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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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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雲霓]復貴盈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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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0 17:59:2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六章 風聲
  
  經過宗室營的一陣折騰,普遠大師和長寧師太的名聲漸響起來。太后娘娘的儲發金塔也選了好日子動工,信親王妃出面向皇上求太后娘娘的衣冠和長髮,皇上命侍奉太后娘娘的女官將東西準備好,只等金塔完工,舉行儀式再供奉進去。
  
  這樣一來局勢彷彿立即對五王爺有利了。
  
  蔣氏頗有些擔心,來康郡王府和琳怡商量,「聽說出海的商船已經一個月沒有消息送回來,這可不是好事。」
  
  這時候若是商船出了問題只怕對皇后一黨更加不利,琳怡抿了口茶,能不能扭轉局面,要看天時、地利、人和,要知道商船上裝載了多半個國庫,但凡有半點閃失,不但有損國運,恐要動搖社稷。
  
  西北、蒙古、苗疆的戰事需要大量的軍費支出,少了這筆錢邊疆糧草不濟要吃敗仗,皇上多少年平西北,壓制蒙古,圈苗疆的偉業就要毀於一旦。
  
  可是這種事也只能等消息,沒有別的法子。
  
  蔣氏在琳怡屋裡坐了一會兒,看看琳怡懷裡的世子爺,低聲道:「好在郡王爺在皇上面前得力,說不得到時候還能說上話。」
  
  這話誰敢說,伴君如伴虎,轉眼之間說不得就會起變化。
  
  送走了蔣氏,姻語秋先生送信過來,琳怡回了封信交給鞏媽媽,「和先生說一聲,有了消息我立即給她送去,讓她不要太擔心。」
  
  等到周十九下衙,琳怡迎了過去,兩個人去套間裡換了衣服。琳怡低聲問,「怎麼樣?可有消息?」
  
  周十九搖頭,「還沒有,朝廷遣了人出海。消息接二連三傳進京,卻沒有發現商隊的蹤跡。」
  
  這次朝廷商隊出海,大約是七月回京。現在還沒有書信送回來,恐怕是真的出了事。海上海盜猖獗,朝廷水師開路固然穩妥,可是海上的氣候變化多端,水師到底能不能顧及首位,本來就是反對派最大的顧慮。
  
  琳怡擔心地看向周十九,「怎麼辦?」
  
  周十九搖頭。「只能等消息,我們也沒別的法子,海上……是我們猜測不到的。」
  
  有些事就是不在掌控之中。
  
  琳怡臉色有些低沉,「難不成真的要看天意?」
  
  周十九拉過琳怡的手,將琳怡擁在懷裡。「別急,就算遇到了什麼,也不會全軍覆沒,現在沒有一條船回來,也是好事。」
  
  只能這樣想了。
  
  周十九和琳怡從套間裡出來,大廚房開始擺宴席,琳怡特意去了內室將孩子抱了過來,乳娘在一旁笑著,「郡王妃現在抱的越來越好了。世子爺最喜歡讓郡王妃哄著。」
  
  說到這個真的很奇怪,她白天休息的時候去內室裡,將孩子放在旁邊,孩子的臉總是衝著她的方向,醒來的時候那雙清澈的眼睛也一眨不眨地望著她,撅起小嘴彷彿要和她說話似的。
  
  周十九低頭看琳怡懷裡的孩子。現在孩子不會見到他就哭了,卻不像見到琳怡那樣開心。她畢竟是十月懷胎,又辛辛苦苦才將孩子生下來,總要有些優勢才是。
  
  橘紅端了熱茶上來,周十九從懷裡拿出一張帖子展開放在琳怡眼前,「宗室營的長輩取的名字,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寫了十多個字等著他們來選。宗室營傳了幾代,好聽的字都被用光了,現在要避開這些字又要寓意好,讀起來上口,真的不容易。
  
  「彥、祀、暉、毓。」琳怡選了幾個字來念。
  
  都覺得還行,可又不是很好,長輩取的名字不能改,一定要選個滿意的才行。
  
  周十九笑道:「選好了,我去和長輩說。」
  
  這是將這件事交給了她,家中給孩子取名都是男人做主,女人無非是從旁提些建議罷了,琳怡驚訝地看向周十九,「郡王爺覺得哪個好?」
  
  周十九微笑著,「都好,只要你喜歡。」
  
  琳怡看著跳躍的燈火,「不光是我喜歡,我也希望郡王爺能喜歡。」
  
  周十九目光微動,「元元不知道,你喜歡就是我喜歡。你叫著順耳,心中高興,我也會高興。」
  
  周十九拉著她的手,琳怡心裡一暖。
  
  第二天琳怡還沒想出取什麼名字好,宮中送來皇上的賞賜,出了賜下金銀細軟,還有孩子的名字「暉」。
  
  君子之光,其輝吉也。
  
  周永暉,這名字賜下來是想要孩子光耀門庭。皇上賜這樣的名字是對康郡王府的厚愛。
  
  琳怡笑著去抱暉哥,將皇上御賜的小麒麟掛在暉哥脖子上。
  
  ……
  
  周老夫人在房裡聽到消息,「郡王爺這是出息了,得了皇上的信任,能得皇上賜名不容易。」
  
  申媽媽道:「老夫人上次說董家會牽制郡王爺,沒想到卻……」
  
  周老夫人捻著手裡的佛珠,「琳怡可高興?」
  
  申媽媽一怔,「皇上賞賜不少,自然是高興的。」說著將手裡的羊奶送到周老夫人眼前的炕桌上。
  
  「那可未必,」周老夫人眼睛不抬,手扶在炕桌上,手腕上的佛珠撞到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音,「若是商船回來則罷,若是回不來,那些主張建水師開海禁的武將,豈不是和害福建水師全軍覆沒的常家沒什麼兩樣?天子是沒有過錯的,錯也是下面的臣子。皇上也曾處處倚重常家,到頭來常家卻落得家敗人亡。」
  
  申媽媽眼前一亮,「您是說……」
  
  「淑妃娘娘和五王爺正四處打聽,你只要將郡王府上的事記個清楚,將來必然會有人問起。」
  
  申媽媽頜首記下了。
  
  到了下午,姻語秋先生到府中和琳怡說話,大約半個時辰之後,姻語秋匆匆忙忙出來,正好和申媽媽撞到一起。
  
  申媽媽伸出手去扶姻語秋,正好看到姻語秋紅腫的眼睛。
  
  這是才哭過的樣子,申媽媽想要仔細看,姻語秋卻抬起袖子遮掩了過去。
  
  申媽媽忙一溜煙的去報信。姻家素來和琳怡交好,如今商船沒有消息,琳怡定會幫忙打聽,看姻語秋現在的情形,打聽來的結果可想而知。
  
  申媽媽走得有些氣喘,忙勻了氣,猜測著道:「這幾日蔣氏和姻語秋接二連三的上門,郡王爺也整日在外忙公事,依奴婢看,朝廷的商船隊八成是遇到了不好的事。」
  
  申媽媽的話音剛落,外面的丫鬟道:「郡王妃和二太太來了。」
  
  琳怡和郭氏一起進門,申媽媽特意留心看了琳怡一眼。
  
  仍舊是滿臉笑意,沒有半點愁心的模樣,轉頭看了看身邊的丫鬟,丫鬟立即將手上粉彩八瓣盤送上去,盤子上放了三個粉紅的蜜桃,琳怡道:「本是沒有的,內務府送來了一盤,拿來給老夫人嘗嘗鮮。」說著坐到軟座上,旁邊的郭氏也上前行了禮,去旁邊坐下。
  
  兩個人說說笑笑似親妯娌一樣,郭氏道:「不是桃子的季節,就算市面上能買到也是很貴的。」
  
  周老夫人看著桃子,慈祥地笑道:「桃子是好,只是我身上不爽利,吃也吃不下,還是你們吃吧!我年紀大了不比你們,喜歡吃新鮮的東西。」
  
  內務府送來東西,自然要先問了長輩,只是偏趕在郭氏來府中探病的時候一起過來,說到底是為了看她屋裡的情形。琳怡真是著了急,否則以她的性子不會四處走動查看。
  
  琳怡坐了一會兒才走,周老夫人看向郭氏,「琳怡問了你什麼?」
  
  郭氏低聲道:「沒有什麼特別的,只是說了說給太后娘娘建金塔,還提起長寧師太之前來了康郡王府。想讓長寧師太來給您看看病症。」
  
  給她看病,周老夫人心中冷笑,琳怡是在探郭氏的口風。
  
  周老夫人道:「你說了什麼?」
  
  郭氏忙搖頭,「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說長寧師太很厲害,最近給不少宗室婦看好了病,長寧師太說,人之所以生病是禍福因果而就,只要除災避禍可保安虞,就算病症不能好,也能消業。」
  
  這話是誰都能從外面打聽出來的。郭氏有意避開不提,恰好證明這裡面有蹊蹺。郭氏和琳怡相處畢竟還是少,不知曉琳怡的手段,周老夫人半晌才道:「有些事早晚也是要知道的,反正現在想要反悔,已經是來不及了。」
  
  ……
  
  琳怡回到房中,讓橘紅去搬花繃子和針線,拿好繃子才分了針線,鞏媽媽就將前院管事帶來的消息講給琳怡聽,「都說宮中有位娘娘不舒服,想請長寧師太進宮看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琳怡想起剛才郭氏說的話,現在看來定然是真的了,有人想利用長寧師太的嘴,掀起這場風波。如今一切成熟,是該興風作浪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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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0 17:59:3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七章 回京
  
