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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糖拌飯]阿黛[全文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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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6 08:28:20
第七十章 笑指滄浪可濯纓

  「呸,你這和尚,好不曉事,我家漢文好端端的,你偏來竄掇他當和尚,你這是要絕我許家的根吧,我跟你拼了。」

  人群正看著西湖上的詭異場面,冷不丁的,法海從巷口狼狽而出,身後許嬌容正舉著掃帚疙瘩,沒好氣的一路追趕著。

  只等到得路口,許嬌容才停了腳步。

  「兀那和尚,你給我聽著,以後上門,若是化齋還好說,若是要勾得我家漢文去做和尚,小心我一把火把靈隱寺給燒了。」許嬌容放著狠話,才拿著掃帚疙瘩仍是有些氣憤的回家去。

  而法海此時,一身月白僧衣上多了幾塊灰塵,腳上的僧鞋也脫了半隻,好不狼狽。

  阿黛這時正回家轉,見到法海這情形,心裡一陣樂呵,明知故問的道:「大師這是怎麼了?」

  腹中卻腹誹著,人家許家只是許漢文一名男丁,可就指著他傳宗接代的,這和尚居然這時候就要拐許漢文做和尚,許嬌容又如何能依?只是把他趕出來已經算不錯的了。

  這可是滅人宗嗣的事情。

  「女施主說笑了,貧僧這也是無端受女施主之累啊。」雖然一身有些狼狽,但法海神情算是淡定,身上仍是帶著出塵的氣息,這時卻又沖著阿黛道。

  法海這話讓阿黛一愣,這**何事?難不成這點化許仙是她讓法海去做的?

  「大師這話從何說起?」阿黛瞪眼道。

  「女主施一則義妖傳道盡因果,貧僧已身陷因果之中,不全因果,何以證佛法?這豈不是受女施主之累?」法佛做著佛唱道。

  「大師謬矣,義妖傳雖然小女子新編,但它的故事已流傳百年,想來大師早就在因果之中了,又談何說受小女子之累?」阿黛反駁道。

  被阿黛這一反駁,法海一時無言,他已是幾世修佛,但每一世,都是幾近大道時卻終不能成大道,只得再入輪迴。

  只到近年來,他才悟得他佛法不夠精深,竟於普通人一樣受到了道法的干攏,以至於被捲入了因果,不能全因果,則無法證大道。

  所以,他要成大道,就必須度許仙。

  「而且,天意莫測,大師又焉知這不是上天對你的考驗呢?」阿黛又笑嘻嘻的道。

  「女施主果然有慧根。」法海道。他自是明白,這正是他修行的一道劫數,度過,則立地成佛,渡不過,自又重入輪迴。

  「我不是許仙,不用大師渡。」阿黛笑嘻嘻的回道。然後擺了擺手,悠悠然的往青石巷子裡去。

  嘴裡又念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阿黛如今氣機飛揚,那看問題常常能透過一些表相,比如法海這事,他說是白蛇傳這個傳說,把他牽進了因果之中,其實這傳說只是他人眼中的傳說,於法海何干,他之所以進入因果,正是因為他佛法不夠,心有所執,不能放下,所以才會不由自主的進入了因果之中。

  薏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難道一切俱是我自尋煩惱嗎?法海想著。

  眼前樹葉亂動。

  「大師,你的心亂了。」人群之中,小青一閃而過。

  遠處,雷峰塔在夕陽下仿若帶著佛光。

  雷峰夕照,美不勝收。

  如此,一夜無言。

  而等得大家第二天起來,西湖的碧波里再也見不到一條魚,哪怕是小魚小蝦。

  「這別是西湖的水真的會幹吧,白蛇真要出塔了?」有人一臉綴綴的道。

  「別胡說了,那只不過是一個傳說,再說了,咱們錢塘叫白素貞和許仙的還少了啊。」另一個人沒好氣的道。

  因著白蛇傳的傳說,許多人給自家兒女取名許仙或白素貞,尤其女子,姓且不提,便是叫素貞的,你在街上喊一聲,應者無數。

  「那這是怎麼回事?」又有人問道。

  「怕是天有不公之相吧?又或是有什麼禍事?」眾人猜測道。

  因著西湖異相,這兩天,錢塘縣百姓便有些人心慌慌。

  於是西湖水會幹,雷峰塔會倒就真的成了一種預言的傳言了。

  一家家的大水缸裡都蓄起了水,生怕西湖水一干,水不夠用了。

  劉氏一早也將家裡的幾個水缸都裝滿了水。

  這一日,阿黛並未去藥堂,而是在家裡看書。

  「都是你這丫頭弄出的故事,結果要弄假成真了。」劉氏將所有的水缸裝滿,熱的出了汗,進屋換了衣裳,出得屋,看阿黛坐在門邊,雲淡風聲的看著書,便沒好氣的嘀咕了一句。

  「娘親好沒道理,我若寫個故事就能弄假成真的話,那我一定寫咱家怎麼發財,如此,豈不比大哥經營酒肆來的輕鬆。」阿黛挑著眉回道。

  「娘,外面人都在傳,這回西湖之所以出現異相,跟趙將軍要被砍頭有關,說是老天都為他感到不公。」這時,一邊王靛神叨叨的道,想了一下,又藉著比喻說:「就好像竇娥冤,不也是六月飛雪嗎,就這意思。」

  「這種話,別到處傳。」劉氏瞪眼。

  王靛學著阿黛聳了聳肩。

  這天正是三月三,草長鶯飛,放紙鳶的好季節。

  入夜,阿黛才一睡下,那氣機就迷漫開來,意識便如同風中的紙鳶一樣緩緩升空。

   西湖上,余德大嘴一吸,整個西湖的水便幹了。

  他便是以這種法子應一應天相。一般來說,只要應過了,也就算是度過災劫,這便是有名的瞞天過海。

  雷峰塔前,白素貞定定的看著面前的雷峰塔,然後長袖一甩,雷峰塔轟然倒塌,一道白光自塔裡射出,白素貞那手在空中一撈,那白光便沒入她的手中,然後變成腰帶系在腰間,那不過是她的蛇褪罷了。

  而京城斷頭台上,一身青衣,背著長劍的燕赤霞立在趙拓面前。

  「我欠你一頓酒,走,我們喝酒去。」燕赤霞朗聲的道,同時手中劍一揮,幾個逼近的兵卒瞬間被他挑翻在地。

  「又何須到別處喝,在這斷頭台上喝才痛快。」趙拓卻是大笑道。

  「如此,你真就決心死了?」燕赤霞逼問著趙拓。

  「我是普通人,比不得燕兄神仙人物,人間自有人間要遵循的法度,我若走了,我的親人會受牽連。各人自有各人的路,今日不防忘卻生死,且醉他一場。」趙拓又是大笑道。

  「好一個且醉他一場,依你!」燕赤霞道,隨後手一揮,於是,便看到幾罈酒從京城最好的酒樓裡飄了出來。

  許多路人跳躍著,卻又哪裡抓得到那些酒罈,只看到酒罈子最終飄到了斷頭台上。

  燕赤霞一舉手,拍開酒罈上的泥封,隨後將酒拋給趙拓,趙拓一手接過,便痛飲了一口,然後一抹嘴邊的酒漬:「好酒。燕兄請……」

  燕赤霞也抱起酒罈子,痛快的喝了一口。

  隨後兩人相視大笑,只覺痛快非常。

  午時三刻,終是血濺長空。

  清晨,阿黛醒來,不知為何已滿臉是淚。

  畢竟人人都是嚮往人間正義,然世事並不盡如人意,趙拓之死是於他的處境有關的。他是被有心人一步步逼到那種必死之境。

  要麼和談,逼得他承擔戰敗之責,如此,或能保得命在,但大丈夫豈可苟且偷安。

  那麼,拚死一戰,然卻不得不抗旨殺使,雖成就不世之功,但終是招了大忌,不過,終奪得一個名垂青史,或許也是死的其所。

  但其實誰願意死呢?

  又或者天意另有安排,只得且行且看,該了的債終是會了的。

  驚蟄未驚雷起,預示人間有不平事,西湖水乾,雷峰塔倒,便是人間異相。

  崇山峻嶺之間,一盞引魂燈朝著錢塘飄來。最後停駐在西湖上空,此時,余德嘴一張,那水又重新注入了西湖,遠處,曾逃離西湖的魚兒此刻正在迴游。

  西湖,還是原來的西湖。

  看著西湖如故,錢塘人的心也就平靜了。唯有雷峰塔倒卻成了一個謎,也惹來眾多的爭議。

  ………………

  阮府。

  阮秀從床上猛的坐了起來。

  「小姐,怎麼了,可是夢驚了?」桑紅聽到響動,連忙掌了燈過來。

  「今天初幾?」阮秀問道。

  「初三。」桑紅先是道,隨後卻一拍腦門子:「已過子時,今日已是初四了。」

  「如此,他已經死了?」阮秀喃喃的道。

  「誰死了?」桑紅奇怪的問。

  「沒什麼,你下去休息吧。」阮秀揮了揮手。家族的大禍應該是能避開了吧,不過,她心中並沒有太輕鬆。

  她記得,前世趙拓在兩年後死時,她可是十分的痛快的,還買了酒在爹娘的墳前大笑了一場。

  可如今,為什麼會有些不安呢,不應該呀,趙拓前世害得她家破人亡,這一世只是讓他還了前世的債罷了。

  算了,不想這些了。總之,至今日起,她終算是擺脫了前世的悲劇,今日之後,就是她的新生活了。

  她卻不自,她自認瞭解了前世的因果,卻又糾纏於今世的因果之中了。

  …………

  「離騷讀罷怨聲聲,曾向江邊問屈平,醒還醉,醒還醉,笑指滄浪可濯纓。」

  由清波門到錢塘門街上。柳浪聞鶯,此是西湖十景之一。

  青衣白領的同文學子昂首闊步,一臉肅然的朗誦著這首漁父詞,藉著屈原之屈,為趙拓鳴不平。

   然後就駐立在錢塘門口,直到夕陽西下。

  於老先生和於老夫人站在人群的前面。

  今日是於輔送趙拓的棺回錢塘歸靈的日子,大家是接趙拓的靈的。

  阿黛今日也隨著父親一起過來了,她主要是要照顧於老夫人,怕於老夫人一激動之一下,身體受不住,所以要看護著她。

  只是這氣氛終是讓她心中感到一股子酸意。

  此時,天上的細雨又濛濛的飄了起來。

  今日本是個豔陽天,誰也沒想到會下雨,便是阿黛,也很奇怪,她的氣機感應之間,根本不可能有雨,這想來又是特殊的異相了。

  這等細雨,別人或許無所謂,但老夫人卻是淋不得。

  「老夫人,下雨了,我們到前面的亭子裡等。」阿黛衝著於老夫人道。

  「不,我就在這裡等。」於老夫人卻是一臉悲慼和堅決的道。

  「那我去借把傘來。」沒辦法,老夫人不從,阿黛只能去借傘,或買一把了。

  阿黛說著,便一溜跑的進了邊上的店舖。

  於老先生和於老夫人在錢塘名聲極高,一邊的店家聽說借傘給於老夫人用,無不應從,甚至還多拿出幾把給大家用。

  等到阿黛取傘回來,看著隊伍最前面的於老先生和於老夫人,兩眼瞪的銅鈴大。

  此時,雨已漸大了,周圍地面已濕,唯有於老先生和於老夫人所站之四周卻是一片乾爽,像有一把無形的大傘正為他們擋雨似的,一個飄渺的身影便立於兩人之間。

  不遠的官道上,漫天飛雨之中,一隊車隊遠遠而來,車前豎著招魂旛,白色的紙錢隨風漫天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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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6 08:28:38
第七十一章 千年之緣

  趙拓的棺木到了。

  「阿黛,傘快拿來。」有人看到阿黛有些發愣,連忙叫道。

  「哦。」阿黛應聲,連忙上前,先是將手中的傘分給別人,然後打開手中的傘,撐在於老夫人的頭上,而這時,等她再要細看那飄渺的身影時,卻是不知何時,已消失不見了。

  難道剛才是她眼花了?阿黛嘀咕著。

  此時,棺木近前。

  於老先生和於老夫人仰天痛泣。

  白天人送黑髮人,終是人間至慘。

  ……

  遠處,幾個守門的老卒也靠在城牆邊看著。

  「於家怎麼把趙將軍的遺體運回來了,趙將軍不是恭王府的人嗎?」邊上幾個混小子嘀咕著。

  「哼,恭王府,趙拓一下牢,恭王府就把他除名了。」一個老卒哼哼著聲音。天家無情,高門無義。

  「不過這樣也好,趙將軍可是我們錢塘的驕傲,其英靈就該葬在我們錢塘的南北高峰。」這時,那老卒又嘟噥的道。

  「還驕傲呢,抗旨殺使,大逆罪。」邊上的混小子故意抬摃的道。

  「臭小子,你懂個啥,抗旨,是因為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而殺使,軍前,凡動搖軍心者,殺!!!這是當年老恭王留下的殺令。」老卒道,一雙濁黃的眼睛望著細雨濛濛的長空。

  若非如此,何以治軍。

  而這樣煙雨濛濛的天氣,在塞外是看不到的。

  塞外的天氣,苦寒,漫天黃沙,大塊的山石,靛藍靛藍的天,有著天高地遠的胸懷,亦有著燕山幽怨的鄉愁,不過,現在回憶最多的卻是袍澤之情,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痛快。

  還記得當年老恭王說過,或者朝中那些個大佬有著種種的想法,但作為一個將軍,又或者一個出征小兵,腦子裡想著的只有一件事情,那便是殺敵。

  趙將軍不愧是老恭王的兒子,有老恭王當年的氣愧。

  只可惜,老朽生不逢時,未能在趙將軍的麾下當一馬前卒。

  想到這裡,那老卒搶過邊上混小子的酒壺衝著那棺木的方向一敬:「敬將軍,走好!」

  ……

  南高峰,北高峰,一片湖山煙霧中,春來愁殺儂。

  郎意濃,妾意濃,油壁車輕郎馬驄,相逢九里峰。

  西湖的畫舫裡,不知哪家姑娘唱著曲兒,煞是好聽。

  而此時,送棺的隊伍繼續前行,要將趙拓的棺木停在北山的一間寺廟裡,等做足了七天的法事後再下葬。

  只是山間路滑,頗有些難行。

  「婆婆,小心些。」孔氏扶著於老夫人。

  阿黛自也在一旁相隨。

  看到前面山邊橫伸出來的荊棘,阿黛正要上前拂開,就在這時,那飄渺的身影再一次出現,伸出來的荊棘就自動折斷了,隨後路上一些擋路的石子會滾落一邊,又或者正好填在濕滑之處。

