將她攬在懷裡,摸了摸她的頭,一遍一遍的喚道:「芊芊,莫怕。芊芊莫怕。」
  
  而他自己卻顫抖了唇角。
  
  這是蕭成暮頭一次覺得自己對不住一個人,感到令人疼痛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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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18 02:02:07
  第五章
  
  孩子沒了。
  
  芊芊甦醒後便聽見蕭成暮沙啞著嗓音告訴她這個事實。她沒多大反應,只是如往常一般點了點頭,反而是蕭成暮將手掌攤開,送到她身前道:「你若想說什麼,便說罷。」
  
  芊芊默了一會兒,才在他掌心寫出「將軍」二字,她的手指在蕭成暮掌心顫抖著頓了許久,又寫道:「勿需愧疚。」
  
  她活得不長,可也知道「天命」二字,有的東西搶不來,爭不來,能得到全靠緣罷,失去了不過是命罷。
  
  「對不住。」蕭成暮默了許久,沉聲道:「你現在若想離開將軍府,我可以送你走。」
  
  芊芊聽了這話,倏地抬起頭來望著蕭成暮,眼中的疼痛頭一次掩蓋不了的展現在蕭成暮面前,到現在,他竟還想著送她走,像送一隻寵物離開一樣……可這疼痛只有一瞬,她又垂了頭,帶著些固執的情緒,搖了搖頭。
  
  蕭成暮握了握她的手又道:「你若不想走,誰也不能趕你走。」
  
  她的眼眶便在聽到這句話之後毫無預見的紅了起來,芊芊從衣袖中掏出那日本想送給蕭成暮的錦囊,在他掌心寫到:「我給將軍求了平安符。也不知道,裡面的符有沒有化開。」
  
  輕輕的錦囊令蕭成暮頓覺沉重。
  
  適時,屋外急急走進來一名軍士,他與蕭成暮附耳說了些言語,蕭成暮神色頓時沉了下來。他有些遲疑的望了芊芊幾眼,芊芊笑了笑,推了推他的手,示意他離開。
  
  蕭成暮終是站起了身,他埋下頭輕輕吻了吻芊芊的額頭:「今晚我回來陪你。」
  
  而那一晚蕭成暮還是沒有回得來,翌日,一道聖旨昭告天下,九月中旬,鎮遠將軍將出師邊塞,驅逐侵吞王朝邊境的韃靼人。
  
  聽到這個消息,芊芊只想到了那日在將軍府後院看見的皇后與蕭成暮二人,那時他們約的是十月,而現在卻又提前了半月,想來邊關軍情必定十分緊急。芊芊始知蕭成暮此去,凶多吉少。
  
  九月初,蕭成暮在百忙之中總算抽了點時間回府。他不知自己為何非要在出軍前去看看芊芊,好似看看她,知道她身子養得好,他便能安心一般。
  
  蕭成暮回來的時候芊芊在小院子裡摘桂花,她動作很笨,忙碌了半天,成果也沒有多少。蕭成暮倚在院門邊靜靜的看了她許久,香氣濃郁得醉人,連日的疲乏與緊張不知不覺都被揮散開去。
  
  或許連蕭成暮也不知道,他此時唇邊的弧度有多溫柔。
  
  芊芊摘得累了,扭了扭脖子,轉過身來便看見了蕭成暮。她嚇得一驚,手中的花籃落到地上,辛辛苦苦摘了半天的花又灑了一地。她忙蹲□去撿,蕭成暮也走過去搭了把手,一邊幫她拾撿一邊問:「摘桂花做什麼?」
  
  芊芊怔了一怔,拉過蕭成暮的手寫道:「將軍日夜繁忙,定是疲憊非常,桂花能舒緩情緒,提神振氣。芊芊想給你做個香包。」
  
  蕭成暮心中一暖笑道:「好,今日你給我做一個,我也給你做一個。」
  
  男人的針線活可想而知,他繡的香包讓芊芊笑得直顫。蕭成暮有點羞惱,還是厚著臉皮把東西給了芊芊:「待桂花曬乾之後,你便將它裝進去吧。
  
  芊芊點頭應了,臉上的笑是從未有過的明媚。
  
  蕭成暮出師那日皇帝皇后到城門之上相送,蕭成暮與皇帝飲了一杯血酒後瀟灑的轉身離開,像一個必定會凱旋歸來的將軍,神情一如往日般堅定。他沒再看皇后一眼,下了城樓,騎上戰馬,目光在人群中尋覓了幾番後,微微蹙了眉。
  
  他招來前來相送的府中總管問:「府中的人都來了嗎?」
  
  「回將軍,都來了。」總管想了一會兒道,「芊芊姑娘前日已離開了王府,將軍之前交代過,若姑娘要走,誰也不許攔。小人已遣人告知將軍了,可將軍軍務繁忙,興許還未來得及知曉。」
  
