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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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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雲霓]復貴盈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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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9 16:52:0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六章 身死
  
  周老夫人看看甄家人。
  
  甄家人的表情複雜難辨,甄大太太隱約面目舒展些,因此微微掩蓋住了臉上的憤怒。
  
  周老夫人道:「是什麼事?」
  
  唐媽媽低聲道:「只是來了個官爺正和大老爺說話。」
  
  顯而易見,順天府是聽到了風聲來找周元景詢問。
  
  會是誰將消息放了出去?
  
  唐媽媽瞧瞧看屋子裡的人,甄家才知道消息,郡王妃卻是昨晚就知曉,郡王爺今天上衙完全來得及安排。
  
  申媽媽緊盯著大太太甄氏看,生怕甄氏微弱的呼吸這一刻就停住,正是順天府上門的時候,這時候甄氏沒了,那不是正好堵了正著。
  
  甄氏靜靜地躺著,蒼白的臉孔讓申媽媽想起甄氏平日裡說笑的模樣,心裡不由地一陣酸澀。
  
  甄氏的呼吸越來越弱,眼見一滴眼淚滑下來。
  
  床邊的申媽媽和甄二太太都嚇了一跳,甄氏流了血淚。
  
  這是七竅流血,甄二太太哭出聲「姑奶奶,姑奶奶,你可不能嚇我,你睜開眼睛看看。」
  
  甄大太太也走到甄氏身邊哭起來,那邊一連串地叫郎中。
  
  郎中進門瞧了瞧,不停地搖頭。
  
  周老夫人吩咐申媽媽將續命丹拿來給甄氏用上,甄氏牙關緊咬丫鬟、婆子怎麼也撬不開,好不容易灌進去一點,卻和著血水流出來。
  
  甄大太太身邊的媽媽提醒「要不要讓人回府和老太太說一聲,姑奶奶這個樣子……」
  
  甄大太太哭得哽咽難言,只是點頭,那媽媽忙讓人去甄府稟告。
  
  周老夫人徹底被晾在一邊,郭氏忙上前幫忙,甄大太太客氣地拒絕「這裡有我們,二太太肚子裡也是一條人命。萬一有了閃失,可要如何交代。」
  
  話音剛落,外面又有消息,甄大老爺和周元景動了手。好容易被家人拉開了。甄家這是徹底要和陳家撕破臉皮。
  
  甄大太太、二太太正商量要不要讓全哥進來看母親,床上的甄氏忽然睜開了眼睛,大家嚇了一跳,又忙圍上前去。
  
  甄氏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幔帳,張開嘴大喊「母親……母親……疼啊……我疼……」說著話大口大口吐起血來。
  
  甄大太太正慌張,琳怡從丫鬟手裡拿過軟巾子遞過去。甄大太太這才哆嗦著手去給甄氏擦血。
  
  甄氏吐了幾口血,彷彿氣息通暢了些,血紅的嘴唇嗡動著「周……元景……你好狠……周元景……周元景……」眼睛越瞪越大,突然之間整個身體都沉了下去,腳開始在床鋪上踹著,踹著,最後一動不動。
  
  口鼻頓時又湧出些血水來。
  
  申媽媽顫抖著手去試探甄氏的氣息。不知是不是因為緊張,半天也試探不出來。
  
  甄二太太看不到甄氏胸口起伏,轉頭看甄大太太。「姑奶奶……姑奶奶……要不行了,這可怎麼辦?」
  
  誰也不敢提換裝殮衣服上板子的事。
  
  甄氏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滿臉都是血跡。
  
  周老夫人流著眼淚吩咐下人「還愣著做什麼,快打水給大太太清洗。」
  
  甄大太太也回過神,將屋子裡看了一圈「我家姑奶奶身邊的丫鬟都哪裡去了?青柳、金翠呢?」
  
  甄二太太拉住嫂子「嫂子忘了,青柳和翠兒已經嫁出去了,如今是桂圓和芝蘭。」
  
  說著話。甄氏床前的芝蘭出來道:「奴婢在這裡。」
  
  甄大太太這才看到,當著周家人的面甄大太太不好相問,只吩咐芝蘭「我家姑奶奶平素的衣裳呢?快拿來一件穿了,總不能就這樣見人。」
  
  芝蘭忙要下去拿衣服,人還沒走幾步。只聽外面有婆子議論「桂圓姑娘撞牆了,看來是要殉主。」
  
  另一個道:「大太太也沒白疼她,大太太本來還要給桂圓和芝蘭兩個準備嫁妝,明年就將兩個姑娘嫁出去,誰知道偏出了這檔子事。」
  
  芝蘭就想起大太太對她和桂圓的好處,眼淚就掉下來,等到去了套間打開箱籠,看著大太太平素裡穿的衣服,想起大太太讓她收拾箱籠時說的話,彷彿就是剛才的事,芝蘭茫然地抬起頭,看到小丫鬟、婆子都擠在門口向屋內張望。
  
  炕桌上還擺著幾串佛珠,芝蘭鼻子一酸,再想想死了的周姨娘和撞牆的桂圓,桂圓會不會是不聽申媽媽的話所以和周姨娘一樣……芝蘭這樣想著身上頓時生出寒意。大太太一死沒有人再回替她們說話,她們只能任人擺佈。
  
  桂圓或許也是真的想死,至少這樣有面目去見大太太,還全了忠僕的名聲,她怎麼就沒想到。現在她照申媽媽說的做,將來呢?她真的會有個好下場?
  
  現在沒有人敢上來幫她的忙,就是怕被牽連。跟著大太太去周姨娘屋裡的就是她和桂圓,無論誰想知道昨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都會來問她。她真的要違心去撒謊,真的要大太太不明不白地死了?芝蘭想要逃卻不知道要逃去哪裡。
  
  這麼多人眼巴巴地看著,她卻要做那個忘恩負義的人。芝蘭抬起頭來,不知道誰將大太太請的觀音擺在了炕桌上,觀音低著頭卻能洞察一切。她是信佛的,每逢初一十五她都要食素,現在卻要在觀音面前撒謊,將來會不會下了陰司地獄,受無邊苦嘗身前罪。
  
  芝蘭打了個寒顫,半天也選不出衣服來,那邊等不及了又過來催促,也不知道是誰說了聲「都什麼時候了,拿一件就行了,姑娘要誤了大太太不成?姑娘服侍了大太太一輩子,可別臨走的時候落下埋怨。」
  
  可別臨走的時候落下埋怨。是啊,她跟著大太太那麼久了,怎麼能在最後關頭落下埋怨。
  
  大太太最後要穿的衣服怎麼能隨便選,大太太到底喜歡哪件衣服,只有她和桂圓知曉,芝蘭打起精神選了一件藕色金銀花桃紅邊褙子出來,還有襯裙、綜裙、褻衣、褻褲、腰帶,只要能想到都拿來,盡量準備周到。
  
  芝蘭將大太太的衣服拿去內室,屋子裡已經到處都是哭泣的聲音,芝蘭將衣服抱進去,小丫鬟已經收拾完穢物,二太太郭氏迎過來問芝蘭「東西都收拾好了?你快過去服侍大太太穿上,這時候可不能亂了。」
  
  芝蘭跟在郭氏後面去給大太太換衣服。
  
  甄大太太終於拿定主意上前阻攔「還是等刑部來驗過之後再動姑奶奶。」
  
  聽到刑部兩個字,再想想早晚要進衙門說話,芝蘭心裡更悔,還不如不聽申媽媽的話,就和桂圓一樣自己尋了死路。
  
  芝蘭想著腿一軟跪下來,抬起頭看向甄大太太「周姨娘如今死了,除了奴婢再沒有人說昨晚的事。昨晚太太本要睡了,老爺回來聽說周姨娘受了罰,就來責罵太太,太太辯了兩句,說原是周姨娘不受本分,連手也伸到大爺房裡去了,哪日若是害了大爺也未可知。老爺只說太太疑神疑鬼又提起和離的事,兩個人鬧了不痛快。」
  
  「大老爺說完就去了周姨娘那裡,太太怕周姨娘再用壞心就使人去聽,果然聽到周姨娘哭著告了大爺身邊的奶娘和丫鬟一狀,還說太太許多不是,更將前幾年姨娘小產的事怪在太太頭上,攛掇老爺有這些事,就算休了太太也不為過。」
  
  芝蘭說到這裡,屋子裡的人臉色都有些變了。周老夫人臉色尤其難看,申媽媽驚地像見了鬼一般,想要打斷芝蘭的話卻尋不到機會和理由開口。
  
  芝蘭分明是在說實話。
  
  芝蘭抬起頭正好看到二太太郭氏手裡的一串佛珠,想起二太太幫忙請來的那尊觀音大士,頓時受了鼓舞,咬了咬嘴唇接著道:「太太一時氣不過要去找周姨娘,奴婢們攔著也沒攔住。太太闖進門二話不說就去抓了周姨娘打,老爺上前攔著,太太不肯放過周姨娘,更連老爺一起罵了。奴婢們看老爺臉色難看就要拉太太回去,太太便說老爺心狠,她已經甘願在屋子裡吃齋念佛,老爺竟然也不肯網開一面,既然不顧多年夫妻情分,不如現在就殺了她,免得再找借口和離。」
  
  琳怡突然有些明白甄氏為什麼會這樣不管不顧起來。甄氏忍氣吞聲就是為了全哥,如今全哥也朝不保夕,周元景更是為了一個姨娘去責罵正妻。甄氏萬念俱灰,自然會將多日積攢下來的怒氣一下子發放出來。周元景又正好喝了酒,被甄氏這樣一鬧,頭腦發熱就下了重手。這是多少原因正好湊在一起,才鬧成今天這個樣子。這裡面真的沒有任何人推波助瀾?
  
  芝蘭眼睛發紅,已經什麼也顧不得「大老爺拿起凳子對著太太頭就是一下……」
  
  甄二太太驚訝地用手帕摀住了嘴。
  
  周老夫人眼前發黑幾乎站立不住。
  
  郭氏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
  
  芝蘭哭道:「是老爺失死了太太,是老爺……真的是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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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9 16:52:2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七章 嬸娘
  
  甄大太太先回過神來,大哭著「我可憐的姑奶奶」說著看向周老夫人「親家老太太,您怎麼說?我家姑奶奶就這樣沒了……您怎麼說?」
  
  周老夫人擦著眼淚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不管怎麼樣都是元景不對,親家放心,我們一定將事情查清楚。」
  
  先是道歉,再說會查清楚,周老夫人的意思,不能光相信一個丫鬟所說。周老夫人說完話去摸甄氏的手「手還是熱的,再去請郎中來看。」說著也忍不住哭出聲。
  
  申媽媽立在那裡不知道如何是好。
  
  琳怡和郭氏從內室裡出來,前院周元景和甄大老爺一前一後走進院子。甄大老爺板著臉怒氣沖沖,周元景像拔了牙的獅子兩眼無光、垂頭喪氣。
  
  甄大老爺徑直去了內室,周元景倒止步在那裡,眼睛裡透出幾分害怕來。周元景這種人別看平日裡囂張跋扈,真正遇見事卻比誰都膽小,要不是藉著酒勁絕不敢打死大太太。
  
  現在一切都要聽甄家的意思,誰也不能做主。周元景在屋外正徘徊,簾子一動甄大老爺突然走出來,伸手揪起周元景的衣襟「你把三娘打成這個樣子,現在連見也不敢見她?」
  
  周元景被拽的一個踉蹌,狼狽地進了屋。
  
  甄大老爺將周元景壓到甄氏床前「你說說,你對不對得起三娘?我祖母早就看你粗魯,要不是看在你是宗室怎麼可能將三娘嫁給你,如今看來你果然不成氣候,有殺人的本事卻不敢認,想要躲在婦孺身後。」
  
  琳怡在門外真切地聽到甄大老爺的話。甄大老爺當著周老夫人的面這樣訓斥周元景,不止是因喪妹之痛,還因甄家被宗室牽連差點就吃了官司。甄家這些年沒有從周元景這裡那到半點好處,倒是因此受了牽連還賠上了一條性命。
  