  如此,一路向前。

  而氣機瀰漫之間,阿黛也看清了那飄渺的身影,正是趙拓,仍然是一身黑衣,不過,許是因為漂渺之故,看上去少了以前那份冷硬和嚴肅,倒是多了一份隨性和灑脫。

  此時,趙拓正一臉關切的看著於老先生和於老夫人,雙手輕拂

  擋路的山石自動滾落,刺人的荊棘要麼倒伏,要麼折斷,總之這本應是難行的山路,於家老倆口走來的卻是難得的輕鬆。

  這等小狀況,一般人不會在意,也只有阿黛將這一切看在眼裡。

  心中頗有感觸。

  這或是另類的子欲養而不得,人鬼殊途了。

  煙雨,松風,鐘鳴,流雲齊嘆。

  不一會兒就進得山間寺裡,停靈,祭拜,法事等等且不說。

  於老夫人終是在一切結束後暈了過去,好在阿黛早有準備,一番救治,老夫人沉沉睡去。

  接下來就沒阿黛什麼事了,阿黛便告辭,回頭之即,依然看到趙拓守在老夫人的床前,只是沒有一個人能看到罷了。

  阿黛深吸了一口氣,下山。一路到得錢塘門碼頭。

  之間是撐著船過來的,這會兒,自然是撐著船回去。

  阿黛還了傘便回到自家的船上。

  綿綿細雨仍在下,船行碧波間。

  「船家,可否帶我過湖?」路過斷橋時,橋上傳來一聲溫和清亮的聲音,阿黛抬頭一看,那嘴角就翹起來了,夢中曾見過的白素貞。

  「娘子要去哪裡?」阿黛將船靠岸問道。

  「前面的碼頭。」白素貞指了指遠處掩映在翠柳之間的青石碼頭道。

  「倒是同路,娘子請。」阿黛淡笑道,那碼頭正是青石巷出頭口的碼頭。

  「阿黛妹子,等等。」這時,許仙撐著油紙傘氣喘吁吁的趕來。

  「許大哥這是做什麼來?」阿黛復又停了船,讓許仙上船。

   「剛出診過來。」許仙道,阿黛看他,果然還背著藥霜,顯然今天運氣不好,許仙遇上出診,這來斷橋等人就遲了點,還好,正好是遇上自己的船,要不然,這一番前緣可就錯開了。

  阿黛開船。

  船小,白素貞和許仙坐在船艙裡,自不免成了面對面之局。

  「這位娘子去哪裡?」許仙喃喃的好一會兒才問道,心裡卻是一陣神奇,真的是夢中的娘子,他夢中習醫,待得真進了藥堂,才發現自己生而知之,如今再又見到夢裡的娘子,此時就真認定白素貞是他的娘子。

  不過想著夢中的情形,許仙心中就跟打翻了五味罈子,酸甜苦辣的,說不出個所以然,心中尤其慚愧。夢裡,娘子待他以誠,幾次三翻救他性命,偏他聽信了法海的話,最後累得娘子犯了天劫,最後法海還是假他之手將娘子壓在雷峰塔下的。

   沒想到,前不久,雷峰塔道,娘子終於出來了。

  許仙心中有千言萬語,只是這會兒卻是一句也說不出來,最終只問出了這麼一句有些唐突的話來。

  白素貞卻是淡然的抬了眼:「萍水相逢,公子就打聽這個,不失禮嗎?」

  悟道之中,白素貞已明白,不管人間有什麼樣的傳說,那不過是她悟道中留下的痕跡罷了,就好像雁過留聲,水過留痕

  雁過留聲,不等於雁要留下。

  水過留痕,不等於水要停駐。

  所以,她於許仙終是陌生之人,只恨她道心不堅,最終反而執迷於悟道之中,這才跟許仙有了恩怨糾纏,師傅說她所求什麼就能得什麼?

  可問題是她現在也不知該求什麼?

  不急,慢慢來,師傅說,只問本心,她會明白的。

  而許仙聽了白娘子的話,只得疊聲道歉,然後兩人各揣著心思默默無語。

  「到了。」此時阿黛停了船道。

  雨還未停。

  「娘子,我家就在青石巷中,這傘借你一用。」許仙看白娘子要上岸,又連忙拿出傘道。

  「不用。」白素貞乾脆的道,看著許仙吃癟,不知為何,心中卻是有一絲快意的。

  許仙拿著傘站在碼頭上,跟夢中情形不一樣了,不過,是他的娘子不錯。

  阿黛則提著幾條魚,是之前在湖裡抓的,今天晚上可以喝魚湯,而至於許仙和白素貞的事情,似乎是越來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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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6 08:29:01
第七十二章 親事?生活?案子

  提著兩條魚,阿黛悠悠閒閒的朝著青石巷走去。

  雜貨鋪門口慣例的有許多人再聊天,

  屋邊的一株槐樹已有衝天的高,樹完冠鋪開,正是一塊擋蔭之地,難怪大家沒事都喜歡在這裡聊天,只是今天有些奇怪,阿黛路過時,眾人反倒沒聲的,一個兩個的看阿黛的眼神總有些異樣。

  這又鬧哪樣?阿黛莫名其妙,也管不得這些。

  「吱呀!」的一聲,阿黛一手推開了自家的院門,剛進得院子裡,就看到欣寧堂姐跟正家二姐兩人一個坐在井台邊,一個搬了個小凳子坐在簷下。

  相對無語,兩人兩張俏臉都皺成一團。

  「堂姐來了,這是怎麼了?可是跟錢易的親事又出了問題了?」阿黛將手上的魚放在一邊的木盆裡,然後眾廚房門邊的大水缸裡舀了水,洗淨了手,便笑嘻嘻的衝著王欣寧打趣道。

  上回,莊氏跟大伯娘透露了心中的意思。

  而接下來,大伯和大伯娘便免不得跟自家老爹打聽錢易的情形,畢竟錢易也是同文書院的學子,他的情形跟自家老爹打聽最是清楚。

  對於錢易,王繼善也是極為欣賞的,雖然在悟性上,王繼善覺得錢易跟安修之有一定的差距,但錢易那孩子是吃過苦,所謂勤能補拙,這些年,錢易也是下了苦功的,便是鑿壁偷光,懸樑刺股的事情也沒少做。所以,錢易能在十八歲中秀才,那實是他靠著水磨功夫,以及比別人多幾倍的努力才考取的,這點非常不容易。

  而正因為錢易的性子,他的底子尤其的厚。

  所以,雖然再考秀才的時候,錢易的名次並不好,但在下一場的鄉試上,王繼善甚至認為錢易比安修之中舉的可能性更大。

  王和和周氏聽得錢易在王繼善的嘴裡評價這麼高,那心裡十分的高興。

  再加上,對於王和來說,倒也不要求錢易有多大的成就,畢竟王和這邊就王欣寧這麼一個女兒,還沒有兒子。

  若是錢易最後成就不大的話,那說不定還能安心下來陪著女兒經營藥堂,也未嘗不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的事情。

  最終錢家跟王家的親事便提上了議程。

  一般到得這時,便不會有什麼大的變動了,阿黛的話自然是調侃而已。

  「沒心沒肺,我們這是擔心你。」王靛回過臉瞪了阿黛一眼,坐在井台邊那兩條小腿還晃當著。

  「我好好的,擔心什麼?」阿黛倒是叫二姐說的有些莫名其妙了。不過,她倒想起剛才雜貨鋪裡,那些人有些異樣的眼神。

  只是,王靛還沒開口,此時,從屋裡卻傳出劉氏的頗有些驚訝的聲音。

  「什麼?你說公主看上了阿黛,想要阿黛給她做媳婦兒?這不可能吧?」

   「是真的,聽說還是趙昱那小子自己提的,而趙昱最近又鬧了這麼大的事情,公主也想他收收心,既然他提了阿黛,那公主自是沒有不應的理。所以,頭前兩天,公主就把欣寧她舅媽叫了過去打聽阿黛的事情,中午的時候,欣寧她舅媽才從我家離開呢,我想著這事情可不得了,所以就匆匆趕來跟你說說。」屋裡,大伯娘周氏道。

  王欣寧的舅舅正是公主府門下一家酒樓的掌櫃。

  「不行,阿黛不能嫁趙昱那小子。」劉氏急的跳將了起來。

  「我知道不能嫁呀,但是怎麼處置還得要斟酌著點。」周氏嘆了口氣道。

  屋裡靜默了,劉氏自然知道這裡面的輕重。

  ……

  聽著屋裡的聲音,阿黛這才曉得意是這麼一檔子事情。

  不由的抬頭望天,天上白雲悠悠啊,可她卻頗有一點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落的感覺,也不知趙昱那壞傢伙這又了發了什麼瘋。

  「就是這事情,我娘私下說了,這親事你爹娘定不會同意的,只是公主如今放出這樣的 風聲,再加上我那舅媽是個大嘴巴,到時這事情傳了出去,大家顧忌著公主,怕是以後給你說親就難了。」這時,王欣寧道。

  心裡還在想著之前娘親在有裡說的話,阿靛和阿黛的姻緣故怎麼這麼不順。

  聽得王欣寧的話,阿黛明白自家二姐和堂姐再愁什麼。難怪剛才雜貨鋪門前的閒人那麼怪,這事想來已經傳出來了。

  也不知是公主有意傳出,還是堂姐的舅媽無意傳出的,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想那公主在錢塘那一向是說一不二的,這回若不是趙昱弄出的事情太大,公主投鼠忌器,不想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說不定依著公主的脾氣,那就是直接上門定親的。

  公主府一慣是容不得別人拒絕的。

  只是這回,因著趙昱的事情,她自不好明著施壓,於是就來這種暗的了。

  顯然也是存了,若是王家不答應,但這事已傳出,別人顧忌著公主府,怕是王家三姑娘就難嫁了。

  嗯,打的真是如意算盤,說起來,憑著公主的氣魄,實是不應該用這種小手段,只是為著趙昱,公主也算是無所不用其極了。

  只可惜人算永遠算不過天。

  阿黛想著趙昱那脈相,似乎也沒多少日子好活了,公主這樣,自家完全可以不理會這些,而至於流言,等到趙昱去世,那自又是煙消雲散了。

  所以,阿黛一點也不急:「二姐,堂姐放心,山重水覆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且走著看。」

  「呸,我們白擔心了,這丫頭神叨叨的,咱們不理她。」王靛看著阿黛那雲淡風輕的樣了,啐了一口,不過心裡倒也是稍稍放下,阿黛的話雖說不一定十成十的准,但亦有六七分是可信的。

  她說且走著看那就且走著看唄。

  ……

  夜月,已是春末夏初,西湖的潮聲伴著鳥鳴,如一首春江花夜曲。

  主屋裡。

  劉氏卻是毫無睡意,跟王繼善說起了公主的意思。心裡總是擔心著:「唉,本來,我想著,今年把阿靛的親事定了,明年就可以操心阿黛的親事了,沒想到公主這麼橫裡一槓……」

  「我看這樣,阿黛的親事,就暫時就讓嫂子放出風聲,阿靛親事沒定,阿黛的親事就不提,不管誰家來提都不提,畢竟長幼有序。如此,公主就算是不甘心,但也無話可說。」王繼善道。

  「可不管怎麼樣,咱們算是拒絕了公主,等於就是得罪了公主府,等到明年,還有哪個敢來給阿黛說媒?」劉氏這操心自是操的要遠一些。

  「你先別想的太遠,阿黛歲數還小,也才十五虛歲,便是再等個兩年說親也沒什麼問題的,而兩年之間,會發生什麼誰說的好。」王繼善道。

  他心裡明著,這回趙昱弄這個事情不小,不管結局如何,公主是絕對不會再任由趙昱這麼荒唐下去,給他討個媳婦束一束是當務之急,所以,他想,阿黛可以等得,趙昱那邊怕卻是等不了,只能另覓親事。

  所以事情來了不需急,尤其事情越急就越需要緩緩,說不得就雲開月明了。

  阿黛在半夢半醒之間,感嘆,果然還是老爹沉的住氣。

  「小青,姐姐來了。」夢裡,一彎月亮映在西湖裡,一條青魚自水裡彈射而出,落到岸上,便是一青衣秀麗的女子。

  而她面前,便是千年白蛇白素貞。

  「呸,原來是千年白蛇,你是誰的姐姐,我們打過再說。」小青氣憤的道,大家都是妖,誰是姐姐自然是憑本事說了算。

  「好。」白素貞也不多話,手中一揚。

  立時的,原來平靜的西湖便波濤洶湧了起來。

  月隱入了雲中,林間的鳥兒也息了聲。

  西湖上,一條水龍就直撲小青而去。

  小青自不肯甘休,手中長劍快如閃電。

  只不過,小青終是幾百年的道行,比不得千年白蛇,劍光還未近身,便被白素貞給消彌了,反而是她自己卻被那水龍捆住,動彈不得分毫。

  「姐姐,饒命。」小青光棍的很,此時立刻喊起了姐姐來了。

  阿黛瞧著非常有趣。不過她眼光掃過對面湖邊的石亭裡,一盞燈掛在亭角的飛簷上,趙拓此時就站在燈下,看著西湖上的這一場爭鬥,似乎也是看的很有趣的樣子。

  湖邊。

  「姐姐,你下山有何打算?」小青這時已經白素貞親近的很,此時笑嘻嘻的問道。

  「妖修千年,只為成人,接下來我們自然是要學著做一個真正的人。」白素貞道。

  「那要怎麼開始?」小青問道。

  「賺錢,努力生活。」白素貞道。

  「賺錢還不容易啊,衙門的庫房裡就多的是,我要要的話,分分鐘就有了。要不,姐姐,我們去盜庫銀吧。」小青一臉興奮的道。

  白素貞想起悟道里,她本是報恩的,可事情就因為小青盜了府庫的銀兩,最終卻讓許漢文身陷牢獄之災,也因此,她跟許仙的因果也就越來越糾纏,最後脫不得身。

  如今自不能讓這些因果再糾纏下去。

  「小青,普通的人可沒有這麼賺錢的,賺錢要靠自己的努力和本錢,不可不勞而獲,對了,小青你把盜來的庫銀放回去。」白素貞道。

  「什麼盜來的庫銀,我未曾盜銀啊?怎麼,姐姐懷疑我。」小青有些不高興的瞪著眼。

  白素貞聽得小青這麼說,便明白,顯然的這時候小青還沒有盜庫銀,便道歉道:「那是姐姐誤會了,之前,我曾聽說錢塘有多起盜銀案了,之前聽小青一說,還以為是小青所為,姐姐向小青道歉。」