  走了……
  
  握住馬韁的手狠狠一緊,拽得座下戰馬直甩頭撅蹄子。
  
  他眸色暗沉了好一會兒才道:「走了……也好。」落寞並未在他臉上停留許久,他踢馬向前,一身玄色鎧甲映著日光,宛如神將:「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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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18 02:02:52
鬼將(下)

  第六章
  
  十月塞北已刮起了風雪。不知與韃靼打了多少場仗,形勢一天比一天嚴峻。王朝兵敗只是遲早的事,蕭成暮的任務只是把時間拖得久一點,更久一點。
  
  一戰罷,戰場硝煙未散,蕭成暮疲憊走進自己的營帳,他拍掉肩頭的雪,忽見一個小兵正在替他整理床被。見他進來,小兵有些慌張的行了個禮,顫抖著往帳外走。
  
  蕭成暮懷疑的打量了他一番,冷了眼眸,喚道:「站住。」
  
  小兵僵住身子。
  
  「你是誰安排過來伺候的?」
  
  小兵不答話,身子卻抖得厲害。蕭成暮心中懷疑更甚,他兩步走上前,長劍一翻便打掉了小兵的頭盔,看見這張臉,蕭成暮有些不相信的瞇起了眼,盯了她好一會兒才道:「你是怎麼跟來的?」
  
  此人正是芊芊。她悄悄瞟了蕭成暮一眼,耷拉著腦袋不說話。
  
  蕭成暮不知哪來的火氣拽了芊芊的手便道:「回去,今日我便命人送你回去。」芊芊搖頭,執拗的盯著他。蕭成暮按捺著怒氣道,「這由不得你。」
  
  芊芊緊緊拽住蕭成暮的衣袖,眼中蒙起了一層水霧,她焦急的張著嘴,從未如此想開口說話,她想說:「我不走,我陪著你。」
  
  蕭成暮拽著她往營帳外拖,芊芊拼盡全力的掙扎,可是她那點力氣哪裡拗得過蕭成暮,無奈之下她只好撲身上前,將蕭成暮緊緊抱住,她一直搖頭,表示自己不離開的決心。
  
  蕭成暮拉開芊芊,一雙眼怒得通紅:「你知道什麼!待在這裡會要了你的命!」
  
  芊芊一個勁兒的搖頭,比劃道:「援軍會來。」
  
  「不會來!」像是忍耐到了極限,蕭成暮脫口道,「帝都南遷,我只是來拖延韃靼軍隊的腳步!沒有援軍,誰也不會來!」
  
  芊芊眼淚止不住的流,早已明白的事實在這個時候被蕭成暮說出來,心中絕望更甚。他拽了芊芊繼續往營外走:「離開這裡,芊芊,到南方,活下去。」
  
  芊芊急急抓了蕭成暮的手寫道:「我再給你彈一首曲子吧,我再給你彈一首!」
  
  蕭成暮默了一會兒,他摸著芊芊的臉,一聲沉沉的歎息:「你比誰都溫柔,也比誰都固執。你若不曾遇見我……該有多好。」
  
  芊芊淺笑,在他掌心寫道:「芊芊最幸運的事,便是遇見了將軍。」在芊芊心中,他一直是個威武神勇的將軍,家國至上,忠義在前,這才是蕭成暮。
  
  芊芊抱來琵琶,靜靜奏了一曲哀傷的歌,是他們在青柳閣初見之時,芊芊為自己飄萍的命運而奏的曲子,此時送給蕭成暮,竟也十分應情。
  
  蕭成暮只定定看著她,唇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在營帳中頭一次忘記家國重責。
  
  忽然之間,帳外有些嘈雜起來,隱約傳來士兵慌張的叫喊:「韃靼大軍來了!韃靼大軍攻過來了!」
  
  蕭成暮臉色一沉,沒料到敵人今日竟會突襲。他的手狠狠一緊,隨即起身一把將芊芊帶來的那把刻有「笑」字琴頭的琵琶扔在一邊。他拉著芊芊走到床榻邊,掀開床板,下方有一個地洞。芊芊滿眼驚慌,拽住蕭成暮的衣襟不肯放手。
  
  蕭成暮心一狠,點了她的穴道,將她放到地洞之中。
  
  「莫怕,睡一覺起來便好。」他望著芊芊通紅的眼,他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笑道,「我是一國將軍,保家衛國戰死沙場是我的職責,可是你不行。芊芊,你還有漫長的人生要走,浮世繁華天地蒼蒼,你還有那麼多東西沒見過,你不能死在這裡。」
  