  甄大老爺吩咐甄大太太「給三娘穿好衣服。一會兒刑部就來驗了」說著頓了頓「刑部來人之前旁人再休想動我三妹。」
  
  周老夫人欲言又止。甄家是不想給她半點臉面,她再說什麼也是無益。
  
  甄大老爺坐下來。看向周老夫人「親家老太太,三娘就這樣沒了,我這個做長兄的不能讓她死不瞑目,不止是我,換做旁人也一樣,好好的女兒嫁人做了正妻。這樣沒了誰也不會就算了……日後全哥恐怕就要仰仗您這個祖母……」
  
  周元景不能呼吸怔怔地看著周老夫人。
  
  周老夫人眉梢都帶著沉重的郁色「你是全哥的舅老爺,打斷骨頭連著筋,現在全哥母親沒了,將來更要仰仗你,全哥年紀還小……」
  
  「就是全哥年紀小,我才不能騙他」甄大老爺冷笑道。「就算不驚動官府,全哥將來問起來他母親是怎麼死的,我總要說實話。我不能讓全哥小小年紀就做個不明是非的虛妄之人。」
  
  話中是在指責周老夫人教子不嚴。
  
  周元景怒火一下子又燒起來「你是什麼意思?」
  
  甄大老爺動也沒動「怎麼?你還要將甄家人都殺了不成?」
  
  周老夫人厲色看向周元景。
  
  周元景愣了片刻,頹然坐下來,聽著床那邊悉悉索索的聲音,周元景忍不住轉頭看去,甄氏平日裡柔軟的身子,變得僵硬,手臂直直地伸出來說不出的駭人。三娘真的就死了,往日的情景一下子湧進他的腦袋裡。三娘剛嫁給他的時候羞澀可人,直到他第一次喝醉了打她,兩個人生分了一陣子,後來三娘又有了全哥,他看上三娘身邊的青柳和翠兒,三娘一個也不肯給。他恨三娘的妒忌,恨她要將他握在手心裡,男人就該三妻四妾,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女人只要準備好熱熱的飯菜和體面的衣服,將他服侍周到。他是宗室子弟他生來就該享受,可是三娘為什麼就不懂這個道理。
  
  要不是三娘不懂事,哪有今天的結果,是她不懂事,不能怪他。
  
  周元景耳邊傳來申媽媽的聲音「老爺,刑部的仵作來了,咱們得先出去。」
  
  ……
  
  刑部來驗屍之後將甄氏抬走了。闔府內眷都沒見過這樣的情形,小丫鬟們嚇得臉色蒼白,經過事的婆子私底下小聲議論,好歹也是宗室女眷,就這樣被抬走了,什麼時候才能殮葬。
  
  甄家人也是豁出去了臉面,寧願這樣也要個公道。
  
  刑部的人剛走,宗人府就帶走了周元景。
  
  只要宗人府來人,這件案子就算立下了。緊接著官府的人帶走了芝蘭,桂圓沒能死成,也支持著和芝蘭作伴去了。
  
  這樣來來往往幾趟,大太太甄氏的院子一下子就蒼涼下來。
  
  周元貴撐不起門面都要靠郭氏張羅,周老夫人一天下來也是筋疲力盡被人扶著去歇著。郭氏就和琳怡商量什麼時候搭孝堂。
  
  琳怡道:「還是問問嬸娘。」
  
  郭氏歎氣「這時候只怕做什麼都不對。」
  
  郭氏是一副要和她商量出個對策的樣子。郭氏掌家時間短,進周家卻也有些年了,祖宅裡的風吹草動郭氏怎麼會一無所知,就算是晴天霹靂也是有跡象的。芝蘭開始的模樣分明是站在了周老夫人那邊準備說假話的,怎麼出去一趟回來就將真相一五一十地說給了甄家人?這裡面不可能沒有郭氏安排。甄氏一死,周元景被抓,日後周老夫人只有周元貴一個兒子,整個祖宅也就完完全全落在郭氏手裡。
  
  郭氏這麼聰明哪裡用得著別人出主意,琳怡不想攙和進去,就坐著馬車回到康郡王府。
  
  鞏媽媽倒了熱茶給琳怡「沒想到甄家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
  
  想想周老夫人因此受挫,琳怡道:「甄家這樣做不光是為了甄氏,也是想為自己挽回顏面。」
  
  鞏媽媽道:「大老爺這次再也不能安然無恙了吧?」
  
  甄家不是普通人家,周元景寵妾滅妻若是不重罰,將來誰願意和宗室聯姻?絕不可能丟了官打板子就放回來。
  
  過了一會兒,周老夫人也坐車回來,申媽媽過來道:「老夫人說,等到晚上郡王爺下衙回來,請郡王爺過去一趟。」
  
  是想讓周十九幫忙疏通關係吧!周老夫人這樣開口,他們做晚輩的總不好不過去商量。
  
  琳怡答應下來,等到周十九下衙,兩口子一起去了第三進院子。
  
  周老夫人一天一夜沒有合眼,看起來異常的憔悴、蒼老。
  
  周十九上前行了禮,周老夫人就招手讓周十九坐到身邊,有氣無力地道:「外面什麼情況,刑部是不是已經查了清楚?」
  
  周十九言語簡單、直接「刑部立了案,明日便將卷宗交給宗人府。」
  
  周老夫人眉頭皺的更深了些「能不能想個法子上下疏通。」
  
  周十九道:「刑部仵作已經驗了清楚,還有大嫂的兩個丫鬟的證詞,想要從這上面下功夫已是不能,嬸娘若是想法子不如去問問信親王妃。信親王主管宗人府,要論罪還是看宗人府的。」
  
  周老夫人的手抖起來。若是這樣,元景定會除宗籍,弄不好還要打板子徒刑。
  
  屋子裡正說著話,套間裡就傳來哭泣的聲音「母親呢……我要母親。」
  
  是全哥的聲音,全哥跟著周老夫人到了康郡王府。
  
  周老夫人深深地看一眼琳怡「這孩子沒有了母親,父親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你二嫂那邊懷相不好恐難以顧著他,現在只有跟著我,我年紀大了有什麼事你也幫忙照應著。」
  
  周老夫人說著話,全哥從內室裡跑出來,小小的臉上滿是淚痕,眼睛揉的又紅又大,看了眼琳怡,眼睛裡明顯流露出牴觸的神情,至始至終沒有看周十九,而是一頭扎進了周老夫人懷裡。
  
  周老夫人懷抱著全哥,一時之間老淚縱橫,好半天才看向周十九「看著全哥,就想起你們幾個小時候……全哥還這麼小,就算我全心全意顧著他究竟比不了在父母身邊。」
  
  周老夫人這話有幾層深意,既讓周十九別忘了這些年養育之恩,又一次提起周元景……若是周元景不能放出來,全哥就要一直在周老夫人身邊長大。
  
  也就是說全哥要留在康郡王府,無論是周十九還是她都沒有法子拒絕。
  
  琳霜之前說要將肚子裡的孩子托付給她撫養,現在葛慶生救回來了,琳霜的孩子能在父母身邊長大。沒想到甄氏卻死了,周元景也要面臨重罰,失去父母的變成了全哥。
  
  有時候很多事都讓人意想不到。琳怡想起她才嫁進周家時,甄氏讓全哥喊她嬸娘,還拿周十九和周老夫人的關係來說她跟全哥。
  
  現在全哥真的到了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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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9 16:52:3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八章 咬
  
  全哥哭著在周老夫人懷裡睡著了,周老夫人拿出帕子給全哥擦臉上的眼淚,祖孫倆靜靜地呆了一會兒,才讓奶娘將全哥抱去暖閣裡睡覺。
  
  全哥掙扎了一下,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喊了聲,「母親。」又閉上眼睛睡著了。
  
  孩子好幾天沒有睡好,已經精疲力竭。
  
  申媽媽過來道:「郡王爺和郡王妃已經歇下了,老夫人也早點安置了吧!」
  
  周老夫人冷笑一聲,「他們倒是能睡個好覺,現在元景被抓起來,他們的目的也達到了,不用再緊盯著祖宅那邊不放……」
  
  申媽媽黯然,眼前還是大太太血肉模糊的慘狀,「要怎麼辦才好?真的眼看著大老爺被定罪?」
  
  有什麼辦法,能做的都做了,誰知道芝蘭會關鍵時刻改嘴,一定是琳怡搞的鬼。周老夫人一掌拍在矮桌上,「她不讓我安生,我也不能讓她自在,元景不能放回來,她就要想想怎麼當好別人的嬸娘,我這個嬸娘不好,我倒要看看她這個嬸娘如何做。」
  
  周老夫人話音剛落,暖閣裡的全哥彷彿被夢魘著了,忽然大喊大叫起來,周老夫人讓申媽媽扶著起身,忙去看長孫。
  
  一晚上全哥都時時驚醒,周老夫人也睡不安穩一直打發人去看。
  
  琳怡這邊也是輾轉反側。
  
  「在想什麼?」周十九緊緊抱住琳怡,低頭在她耳邊輕聲問。
  
  琳怡縮在被子裡,「在想全哥,」說著頓了頓,「郡王爺到嬸娘家年紀也不大吧?」
  
  周十九輕輕頜首。
  
  琳怡道:「年紀雖小卻能記得小時候很多事了。」尤其是父母怎麼離開的,會記得清清楚楚。
  
  外面樹影被風吹的四處搖動,屋子裡卻十分的暖和。
  
  周十九道:「剛被叔叔帶來家裡,下人都說我是叔叔私生的孩子,因我父親子孫才悄悄送過去撫養。」
  
  怎麼會有這種傳言,琳怡轉過身去看周十九。「婆母十月懷胎總不能是假的。」
  
  周十九笑容淡然,「我母親身體羸弱,未到產期就生下了孩子,當時大家都見過那孩子小的似貓兒一般。接生的婆子都說十有八九活不了,後來我父親從重華寺找了位師太做了法事,又依照師太所說三月內不得將孩子抱出來……等到三個月之後,家裡再擺宴席,那羸弱的小孩子已經變得白白胖胖,甚至比同齡孩子還大一些,我父親說都是因重華寺的師太道場做的好。才會如此。」
  
  周十九說這些的時候,沒有用「我」來代稱那個孩子。琳怡驚訝地看向周十九,「郡王爺也懷疑自己不是康郡王爺一脈?」
  
  周十九笑容仍似平常般,「我和宗室子弟可否相像?」
  
  宗室營的男子大多是有些相似之處,若是當年她多見過幾個宗室也就不會將周十九當作鄭家男子,「自然是像的。」
  
  周十九道:「我父親和叔父又是同胞兄弟,若說我是叔父的兒子,那也實在難以分辨。不過有許多事是讓人怎麼也弄不清楚的。那時我父親已經失了爵位,家中情形不算太好,沒有人會多在意我家中的事。只會覺得孩子變化有些大卻誰也沒有深究……現在想起來,若說做法事真的就能讓人脫胎換骨,元元信不信?」
  
  做法事、點長明燈,符咒是最不可信的。不過就是圖個心安罷了。琳怡伸出手抱住周十九的腰,「不過小孩子也是難說的,就說我的小八妹,我半個月不見她就長得白胖,和之前大不一樣了。」
  
  周十九笑著道:「我父親、母親都不在了,叔父也病在床上不能說話,所以誰也說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琳怡低下頭。靠在周十九懷裡,「只要郡王爺分得清就好,哪邊是父母,哪邊是叔嬸,很多時候旁人不過說說,真的過日子的還是自己。叔父為了郡王爺動用了不少銀錢。嬸娘心裡不舒坦自然疑神疑鬼,若說郡王爺是叔父所生,對嬸娘來說也有莫大的好處,這樣一來,郡王爺和大老爺、二老爺就是親兄弟了。」
  