   「不是我,既然是誤會,那就算了。」小青搖搖頭不在意的道。

  隨後又興奮的問:「那努力生活的第一步要做什麼?」

  「先找個住的地方,再找個營生。」白素貞道。

  「啊,住的地方我有,本來還是有主的,可如今那人已死了,自成了無主之物。」小青興奮的道。

  「那好,你帶路。」白素貞道。

  隨後兩人的身影就消失在夜色裡,阿黛曉得,小青說的是定然是西郊荒院。

  想著,阿黛便又看向西湖對面石亭中的影子,只不過這時連著燈都已經不見了。卻不知趙拓的鬼魂要息身於何處。

  ……

  清晨,阿黛醒來。

  已近四月,院中的梅樹已是綠葉成蔭。

  再加上今晨有霧,便顯得綠葉更是清翠滴。

  春霧晴,夏霧雨,今天想來又是一個晴天。

  「阿成,你這是要去哪裡?」孟氏從廚房裡出來,正看到王成提了一包東西要出門,便問道。

  酒肆主要是做中午和晚餐的生意,早上不忙的。

  「去看看葛婆婆,唉,葛慶的案子判下來了,也不知誰在背後弄鬼,本來是流放的案子,交到府裡,最後卻改成了秋後處斬,我怕葛婆婆想不開,去看看他。」王成道。

  孟氏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是沒好氣的道:「去吧,去吧,也不知你前世欠了葛家多少?今世要這麼還。」

  對於王成這麼無端的幫人,孟氏終是有些氣悶。

  而阿黛卻是沒想到葛慶最終還是判了斬首,可不對啊,那天她探過葛慶的脈,並無身亡之相,說不得後面還有波折。

  「大哥,你跟葛婆婆說,葛慶雖然判了秋後處斬,如今離秋後還有好些日子,讓她先別悲傷,一日未死,終還是有希望的。」阿黛站在門邊衝著正準備出門的王成道。

  「好咧,我知道。」王成只當這是妹子想出來的寬慰的話,這種事情,老人家一時肯定是想不開的,也只能讓她這般的寬解寬解心神。

  「這類案子不是可以贖買的嗎?我記得阿成還幫著葛慶付了一筆贖買銀的。我記得你當初說過,便是流放已經重罰了,怎麼還改成處斬了?」劉氏同王繼善一起從屋裡出來,正聽得王成的話,劉氏不由的疑惑的問。

  「別提了,誰也不曉得這裡面有什麼糾葛,李父母為這事著實鬱悶過。」王繼善道。

  殺人償命是必然的道理,但本朝的律法,象葛慶這樣的殺人案,是可以贖買,贖賣之後再判,基本上也就流徒,做幾年苦力,便是流放充軍已經是判的重了,沒成想案卷送到府裡,最後下來就變成秋後處斬了。

  衙門的事情,王家眾人倒底是鬧不清的,也就嘴上說說。

  就在這時,院門被重重的拍響了。

  阿黛跑去開門,是隔壁許仙他姐夫。

  「王訓導,縣太爺請你趕緊去一趟。」李公輔一進門,就衝著王繼善道。

  「怎麼?可是出了什麼事了?」王繼善看他說的嚴肅,連忙問道。

  「同文書院的學子擊鼓上書了,此時正聚在衙門外。」李公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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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激昂學子意

  「啊,竟是這等事情,快走。」一聽這事情,王繼善一臉也嚴肅了起來,就跟著李公輔一起出門了。

  劉氏扯了阿黛一下,阿黛自然明白娘親的心思,便也快步跟在了後面。

  一路上,聽得李公輔的解釋才知道,同文學院那邊,由寧采臣,顏生等老生,帶著錢易等一干去年的新生,因不平趙拓被斬,以及朝中奸臣當道,於是才有了這擊鼓上書之事。

  而因為當初學子淨街一事,王繼善在學子中頗有威望,縣太爺李致正讓王繼善趕緊阻止這事情,這事要是鬧大可就不得了了,搞不好這些學子的功名都要除去。

  王繼善聽著更是加緊了腳步。

  阿黛自然緊跟著。

  「叔父大人。」只是幾人剛到碼頭,就碰到正要過湖的安修之。

  「修之,你在這裡,那書院裡的學子是怎麼回事?」王繼善一見到安修之,就趕緊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事前,眾人並未跟我聯繫過。」安修之臉上帶著點苦澀,自然明白書院裡眾同窗的意思。

  阮家正是國師一系,這次趙將軍被斬首,除了那位恭王妃的手段,阮家也少不了,而他是阮子安的門生,又有傳言他跟阮秀有些不清不楚的,如此,這種事情,大家自是要避開他。

  只可惜誰又明白他胸中那一股子激昂之氣。

  不一會兒,眾人便到了衙門前,就看到幾排排列的整整齊齊的學子,由寧采臣,顏生帶頭,就站在衙門前。

  青衣白領的學子服,頭上戴著士子冠,昂首挺胸的,自有一股子昂昂正氣。

  此時,眾人正朗誦著:「經略中原二十秋,功多過少未全酬。丹心似石憑誰訴,空自遊魂遍九州。」

  這首紀念前朝岳飛的詩,其所喻何人,不言而明了。

  而一邊同文書院的教諭沈槐沈大人正在勸他們,鼓還沒有敲響,書還沒有上,此時還得及。

  當然,這一切都是縣太爺拖時間的緣故。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有什麼話你們可以先跟我說,由我幫你們傳遞,如此聚在衙門外,成何體統?」

  沈大人說著,頓了一下,雙壓低著聲音跟眾人道:「今年還有鄉試,你們這麼一鬧,還想不想要考了,你們倒底明不明白你們在做什麼?」

  沈大人心裡焦急著,這些個學子一腔熱血,卻又哪裡懂得厲害輕重。

  從這些學子身上,他彷彿看到曾經的他。

  只是如今朝堂,皇帝已十多年未曾上過朝,朝中以國師陸大人在朝堂上一手摭天,連於大人這樣的帝師都被擠出了朝堂,而這些學子僅憑著上書又能有什麼用?

  「大人,我們知道我們在做什麼,我們也不是不明白厲害輕重,只是春有鳥鳴,夏有蟬鳴,秋有蟲鳴,唯其時也,而今朝中有不公,又豈能沒有人鳴?」這時,一邊的顏生朝著沈槐恭恭敬敬的道。

  聽得顏生這話,再看眾學子一臉的平靜,沈槐不由的皺了眉頭,看來,這回這事並不是一時性起,或是熱血沖腦,而是眾學子經過深思熟慮,想要這些學子打消念頭,怕難了。

  「把書信給我。」這時,王繼善二話不說走上前,站在為首的顏生面前,伸手一臉平靜的道。

  「鍾不敲不響,話不說不明。王訓導,你忘了當初你帶著我們學子淨街的那一幕了嗎?還是說你如今做了訓導,反倒比不過當初一介更夫的膽氣了。」顏生不甘的道。

  他以為王訓導要奪了他們的書信。

  王繼善這時卻是正正衣冠,然後揮了揮大袖,直接從顏生的手裡奪過書信。最後平托著書信一臉平靜的站在了隊伍的最前面。

  而就在這時,衙門前的鼓被敲響了,眾人的心都一抖,抬眼望去,卻是安修之,此時,安修之一臉肅穆的敲著鼓,一下一下的,清晰而分明,卻彷彿敲在了人心之上。

  之後王繼善衝著面前的縣父母李致正鞠躬道:「縣父母大人,我是書院訓導,學子俱在我的訓導之下,春有鳥鳴,夏有蟬鳴,秋有蟲鳴,天下不公,自該有人鳴,還請縣父母大人為我們遞書。」

  「訓導……」

  「安兄……」

  顏生,寧采臣,安修之等人大叫。始知之前是誤會王訓導了。

  便是之前因著安修之跟阮家的關係,而把他排除在行動之外,也有些小人之心了。

  阿黛此時看到老爹的行為,卻不免有些擔心,畢竟這種事情有時什麼事也沒有,有事卻又很可能要人命的,而老爹此舉,等於他成了帶頭人,如此,若是上面要追究的話,那大體的責任怕是要由老爹和安修之承擔了。

  連忙運用氣機探自家老爹的脈相。

  老爹的脈相,寸口脈洪而弦,大而散,此正是退位這脈相,也就是說,老爹的訓導怕是做不了了,另外還可能會有幾日牢獄之災,好在,並無性命之憂,這就夠了。

  阿黛松子口氣。另外,爹的脈相還有逢貴人,如得貴人相助,則是柳暗花明之相。

  近的,並不會有什麼大事。而遠的,暫時還看不出來,雖有幾日牢獄之災,但最終也能安然無恙,這就夠了。

  阿黛這才松了一口氣。

  隨後阿黛又探了探安修之的脈相,為潛龍在淵之相,怕是安修之要沉寂好一段時間了,想想前世安修之可是繼趙拓之後的錢塘第一才子。

  十九歲中舉,二十歲得狀元,風光無限,而現在,由於阮秀的插手,安修之的命運可比前世要坎坷了。

  不過,想來真金不怕火煉。

  「李大人,眾學子心意拳拳,你不如就成全了吧。」就在這時,沈槐亦正了正衣冠,走到王繼善的身邊,兩人並肩而立。

  懷王棄屈子,憔悴楚江湄。

  終然葬魚腹,終古耀文詞。

  千年洛陽客,作賦不無譏。

  謂當棄之去,覽德乃下之。

  君臣本大倫,當以恩義持。

  如皆輕合散,是與涂人夷。

  靈均豈願沉,深意實在茲。

  傅懷終泣死,何亦拳拳為。

  沈槐不由背誦起這首紀念屈原的詩,想當年,秋風起,帝師於老先生被貶出朝堂,他那時正是六品御史,慷慨激昂,同樣也是上書朝堂,最終被貶為錢塘教諭,如今回想起來,這十多年,頗有一些壯志消磨。倒不如這些學子了。

  聖人云:明知不可為而為。

  沈槐的加入,則讓眾學子更是昂仰。

  「好,我接下了,立刻八百里加急,直送京城御史台。」這時,李致正正了正衣領,然後雙手接過書信,看過之後,便蓋上了他的私印,叫了衙差,八百里加急直送京城。

  之後,一騎黑衣衙差帶著書信急馳而去。

  這封書信將在京城朝堂激起一陣陣漣漪。

  「好了,沈大人,王訓導,我們進衙門談,大家且散去吧。」李致正衝著眾人拱拱手道。

  到得此時,眾士子這才心滿意足的散去。

  「修之兄,走,去石亭中喫茶去。」顏生等人招呼著安修之離去。今日之事,也許到老了後都能讓他們回味無窮的。

  王繼善和沈槐便跟著李致正進了衙門。

  路邊樹下,趙拓的身影又從虛空中浮現出來,朝著眾學子深深一鞠躬。

  阿黛遠遠的看著,想來這時候,趙拓的心情應該是激動,不過,這鬼倒底有沒有心情可就不知道了。

  「阿黛,你在看什麼,快進來。」這時,衙門的角門處探出一個腦袋,正是李縣令的女兒李晴嵐,這姑娘性子爽朗,很是和人。

  「來了。」阿黛應了一聲,再回頭看那樹下,趙拓的身影又沒了。

  這真正是神出鬼沒了。

  阿黛隨著李晴嵐正入衙門後花園,李致正,王繼善還有沈槐三人此時正坐在後花園的八角亭裡聊天。

  「你們什麼時候走?」阿黛跟李晴嵐一起坐下,一邊丫頭上了點點心,阿黛正餓了,便撿了一塊邊吃邊問。

  李致正任期已滿五年,再加上去年底錢塘救災得力,吏部評分給了優等。如此,那肯定要官升一級,所以阿黛才有此問。

  「不走了,吏部的文書已到,我爹繼續留任錢塘縣令。」李晴嵐有些鬱悶的道。隨即拍拍手:「不過這樣也好,我正捨不得你們呢。」

  「那敢情好。」阿黛自也是笑嘻嘻的,但心裡卻知道,並不是這麼回事。李家是京城人士,本來說好升一級是回京的,那可是家人團聚,如今這樣豈有不失望的道理。

  奇怪了,憂等居然不給陞官?這應該算是比較少見的吧?畢竟評這個就是用來陞官之用的,想著阿黛側過臉看著另一邊亭子裡的三人,如今她的氣機已經隨心而動。

  於是便運起氣機。

  氣機如一縷清風,捲起地上幾片落葉,正好落在亭中李大人的手腕上。

  李大人脈相依然是輕清的貴脈,只是貴脈本應平和。

  可此時,李大人的脈相中卻有一股子不平之氣,阿黛可以感覺到,這股子不平之氣並不是李大人本身的,而是外因帶來的。

  這股不平之氣正好壓在肝脈上,於是肝脈顯滯,這就是李大人不能陞官之因果。

  「衙門最近可出了什麼大案子?」阿黛問道。

  「沒什麼啊,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真正的大案還是去年底的葛慶殺人案,他被判了秋後處斬。」李晴嵐道。

  如此說來,竟又是牽連到了葛慶殺人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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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天下父母心

  從衙門出來,因著學子上書之事,王繼善自還要去書院,阿黛則要去於家探望於老夫人,大伯讓她這幾天多跑跑於家,於老夫人的病一直是慶安堂看的,最近又是因為趙拓的事情,於老夫人的病情反覆的比較厲害。