  長寧師太在京裡越來越有名,請她做法事的每日不斷,短短一個月時間,大大小小看了不少的病症。
  
  一個不算有名氣的女尼,一下子成為了大師,當真是修成正果。
  
  乳母將暉哥抱過來,暉哥在琳怡的榻上翻了個身,琳怡正在問奶子暉哥吃奶的情形,看到這個也止住話。
  
  乳母很是驚訝,「剛才在屋裡還不會翻身呢,怎麼來到郡王妃這裡就……世子爺是見了郡王妃就高興起來。」
  
  小孩子哪裡懂這些,琳怡看向軟榻,「是因為我這裡鋪的比較平整,天氣熱了,才讓人將褥子換下去。」
  
  暉哥很喜歡在琳怡房間裡玩,大大的眼睛四處看著,琳怡看向乳母,「以後就將暉哥抱出來玩吧!這裡寬敞,小孩子喜歡。」
  
  乳母忙點頭應了。
  
  琳怡伸手將暉哥抱起來,橘紅從花房折了幾朵月季花,捧著青花折枝大花斛進來,暉哥看到肉肉的身體動了動,琳怡正要笑著問暉哥好不好看,暉哥就大了個大大的噴嚏。
  
  旁邊的乳母忙討吉利,「一百歲。」
  
  看到這個模樣,大家都笑起來。
  
  鞏媽媽撩簾子進屋,見到橘紅手裡的花,立即急起來,「世子爺在這裡還是不要擺花了,小孩子見花要起疹子。」
  
  這又是什麼說法,琳怡笑著道:「暉哥好像很喜歡鮮艷的顏色,先擺著吧,等他不看了再拿出去。」
  
  鞏媽媽道:「那就拿遠一點。」
  
  拿遠了暉哥就不看了,小孩子的眼睛和大人的還不一樣。鞏媽媽也是為了暉哥好,暉哥萬一真的因此生病,真就得不償失,琳怡就讓橘紅將花拿去了窗台擺著。
  
  這時候鞏媽媽稟告道:「廣平侯府那邊來人稟告,說是夫人回京了,要來看郡王妃呢。」
  
  琳怡將暉哥交給乳母。神情有些驚訝,小蕭氏才讓人給她寫過信,說是族裡要辦學,宗長請父親幫忙選先生,要過幾個月才回來。
  
  琳怡吩咐鞏媽媽,「讓人去趟廣平侯府,明日我回去看母親。」怎麼能讓長輩登門看晚輩。
  
  鞏媽媽應了一聲,很快就去而復返。「廣平侯夫人來了,馬車到了垂花門。」
  
  這麼快。琳怡吩咐玲瓏拿了褙子換上迎了出去,小蕭氏已經走進院子。
  
  小蕭氏穿著藕色小牡丹錦緞交領褙子,眉眼中有些疲憊。臉色卻很好,比走的時候胖了些。
  
  琳怡和小蕭氏坐下來,「母親怎麼不提前寫信,我也好去迎母親。」
  
  小蕭氏就笑,「世子爺呢?聽說你生了,我就一刻也坐不住,做夢都是見到世子爺,老太太也勸我明日再來,我卻是等不得了。那麼多路都走了,還差這幾步不成?」
  
  琳怡吩咐橘紅,「讓乳母將暉哥抱出來。」
  
  小蕭氏臉上浮起一絲笑意,「我聽說是皇上賜的名字。」
  
  琳怡點頭,從乳母懷裡將暉哥抱出來。
  
  「不能這樣抱,這樣哪行,」小蕭氏立即拉起琳怡的手放在暉哥的脖子上。「閃了孩子的筋骨可是了不得的。」
  
  暉哥已經能抬起頭,又能翻身,只要用手指護著些就行了,這些日子她都是這樣抱的。
  
  小蕭氏不停地數落琳怡,「到底是年紀小不懂得,我看你還是少抱,平日裡都讓乳母帶。」
  
  乳母和奶子嚇的變了臉,生怕被埋怨似的。沒有教好郡王妃怎麼抱孩子是她們的不是。
  
  都說隔輩人特別疼孩子,琳怡現在才切身體會,尤其是小蕭氏才帶過八姐兒,總覺得琳怡笨手笨腳的,生怕折騰壞暉哥。
  
  小蕭氏抱上暉哥就不肯鬆手,琳怡生怕她勞累。「母親還是歇歇。」
  
  小蕭氏搖頭,「暉哥的模樣真像郡王爺。」
  
  琳怡抿嘴笑,「母親還是第一個這樣說的,大家都說長得像我呢。」
  
  「可不像你,」小蕭氏道,「你小時候像粉團似的,大大的眼睛可漂亮了,世子爺是丹鳳眼,長開之後就和郡王爺一樣了。」
  
  小蕭氏直抱到暉哥睡著了才遞給乳母。
  
  琳怡問起陳允遠,「父親怎麼樣?在族裡住的可習慣?」
  
  「習慣,」提著這個小蕭氏就笑起來,「回三河縣的路上可是百般不情願,好幾次都想轉頭回京,我好不容易才勸住了,到了族裡就不同了,族裡上下請他幫忙的人太多,整日裡都不閒著,就算我也難得見一面,我看比在京中做官時還要忙,我前幾日給你來信,是想過兩個月等你父親閒下來我們一起回來,現在我看,別說他個把月閒不下來,就算忙個一年半載也是尋常。」
  
  其實父親的情形琳霜已經和她寫信說了。她請琳霜幫忙給父親在族裡尋些事做,沒想到開了個頭後面就不用琳霜和葛家再插手,大家都自動找上門去。
  
  琳怡道:「母親過幾日還要回去嗎?」
  
  小蕭氏搖頭,笑容微微收斂,「我給你父親收了個妾室,留在族裡照顧他,你祖母年紀大了,我整日在外面也放心不下。」說到最後,小蕭氏笑容帶了些無奈,眼睛也不如說到孩子時那麼明亮。
  
  父親一直沒有抬妾室,沒想到現在致仕在家,倒納妾了。女人就是這樣,既要顧著長輩和兒女,還要侍奉夫君,一旦兩者有了衝突顧及不到,就要想法子兩全,這時候受委屈的就是女人,所以要教女子賢良淑德。
  
  小蕭氏不想提及太多,話鋒一轉問琳怡,「我聽說京裡情形不好,你父親是避開了,郡王爺要小心才是。」
  
  琳怡點頭,「母親安心吧。」
  
  小蕭氏歎口氣,「我聽說姻家那邊也愁的很,張家大爺又被抓了起來,怎麼一轉眼就出了那麼多事。」
  
  兩個人話剛說到這裡,鞏媽媽匆匆忙忙進門,先向小蕭氏和琳怡行了禮,然後走到琳怡身邊稟告,「外面管事的回來說,朝廷商船的消息進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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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0 17:59:5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八章 符咒
  
  琳怡看向鞏媽媽,「過一會兒再讓管事來回話。」
  
  鞏媽媽頜首答應了。
  
  橘紅奉了茶上來,琳怡笑著道:「母親嘗嘗新茶味道怎麼樣。」
  
  小蕭氏笑道:「在族中沒少喝新茶,也不知道是不是閒下來了,再好的飯菜也覺得吃得不香,」說著將茶盅湊在鼻端聞了聞,「味道香醇,不嘗也知道是好茶。」
  
  琳怡笑著問琳霜,「她們母子怎麼樣?」
  
  小蕭氏道:「之前受了苦,生產的時候就比你順利多了,只是請來的奶娘不好,孩子吃不慣又拉又吐,請道婆做了法事總算是好多了,現在琳霜自己帶著,誰也不肯給,晚上倒將葛慶生攆去了外屋睡,我還勸琳霜別一心顧著孩子,冷落了葛慶生,葛慶生人倒是不錯,自己在外間睡,沒有再收通房。」
  
  琳霜和葛慶生兩個經歷了那麼多,應該不會因這些瑣事傷了感情。
  
  「有空你也勸勸琳霜,」小蕭氏輕聲道,「葛家對她不錯,她也該惜福,就算是郡王爺救了葛慶生兩次,可葛家也是因陳家才有這樣的禍事,我說不出很多道理,但是過猶不及,不要總是將從前的事拿出來說。」
  
  琳怡仔細思量小蕭氏的話,想想琳霜最近給她寫的信,都是講一些好事。葛慶生對她也是越來越好了,葛家長輩也是對她百般呵護,「母親這樣說,是族中都知曉了京裡的事?」
  
  小蕭氏頜首。
  
  也就是說,知道了琳霜不日不夜地侍奉在葛慶生跟前,葛慶生才能醒過來。
  
  小蕭氏道:「葛慶生對我們是再客氣不過了。琳霜覺得滿意,我看關係倒是疏遠了不少。」
  
  畢竟是長輩,年紀大見識的多,琳霜定是有不妥當的地方。琳怡點頭。「我寫信勸琳霜多注意些就是了。」
  
  小蕭氏道:「都是自家孩子,我是不忍心看她將來吃虧,你們姐妹兩個向來交好。你說的話她定然肯聽。」
  
  說完這話,小蕭氏滿臉笑容,「這幾日家中就要辦宴席,請的都是蕭家人,你有空也回來瞧瞧,大家也好熱鬧熱鬧。」
  
  小蕭氏笑容中頗有些深意,琳怡想到哥哥的婚事。大家聚在一起是為了給祖母相看吧,小蕭氏張羅婚事已經有一陣子,現在也到了定准的時候。
  
  琳怡答應下來,小蕭氏也有些倦了起身要回去廣平侯府,琳怡將小蕭氏送去垂花門。
  
  進府的路上。鞏媽媽在一旁低聲道:「奴婢這就將管事的叫來說話。」
  
  琳怡點點頭,東側屋裡坐下,片刻功夫鞏媽媽帶著管事在隔扇外行禮。
  
  管事的低聲道:「郡王爺說,朝廷的商船遇到了大風浪,又遇見了海盜,船隊被打散了,現在許多船隻下落不明。」
  
  這下應驗了外面的傳言,大周朝的國庫一下子都葬送在大海裡。
  
  琳怡正想著,橘紅進來行了禮道:「申媽媽讓下人去請郎中。說老夫人胃口不好,吐了幾次。」
  
  琳怡看向鞏媽媽,「我們過去看看。」
  
  幾個人到了第三進院子,撩開內室的簾子,頓時聞到一股餿臭的味道,周老夫人剛吐完正讓丫鬟扶著漱口。婆子們進屋來換髒了的床單,周老夫人臉色發黃,動也不能再動一下。
  
  琳怡站在床邊和周老夫人說話,「嬸娘這是怎麼了?」
  
  周老夫人張張嘴,伸出手搖了搖。
  
  申媽媽接口道:「也不知道,突然之間就吐起來。」
  
  琳怡道:「是不是吃了什麼?」
  
  申媽媽仔細想了想,「只是吃了一碗粥和幾個點心,沒有別的,晚上的飯還沒吃呢。」
  
  琳怡就看向鞏媽媽,「是不是給我端去的粳米粥?還有一盤菊花糕?」
  
  鞏媽媽道:「都是大廚房的廚娘做的。」
  
  大家都是在一個鍋裡吃飯,她也吃了,不可能就老夫人有事。
  
  旁邊的小丫鬟想起來,「老夫人還吃了一個桃子。」
  
  她送上來的桃子。琳怡皺起眉頭,「是因為桃子?桃子是內務府送來的,我只留了兩個給郡王爺,其餘的都送了出去,讓大家吃個新鮮,再過半個月市面上能買到也就不稀奇了,按理說內務府賞賜的不該……」說著吩咐橘紅,「讓人去問問郡王爺,今天早晨郡王爺還吃了個桃子。」
  
  橘紅還沒應聲,周老夫人已經擺手,「不是桃子的事……是……我病沒好……貪涼……讓郎中看看……喝些藥就好了……不用這樣大驚小怪。」
  
  申媽媽上前扶著老夫人靠在引枕上,「您再忍忍,郎中馬上就來了。」
  
  琳怡道:「我讓人拿了牌子去太醫院,還是讓御醫看看才好。」
  
  申媽媽飛快地轉頭看了眼琳怡。
  
  周老夫人長出一口氣點點頭,「吐出來倒好多了。」
  
  一會兒功夫御醫就到了,御醫診過脈,開了方子囑咐如何煎煮,琳怡這才回去了第二進院子。
  
  申媽媽上前幾步到周老夫人床前侍奉,「奴婢看,就是因吃了桃子,什麼身虛體寒都是順著郡王妃的意思罷了,明日還是請郎中來。」
  
  周老夫人不抬眼皮,「內務府送下來的桃子,大家都沒事,怎麼就我不舒服,傳出去怎麼說?不吃也就是了。」說著又覺得肚子疼,皺起眉頭。
  
  申媽媽忙去拿痰盂過來。
  
  ……
  
  第二天送走周十九,琳怡叫來鞏媽媽問,「老夫人的病怎麼樣了?」
  
  鞏媽媽道:「折騰了一夜,奴婢去問了,老夫人沒有氣力說話。」
  
  琳怡就帶著鞏媽媽去看周老夫人。
  
  周老夫人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歇息,臉色比昨日更難看。
  
  琳怡坐在周老夫人床前,「太醫院的藥不見好,不然再去請別的郎中來看看。」
  
  周老夫人搖搖頭。
  
  琳怡忽然想起一件事,「我讓人去請長寧師太來給老夫人寫道符,咱們宗室營很多人生病都是這樣好的。」
  
  旁邊的申媽媽嘴微張,十分驚訝。
  
  周老夫人抬起眼睛看琳怡,敬郡王妃帶著長寧師太找上門來,琳怡都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樣,如今怎麼會為了她將長寧師太請來。
  
  這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周老夫人不說話,琳怡道:「事不宜遲,明日我讓人拿了牌子去請長寧師太。」
  