  琳怡是勸他不要相信那些傳言吧!他也曾偷偷想過叔父或是他親生父親,否則怎麼會對他比對周元景和周元貴好,現在想想大約就是因不是自己的孩子才會更用心。周十九親吻琳怡的額頭,「元元說的對,既然沒有結果,不如就往好處想。」
  
  受人滴水恩甘當湧泉報,周元景他們可以眼看著不管,周老夫人那邊也可以慢慢周旋,單是年紀小的全哥……琳怡歎了口氣,好不容易才睡著。
  
  第二天宗室營裡的女眷來康郡王府看望周老夫人。
  
  蔣氏也坐車過來,先給周老夫人請了安,才去琳怡屋裡說話。
  
  蔣氏低聲道:「大家都在問,郡王爺有沒有幫忙呢!」
  
  琳怡搖搖頭將當時的情形說了,「刑部當時就來驗了,還有甄家人在,誰能遮掩過去?大嫂傷的厲害,要說不小心摔了,決計不能成那個模樣,若說是女眷打的,又沒有那個力氣。」
  
  蔣氏道:「說的是,再說已經交去了宗人府,要論和信親王府的關係,康郡王還能比得上你家老夫人不成?」說著看向琳怡,「你放心,總會有人說句公道話。」
  
  蔣氏向來維護她,再說寵妾滅妻,丟人的是周老夫人和周元景。
  
  蔣氏想起全哥來,「那孩子怎麼辦?將來要養在康郡王府?二太太那邊怎麼就不能帶?只怕是周老夫人故意給你出難題。」
  
  這是誰都看在眼裡的。於情於理她和周十九都不能不管。
  
  蔣氏道:「這可不是個好差事,就算你照顧全哥長大,全哥將來也未必承你的情,畢竟他有個親祖母在。」
  
  她何嘗不知道。
  
  郭氏被甄氏的事又驚又嚇已經臥床不起,能不能保住肚子裡的孩子還尚未可知,周老夫人更是將全哥包攬過來。她總不能就將周老夫人和全哥一起趕了出去。
  
  琳怡和蔣氏對視一笑。
  
  蔣氏半晌才道:「大太太一死,甄家人將甄氏之前的錯都怪在周元景和周老夫人身上。周老夫人的聲名可比不上從前,」說著壓低聲音,「你也別急,早晚有一天……」
  
  蔣氏話說到這裡,白芍進來道:「信親王妃來了。」
  
  琳怡和蔣氏對視,沒等周老夫人去求,信親王妃親自來了。
  
  琳怡和蔣氏去垂花門將信親王妃迎去老夫人房裡。
  
  周老夫人讓女眷們圍坐在中間,哭得眼睛紅腫。
  
  見到信親王妃,周老夫人忙起身上前行禮,信親王妃將周老夫人扶起來,「轉眼之間人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周老夫人只是掉眼淚。
  
  信親王妃忙問起全哥,「可憐了孩子。」
  
  周老夫人讓奶媽將全哥帶來,一會兒功夫就傳來小孩子小跑的聲音。
  
  大家轉頭看過去,只見全哥瞪大眼睛,稚嫩的臉上都是憤恨。本來無憂無慮的孩子臉上卻滿是不合乎年齡的神情。琳怡看向周老夫人,為了達到目的連親孫兒都要這樣利用,不管這樣做會給幼小的孩子心裡落下什麼樣的創傷……這樣的祖母……真是令人心冷更加為人不齒。
  
  信親王妃將全哥張開手,全哥一路跑過去,看到琳怡卻突然改變了主意,一下子就撲到琳怡身上,琳怡嚇了一跳彎下腰來,全哥含著眼淚不停地捶打,「為什麼……為什麼不救我母親……你是壞人……我永遠都記得……是你害死我母親……」
  
  滿屋子人都嚇了一跳,誰也沒想到突然之間會有這樣的變化。
  
  奶媽在身後不知所措,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琳怡和全哥身上。
  
  琳怡拿起帕子給全哥擦眼淚,誰知道全哥低下頭一口就咬在琳怡手腕上。
  
  這下子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全哥雙手緊抓著琳怡,不肯放鬆。
  
  周老夫人張大了嘴,忙吩咐人,「快……快拉開……快拉開……別傷了郡王妃。」
  
  全哥的奶媽和旁邊的丫鬟、婆子這才回過神。
  
  四五個大人都奔著一個六歲多的孩子伸過手去。對一個剛沒了母親,父親不在身邊的孩子,是不是太過分了,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不忍心,周老夫人更是口氣謙卑,生怕惹怒了她似的。
  
  琳怡抬起頭看了一眼圍上來的下人,清澈的眼睛中露出幾分威嚴。
  
  幾個人互相望望不敢再向前。
  
  琳怡伸出另一隻手輕輕地拍全哥,全哥隔著厚厚的衣服在咬她,只有孩子才會這樣,不知道直接咬在肉皮上才能讓人疼。她總不能像對待甄氏那樣,對這樣的小孩子。
  
  她不是周老夫人,也永遠不會像周老夫人那樣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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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9 16:52:5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九章 回敬
  
  全哥哭泣卻發不出聲音。一個小孩子嘴被堵住能堅持多長時間,不用強迫他,他會很快鬆開,琳怡拿起帕子擦全哥臉上的淚痕。
  
  全哥還斷斷續續地喊著,「我母親……我會記得……我都記得……」卻忘了去拒絕琳怡手上的帕子。
  
  琳怡放輕聲音,「你該記得,全哥,沒有誰會比父親、母親還好,他們是生養你的人。」
  
  全哥大約沒想到琳怡會這樣說,全哥的眼睛裡有些猶豫,他轉過頭向奶娘求助,在奶娘那裡沒有得到答案,又去看周老夫人。
  
  小孩子其實膽子很小,特別是在遇到陌生的情形時,所有人的目光又都在他身上,他會本能地尋找解決的法子,全哥眼睛裡透著害怕和詢問。誰都能看出來全哥在詢問周老夫人。
  
  利用小孩子的人其實很可笑。難不成周老夫人會覺得她會比一個小孩子更加驚慌失措?琳怡順著全哥的目光看向周老夫人,停頓了一會兒也露出驚訝、失望、傷心的神情,在眾目睽睽之下一閃而逝。
  
  琳怡將全哥抱在懷裡,慢慢安撫全哥,「你想記得什麼都好,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讓你傷心的還是高興的,等將來你長大了,等到你可以不去依靠任何人的時候,你可以仔細地一遍遍地去回想,等你真的明辨是非對錯,你會將好的那部分做回憶。所以你的父親、母親你當然要記得,永遠都不要忘。」
  
  誰也不會承望一個六七歲的孩子聽懂這番話,琳怡的話一半講給全哥一半講給周老夫人。等全哥長大了就會知曉他的祖母怎麼利用他,人這一生許多事都會變,周老夫人養育周十九,不是要讓周十九長大之後仕途順利,漸漸脫離她的掌控,而是想要利用周十九獲得利益,現在看來周老夫人沒有達到她的目的。至少在這上面周老夫人應該吃到教訓。
  
  全哥長大還有那麼多年,誰也不知曉將來全哥會站在誰那邊。若是讓她養育全哥,她會盡可能對讓全哥明辨是非。一個人想要做個好人固然不容易,要變得一無是處其實也很難。周老夫人總不會想要將自己的孫兒養成周元景那般。
  
  全哥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小孩子總有詞窮的時候,琳怡彎下腰將全哥抱起來交給旁邊的奶娘。
  
  全哥立即縮進奶娘的懷裡。
  
  橘紅忙上前去看琳怡的胳膊傷的怎麼樣。
  
  「沒事,」琳怡道,「小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氣,不用這樣大驚小怪。」
  
  信親王妃看看琳怡,滿眼關切。「忙了半天快過來坐坐。」
  
  琳怡點頭過去坐下,大家很快就從這件事中回過神來,又去關切周元景會被判下什麼罪名。
  
  琳怡坐了一會兒,出去吩咐門房準備馬車送女客們回府。鞏媽媽跟了出來,忙去看琳怡的傷,淡藍色金銀花鑲邊的袖口拉起,下面的皮膚一圈紅腫。
  
  鞏媽媽皺起眉頭,忙讓丫鬟將藥膏子拿來仔細塗在琳怡胳膊上。「下次大爺再跑出來,奴婢說什麼也要攔著,小孩子是沒有心計。不知道大人教唆什麼。大爺這樣當著大家的面說郡王妃害死了大太太,讓別人想起來,還以為郡王妃真的見死不救。」
  
  琳怡知曉周老夫人的意思。周元景將甄氏直接打死了是什麼罪名,周老夫人哪有臉面向信親王妃求情,若是甄氏的死是別人推波助瀾又落井下石,無論是周元景還是甄氏就都有了可憐之處,再說這段日子因天津知府上奏折說宗室貴族佔地之事,宗室貴族都惴惴不安,生怕御史言官推波助瀾,皇上決策對宗室貴族不利。周元景這時候出事,周老夫人想要救周元景,就要說成是政治角逐的結果,周元景被重判就有可能助長那些御史言官的氣焰,有了個開頭,還怕彈劾的奏折不接連遞到御前?爭取讓信親王妃是周老夫人唯一的希望。
  
  琳怡陸續將女眷送走。東暖閣裡只剩下周老夫人和信親王妃。
  
  周老夫人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信親王妃,「若不是之前的傳言,兩口子也不會鬧和離,更不會有今天的結果,王妃如今在這裡,我也不瞞王妃,元景脾氣是不好卻沒有殺妻的膽子,這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故意鬧到今天的局面,我現在也沒有別的法子,只求王妃能幫幫忙。」
  
  信親王妃歎口氣,「我也是常年在家,之前也沒有聽到任何傳言……也是聽家人說起……開始還不肯相信,後來問了王爺,王爺才說果然是這樣。外面的事都是男人管著,我們婦孺也不好就問起來。」
  
  信親王妃這是在推脫。
  
  周老夫人掉眼淚,「王妃不看別的,就看在我們可憐的全哥,就幫忙說說話。」
  
  信親王妃為難起來,「不是我不幫忙,上次大太太鬧出那些事來,我也是願意幫襯的,只是……葛家差點出了人命,如今大太太又……就算進宮去求太后,我也張不開嘴了。」
  
  周老夫人萬念俱灰,頓時頹然下來,「難不成眼看著元景就這樣……可讓我們老老小小如何活啊。」
  
  周老夫人哭了好一陣,信親王妃這才躊躇地答應,「那我就幫你問問看,只是萬一沒有用處你也不要怪我。」
  
  周老夫人臉上浮起一絲期望,「不會……不會……王妃能幫忙我已經是萬分感激……」
  
  信親王妃喝了口茶,看向周老夫人,「你也要保重身子才是,這個家還要靠你撐著呢,你那小孫子怪讓人心酸的。」
  
  周老夫人被說的又掉了眼淚。
  
  送走了信親王妃,申媽媽上前道:「信親王妃一直不肯答應,奴婢嚇得手心裡都是冷汗。」
  
  周老夫人垂下眉眼,「她就是要等到我放下臉皮去求她,求得她心中舒坦了,她才會答應。」這些年但凡宗室有人上門求,都是如此。信親王妃就是喜歡等到別人身處絕境,再伸出手去。
  
  申媽媽倒了熱茶給周老夫人。最可惜的是沒能將郡王妃困住,郡王妃就像一條滑溜溜的泥鰍,總是能從別人指縫溜走。
  
  周老夫人想起琳怡抱著全哥說的那些話。大庭廣眾之下威脅她,若是她敢將全哥交給琳怡養,琳怡就能讓全哥背離她這個親祖母。全哥還要十年才能長大,十年時間能改變很多,人永遠不能和時間做賭注。
  