  必須每日查其病情,這是對病人的負責。

  從錢塘門到清波門,是一片柳浪鶯啼。

  阿黛同老爹一路。

  阿黛想著之前發現李大人脈相的情形,便跟自家老爹說起了葛慶的案子。

  「爹,我感覺葛慶的案子怕是另有些內情。」阿黛說著,便細細的把她從李大人脈相中推斷出想法說了說。

  「你是說那方大並不是葛慶所殺?」王繼善回身問。被葛慶殺人死人就叫方大。

  「這我也說不好。」阿黛搖搖頭:「但預感上覺得殺人者也許另有其人。」

  「這預感上的事情怎麼好說,這案子,仵作驗過屍,葛慶自己也認罪,沒有任何他殺的線索。」王繼善道。

  那倒也是,這等殺人案,講究的是證據,自己這點太素秘法的預測之術終是上不得檯面的,阿黛點點頭。

  說話間,王繼善到了書院,阿黛便同他分別,轉去於家。

  繞過幾條街,才到得舊湖堤邊的老柳樹下,只是才剛過來又碰上趙昱這混世魔王。

  「臭丫頭,居然敢拒絕我的親事,你不想好了是吧?」

  趙昱一身錦袍,頭戴珠玉冠,身形胖瘦適中,面容也甚是俊秀,這不說話的時候,倒是翩翩如玉郎,只是這一說話,渾身就透著一股子紈褲子弟物有浮燥勁,讓人看著直搖頭。

  前段時間,趙昱看中王家三閨女的事情在錢塘傳沸沸揚揚的傳開了。

  只不過才傳得一天,王家這邊便傳出話來,說二閨女尚未訂親,因此暫時不談三閨女的親情。

  於是,眾人自曉得是怎麼回事。

  而這話傳到公主府,公主雖有些覺得面子上下不去,但也不好說什麼,畢竟王家的話在情在情。如此,這尚未提及的親事便不了了之了。

  只是趙昱,自小以來,那一向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如今他心心唸唸的看上那王家那丫頭,王家居然敢拒絕,這口氣他如何咽的下。

  要是憑著他以前的手段,那早就開始搶人了,只是最近他被娘親拘著,也知道上回認捐的事情鬧的太過分了。因此,不得不收斂,這才沒有直接上王家找王家的麻煩。

  只是今日既然遇上 ,那他自要出一口氣,順便也一嘗心願,想著,趙昱得一臉得意,頗有一切盡在掌中的感覺。

  自我感覺良好。

  阿黛翻了翻白眼,嘴裡念了前世網上流行的一句話,不作死就不會死。

  隨後自是懶的理會他,自顧自的往於家走。

  「你別走,還反了天了,把她給我抓進府裡。」被阿黛如此無視,趙昱咬牙,便指揮著手下的爪牙道。

  阿黛哪能讓他們得逞?轉身直接往於家跑。

  「我看誰敢?」這時,王成正從於家出來,立刻將自家妹子護在身後。

  於老先生在他的酒肆裡訂了酒,他這剛給於老先生送酒,據說趙拓生前愛喝酒,於老先生免不了要在他的靈前擺上幾杯的。

  而最近於家還真出了怪事,每晚擺上的酒,第二天就沒了,初時,於家還當是哪個下人偷喝了,可便是值守的人盯了一夜,那酒該沒還是沒了。

  於老夫人一口咬定,是拓兒來喝的酒,自此,家裡靈前的酒便再也沒有斷過。

  此時,王成見兩個家丁衝了上來,哪能讓他們得逞,一個箭步上前,幾拳就將沖上前的兩個家丁打翻在地。

  王成自幼就好俠義故事,為了成為他心目中的俠士,他這些年可砸進了不少錢,為此還得了敗家子的稱號。

  結果雖說俠士還是沒做成,但花下去的銀錢總起了一點水花,那便是也學得了幾下莊稼把式,再加上他未發跡前,都是在碼頭給人搬貨的做苦力,別的本事沒有,一把子力氣還是有的。

  而趙昱身邊的這些家丁,別看人五人六的,其實跟趙昱都是一路貨色,中看不中用。

  所以,沒兩下就被王成打趴在地上。

  「你居然敢打我的人,小心我抓你了去吃牢飯。」趙昱氣的咬牙的道。

  「吃牢飯就吃牢飯,我還怕你不成啊,我今天也放下話來,你若是再打我妹子的主意,便是跟你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我也是敢的。」王成也放著狠話。

  對於趙昱打自家妹子的主意,王成也是忍無可忍的,早就看趙昱這小子不順眼了。

  趙昱沒想到王成居然敢說這等狠話,再看王成咬著牙的樣子,倒是唬的退了一步,又覺得這樣很沒面子,便有些惱差成怒的指著身邊的狗腿子道

  「我白養你們這些人了,這麼多人打不過他一個?給我上啊。」

  趙昱跳著揮手。

   「四海,給我把他抓起來,吊到外面的老柳樹上。」就在這時,於老先生沉著一張臉出來,顯然外面的動靜驚動了他。

  「是,老爺。」於四海也恨趙昱打攪了老爺的休息,這時二話不說就帶著兩個家僕把趙昱抓了起來,趙昱身邊的幾個家丁面面相覷,卻是動也不敢動一下。

  做為狗腿子的存在,總是見風使舵的,於老先生這樣級數的人可不是他們能沾惹的。

  「死老頭,你敢!!」趙昱被於四海抓住,氣的哇哇大叫。

  「我有何不敢的,別忘了,你母親前幾天上門,可是跟我說過,以後你若是撞到我的手上,由我處置,便是打死也勿論。」於老先生一臉淡定的道,只是眉宇間總是有些傷感的,自是因著趙拓之事。

  這回趙昱認捐的事情鬧的太大了,公主痛定思痛,也知趙昱被她寵壞了。更何況,因著趙昱之事使得長子趙衡封爵之事也落了空,如此,兄弟之間便有了間隙,若是趙昱再不懂事,今後別說錦衣玉食,是否能平安康順都不一定。

  所以,永樂公方一面拘著趙昱,另一面便給於老先生遞了這樣的話,本來按公主的意思,是想讓趙昱拜在於老先生門下,受教聽用的,總算以後有個出路。

  只是趙昱這臭小子多次得罪於老先生,再加上,於老先生眼光很高,趙昱這樣的紈褲子弟實是入不了他的眼,於是永樂公主才退爾求其次,只說若是趙昱犯在於老先生手上,便由著於老先生罰,實也是指望著趙昱吃點苦頭,能浪子回頭。

  可憐天下父母心,不管是貴為公主,還是一介村婦,這父母之心都是一樣的。

  只可憐大多數的子女卻不能瞭解。

  此時,趙昱被於四海吊在老柳樹上,卻是咬著牙恨恨的道:「母親,你好狠心,你是恨不得孩兒死是吧!!你好狠心!!」

  周圍路過,聽到這話的人都一陣搖頭,錢塘誰不知道,趙昱這二公子是公主的心頭肉。

  「咦,得月樓怎麼今天這麼早就關門了?」就在這時,有人指著不遠處的得月樓。

  得月樓是錢塘頂級的酒樓,也是公主府門下最大的酒樓,尤其是自從拍賣黑龍魚開始,不但在錢塘,便是在整個杭州府,得月樓也是最有名的。

  當然,它的名聲,大多因黑龍魚而來。

  而此時,得月樓的夥計正摘下門前掛著迎各的燈籠,然後上門板關門,可這正是中午的時候,也是得月樓生意最紅火的時候,怎麼這個時候關門。

  眾人都十分的安奇。

  「你們不曉得啊,得月樓出大事了。」這時,一個閒漢道。

  「什麼事?什麼事?」眾人自是忙問。

  「今天不是得月樓競拍黑龍魚的日子嘛,這黑龍魚可不得了啊,自上回西湖異相之後,黑龍魚就絕跡了,如今的黑龍魚是以前公主府存下來養在泉水裡的,到如今僅剩三條,可以說,這三條黑龍魚是這世上最後的三條了。今天,大公子從京裡請來了好幾個王公子弟,辦的就是黑龍魚宴,可沒想到,黑龍魚上桌,居然是以普通的黑魚假冒的,那些個王公子弟哪受得了這個,當場翻臉就走了,呵呵,這事兒還不曉得要怎麼收場呢……」那閒漢搖頭道。

  阿黛在人群裡聽著,竟是這事情,那這事情要收場,公主怕是要大吐血了。

  正說著公主,遠遠的永樂公主一臉疲憊的從得月樓出來。

  眾人自都閉了嘴。

   「母親,你來的正好,快給孩兒作主,於老頭這是要害死孩兒啊。」此時,吊在樹上的趙昱哇哇直叫。

  永樂公主這才看到這邊的事情,便走了過來,見到趙昱那臉上的表情說不出的味道。

  「我問你,酒樓的黑龍魚可是你吃了?」公主這時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不錯啊,娘,前先日子,孩兒可受了傷,虧了身子,這自然是要補一補的。」趙昱一臉無所謂的道。

  「所以,你就讓人把競拍的黑龍魚給掉包了?」公主幾乎是咬著牙問。

  「又有什麼關係嘛?」趙昱一臉的無辜。

  「又有什麼關係,又有什麼關係,娘被你害死了。」到得這時,永樂公主也有些失控了,竟是不顧趙昱被吊著,沖上前,就是一頓捶打。

  只是,便是這憤怒之時,眾人也是看得出來,那捶打總是有些分寸的。

  「娘,你憑什麼打孩兒?」趙昱仍在那裡不服氣的叫。

  永樂公主看著趙昱仍是那一臉不知悔改的樣子,深吸一口氣,然後一臉平靜:「我真是把你寵壞了,寵到你不分輕重,寵到你無法無天。」

  永樂公主說完,然後轉身就走。

  「娘,你不管我啦……」趙昱又是撞著屈的大叫。

  公主卻只當未聞,直接進得府裡,沒一會兒,永樂公主又出來了,只是手上多了一個包裹,永樂公主一臉寒霜的走了過來,將包裹丟在老柳樹下。

  「娘是狠心,告訴你,娘還有更狠心的,今天娘分家了,這包裹裡的東西就是分給你,從今日起,你就自力更生吧,娘管不得你死活了。」永樂公主說著,深深的看了趙昱一眼,然後轉身回府。

  「母親,你不是認真的吧?」趙昱急的大叫。

  只是此時,公主府的大門又緩緩的關上了。

  「快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趙昱大叫,於四海看了看於老先生,於老先生點點頭。於四海才把趙昱放下。

  趙昱連包裹也顧不上前,飛快的跑到公主府的門口,只是此刻,任趙昱怎麼叫門,公主府的門都不開了。

  趙昱氣的咬牙。

  「二公子,包裹。」這時,一個家丁捧了包裹過來。

  趙昱眼睛一亮,連忙把開包裹,裡面除了一些換洗的衣裳外,還有幾封銀子和一疊厚厚的銀票。

  趙昱立刻樂了:「也好,這樣我還不受拘束,走,我們找個地兒吃酒去。」趙昱手一揮,一幫子狠腿便樂呵呵的跟著,嘴裡說著奉承話。

  那情形,讓人看著有些心寒。

  公主府緊關著門,趙昱也帶著他的狗腿子玩樂去了,沒戲看,圍觀的人自然散了。

  只是今天這事情著實讓眾人一頭霧水。

  阿黛隱約之間卻是想著,怕是趙昱掉包黑龍魚這事情又惹下大禍了。

  當然,這些事自於阿黛無關,阿黛跟著於四海進了於府,為於老夫人把脈。

  老夫人在家裡,自也聽到外面的響動,便問阿黛什麼事情,而阿黛覺得,這時候多用一些閒事分分老夫人的心是好事。

  於是就把外面趙昱和公主府的事情說了說。

  「唉,公主一翻心思白瞎了呀。」於老夫人長嘆。

  「老夫人什麼意思?」阿黛一邊溫著藥,一邊問道。

  「公主府的事情,我倒是聽輔兒媳婦說過,之前趙昱鬧的那個認捐的事情,公主在京裡多方走動,才算是平息了下來。不過,卻聽說連累的大公子本該封的爵位沒了,大公子這回請了京城一些王公子弟,請他們吃黑龍魚,其實也就是要請大家幫忙說說話的,可未曾想,又叫這混小子給弄砸了。京裡那些人王公子弟,哪一個不是自視甚高的,這般被人愚弄又豈會罷休,這回別說大公子的封爵,說不得又要鬧出別的事情,而這些事情怕是趙昱那混小子擔不了,公主這時候分家,其實就是告訴眾人,所有問題她公主府擔著,不關趙昱的事情,只可惜那混小子卻不能體會公主的一翻苦心。」

  聽著於老夫人的話,再想著最後之前趙昱帶著一幫子狗腿吃酒去的得意勁兒。

  突然阿黛覺得真為公主不值。

  只是天下父母心,這些事情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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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水莽鬼

  從於家出來前,阿黛被於老先生叫住,問了幾句學子上書的事情。

  「回去讓你母親放心,你爹不會有大事的。」聽完,於老先生衝著阿黛點點頭道。

  「嗯,我曉得了。」阿黛重重點頭,心裡明白,這事於老先生不會置身事外。

  雖然,趙拓之事,於老先生無能為力,但不能等他沒有能力。

  趙拓之事是有其必然性的,其一是因為恭王妃的佈局。

  其二,趙拓一方面是恭王府的庶長子,另一方面又是於老先生的外孫,再加上他文蹈武略,憑著他的身份,深得軍中和清流的看重,而恭王府又是異姓王,隨著皇帝老邁,趙拓這樣的身份必為皇帝所忌。

  如果趙拓象恭王府那位嫡子一樣平庸無能的話,或者還能逍遙自在。

  這也是當初,趙拓一直想出仕,卻被於老生先阻止,而最終,趙拓劍走偏鋒,幹出了回到恭王府認恭王妃為嫡母之事,這才能由軍中起步。

  所以,趙拓之死,是種種矛盾以及時遇相糾結出來的必然結果。

  而如今學子上書一事,那自是不同,於老先生說幾句話應該能起點作用。

  出得於家,阿黛便到大哥的酒肆幫了一會兒忙。

  今天,許是因為學子上書之事,酒肆的生意不錯。

  「咱們錢塘的學子,硬是有骨氣。」一個酒客豎著大拇指道。

  「那也不是個個有骨氣的,公主府的趙昱,聽說也是同文書院的學子,除了吃喝玩樂還會啥?」邊上有人譏笑道。

  「他那哪裡是正經的學子,還不是靠公主的蒙蔭。」那酒客道,隨後嘆了口氣。

  總有些特權階級,能不花任何力氣就站在別人千辛萬苦才達成的目標前。

  哪一個時代,都有拼爹拼媽的存在。

  而台上說書的盲翁今天也不說義妖傳了,說起了京城斷頭台,趙拓於義士燕赤霞飲酒的趣事,直到斬頭,聽眾無不嘆息。

  「列位不必嘆息,趙將軍生前說過,生為人傑,死為鬼雄,想來如今在泉下他亦是一方鬼雄,這正是死去泉台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