  芊芊淚如雨下。
  
  蕭成暮長歎:「此一生蕭成暮對得起天地父母,對得起君王國家,唯一對不起的只有你……芊芊,好好活著。」
  
  這是蕭成暮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他將她藏好,而後戴好鎧甲,拿起長槍,邁大步走出了軍營。營帳外,早已是一片慘烈的修羅場。
  
  他策馬向前,揚槍大喝道:「鎮遠大將軍蕭成暮在此!韃靼賊寇上來送死!」
  
  外面的廝殺不知持續了多久,當世界全然安靜下來後,芊芊才用僵冷的手推開了頭頂的木板。
  
  營帳四周皆被濺上了鮮艷的血,殺伐已歇,冰冷的武器味在空氣中飄散。芊芊掀開營帳的門簾,走了出去。觸目一片蒼痍,滿地狼藉,軍士的屍體遍野皆是。四處不聞半點人聲。
  
  芊芊一步一踉蹌的往前走,她腦子裡空白一片,走到軍營門口,高高的營門口下面堆了一座屍山,下面躺著的皆是韃靼的士兵。而在這座屍山之上,玄甲將軍手持銀槍堅韌的佇立著。
  
  他挺直的脊樑像一個永遠不能被摧毀的山峰,扛起了一個國家的尊嚴與希望。
  
  芊芊腿一軟,摔倒在地。
  
  夕陽的光照在他的身上,逆光之中,芊芊仿似又看見了許多年前,那個趕走故鄉賊寇的將軍。他永遠是芊芊心中的英雄,不論戰勝戰敗,無論是生是死……
  
  「將……將軍。」她生澀的喚出這兩個字,許多年不曾說話,讓她的嗓音沙啞而音調不准。
  
  她年幼時,在戰爭中失去了家人,不再開口說話,而今,也是在戰場上,她終於能再次開口。
  
  「將軍,芊芊陪你。」她的手碰到了一把士兵留下來的刀,上面的血跡未乾。芊芊顫抖著指尖將刀柄緊緊握住。她緊緊閉上眼,一刀割下,一縷青絲落下。她將髮絲結了個結,放在地上,然後靜靜的轉身離開。
  
  她要去南方,然後最勇敢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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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18 02:03:23
  尾聲
  
  五十年後,街頭彈琵琶的老嫗快死了,她滿面皺紋,臥在床榻上,呼吸幾不可聞。
  
  沒有孩子的她,床邊卻守著一個白衣的女子,女子輕聲道:「我名喚白鬼,是來收走你心中之鬼的。」
  
  老人艱難的笑了笑:「姑娘,你尋錯人了罷。我這輩子,雖然清苦,卻也無怨,無悔。」
  
  白鬼冷聲道:「你一生只思念一人,執念過重,與你投胎不利。」
  
  老人呼吸已十分的微弱:「這不過……是人之常情罷了。我這輩子,能尋得值得惦記一生的人,是最大的福氣……」她輕輕閉上了眼,胸口也不再起伏。
  
  老人手中緊緊握著一個十分難看的香包,裡面尚還殘留幾縷淡淡的桂花香。
  
  白鬼掏出袖中的筆,筆尖卻在香包上方停留了許久,最終她收了筆。輕輕的轉身離開:「奈何橋邊,他或許還在等著你吧。」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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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22 21:28:03
鬼貓(上)

  【1】
  
  陸昭柴今天感冒了,頭暈眼花腰腹無力手腳顫抖,給主菜裝盤的時候,一個噴嚏打出,手一抖,煎好的銀鱈魚便落在了地上,他下意識的探手下去撿,忽然食指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
  
  他眨了眨眼有些愣神的望著自己冒出血珠的手指,上面兩個深深的牙印有些駭人,轉眼一瞅,灶台之下一隻黃色的花貓立在那裡,高高聳著背,炸了毛,用金色的眼瞳惡狠狠的瞪著他。而它的腳邊正是他剛才掉下去的銀鱈魚。
  