  周老夫人眼前浮起琳怡那雙熠熠發光的眼睛。
  
  ……
  
  晚上琳怡去套間裡服侍周十九換常服。
  
  琳怡抬起手,周十九聞到一股淡淡的藥香。
  
  周十九拉起琳怡的手來看,「手怎麼了?」
  
  琳怡笑道:「也沒什麼,被全哥隔著衣服咬了一口。」
  
  周十九飛揚的眉毛一收,拉起琳怡的衣袖來看。
  
  塗抹了藥膏已經好多了,只剩下淡淡的紅印子。
  
  琳怡道:「明日也就消了,小孩子沒有多大力氣。」她不想讓周十九覺得全哥是多大的負擔,否則周十九很容易就會想到小時候被撫養的事。
  
  周十九將琳怡的衣袖整理好,眼睛清澈,「有沒有想過萬一那邊將全哥推過來讓你養,你要怎麼辦?」
  
  琳怡和周十九坐在臨窗的大炕上,將今天的事說了一遍,「遇到我這樣的嬸娘只怕老夫人短時間內不會捨得放開手。如果老夫人真能將全哥推來我這裡,全哥長大了也會質疑老夫人。若說我不好,老夫人卻捨得將親孫子交給我。若說我好,老夫人怎麼在全哥面前說我的壞話。」
  
  所以怎麼算,她都不是絕對的輸家。現在該絞盡腦汁籌謀劃策的是周老夫人。
  
  周十九看著嫻靜的琳怡,讓人覺得發愁的事,在她這裡卻十分簡單地就能化解。
  
  周十九道:「今天遇到岳父,岳父說有御史等著要彈劾宗室,如今大家都在揣摩皇上的意思。」皇上有意維護宗室,御醫的奏折就不能上,反之皇上有整治宗室的心思,御史就會大受鼓舞。
  
  就像周老夫人謀劃的那樣,周元景真就成了試金石。
  
  琳怡看向周十九,「信親王妃答應幫忙,說不得還會叫上五王妃一起去太后娘娘那裡求情。罪名減下來,大不了流放陪都,過幾年再回京。」這是處置宗室常用的法子。
  
  周十九微微一笑,「這麼說,我們也該有所防範,免得真會如此。」
  
  外面擺好了飯菜,兩個人用過之後,早早漱洗躺在床上。
  
  周十九藉著燈光又將琳怡的手臂看了看,果然沒什麼事這才肯放心,將琳怡摟在懷裡,「下次他就不敢咬了。」
  
  琳怡怔愣片刻,明白周十九的意思,「郡王爺不要嚇壞小孩子。」
  
  周十九緩緩一笑,「不用我嚇他。小孩子,只要覺得你不怕他,下一次他就不敢。」說著他的手慢慢在琳怡腰上摩挲,卻沒有下一步動作。
  
  並不是人人都這樣,「郡王爺小時候定不是如此。」
  
  「怎麼不是?我除了膽小,還怕被人拒絕。」周十九聲音更低些,「元元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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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五十章 變動
  
  會相信周十九才怪。
  
  琳怡目光閃動,「相信,郡王爺說什麼妾身就信什麼。」這樣一來他就沒有理由上下其手。
  
  周十九看著琳怡如同枝上桃花染過的眉眼,「說起來我也要感謝嬸娘,至少嬸娘教會我一件事,有喜歡的,不要開口要,而是要想方設法自己奪來,握在手心裡。這樣一來既不會被拒絕,更不會被人以此要挾。」
  
  琳怡想起她和周十九的親事,周十九一手謀劃,從開始送給父親黃玉腰帶到後來請皇上賜婚,從來沒有向外人說過他想要迎娶她,她已經認定是他的計謀,他對日後前程的謀劃,選擇了陳家。那時他一心想要握住政局,如今呢……
  
  琳怡略微失神已經被周十九解開了衣襟兒的帶子。手指熟練地沿著她的腰線上移,指尖微合半握住她的柔軟,緊接著翻過身,吻就落在她眼角,周十九垂下來的頭髮讓琳怡覺得有些癢,她抬起頭看周十九,眼睛裡就帶了幾分的笑意。
  
  周十九撐起身子一直看著琳怡,他的眼睛裡總是比旁人多幾分神采,一時清澈一時翻捲著變幻,越是看進去越是讓人難以琢磨,此時此刻他的笑容就含在嘴邊,有些閃爍,有些迷離。
  
  琳怡腿微抬不期然地抵上火熱的堅硬,她想要躲閃,他卻沉下身完全覆上去。
  
  ……
  
  第二天周十九一早去上朝,琳怡去抱廈裡安排府裡的事,管事們才退出去,白芍就來道:「郡王爺回來了。」
  
  按理說這個時辰應該還沒下朝,周十九怎麼回來了。
  
  琳怡迎出去,周十九神情仍舊如平常般只是臉上少了笑容,多了幾分沉靜。
  
  琳怡心裡一緊,「怎麼了?」
  
  周十九吩咐白芍,「將我的快靴拿來換了。」
  
  琳怡上前去給周十九換下朝服。「郡王爺要出城?」
  
  周十九看著琳怡,「皇上病倒了沒能上早朝。」
  
  琳怡驚訝地抬起眉眼,「什麼時候的事?」
  
  周十九道:「昨晚在淑妃娘娘宮裡,半夜就傳了太醫去診脈。一直折騰到天亮,皇上支持著要去上早朝,誰知道車輦到了半路上,皇上就暈厥了過去,太醫施了針,皇上才醒過來。」
  
  恐怕打聽出來的消息和實際情形還是有出入。
  
  特別是聖體違和……一開始都會遮遮掩掩。
  
  周十九換了衣服,穿上快靴低聲道:「現在知曉這些的人並不多。皇上是讓我去請上清院的道士,才將我召進宮。」
  
  「上清院的道士不是一直在宮裡嗎?」琳怡不解,「再說,這時候為什麼要請道士。」皇上總不能想讓道士做法驅病吧?
  
  周十九搖頭,「皇上對上清院的道士一直多加信任,這些年我也沒少打聽緣由,大約是真庵有讖書傳下來,在皇上繼位之前就有讖語說皇上登基。真庵的徒弟這些年就是在鑽研此書,前些日子才解過圖讖,說皇上在位六十六年。使得天下大治,出現盛世。」
  
  前朝都已經禁止讖緯之學,民間的讖書大多都被焚燒,卻沒想到到了大周朝又有讖書,甚至於還有讖語測出國運,這是不可能的事,誰也不能預測將來。可是誰又能反駁這讖語,畢竟說的是當今聖上讓天下大治。琳怡目光閃爍,「難不成皇上遲遲不立儲君,是因這圖讖?」
  
  立儲是為了怕君主稍有不測。國家不至於慌亂,政治也不會動搖。皇上既然能在位六十六年,自然不用著急立儲,現在皇上這一病,是不是心中疑惑,想要將道士招到跟前問清楚。
  
  周十九輕輕頜首。「大約是因為這般,皇上這才要擴建上清院,好讓道士接著將後面的圖讖解出來。現在皇上最信任的道士去了陪都招攬術士,皇上就命我將那道士帶回京。」
  
  琳怡心中思量,「郡王爺能不能將那道士帶回來?」這是最關鍵的,周十九能不能將那道士帶回來,那道士回來之後又會說什麼。若是說了事關國運的話,會不會牽連到周十九,朝堂上幾股勢力較勁,周十九能找到平衡自保不大容易。
  
  周十九看向琳怡,「不管能不能將人帶回來,現在我就要出城。」否則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消息來找他。
  
  琳怡忙去給周十九收拾衣服,簡簡單單收拾成一個包裹讓橘紅遞給桐寧,琳怡將周十九送出門。
  
  兩個人走上抄手走廊,周十九低聲道:「外院的喬長寶是經常在外跑消息的,有什麼事就將他叫過來問,有要打聽的也吩咐他去,馮子英那邊會幫我主意京中的動靜,一會兒你讓人去趟廣平侯府,讓岳父這幾日謹言慎行,有事等我回來再說。」
  
  琳怡答應下來,將周十九送到垂花門。
  
  桐寧牽了馬在等,周十九轉身整理了一下琳怡身上的斗篷,嘴邊露出抹安然的笑容,「我不會有事,你放心。」
  
  周十九是會算計,但是不一定每一次都算計的那麼周全。琳怡也伸出手給周十九將袖子放下來,一會兒提韁繩也好御寒,「郡王爺在外要小心。」
  
  兩個人對視一笑,周十九這才轉身走了。
  
  周十九騎馬出京,琳怡回到屋裡將鞏媽媽叫來,讓鞏媽媽回去廣平侯府,將周十九剛才說的話原原本本稟給長房老太太,「老太太自然會安排。」
  
  鞏媽媽低聲道:「老太太問起什麼事奴婢要怎麼說?」
  
  現在證據未定知道多了反而不好,「就說郡王爺匆匆忙忙出京,別的現在也不知曉。」
  
  皇上病的事很快就會傳開,琳怡腦子裡立即勾勒出父親聽到消息坐立不安的模樣,讖書的事還是不要提的好。
  
  鞏媽媽出府去。
  
  一會兒功夫門上婆子道:「姻語秋先生來了。」
  
  琳怡放下手裡的東西去迎姻語秋。
  
  兩個人見了面,姻語秋笑道:「我去買胭脂,也給你挑了兩盒,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姻語秋先生很少用胭脂,今天怎麼會特意出去買。
  
  琳怡拿起胭脂來瞧,湊在鼻端是淡淡的香氣,真的是精挑細選。琳怡笑著看向姻語秋,「內務府送給宗室的都是一模一樣的顏色和香味,先生拿來的這兩種我還沒用過。」
  
  姻語秋臉上一片紅暈。
  
  琳怡起身和姻語秋一起去了東暖閣裡。
  
  琳怡親手給姻語秋泡了一盞龍井,坐去姻語秋身邊低聲道:「先生是從來不喜歡女兒家這些東西的。」
  
  姻語秋嗔怪地看了琳怡一眼,「許你們買胭脂弄香,還不許我去買了。」
  
  琳怡拿起帕子掩嘴笑,「先生能敷衍旁人,可不能敷衍我。」
  
  姻語秋臉上一紅,「那個給葛慶生治傷的張家大爺遣人登門向我父親借醫書。」
  
  姻老太爺病在床上不能問事,那張風子分明是向姻語秋先生借書。姻語秋先生自從婚事上出了差錯就下定決心不會出閣,怎麼這個張風子……琳怡有些驚訝,「先生可知曉那個張公子的家事?」
  
  姻語秋先生臉上有些猶豫。
  
  琳怡道:「不也不瞞先生,那張公子是兵部尚書家的公子,無心於仕途,四處遊歷,後來在廣州認識了一個番僧學了些醫術。那些番術是本朝明令禁止的,張家現如今也不肯認那張家公子。上次為了給葛慶生治傷,我們才求獻郡王問張公子的下落,獻郡王將人送來卻也不敢明說就是張公子。因為只要讓朝廷知曉,張公子就要被捉去刑部判刑。」姻語秋先生若是想要嫁給張風子,那將來的情形可想而知。
  
  「我從前也聽說那些番術是番僧拿來騙人的,經過葛慶生之事我才明白,為什麼有人要跟番僧學醫術,」姻語秋眼睛一亮,「我也知道這是朝廷不允許的,可是皇上準備開海禁,不就是願意接納番國,也許等明年朝廷的船隊出海回來就會不一樣。」
  
  金誠所至金石為開,不知道張風子到底怎麼打動了姻語秋先生。姻語秋先生性子堅定,認準的事就不會更改。
  
  琳怡道:「先生要想清楚,現在張公子畢竟是見不得光的,這京中耳目眾多,萬一被人發覺……還不知道能不能保下來。」
  
  姻語秋握緊帕子點點頭,「我會小心。」
  
  都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姻語秋先生已經認定了,她也不能多勸。琳怡就和姻語秋說些別的,姻語秋想起天津知府的案子,「到現在也沒有判下來,也不知道是個什麼結果。」
  
  五王爺遲遲不結案,就是想看看情勢會怎麼發展,畢竟天津知府奏折中提及土地的事,損的是顯貴宗室的利益,若是幫天津知府說話,就得罪了顯貴,五王爺想要爭儲君之位,就離不開顯貴、宗室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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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五十一章 讖語
  