  那盲翁說完,雲板重重一拍,便是這瞎眼老翁身上都有一種捨我其誰,一往無前的氣概。

  「好,男兒當如是。」眾酒客瘋狂的鼓起掌來。

  風起,捲起老柳樹的枝條一陣飛舞。

  「大哥,給我一壺酒。」阿黛衝著櫃檯裡的大哥道,爹爹今晚定是要喝酒的。

  「好咧。」王成點頭,端了一罈酒給阿黛。

  「大哥晚上早點回去,陪爹爹喝酒。」阿黛又道。

  「曉得,放心,今天定陪爹爹喝個痛快。」王成一臉豪爽的道。

  抱著酒,阿黛往家裡走,此時已是夕陽西下,夕陽的殘紅有些肅殺,但更絢麗。

  「爹,你怎麼站在門口?」到得家門口,阿黛才看到自家老爹一臉有些無奈的站在門外。於是笑嘻嘻的問,心裡也是明白的,今日學子上書一事,老爹出了頭,娘親擔心之餘,自也是要給爹一些臉色看看的。

  「明知故問,快敲門。」王繼善沒好氣的道。

  「嘿嘿。」阿黛嘻嘻一笑,便敲了門:「二姐快開門,是我。」

  「爹呢?」門裡傳來王靛的聲音。

  「爹?我沒看到他啊。」阿黛側臉看了一邊的老爹,卻是衝著裡面忍著笑意,完全是睜眼說瞎話。

  「娘,不好了,爹負氣走了。」屋裡又傳來王靛一驚一詐的聲音。

  隨後一陣有些急亂的腳步聲,門猛的從裡面拉開,劉氏從屋裡出來,緊張的四下張望,就看到王繼善正朝她陪笑的拱手。

  「死丫頭。」劉氏沒好氣的笑罵了一句,然後轉身回屋。

  一進屋,阿黛就聞到一股子菜香,往廚房裡一鑽,便樂了,顯然娘也是曉得今天家裡定是要喝酒的,醬牛肉,糟魚,粉煎小魚,五香花生米,蝦米豆干,再加上幾樣鮮菜,晚上的菜豐盛的很。

  這時,王成也回來了。

  晚上,家裡每人都喝了幾杯,酒酣之時,阿黛在自家娘親耳邊低語了句:「娘放心,我今天去了於家,出門時,於老先生跟我說,爹不會有大事,女兒想,爹最多也就不做這個訓導了。」

  「呸,不做就不做,誰還稀罕嗎,家裡那樣的苦日子都過過來了。」劉氏憤憤的道,但明顯著,緊張的心情放鬆了不少。

  也確實家裡那樣的日子都過過來了,便是再差也就是打回原形罷了。

  今晚,大家都醉了。

  而人生難得幾回醉,且醉它一場又如何。

  …………

  阮府。

  安修之跪在門外。

  「爹,你見見他吧。」阮秀衝著正一臉陰沉的坐在太師椅上的阮子安。

  「不見,我沒他這個學生,真是個好學生,這種事情連跟我商量一下都沒有,別人的事情他出什麼頭?他眼裡還有我這個先生嗎?」阮子安說著,又一臉沒好氣的衝著阮秀道:「你跟他說,從今日起,我沒有他這學生。」

  「爹……」阮秀皺著眉。見阮子安仍是一臉堅決。

  「娘……」阮秀又沖著一邊的娘親道。

  「好了,好了,也別一棍子把人打死,今日這事也全怪不得修之,說不得是那個王訓導竄掇的,我聽人說,他是跟王訓導一會兒過去的,王訓導說起來也是修之的叔父大人,叔父大人的話修之也不能不聽,那孩子未必有心讓你難堪。」阮夫人只得從中勸道。

  「好,那我再給他一次機會,就看這次鄉試,看他能不能中舉,若是不能中舉,那他就不是我的學生,你那點心思也給我打消了。」阮子安說完,一甩袖子進了屋。

  「知道了,爹。」阮秀應聲,然後出了門,衝著跪在外面的安修之道:「安大哥,你回去,別的事不要多想,好好準備今科的鄉試吧。」

  面對安修之,阮秀的心情也是有些複雜的,總之她已經做了最後的努力,若是兩人還不能走到一起,那也好,一切重新開始,各走各的大道。

  聽得阮秀的話,安修之站了起來,然後衝著屋門一鞠躬,然後轉身離開了。

  安修之知道,他今日之舉算是忤逆了阮先生,所以他來請罪。只是看如今這勢頭,他心裡也有數,他同阮先生的師生之宜是否能繼下去,怕也就在今科鄉試了。

  若能得中,師徒緣份便在,若不能得中,怕從此就是陌路了。

  …………

  上半夜,驚雷陣陣,隨後是一場痛快淋漓的大雨。

  到得下半夜,正是好眠之時。

  阿黛氣機深沉,在靜夜裡瀰漫開來,心神一動,她就看到她又出現在了院子裡。

  雨剛停,空氣尤其的清新,院子一角的野草上掛著水珠,在靜夜裡看著晶瑩亮透。

  青石板上的水窪或深或淺,一隻野貓竄過,濺起水珠無數。

  突然的,兩隻鬼飄飄蕩蕩的進得院子,隨後兩人就在梅樹下挖了起來,沒一會兒,就挖出了一個大坑,露出當初王成埋金的罈子。

  原來大哥就是把金子埋在梅樹下,那麼,這兩隻鬼是來盜金的。

  「呸,滾開。」阿黛的身影從黑暗處顯了出來,氣機直朝著兩隻鬼捲去。

  兩隻鬼像是受了什麼痛擊一樣,慘叫著,然後驚慌的逃出了院子。

  氣機一卷,梅樁下的深坑又自動的復原了,阿黛可以感到罈子依在在坑裡,也就不管這些了,整個人飄了出去,朝著那兩隻鬼逃的方向追去。

  自去年末以來,錢塘已經發生了多起盜竊案,之前,阿黛以為是小青所為,後來入夢裡,聽了小青和白素貞的對話,才明白並非小青所為。

  這回兩隻鬼出現在自家院中,顯然也是為著盜金而來,如此,她倒要看看,這幕後之人是誰?

  隨著鬼的蹤跡,阿黛一路就到了湧金門,進了一座華麗的宅院。

  只是於這宅院很不相襯的是,宅院的上方卻是青雲觀三個字,顯然的,這是一座道觀。

  這好像就是當初袁大官人的宅子,後來被趙昱佔了去,改成了道觀。

  「急急如律令,收!!!」這時,道觀裡響起一陣鈴聲,一個道人從屋裡走出來,走到院子當中,他手裡正托著一隻巨大的鈴鐺。鈴鐺的響聲有一種奪人心魄的吸引力。

  不過,阿黛有氣機護著,這鈴聲卻干擾不到她。

  阿黛看著道人,突然覺得有些面熟,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而這時,隨著鈴聲響,漸漸的,就有一些鬼魂朝著這邊聚了過來,還有些鬼魂的手裡正抱著各種金銀財寶。

  阿黛明白了,敢情錢塘的盜竊案罪鬼魁禍首在這裡。

  這時,阿黛又看到一個鬼影飄過來,是趙拓,只不過此時,趙拓一身紅光,路過阿黛身邊時,阿黛覺得自己的陽神都有些不隱的感覺,那紅光是殺氣。

  「急急如律令,收!!」道人臉色有些緊張,開玩笑,這種身帶血光的鬼可是非同小可的,他不曉得他的束魂鈴到底能不能束住這隻鬼。

  「呵,此等小小術法,就想收我趙拓,太異想天開。」此時,趙拓冷哼,身上一道紅光射出,直接將那鈴斬成兩半。

  鈴鐺落地,眾鬼紛紛逃散。

  道人顯然本事不大,保是逃命的本身卻是足的,感覺不對,立刻逃進了屋裡,屋裡有神位鎮著,任何鬼怪邪物都進不去。

  趙拓頗有些遺憾。

  此時,幾個鬼差出現,朝著趙拓一鞠躬,然後引著眾鬼離去。趙拓依然秉承著他的神出鬼沒,身影隱入黑暗之中不見了。

  最終這一方天地,只有一隻鬼孤零零的站在一邊。

  阿黛細看這隻鬼的面容,才發現這隻鬼正是當初被葛慶打死的方大。

  「鬼差,為何不引渡他走?」阿黛叫住最後的鬼差問。

  「他是水莽鬼,水莽鬼不入輪迴,只能是另外有人中毒代替,方可轉入輪迴。」那鬼差道。

  水莽鬼,是指中了水莽草之毒而死的人。

  可是,這方大不是被葛慶打死的嗎?怎麼會成為水莽鬼?如此說來,他不是被打死的,實是中水莽草之毒而死的。

  那葛慶倒真是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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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託夢

  鬼差走了,方大仍孤零零的站在一邊。

  阿黛看著他,他也看著阿黛。

  「那賤人可授首了?」這時,方大十分艱難的說著話,他本是一綏新魂,憑著一絲怨氣成鬼,只可憐剛成鬼就被那道人束於鈴鐺之中,直等到這時候才出來,大部份靈智已經消散,只剩下心中那唯一的執念。

  「賤人是誰?」阿黛問。

  「就是毒死我的賤人。」那方大仍然是不清不楚的道。

  「我不知道什麼賤人,我只知道,關於你的案子,衙門下的定論是,那日葛慶打傷了你,夜間,你內傷暴發而死,如今葛慶也判了秋後處斬。」阿黛道。

  「不……不……不是葛慶,是賤人,是賤人毒死我的。」聽了阿黛的話,方大的鬼魂非常激動的大叫。

  「大家都不知道真相,你如心中不甘,不如託夢給你的親人,把你被毒死的事情跟他們說,想來,他們必會為你伸冤的。」阿黛道。

  雖說,在阿黛眼裡葛慶不是好東西,但怎麼著一個冤案總是想它大白於天下的。

  「託夢,對託夢,我明白了,我走了……」方大說著,飄悠悠的朝原來家中的方向而去。

  而此時,阿黛也覺得精神極度的疲倦,身影嗖的回到了身體裡,然後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

  神遊是極耗精神的。

  而在他們都離開後,那青石長街又浮現出趙拓的身影:「這丫頭,倒是挺有意思的。」

  夜深沉。

  阿黛的睡眠並不好,你妹啊,又做夢了,是那方大,一遍遍在她耳中說中他是中毒而死之事。

  結果弄得阿黛一夜都沒睡好,直到雞鳴後,百邪退盡,她才安心的睡個好覺。

  這一覺真是睡到日上三竿。

  春末的太陽透才窗檯曬在人臉上已經有些熱了,阿黛眯著眼醒來,就看到窗外梅樹枝繁葉茂,晨曦透過那樹葉照在窗檯上,形成一個個的光斑。

  於是邊迷迷糊糊的,阿黛腦海裡卻像快進一點閃過昨夜神遊的情形。

  原來這些日子裡盜銀的並不是小青,而是青雲觀的那個道士。

  而說到青雲觀的道士,阿黛是真的覺得有些眼熟,她覺得她應該見過,只是卻想不起在何時見過。

  還有那方大,你既是要託夢給親人,偏又在她耳邊嘮叨一晚幹什麼,雖說她有氣機護體,可仍是很煩哪。

  「唉……」此時,梳妝台那裡傳來一陣幽幽的輕嘆,是王靛。

  看到王靛,阿黛猛的就突然想起那道人是誰了,還讓得最初,集上那個惡道人帶著兩個徒弟訛錢財的事情,後來,經過她的提醒,那道人的把戲被於老先生拆穿了。道人下了牢,這會兒不知在哪個礦山挖石頭呢。

  但他兩個徒弟卻只是趨散了去。但阿黛想起來了,這青雲觀的道人正是當初那道人的徒弟之一。

  雖然如今氣質和打扮都截然不同,但阿黛不會認錯。

  想到這裡,阿黛猛抱著被子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頭髮亂的跟鳥窩似的。

  「你這懶丫頭,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在睡,這睡醒了還弄的一驚一咋的。」梳妝台前的王靛顯然也叫阿黛這舉動嚇了一跳,平常罵懶丫頭她還有些心虛。

  但今日罵懶丫頭可是理直氣壯的。此時,辰時都過了,而平日裡大多數農家和漁家寅時就會起床,便是那閒著不做事的,也不會超過卯時,這懶丫頭今天實是真的懶了。

  「我這不是叫二姐嚇的嗎?平常這時候,二姐早掀了我的被子了,又哪會任由我這麼睡,更何二姐從未曾像剛才那樣嘆氣,我還當二姐中邪了呢。」阿黛拍著額頭,一副心有餘悸的道。

  道人什麼的自沒必要跟二姐說了.

  「你才中邪了呢,反正最近沒什麼事,便讓你睡,你倒不識好人心了。」王靛叫阿黛這般一說,倒是了,隨後拿起另一邊床上的枕頭就砸向阿黛,阿黛猛的把被子一拋,全兜在了王靛的頭上,把好梳好的頭又弄亂了。

  姐妹倆打鬧了好一番才罷休。

  「說說,二姐嘆什麼氣?」阿黛抱著膝蓋問王靛。

  王靛動了動嘴皮子,隨後才道:「雜貨鋪的錢娘子就住在前街,昨天伴晚,我聽她在跟別說人,安修之昨天在阮府門口跪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呢,現在街面上有些人在傳,說是阮先生要不認安修之這個學生了,今天早上,我陪娘去買菜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安嬸子買了好些個禮物,好像是要上阮家。」

  「哦。是這事。」阿黛點點頭,這事情她昨天在大哥的酒肆裡也聽到一些風言風語了。

  隨後,阿黛卻是有些打趣的道:「二姐這是擔心安大哥了?」

  「呸,我擔心他幹什麼呀?他跟我又有什麼關係,我只不過在感嘆人情冷暖啊。」王靛頗有些感嘆的道,雖然現在有時,她還有些沒心沒肺,但其實心裡清楚。

  阿黛笑了笑,這是自然的,當初安修之拜在阮先生門下,那在這兩條街面上安嬸子是很有一翻揚眉吐氣的,再後來安修之一舉考中秀才,雖然案首被王爹奪得了,但安修之年齡擺在那裡,因此,那風頭絕對比王爹更勁。

  安嬸子又不是一個省事的,那段時間,可著實在人前風光了一陣,再後來又傳出安修之跟阮秀的謠言,偏偏阮家還沒有人出來避謠,也因此,安嬸子那心裡可是早把阮秀當自個兒的兒媳婦了,在鄰里面前,那常常是秀兒秀兒的叫著。

  鄰里雖然嘴裡也奉承著,但誰個心裡能痛快?暗裡也有不少巴不得等著看安家的笑話的,如今,安修之因為擊鼓之事,惹惱了阮先生,自惹得別人看笑話了。

  雖說安修之此舉不但無錯,也是骨氣錚錚的,但這個時代的師生之誼實不亞於父子之情。

  而眾學子上書,雖說的是皇帝,但其實主要征對的就是國師一黨,而阮家偏偏跟國師一黨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安修之此舉在阮子安不眼裡就成了忤逆。