  等琳怡走了,申媽媽上前道:「郡王妃這是要做什麼?突然就和老夫人熱絡起來,老夫人怎麼就答應了。」
  
  她不能不答應,若說她不相信如何能去信親王府聽佛偈,琳怡是算準了她不能拒絕才這樣提起。
  
  周老夫人咳嗽一聲,「不著急,你仔細瞧著,看她要耍什麼花樣,長寧師太經常出入信親王府,不會任琳怡驅使。」
  
  申媽媽應下來,到了晚上派去見信親王妃的媽媽回到府裡,將信親王妃的話轉述給老夫人,「信親王妃請您放心,不管郡王妃是什麼意思,信親王妃都會囑咐長寧師太。」
  
  這樣就沒有什麼好顧忌的,琳怡想要算計她,她難道就不會讓琳怡偷雞不成蝕把米。
  
  ……
  
  一大早琳怡就將長寧師太領去老夫人床前。
  
  長寧師太和老夫人客氣了幾句,又坐了一會兒講講佛偈才從內室裡出來。
  
  琳怡上前問,「怎麼樣?可好治嗎?」
  
  長寧師太思量片刻,「老夫人的身體恐是因和府上相沖才有的。」說著有些避諱地住了嘴,眼睛中閃爍出高深莫測的神色。
  
  這是什麼意思。
  
  長寧師太避開不提,「我寫一道符,壓在老夫人床下,過了三日用三尺紅布裹了迎東面燒掉,病氣可除。」
  
  琳怡將長寧師太請去第二進院子讓人封香油錢。
  
  二百兩銀子用紅布包好,長寧師太什麼也沒說就接了過去,留下一道符咒又交代一遍就要告辭離開。
  
  琳怡就問起來,「師太說的和府上相沖是什麼意思?」
  
  長寧師太垂下眼睛,「也是貧尼信口開河。」
  
  信口開河?琳怡聽著就覺得好笑,「師太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長寧師太思忖半晌才直說,「老夫人的院子太過冷清,所以才會邪祟侵體,佛家信因果和六道輪迴,萬事要做到就會有福報,」說著不安地看了琳怡一眼,「所以佛偈講人人向善,對萬物慈悲。」
  
  這話是什麼意思?先說老夫人院子冷清,又說佛家勸人向善,這是暗指她對老夫人不孝。
  
  琳怡不動聲色,清澈的眼睛看向長寧師太,「師太是聽了什麼話?出家人不打誑語,既然我請師太過來,也算是有個因緣,您就說個清楚。」信親王府和敬郡王府想要利用長寧師太做文章 ,她就將計就計,讓大家看個明白,這裡面到底是誰暗中安排。
  
  ……
  
  橘紅將長寧師太送來的符咒送去第三進院子,申媽媽還沒來得及壓在老夫人床下,只聽外面門上的丫鬟道:「鞏媽媽來了。」
  
  申媽媽將符咒交給身邊的丫鬟,迎了幾步。
  
  鞏媽媽向周老夫人行了禮,申媽媽道:「可是郡王妃有什麼囑咐?」
  
  鞏媽媽一臉笑容,「真讓您猜著了,郡王妃讓我將符拿回去,說要換一張。」
  
  哪有換符的,申媽媽一下子愣在那裡,好半天才轉頭去看床上的周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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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零九章 不祥之兆
  
  鞏媽媽笑容和藹很耐心地等著。
  
  申媽媽目光閃爍,「是不是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鞏媽媽十分恭謹,「郡王妃倒是沒和我說,是長寧師太送錯了也不一定。」
  
  只是過來取符,其餘的一概不知。
  
  申媽媽將符取來遞給鞏媽媽。
  
  鞏媽媽又向周老夫人行了禮才退下去。
  
  申媽媽忙遣人去打聽。很快消息傳到第三進院子,門上的婆子講的繪聲繪色,「廣寧師太不知道到底和郡王妃說了什麼,兩個人就在屋子裡吵起來,郡王妃和廣寧師太辯佛法,廣寧師太說善惡到頭終有報,要多行善舉將來才能積福,還提到了孝經,讓郡王妃依此孝敬老夫人。」
  
  申媽媽又驚又喜,轉頭去看周老夫人。
  
  周老夫人雖然不露喜怒,臉色卻比平日裡好了許多。
  
  那婆子道:「郡王妃也無話可說。哪家晚輩不要孝順長輩呢,百事孝為先,這個是誰都懂的道理,郡王妃就算再怎麼樣也不能對老夫人不聞不問。」
  
  申媽媽看了那婆子一眼。
  
  婆子知道失言忙住了嘴,向周老夫人行了禮束手退下去。
  
  屋子裡沒有了旁人,申媽媽走到周老夫人身邊低聲道:「奴婢依照老夫人吩咐的和廣寧師太說了,讓廣寧師太小心些,郡王妃本是不相信這些的,咱們家裡從來沒這樣看過病症,更沒用到過符,如何今天將師太尋來。」若是廣寧師太給了符。老夫人的病還不好,郡王妃就可以大肆傳揚,廣寧師太怎麼會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無論誰這時候都要想方設法自保。更何況之前還有信親王妃的幫忙。
  
  周老夫人道:「琳怡讓人將符拿走,是不肯信廣寧師太的話了?」
  
  申媽媽頜首,「想必是如此。」
  
  京中女眷信廣寧師太的人可是不少。宗室婦還抄寫佛經為太后娘娘盡孝,都是經廣寧師太一手安排,若廣寧師太是騙子,那大家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白白花了銀錢和精力。皇上現在徘徊在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中間,琳怡為了娘家幫著皇后娘娘,不惜得罪這麼多人。就沒想想萬一皇上不立二王爺為儲君,康郡王府能不能全身而退。
  
  周老夫人喘口氣,「嫁過來為宗室婦,就要事事以宗室營為先,整日裡顧念著娘家。將元澈迷的團團轉,我雖然老了不中用,在她手裡將來沒有好下場,她也未必能護著娘家善終。」
  
  申媽媽眼圈一紅,「老夫人可不能說這種話,您身子骨向來硬朗,不過是因大老爺……才動了根本,將來好好養著,一定……」
  
  「我還能如何。」周老夫人睜開眼睛微微一笑,「我就是嚥不下這口氣,我自從嫁到這邊來我辛辛苦苦地侍奉他,最終卻落得這個下場,年輕時我不懂還傷心,偷偷靠在櫃子裡哭。生怕被下人看到,心裡想著他對我總有些情分,他臨死前……你也看到了,若是不看著他們沒落,將來我死了怎麼將這消息捎給他,死之後我可不怕他能不能容得下我。」
  
  申媽媽的眼淚終於落下來,「您能長命百歲,將來大爺成親,還要四世同堂。」
  
  周老夫人搖搖手,「我正經的兒子沒有前程,硬扶持了野種,能讓我嚥了這口氣,我就是下十八層地獄也值得。」
  
  申媽媽掩袖哭起來。
  
  ……
  
  晚上胡桃尋小丫鬟去擺果盤,進了鹿頂的房子就聽幾個小丫頭議論廣寧師太失禮的事,「一個出家人怎麼能這樣張狂,連郡王妃也敢衝撞。若是脫了那層僧衣,還不要拿刀弄杖尋死覓活。」說起這個,大家又七言八語說宗室營不少府上請廣寧師太醫治病症,要說這符就能醫百病,朝廷怎麼有太醫院沒有奉這些僧道呢。有的說,「怎麼沒有,不是有上清院嗎?」這話一出頓時喧騰起來。
  
  胡桃聽得越說越不像話,咳嗽一聲掀開簾子,小丫鬟頓時住嘴,都起來向胡桃行禮。
  
  胡桃盯了幾個丫頭一眼,幾個人臊皮起來都低下了頭。
  
  「郡王爺回來了,快過去伺候。」
  
  小丫鬟應了聲依次退出去,該擺盤的去擺盤,端水的端水好一陣子忙活,周十九和琳怡吃過飯去內室裡說話,屋子裡才又安靜下來。
  
  琳怡給周十九整理挽起的袖子,周十九道:「宮裡的僖嬪娘娘召長寧師太這兩日進宮。」
  
  琳怡手停下,將今天和廣寧師太爭吵的事告訴周十九,「這事今天就傳了出去,廣寧師太進宮,宮裡的娘娘一定會問。」就算不問,自然也會有人一字不漏地說到宮裡去。建金塔康郡王府只出了幾百兩銀子,加上這次她幾乎是將廣寧師太攆出府去,太后娘娘薨前身邊的紅人都被她得罪了。
  
  周十九低聲道:「這幾日要好好準備,保不齊哪日就會召你進宮。」
  
  她知道,安排了這麼多,就是等到進宮在皇后娘娘面前說話,她一個內宅的婦人雖然微不足道,可是有些話還要經她的嘴說。
  
  琳怡道:「若是成了,廣寧師太是什麼罪名?」寫符不如從前的巫蠱,畢竟是動搖社稷的大罪。反過來,若是皇上怪罪康郡王府,將不孝的帽子扣下來,別說周十九的前程,就是爵位恐怕也要難保。這時候人人手裡都要拿把匕首,適時披荊斬棘。
  
  琳怡抬起頭,迎上周十九熠熠的目光。
  
  「別怕,」周十九輕聲道,「一切有我,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會想法子保住我們平安。」
  
  琳怡靠上周十九的肩膀,無論面臨什麼結果,她都相信周十九有法子全身而退。只是每每想到皇后娘娘對她的維護,她就心中不安。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如今父親已經全身而退,她不再有疑慮,周十九支持三王爺,她也會盡量順著周十九的意思幫忙。
  
  「商船的消息進了京,衙門裡有沒有動靜?」
  
  周十九道:「已經有文官參奏我們武將鼓動皇上建水師開海禁,動搖國本。科道那邊,接任岳父的劉承隸是個穩重的,在朝上什麼話也沒說。」
  
  換做父親恐怕早就按捺不住,怪不得三王爺如此費心要將劉承隸安插接管科道。
  
  周十九道:「我正讓人打聽商船的真正消息。」
  
  琳怡靜靜地聽著周十九說話。
  
  「我知道領商船出海的將軍和皇后娘娘一黨有些淵源,皇后一黨在商船出海前就有了些安排,二王爺被順利立為儲君則罷,若是不然,進京前必定要有些安排。」
  
  周十九的意思,琳怡隱約明白。
  
  周十九耐心地解釋,「商船若是順利進京就沒有了現在的爭端,恰恰是商船遇險,五王爺一黨才會覺得有了時機能扳過這一局。皇上喜歡五王爺,想要皇上下定決心立二王爺為儲君,就要讓五王爺犯錯。」
  
  所以這次應該是皇后一黨給五王爺一黨設下的陷阱。可畢竟商船在海上的那一邊,真真假假不到最後誰也分辨不清。
  
  「三王爺從中推波助瀾,想法子先要壓住五王爺一黨,這樣才能讓二王爺和五王爺勢均力敵。」
  
  只有兩個敵人實力相當,最終才能拼得你死我活。
  
  政事比什麼都要血腥。
  
  ……
  
  過了幾日就到立秋,宗室婦要進宮送蘇葉、椴葉和各種點心,琳怡和幾個宗室婦邊說話邊將帶來的點心放在景仁宮內殿的桌案上,宮人將點心逐一查看,然後挑選做的精美的送到皇后娘娘面前。
  
  獻郡王妃和蔣氏將琳怡拉去旁邊坐下說話,獻郡王妃道:「聽說廣寧師太治好了僖嬪娘娘的病,如今慈寧宮那邊的幾位太妃都請廣寧師太過去說話,」說到這裡擔憂地看向琳怡,「你要小心些,現下籌備中元節,難免會有風言風語。」
  
  中元節是佛教盂蘭盆會和道教地官齋會,這時候哪家都要進香做法事,宮中請了普遠大師為太后娘娘進福。
  
  中元節又是孝親節,去年就有風言風語說她不敬長輩,今年她將廣寧師太攆出府去,更添了口舌。
  
  大家在正殿坐了一會兒,等著拜見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留下宗室婦賜家宴,眼見家宴的時辰將到卻還不見皇上的蹤影,皇后娘娘吩咐宮人開宴。
  