  琳怡將姻語秋留下吃過飯,兩人說了會兒話,姻語秋問起全哥,「你準備怎麼辦?」
  
  周元景殺妻的事傳的沸沸揚揚,大家可憐的就是全哥。
  
  琳怡道:「先小人後君子,醜話說到前面,讓老夫人權衡,若是老夫人真捨得將孩子推過來,周元貴那邊避開,我就要在宗室營裡說清楚,然後將孩子養過來。」她是可憐全哥,卻不能不清不楚地養著。
  
  姻語秋微微一笑,「前提是周老夫人和週二老爺豁著在宗室營裡沒有顏面。」
  
  周老夫人想要將她一軍,她也不是傻子,難不成就不能反將周老夫人。若是將名聲敗壞了,周老夫人還有什麼慈母的立場,周十九也不用背著忘恩負義的包袱,她何樂而不為。
  
  姻語秋看著琳怡,「什麼樣的人才能在算計你,小心落得一個太精明的名聲。」
  
  琳怡笑著回看過去,「那有什麼不好,這樣害我的人都會有個思量,我也少了煩惱。」她不是不能吃虧,也要看看吃什麼虧,這樣被人利用當作傻子一樣耍戲,她是絕不肯受的。
  
  琳怡送走了姻語秋先生,祖宅的媽媽正好來府裡商議給大太太甄氏搭孝堂的事,孝堂要搭在祖宅,全哥要服重孝守夜,等到甄氏的屍身從官府裡抬出來,周老夫人就要帶著全哥回去祖宅住一陣子。
  
  祖宅的管事媽媽回話的時候小心翼翼,生怕那句話惹得老夫人不高興。要知道大太太屍身從官府裡抬回來的時候,就是大老爺定罪之時。
  
  周老夫人不但要辦兒媳婦的喪事,還要聽兒子被判什麼罪名。
  
  周老夫人聽完之後抬起眼睛,「喪事要辦的風光,水陸道場都是少不了的,我已經吩咐下去先將我的板子給大太太用上,孝堂家裡要搭好,等到官府將人送回來我就和全哥回去祖宅。」
  
  管事媽媽應下來。
  
  周老夫人又問起郭氏的身體。
  
  管事媽媽道:「二太太本來就胎氣不好。這幾日更是吃不下東西,不敢沾半點葷腥。補身子的藥更不敢間斷。」
  
  「除了管中饋,就要好好養著,」周老夫人聽了皺起眉頭。「怎麼也要將孩子平平安安生下來,添丁進口的事馬虎不得。」元景兩口子出了事,若是郭氏再有個什麼閃失,那可真是要讓所有人都看笑話。
  
  周老夫人說完看向申媽媽,「將我屋裡的血燕都給二太太送去,讓她每天都按時吃。」
  
  管事媽媽退下去。
  
  申媽媽上前給周老夫人熱敷後背。自從周元景出了事,周老夫人就開始後背疼的厲害。
  
  申媽媽低聲問。「您要陪著大爺一塊回去祖宅?」
  
  周老夫人頜首,「本是想讓二太太顧著全哥和喪事,現在只怕是二太太身子受不住,若是因此出了閃失……老二要怨我。」
  
  所以大爺不能交給二太太撫養。繞了一圈又繞回來,申媽媽想到郡王妃在宗室女眷面前威脅老夫人的話,郡王妃可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人。申媽媽將熱熱的鹽袋敷在周老夫人後背上,然後伸出手在周老夫人腰上慢慢地揉。
  
  周老夫人半闔上眼睛,琳怡不過是暫時仗著娘家和周元澈撐腰。卻不可能永遠順風順水。
  
  申媽媽服侍的好,周老夫人很快睡著了,等到醒來時。外面打聽消息的管事回來稟告。
  
  周老夫人梳洗好坐在東暖閣裡,管事的躬身道:「宗室營裡都傳開了,皇上因病沒有上早朝,現在已經將幾位王爺召進宮中,大約是分配職司。」
  
  周老夫人聽到這裡撐起身子,正是好時機,若是皇上將元景的事情交給五王爺,說不得就會有轉機。
  
  申媽媽彷彿能看出周老夫人所想,「那如果皇上立了五王爺為儲君呢?」
  
  立了五王爺為儲君,那皇后一黨就成了砧板上的魚肉。說不得元景還因禍得福了。周老夫人吩咐申媽媽,「明日我去趟信親王府。」
  
  ……
  
  周十九不在家中,琳怡睡的不踏實,臨到天亮糊里糊塗地做了個夢,醒來的時候腳上冰涼。
  
  琳怡沒有立即將值夜的玲瓏叫進來,而是躺在床上思量。周十九現在是不是已經到了陪都。也不知道有沒有找到那道士。
  
  越躺著越不覺得暖和,琳怡乾脆起身讓丫鬟服侍著梳洗。
  
  白芍上前道:「二老爺來接老夫人,說是回去宗室營佈置孝堂。」
  
  周元景進了大牢,周老夫人就想起二兒子周元貴來。
  
  琳怡問道:「全哥呢?」
  
  白芍道:「讓乳母照應著,說是等到老夫人走了,就送來郡王妃屋裡照應著。」
  
  琳怡梳洗完去周老夫人房裡。
  
  見到琳怡,周元貴立即起身行禮,這樣一來倒是比周元景來的時候氣氛好多了。
  
  送走了周老夫人和周元貴。
  
  琳怡吩咐鞏二媳婦幫著照顧全哥,將之前買來的玩具都拿給全哥玩。琳怡就在外間和橘紅、玲瓏兩個一起做針線。
  
  鞏二媳婦經常哄著家裡的孩子玩丟沙包,畫各種各樣的小格子,丟到那裡就跳到哪裡,鞏二媳婦故意輸給全哥,惹得全哥高興起來。兩個人一直將小格子畫到外屋,全哥跳出來看到外屋的琳怡,一開始還畏畏縮縮害怕,漸漸地就又被遊戲吸引住了。
  
  玩了一上午,全哥也累了,鞏二媳婦就將廚房做好的桂花糕拿給全哥吃,全哥吃了糕點又吃了一碗金絲面,然後讓奶媽哄著睡著了。
  
  琳怡吩咐老夫人院子裡的婆子照顧好全哥,這才帶著鞏二媳婦回到第三進院子。
  
  鞏二媳婦邊走邊道:「比起奴婢家裡的孩子,大爺好哄多了。」
  
  琳怡也覺得很意外,全哥的性子和周元景大相逕庭,做遊戲時知道思量一點也不武斷。玩到最後有些放鬆了,還露出快樂的笑容。
  
  其實和小孩子在一起不會覺得累,反而會因此也感覺到些快樂。
  
  琳怡微微一笑,全哥排斥她,她就不說話,只在旁邊靜靜地看著,沒必要騙小孩子或者故意裝成十分友善去接近他,小孩子有自己的觀察方法,大人只要以身作則做好自己,任憑小孩子去看,其實分別善惡是人天生的本領,過多表演讓人覺得假惺惺。
  
  晚上周老夫人回來,琳怡才知曉甄家族裡不知誰出了主意,要在甄家搭孝堂。這是逼著周老夫人去甄家賠禮。甄家也是大族,這就是大族的厲害之處,隨時隨地都會有人從背後出主意。周老夫人這時候不敢逆著甄家的性子,遞帖子要去甄家。周老夫人在祖宅折騰了一日,回到府裡顯得灰頭土臉。
  
  平日裡周老夫人因輕縱周元景這才惹出這樣的禍事,現在自然要選另一種法子補償。
  
  周老夫人上門賠禮,又請了中人過去說項,甄家才將孝堂的事停了下來,卻死咬著整個案子不放,說什麼也要周家換個公道。周老夫人沒法子只得又求去信親王妃那裡,信親王妃第二天一早就進了宮去給太后娘娘請安。
  
  皇上這一病連著三日沒有上朝,京裡的消息傳的沸沸揚揚。三日不上朝,已經是皇上登基以來從未有過的情形。女眷們私底下小聲議論,京裡達官顯貴的府邸也開始有人頻繁進出。二王爺、三王爺、五王爺都開始入朝管事,五王爺管了刑部、吏部最為顯眼,幾位王爺都賜了每日養心殿面聖。
  
  琳怡回到廣平侯府便陪著長房老太太說話,琳霜這幾日調養得當整個人臉色好了不少,葛大太太就有想要回去三河縣的心思。長房老太太倒是同意,「再養個把月回去也好,家裡過年總是熱鬧,也免得長輩們惦記。」
  
  葛慶生的傷好的很快,每日都讓琳霜攙扶著在園子裡走動,雖說回去三河縣車馬勞動,可畢竟回到自己家中得養,再說……現在京裡亂的很,倒不能清靜地調養。長房老太太沒有將最後一層意思說出來。
  
  晚上陳允遠下衙回來,大家吃過晚飯,葛家人去西園子歇著,祖孫三代才聚在一起說話。
  
  陳允遠喝口茶,神情沉重,「也不知道皇上的身子到底如何,」說著看向琳怡,「郡王爺那邊有沒有捎消息回來?」
  
  琳怡搖頭,大約是沒有進展,周十九隻是讓人報了個平安。
  
  陳允遠放下茶杯歎氣,「一定要將人平平安安帶回來,否則還不知道會怎麼樣。」
  
  琳怡聽著心裡油然生出幾分的擔憂,「父親是在朝堂上聽說了什麼?」要不然以父親的脾氣,不可能說的這樣肯定。
  
  陳允遠思量片刻,決定告訴長房老太太和琳怡,「都說因讖書的事,那道士沒有命回來,這時候想要爭儲位就要破了那道士的讖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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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9 16:53: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二章 記起
  
  長房老太太聽得皺起眉頭來,「這話怎麼說的?誰傳的這話誰就居心叵測。」
  
  陳允遠欲言又止,半晌才道:「偏這話是從科道傳出來的,科道有幾個言官,提起讖書說了類似的話,皇上信讖書不對,讖言說皇上能在位六十六年,這樣一來誰也不能提起儲君之事,皇上這些年駁斥言官的立儲奏折原來是道士作祟,這話原本是大家在衙門裡私談的,誰知道傳去外面就變了。」
  
  傳言從來都是越傳越離譜,加上被有心人利用,多少人因無心的一句話落得牽連全家的下場,只要涉及政局,向來不怕牽連無辜的人。
  
  陳允遠道:「皇上信讖書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皇上開始登基時受益於讖言,一直大刀闊斧勵精圖治,為的就是迎來盛世,若是照此下去,說不得會在皇上晚年大周朝迎來前所未有的興盛。」
  
  琳怡看著父親複雜的神情,這讖書還不能不信,因為上面的確有應驗的讖言,「問題不在讖書上的讖言,而是在於解開讖言的人。同一句話讓十個人去解,說不得就能解出十個不同的結果。」
  
  陳允遠歎口氣,「可是現在皇上和太后信那些道士,太醫院的御醫們忙著每日給皇上請脈,太后娘娘就命那些上清院的道士為皇上祈福。」
  
  長房老太太喝了口花茶,「若是郡王爺能將那道士帶回來,任憑外面有許多謠言也和我們沒有關係。」
  
  陳允遠頜首,「所以兒子才說,郡王爺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將人帶回來。」
  
  琳怡想到周十九走之前十分有把握的模樣,只要那些道士還在陪都。要帶回京城應該不難。
  
  散佈那些謠言的人,無非是怕周十九趁機脅迫道士,做出有益於皇后娘娘或是二王爺的事來。五王爺那些人已經認定周十九支持二王爺。
  
  長房老太太瞭解陳允遠的脾性,若是手裡有御史受了冤枉,定然不會坐視不管,「不論御史言官怎麼說。現在郡王爺沒有回來。你都要謹言慎行,免得著了那些人的道。」
  
  陳允遠頜首,「現在政局不定,兒子不敢攪合進去。」
  
  大家喝了些茶。小蕭氏安頓好小八姐過來說話,小蕭氏坐下來就看向陳允遠,「有件事不知道老爺說沒說。」
  
  陳允遠微微思量這才想起小蕭氏說的是什麼事。
  
  陳允遠沒說話。小蕭氏笑著道:「我娘家哥哥想和我們親上加親。」
  
  親上加親,說的就是衡哥的親事了。長房老太太看向小蕭氏,「你哪個哥哥?」
  
  小蕭氏滿臉喜氣。「原來在外放了土同知,如今已經補了知府,也是前幾日家宴才知道的,原本我也在京外,大家走動不多,最近他家的小姐來京裡,我上次見了。是個恭謹有禮的。」
  