  一人一貓對峙了一會兒,陸昭柴淡定道:「好吧,這鱈魚我不要了,不過你不可以在這裡吃。」
  
  他話音未落,一個打雜的助手突然大叫起來:「天哪!這裡怎麼會有野貓!看我不把你打出去。」說著,提了掃帚便往這邊走過來,黃色花貓咧著嘴發出威脅的低吼聲。
  
  陸昭柴咳嗽了兩聲,攔住了助手:「我把它扔出去就好。」他將貓脖子一提,黃色花貓立即發了狂,四隻爪子不停的亂舞,將陸昭柴的手抓出了不少傷口。
  
  陸昭柴也不生氣,提了它扔在廚房後門外便關了門。
  
  適時正值冬夜,天際雪花漫漫遙遙的飄啊飄,寒涼的空氣凍得花貓一陣抖,它不死心的用爪子刨著大門,好似這樣就能把門給刨出個洞來一樣。
  
  「喵!喵……」
  
  貓的叫聲從極度的憤怒到悲傷的□,大鐵門就像一個冷面門神,把它和食物冰冷的隔開,寒冷飢餓或許在今晚就能要了它的命。
  
  它耷拉著腦袋,蜷著身子,倚著牆壁,保留自己最後的體力。
  
  忽然,一道微光在它身邊亮起。是廚房的後門打開了一條縫,鱈魚被裝在盆子裡推了出來。花貓餓得有些迷糊了,只看見一個男人的剪影在微光中晃來晃去。
  
  「慢慢吃。」他說著揉了揉貓腦袋,手上被貓抓出的痕跡有的還沒止住血。
  
  花貓定定的望了他一會兒,而後在他手心用盡全力的一蹭,「喵」的這聲叫幾乎都在顫抖了。它埋下頭,狠狠啃起鱈魚來。
  
  陸昭柴看了它一會兒,站起身來,大腦有瞬間的缺氧,他眼前黑了黑,扶著頭去洗了手,又接著做起菜來。
  
  下班已是晚上十一點,陸昭柴坐在駕駛座上一身的疲憊,車開得暈暈乎乎,前方路口左轉,忽然大腦像是失去了平衡一般,他猛的將方向盤打向右邊。
  
  「咚!」路邊的行道樹幾乎被攔腰撞斷,安全氣囊彈出。陸昭柴的世界瞬間變得混亂非常,嘈雜的聲音,晃眼的路燈,汽油的味道,腿骨撕裂般的疼痛,可是漸漸的,所有的感官都離他越來越遠,只有一聲弱弱的貓叫,仿似在耳邊一般,一直不停的迴響。
  
  他感覺有東西拉著他的衣襟將他往破碎的窗戶外拖拽,轉眼一看,是那隻金眼的花貓。
  
  見他看向自己,花貓叫道:「你挺住啊,我還沒報恩,你不能死啊!」
  
  貓……說話了?
  
  陸昭柴覺得他不是被撞傻了就是病瘋了,他兩眼一閉,徹底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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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22 21:28:26
  第二章
  
  再醒來的時候,是在充斥著消毒水味道的醫院。床頭有護士正在給他換吊瓶,見他睜眼,護士道:「您可算醒了。」
  
  「我……」他的聲音十分沙啞,「怎麼了?」
  
  「車禍,這都住院兩天了,您都不記得了麼?救護車到的時候說你在躺在車子外面,車已經燒起來了,您的腿都粉碎性骨折了,當時還那麼堅強的從車裡爬了出來。真是不容易。」
  
  是嗎……原來,他那麼的堅強。
  
  可為什麼只要他一回憶當時車禍的場景卻是滿腦子的貓叫呢。
  
  護士離開之後,陸昭柴靜靜的閉目養神,他想,他這個老闆兼主廚兩天不見了蹤影,餐廳肯定是一團慌亂,現在必須盡快和經理主管們取得聯繫才行,可是他背不住他們的號碼,手機又不在……
  
  「你醒了嗎?」突然一個稍顯稚氣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他睜開眼,看見一個護士打扮的女生站在他病床邊,目測年齡不超過十六歲,頭上的護士帽戴歪歪的掛著,一雙金色的眼直勾勾的盯著他,「身體好了嗎?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是來服侍你的。你想要什麼樣的服務,我都可以給你提供哦!」
  
  陸昭柴默了許久,淡淡打發道:「精神科出門右轉。」
  
  女孩定定的望了他一會兒,拍手道:「啊!你這句話是在嫌棄我!」
  
  於是,陸昭柴的表情果真變得嫌棄了:「病房不能隨便亂闖,小孩子就該乖乖呆在自己應該呆的地方。」
  
  「可是。」女孩委屈的撅著嘴,「我真的是來服侍你的啊。我什麼都還沒做,你怎麼就嫌棄我了……」
  
  做了……還了得?陸昭柴不再理她,閉上眼靜靜養神。沒一會兒便感覺一陣涼涼的風吹在他紮了針的手背上,他眼也沒睜的問:「你幹嘛?」
  
  「幫你吹吹,這樣就不痛了。」
  
  「不用。你安靜一會兒我更舒服一點。」
  
  女孩老實安靜下來,隔了一會兒她又開始往他被子裡塞東西,陸昭柴眉頭越皺越緊,在感到床鋪一陣濕潤之後,他終於不耐煩的睜開了眼:「你又幹什麼!」看著女孩一臉的無辜和委屈陸昭柴一聲歎息,覺得自己有些過於兇惡了,畢竟對方只是個生病了個小姑娘。
  
