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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糖拌飯]阿黛[全文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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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8 23:32:37
第二百二十章 風雲起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瞳瞳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除夕。

  子時正,趙家人在五老爺子的帶領下拜了趙氏祖先。

  香案上煙香裊裊,窗外,鞭炮聲不絕。

  恭王府又走過了一年,大家虔誠祭拜,求祖先保佑來年平安康順。

  隨後趙家男子便聚在偏廳裡,聊著各自的發展以及來年的展望,屋裡的火龍燒著暖暖的,整個偏廳暖意融融。

  阿黛同牛氏章氏等人側聚在暖閣裡,圍著桌子打起了馬吊,下人端著點心和茶水忙的不亦樂乎。

  「二嫂,平兒如今可出息了,聽說也是百戶了,也該給他說媳婦兒吧?」章氏邊打著牌邊衝著牛氏道。

  趙家二房兩子,趙璋再去邊城前已經娶了媳婦兒,唯有趙平還未定下親來。

  經過一段時間的沉甸,趙家二房的事情也慢慢的過去了。

  「可不是,我最近正琢磨著這事呢,還有雲笙,也該給她物色好人家了。」牛氏道。

  「雲笙還小,倒不太急,倒是平兒該加緊了。」章氏說著,卻又轉過臉衝著阿黛道:「對了,昱媳婦兒,我記得你母親家還有個族姐叫王九娘的,能請神的那個,好像未嫁吧?當初高家還託了阮家來找王妃牽線呢,不知她近況如何,可說了人家?要是沒說人家,倒可以談談。」

  聽著章氏的話,邊上牛氏便支起了耳朵。

  阿黛繼續笑mimi的出著牌,心裡卻明白著,章氏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這個,定然是牛氏託了她的,由章氏先探探路。

  而牛氏的心思阿黛也明白,是想藉著趙平和王九娘的婚事來緩和當初恭王妃死時,他們二房鬧的那一些,畢竟那樣的事情實是大忌。

   當然,這也跟前段時間皇帝賜阿黛梅樹,以及賜王成義商二字有關。

  有著這兩樣東西,王家在京城雖然只是商戶,但一般人家還真不敢小瞧了。牛氏也想來個近水樓台先得月。

  這樣的心思不奇怪。

  只不過王九娘的事情阿黛並不好插手,王九娘自己有主心骨的,更何況還有辛豹在一邊虎視眈眈。而王九娘對辛豹,別的不說,就單從辛豹出事,王九娘那著急的樣子就曉得王九娘對辛豹也是有心的。

  所以,趙平和王九娘顯然是不成的。

  只是辛豹這人算是混江湖的,比較複雜,王九娘對他還有些戒心,再加上九娘那個表哥許天龍的事情,於是兩人就這麼一直僵持著。

  有些事情過憂不及,王九娘和辛豹老這麼僵持,這夜長夢多的,辛豹這種人又是混江湖的,時間拖久了容易出變故,阿黛想著或許她該插一腳攪和攪和。

  成,九娘同辛豹就在一起了。若是不成,那也好各找姻緣,畢竟九娘過了年就二十一歲了,在這個時代已經是拖不得的年齡了。

  想著,阿黛便衝著章氏笑道:「人家是還沒說,不過,我這位族姐幼逢大難,卻是個自己能做得主的,她的情況我大哥不好為她做主的,這樣,我先打聽打聽看看九娘姐姐的想法吧。」

  阿黛這話有些婉拒的味道,但也並未說死,也是一種探路。

  「嗯,打聽打聽好。」那章氏連忙道。

  一邊牛氏也點點頭,牛氏的想法正如阿黛的猜想,想通過聯姻化解一下跟阿黛趙昱這邊的關係。

  若是不成,反正心意已到,若是成了,那就更好。

  因此,這會兒幾人心中也都有數,但並未把這件事情太放在心上,也就說說而已,成於不成順其自然。

  只不過阿黛這時卻想著,有著這個由頭,她可以逼逼辛豹。

  倒要看看辛豹被逼急了會不會「狗急跳牆」?