  小蕭氏很少這樣熱切,看來是真的看上了自家的侄女。長房老太太不動聲色。
  
  小蕭氏眉宇飛揚。陳允遠卻不為所動。
  
  小蕭氏道:「老爺也見了的,那孩子真是不錯,和琳怡的性子差不多。」
  
  琳怡沒想到會在這時候說到自己,轉過頭去對上小蕭氏的笑臉。小蕭氏是性子好,熱心腸,只是有些時候看人是真的不大准。
  
  長房老太太沉吟了片刻,「也不是不行。」
  
  小蕭氏聽得眼睛一亮,「只是怕老爺嫌棄不是京官。」
  
  陳允遠這時候開口,「那倒不是,本就應該低娶高嫁,再說在地方上知府已經是大官,比起我那不是更實惠。」
  
  小蕭氏笑起來。
  
  長房老太太和琳怡卻聽出些話外弦音。
  
  長房老太太摩挲著手裡的玉麒麟,「那就哪日將人請過來吃宴席,也不要特意挑日子,眼見就是節慶,你送些禮物回娘家,若是他們有心就會還禮,順便到我們家來做客。」
  
  小蕭氏抿著嘴答應下來。
  
  等小蕭氏出了屋子,長房老太太才看向陳允遠,「怎麼了?你不願意?現在這種情形,找個外官做親家也好。」
  
  陳允遠道:「我聽說蕭知府為官不是那麼清廉,自從他上任以來已經有幾本奏折是參他貪墨,雖然現在沒有查證,我是怕有一日……」
  
  長房老太太忍不住笑起來,「和你結親家也是不容易,你身在科道見過有幾個人沒被參過?單說你自己就是三天兩頭總被查辦,若是別人也在意這個,我們家衡哥去哪裡找個好閨女。你媳婦好不容易開了口,不好因為些傳言就拒絕,還是仔細打聽一下好。」
  
  陳允遠答應了,「母親說的是,那就看看再說。」
  
  蕭家嫁了兩個女兒過來,就算給蕭家面子也不能輕易就拒絕。送走了陳允遠,琳怡和長房老太太說起陳臨衡的婚事。
  
  長房老太太歎氣,「本來我是想和你父親、母親說鄭七小姐的事,鄭閣老已經致仕,我是想和鄭家親上加親,選來選去還是鄭家最可靠,不光是鄭七小姐性子好,還有我們多少年的交情在裡面,等到我和鄭老夫人少了一個,兩家的關係就沒有這樣可靠了。你父親在京裡為官順利,就是靠了郡王爺和鄭家。」
  
  琳怡沒想到長房老太太會提起和鄭家的婚事。
  
  長房老太太拿起茶又抿了一口,也是奇怪,但凡她看上的親事都是一波三折。琳怡是這樣,到了衡哥又是如此,兒孫的姻緣真是很難說。
  
  周十九不在京中,琳怡就早些回去了康郡王府。換了衣服,琳怡做了會兒針線就覺得異常疲倦,彷彿一閉眼就能睡著似的。
  
  橘紅忙去鋪了床,琳怡梳洗完了躺下來,想要將父親今天說的話好好想想,誰知道還沒想就睡著了。
  
  第二天醒過來橘紅進來伺候還說笑,「昨晚郡王妃睡的好快,奴婢還沒將燈拿下去郡王妃已經睡了。」
  
  琳怡也覺得詫異,她是很少這樣,「大概是你添的手爐格外暖和,一晚上我都沒覺得冷。」
  
  橘紅笑道:「是今年的銀霜炭好。」
  
  吃過早飯,蔣氏過來和琳怡說話,琳怡讓人擺了些點心,和蔣氏在一起看繡莊送來的花樣子。
  
  蔣氏道:「不比專門請成衣匠做的差,而且繡的花紋也漂亮,也不知道誰那麼有眼光請了那麼好的繡娘。」
  
  是琳怡托人好不容易才尋到一個合適的。
  
  琳怡笑道:「只是從江南請過來的,那邊的繡娘大多都做得精細。」
  
  蔣氏就問琳怡,「成衣鋪準備什麼時候開張?」
  
  京裡都喜歡初八開張做生意,「準備初八的時候正式開門。」
  
  蔣氏就笑,「那我到時候一定多訂幾套衣裙,到時候你可要算我便宜些。」
  
  琳怡也跟著笑,「一定讓成衣匠將最好看的樣子給你做了。」
  
  兩個人說說笑笑,蔣氏就提起朝廷政局混亂的事,「在宗室營聽到些傳言,都覺得心驚肉跳的,我就盼著日子能過的安生,我們沒事做做針線,開個鋪子,那該多好。多生幾個孩子,整日裡圍著孩子轉,一轉眼就半輩子過去了,我小時候聽父母說皇上才登基那些年,天天都有官員被罷職,當時我就想千萬別讓我經歷這個,現在想想都覺得好笑,人生這麼多年哪能不經這些事呢。」
  
  蔣氏說著去繡手裡的月季花。
  
  這些話,就像是在哪裡聽到過一樣。琳怡看著蔣氏靜謐的眉眼,忽然之間腦海裡如同舊時記憶般,許多東西一閃而過。琳怡一怔,等回過神來從前的許多疑惑都迎刃而解。她終於知道為什麼這一世第一次見到蔣氏就覺得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前世成國公謀反,京裡的人一下子就慌亂起來。一是怕成國公的叛軍屠城,二是怕皇上的軍隊攻進來之後,所有沒有向成國公反抗的人都會被劃為叛黨。
  
  京裡有些達官顯貴將家人集中起來對付叛軍,一時之間京裡血流遍地。家人怎麼能敵得過身經百戰的兵士。一旦叛亂成王敗寇沒有退路,軍隊殺紅了眼。女眷們雖在高門大院中卻也惶惶不可終日。
  
  成國公殺了不少和他作對的達官顯貴,熬過一日沒有叛軍上門,就像是撿了條性命般。大家本以為這樣的叛亂持續不過三日,誰知道叛軍卻沒有像大家想的那樣不堪一擊,後來才有消息進京,皇上在陪都遇刺,更有密詔下來,傳位給二王爺,成國公是受命進宮護駕,真正叛亂的恰恰是京外的軍隊,許多武將倒戈向二王爺和皇后娘娘,叛軍的部隊一下子壯大,為了抵禦外敵,京裡要關上城門。林家事先知曉了消息,因和成國公素有嫌隙,且林家和陳家聯手對付成國公在先,成國公勢必趁亂除掉異己,林家正想要逃出城外,叛軍正好砸開了林家大門。
  
  琳怡只記得慌亂中逃亡,想方設法出了京城才能保住性命,就是在那時候琳怡遇到了蔣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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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9 16:54:1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三章 前世死因(上)
  
  琳怡邊和蔣氏說話邊將記憶停留在前世。
  
  京城亂成一團,女眷們相攜出城,從前看到官兵都會覺得心安,那時候卻魚龍混雜分不出是敵是友。
  
  琳怡記得遇到官兵互相廝殺起來,蔣家開門讓女眷們暫時躲避,蔣氏和她的母親、姐妹也準備繞開後門出城去,大家穿戴整齊只是為了逃命,此情此景讓人既害怕又覺得奇怪。蔣氏和她年紀相仿,大家就說起話來。
  
  蔣氏當時就說了類似今天說的話,雖然有些出入,意思卻大同小異。
  
  琳怡看向蔣氏,蔣氏神情平常,蔣氏若是和她一樣記得前世之事,現在定會露出些奇怪的表情,蔣氏倒對琳怡的注視有些奇怪。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蔣氏一定沒有想到這番話會將她對前世的記憶勾起來,琳怡在蔣氏的目光下微微一笑。
  
  蔣氏謹慎地看看周圍「是不是我說錯什麼了?原是不該議論政事。」
  
  大家私下裡都在說,也不光是她們。琳怡笑著搖頭「偶爾說說也沒什麼。」
  
  蔣氏坐了一會兒向琳怡要了幾張花樣子回去做。
  
  琳怡去了東暖閣裡稍作歇息,可是閉上眼睛腦子裡都是前世的種種回憶。不想去思量可是卻不由自主地順著脈絡去回想。
  
  她在蔣家過了一夜,外面殺聲震天,又有歹人趁亂行竊奪之事,不要說外院值夜的家人不敢闔眼,就是內府裡被保護的女眷何嘗不是提心吊膽。
  
  還好蔣家人心善,第二天,蔣太太沒有趕她走,而是讓她安置在內宅裡,還讓家人妥帖侍奉。蔣老爺官職不高和成國公也沒有過節,知曉了陳家和林家的事,蔣大太太就勸琳怡「安心在這裡住下來。等到一有機會你就跟著我們一起去京外。」
  
  蔣家在京外有親戚接應。
  
  要不是蔣家幫忙,琳怡主僕說不得那時候就會死在叛黨刀下。也是蔣家人素日行善積德,一開始並沒有叛黨登門,可是後來京裡愈發亂了。就有叛軍到處抓男丁逼迫從武,武將抓文官上朝議事,這樣一來叛黨不管是哪家大門,砸開就闖進去,蔣家旁邊的程家錢財被洗劫一空,家人也都被官兵鎖了去,程家的小姐因被賊人抓了一下。晚上就上了吊。
  
  這樣朝不保夕的日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到頭,蔣家商議還是準備出京。如今京裡這樣亂,大家都覺得只要逃出去就能有一條活路,所以不管是達官顯貴還是平明百姓只要有機會就湧去城門,守城門的是成國公的嫡系哪肯將人放出去,若是有人硬闖就是死路一條。
  
  蔣家人出去打聽,說是也有人賄賂城門守將攜家眷出城,蔣大人便讓人上下打點。希望能爭得一線生機。
  
  蔣氏還和她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我父親從前最厭煩城外做生意的叔叔。而今卻要依靠叔叔保命。」
  
  琳怡正思量蔣氏的話,就有人捎來消息,說林家人找了過來。琳怡放下手裡的東西迎出去,就見到了院子裡的林正青。
  
  林正青正謙恭地和蔣老爺說話,感謝蔣家收留他妻房。林正青凡事都是利益為先,沒有籌碼就別想和他謀利。
  
  林正青邊說話邊看她,彷彿對她滿腔柔情,英俊的臉上濃濃的擔憂,讓人看了心生感動。
  
  送走了蔣老爺,林正青走到她跟前。想要拉起她的手,卻被她躲避開來「聽說蔣家人要想法子出城去,我不放心就這樣讓你跟著蔣家女眷出城門。」
  
  林正青的意思不言而喻,琳怡抬起頭看向林正青「蔣家女眷要出城。我們非親非故自然不能跟著。」她原本就沒打算要出京,父親和母親都情形不明,她出京又如何?
  