  當然,實際上,阮先生和安修之的師生情遠遠比不上上一世,安修之同於老先生的師生情來得重,來得深厚。

  上一世,於老先生把安修之帶在身邊那是言傳身教,悉心教導的。

  如今阮子安收安修之做學生,主要是因為阮秀之故,其實打心眼裡並不看重安修之,平日裡教導也稀鬆平常的很。也就是白白戰了一個師徒名份。

  阿黛估計著,這裡面肯定有阮秀勸解,否則,傳出來的閒言將不在是「要不認安修之這個學子。」而是已經不認了。

  而阮秀等的肯定是鄉試這一科,在阮秀的前世裡,安修之可是一舉中瞭解元,而在第二天的春闈,便又中了狀元。

  只是如今是不是還會這樣,就只能看老天之意了。

  「二姐,莫操這些閒心。人家阮家還等著安修之考中舉人呢,又哪裡會在這個時候不認安修之。」阿黛道,安修之可是自趙解元後第一人,這眼看著就快要到摘取豐收果實的時候了,阮家沒必要把事情做的太過,萬一安修之中了舉人,阮家豈不是前功盡棄,所以,阮安兩家的關係,不到鄉試是不會有變化的。

  而鄉試過來,安修之中舉,那麼接下來說不定就是阮安兩家結親,那安嬸子自是風光無限。

  但若是安修之落地,那就很可能是算總賬的時候了。

  而在阿黛看來,在二姐跟安修之解除婚約之後,兩家就沒什麼關係了,雖然安修之放下來說了二姐一日不定親,他便一日不說親。

  但這事情不還得走著瞧嗎。這世道畢竟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安修之能否做得了主還真不好說,要不然,也就不會有退婚之事了。

  總之阮安兩家,現在除了安修之有時還會來找王斷善外,其他的人已沒什麼往來了。各家過各家的日子,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倒也是,我瞎操什麼心呀。」王靛拍拍巴掌,一臉不在意,其實心裡卻是有些在意的。

  阿黛哈哈一笑,有些事情自不會去點破,時間是世間一切的試金石。

  阿黛飛快的跳下床,走到院中井台邊洗漱。

  昨日酒喝的不少,王成今天也犯懶勁了,此時也才起床,不過,灑肆早上本就沒什麼生意,王成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閒,這會兒正拿著一根油條,兌頭著豆漿吃的不亦樂呼。

  王繼善則正準備出門。

  「呀,李捕頭這是怎麼了?」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

  王靛也是個好管閒事了,早一溜的跑門口去看。

  「哎呀,李捕頭是讓人用門板抬回來的,屁股上都是血啊,這是挨了板子呢。」王靛說著。正要去打聽怎麼挨的板子。

  就聽隔壁傳來許大姐高八度的聲音:「漢文,漢文,快去買些傷藥了,這是怎麼回事啊?」

  這時,抬門板的兩個捕快道:「還能怎麼回事,昨天夜裡又有好幾家富戶又被盜了,今天一大早,被盜的富戶便集中到了縣衙,質問縣太爺的辦事能力呢。縣太爺這些日子正因著不能陞遷惱火,這不就是火上澆油了,縣太爺認為他不能陞官就是因為這案子鬧的,自是要怪李捕頭辦案不力,於是就一頓板子下來,還著令十天之內必須破案,若是再破不了,咱們就得從衙門裡掃地出門了。」

  那衙差說著一陣嘆氣。

  「這該死的賊,還有這縣太爺,平日看著清明的,如今也是個糊塗蟲,他不能陞官定是火候未到,卻幹我家公輔何事?」許大姐自是叫罵了一通,卻也沒法子。

  隔壁院子吵鬧著。

  阿黛這邊便是微皺著眉頭,雖說方大會託夢,但看他昨晚託夢卻托到自己頭上,也不知最終靠不靠譜,這事還得自己再推上一手,便衝著一邊正要出門的老爹道:「爹,可記得我昨日說過的葛慶之案另有內情。」

  「怎麼?你有線索。」聽得出阿黛話中有話,王繼善問道。

  而一邊的王成也趕緊過來聽著,他倒真是把葛慶當朋友了。

  「我昨夜做了一個夢,夢見那方大了。」隨後阿黛才把方大託夢說中水莽草而死之事說了說。

  「託夢之說總有些怪力亂神。」王繼善道。

  「咱家都有狐仙祖母了,託夢也不稀奇,阿黛你說的是不是真的。」一邊王成卻是一臉正色,若真是這樣,那他必為葛慶翻案。

  「大哥不防去找找葛婆婆,然後去找方大的父母看看,我能接到託夢,那方大的父母沒理由接不到。到時,大哥可邀方大的父母還有葛婆婆去衙門擊鼓鳴冤,而只要方大父母說通,到時開棺驗屍,水莽草之毒在人的體內,時日一久,便會深入骨髓,到時骨頭是黑色的。」阿黛道。

  「好,我這就去辦。」王成二話不說,就出門直奔葛家。

  「我去隔壁看看李捕頭。」看著大哥出門,阿黛又沖著自家娘親道。

  「去看看吧,都是鄰居,能幫上的幫幫。」一邊劉氏道。

  阿黛便出門,了隔壁許仙家。

  許仙此時已從藥堂買了傷藥回來,見到阿黛來,倒是衝著阿黛道:「阿黛,你來給我姐夫把把脈看看。」

  「許大哥還不信自己的醫術啊。」阿黛笑嘻嘻的道。

  「這點自信是有的,只是牽涉著家人,心裡總是有些擔心,兩人都看看能更放心一點。」許仙拱著手道。

  所謂醫不自醫,有時也並不是看自己的病,於自己關係密切的親人,也因為太過關心反而心亂了。

  「嗯。」阿黛應聲,給李捕頭把了脈,又看了許仙弄的藥,沒有任何問題。

  「哎,現在看好又有什麼用,這案子一日不破,說不得過幾天又得挨上一頓。」李捕頭趴在涼蓆上,有些唉聲嘆氣,縣太爺也是著令十日內破案的。

  「李大哥,這案子莫不是無頭公案不成,竟連一點線索也沒有嗎?」阿黛站在一邊問。

  「要是有線索就好了,這被盜的人家都是富戶。」說到這裡,李捕頭頓了一下繼續道:「當然了,窮人也沒線,而這些富戶,哪家不是養了家丁的,而被盜之時,家丁沒有聽聞一絲的響動,同時門窗都是從裡面拴的很緊,並沒有任何賊人入室的痕跡,可就怪了,鎖在箱子裡的金銀就自動的不移而飛了,這讓我如何去破案?」李捕頭叫著苦啊,他心裡屈的,以至於在阿黛這樣的姑娘面前也如竹筒倒豆一般。

  「那會不會是由什麼法術做的案,李大哥可還記得當初我二姐的事情,當初集上的一個道人說我二姐活不過三日,可把我們一家嚇壞了,可這道人偏偏打主意打到了於老先生身上,最後事賻被於老先生抓個現形,當時還是李捕頭去抓的人吧。」阿黛故作一臉沉思的道。

  聽著阿黛的話,李捕頭先是一陣沉思,隨後一拍涼床:「對啊,我怎麼沒往這方面想。」

  只是拍完又哎喲哎喲的叫了起來,碰到屁股上的傷了。

   「嗯還有,青雲觀的那個道人我看著挺眼熟的,好像是當初那個惡道人的徒弟。」阿黛又說了一句,這才是重點。

  「你是說這案子很可能是青雲觀那個道人所為?」李捕頭問道。

  「這我哪知道啊,只是突然想起來那個道人很面熟而已。」阿黛自然死不承認。

  「大家聽著,剛才所聽的,不可露出一絲毫口風,二虎,小涼,你們兩個這幾天給我盯著青雲觀裡的道人,他那師傅是個惡道,如今,他卻竄掇著趙昱那紈褲子刮了我們錢塘地皮,我倒要掂量掂量他的輕重了。」李捕頭道。

  「是,我們這就去。」那兩個鋪快應聲便急急出門了。

  「嗯,我去衙門」李捕頭也躺不住了,硬是爬了起來,也不顧屁股痛了,一瘸一拐的就出了門,任是許嬌容大叫也顧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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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6 08:30:43
第七十七章 解鈴人

  錢塘又爆出了大新聞,葛慶殺人案風雲又起,據說是死鬼方大託夢,說並不是被葛慶打死的,而是被人用水莽草毒死。

  「哈,託夢之說又哪做得了准。」青石巷的雜貨鋪前,又成了閒話的聚集地。

  「誰說託夢之事就做不得準了,要知道,當天這夢可不是方大父母兩人夢得,方大的兩個兄弟,還有葛慶家的祖母都夢到了,這事,你說稀奇不稀奇,再說了,雖說託夢之說做不得準,但方大父母堅持開棺驗屍,結果你們猜怎麼著?」一個閒漢就翹著腿坐在雜貨鋪門口,神叨叨的道。

  「怎麼了?」眾人問。

  「棺一開,縣裡的仵作撿了骨頭,那骨頭都成墨黑色了,然後又專門驗了毒性,還真就是水莽草中毒的,你們說說,這夢若是作不得準,怎麼就恰恰是水莽草中毒了呢?」那閒漢反問。

  「那如此說來,葛慶沒事了?」有人問。

  「那是當然。」閒漢道。

  「那是誰毒死方大的?」又有人問。

  「這還能是誰?當日方大被葛慶打傷,回到家裡就再未出得門過,他那娘子柳氏跟公婆又過不到一塊兒去,早就是分家出來的,家裡除了柳氏還有誰?」閒漢道。

  「這麼說是柳氏殺夫?」眾人一陣驚訝。

  「不好說,不好說,反正現在衙門裡在查。」那閒漢倒是不再多說了,畢竟尚未定案的事情,他也不好明說的。

  已經初夏了,風中帶著一絲悶熱。

  方大家。

  柳氏年約二十出頭,身穿水田服,頭上插著珠玉簪,身形窈窕,頗有幾分姿色,只是此時臉色很不好看。

  家裡一片狼藉,方大父母剛才帶著方大的兩個兄弟過來狠狠的鬧了一場。砸碎了她好些東西,那可都是錢哪。

  當然,真正讓柳氏擔心的還是方大父母已經把她告上了公堂,說不得明日差人就要來傳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閃了進來,剛露了半張臉,那柳氏一見,唬了一跳:「死鬼,你這時候還敢來?」那柳氏嚇了一跳,連忙扯著那人進了裡屋,門窗等所有的簾子均放了下來,屋裡便暗沉沉的,看不清人臉。

  「沒事,我這時候來你這裡正常的很。」那男子道。

  「那你說現在怎麼辦吧?」柳氏深吸一口氣道。

  「不怎麼辦,跟他們打官司就是了。」那男子頗有些無所謂的道。

  「打官司,說的倒是輕鬆,方大的父母可是把我給告了,說方大託夢給他們,是我下的毒,我要如何開托?」柳氏大急的問道,隨後又發了狠話:「我告訴你,你可不准置身事外,要不然,我拖你下水。」

  「得得得,你急什麼呀,你也不看看我是誰,打官司那是我的強項,方家告你,你就反告他們。」那男子道。

  「反告他們,反告什麼?」柳氏疑惑的問。

  「很簡單,託夢之說到底是他們一面之辭,雖然開棺驗屍證明方大是中了水莽草之毒而死,但這並不能說明就是你下的毒,你大可以反咬一口。」那男子道。

  「怎麼咬?」柳氏問。

  「翁強叔壯,又覬覦你的財產,方大生前曾多次跟方父還有兄弟爭執,而且方大那日是從方二家裡出來,然後急匆匆的回家,路上被葛大所打。所以,你完全可以反告方二,是他給方大下的毒,只不過可能藥力並不太重,所以沒有當場毒發,直到被葛大打了一頓,才誘發了水莽草之毒。而這一點,也由方家告你可以作證,當日方大死,連仵作都不知是中了水莽草之毒,何以方家卻突然知道了呢,別拿託夢之說當回事,那東西不能上堂為證。再說了就算要託夢,為何剛死那幾日不託夢,到得現在再託夢,如此,說不得,方家要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那男子道。

  「死鬼,還真有你的。」柳氏聽得男子這一翻話,立時覺得自己一點事也沒有了,不由的媚眼橫掃,嗔了男子一句,半邊身子已靠在男子身上。

  只是這會兒那男子卻又突然盯著柳氏問:「對了,這案子本來就完結了,怎麼方家就突然的又告起你來,是不是你露出什麼馬腳了?」

  「沒,我這段時間聽你的,一直在家時為那死鬼守孝呢。」柳氏一臉無辜的道。

  「那怎麼突然的方家就知道這事了,難道真是方大鬼魂做祟?」那男子嘀咕著。

  「別說了,怪嚇人的。」柳氏搓了搓胳膊,總覺得家裡陰風陣陣的。

  「有為夫在,你還怕什麼,娘子,可想死我了。」男子這時卻是一聲邪笑,抱起柳氏便往裡屋。

  「啊……死鬼,你家裡還有夫人呢,什麼為夫的……」柳氏由著男人施為,只是她一抬眼,便對上了床邊方大陰煞煞的臉。

  「啊……」柳氏大叫了起一為,推開男子,跳下床,兩手抱著胳膊躲到屋角,渾身發抖,一臉蒼白。

  「怎麼了?」男子被她嚇了一跳,一臉陰沉的從床上起來,身上的衣服半敞著。

  「那死鬼就在那裡瞪著我。」那柳氏擅抖著聲音道。

  「我看你是心虛,行了,按我說的作不會有事的。」男子覺得誨氣,整了整衣裳,又叮囑了柳氏幾乎,然後就離開了。

  離開時也覺得背後陰森森的。

  ………………

  葛慶從來也沒有想到他還能有活命的一天。

  所以走出大牢門口,看著外面綠柳如蔭,仍有些晃神,直到看到瞎眼老祖母時,才回過神來,便沖上前撲通的一聲跪了下來,抱著老祖母的腿痛哭了起來:「孫兒不肖,累得老祖母受苦了。」

  「祖母倒是沒怎麼受苦,比你這混小子在家的時候日子過的還舒坦呢。」葛婆婆重重的拍了葛慶,這孫子是不爭氣,可再不爭氣那也是自己孫子。更何況,兒子出去跑商音訊全無時,這孫子才不過十四歲大小,一個半大小子要自己討生活,還要養她這瞎眼老婆子,那又豈是容易的。