  子時末,牌局散了,趙昱候著阿黛兩人一起回昱和院。

  「再想什麼呢?」趙昱看著阿黛一直嘴角翹著有些促狹的樣子,便好奇的問道。

  「今天四嬸兒問我九娘的事情,想給平堂兄牽線呢。」阿黛道。

  「九娘不是有辛豹嗎?」趙昱疑惑的道。

  「九娘跟辛豹是有那麼點意思。但九娘那性子,有時也太鑽角尖,辛豹做別的事情都爽利,偏這事情卻有些不太決斷,兩人就這麼一直拖著也不是個事情,給辛大哥和九娘姐姐兩個架火上烤烤。」阿黛沒好氣的道。

  趙昱一聽樂了:「這事好,交給我,我去跟大舅哥談,我出面,辛豹那斯不急的跳腳才怪。」聽阿黛這麼一說,趙昱也是玩心大起。

  「不行,不能把事情弄的太僵,到時壞了事就不好了。」阿黛倒是急了。

  「你錯了,若是你出面,那辛豹說不定還真當是九娘的意思,弄不好還真壞事。我不一樣,我直接以勢壓人,辛豹那人是遇強則強,他那脾氣不跟頂牛才怪,到時,我找個由頭治治他,九娘準得跳出來。」趙昱得意的道。

  聽得趙昱這麼一說,阿黛細一琢磨,還真有些道理:「那好,這事就交給你辦。」

  「放心,準得辦好。」趙昱哈哈大笑。

  回眼昱和院,阿黛同趙昱睡下。

  春風,碎雪,梅香,鞭炮聲入得夢來。

  錢塘,青石巷王家,院中的梅花在風中搖曳。

  西湖上,漁燈點點,散作滿湖星。

  姑蘇,寒山寺鐘聲在城頭迴蕩。

  閶門外,白素貞和許仙剛從一戶人家出診回來,除夕夜出診雖然辛苦,但能急人之難,兩人心中也是高興的很。

  「娘子,等我刑期滿了後,我們就回錢塘,生下孩子後,我們就去我師傅那地裡坐堂。」許仙扶著白素貞道。

  「相公怎麼說就怎麼是了。」白素貞溫和的道。

  「妖孽,還想生下孩子?天道豈能容你,束手就擒吧。」就在這時,他們四周突然出現十幾名護衛,將他們團團圍住,每個人手上都是寒光凜凜的劍。

  說話的正是高耀,他被四個護衛護著站在一邊,這會兒正衝著許仙白素貞喝道。

  「你們是什麼人?你們想幹什麼?」許仙臉色變,連忙護著白素貞道。

  「幹什麼,當然是斬妖除魔,妖類現身,人人得而誅之。」高耀道。說完,那大手一揮,指著許仙道:「於妖類為伍,當殺。」

  「我看誰敢?」白素貞又連忙將許仙護在身後,噌的一聲,手中的劍橫在胸前,要對付她無所謂,但要對付許仙,那她絕不讓人好過。

  「動手。」高耀不多話,一揮手,手下便分成兩拔,一拔朝許仙撲去,一拔朝著白素貞撲去。

  一直以來,面對千年蛇妖,高耀都是不敢動手的,所以,他一直呆在姑蘇,就等著這一刻。

  一來如今白素貞腹中胎兒已經成形了,這個時候是白素貞法力最弱的時候。

  二來,現在是新年,而鞭炮聲其實就是降妖除魔。

  在今天這樣的日子裡,白素貞是一點法力也施展不出來的,高耀才敢這麼肆無忌憚的動手。

  「給我拿下,許仙死活勿論,白素貞抓活的。」高耀冷聲的道。

  只是他話音剛落,白素貞身上腰帶瞬間化成大蛇將兩人團團護住,同時白素貞手一撥,她手中的劍如光一般的飛出,下一刻便刺入了高耀的心臟。

  異變突起,迅雷不及掩耳。

  「大公子。」群護衛嚇了一跳,也顧不得攻擊白素貞和許仙了,連忙護著高耀。只是顯然已經遲了。

  高耀嘴噴出一口鮮血:「你……你怎麼還有法力?」

  「自上回杏林會兒,我就知道你會出手的,我又豈能不留保命之招。」白素貞冷哼道,她隨仙台老道學道,又怎麼能沒有幾招保命功夫。

  她那腰帶和劍都是老道所贈,裡面自是封了幾道法術的,正是保命之用。

  「你……你……」高耀一臉不甘的喝著,最後整個人撲倒在地。

  他機關算盡,在馬上要成功之時卻功虧一簣,還丟了性命,不知是天意還是因果?