  大家表面上安分守己禮數周到,背地裡卻在悄悄議論。
  
  商船沒有按時歸來,朝堂上亂作一團,皇上整日裡在南書房處理朝政,連同家宴都沒時間露一面。
  
  吃過宴席,皇后娘娘開始分別召見女眷,大家在內殿進進出出,開始有各種消息傳開。
  
  蔣氏起身走了一圈,回來坐到琳怡身邊,「聽說今天普遠大師上香祈福,誰知道那香卻從底下著起來,此為不祥之兆。」
  
  琳怡飛快地掃了一眼內殿,怪不得剛才皇后娘娘臉色不好,臨近中元節,此時上香是很講究的。這樣一來,無論誰都會驚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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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0 18:00:2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章 鬥法
  
  大家說著話,皇后娘娘讓宮人將召見過的命婦帶去後花園裡遊玩。放眼望去,大殿裡不過剩下五六個人。
  
  大家互相張望,禮貌地打招呼,然後低下頭和身邊的人悄悄說話。留下來的都是年紀比較小的宗室婦。內殿裡人少了,說話的聲音就格外清楚,大家不能再放肆地交頭接耳,還好時間過的很快,琳怡被最後一個叫進內室。
  
  皇后娘娘手扶著鳳凰紅緞圓枕,看著琳怡行了禮,微微一笑讓女官賜坐。
  
  皇后上下看看琳怡,「生了孩子,怎麼還這樣纖瘦。」
  
  琳怡回道:「妾身是隨了母親。」長房老太太總是這樣說,蕭氏就是怎麼也豐腴不起來。
  
  皇后頜首,「孩子怎麼樣?聽說皇上賜了暉字,」說著笑容更深,「是好名字,要知道宗室營裡好字用的多了,想要取好聽又寓意好的不容易。」
  
  比暉哥晚出生行二十的孩子就用了「春」字。永春,用作女孩名字也就湊合,男孩子怎麼都覺得怪怪的。
  
  琳怡起身謝恩,「要不是皇后娘娘賜下的女官幫襯,妾身也不能母子平安。」
  
  說起這個,皇后娘娘鳳目輕抬,「是你有福氣才能熬過這一關,」說著頓了頓,「我聽說是姻語秋施針才幫你止住血。」
  
  琳怡不敢隱瞞,「是有位張風子將止血的針法教了姻先生。」
  
  皇后對張風子的事早有耳聞,既然提起來了,就想問個清楚。「都說張風子和番僧學了些妖術,你親身體會可是如此?」
  
  張風子就因這樣的罪名下了大獄。琳怡身子坐的更直,「依妾身來看,針術和灸術在《病能論》和《史記》中都有記載。最早可見《黃帝內經》,絕不是番僧的妖術,姻先生給妾身針灸過後。還依照張風子所說寫了張方子,這樣內外兼治妾身才得以痊癒。」
  
  皇后聽著拿起矮桌上粉彩荷花茶碗來淺酌了一口,抬起清亮的眼睛看向琳怡,「你是知曉本宮會問起張風子的事,所以早就想好了怎麼為張風子辯駁,」說著目光微深,「本宮第一次見到你。就知道你是極聰明伶俐的,只是你年輕難免太過大意,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要想清楚,免得言多語失,惹禍上身。」
  
  這是告誡她不要動太多心思。皇后娘娘向來和藹,能直言告誡她已經是萬分嚴厲。張風子的事她還該不該接著往下說,若是說多了,恐怕皇后娘娘立即就會讓她退下。
  
  雖然已經是立秋,卻沒有半點的風吹進來,琳怡的領子上立即感覺到汗浸的濡濕。這次進宮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一步走錯前功盡棄。琳怡仔細聽著內殿裡的聲音,皇后娘娘這樣說必然有她的深意。
  
  琳怡臉上肅然,忙起身跪下來。深吸一口氣,漸漸冷靜下來,攥起了拳頭裝作是十分緊張的模樣,「皇后娘娘訓斥的是,妾身是想要替張風子說話,那是因為妾身受他恩惠。所以才拿定主意,若是有機會必然實話實說,剛才皇后娘娘問起,妾身心中大喜,一是能盡到臣子的忠心,二是能得償夙願還了恩情,話就多了起來。」
  
  皇后牡丹花的護甲輕輕一動,琳怡的頭更低了些。
  
  「你倒是不瞞著本宮,」皇后說著歎口氣,「起來吧。」
  
  琳怡這才慢慢地站起身,退到一旁站著。
  
  皇后神情莊重看不出喜怒,「張風子的藥方你可記得?」
  
  琳怡忙道:「妾身記得。」
  
  「寫下來,改日本宮讓太醫院瞧瞧,是不是如你所說,張風子用的不是番僧伎倆。」
  
  琳怡心中一輕,張風子的案子壓了幾個月,如今朝中爭論海禁之事,現下正是該提起的時候,皇后娘娘剛才對告誡她,是做給那些眼線看,好讓人知曉她和皇后娘娘並非早已經串通好。
  
  宮人準備好紙筆,琳怡走過去寫藥方,提起筆來手一抖墨頓時滴在紙上,琳怡歉意地看向旁邊的女官,女官頜首重新換了一張紙,琳怡又寫錯了一次,這才將藥方呈上去。
  
  皇后只看了一眼就吩咐女官將藥方放起來。
  
  「女眷都去哪裡了?」皇后問起來。
  
  旁邊的女官忙回道:「都在御花園裡。」
  
  皇后頜首看向琳怡,「陪著本宮走走。」
  
  琳怡行禮應一聲,輕手輕腳地跟在皇后身邊侍奉。
  
  出了景仁宮,往東走就是內宮的小花園,命婦都聚在那裡說話。
  
  女官在一旁稟告,「鳳儀亭已經收拾好了,娘娘去那邊小坐吧!」
  
  鳳儀亭是皇上大婚之後特意為皇后建造的,原來不過就是花園中的八角小亭,後來推翻重建,亭頂是一隻鳳頭,周圍是能拆卸的雕花窗,到了夏天將窗子摘下掛上紗簾,被風一吹就像一隻飛翔的鳳凰,故名鳳儀亭。
  
  「都說你針線上細緻,康郡王的衣服常有些別緻的花樣,上次惠和郡主進宮還說起來,我看那手做的盤扣是極好的,比內務府送上來的精緻許多。」
  
  琳怡低頭道:「只是粗劣的本事,在福寧時見過繡娘做,自己就改了改,大家會覺得好看,是因為之前沒有人在扣子上下功夫,不過只是中看不中用,不太好系,放在袖口做些點綴倒是好。」
  
  皇后娘娘頜首,像是想到了什麼仔細思量,「本宮年輕的時候也愛做些小東西,族中姐妹不少,京裡還有幾個手帕交,大家聚在一起總想著自己身上出些彩,只有在佩戴上下功夫。」回想起那些日子過的很暢快,一轉眼間,她身邊的人都不在了,她做了皇后不但沒讓他們得利,反而受了牽連。
  
  要不是太后娘娘看重的惠妃在大選前崴了腳,也不會選她為後,大家都說她命格極貴,乃是天意如此。現在想想,她情願和惠妃對換,哪怕在後宮做一個籍籍無名的貴人,孤老宮中,尚能保住全家性命。
  
  皇后想著看到自己宮鞋上的鳳凰,嘴角浮起一絲極淡的笑意。年少時的意氣終究不敵歲月蹉跎。皇上變了,她也變了。她不能怪皇上情薄,皇上也不要怪她為自己盤算。花園裡的青竹落在青石路上,遮出斑駁的影子。
  
  琳怡陪著皇后走過去,一陣風吹過正覺得清涼,隱約聽到不遠處有爭執的聲音,皇后皺起眉頭,旁邊的女官立即道:「是誰在那裡?」
  
  青石路轉彎處走出幾個宮人,接著是一位身著粉色妝花褙子的命婦。琳怡忙低下頭向來人行禮,那人也顧不得其他,上前給皇后娘娘請了安。
  
  「麗嬪不在宮中歇著怎麼倒來了這裡?」皇后表情平和,聲音中卻帶著威嚴。
  
  麗嬪臉上明顯露出懼意,可不知想到了什麼,脊背卻挺直了些,對著皇后娘娘跪下來,「皇后娘娘,您救救臣妾肚子裡的孩子吧!臣妾就算來世做牛做馬也要報答皇后娘娘。」
  
  這樣熟悉的話,就算在內宅也是常見的,妾室向來這樣求正室,尤其是麗嬪楚楚可憐的模樣,任誰看了都要心生憐愛。
  
  「太醫院不是已經診治了?你只要按時服藥,好生養著,自然該有好轉,」皇后說著看向麗嬪身邊的女官,「若是身邊人手不夠,本宮多給你撥幾個伺候。」
  
  女官嚇得腿抖忙伏地道:「奴婢該死,奴婢勸不住主子,奴婢不敢硬攔主子。」
  
  麗嬪趁著這個機會東張西望不知道在找誰,皇后娘娘彷彿也沒有看到似的,也不讓人將麗嬪扶起來,歎口氣低頭看著麗嬪,「你到底想要本宮怎麼做?」
  
  麗嬪彷彿看到了希望,慌忙道:「奴婢聽說做些法事能為孩子祈福,眼看就是中元節,最是靈驗,宗室營裡有婦人因此保住了孩子,」眼睛一轉看到琳怡,才想起琳怡是宗室婦,立即向琳怡求救,「那個廣寧師太為僖嬪姐姐治好了病。」
  
  聽到提起廣寧師太,琳怡目光一縮,避開了麗嬪的注視,不由自主地還向後退了半步。
  
  皇后注意到琳怡的異樣,沉吟片刻讓人將麗嬪扶起來,「你先回去歇著,我問問情形自有計較。」
  
  麗嬪還不肯走,過去攙扶的女官低聲道:「娘娘您莫要亂動,小心傷了肚子裡的龍種。」
  
  麗嬪這才軟下來。
  
  等麗嬪一行人走遠,皇后娘娘在鳳儀亭裡坐下,琳怡站在一旁不敢說話。
  
  半晌,皇后抬起頭看琳怡,「這裡沒有旁人,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琳怡跪下來,低下頭,「妾身不敢亂說。」
  
  皇后道:「但說無妨。」
  
  琳怡抿了抿嘴唇,「妾身也請過廣寧師太為老夫人治病……臣妾覺得廣寧師太徒有其名,不可信。」
  
  皇后訝異地看向琳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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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一十一章 情薄
  
  到了這個關頭,琳怡倒比什麼時候都要冷靜,「出家人以慈悲為懷,廣寧師太不像是這樣的人。」
  
  皇后靜靜地看著琳怡,「你倒是和別人說的不一樣。」
  
  不管是對張風子還是廣寧師太,她都是和別人的說法截然相反。琳怡沉著眉眼,「妾身也只是說妾身知曉的。妾身請了廣寧師太來給嬸娘治病,廣寧師太說的話讓妾身萬萬也想不到,就算是三姑六婆也決計不敢那樣說。」
  
  整個鳳儀亭更加安靜下來,皇后臉色稍沉,「廣寧師太說了什麼?」
  
  琳怡下意識地深吸一口氣,將廣寧師太說的話一股腦稟告給皇后娘娘,「廣寧師太說,我們老夫人的院子太過冷清,所以才會邪祟侵體,佛家信因果和六道輪迴,萬事要做到就會有福報,所以佛偈講人人向善,對萬物慈悲。」
  
  皇后道:「這話仔細論起來也沒有錯。」
  
  琳怡眉眼中更多了謹慎,「妾身也覺得沒錯,我問廣寧師太該如何積福祛邪,廣寧師太說,我該勸我們老夫人一心向佛,精心潛修,才能化解身上罪孽,若是不然整個康郡王府將來也會被牽連,若是老夫人不肯,就要將老夫人遷出府去,方可讓康郡王府平安。」
  
  皇后聽到這裡皺起眉頭,臉上多了些威嚴,「廣寧師太果然這樣說?」
  
  琳怡恭謹地道:「妾身萬不敢亂說,皇后娘娘可將廣寧師太喚來問清楚。就因這個妾身才將廣寧師太請出府去。」
  
  廣寧師太在京中已經小有名氣,為什麼會這樣說。皇后娘娘思量著沒有說話。
  
  琳怡道:「妾身這幾日想來想去。廣寧師太大約是在宗室營聽到了閒話,」說著頓了頓,「外面人都說,我們和老夫人之間因大老爺和大太太的事生了嫌隙。我將廣寧師太找來給老夫人治病,廣寧師太大約是以為我想要將老夫人送出府去,所以才會給我出這樣的主意。」
  