  林正青目光流轉「我才打聽過,陳家已經遭過賊匪,聽說擄走了錢財和丫鬟,你若是回去陳家,下次賊匪進門還不知道要擄誰,現在最好的法子還是先出京躲避,你娘家族裡在三河縣,蔣家人也要到通州坐船,正好結伴同行,蔣家花了銀錢打點,我們必然不能欠他們的,等出了城我們再將銀票奉上。」
  
  聽起來是事事為她考慮,琳怡對上林正青閃亮的眼睛「如今公婆如何了?家中情形可還好?」
  
  這樣的詢問讓林正青有些意外。
  
  琳怡心中譏誚一笑,林家若不是遭難,林正青哪裡會找到蔣家來。她來到蔣家不是一日兩日,林正青若是為了她登門就不用等到今日。
  
  這幾天林正青放任她在蔣家住下,何嘗不是握住了一條退路。
  
  琳怡這樣追問,林正青露出難過的表情「叛軍進了家門,父親和幾個弟弟被抓走了,母親也受了傷,若不是我在京中四處尋你,說不得現在也被抓了……」
  
  說的好聽,還不是丟下家人自保,這倒是和林正青的一貫作為相符。
  
  林正青道:「我托蔣大人帶你和母親、妹妹一起出城,暫時去陳氏族中,你好好照應好母親,我留在京裡想法子看看能不能將父親和弟弟救出來。」
  
  若論大義,林正青哪有這般膽色。琳怡眼睛一閃「大爺不和我們一起出京?」
  
  林正青皺起眉頭,眼睛裡卻在笑「我走了父親要怎麼辦?」
  
  孝子賢孫的戲份要做足,否則將來林大爺回到京裡要怎麼做人?林正青想留在京中,林大太太卻萬萬不肯讓唯一的兒子在京裡等死,想方設法也要將林正青一起帶走。到時候有母親相勸,又有她這個妻房無依無靠,林正青只好答應先將林大太太和她安頓好。
  
  這樣一來,林家就順理成章 和她一起住在了陳氏族中。
  
  三河縣離京城不遠,不但能避禍又能打聽各種消息,叛軍若是被朝廷鎮壓下去,林正青就會恰時出去為國效力,白白就能撿來好前程。
  
  琳怡佩服林正青,不止是因林正青聰明,還有他的厚顏無恥。林正青早就想到這一步,否則不會讓人從大火之中將她救出來。
  
  琳怡和林正青四目相對,所有的事不用再說,彼此心知肚明。
  
  「你哥哥也被送去了三河縣,你去了三河縣至少能和你哥哥團聚。現在岳父被陷害的事,你哥哥還不知曉,若是你不說,你哥哥說不得就要被瞞一輩子。」
  
  林正青上前幾步「若是你我都死在京裡,你這輩子就永遠是我林家的媳婦。」
  
  林正青是算準了她定會想方設法活下來。在京裡沒有人能幫她一家,現在也只有去族裡求助。
  
  「我母親病著,大爺若是能將我母親接來,我自然肯走。借口也好尋的很,就說我病不可治,我母親定會拚命也要見我最後一面。」
  
  既然都要算計利益,她也不必和林正青客氣。
  
  林正青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也好。」
  
  「大爺要保我母親平安,否則我萬念俱灰,只能留在京裡等我父親,蔣家的好意我也只能婉拒。」她不走,林正青總不能讓蔣家帶他母子出城。就算林正青豁出了臉面,她在蔣家人面前將林正青的真面目揭開,到時看蔣家是否能容得下這只中山狼。
  
  「外面兵荒馬亂,陳家距此也不近。」
  
  「大爺才要萬般小心。」林正青有本事來蔣家,就有本事去陳家。將母親從陳家帶出來雖然凶險,卻比留在陳家等死的好,活路就是要拼了命才能爭出來的。
  
  琳怡堅定地看著林正青。林正青一步步地逼近,眼睛裡冒出危險的光芒,琳怡依舊不肯退縮。
  
  林正青不知為什麼忽然一笑,神情倒柔軟起來「好,那就都依你」說著伸出手捏起琳怡的下頜「如此聰明的女子我還從未見過,你要好好活著,將來咱們還有幾十年的時間在一起。」
  
  琳怡伸手做了個福「那就請大爺早些去安排。」
  
  林正青想要平平安安出城,只得依照琳怡所說的去安排,琳怡第二天夜裡見到了小蕭氏。
  
  短短幾日,小蕭氏瘦得皮包骨,坐在炕上空喘氣,琳怡好一陣子安慰,蔣家又拿來上好的草藥煎給小蕭氏吃下。
  
  小蕭氏見到琳怡精神也好了些。
  
  蔣家那邊花了幾千兩銀子打通關節準備出城,大家準備等到天一黑就出去,琳怡和小蕭氏卸掉身上的頭面,和幾個丫頭一樣穿了素淨的衣服擠在蔣太太的馬車裡。
  
  林正青和林大太太、林家幾位小姐乘坐一車,臨走之前林大太太果然拉著林正青不放,哭喊著若是林正青不肯答應走,她就一頭撞死在這裡。林正青不敢違逆母親,只好照辦。琳怡看著林家母子演戲,只覺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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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9 16:54: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四章 前世死因(下)
  
  蔣太太這樣一看,整個人立即癱軟在那裡,嘶聲喊道:「老爺,老爺。」
  
  官兵的刀刃已經架在蔣老爺脖子上。
  
  車簾一掀,眼看著官兵粗劣的手伸進來,病得喘不過氣的小蕭氏,不知道哪裡來的氣力一下子將琳怡拽到身後,可是再怎麼躲藏狹小的車廂也已經無處避讓。
  
  不知道怎麼的琳怡就想起才和林家談妥了婚事,父母兩個在屋子裡悄悄給她算添箱的事來,母親仔細籌備婚事,就是為了讓她嫁去林家衣食無憂,卻怎麼也沒想過將來會面對這樣的情形。
  
  眼見官兵就要上車,車伕忽然回過神來,一鞭子就抽過去,馬車立時動起來,將官兵甩到一旁。
  
  可是,馬車沒跑幾步就被前面兩輛的馬車攔住了,真的是無路可逃。
  
  跟車的馬伕就急急地喊蔣太太,「太太,您還是先下車來,小的才能將馬車趕過去。」
  
  前面兩輛馬車並排擠在一起,擋住了所有的路。只有驅趕著空車才能從旁邊繞過去。
  
  馬車不能走,乾坐著就是等死。
  
  蔣太太帶著蔣氏下車,琳怡攙扶著小蕭氏。幾個人才從車上下來,就看到前面壞了的馬車上也下來了人。
  
  是國姓爺家的女眷。前世琳怡對國姓爺一家不熟悉,可是經過了今生,琳怡認出了眼前的人,是周大太太和周瑯嬛。
  
  官兵漸漸接近,官路很窄,車伕趕車越是著急那馬兒越是不肯聽令,車伕又拉又拽總算將車趕過去,可是官兵已經追了上來,大家已經來不及再上車去。蔣大太太和蔣氏才登上車,官兵就到了眼前,車伕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即趕車前行,車裡的蔣氏嚇了一跳。撩開簾子去抓琳怡的手卻沒有抓到。
  
  望著走開的馬車,琳怡心中更生出幾分害怕,卻又有些僥倖,不論如何。總比大家死在一起要好得多。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糊里糊塗地做夢,這樣危急的時候琳怡想起周十九來。
  
  她之前做惡夢驚醒,周十九說過,若是在夢裡害怕就喊他的名字,到時候他就會出現。琳怡試著在心裡喊周元澈,明知道上輩子的事不能更改,她卻忍不住思量。哪怕是將她的噩夢驅走……
  
  周元澈,周元澈。
  
  就這樣念下去好像他真的會出現一般,被官兵逼的走投無路,眼看著一柄柄明晃晃的刀就到了眼前。
  
  琳怡突然就看到了周十九。
  
  真的是周十九。
  
  ……
  
  「元元,元元。」
  
  琳怡聽到聲音,睜開了眼睛,眼前是周十九俊逸清朗的面孔,周十九神情溫和。眼角如同秋夜般帶著一絲的涼意,「怎麼了?做了什麼夢嚇得滿頭大汗。」
  
  琳怡看了周十九一會兒,這才分別出哪些是夢。哪些是現實。
  
  人生真是奇怪,她前世遇到的人今生依舊會再遇見,只不過重生一世就不是前世的境況。陳家、蔣家、林家、國姓爺家……所有一切全都變了。
  
  她還是遇見了林正青、周十九、周瑯嬛和蔣氏,人還是那些人,只不過大家的生活都變了。成國公早早就被周十九殺了,她嫁給了周十九,周瑯嬛嫁給了齊重軒,蔣氏和她成了妯娌……變化最大的要數她自己,這樣想想,前世的一切真像是一場夢。
  
  「剛才做惡夢。夢見被歹人團團圍住。」琳怡笑著將夢告訴了周十九。
  
  做了這樣的夢,所以急得出了一身的汗。
  
  說著話琳怡起身,剛要問周十九怎麼回京也不讓人知會一聲。
  
  耳邊就傳來周十九的聲音,「上次說,元元只要做了噩夢就喊我。」
  
  琳怡聽得這話就笑起來,上次的頑笑話。她竟然也當真了,「我喊了郡王爺。」在夢裡真真切切就喊了周十九。
  
  周十九眉眼舒展臉上浮起欣然的笑容,「那我有沒有出現?」
  
  「有。」琳怡頜首一笑,迎上周十九的目光。
  
  真的有,不知怎麼的周十九真的就在那裡。
  
  琳怡道:「妾身一轉眼,郡王爺就到了跟前,將歹人手裡的刀也打飛了出去。」
  
  周十九拉起琳怡的手,手臂用力將琳怡剛剛直起的身子又放躺了下去,不等琳怡說話,低下頭來抵上琳怡的額頭。
  
  額頭相觸,清澈的目光在彼此的眼睛中輕閃。
  
  琳怡猶豫著要再起身。
  
  周十九笑著道:「元元將那個夢說完,後來怎麼樣?」
  
  後來……她沒有想起來,「郡王爺將妾身叫醒了。」夢裡見到了周十九,醒來之後周十九也在面前。
  
  周十九想了想,少有的認真,「怎麼也要英雄救美才行。」
  
  琳怡忍不住就笑出聲,「下次說不得還會有這樣的夢,到時候一定讓郡王爺大展身手。」
  
  琳怡話音剛落,橘紅進門道:「郎中來了。」
  
  周十九吩咐橘紅立屏風,然後將郎中請進了屋。
  
  琳怡詫異地看向周十九。
  
  周十九拿起被子給琳怡蓋好,「怎麼病了都不知道?」
  
  病了?她沒覺得,琳怡想著伸手摸摸額頭,是有些溫熱,還不至於到生病的地步。
  
  郎中進屋診了脈,沒開藥方,只囑咐要好好休息,吃些溫補的食物,養些日子他再過來請脈。
  
  橘紅去送郎中,琳怡紅著臉看周十九,「折騰了半天就是沒有病。」說著就起身穿鞋。
  
  他剛進屋的時候看到琳怡蒼白著臉,緊緊地鎖著眉頭,頭上都是米粒大的汗珠,不由地嚇了一跳,轉身就讓丫鬟將郎中請來,再一思量才想到琳怡是在做惡夢。
  
  琳怡起身簡單挽了頭髮,讓玲瓏將周十九的乾淨衣袍拿出來服侍周十九換了衣服,「郡王爺將那道士帶回京了?」
  
  周十九看向琳怡尖尖的下頜,一時沒有說話。
  
  琳怡將荷包、扇墜子給周十九掛好,抬起頭來,看到周十九沉靜的神情,琳怡嘴邊的笑容也少了大半。
  
  周十九道:「那道士妖言惑眾,只怕帶回來要禍國殃民,我和幕僚商量了一下,帶了幾個嫡系將道士給殺了。」
  
  琳怡驚訝地睜大眼睛,「那……皇上那邊郡王爺要怎麼交代?這幾日京裡就傳出消息,說有人要謀儲君之位,必然先殺那道士……郡王爺去尋那道士進京,若是道士不見了蹤跡,上面怪罪下來,郡王爺首當其衝。」
  
  周十九的表情寧靜如水,伸出手來整理琳怡鬢角的頭髮,微微一笑,「元元放心,沒事的,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罷了。」
  