  「姐姐!!」小青終於趕來了,見到這情形,她更是凶性大發,拔劍就要下殺手。

  「小青,此地不能久留,快帶我們走。」白素貞突的噴出了一口鮮血。

  雖然腰帶和劍都有保寶殺招,但催動殺招也是要法力的,白素貞已沒了法力,她剛才用本命力催力的,如今反噬,也是受了重傷。

  「是……」小青連忙護著許仙和白素貞要離開。

  「阿彌陀佛,施主們是走不了了……」由遠處急奔而來,飄然落在三人面前。

  「你這禿驢,你是非要跟我做對是不?」小青看著法海,氣的兩眼瞪的滴溜圓。

  「非是小僧要跟施主做對,實是殺人償命,這是天道。」法海道,靜夜,鞭炮聲仍時起時伏。

  「我呸,他們這些人手上哪個沒有人命?我家姐姐是替天行道。」小青恨恨的道。

  「他們手上有人命,自有人間律法逞治,而妖殺人更是有違天道,便是情有可願,那也得經過人間律法,人間帝王的審判才行。」法海繼續道。

  「你你你……我跟你這向禿驢拼了……」小青說不過法海,便發起猛來。

  「白素貞,還要做無胃的犧牲嗎?」法海卻是一臉平靜的衝著白素貞道。

  「小青,你管你走了,我便隨大師進京,看看這人間的律法,看看這人間的帝王要奈我何?」白素貞衝著小青道,小青不是法海的對手,無需再作犧牲。

  「娘子,我們一起進京,阿黛說過,天意即是人意,人意影響天意,我倒要看看,這天意倒底是個什麼?」許仙也昂仰的道。

  「阿彌陀佛!!!」法海念道。

  風起!!!

  阿黛猛的從入夢中醒來,外面晨光明媚。鞭炮聲四起,新的一年新的開始。

  高耀死了,許仙和白素貞會被押解進京,京中風雲將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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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當斷則斷

  「醒了?」趙昱感到阿黛醒來,便一手攏住阿黛的肩,天光還早,便多膩一會兒。

  「高耀死了。」阿黛抬起眼看著趙昱道。

  「怎麼死的?」趙昱皺著眉頭,高耀是去蘇杭那邊收生辰綱的,他這一死,只怕會牽動各個方面。

  「高耀想抓白素貞,被白素貞殺死,法海困住了白素貞,不日將由蘇州府衙差同法海一起將白素貞押解進京。」阿黛有些擔心的道,許仙是她的師兄,而她跟白素貞處的也不錯,自不能眼看著她出事。

  更何況,這裡面牽涉著高家,阿黛更不會坐視。

  當然,阿黛相信,白素貞不會死,但會不會落到白蛇傳中的結局——白素貞被壓雷峰塔下,許仙入空門修行的結果呢。這還真不好說。

  「高耀該死!為了收生辰綱,在他手上,多少富戶傾家蕩產,家破人亡。放心,這案子一到京城,我就想法子把它接過來,只要我在大理寺,高家人就休想從我手上得逞。」趙昱沉著臉道。

  自他以趙昱之身進京以來,高家就一直在幕後算計著一切,如今也該面對面的弈上一局了。

  「還有,這馬上要會試了,靖王和康王的儲位之爭也擺在了檯面之上,而今康王又成了會試的監察,代天巡守,若是真讓康王平平穩穩的坐下來,只怕儲位就沒有靖王什麼事了,靖王不會甘心的,所以我怕靖王會拿會試做文章。」阿黛又提醒著趙昱。

  雖然大年初一就說這個不吉利,但高耀一死,再加上許仙白素貞之事,一些鬥爭就已經擺在了明面上了,所以及早說清,及早防備的好。

  「嗯,這點我們已經考慮到了。」趙昱認真的道,朝堂的鬥爭十分的凶險,他是經歷過一次的,最後被砍了頭。如今,因著靖王和康王的儲位之爭,趙昱又一次站在了朝堂這個如同懸崖的凶險之地。

  高處,風光無限好,但踏錯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不過,人生就是一場拚搏,懸崖上風景總是最風光迷人的,既要領略這風光,又豈能遇險而退縮。