  「廣寧師太以為我會藉著老夫人和康郡王府相沖的事。將老夫人送回老宅去,這樣一來算是給我了卻了一樁心事,我就會像其他人一樣年年給她供奉,」琳怡躬身道,「郡王爺和妾身是一心要奉養老太爺、老夫人終老,妾身尋醫問藥是想要老夫人康健,絕不是虛情假意。廣寧師太勸我不成,再也沒敢登門。」
  
  所以廣寧師太沒有治病的本事,而是善於察言觀色,猜測人心裡罷了。論起來所有的僧道都是如此。就連有名的杏林聖手都不能醫治百病,一道符怎麼能萬事大吉。
  
  這宮中。偏偏最相信僧道的是太后娘娘和皇上,其他人只能迎合,誰敢說什麼閒話。皇后一陣沉默,才轉頭吩咐身邊的女官,「你去太醫院再請御醫去看麗嬪,麗嬪懷著皇上骨血,大意不得,讓他們小心伺候,一定要保麗嬪母子平安。」
  
  旁邊的琳怡舒了口氣。到目前為止,一切順利,她心中也算有了底。
  
  女官忙將皇后娘娘的意思傳下去。
  
  一會兒功夫,宗室婦都陸續過來給皇后娘娘請安,拜謝皇后娘娘賜宴。時辰不早了,大家陸續出宮。琳怡和蔣氏幾個走在後面,蔣氏來沒尋到機會和琳怡說話,就有宮人一路跑來將琳怡攔下,「皇后娘娘請康郡王妃去景仁宮說話。」
  
  剛從景仁宮出來又要回去,定是因剛才她說的那些話。琳怡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從進宮開始,為張風子辯白,揭露長寧師太,一切都太過順利。
  
  蔣氏擔憂地看向琳怡,琳怡輕輕頜首,跟著宮人回到景仁宮。
  
  景仁宮外,宮人站了兩排,見到琳怡行了禮,便默立著一言不發,這樣一來顯得內殿裡的哭聲尤其清晰。
  
  琳怡抬頭看向身邊的女官,女官似沒有聽到的模樣,臉上只有謙恭的神態。
  
  琳怡站在殿外等著宮人進去通稟,簾子掀開的一瞬間,琳怡順著聲音向殿內望進去,裡面人影憧憧,看不清楚,卻是麗嬪娘娘哭訴的聲音。
  
  麗嬪是去年才被選進宮的,頗受皇上寵愛,如今又懷有身孕,多了依仗,連皇后娘娘的話也不肯聽,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上門,明擺著是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內殿裡的哭聲斷斷續續,宮人來領琳怡去旁殿坐下。和內殿只隔一道隔扇,隔扇沒有關上,麗嬪娘娘的聲音更加清晰。
  
  皇后娘娘道:「要想為小皇子祈福,德高望重的大師也不是沒有,何必非要請長寧師太。」
  
  麗嬪哭哭啼啼道:「臣妾的孩子還沒出生,如何敢大動干戈,正巧長寧師太在慈寧宮,臣妾就動了心思。」
  
  皇后皺起眉頭不免斥責麗嬪,「小皇子的安危事大,豈容你胡來。你身子不好,我勸誡你不要折騰,你怎麼就聽不進去,非要我按規矩罰你閉門思過不成?」
  
  麗嬪哭得嘴唇蒼白,狠命地咬了咬才道:「皇后娘娘可記得僖嬪姐姐請廣寧師太進宮講佛的事?」不等皇后說話,接著說,「那時候廣寧師太就看出臣妾氣色不好,恐有病氣,開始臣妾還不信,果然沒幾日就病倒了,太醫院開了許多劑湯藥也不見好,臣妾就想既然是長寧師太早就看出來,定然有治病的法子,臣妾是為了肚子裡的小皇子啊。」
  
  琳怡垂著眼睛看袖口的刺繡,麗嬪娘娘也真是膽大,孩子還沒生下來就敢一口一個小皇子地叫起來。
  
  皇后眼睛清亮地看著跪在地上哀求的麗嬪,癱哭在地上如同一朵雨後的梨花,濕潤中帶著嬌艷,在風中瑟瑟發抖,的確有旁人難及的氣色,怪不得皇上會寵愛她。皇后想著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像是笑麗嬪又似在自嘲,沒有誰比她更清楚最靠不住的就是皇帝的寵愛。
  
  「而且,」麗嬪捂著肚子,渾然不顧地開口,「長寧師太早就算到朝廷商船出海不利,現下也應驗了啊。」
  
  琳怡攥起了手帕。
  
  皇后娘娘臉色豁然變得鐵青,「住嘴,這種話你也敢說。」
  
  麗嬪肩膀一縮,面如白紙,「臣妾一時口誤,臣妾也是聽宮人傳起來的,以為皇后娘娘早已經知曉。」
  
  「你是聽誰說起的?」
  
  威嚴男聲響起,彷彿就在她耳邊,琳怡嚇了一跳,回過神來隱約看到一個魁梧的影子從門口一掠而過,三兩步就進了內殿。
  
  琳怡心中一顫,忙起身跟著殿裡的女官行禮。
  
  內殿裡也傳來請安的聲音。
  
  皇上所到之處必有天子的禮樂,誰也沒想到天子會悄悄地走進景仁宮。
  
  「朕問你,你是聽誰說起的?哪個宮人?」
  
  皇帝聲音低沉,壓得人透不過氣來,麗嬪腿一軟幾乎跪立不住,可想到皇帝這些日子的寵愛,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看到皇帝熟悉的臉龐,昔日的情分頓時顯現在眼前,又重新有了氣力,「是從僖嬪娘娘身邊的宮人那裡……宮中都在傳……也不知最早是誰說起。」
  
  皇帝抬起眼睛看麗嬪,麗嬪欣喜地對視,卻在皇帝眼睛中找不到焦點,不知怎麼的,一時之間冷汗從腳底冒上來。
  
  皇帝道:「廣寧師太說你是什麼病?」
  
  麗嬪本已害怕,沒想到皇上會這樣問,怔愣半晌支支吾吾,「身子……虛……」
  
  皇帝挪開眼睛,不知在想什麼,「太醫院不是已經開了補藥,你還覺得不舒坦?」
  
  「臣妾……臣妾……」麗嬪無話可說,看著皇上表情凝重,心中著急,想起平日裡撒嬌皇上無可奈何的樣子,立即軟綿綿地掉起眼淚,「臣妾……是害怕……害怕小皇子有閃失……皇上……」說著膝行到皇上跟前,伸出手來拉住皇上的靴子,「皇上……小皇子在臣妾肚子裡動的少了,臣妾心慌。」說著抬起頭,看到皇上嘴角輕翹起來一絲笑容,徹底僵在那裡。
  
  「小皇子,」皇帝這次將視線都聚在麗嬪身上,「是廣寧師太告訴你的?你懷的是皇子?」
  
  麗嬪瞪大了眼睛,眼淚也停留在眼眶裡。
  
  「長寧師太告訴你怎麼才能生下皇子,所以你才著急尋她,朕說的對也不對?你心生不寧的是怕沒了長寧師太做法,你就生不出兒子。」
  
  麗嬪嘴唇空蠕動兩下,什麼話也沒說出來。
  
  「皇上,麗嬪還懷著孩子。」皇后娘娘柔聲勸說。
  
  皇帝沒有理會,吩咐身邊的宮人,「去慈寧宮,將長寧師太帶來,我要問問清楚,看看麗嬪肚子裡懷的是不是皇子,若是,麗嬪也該抬抬位份,若不是,麗嬪就是犯下欺君之罪,禍及滿門。」
  
  聽得這話,地上的麗嬪額頭青筋爆出,眼睛血紅,彷彿喘息困難,搖晃兩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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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0 18:00:4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二章 對質
  
  女官忙著將麗嬪抬去榻上歇著,剛才麗嬪還哭得傷心,現在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音。內殿裡帝后也沒有說話,只等著宮人將長寧師太帶來。
  
  皇上的怒氣讓整個景仁宮如置冰窖。
  
  被宣召的長寧師太進了大殿,長寧師太恭敬地向帝后和麗嬪娘娘行了禮。
  
  皇上看向麗嬪,「用不著朕替你問吧?」
  
  麗嬪這才慌忙讓人攙扶著走到長寧師太身邊,看到皇帝的陰沉,話還沒問出口就又要昏倒。
  
  皇帝臉色陰沉,不肯開口饒過麗嬪,麗嬪只得跪下來哀求。
  
  皇后想要替麗嬪說情,皇帝伸出手來制止。
  
  內殿一下子安靜下來,長寧師太抬起頭視線飛快地向周圍掃了一眼。
  
  皇帝眼睛微抬,伸出手來指向麗嬪的肚子,「告訴朕,這肚子裡懷的是皇子還是公主,你不是有未卜先知只能,再跟朕說說,朕若是立這孩子為儲君,他能否成為賢君聖主。」
  
  內殿裡所有人臉上都一閃驚訝,尤其是麗嬪連喘息也不能,緊緊地抓著手裡的帕子,咬死了嘴唇。
  
  皇帝頓了頓將手指挪向麗嬪,手腕上的碧璽珠輕晃,不徐不疾,「再替她算算,她能不能母儀天下,做上皇后的位置。」
  
  麗嬪徹底驚駭地喘不過氣來,忙彎下腰將光滑的額頭磕在光可鑒人的地上,「臣妾錯了,臣妾再也不敢亂說,皇上饒命,皇后娘娘饒命……臣妾錯了……臣妾知錯了……皇上饒命……皇后娘娘饒命啊……」
  
  長寧師太也明白過來。顫抖著跪在地上,「皇上明鑒,整件事和貧尼沒有關係,麗嬪娘娘讓貧尼算。貧尼也只能聽命。這富貴榮華乃是天命,豈容貧尼來算,皇上金口玉言。說是什麼就是什麼。」
  
  皇帝很是失望,仍舊讓人看不出喜怒,「朕聽說師太不但會講佛經,還會治病救人。」
  
  長寧師太道:「貧尼只是侍奉佛祖,為貴人做法祈福,其他的萬萬不會。」
  
  皇帝神情錯愕,「就是你也不能保證麗嬪肚子裡懷的一定是皇子?」
  
  長寧師太幾乎趴在地上。「不能……不能……貧尼……斷沒有這樣的本領。」
  
  皇帝嘴角莫名地爬上些許笑容。
  
  麗嬪張開手指彷彿要抓住長寧師太,「明明是你告訴本宮,若是請你做法就能生下皇子。」
  
  長寧師太更加惶恐,「出家人不打妄語,貧尼沒說過這樣的話。」
  
  麗嬪指指長寧師太。慌張地看皇帝,「皇上……皇上……臣妾說的才是真的……」說著似是想到了什麼,膝行幾步,「臣妾知道了……是有人要害臣妾……有人看到臣妾懷了孩子就害臣妾,一定……一定是……僖嬪,是僖嬪,長寧師太是給僖嬪看過病才和臣妾說的……僖嬪有了皇子……她怕臣妾也皇子壓她一頭……她怕……都是因皇上寵愛臣妾,她們才會這樣對臣妾下手,皇上您說過。您什麼時候都會保護臣妾母子……皇上……」
  