  殺了皇上最信任的道士,卻能這樣悠閒地一帶而過。敢這樣做的人,大周朝能有幾個,周十九因為聰明也有幾分的任性,所以他才敢去對付成國公,才能明著不向五王爺折服。
  
  兩個人從套間出來到東暖閣裡說話。
  
  周十九喝了幾口清茶,「那道士欺瞞皇上,謊稱解開了讖語,聽說皇上病重心知犯了欺君之罪,恐性命難保,於是就從陪都脫逃了。我趕去陪都的時候,已經不見那道士蹤跡。若論罪責我固然有,陪都的官員也少不了。陪都的官兵已經四處尋找道士下落,我是回京請旨調動更多兵馬掘地三尺也要將人找出來。」
  
  皇上病重,誰敢下令動用陪都的兵馬,這樣一來延誤尋人的良機,即便最終找不到那道士,也可以用這個借口堵住悠悠眾口。誰又知曉那道士已經被周十九殺了。周十九算計的好,可也是一步險棋,朝廷上本來就已經流言四起,儲位之爭就會被推到高處,這是逼迫皇上做個抉擇。
  
  琳怡思量片刻,「儲位之爭幾位王爺都脫不了干係,郡王爺是覺得早些爭起來不利於五王爺?」
  
  五王爺如今佔了優勢,就這樣下去早晚有一日會得到更多的支持。
  
  周十九笑著道:「皇上雖然病重,卻還想著親自批閱奏折,幾位王爺看似分擔了政事,卻哪一個每日都要去養心殿聆聽聖訓。」
  
  也就是說皇上依舊雄心治國,現在誰想做儲君,就相當於覬覦皇位,現在擁護的人越多犯的錯也就越大。琳怡才想到這裡,白芍進來道:「宮裡有內侍來了。」
  
  內侍進府是要傳召周十九進宮?周十九整理衣袍迎了出去。
  
  一盞茶功夫,周十九去而復返,「皇上看了我的奏折傳召我進宮。」
  
  果然是這樣,皇上要親自問周十九那道士脫逃之事。
  
  琳怡忙服侍周十九換好了官服,將周十九送出院子。
  
  接下來就只能在家裡聽消息。
  
  琳怡回到東暖閣拿起笸籮裡的針線,才繡了幾針,鞏媽媽就進屋來,「奴婢看到申媽媽從信親王府回來……好像很是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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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9 16:58: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五章 玄虛
  
  申媽媽高興,那就是周元景的事有了轉機,信親王妃進宮見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或是答應了要向皇上求情。
  
  琳怡沒有仔細問鞏媽媽。
  
  周老夫人做事向來是虛虛實實,明明沒有什麼也會故弄玄虛,周元景和甄氏的事不該她操心,她乾脆就真的放開,周元景留在京中或是流放那該是周老夫人和甄家關切的。
  
  琳怡裁好了布,要給周十九縫襪子,一針針細密地縫上去,繡線埋在布料中,要很仔細才能看出來。
  
  靜靜地做著針線,總是能讓人平靜下來,仔細思量前世那一樁樁的事……讓她覺得熟悉又陌生。
  
  那些無關的她不想去思量,只有二王爺和皇后娘娘謀反的事,讓她放心不下。前世她和周瑯嬛、蔣氏相遇,這一世大家的生活都有了改變,她們不但又相識而且頻繁走動。這樣想下來,皇后娘娘和二王爺和前世一樣仍舊被劃作了一起。
  
  前世的謀反會不會重現?這是誰也猜不中的事。
  
  所有的事彷彿都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前世,守城將領若不是要放國姓爺女眷出城,說不得也不會放了蔣家和她們,能順利出京本是好事,卻又因國姓爺一家被官兵追殺,成也蕭何敗蕭何。這一世她本和周瑯嬛交好,可是關鍵時刻周瑯嬛還會站在太后娘娘那邊。
  
  她和蔣家的關係就十分簡單,前世蔣家一心想要救她和小蕭氏,這一世蔣氏覺得和她性情相投,在人前總是不遺餘力地維護她。
  
  林正青就像一條滑膩的毒蛇,無時無刻不吐著紅信子。
  
  周十九呢?也許就是因為前世周十九關鍵時刻救了她,所以才會有這世他們兩個的姻緣。
  
  做了會兒針線,琳怡讓橘紅幾個將今年收好的花瓣拿出來,挑出曬的好的來做點心。等到九九重陽節時用。鞏二媳婦也過來幫忙,自從鞏二重新得了差事。鞏二媳婦就格外高興,「從這往後府裡就不能閒著了,馬上就是重陽節,然後是冬至。再就是春節。重陽節要吃花糕,冬至要包餛飩,還要準備年禮。」
  
  這樣一說還真是,琳怡笑起來,「這樣也好,有事做,日子過的也快。冬天好熬過去。」她從小怕冷,一直覺得過年就是為了熬冬,熬過冬天就有盼頭了。
  
  玲瓏說的高興,開口就道:「我家小姐可會做點心了……」話說完也知道稱呼錯了,忙摀住嘴。
  
  橘紅取笑玲瓏,「她呀,就是記吃不記打,想到冬天的吃食。什麼都忘了。」
  
  玲瓏說不過橘紅就向琳怡求助,「郡王妃瞧她那張嘴,等到過年包餃子。我非要多捏捏她的嘴皮,讓她整日裡說個不停。」
  
  在福寧的時候,小蕭氏請過一個嬤嬤教琳怡禮儀,那嬤嬤嘴格外大,整日裡就是挑剔別人禮數不周,看見了誰都想教訓一番,琳怡嫌棄嬤嬤絮叨,過年的時候玲瓏就拿了幾隻沒有捏好的轎子遞給琳怡,讓琳怡將轎子捏好,就當捏嬤嬤的嘴皮。
  
  將嘴皮捏上。看她還說不說壞話。
  
  琳怡提起這件事,鞏二家的笑道:「這奴婢可是沒聽過,」說著問琳怡,「可管用?」
  
  琳怡笑看玲瓏。
  
  玲瓏鼓起嘴,「管用,管用。怎麼不管用了,那嬤嬤後來說話真的少了。」
  
  橘紅道:「那是因為嘴裡生了瘡。」
  
  幾個丫頭笑成一團。
  
  大家正說笑著,外面丫鬟道:「申媽媽來了。」
  
  琳怡穩穩地坐在軟墊裡,讓申媽媽進屋。
  
  申媽媽笑容有些古怪上前給琳怡行了禮,眼睛一溜看向屋子裡眾人,鞏二媳婦和橘紅、玲瓏給申媽媽行了禮。
  
  胡桃讓小丫頭去沏茶來。
  
  鞏二媳婦又將錦杌拿給申媽媽坐了。
  
  申媽媽卻推卻一番,仔細向琳怡回話,「宗室營那邊問開粥廠施米的事,往年都是宗室聚在一起開辦個粥廠……老夫人說今年咱們家裡出了些事,想單獨施粥,就打發奴婢來問郡王妃。」
  
  周老夫人是想給周元景造聲勢,這時候才想著施善心,未免有些晚了。
  
  琳怡放下手裡的花罐子,看向申媽媽,「一樣都是施粥,就聽嬸娘的。」
  
  申媽媽目光閃爍,郡王妃這麼痛快就答應了。
  
  申媽媽忙道:「那奴婢就回稟老夫人了。」
  
  琳怡頜首。
  
  申媽媽就告辭,「老夫人那邊還有事,奴婢先過去了。」說到最後皺起眉頭。
  
  等申媽媽走了,橘紅端了熱茶給琳怡,「申媽媽有些奇怪,說起話來口齒不清似的。」
  
  白芍從外間過來,帶了廚房遞上來的花餅給琳怡嘗,「申媽媽生了口瘡,剛向郎中要了藥粉。」
  
  鞏二媳婦憋不住先笑出聲。
  
  琳怡也被逗笑了,原來是這樣,怪不得申媽媽進來之後笑容就怪怪的,一定是以為她們在取笑她長了口瘡。
  
  笑一陣,鞏二媳婦猶猶豫豫地看向琳怡,半晌才道:「郡王妃,要小心些。老夫人說單獨辦粥廠,咱們家裡誰出頭來辦呢?奴婢聽說二太太因有了身孕被供起來,除了每日點卯問問府裡的事,就什麼也不做了,老夫人將內務府賞下來的好東西都送去二太太那邊,哪裡會捨得二太太操心粥廠的事呢。還不是要讓郡王妃來做,雖說該是老夫人花錢,可是這事如何好做,就算是親兒媳還要背上從中貪拿的名聲,只怕到時候郡王妃受累不討好。」
  
  難得鞏二媳婦想的這樣透徹,琳怡道:「那你就去跑一趟,找到申媽媽就說粥廠我讓你們來幫忙做,你從前也沒做過,問問申媽媽該怎麼辦。」
  
  讓鞏二媳婦向申媽媽探個口風,申媽媽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一定會向周老夫人稟告。
  
  鞏二媳婦應下來。
  
  琳怡道:「你下去選幾個媳婦子,等著過去施米,一定要可靠的。」
  
  鞏二媳婦一愣,接著歡歡喜喜地答應了,「郡王妃放心,奴婢一定小心辦好。」
  
  鞏媽媽年紀大了將來屋裡勢必要添媽媽,白芍、橘紅幾個還沒有嫁人肯定接濟不上,不如就將鞏媽媽的媳婦選出來,這樣鞏媽媽也會盡力教媳婦。
  
  到了晚上周十九才從宮裡回來。
  
  周十九換好了衣服,兩口子到暖閣裡說話。
  
  琳怡低聲問:「郡王爺受了訓斥?」
  
  周十九搖搖頭,「現在只是讓我將經過說一遍,等核實過了才是論罪的時候,」說著頓了頓,「再說道士才死,下面還沒有動作。」
  
  周十九說的動作是……「郡王爺說的是朝臣要提立儲君,那必然是科道御史、言官遞奏折。父親說這幾日就有御史頻頻提起立儲。即便皇上能在位六十六年,立儲對朝廷有利無害。」
  
  周十九道:「那就讓他們去說,看看能怎麼樣。」
  
  ……
  
  第二天鄭七小姐來看琳怡,兩個人鬧著說了會兒話,琳怡問起鄭老夫人,「身子怎麼樣?」
  
  鄭七小姐笑道:「好著呢,前幾日還勸我母親,要心胸開闊,才能活得長久。」
  
  惠和郡主心裡放不下事,兒女的婚事就將她病了一大場,鄭家就是靠鄭老夫人支撐,就像長房老太太說的,鄭老夫人就是個老人精,誰也算計不過。
  
  鄭七小姐道:「我母親最近進宮了,聽說一件事。」說著看看身邊。
  
  琳怡向白芍點點頭,白芍忙出去守著。
  
  鄭七小姐道:「我母親偶然聽太后娘娘說,皇上右手不能動了,所以不能批閱奏折,這些日子太醫正在施針,宮裡都不敢議論皇上的病。太后娘娘滿心盼著上清院道士回來祈福,誰知道郡王爺沒能將人帶回來,外面都說是有人故意將道士殺了,現在太后娘娘遷怒於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過去請安,太后娘娘都不願意說話呢。」
  
  太后遷怒於皇后?
  
  「皇后娘娘還不知道到底是因什麼,」鄭七小姐道,「現在宮裡也是情勢緊張,我母親從宮裡回來,一直拉著祖母問,太后娘娘將母親叫去是不是別有用意,是不是關係到祖父和父親。」
  
  琳怡道:「鄭老夫人怎麼說?」
  
  鄭七小姐道:「祖母沒說什麼,只是讓母親少擺宴席,少出去走動,不要和旁人說起這件事。」
  
  不向別人說起,卻讓鄭七小姐來她這裡做客,鄭老夫人是想提醒她,這一關不止是周十九要過,她也要有心理準備,說不得哪一日太后娘娘也會遷怒於她。
  
  「五王妃這幾日倒是經常進宮陪著太后娘娘。」鄭七小姐將惠和郡主的話盡量都說給琳怡聽,「五王妃是很信道士的。」
  
  五王妃是投其所好。琳怡喝了口熱茶,當年就是道士的讖言幫助了皇上登基,現在又遇到生死關頭,太后娘娘自然全心寄托在道士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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