  當然不是趙昱愛行險,而是恭王府沒有後退的路,因為恭王府早就得罪了靖王,這也是趙昱一直以來旗幟鮮明的站在康王一邊的原因。

  既然沒有了退路,那就勇往直前。

   阿黛這時伸出三指為趙昱把脈,脈相福禍參半,天時,地利,人和,最終的結果全看自己的拚搏。

  屋裡一時靜默。

  「杏兒,時間還早,你守了一夜,我給你帶了一碗粥和兩碟子點心,你先吃著,這裡我來。」門外,傳來胡二嫂同杏兒的說話聲。

  「謝謝二嫂,二嫂最好了。」杏兒一臉歡喜的道,接過胡二嫂遞上來的食盒,開了蓋子就聞到濃濃的瘦肉粥香:「真香啊。」

  「快吃吧。」胡二嫂看著杏兒那樣便笑道,杏兒年歲小些,胡二嫂平日一直拿她當妹妹照顧。

  「嗯。」杏兒重重點頭,便吃了起來。

  隨後又聽胡二嫂壓低聲音問:「世子和世子夫人醒了嗎?」

  「沒醒呢,我沒聽到響動。」杏兒道。阿黛和趙昱的說話聲很小,再加上外面時不時的鞭炮聲,杏兒便沒聽到屋裡兩人的說話聲,只當趙昱和阿黛還未醒。

  「也是,昨晚守歲呢,今天肯定得睡遲一點。」胡二嫂點頭。於是便跟杏兒閒扯著:「杏兒,剛才我過來的時候看到長春了,長春托我給你問好呢。」

  胡二嫂的聲音帶著調侃。

  杏兒一聽不由的一陣急咳:「二嫂……」

  「哈,這有什麼,對了,我看長春對你有意思,你怎麼想的?」胡二嫂八卦的問道。

  「二嫂,這話不能亂說的,咱們做下人的,這種事情哪能由著自己的心意。」杏兒連忙道。

  胡二嫂不算是真正的下人,她是自由身做的管事的,行事自然隨意些。但杏兒不一樣,她是經過管事婆子專門訓練過的,知道大戶人家最討厭下人私相授受,這種事情落在手段辣一點的當家主婦手裡,能直接將人打殘的。

  「我知道你當心什麼,雖然你現在還只十七歲,但長春的心思擺在那裡,若是你對長春也有好感,不如我找個機會跟夫人提提,成不成無所謂,總要讓夫人心裡有數才好,對吧?」胡二嫂熱心的道。

  雖然說下人的婚嫁之事輪不到自己做主,但象杏兒長春這樣的忠僕,她相信世子和夫人也是會聽聽他們自己的意思的。

  「嗯,聽二嫂了。」杏兒低低的哼了聲,有些不好意思,杏兒顯然心動了。

  「對了,二嫂,我昨天聽人說,世子承不了爵是因為還未有子嗣?」這時,杏兒又問道。

  「哪來那麼多的長舌,下回你再聽人這麼說,大耳括子過去。」胡二嫂沒好氣的道。

  夫人是前年臘月嫁給世子的,到如今大年初一,看似跨過了三個年度,但其實算起來也只不過一年功夫,何況這一年裡還有大半年,世子走西域呢。

  這成親兩三年後再懷孕的多的是,這些愛嚼舌根的。

  這世上,各種閒言多的事,若什麼都當真的話,那還真就沒舒坦日子過了。

  而至於世子為何還不承爵,皇帝老兒修仙修糊塗了,誰曉得為什麼?

  屋裡,趙昱聽到外間胡二嫂同杏兒的閒聊,卻是反過手用勁的握住了阿黛的手,聲音低低沉沉,帶著笑意道:「看來我們得多努力。」

  阿黛沒好氣的推了他一把,只是趙昱的身子卻沉沉的壓了下來……

  春風起,*光這邊獨好……

  …………

  帽子胡同,因著孟氏懷孕的關係,王成和孟氏今年就沒回錢塘過年了,兩人也待在京裡過年。

  王成這邊同王九娘依然是比鄰而居,雖然現在王九娘早就接受了王家,但生活上還是保留著獨立性。

  長長巷子,高高有梧桐。如今正是冬天,梧桐的樹葉已經落光,整條巷子亮堂了不少。

  馬車依然停在巷子外面,阿黛同趙昱並肩走進巷子裡,路過巷子的水井時,一個人急匆匆從前面過來,差點跟阿黛撞著,趙昱身子一側,肘一抬,直接將那人撞到一邊,那人一個踉蹌後只留下一聲:「抱歉。」便又快步出了巷子。