  但當他掀開被子,看見自己被窩裡血淋淋的豬內臟時,他瞬間凌亂了,再望向小護士,只見她手中一個藍色的塑料口袋裡還裝著幾塊帶皮的生豬肉。
  
  「你……」任何言語已經無法表達他的心情了。
  
  女孩著急的解釋:「大冬天,窩裡沒有食物,你會餓死的,我給你尋了食物……」
  
  在窩裡存食物過冬……所以你現在扮演的是野生動物麼?陸昭柴嘴角跳了跳,不知自己該做怎樣的反應。
  
  「我好不容易尋到的,你……你不喜歡麼?」女孩撇了撇嘴,臉上是慢慢的失望,她垂下腦袋,眨掉眼鏡裡的濕意,弱弱的呢喃道:「你不喜歡,我就再去給你尋別的。」
  
  陸昭柴的神經一跳,忙道:「不!別找別的了,我很喜歡。」這句脫口而出的敷衍的話卻讓女孩的眼從失望的灰敗慢慢亮了起來,她呆呆的模樣讓陸昭柴心底一軟。算了,左右不過是個生病的小姑娘,他順著她一點,也沒什麼大不了,陸昭柴這樣想著,臉上的神色緩了下來,他認真的重複道,「嗯,我很喜歡。」
  
  女孩的唇角慢慢拉出了一個明媚的笑,整個人像雨後的陽光一樣燦爛明媚:「招財大人!你真是溫柔的好人!」
  
  招財大人……陸昭柴還沒來得及對這個稱謂做出表示,女孩又從生豬肉裡掏出了一個手機,上面染滿了血絲,女孩道:「這是你的手機,物歸原主。」
  
  陸昭柴看著自己血淋淋的手機默然無語。女孩高興的衝他揮了揮血紅的手道:「我明天還會來照顧你哦,今天時間到了,我先走了!」
  
  說完,她一陣風似的跑出了門,門大力的關上,立馬又被推開,女孩探進腦袋來大聲道:「差點忘了,我叫阿喵!」房門再次被關上。這下是真的徹底安靜下來了。
  
  陸昭柴看著自己一床的生鮮食材,四溢的鮮血,還有那被血泡壞了的手機只有仰天長歎。
  
  「其實……是誰買兇來玩我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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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匿名  發表於 2015-2-22 21:28:49
鬼貓(中)

  【3】
  
  第二天一大早,陸昭柴不顧醫生護士的勸阻強行要求出院,他身上都是些輕微的傷,只是折了腿,行動不大方便。
  
  他沒注意到的是,一隻小花貓尾隨著他的腳步一直偷偷跟著他出了醫院大門,直到他打車離開。花貓對著漸行漸遠的出租車,可憐巴巴的叫了兩聲,像是在說:「招財大人,帶上我啊……」
  
  陸昭柴去了餐廳,本想坐守陣地,但是餐廳眾人一見他瘸著個腿,問了前天發生的事,連罵帶嫌棄的把他往家趕,陸昭柴無奈,這才獨自回了家。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卻在自家大門口守著一個少女,戴著歪歪的護士帽,一雙金燦燦的眼明媚的將他望著:「招財大人,我跟來服侍你了。」
  
  陸昭柴有瞬間的脫力感,他揉了揉太陽穴,呢喃道:「到底是怎麼找來的……醫院都不把病人看好麼?」
  
  阿喵耳尖,聽了這話立馬氣嘟嘟的說:「對啊,都不把病人看好,招財大人都殘了,怎麼能讓你到處亂跑,要不是我偷了醫院的檔案找了過來,你一個人要怎麼孤苦伶仃的生活,光是想想阿喵就覺得心酸。」她抹了兩把不鹹不淡的淚,又握拳道,「不過沒關係了!現在招財大人有阿喵在身邊,我會幫你打理好一切的。」
  
  聽完她這番慷慨陳詞,陸昭柴徑直掏出了方才新買的手機打了120:「喂,您好,你們有個精神病人跑出來了,嗯,沒錯,現在在我家,求助。」
  
  不等他報出地址,阿喵忙撲上去將他手機搶下掛斷了電話。她轉過頭來,含著淚水氣憤道:「招財大人怎麼可以這麼污蔑阿喵!阿喵這麼聰明哪裡像精神病人!」
  
  哪裡不像……陸昭柴還沒來得及反駁,又見阿喵擦乾淚水,一臉堅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不!沒關係,阿喵無所謂!因為,阿喵對大人深深的愛蒼天可鑒!」
  
  「喂……」愛是怎麼冒出來的?
  