  琳怡聽著麗嬪歇斯底里的叫喊,可想而知麗嬪臉上已經沒有了楚楚動人的神態。
  
  皇帝沉吟著半晌看向麗嬪,「奪去麗嬪封號,禁足一年,念她平日侍奉朕也算盡心,不牽連母家。」
  
  麗嬪聽得這話側身躺倒在地。身邊的女官急忙上前攙扶,麗嬪哆哆嗦嗦地謝恩,退出了景仁宮。
  
  皇帝也跟著站起身來,走了兩步到長寧師太跟前,卻又想到了什麼,「你可是在宗室營治好了不少婦人的病症?」
  
  長寧師太嚇得不敢抬頭,「貧尼只是受佛祖指引,麗嬪娘娘的事真的和貧尼沒有半點關係。」
  
  「事到如今還不肯說實話。」皇后娘娘親手端了熱茶給皇上。
  
  皇帝坐下來喝茶。
  
  皇后娘娘問長寧師太,「你是不是和康郡王府說,康郡王府的老夫人從此之後要一心向佛,精心潛修,才能化解身上罪孽,不然整個康郡王府將來也會被牽連,若是老夫人不肯,就要將老夫人遷出府去,方可讓康郡王府平安。」
  
  長寧師太不安地縮起頭,「貧尼不曾有這樣的話。」
  
  皇后娘娘冷笑道:「這麼說來麗嬪娘娘和康郡王妃都在冤枉你了?」說完看向身邊的女官,「將康郡王妃請過來。」
  
  女官在大殿裡立了屏,琳怡站在屏風外行禮,隔著屏風,琳怡依舊感覺到凌厲的視線落在她身上。皇上對長寧師太的事依舊有疑惑,否則就不會罰了麗嬪娘娘,還留在景仁宮。
  
  皇后娘娘的聲音傳來,「康郡王妃將和本宮說的話,再重複一遍。」
  
  琳怡應諾仔仔細細地將整件事說了清楚,「妾身和廣寧師太起了衝突,這是宗室營都知曉的,就因為這個妾身才將廣寧師太送來的符還了回去。」
  
  到這樣的關頭,已經不是簡單兩句話就能推個乾淨,長寧師太沒了法子,才說實話,「貧尼不敢亂說,也是確有此事,貧尼到了康郡王府,就有老夫人身邊的媽媽來向貧尼要鎮壓的符,那位媽媽吞吞吐吐說,老夫人氣勢被壓才會身子不爽利。在康郡王府能壓老夫人一頭的無非就是康郡王妃,貧尼這才猜想果然如外面所說康郡王府女眷失和,這樣一來家宅中必不安寧,貧尼多少年出入內宅,已經見慣了這些,為了讓康郡王妃信貧尼,貧尼才在康郡王妃面前說出那樣的話,誰知康郡王妃不但沒按貧尼所說的做,還將符還給了貧尼。這次貧尼是鬼迷心竅,從前絕沒有這般……請皇上、皇后娘娘明察。」
  
  琳怡被長寧師太的話驚得手腳冰涼。
  
  皇后看向長寧師太,「康郡王妃聽了你的話,就等於將把柄送到你手中。哪個晚輩敢如此不敬長輩,說到底你還是一心想要害人。怪不得康郡王妃說你不像個出家人。」
  
  琳怡跪下來,淒然道:「皇上、皇后娘娘要為妾身做主,妾身差點就被扣上不仁不孝的罪名。」
  
  皇帝放下手裡的茶碗,去摸手腕上掛著的玉牌穗子,復又起身,走到長寧師太跟前,停頓了片刻,伸出手神情肅冷,聲音徒然高昂,「信親王還極力舉薦你和普遠大師,」手指狠狠地點了長寧師太兩下,「還有人請你去講佛,真是白白糟蹋了佛法。」
  
  長寧師太嚇得縮在地上。
  
  皇帝抑揚頓挫,「脫了她的僧衣,打入死牢,秋後處斬。」
  
  「皇上饒命,」長寧師太忙叩首求饒,「貧尼還為太后娘娘籌辦過金塔,做過法事啊……」
  
  皇帝收回手,聲音輕快,臉上的怒氣好似消散了不少,「原來你仰仗的是這個,靠著太后的名號害人,更加罪無可赦,太后泉下知曉你正法,也會欣慰。」
  
  轉眼間就有內侍進了內殿,將長寧師太抓了出去,長寧師太大聲嘶喊如發喪考妣,聽得人更是生厭。
  
  內侍拿出絹子堵住長寧師太的嘴,刺耳的聲音才中斷。
  
  皇帝站在原地良久,彷彿自言自語,「他們真覺得朕老了。」說著挪開腳步走出內殿。
  
  皇后娘娘忙行禮,琳怡也恭謹地低頭躬身。
  
  堅定穩健的腳步從她眼前一晃而過,接著是聖駕禮樂的聲音漸行漸遠。琳怡整個人終於鬆懈下來。
  
  女官忙著撤掉屏風,殿內沒有別的聲音,不知道哪裡來的一陣風吹到身上,讓人覺得有些冷,皇后娘娘就坐在臨窗的大炕上,風依稀能捲起她的衣擺。想想皇上對麗嬪和長寧師太的處置,反過來如果她們落了下風也會是這種下場。
  
  伴君如伴虎,也怪不得皇后娘娘會心灰意冷。
  
  皇后娘娘長長地歎口氣,看到琳怡目光柔和起來,「時辰不早了,回去吧。」
  
  ……
  
  琳怡回到康郡王府,才覺得壓在身上的重石真的落下。
  
  白芍忙捧來熱茶給琳怡。
  
  琳怡端起茶碗顧不得喝,吩咐白芍,「將屋裡屋外仔細找一遍,看看有沒有什麼古怪的東西。」
  
  白芍一怔,隨即明白過來,叫走了剛進門的胡桃,兩個丫頭帶著人還是翻箱倒櫃地找起來。
  
  內室裡沒找到東西,東側室和小書房裡也沒有。
  
  乳娘將暉哥報過來給琳怡看,琳怡忽然想起,吩咐橘紅,「將暉哥的屋子找一找,只要不是我們屋裡的都拿過來給我看。」
  
  乳娘和妒子都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去看板著臉的琳怡。
  
  不多時,橘紅拿著只粉緞繡了雙蝶的荷包進門,乳娘身邊的奶子一下子就跪在地上,「這是申媽媽給奴婢的,要奴婢縫在世子爺床下的墊子裡,奴婢不敢做,就放在包袱裡。」
  
  琳怡接過荷包,從裡面抽出一張符紙,上面用硃砂寫畫的圖案遠遠看去就像一隻鬼臉。旁邊的乳娘驚呼出聲,手也抖起來,看向跪在地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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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0 18:01:0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三章 牽連
  
  「這符是什麼意思?」琳怡看向地上的奶子。
  
  奶子拚命搖頭,「奴婢也不知道,奴婢看著駭人才藏了起來。」
  
  乳娘也跪下來,「奴婢沒見過這個,若是見到一定會向郡王妃稟告,」府裡選奶子,是她幫著鞏媽媽一起選的,前兩日她還為兩個奶子說好話,要了些賞賜,沒想到這就出了事,想到這裡,乳娘狠狠地看奶子,「郡王妃待你不薄,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來。」
  
  那奶子不敢隱瞞,「是申媽媽,奴婢來府裡之後才知道,和申媽媽娘家沾著親,申媽媽來了幾次,囑咐奴婢要看好小世子,將來幫奴婢說話留在府中尋份差事,奴婢這才和申媽媽有了往來。奴婢是吃了豬油蒙了心,早該將這件事告訴郡王妃。」
  
  乳娘道:「怪不得這兩天世子爺睡不安穩,原來是你做的好事。」
  
  乳娘的話才說到這裡,只聽外面傳來低沉的聲音,「這是在找什麼?」
  
  是周十九回來了。
  
  琳怡站起身就看到周十九大步進了門。
  
  看到屋裡的情形,周十九將目光落在地上的乳娘和奶子身上。
  
  那目光如刀刃般鋒利,跪在地上的人嚇得瑟瑟發抖,那奶子歪在一旁,又連忙努力地跪直。
  
  周十九坐下來,自然而然地去看矮桌上的符咒,「從哪裡搜出來的?」
  
  琳怡道:「是暉哥屋裡。」
  
  周十九平日裡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查清楚了沒有?誰拿過來的。」
  
  已經查到了申媽媽那裡,算不算清楚。
  
  琳怡還沒說話。周十九道:「關起府門,仔細地查一遍,只要有關係的人全都綁起來,」說著看向旁邊的鞏媽媽。「將何總管叫到小書房,我要親自和他說。」
  
  鞏媽媽立即應了。
  
  琳怡跟著周十九去套間裡換衣服,左右沒人。琳怡低聲道:「我來處置就好,郡王爺不用管內宅的事。」
  
  說完話,手指就被握住,周十九低下頭嘴邊含著柔和的笑容,「在宮中怎麼樣?」
  
  琳怡搖搖頭,「沒事,都很順利。只是……長寧師太被打入死牢,等待秋後處斬。」
  
  周十九道:「長寧師太也是求仁而得仁,早就料到會有這個結果,淑妃害她全家,她在寺裡隱忍這麼多年。輾轉從陪都進京隱姓埋名,等得就是這一天。」
  
  要不是周十九早就告訴她,她從長寧師太臉上真的看不出紕漏,長年青燈古佛,當真已經修的心如止水,卻又未能忘記恩仇,長寧師太雖然沒能真正成為四大皆空的出家人,卻是一個奇女子。琳怡想著,臉上閃過敬佩的神色。
  
  沒有長寧師太。任憑皇后娘娘和她怎麼說,皇上也不會這般動怒,連身懷六甲的麗嬪娘娘都不顧了,下一步定會懷疑到淑妃和五王爺身上。從敬郡王妃將長寧師太帶進康郡王府,這個局就已經設下了。
  
  她和長寧師太爭吵,也是為了讓流言傳滿宗室營。將來更能讓皇上相信,不管是長寧師太還是普遠大師,都是五王爺一黨尋來引起流言,改變皇上立二王爺為儲君的決心,尤其是長寧師太說,朝廷商船出海時就卜算到大凶,重建水師、開海禁,本來就用來中傷皇后娘娘,現在舊事重提,用意不言而喻。
  
  外面傳來暉哥啼哭的聲音,周十九眉毛微皺。
  
  「沒事,」琳怡擰了帕子給周十九擦臉,「大約是換尿布,小孩子就是這樣,」她早就讓人盯著奶子,沒有將那符咒縫到暉哥的被褥裡,周十九還是怕那符咒會嚇到暉哥,寺裡傳出的各種符咒總還是有各種靈驗的說法,她雖然不信,可是輪到暉哥,她就沒法毫不在意,「那符已經不是長寧師太拿來的,我已經讓橘紅偷著換了。」
  
  周十九點點頭。
  
  鞏媽媽在外面回話,「何總管來了。」
  
  周十九將手裡的帕子還給琳怡,「我去安排,你不用管,若是旁人有什麼話說,只說是我的意思。」
  
  是怕她衝撞了周老夫人,擔上不好的名聲,可就算周十九親力親為,在外面看來他們夫妻一體……,周十九自然能想到這一點,他卻不去計較而是下意識地全力護著她。琳怡心中一暖,抬起頭眼看著周十九撩開簾子去了小書房。
  
  屋子裡很安靜,琳怡站在書房外就能聽的清楚周十九的聲音。
  
  「這次是僥倖沒事……府中裡裡外外都要查個清楚,你是在祖宅時就跟著我的,府上帶過來的世僕也不用給顏面,不可靠的打發出府。」
  
  何總管忙答應。
  
  周十九表情冷漠地從小書房出來,何總管跟在後面,汗從額頭一直滑到臉上。
  
  很快藏荷包的奶子就被帶走,鞏媽媽將乳娘盤問了一番,才放心地讓乳娘接著帶暉哥。第二進院子查完了,何總管帶著婆子去了第三進院子,申媽媽正好出來打聽消息,一下子被捉個正著,何總管一邊賠禮一邊讓婆子綁了申媽媽和那奶子都關進了柴房。
  