  好像怕身後有人追似的。

  「好像是許天龍。」阿黛看著那個的背影,應試是許天龍,只是如今的許天龍比起過去那個浪蕩公子實在變了很多,瘦了,皮膚也黑了,但人感覺坦實了不少。

  「嗯。」趙昱也點點頭,還皺著眉頭:「沒撞到吧?」

  「沒呢。」阿黛笑眯眯著,心裡一片溫暖。

  此時阿黛和趙昱已走到了王家,王成這邊門開著,院子裡傳來王成同辛豹的說話聲,這辛豹沒事就往王成這邊竄。

  一邊還有孟氏同王九娘的低語。而隔壁王九娘門口,門是關著的,只是門外擺著一隻包裹。

  阿黛想著之前匆匆急走的許天成,便一臉若有所思,走上前提起了那隻包裹。

  屋裡,王成等人聽到外面的響動迎了出來。

  「過來了,快進屋,就等著你們呢。」王成招呼著。

  趙昱同阿黛便進了屋。

  家裡下人連忙在院子裡擺起了桌子,走廊上也支起了小火爐,溫著酒,這大冬天了,吃酒聊天最是愜意。

  趙昱坐下,辛豹執了酒壺倒酒。

  趙昱咪了一口酒,咋巴了一下嘴巴卻是衝著王成道:「大舅哥,今天來跟你說個事情,我打算給九娘定門親事……我們趙家二房的趙平……」

  他這話一落,別說辛豹臉色大變,便是孟氏同王九娘也都停住了正準備進屋的腳步,王九娘站在門邊,臉色也有些淡。

  「怎麼回事啊?」孟氏在阿黛耳邊低語。

  阿黛衝著孟氏使了使眼色,兩人推著王九娘就進了屋。

  屋裡火炕燒的暖暖的。

  一邊請來照顧孟氏的僕婦上了茶,孟氏拉著阿黛同王九娘在炕邊坐下。

  「阿黛,剛才世子說的是怎麼回事啊?」孟氏將茶水一一的遞到阿黛和王九娘手上,才打聽著。

  趙昱弄的這一出太突然了,這王九娘同辛豹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的呀。

  王九娘這時也看著阿黛,顯然也是要得到一個解釋。

  阿黛伸長脖子從窗戶邊看著外面院子中。此時王成跟趙昱正說著話,唯有辛豹一杯一杯的灌著,一壺酒沒一會兒就被他喝個低朝天。辛豹急了。

  「年前的時候,趙家的二嬸子想給趙平說門親事,提到了九娘姐……」

  阿黛這邊還未說完,王九娘便神色淡淡的道:「不用了。」

  阿黛沒說話,卻把手中的包裹往炕桌上一擺,衝著王九娘道:「你看看……」

  王九娘有些狐疑,打開一看,是一些時興的糕點,一些筆墨。

  「這誰的?」王九娘問道。

  「剛才,我在路口碰到許天龍,他急匆匆的走了,過來時,就在你家門口發現這只包裹,我看你家裡沒人,就提進來了。」阿黛道。

  「是表哥送的?」王九娘皺著眉頭。

  「九娘姐,本來這些事情呢我是不插手的,只是你這樣不是個事情,許多事情夜夢多啊,還是當斷則斷的好。也許你是想等許家表哥成家立業了才考慮自己的事情,可你想過沒有,你這樣,就等於讓他心裡還抱著念想。如果你心裡是有他的,那倒還就罷了,可若是你心裡沒他了,你這樣是害了他。你只有把自己先嫁了,他才能斬斷過去,從頭開始。」阿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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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定親和蛇傷

  聽著阿黛的話,王九娘的目光透過窗戶看向屋外的辛豹。

  「咣當」的一聲,院中,辛豹猛的站了起來,兩道濃眉之下,一雙眼竟有些狼顧,好似那正護食的狼似的。

  此時,他將手中的酒杯重重的砸在了地上:「趙昱,你別欺人太盛,九娘會是我的妻,她的事情輪不到你亂插手。」

  「辛大官人,這話你就不對了,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九娘父母早亡,王成做為族兄,長兄為父,九娘的事情他還是能做主一二的,這事兒我只跟大舅哥商量。而至於你,即無父母之命,又無媒妁之言,你好意思說九娘會是你的妻?」趙昱卻完全不為辛豹的氣勢所奪,坐在那裡雲淡風輕,好整似暇的道。