  「大人虐喵千百遍,喵待大人如初戀!不管天崩地裂,我還是會一直堅守在大人的身邊的!」
  
  陸昭柴扶額歎息,末了毫不客氣的劈手躲過阿喵搶去的手機,強硬道:「你該堅守在醫生身邊,我不需要你的愛也不要你的照顧,你獨自跑出來會讓父母多擔心!趕快回去吧,別讓我報警。」
  
  阿喵臉上的神采在接觸到陸昭柴的冷漠之後慢慢變得黯淡下來,她埋下頭道:「父母……早就不在了,他們才不會擔心。」
  
  陸昭柴掏鑰匙的手微微一僵,腦海裡對這女孩的生世有了各種悲慘的猜想,看見她失落的神色,陸昭柴真想把剛才說的話拖回來吞進肚子裡去。但是言語的傷害一旦造成,用什麼都補不回來。他清咳兩聲掩飾了尷尬:「總之,我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回醫院去吧。」
  
  言罷,他開門進去。阿喵一直耷拉著腦袋,直到陸昭柴關門的前一刻……
  
  「招財大人不喜歡阿喵麼,阿喵……給你造成困擾了麼?」
  
  門縫中,女孩的身影單薄而可憐,歪歪的護士帽又往下滑了滑。
  
  不能可憐她不能可憐她!陸昭柴心一狠「卡噠」的將門關上。
  
  靜謐的樓道裡沉默了半晌,最後只有女孩弱弱的聲音輕輕迴盪了一會兒:「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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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22 21:29:06
  【4】
  
  「哎……報個恩也能搞砸。真是蠢得沒救了。」黃色花貓趴在小區花壇上仰天長歎。
  
  這貓正是阿喵,此時,離她被陸昭柴趕走已有三天了,她一直在這個小區裡面轉悠,希望躲在遠處悄悄打量陸昭柴,但是三天時間,陸昭柴愣是沒下樓一步。阿喵深深覺得,人類果然是種神奇的物種。
  
  她打了個哈欠,無聊的動了動耳朵,剛一抬頭便瞅見陸昭柴終於走出了那棟樓,他拄著枴杖,走得有些吃力。阿喵渾身一震,立馬撒了歡的跟了上去。
  
  陸昭柴沒走多遠,他出了小區,去了一個最近的超市,沒一會兒就採購了一大包東西出來。阿喵立馬跑到他腳邊去打轉,本是想去看看他的腳傷如何,哪想陸昭柴見了她,居然從大包裡掏出了幾條魚乾,遞到她嘴邊。
  
  阿喵睜大眼抬頭望他,此時的陸昭柴在她眼裡巨大非常,但是神色卻很溫柔,一如那次他將鱈魚裝在盆子裡推出來餵她吃一般:「慢慢吃。」
  
  還是這句話,阿喵眼眶一熱,剛在他掌心裡蹭了一蹭,忽覺陸昭柴身子一歪重重摔倒在地。阿喵驚慌的讓開,忽見一個穿著黑夾克的男子撿起了陸昭柴掉在地上的錢包,拔腿就跑。陸昭柴腿傷未復,掙了半天沒爬起來。
  
  阿喵只覺一股沖天怒火登時燒沒了她的理智。
  
  菊花大了啊!敢搶她喵星人護著的男人!
  
  她四條腿一伸,跟著便追了過去,搶匪轉了個街角,跑進了一個僻靜的小巷子了,阿喵捻了個決,霎時化為人形,她衝上前,飛身一腳徑直踢在小偷的脊椎上。小偷登時失去重心,狠狠往前撲到,阿喵「喵」的一聲大叫衝上前去,抓住了小偷的兩條腿,隨即抬起腳狠狠的往小偷褲襠中間踩去。
  
  小偷白眼一翻,哼唧一聲悶哼,直接翻白眼暈了過去。
  
  阿喵還嫌不夠解氣,又狠狠的跺了兩腳。
  
  於是,一瘸一拐趕過來的陸昭柴便看到了這麼一幕讓所有男人蛋疼菊緊的畫面,他張著嘴,沒了言語。阿喵察覺到身後有人,轉頭看見陸昭柴,心裡一慌,立即扔了小偷的腿捂了臉便跑。
  
  「站住!」陸昭柴大喝,「給我回來!」
  
  阿喵老實站住腳步。
  
  陸昭柴也沒有管小偷偷走的錢包,上前抓了阿喵便問:「不是叫你回醫院麼!」
  
  阿喵眼神盯著地面,不敢答應。陸昭柴火了:「什麼混蛋醫院竟然放你一個人在外面走!」說完,他自己先對自己唾棄了一番,前幾天,不正是混蛋的他將她一個人趕了出去,讓她在外面流浪……
  