  不到半個時辰,第三進院子就亂起來,琳怡帶著人過去看老夫人。
  
  將從暉哥屋裡發現符咒的事說了,「奶子說是申媽媽,申媽媽是嬸娘身邊的老人了,從來都是做事妥當,我也知道嬸娘身邊離不開她。」
  
  坐在椅子上的琳怡,眼睛清澈,面容舒展,眼角帶著淺淺的笑意,彷彿是在看籠子裡的困獸。
  
  尤其是後面的話,她再開口替申媽媽求情,這把火就會不遺餘力地燒到她身上。聽說琳怡從宮中回來,她本是讓申媽媽去打聽好消息。長寧師太去了慈寧宮為太后娘娘祈福,這是皇上天大的信任,和長寧師太有衝突的康郡王妃,在宮中定會受到冷落,誰知道長寧師太的消息還沒打聽清楚,小丫鬟匆匆忙忙跑回來說,申媽媽被關去了柴房。
  
  原來琳怡一回府,將第二進院子翻過來是為了這個。向來是長寧師太在宮中失利,否則琳怡不會迫不及待地對她下手,到底是年輕人這樣衝動好勝,老夫人目光冰冷,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琳怡就不怕背上逼死長輩的名聲。
  
  「將申媽媽帶來我要親口問她,我們周家待她不薄,她怎麼能這樣喪盡天良。」
  
  老夫人嘴上說申媽媽,其實是在說周十九。
  
  琳怡一臉為難,「侄媳還是覺得不妥,申媽媽是管事媽媽,這樣大張旗鼓的問恐怕傷了臉面,還是將下面查個大概……明日再問也不遲,嬸娘放心,申媽媽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她已經說的很明白,老夫人再插手就是包庇身邊人。
  
  老夫人要張口說話,誰知臉頰一紅頓時嗆咳起來。
  
  琳怡忙上前安慰,「嬸娘別急,換做旁人我也就不查了,暉哥還那麼小就被人這樣算計,我這個做母親的,心裡總是過意不去。」
  
  老夫人伸出手來搖晃,「你去……查……查個……清清楚楚。」
  
  ……
  
  無論誰被關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屋裡都會害怕,旁人過一天,被關的人就會覺得過了好幾日,尤其是飯食每過兩個時辰就送進去。
  
  鞏媽媽在琳怡耳邊道:「申媽媽忍不住了,和門口的婆子說話。」
  
  琳怡頭也不抬,「誰也不許和她說半個字。」
  
  鞏媽媽答應了。
  
  老夫人來康郡王府時將申媽媽一家都帶了過來,老夫人是為了身邊有得力人手好對付她,現在卻成了她手中的把柄,凡是帶來康郡王府的,都是康郡王府的下人,她這個主母有權處置。
  
  第二天一早,申媽媽的兩個媳婦就進府,吵著要見申媽媽。何總管昨日將申媽媽兩個兒子帶走了,至今沒有半點消息。
  
  申媽媽開始坐立不安,在內宅中她見慣了被誣偷盜的下人,官府不會細查很快就要定案,京中年年被送去流放的犯人,最多的就是家奴。終於聽到外面傳來鞏媽媽的聲音,申媽媽奮力撲向門板,拚命地敲門,「鞏媽媽,讓我見見郡王妃,鞏媽媽……」
  
  鞏媽媽目光閃爍,不去理會。火候未到就算放出來也是問不出什麼,申媽媽處置下人向來有耐心,這一點她還是和申媽媽學來。
  
  鞏媽媽細細地講給琳怡聽,「差不多了,這時候無論郡王妃怎麼問,申媽媽都會說實話,關的時間久了,反而能讓她想到脫身的法子。」
  
  就是要申媽媽去想,怎麼才能脫掉身上的罪責。琳怡端起茶來喝,她並不是要對付老夫人和申媽媽,她更希望申媽媽能將整件事講清楚,避重就輕,將過錯推給別人,這樣的事申媽媽應該是常做的。
  
  又關了一整日,申媽媽才被帶到琳怡面前。
  
  琳怡還沒開口問,申媽媽已經迫不及待地道:「郡王妃,奴婢真的不知道那符是害人的,長寧師太說那符是安神的,陳二太太也常用,只是不能讓旁人知曉,我才讓奶子偷偷縫上去,世子爺那幾日睡不安穩,奴婢也是想幫忙。」
  
  琳怡皺起眉頭,「哪個陳二太太?」
  
  申媽媽吞嚥了一口,手緊握著,青筋在手背上浮起,「就是您娘家,陳二太太田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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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0 18:01:2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四章 假菩薩
  
  琳怡驚訝地怔愣片刻,「你說的是我二嬸?」
  
  申媽媽忙點頭,「是……不信您去讓人問,陳二太太和長寧師太早就交好,最早在信親王府見到長寧師太,就是陳二太太介紹來的,這一次長寧師太提起陳二太太,奴婢不疑有他……長寧師太特意吩咐,那荷包裡的符不能打開見光,否則就不靈驗了,所以奴婢也沒看到底畫的是什麼,」說著伏在地上,「奴婢失察,奴婢有罪,奴婢差點就害了世子爺。」
  
  琳怡皺著眉頭思量,申媽媽接著道:「長寧師太是出家人,怎麼會有這樣歹毒的心腸,說不得是想讓我們世子爺因此生病,她好進府祈福拿賞銀。」
  
  總之這件事申媽媽一點不知曉,就算有罪不過是馬虎大意。
  
  琳怡低下頭看申媽媽一眼,「申媽媽向來都是小心謹慎,這府裡多少丫頭都是您手把手交出來的,要說旁人馬虎我信,這過錯落在申媽媽身上,著實讓我驚訝。」
  
  申媽媽眼淚直流,「只要能見到長寧師太,奴婢要好好問她,為何這樣害我們世子爺。」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鞏媽媽奇怪地道:「申媽媽真的為世子爺祈福,怎麼連我也不說一聲,大爺平日裡事無鉅細,就算是換件衣服,申媽媽也要問乳娘的,什麼符是說出去就不靈驗了,我可從來也沒聽說過。」
  
  地上的申媽媽渾身一抖。
  
  鞏媽媽恭謹地看向琳怡道,「陳二太太知曉,不如奴婢就跑一趟去陳家問問。果有其事也算換申媽媽一個清白。」
  
  琳怡頜首,「也好,」思量片刻,「將申媽媽一起帶著。免得二嬸想不起來。」
  
  只是要她去陳家二房和陳二太太對質,郡王妃年紀輕輕好狠的心腸。不管陳二太太怎麼說,這個黑鍋她是背定了。申媽媽想到這裡就覺得心裡發顫。
  
  屋子裡一時寂然無聲。
  
  琳怡喝了口茶,「申媽媽,要不要我多叫幾個粗使婆子跟著?」
  
  申媽媽嘴唇一抖,「不用,不用,這點小事奴婢一定辦好。」申家大小幾十口都在郡王妃手裡握著,她就算跑又能跑去哪裡。
  
  「事不宜遲。」琳怡站起身,從乳娘手裡接過睡著的暉哥,「你們早去問清楚,我心裡這塊大石也好放下。」
  
  郡王妃的聲音柔和起來,彷彿真是一個焦急的母親。申媽媽正愣著跪在地上,只覺得臂彎一輕,抬起頭來看到鞏媽媽。
  
  鞏媽媽面無表情,「換好衣服,我們就走吧!」
  
  旁邊的小丫鬟忙捧來乾淨的衣物。
  
  申媽媽又轉頭去看琳怡,從始至終都沒有提她兩個兒子的事,嘴上不說其實是在威脅她,這差事辦不好,兩個兒子就別想再回到府裡。
  
  申媽媽讓兩個婆子攙扶著下去。
  
  琳怡將暉哥交給乳娘。讓乳娘放在搖車裡,「慢慢搖,別驚了他。」
  
  乳娘看著琳怡和悅的神情,鬆了口氣,多虧遇到這樣開明的主子,否則出了這種事她一定會被攆出府。這樣一來哪家還敢再用她,賺不到工錢她就沒法貼補家用,乳娘將暉哥緊緊地抱在懷裡,滿面愧疚,「郡王妃,以後奴婢一定注意,再也不會出這種事。」
  
  琳怡頜首,「我看出你是個伶俐人,平日裡我不能時時刻刻跟著暉哥,你要多幾分精神,別讓暉哥吃了虧。」
  
  乳娘紅了眼睛,「奴婢記住了。」
  
  乳娘帶著幾個丫鬟下去,鞏媽媽才上前。
  
  琳怡道:「陳家是我的娘家,你也是從陳家出來的,有些話不必遮遮掩掩,二嬸問什麼你就說,你和申媽媽只是去問問,並不是興師問罪。」不管她們做什麼都要讓外面人挑不出紕漏。
  
  鞏媽媽明白,「就像是回廣平侯府求助一樣,外面不是常說打斷骨頭連著筋,哪有娘家人不向著姑奶奶。」陳家二房一定會炸開鍋,拚命要說自己的委屈,不會替郡王妃著想,越是這樣陳二太太反而越和這件事脫不開干係。
  
  琳怡頜首,她就是要田氏和長寧師太牽扯起來,現在皇上已經疑心五王爺,一定會派人細查,這時候不將隱藏的五王爺一黨捉出來,要等到何時?找到了陳家二房,進而就能牽連到姻親董家,董家也該嘗嘗被皇上猜疑的滋味。
  
  ……
  
  鞏媽媽和申媽媽去了陳家二房,拜見了陳二老太太董氏和大太太董氏,鞏媽媽上前低聲說出來意。
  
  二老太太和大太太坐的近,鞏媽媽特意稍放聲音讓大太太也聽得清楚,「我們郡王妃有事想問二太太,因都是自家人就讓奴婢跑一趟,也不知二太太有沒有時間。」
  
  二老太太董氏看向站在一邊的申媽媽,申媽媽臉色頗為難看,不安地緊捏了手帕,二老太太董氏還沒說話,大太太忙搶過去,「正好在家,這個時辰也該從紫竹院出來了,我就讓人去喊。」
  
  二老太太董氏頓時皺起眉頭,無論何時大太太都要爭一爭,關鍵時刻寧可看自家妯娌的笑話。
  
  二老太太董氏臉色僵硬,大太太看得笑容一收。
  
  話已經說出口哪有再收回來的道理,鞏媽媽聽得這話已經站直了身子,一副二太太不來不願意多言的樣子。
  
  丫鬟去叫二太太田氏,鞏媽媽趁機看向申媽媽,待到二太太田氏進了門,鞏媽媽反而向後縮了縮。
  
  這時候要申媽媽先開口,申媽媽為了自保只會說不利於二太太田氏的話,她作為郡王妃身邊的管事媽媽,有任何針對陳家二房的表現都會被說成是郡王妃唆使。
  
  申媽媽猶豫不安地向二太太田氏行了禮,要是從前她一定不會被郡王妃所用,可這一次不同,她被關起來的幾天老夫人沒能想到法子將她放出來,她聽外面的婆子議論,老夫人現在也是自身難保,到了生死關頭,她只能自尋活路,再說她的話並沒有錯,要不是陳二太太田氏引薦,老夫人也不會認識長寧師太。
  
  申媽媽哆哆嗦嗦,「二太太您還記不記得長寧師太。」
  
  說起長寧師太,屋子裡的氣氛兀然一冷,二老太太董氏放下手裡的茶碗,大太太董氏也驚訝地豎起眉毛。
  
  被問的二太太田氏倒是很鎮定。
  
  不等二太太田氏說話,申媽媽一股腦地說出來,「上次在信親王府您將長寧師太介紹給我們老夫人,說長寧師太算的准還能驅鬼改運,您菩薩心腸,就替奴婢證實一下吧。」
  
  這下二太太田氏驚愕起來。
  
  旁邊的大太太董氏眉梢一動,不知怎麼的心中倒有些快意,從前凡事說到佛法,神神鬼鬼之類的東西,田氏都被供起來,這一次,看康郡王府兩個媽媽的神情,田氏這次是被長寧師太牽連了,以琳怡的性子,既然找上門必然不會放過。
  