  但給人的感覺卻是不動如山,似乎表明這回這事情他管定了。

  「辛兄,快坐下,有什麼事慢慢說。」王成連忙起身相勸著。

  他心裡也嘀咕著,只覺得妹夫這一招有些打亂拳的味道,不過,他看著屋裡妹子那邊並無動靜,自家妹子他清楚,不會做那沒頭腦的事情的。此事,或是另有玄機。

  辛豹被趙昱的話堵的死死的,可硬是無話可說,他毫不相讓的瞪著趙昱,卻拿趙昱沒奈何。

  辛豹側過臉,正好同窗內王九娘的目光相對……

  辛豹那心徒的一動,卻突然衝著王成道:「等我一下,我一會兒就回來。」辛豹說著,轉身就衝出了院門。

  他這一出弄的王家人更是摸不著頭腦。

  「這辛大官人,這是干什麼?」屋裡,孟氏一臉疑惑,不曉得辛豹做什麼去。

  王九娘這時收回了目光,同阿黛相視一眼,本來有些沉的臉色微有些紅,目光也清亮了不少。

  「決定好了嗎?」阿黛笑著問道。

  「放心,我知道怎麼做了。」九娘柔聲的道。

  孟氏弄不清兩人再打什麼啞迷。

  兩人相視一笑也沒解釋,一會兒事情就明了了。

  兩隻喜鵲跳在院中樹上歡叫。

  「哎喲,我說大官人哪,你慢點,可要了我的老命了。」就在這時,院外帽子胡同裡傳來一陣尖叫和抱怨聲。

  「我說劉媒婆,這大過年的可別說什麼要不要老命的話,不吉利。再說了,今兒個可是喜事,大官人讓你出這個臉,那媒人錢不會少的,你就偷著樂吧。」緊跟著的是一陣打趣聲。

  王家等人聽著奇怪,連忙走到門外。

  這時,辛豹正嫌劉媒婆走的慢,扯著她直接提溜著進了王家大院,而跟著辛豹進來的是永和藥堂的謝萬和,謝萬和一臉樂呵呵的。

  謝萬和是謝老御醫的長子,掌管著永和藥堂,跟王和的關係不錯,王成平日裡跟謝萬和也有些走動。

  而在謝萬和身後,是十幾個壯漢,挑著禮擔子,足足十幾挑。

  又是媒婆,又是禮擔的,再加上謝萬和這個跟王家有些淵源的人,王家人哪還不明白辛豹打的主意,這是要直接提親了。

  王成自是樂見其成,只是這事還得王九娘點頭。

  趙昱今天是要把惡人當倒底了,卻是板著臉道:「辛大官人,你這是干什麼?」

  「我心儀九娘已久,請了謝老闆為證人,劉媒婆說媒,今天正式向王家提親。」辛豹道。

  「我不同意。」趙昱直接四個字。

  「同不同意不是你說了算,王成說了也不算,成不成,得九娘說了算。」辛豹說著,那眼光透過王成和趙昱,直直的落在站在門邊的王九娘身上,一張臉也漲的通紅。

  孟氏一臉笑意的推了推王九娘。

  王九娘抿了抿唇,臉上一抹嫣紅,叫孟氏推了上前,便順勢她大大方方的走上前,請神王九娘那也是個傳奇,只是這會兒終是有些羞態。

   「九娘,你是知道我的,甜言蜜語我也說不出來,總之,只要你同意嫁給我……」 辛豹衝著王九娘施禮拱手,只是他的話還未說話,王九娘便接話了:「我同意的。」

  之前,她之所以一定要等到許天龍成家立業再考慮這事情,一是因著許天龍將她抵押給賭坊之事實在是讓她心有餘悸,也讓她對於男人不敢輕易相托,何況辛豹這人又是混市井的。

  另外一點卻是為了不負姨母相托,所以,這事情她才一直懸而不決。

  可等到阿黛一說,她本也是個聰明的,自也明白了其中關係。

  說到底她還是為了自己的心安,其實何必,坦坦然的面對一切,人不能怕跌倒便不走路了,而表哥,也確實該斬斷過去,重新開始。

  既然想明白,九娘也是個爽利的,因此,不等辛豹說完便直接答應了,她相信她的眼光沒看錯。

  「……我一輩子決不納妾,家庭生計我擔著,正官兒讀書成家立業我也擔著,總之一定讓你舒舒坦坦的……」辛豹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還繼續說著。

  「辛大哥,我答應。」王九娘又紅著臉繼續的補了一句。

  辛豹這才回味過來,一時意是有些痴了。

  「辛兄,快把東西抬進去吧。」王成握著拳頭重重的砸了辛豹的肩膀一下。

  趙昱此時也笑哈哈的在辛豹另外的一隻肩膀上砸了一下,一臉樂呵。

  辛豹這才反應過來,立刻揮著手,下人連忙把禮抬了進去。

  劉媒婆最是撈著,做媒婆的一句話沒說,就露個臉也拿到一隻紅包,這還才開始,等到成親,還有更足的紅包呢。

  「恭喜辛大官人啊,後面的事情交給我了。」劉媒婆高興的兩眼眯成一條線,打著包票道,這定親只是私下應承,後面還有許多的手序,還要去衙門申辦請婚書等等。劉媒婆是官媒,這些事情自是一力承擔下來,然後揣著紅包,樂顛顛的走了。