  「阿喵,就想待在招財大人身邊。」她委屈的說,「阿喵很能幹,長得漂亮脾氣好,會看大門會打掃,能打小偷捉老鼠,招財大人是哪裡嫌棄阿喵了?」
  
  這番言語說得陸昭柴徹底啞言,默了許久他終是問道:「為什麼不想回醫院?」
  
  阿喵很不解,招財大人對於把她送回醫院那個地方似乎有種超乎常人的執念,為了打消他的執念,阿喵道:「那裡有人虐待我,阿喵會死在那裡的。」
  
  陸昭柴面色一凝,蹙眉問道:「醫院的人虐待你。」
  
  「嗯。」
  
  他眼中的神色從憤怒到沉凝,最後他沉默的摸了摸阿喵的腦袋,聲音中帶了幾分難以察覺的溫柔憐惜:「既然是這樣,那你……」
  
  「那我就留下來了!」阿喵搶過他的話頭大聲的說了出來。
  
  「不……我只是想說,那你換個醫院呆吧。」
  
  他這話說遲了,阿喵已經牽住了他的手,睜大眼滿眼期冀的望著他:「招財大人你果然是溫柔又善良的大人!」陸昭柴抽了抽嘴角,無言的落下兩滴汗,阿喵笑嘻嘻的說,「咱們一起回家吧!」
  
  陸昭柴沒動,阿喵奇怪的望他:「招財大人?」
  
  拒絕的話在喉頭轉了一圈,看著阿喵金燦燦的大眼睛陸昭柴頹然的歎了聲氣:「沒事……我只是在想回去吃什麼。」
  
  「不用擔心,阿喵做飯給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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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匿名  發表於 2015-2-22 21:29:25
  【5】
  
  陸昭柴後悔了,深深的後悔了!
  
  他默默的看了看眼前這一盤焦糊的塊狀物,又回頭瞅了瞅一片狼藉的廚房,再抬頭望向一臉邋遢的阿喵,道:「所以……你其實根本就不會做家務事?」
  
  阿喵耷拉著腦袋可憐兮兮道:「阿喵很會吃。」聽見陸昭柴的長歎,阿喵立即緊張的抓了他的手道,「招財大人要趕我走麼?我可以學啊,我很聰明,學得可快了。」
  
  陸昭柴看了她一陣,搖頭道:「算了……」
  
  阿喵臉色一變:「可別算了啊!你別嫌棄我……我……」她想了好一會兒愣是沒想出自己能做些什麼,於是神情越發焦急不安起來。
  
  陸昭柴支著枴杖站起身來,往廚房走去:「你想吃什麼?」
  
  「招財大人……」
  
  陸昭柴哭笑不得的望她:「問你想吃什麼?」
  
  阿喵呆呆的回答:「魚。」
  
  陸昭柴一邊準備廚具一邊揶揄她:「明明笨得像小狗一樣卻還喜歡吃貓的東西。」廚房的燈光溫暖而柔軟,就像是陸昭柴的脾氣一樣,溫溫和和夾帶著煎魚的香氣,讓她無法不為之著迷。
  
  她突然覺得自己方才說得也沒錯,真想吃掉招財大人啊,嗷嗚一口吞掉,讓他慢慢融化在自己身體裡。
  
  阿喵便這樣站在廚房旁看著他直到晚餐做好。白瓷盤裡放著煎得金黃的魚,迷人的香氣讓阿喵美美的瞇起了眼。陸昭柴揉了揉她的額頭:「慢慢吃,小心刺。」
  
  阿喵趕緊點頭,咬了一口魚,又恍然想起陸昭柴方纔的動作,面色一沉,忙摸到了自己頭上,感覺護士帽還好好的戴著,她這才放下了心。陸昭柴瞟了她一眼:「討厭別人摸你腦袋麼?」
  
  喜歡招財大人摸……這話阿喵沒有說出口,她遲疑了一番,而後點了點頭。
  
  陸昭柴理解道:「嗯,抱歉,以後不摸了。」
  
  阿喵神色複雜的撅了撅嘴,不是討厭啊……只是,如果摸到了貓耳朵,你會討厭我的,會因為害怕而離得遠遠的。那才是她最害怕的事情。
  
  可是不管阿喵內心多麼複雜,陸昭柴心裡多麼糾結,這只喵星人終是在他家落了戶。阿喵如她自己所說那邊聰明,沒幾天便將家務事全都學會了,只是做飯這事還是由陸昭柴負責。
  
  時間一久,陸昭柴也覺得有阿喵在身邊陪著似乎也沒什麼不好。陸昭柴本就是個溫和的人,他知曉了阿喵「悲慘的過去」,對她心懷憐惜,又因為自己曾狠心的將她趕出了家門難免忘不了愧疚,加之阿喵總愛黏在他身邊招財大人招財大人的叫喚,像只小貓一樣乖巧又可愛,在種種情緒的綜合下,他對阿喵一日比一日好,甚至是……寵溺。
  