  所以,也怨不得他。

  「這些日子多謝花嬸了。」葛慶便衝著一邊陪自家祖母來的花嬸道,想來他出了事,也就花嬸等人會照顧他祖母了。

  「沒什麼,也多虧你自己交的好兄弟。」花嬸擺擺手笑道,蝦有蝦路,鱉有鱉路,葛慶雖是個浮浪子,但浮浪子講恩義。

  想著,花嬸又說:「那阿慶,你扶你祖母回去,我去菜市上買些菜。一會兒來我家吃飯,算是給阿慶慶賀。」 花嬸說完,就走了。

  「麻煩花嬸了。」葛慶衝著遠去的花嬸拱拱手道。

  看著花嬸走遠了,葛慶有些一頭霧水的問自家祖母:「祖母,什麼好兄弟?」

  「怎麼,你不曉得啊,王家的王成啊,他說他是你的朋友,你入牢這些日子,每幾隔幾天他都會送些吃的用的來,便是你這案子,他在裡面也是出了不少力的,初時,他每回來去匆匆的,總是放下東西就走,我問他是誰他也不明說,只說是你的朋友,直到前幾天,方大託夢一事,他讓我出面為你申冤,我叫了花嬸才曉得就是王家的王成。」葛婆婆道。

  「啊,是他!!!」葛慶太意外了。他跟王成之間的朋友是怎麼回事他心裡清楚,想著當初他想訛王成,朋友之說只不過是一個下台階罷了。

  想著他一臉慚愧:「一會兒我就去王家感謝。」葛慶邊說著邊扶著葛婆婆朝家裡走。

  「臭小子,人家再乎你那點感謝啊?」葛婆婆卻是沒好氣的道,兩手卻是緊緊的抓住葛慶的手,生怕這孫子再出事似的。

  「祖母?」葛慶不知葛婆婆是什麼意思。

  「記得,大恩不言謝,感謝的話就免了,別人待你以恩義,你自以恩義待人,這句話給我牢牢記在心裡。」葛婆婆道,那手重重的拍了拍葛慶的胳膊。

  「是,祖母,慶兒明白了。」葛慶重重道,說實話,這回他真是在鬼門關打了個轉,第二次生命,早立定決心,要踏踏實實的過日子了。

  而接下來兩天,方大之死案卻是越發的撲朔迷離。

  之前開棺驗屍,查出方大確實是中了水莽草之毒而死,再加上方大的託夢說是,錢塘大多數人都認為是柳氏殺夫,而方家告的也是柳氏。

  可沒想到公堂上,柳氏卻又將方大父母,及兩位兄弟告了。

  反說是方家兄弟貪她的財和色,故意佈局謀算她。最後更把方大之死也算在了方二的頭上。

  當日方大離開方二家時,確實行色匆匆,面色詭異,也正是因為這樣才跟葛慶撞上,被葛慶打了一頓後毒發身亡。

  再加上鬼魂託夢本上不得檯面,更何況人家柳氏說了,鬼魂既有冤,那為何當日不託夢,卻要等到這半年多後。

  如此種種的,柳氏的證詞倒顯得更合理一點。

  再加上先前,因為方大懼內,跟父母和兄弟的關係並不太好,所以,柳氏這一反告竟也是有理有節的。

  但是方二也話說,當日方大之所以行色匆匆,面色詭異,正是因為他告訴大哥,說大嫂跟別人通姦,也正是因為這個,方大才急匆匆的要回去抓姦。

  而方大之急,定然是方大回到家裡,正好撞見姦夫,柳氏見事情敗露,這才下毒害人,也很有理。

  於是,整個案子就成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縣太爺李致正帶著手下多方查證,可一來,水莽草本就是長在水邊的一種毒草,並不需要去藥店買,不存在任何記錄。再加上事隔日久,就算有一些個珠絲螞跡的,也早就沒了。

  一時間,案情進入了焦灼狀態。

  「依我看只要抓到柳氏那姦夫,看她有什麼話說。」王家酒肆,幾人吃著酒聽著書,八卦案情來。

  「你道那麼容易抓姦夫?再說了,倒底有沒有姦夫還兩說呢,方家翁強叔壯的,真像柳氏那麼說的也不一定。」這是一些支持柳氏的人道。畢竟在外人看來,柳氏卻是弱勢一方。

  阿黛今日在大哥這店裡幫忙,前兩天大嫂突然不舒服,阿黛為自家大嫂一把脈,卻是喜脈,把個王成高興的跟傻子似的,便是王爹和劉氏也歡喜的很,如此,自不能再讓孟氏來店裡忙了,這兩天先讓阿黛幫把手,王成準備再招兩灶上的僕婦。

  聽得眾人談案子的事情,阿黛也嘆息,審案終是要講究講據的,鬼怪之說做不得準,這案子眼看要成為無頭公案了。

  不過天地有正氣,冥冥中會有安排。

  「娘,讓我回家吧,我不要分家,我不要待在外面。」這時,不遠處的公主府門前,趙昱雖然仍是一身華服,只是那一身卻是髒兮兮的,此時正拍打著公主府的門。早沒了以前那不可一世的氣焰。

  只是任他怎麼拍打,公主府的門依然緊閉。

  「怎麼回事啊?這小子如今怎麼混成這副樣子了?」酒肆裡有人探著腦袋朝那邊望,邊望邊回頭嘀咕著。

  「這小子得罪了不少人,聽說有幾人做局,把他坑在了賭場裡,公主當日分給他的錢財全砸在賭場裡了。」有那知情的人道。

  「哈,真是活該,只是公主還真這麼狠心不理會這紈褲子了?」邊上又有人問。

  「依我說就該這樣,這幾天公主府每天都有幾車的財物拉了出來,送往各地,還有原來公主府名下的好幾家酒樓如今也換東家了,聽說,靈隱寺那邊公主府的別苑也賣了,全是這小子鬧的。」隔壁茶樓的掌櫃雙手抱胸冷哼的道,要是他有這麼個兒子,絕對分分鐘打死。

  「不對吧,說起來不就是把黑龍魚調了個包嘛,永樂公主可是當今唯一的親妹妹,適當的道個歉,公主何至於這樣?」也有人疑惑的道。

  這回公主可是差不多把整個家底掏空了。

  「唉,這世間哪,有些事情是不能深究的,五德始終說不知你們聽沒聽說過,那是自先秦起的一種王朝興衰論,以五行論五德,每個朝代都據一德而興衰。而本朝為水德,水在五色中為黑色,亦就是說本朝據黑水德而興。而龍代表真命天子。有人就說,黑龍魚本應該是本朝的祥瑞,而如今祥瑞成了盤中餐,皇帝若是真要在意這個,那便是親妹妹又如何,如此公主豈能不惶恐。」那掌櫃嘆著氣的道。

  雖說大家都討厭那紈褲子,但公主現在這形式,也讓人嘆息。

  阿黛正好出來倒水,聽得那掌櫃這一翻話,心中也是大嘆,清風不識字,無故亂翻書,哪個朝代都有這樣的事情。

  阿黛沒想到最早的黑龍魚居然又扯出了這麼些因果來,不過,她有種感覺,解鈴還須繫鈴人,公主的危局說不得還要應在趙昱的身上。

  只是趙昱的脈相明明是死相,那又如何來解這個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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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牢獄之災

  趙昱在公主府門口鬧了一會兒,一直沒人理他,公主這回是下了狠心要讓他吃些苦頭了。當然,更重要的卻還是一種保護,把趙昱排除出去,趙昱惹出來的禍事全由公主府一肩擔當,只可惜,趙昱卻不懂公主的用心良苦。

  只怨恨起公主狠心腸。

  只是趙昱從昨晚到現在都沒吃飯,肚子餓了,看著不遠處的王家酒肆,便一揮手,叫著兩個狗腿子:「走,我們先吃一頓去,我倒不信了,他們就在府裡不出來。」

  這打算是要跟公主死耗到底了。

  「是,我們吃一頓去。」兩個狗腿子應著,卻是雙手環抱著胸,神情有些散漫,雖然對趙昱並沒有什麼明顯的不敬,但顯然也不像以前那麼的恭敬了。

  三人晃悠悠的來進了王家酒肆。

  「一壇上好的杜康酒,再把你們酒肆拿手的好菜端上來。」趙昱一坐下就吆喝著。

  雖說趙昱現在情形有些不一樣了,但他倒底是公主府的二公子,店裡的夥計可不敢怠慢,連忙將酒菜上了上來。

  「呸,你們胡弄二爺啊,就這些菜,是我們二爺這等身份的人吃的嗎?」酒菜一上來,邊上一個狗腿子便叫了起來了,平日裡,他們出入酒樓,那無不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

  但酒肆不是酒樓,大多是下里巴人的聚集地,哪裡有什麼拿手的好菜,不過是一些醬菜,或一些干子等普通的下酒菜罷了。

  在酒肆吃酒,要的就是一股子江湖味兒。

  「把你們東家叫來。趙昱也沉著一張臉道,生活環境的變化讓他極為不適,同時也變的格外敏感起來,他平日從不上酒肆這等地方吃酒,自不太明白酒肆的規矩,因此這會兒只當是王家人小看他,因此怒氣衝衝的一拍桌子:「怎麼?一個個看我趙昱現在落魄了,便不把我趙昱放在眼裡了,我告訴你們,再怎麼我也是公主府的二公子,你們敢怠慢我?」

  幾個夥計面面相覷。

  王成出去了,如今只有阿黛在後院,前麵店堂的吵鬧聲自瞞不過阿黛,阿黛便走了出來。

  「不敢,只是我們這裡是酒肆,不是酒樓,平日裡就是這種菜,二公子若是吃不慣,便自找酒菜好的酒樓去好了。」阿黛一臉平靜的道。

  看到阿黛,趙昱心中更是火起,阿黛雖然沒有明裡拒絕她的親事,但實際上就是拒絕了,這是打他的臉,今日撞上,使不得要出出這口氣的,於是壓下心中的火氣:「行,我就在你這酒肆吃了,不過,你得給我倒酒。」

  趙昱這話一說,周圍人便一陣嗡嗡響,私底下指責聲一片。

  王家三姑娘那是藥堂的女郎中,雖說比不得大家閨秀那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但卻是正正經經的姑娘家,趙昱這卻是拿王家三姑娘當陪酒的姑娘了,這欺人太甚了。

  阿黛自也是氣的一臉通紅,兩眼因為生氣反而更亮晶晶的。

  「姓趙的,我可是說過的,你敢找我三妹麻煩瞧我不治死你……」這時,接到消息的王成匆匆趕來,一進門,聽得趙昱這話,肺都氣炸,便放出狠話。

  「哈,來啊來啊,你到是動手啊。」趙昱吊兒啷噹的坐在那裡,看著王成,顯然是量王成也不敢動手。

  王成是真忍不住的,捲起袖子就要上前,只是有人更快,不,不是人,是鬼。

  「太吵。」冷冷的哼聲傳進阿黛的耳裡。

  隨後便突然傳來:「啪,啪……」的巴掌聲。

  趙昱的臉上便多出了兩個鮮紅的巴掌印。

  「誰……誰打我……」這時,趙昱卻捂著臉一臉色變的質問,只是他周圍除了他自己的兩個狗腿就沒別人,而王家酒肆的兩個夥計卻是護著阿黛退的遠遠的,便是王成跟趙昱也隔著兩張桌子呢,這會兒王成也是一臉驚訝的樣子,顯然不是王成動的手,可周圍再沒有別人,那是誰動的手?

  圍觀的眾人都倒抽一口氣,大家都看得分明,根本就沒人動手,隨後便傳來啪啪聲,趙昱就被打了,這真是出鬼了。

  這王家酒肆是修理鋪子開始就異事不斷啊。

  於是,錢大鬼魂說,又或者是當初那個將趙昱吊在老柳樹上的異人的神異手段等等,眾人一個個在心裡揣測著。

  阿黛這時卻看著不遠處的窗邊,趙拓虛幻的身影就悠悠閒閒的坐在窗檯上,兩眼專注的盯著前面,窗外不遠處,於老先生拿著一本書坐在老柳樹下的石堤上,一邊一總角小兒正站在他面前,背誦著三字經。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此時趙昱也弄清了情形,這比不弄清還糟糕啊,他自是想起了當初被人吊在外面老柳樹的情形,每一樣起這事,他便心有餘悸,這王家酒肆邪門的很。

  便是那兩個狗腿子這時那腿也有些發軟,當初他們可是陪著趙昱一起被吊的,之後足足養了十多天才能下床。

  「二公子,這等低賤之地不是我們呆的地方,不如,我們去酒樓吃酒去。」一個狗腿子勸道。

  「不錯,我們去酒樓。」趙昱正不知該如何下台,狗腿子這台階送的正好,於是哼哼的應聲。

  只是就這般的退了,終顯得漲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了。

  「誰治誰死還不好說,你給我等著,我非得一把火燒了你這酒肆不可。」趙昱又沖著王成放著狠話,他三番兩次在王家酒肆出醜,那心裡自是恨急了,這燒酒肆之說倒真是他心底的話。

  隨後趙昱帶著兩個狗腿子狼狽的出了王家酒肆。

  只留下一眾人有些神叨叨的,剛才到底是誰打的趙昱?

  阿黛衝著窗邊的趙拓福了一福,趙拓一直盯著前方的臉轉了過來,就那麼幽深的看了阿黛一點,微皺了眉頭,心中一個念頭便產生了,這丫頭看得見他?

  阿黛對上趙拓的眼神,才突然醒覺不對,對方是鬼,是跟聶小倩不同的鬼,普通人是看不見的,因此,她這會兒的形為就顯得有些不妥,也有些忌諱了。

  阿黛兩眼立刻就變的茫然了些,同趙拓的眼神交錯而過,落在窗外一個僧人身上,月白僧衣,竹杖芒鞋,不是法海又是哪個。

  眾人順著阿黛的眼看看到和尚,有些人大悟,剛才定然是這和尚懲戒了趙昱,一時間,原來有些緊張的氣氛便沒了,眾食客便又輕聲笑語了起來。

  然後又傳著靈隱寺的法海如何如何了得。

  盲翁又多了個說書的段子。

  「阿彌陀佛,施主為何還眷戀塵世,不如歸去,不如歸去。」法海衝著趙拓道。

  只是他的話趙拓越恍若未聞,仍是專注的看著老柳樹下。

  窗外老柳樹下,五歲小子稚嫩的聲音繼續背誦著:「竇燕山,有義方。教五子,名俱揚……」

  阿黛則在想著,法海這是要渡趙拓嗎?