  謝萬和這個做證人的自然要留下來吃酒。

  其實,辛豹跟謝萬和沒多大的交情,只是他之前去請劉媒婆時,劉媒婆家的孫兒這過年邊吃壞了肚子,正在永和藥堂抓藥,辛豹是直接去永和藥堂找劉媒婆,再想著該要有個證人,於是請了謝萬和。

  「吃酒,吃酒。」辛豹這時別提多高興了。到這回兒,他自也曉得趙昱並不真是要為難他,其中更是有意成全,於是先給自己滿上了一杯,一臉感激的敬了趙昱。

  中午,王家廚娘弄了一桌酒席出來,幾個人吃的痛快。

  就在這時,便聽外面有人敲門,門房開了門,就領了一個夥計進屋。

  這伙計是永和藥堂的一個學徒,他過來,自然是找謝萬和的了。

  「大爺,藥堂出事了。」那伙計一進門就衝著謝萬和道。

  「出什麼事了?」謝萬和一驚,放下筷子連忙問道。

  「還記得前段時間那個老乞婆嗎?被蛇咬傷的那個?」夥計道。

  「我知道啊,我記得藥堂裡的大夫給她治好了吧?」謝萬和道,前段時間,一個老乞婆被蛇咬了,由她孫子扶著來永和藥堂看傷的。

  「當時是治好了,可過後那老婆婆的傷口一直收不了口,老是潰爛,給開了藥,當時好像是要收口了,可過得兩天又開始潰爛,她那孫子不曉得聽誰說是我們藥堂故意不治好傷,讓他們一直來買藥,訛他們的錢。今天,那老乞婆的傷口又惡化了,她孫子便來咱們藥堂鬧上了。」

  「我去看看。」一聽夥計說這些,謝萬和臉色不由的一沉,這可關係著藥堂聲譽的大事。

  謝萬和告辭。

  「我們也一起去看看。」阿黛道,市井之間確實有些庸醫故意治病留三分,以此訛錢,但永和藥堂的聲譽卻是有口皆碑的,別說謝老御醫對這方面要求極嚴,就是一般的只要不是失心瘋有意想砸招牌,都不會做這種事情。