  都說陳二太太田氏是為真菩薩,看這次她要怎麼普度眾生,鞏媽媽垂下眼睛像要睡著了似的,任申媽媽在一旁說。
  
  田氏道:「我是認識長寧師太,上次去信親王府,也確實是見了老夫人,只是……」
  
  田氏的話還沒說完,申媽媽急著打斷,「您府上的哥兒是不是用過長寧師太的安神符,那符是不是要縫在哥兒的褥子裡。」
  
  終於還是引到了正題上。
  
  大太太董氏想要說話,只覺得兩道凌厲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她這才將嘴邊的話縮了回去。
  
  田氏道:「沒有啊,要說安神的符,從前就在清華寺求過,還沒有用完,怎麼會另找旁人來寫。」
  
  申媽媽著了急,看向旁邊的鞏媽媽,「真的……二太太您好好想想……您仔細想想看,若不是您說的,奴婢也不敢問來,長寧師太給了我們世子爺一張安神符,沒想那符成了害人的東西……」
  
  「好了,」鞏媽媽終於忍不住,疾走兩步上前扯下申媽媽,「二太太說沒有就是沒有,既然這樣我們就回去和郡王妃說,看看還有沒有別的法子。」
  
  鞏媽媽在申媽媽腿上一頂,申媽媽向著二太太田氏撲跪下來,鞏媽媽忙上前拉扯,這樣一鬧外面的下人聽到聲音都探頭來瞧。
  
  鞏媽媽一臉尷尬地解釋,「我們郡王妃也怕是弄錯了,二太太原是懂各種符的,也是要二太太看看,若不是什麼壞的,我們也不必這樣著急了,世子爺還小經不起折騰啊。」
  
  田氏一臉慈悲,彎腰拉住申媽媽,「別著急,慢慢說,我還沒聽仔細,到底是怎麼回事。」
  
  誰知道這樣一拉,申媽媽再也不肯鬆開手。
  
  鞏媽媽在旁邊勸和,「申媽媽你回去再好好想想。」
  
  申媽媽想起這兩日發生的事頓時打了個冷戰,嘴上更是哀求。
  
  足足鬧了一炷香時間,大太太董氏才讓兩個粗使婆子上前將申媽媽拉開,申媽媽已經滿臉淚光,頭上的髮簪一鬆,頭髮更是垂下來,好不狼狽。
  
  鞏媽媽忙向老太太和兩位太太賠禮,「申媽媽平日裡極為妥當的,誰知今天會這樣,奴婢回去一定和郡王妃說,驚了老太太、太太是奴婢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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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1 17:41:3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五章 利用
  
  鞏媽媽和申媽媽從陳家回來,申媽媽一進門二話不說就跪在琳怡跟前。
  
  鞏媽媽不說話,申媽媽哆哆嗦嗦地道:「陳二太太大約是忘了,只記得將長寧師太引薦給我們家……陳二太太經常出入內宅還幫人畫符,大約是這些事太多了,所以……貴人多忘事,郡王妃信奴婢,奴婢沒有說謊話,」說著伸出手來發誓,「奴婢有半點謊言,就讓奴婢生了瘡爛做水,日後再也不能托生成人。」
  
  這麼惡毒的誓言,琳怡表情有些鬆動,看向鞏媽媽,「讓申媽媽下去歇著吧!」
  
  鞏媽媽故意面露驚訝,申媽媽如同死裡逃生拚命地磕頭,好半天才站起身恭敬地退了下去。
  
  琳怡去內室裡歇著,鞏媽媽跟在後面,「這樣就放過她,奴婢心裡總是過意不去,世子爺那麼小,她也能動這樣的歹念,就算真的生瘡爛了水也不冤她。」
  
  她饒了申媽媽旁人才能猜測到陳二太太田氏身上,她達到了目的,「申媽媽也不敢再輕易胡來。」
  
  說著話橘紅端著笸籮進了屋,笸籮裡面都是這兩年府裡求來的符。
  
  橘紅上前道:「都在這了。」
  
  琳怡看了一眼吩咐鞏媽媽,「明日媽媽去趟清華寺,將這些符都化了,旁人問你也不要說。」家中要裝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樣子,不管是周老夫人連同長寧師太還是陳二太太田氏那邊有所算計,對她來說都一樣,家醜不可外揚。
  
  鞏媽媽將橘紅手中的笸籮接過去。「郡王妃放心吧,明日一早奴婢就出府。」
  
  ……
  
  申媽媽腳一踏進第三進院子,整個人一下子就軟下來,多虧身邊丫鬟上前攙扶才只是踉蹌了幾步。
  
  大家急忙將申媽媽攙扶去了老夫人房裡。
  
  申媽媽一進屋就跪在老夫人腳下。哭得十分傷心,「都是奴婢連累了老夫人。」
  
  周老夫人讓人將申媽媽攙扶起來,「到底怎麼回事慢慢說。」
  
  申媽媽哭聲不止。丫鬟開始勸慰,申媽媽的情緒慢慢穩了下來,抬起頭發現屋子裡除了老夫人和她已經沒有了旁人。
  
  申媽媽不用再避諱,沙啞地開口,「老夫人看在主僕一場的情分上一定要救救奴婢的兩個兒子。」
  
  周老夫人臉色微沉,「我已經使人去打聽,說是跟著府裡管事去了莊子上。」
  
  眼下就是秋收。現在調人手過去也無可厚非,郡王妃是早就謀算好了,她是憑白就著了人的道。
  
  周老夫人皺起眉頭問申媽媽,「那符可真是你交給奶子的?」
  
  申媽媽臉上一熱滿是羞愧,不敢去看老夫人的神情。「是奴婢。」
  
  周老夫人身體兀然支起來,「你怎麼這樣糊塗。」
  
  不是她糊塗,她是覺得長寧師太真的很靈驗,她第一次見長寧師太,長寧師太就斷言她家中會出事,果然不出三日她哥哥就沒了,哥哥發喪那日衝撞了嫂嫂,嫂嫂回來之後渾身打冷戰,她想到長寧師太事先交給她的符。親手燒了之後將灰和在酒裡餵了嫂嫂吃,嫂嫂立即就好了,她這些年見過不少的大師也跟著老夫人聽過不少講佛,這次是發生在她身邊的事……她還將兩個兒子的生辰八字拿給長寧師太卜算。
  
  長寧師太說,兩個兒子若是想要出人頭地,就要借老夫人這個主子的氣力。若是老夫人能渡過難關,整個申家才能有所改變,反之也會災禍臨頭。
  
  她這輩子就在老夫人跟前盡心盡力,早就明白申家要一直仰仗老夫人,長寧師太這樣說她並不覺得意外,可是接下來的話卻讓她聽著心驚。
  
  申媽媽滿頭冷汗,「長寧師太說老夫人和郡王妃命中犯沖,若是不放個符恐怕老夫人的病不會好轉,恐怕連今年冬天也熬不過去,長寧師太說老夫人命中有此一劫,奴婢問長寧師太如何化解,長寧師太開始沒有和奴婢說,奴婢擔憂了幾日讓家中媳婦去找長寧師太幾次,長寧師太才終於想到了化解的法子,長寧師太親自做法,只讓奴婢拿了幾件老夫人平日裡用過的物件兒,奴婢就拿了老夫人賞賜給奴婢的把件,也沒有要多少銀子,奴婢也是被嚇怕了,這才瞞著老夫人……」
  
  周老夫人聽得手心都是冷汗,琳怡在她身邊安排了這麼多,她竟然一點都沒有發覺,這些日子第二進院子消停,她還以為琳怡是剛做了母親滿心掛著暉哥。
  
  周老夫人道:「最後一步就是要你將符放在暉哥房裡?」
  
  申媽媽頜首,「要放在郡王妃最牽掛的人身邊,奴婢想著也就是世子爺了,長寧師太說這是機緣,也是唯一的機會,奴婢就想著冒險試試……」
  
  「你真是糊塗,」周老夫人怒其不爭,「怎麼不和我商量就敢這樣。」
  
  她不是不想商量,申媽媽委屈道:「長寧師太說不能讓老夫人知曉,否則就不靈驗了。」放在往常任誰都會起疑心,只是放在這時候又是她相信的長寧師太,她竟然沒有半點猶豫,她不止是擔心老夫人更是擔心整個申家被牽連,現在她不能將實話說給老夫人聽,「都是奴婢的錯,害了自己不打緊,就怕連累老夫人……」
  
  琳怡這樣費心安排絕不會就這樣算了,周老夫人沉著臉半晌才道:「這兩日的事你仔細說給我聽。」
  
  申媽媽說的仔細,周老夫人越聽臉色越難看,不等申媽媽說完,周老夫人一掌拍在椅子的扶手上,「怪不得琳怡會將你放回來,她不是要害我們,是要利用我們對付陳家二房,琳怡懷疑陳二太太田氏,也是因為你……」
  
  申媽媽嘴唇裂開鮮血也流了滿唇,加上青黑的眼窩,看起來有幾分駭人,「奴婢說的是實話,長寧師太本就是陳二太太引薦,每次來咱們府裡,長寧師太都不忘要說陳二太太的慈悲。」
  
  周老夫人冷笑,「只怕是陳家二房也著了琳怡的道。」
  
  申媽媽仍舊不肯相信,「可長寧師太……是五王爺……還是信親王妃那邊……」
  
  所以申媽媽才會深信不疑。周老夫人抿起嘴,心中油然生出不好的預感,「讓人去打聽,看看她到底要做什麼。」
  
  ……
  
  過了兩日,京裡的氣氛漸漸緊張起來,女眷們連宴席都去的少了,琳怡在府裡專心照顧暉哥,琳怡握著暉哥小小的手,「暉哥眼看著沒有什麼變化,衣服卻短了不少,真的是長了,長得也比剛生下來時好看了似的。」
  
  旁邊的乳母就笑,「世子爺本來就生的好看,現在長開就更好了。」
  
  自己生的孩子當然是覺得最好,琳怡笑著逗暉哥,暉哥只是睜著大大的眼睛瞧著她,偶然才發出喔喔的聲音。琳怡正要問乳娘家中孩子的情形,抬起頭看到乳娘正謹慎地行禮,琳怡轉過頭看到穿著官服的周十九。
  
  「郡王爺今天回來的早。」琳怡笑著起身將暉哥報給周十九看。
  
  父子兩個安靜地互相看著,暉哥還辨別不出父母和尋常時候沒什麼兩樣,不時地蹬動著小腳。
  
  琳怡又抱了會兒暉哥,才將暉哥交給乳母,自己去套間裡服侍周十九換衣服。
  
  「外面的情形怎麼樣?」琳怡低聲問。
  
  周十九伸出手來攬住琳怡的腰,生產之後琳怡復原的很慢,身子虧了不少,這些日子總算略微豐盈了些,終究不過是一指之餘。
  
  琳怡抬起頭,看到周十九閒逸的笑容,許是為了現在的政局高興,二王爺被立為儲君,五王爺被打壓,真正離三王爺出頭只有一步之遙,剩下的這一步也是最難走的。
  
  琳怡和周十九去了東側室用飯,周十九才拿起筷子,外面就有媽媽來道:「衙門裡有事,在門口等著見郡王爺。」
  
  周十九放下筷子起身出門,琳怡在屋子裡等候,不多時候周十九返轉,「有商船的消息了,船隊大約十日就能靠岸。」
  
  也就是說商船遭了海盜和風浪是謠傳。
  
  周十九道:「這樣一來,普遠大師說的商船未出海之前就卜算到惡兆不但蠱惑人心而且動搖朝綱。」
  
  宮中知曉消息不知會怎麼樣。
  
  周十九拉起琳怡的手,兩個人又回到東側室坐下,「皇上命人細查長寧師太,查出長寧師太和淑妃娘娘同出一族。」
  
  萬事俱備,要想這把火燒的旺,還要多添些柴。
  
  商船平安無事的消息很快進了京,朝堂上爭論不斷,京中內宅府邸也開始不安起來,女眷紛紛將從普遠大師、長寧師太那裡求的符拿去清華寺燒化,清華寺中的高僧也被紛紛請去內宅做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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