  陸昭柴不知,在他這日復一日的寵溺之下,阿喵對他本來只有幾絲的愛慕之情,日漸壯大成了如滔滔長江水般勢不可擋的齷齪心思。
  
  時正值春日,小區樓下的貓們成日成夜叫得銷魂,阿喵內心裡也發慌,日日思索著怎麼將陸昭柴給撲倒辦了。但好歹她是位知廉恥守禮儀的喵星人,除了本性外,她尚還存著一種名喚理智的東西。
  
  於是,在理智的驅使下,阿喵在某日的食物採購之中,順道去逛了一下藥店,順手買了兩瓶那啥藥和一包塑料狀的安全防護物。然後,她緊張的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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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22 21:29:42
  【6】
  
  到家的時候陸昭柴並不在,但是餐桌上卻有兩盤做好的蒸好的魚規規矩矩的擺著。
  
  緊張的阿喵無心顧及陸昭柴去了哪裡,她乘此機會將藥放到了陸昭柴的食物裡,本來只放了一瓶,但阿喵考慮到招財大人其實是個溫柔的男子,若是不逼至絕境,他是絕對不會對她做出壞事來的,於是阿喵狠心的放了兩瓶,決計要讓陸昭柴走上回不了頭的絕路。
  
  下完藥,阿喵就坐在桌子的另一頭死死盯著那盤蒸魚,緊張得直哆嗦。
  
  沒抖好一會兒,大門「卡噠」一聲,是陸昭柴開門回來了。阿喵瞬間屏住了呼吸,僵硬的轉過頭給他打招呼:「哈……哈,你,你回來了,回來了啊!」
  
  陸昭柴拄著枴杖,不大方便的拖下披風應道:「嗯,你等久了麼?自己先吃著啊。我還得再做一份魚才行。」
  
  「啊……」阿喵一陣失神,大腦裡瞬間閃過——招財大人你通神了麼,你怎麼知道我今天下藥了——這個想法,但是,當她看清陸昭柴懷裡抱著的東西的時候,什麼緊張害羞登時被一股莫名的酸氣沖走了,她森森道,「這隻貓……是哪裡死來的?」
  
  陸昭柴懷裡正抱著一隻黃色的大花貓。他解釋道:「這傢伙不知是被誰拋棄了,像是快要餓死了,我見它可憐就撿回來了,喂點吃的就放走。」陸昭柴一邊說著,一邊走過來端了桌子上的蒸魚便拿了過去。
  
  阿喵只顧著惡狠狠的瞪著那隻貓,全身心都在戒備著它,像要衝上去將它打一頓拖走一般。
  
  直到大花貓開始吃起蒸魚來,阿喵才反應過來哪裡不對勁。她回頭看了看對面空蕩蕩的桌面,那裡本屬於陸昭柴的蒸魚,不見了……
  
  阿喵的下巴毫無預警的落了下來,她僵硬的轉過頭,看著將她「精心」準備的食物吃得正歡的野貓,突然有種想分屍的衝動:「不能給它吃!」阿喵拍案而起。
  
  陸昭柴嚇了一跳:「怎麼了?」
  
  「魚……魚……」阿喵結巴了半天終是大吼出一句,「魚是我的!」
  
  陸昭柴十分不解:「你不是還有一份麼?不夠的話,我再給你做就是。」
  
  阿喵指著那隻大花貓氣得渾身發抖:「這傢伙……這傢伙太討厭了!我要把它丟出去!」
  
  陸昭柴不贊同的沉了臉色:「突然使什麼性子,吃完這頓就把它趕走,你著急這一會兒……」他話音未落,大花貓像是突然受了什麼刺激一般,眼睛一下就亮了,急沖沖的奔到阿喵腳邊,猛的抱住了她的腿,急吼吼的想往上爬。爬不上去就在下面來回的晃動。
  
  阿喵渾身的僵了,她沒想到這原來是只公貓。
  
  陸昭柴也愣了一會兒,他極不自然的咳了兩聲,阿喵火了,拖著腿走到門邊,拉開大門一腳把大花貓踢了出去:「樓下這麼多嚎的,自己找去!」
  
  狠狠的關上門,阿喵覺得丟臉死了,她垂著腦袋不說話,陸昭柴沉默了一會兒道:「我再補條魚給你?」
  
  阿喵抬起頭,一臉憋得通紅,眼裡竟含了包亮晶晶的淚水:「你這種取了個小狗名字卻喜歡貓的人類最討厭了!阿喵今天不想看見你!」言罷,她回了自己的屋,將房門落了鎖。
  
  陸昭柴望著緊閉的房門,啞言了許久:「不就是……一條魚的事情麼?」
  
  招財,你不懂,這是尊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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