  …………

  天氣真有些熱了,又出了趙昱這事情,王成便讓阿黛回家,或者大伯的藥堂,酒肆這種地方,倒底不能讓她一個姑娘家太過的拋頭露面。

  阿黛也叫趙昱弄的沒什麼心情,便早早回家。

  院中的梅樹更枝繁葉茂,阿黛拿著太素秘法細細的詳看,其實每一字一句都印在她的腦海裡。

  她在沉思著一件事情,今日,大哥在跟趙昱發生爭執時,阿黛就感到大哥有牢獄之災。可這災從何而來?

  因果之間總是有跡可尋的,阿黛覺得大哥的牢獄之災可能跟趙昱有關。

  這時,王成推門進來。

  「今天怎麼這麼早?」大嫂孟氏從屋裡迎了出來,衝著王成道,這時候正是生意紅火的時候,往常可沒有這麼早關門的。

  「我今晚打算睡鋪子裡,趙昱那混小子什麼事都幹的出來,說不準還真就去燒我的鋪子,我得守著。」王成道。

  之前阿黛回來時,對於趙昱鬧事的事情也說過,此時王成這麼說,孟氏也就不奇怪了,沒好氣的嘀咕了幾句害人精外,便跟著王成一起進屋,幫他收拾東西。

  阿黛看著大哥大嫂回了屋,又沉思起來。

  難道趙昱晚上真的會來燒鋪子?然後大哥跟趙昱發生爭執引來牢獄之災?阿黛坐在梅樹下思考著,樹葉在她的臉上映出幾片陰影。

  「你一天就是忙忙忙,也不關心關心漢文。」隔壁傳來許嬌容的抱怨聲。

  「漢文怎麼了,我看著不是好好的,我還常聽人誇漢文的醫術呢。」李捕頭道,隨後又解釋道:「我這不是為了案子嘛,方大的死,還有盜銀案,青雲觀的那道人確實反常的很,可這也是隻狐狸,讓人抓不到一絲把柄,這兩個案子忙的我頭都大,弄不好我又得屁股開花的。」

  「漢文哪裡好好的?我看這些天他有些魂不守舍的。」許家大姐道,隨後卻是揮揮手:「行了行了,你忙你的去吧,否則等打的屁股開花還賴我。」

  「哈。」李捕頭樂了,隨後:「魂不守合?他該不會是看中哪家姑娘了吧,也該給他說房媳婦兒了,也省的你這做大姐的操一輩子的心,我倒覺得隔壁的阿黛不錯,要不咱們說說。」

  「什麼事等到你想起來早就沒戲了,誰曉得漢文什麼心思啊?我倒是跟他提過阿黛的,可他不讓我管這些,算了算了,隨他去。」許嬌容道,這個弟弟是有些一根筋的,也只能慢慢來。

  阿黛在這邊聽著有些暗樂,許仙魂不守舍的,這是為了白素貞吧,那白素貞在錢塘安頓了下來,卻出其不易的成了百草堂的坐堂女郎中。

  百草堂跟慶安堂是冤家呢,白素貞跟許仙這是打算相愛相殺?

  「那我走了啊。」李捕頭道了聲,隨後就聽得門吱呀的一聲開了。

  阿黛這邊一溜跑的走到門邊,正看到李捕頭出來。

  「李大哥,趙昱揚言要燒我家的鋪子,我大哥晚上要守鋪子呢,這幾天,你的人夜巡的時候讓他們幫著照看點可好?」阿黛衝著李捕頭。

  阿黛想著,趙昱那混小子是說的出做的出的,倒不如提醒李捕頭一把,事情不發生最好,若是發生了,有衙門的捕快在也能及時處理。

  其實,阿黛倒是覺得這裡面說不定還會另有因果,但是太素秘法也只不過是能預知一些福禍災劫,卻不可能讓人預知事情每一步的發展。

   阿黛此舉也不過是多個防備罷了。

  「這二公子,這時候還要添什麼亂?成,你放心,我這兩天派兩個人在你大哥的店舖那邊巡邏。」李捕頭連忙應聲。

  如今已是焦頭爛額了,他自不想再多出事端來。

  然而這世間有許多事情是你越不想,它偏偏就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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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天威浩浩

  夜裡。

  趙昱一臉陰沉的街上走著。

  他無家可歸了,本來分給他還有一棟大宅子的,被他一起給輸掉了。

  此時他肚子餓的咕咕叫,當時從王家酒肆出來,說是去酒樓吃,可他的錢全都輸光了,哪裡還有上酒樓的錢,最後使不得當了一套衣裳,這才對付了過去。

  白天發下豪言要去燒王家酒肆,可面對著自己都要吃不上飯了,也就沒那心情了。

  「張三李四也不曉得去哪裡了,兩個狗腿子,果然不是東西,沒有好處就跑的不見人影了,等回來瞧我不打斷他們的狗腿。」趙昱狠狠的咒著。

  兩腿無力的坐在一邊店舖的石階上。

  「呸,哪個叫化子坐門口,快滾。」屋裡有油燈亮,隨後傳來喝聲。

  「呸,你小爺我是公主府的二公子,誰是叫化子?不想活了吧。」趙昱跟被踩了腳的貓似的跳了起來,恨恨的道。

  這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龍游淺灘遭蝦戲。

  屋裡聽得他這麼吼,齜笑了聲。又吹滅了油燈,夜歸於寂靜。

  只是趙昱這時卻又是無端的火起。

  錢,他要弄錢,對了,不是還有青雲觀,還有那青雲道人嗎?

  那可都是他刮地皮刮來的。想到這裡,趙昱一陣興奮。也不知哪來的勁就直奔青雲觀去,那裡可是袁大官人的宅地,相當不錯的,不比公主府差多少。

  這宅子本就是趙昱弄來的,門子看到趙昱便直接放行了。

  宅子的正堂如今已變成了道觀的正堂,此時正堂後面的小屋隱隱傳來人聲。

  趙昱直接推門。

  青雲道人正跟人在分贓,沒想到趙昱會出現,那人先一步藏到了神壇後面。

  「哈,賊道人,還挺發財的,這些銀錢小爺笑納了。」趙昱進得門,兩眼便被桌上那些不及收拾的金銀財寶給吸引住了,立刻沖上前淨金銀財寶攏在懷裡,又扯了一塊幕布,將一桌了的金銀財寶包了起來。

  完全當青雲觀是自家的菜園門。

  只是正包著,後腦一疼,整個人就撲倒在了那包金銀了,頭上的血汩汩的流了出來。

  道人唬了一跳,一探趙昱的氣息,很微弱了。

  「你……你怎麼殺人了,你知道這會惹來多大的麻煩嗎?他可是公主府的二公子。」道人衝著動手的人喝問道

  「不殺他,難道由他把咱們的金銀搶走嗎?」那人道,側過臉之即,居然是錢二錢訟師。

  「可是他死了公主豈會不追究,到時咱們這些財寶說不得就要漏陷,最近衙門的公差盯我這裡盯的很緊。」那道人道。

  「沒事,不是還有王成那個現成的冤大頭嗎。」錢二道。他是訟師,幹這種事情比順手牽羊還容易。

  那道人聽了,眼睛一亮,倒是個好主意。

  只是道人轉身之即,頭又是一痛,勉強轉身艱難的指著錢二:「你你你……」

  「善財難捨,不如我一人獨得算了。」錢二道。

  這一幕讓他想起了當在松寧為了奪得大哥的遺產,跟人合謀的那一幕,真是驚人的相似啊。

  …………………………

  夜裡一陣雷陣雨,清晨,天還灰濛蒙的,青石長街一片濕漉漉。

  阿黛還沒睡下便又起床了,昨夜大嫂不知怎麼的,十分的煩燥,她照顧了大嫂一夜。而睡下時卻又想著大哥的事情,然後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著了。

  所以,天將亮她便起床了。

  此時,院子裡又傳來孟氏難受的做嘔聲,大嫂這次懷孕反應很大。

  「來來,快喝點水。」劉氏在一邊忙活的照應著,又一邊嘀咕著:「可比我懷阿成時反應大多了。」

  「那當然了,你當時只懷了大哥一個,大嫂這回可是一子一女。」阿黛站在屋簷下,聽得娘親的話,便笑嘻嘻的道。大嫂這是要麼沒有,一來來倆啊。

  最初她探大嫂的脈時就知道了,大嫂這一胎是又胞胎,還是一男一女。

  「你這丫頭,你大嫂的身子才不過兩個多月呢,你咋知道?」劉氏沒好氣的道。

  「那走著瞧嘍。」阿黛聳聳肩,自又被劉氏罵了聲沒規矩。

  「真的假的。」王靛剛起床,從屋裡出來,這會兒便用肩膀撞了撞啊黛。

  「我現在說真假都沒用,一切要用事實檢驗。」阿黛回道。

  「嗯,也是。」王靛點點頭。

  「殺人了,王成殺了趙昱……」就在這時,靜溢的清晨,一陣驚叫劃破長空。

  王家人聽了俱是唬了一跳。

  「這誰在亂說啊?」劉氏瞪眼跳腳著。

  「會不會是同名同姓的,錢塘叫王成的有不少呢。」王靛道。

  「出去打聽一下就知道了。」阿黛這時卻是咯噔一下,心裡卻明白,這說的十有八九就是大哥了。

  難道趙昱真去燒酒肆被大哥打死了,不對,明天她勸了大哥萬事一定要冷靜的,再說大哥只是有牢獄之災,並無性命之憂。

  想來定然別有隱情,只可惜昨晚她照顧了大嫂一晚,沒有睡覺,本來這種相關之事,應該會有些片斷入夢的。

  這時,一個酒肆夥計一頭衝進了李家,他是王成的一個朋友:「東家,阿成涉嫌殺死趙昱被帶進衙門了。」

  王家幾人大驚失色,劉氏手裡的舀子砸在了地上,整個人沖上前,一把揪住那伙計急道:「你快說清,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開玩笑,殺死趙昱,就算是趙昱再壞,但那是公主府的二公子,若真是王成殺的,那王成必然只能抵命。

  而孟氏整個人已經癱在了地上,阿黛和二姐在一邊緊緊的扶著她。

  「早上,收夜香的路過老柳樹巷時,就在王家酒肆不遠的一條小街上看到趙昱暈死在地,頭上滿是血,王成當時就在他邊上,也是一手的血,地上還有一些火油和紙媒,收夜香的人驚叫了起來,驚動了旁人,立刻就有人報告了公主府。公主府的人立刻就要揪了王成去了公主府,正好李鋪頭的人趕了過來,說這種殺人之事應由衙門處理,之後王成就被帶去衙門了,現在公主告王成殺人。」那伙計一五一十的道。

  聽完夥計的話,王家幾人便直奔衙門而去,只留王靛在家裡陪著孟氏。

  此時,靜溢的街面已經叫剛才的聲音給攪成了一鍋粥,家家戶戶都半開著門,探出半個身子來打聽到底怎麼回事?

  王家這是又出事了?

  ………………

  縣父母李致正最近不是一點煩,而是很煩很煩,盜銀遲遲不能告破,方大之死案又撲朔迷離,這時又出了公主府的二公子被人打死之事,雖說那趙昱最近鬧了不少禍,為這個還等於被公主掃地出門,但他心裡明白,公主將趙昱掃地不門並不是不管他,反而是一種保護。

  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他豈能不給公主一個交待?

  此時,衙門的大堂上一片吵吵嚷嚷,一邊一張軟榻上,趙昱就躺在上面,氣息全無,顯然已經死了。

  公主紅著眼眶瞪著李致正,駙馬也顯得老了幾歲。雖然趙昱是混球,但再混也是他們的兒子。

  王家人趕到時,李致正正在審王成。

  事情一出,王成就當場被公主府的人抓到縣衙,公主更是緊盯著,所以這案子第一步就是開堂審。

  「趙昱不是我殺的,不錯,頭天我是跟趙昱起了爭執,趙昱當時揚言要放火燒了我的酒肆,所以我昨天晚上就守著酒肆,一直到寅時都沒有任何動靜,我便認為趙昱只是隨口說說,並不是真要燒我的酒肆,再加上家裡娘子有身孕,我有些擔心她,於是便離開了酒肆回家,走在巷子裡,遠遠的看到有一堆東西在地上,但是巷子光線本就暗,再加上此時又是寅時,天光也暗,我並沒看清是人,走上前時還踢了一腳,這才發現是人。當時他是面孔朝下的,身上還有一根長棍子,寅時天又昏暗,我不曉的是誰,又擔心他有事,於是就拿開棍子,將他側過身子,探探他可還有氣息,而就在這時,收夜香的過來,於是便大叫了起來,之後的事情我便不多說了,大家都清楚。」王成如今也算是有些歷練,一翻事情說的還算清楚。

  「大人,王成在說謊,我有證人證明當時就是王成動的手。」這時,錢二站起身道。

  「傳證人。」李致正點點頭。

  沒一會兒,衙差帶著收夜香的,還有張三李四進來,張三李四正是跟著趙昱的那兩個狗腿子。

  「他胡說,昨天二公子在酒肆裡可是遭了王家人一頓羞辱,本來說放火燒酒肆也是氣話,只是到得半夜,二公子氣的睡不著,因此,又叫我等起來要去燒了王成的酒肆,只是當時火油不夠,公子又叫我等去籌火油,只是大半夜裡,我們也沒處籌,一起到寅時,有晨起的店開業,我們才籌夠,可等我們再趕回去時,公子已經倒在地上,王成這廝還拿腳踢他。」張三李四俱是義憤填膺的。

  而夜香郎也證實,他到時,就看到王成手裡還舉著棍子,趙昱倒在地上。

  「還有,王成的娘子並不是昨天才發現懷孕的,王成也僅僅是昨晚一晚沒在家裡,所以王成說擔心他娘子,在丑時這個大家還是熟睡的時刻出門回家,顯然不合情理。那麼王成為什麼會在那個時候出現在巷子裡呢,再加上之前,王成多次揚言要跟趙昱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再加上二公子氣壞了要去燒酒肆,這就有了殺人的理由。另外,杵作的驗屍報告上也說了,二公子是頭部被重擊致死,凶器正是當初王成拿在手裡的長棍,上面有王成的手印,二公子身上的腳印正是王成的,如此種種,在下認為,王成正是殺害趙昱的凶手。」這時,錢二一翻推論有理有據。

  但有時候並不是說的有理有據就一定是真相。

  此時天空劃過一道紫金閃電,隨後炸開的霹靂聲直震人心。

  天威浩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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