  如果不是藥的原因,那傷口遲遲不癒合就是另有原因了,阿黛這邊也吃好了,便打算跟過去瞧瞧。

  「好。」謝萬和連忙道,那老乞婆的傷口老是潰爛的原因是必須找出來的,要不然,永和藥堂就說不清了。

  雖然老爺子在家裡,但老爺子歲數大了,年前又染了些風寒,這段時間一直家裡養病,不到萬不得已,謝萬和不想打攪家裡的老爺子。

  世子夫人的醫術老爺子是讚不絕口的,她願意去看看,謝萬和自是求之不得。

  「世子,世子夫人請。」謝萬和道。說話間,一行人便直奔永和堂。

  到得永和堂時,永和堂已經叫人圍了裡三圈外三圈了。

  「讓謝東家出來,今天不給我一個說法,我跟你們沒完,今天我齊三兒拼卻一死也要討這個公道。」圈內,傳來一個男子憤憤不平的聲音。

  這時有人看到了謝萬和,便嚷著:「謝東家來了。」

  眾人呼啦的一聲便讓開了一條路,阿黛就看到人群裡,一個衣衫破舊的老婆婆躺在門板上直哼哼,腿腕處的傷口看著很可怖,發出一股子臭腐的味道。

  邊上,一個同樣衣衫破舊的厚生,年約十八九歲的樣子,顯然正是那鬧事的齊三。

  「三兒,咱們不鬧了啊,背我回去,我看著藥堂的大夫已經盡力了,是老天要收我老婆子的命了呢,別鬧了……」那老婆婆躺著,還勸著那齊三道,顯然不想惹事。

  齊三卻搖著頭,他跟老婆婆並不是親的祖孫。

  六七年前老婆婆來京城,他當時就在城門根兒討飯,十二三歲的,長的又瘦小,討不到吃的不說,還盡被人欺負。

  是老婆婆舍下自己的一口將他拉扯大的,這恩情,他不能忘,他還沒讓老婆婆享福呢,自不能讓老婆婆出事。

  他就不信了,永和堂這麼出名的一家藥堂,聽說家裡還有個老御醫的,能治不好這點小傷,定是藥堂裡的大夫黑心,他就要鬧,把老御醫鬧出來,說不定就能治好老婆婆的傷了。

  此時,齊三看到謝萬和過來,便沖上前要再理論。

  「小哥,你放心,既然老婆婆是在我永和藥堂看的病,只要她的傷未好,我永和藥堂就負責倒底,以後不收分文。」謝萬和直接道,現在別的不管,先要把事態壓下去。

  那齊三沒想到謝萬和一來就把所有的事情抗了下來,倒是也不好再吵。他也並不是真要鬧事,實是氣憤不過才出此下策的。

  這時,藥堂的大夫也急匆匆走到謝萬和身邊。

  「事情怎麼個情況?」謝萬和衝著那大夫道。

  「我也實在是弄不清啊,給老婆婆用的藥都是頂好的藥,可傷口就是收不了口。」藥堂的郎中道,又低聲說:「要不要請老太爺來看看。」

  謝萬和沉吟著。

  「我看看吧。」阿黛上前道,蹲在那老婆婆身邊,伸手把了脈,老婆婆的身體確關沒多大的問題。

  沉吟了一下阿黛衝著那老婆婆問:「婆婆,最近口味怎麼樣?」

  「我婆婆最近一直沒味口,一直說口淡。」一邊齊三道。

  「那她最近是不是吃的東西都很鹹?」阿黛又沖著齊三問。

  「是的,婆婆口淡,鹹的東西有味一點,這段時間我弄吃的都特意多加一點鹽。」齊三道。

  「好了,我明白了,婆婆沒事。」阿黛說著,便衝著謝萬和道:「謝師伯,你讓大夫開些收口生肌之藥給他們帶回去就成了。」

  「這……還不都是以前的藥。」一邊的夥計有些為難的道,以前的藥用了傷口還是要潰爛。

  倒是那大夫神色間有些若有所思。

  「聽我的。」阿黛說著,便又沖著那齊三道:「這位兄弟,接下來一段時間,婆婆的吃食要儘量的淡,不能再吃鹹的了,這樣,五日後,婆婆的傷就能癒合了。」

  其實基本上三日就能收口,阿黛說的五日只不過是保險一點。

  此時,那若有所思的大夫聽到阿黛讓婆婆吃食儘量的淡後,一臉恍然大悟。

  腎家其臭在腐,所以,凡屬腐爛一類性質的病變都與腎有關。老婆婆的傷口在用過藥後本來是可以收口的。但因著口味淡,吃食太鹹,多食鹽則傷腎,腎傷則傷口就容易引起腐爛。這於藥無關,是吃食的問題。

  他之前怎麼就沒想到呢,那大夫一邊懊惱著,一邊忙命著夥計去抓藥。

  都說世子夫人醫道高超,而今看來,世子夫人的醫道高超就在於體察入微吧。

  「此話當真?你誰啊?」齊三卻是有些置疑阿黛。

  「這是世子夫人,能懸絲診脈,能得她出手,小子你運氣好很了。」一邊人群裡有人認出阿黛,便嚷嚷的道。

  阿黛宮中救昭妃娘娘的事情一般普通的百姓是不知道的,但阿黛懸絲診脈救恭王妃的事情早就以說書的形式在京城傳揚開了。

  卻是鮮少沒有不知道的,此時齊三一聽阿黛就是懸絲診脈的世子夫人,倒是有些信服了,只是還有些擔心:「那若是不好呢?」

  「我說過的,老婆婆的傷我們永和堂負責倒底。」謝萬和在一邊保證道。

  「那行,我今天就信了你們。」齊三點了點頭。一邊夥計早把抓好的藥送上,齊三背著老婆婆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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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刀疤再現

  三天後。

  齊三光著膀子,背著一根荊條站在永和藥堂前,這回他是來負荊請罪了,沒到之前說的五天,只用了三天,老婆婆腳上的傷口就癒合了,再無絲毫潰爛的跡象。

  他自然要為自己先前做的事負責。

  而這事沒過一會兒就像風一般的傳偏了整個京城。

  「那齊三還託了謝伯跟你道謝呢。」王九娘一大早就來了恭王府,轉達了齊三的謝意。

  這事對於阿黛來說不過是一段小插曲,她並沒放在心上。

  「對了,三妹,我聽修之說,高家的高耀死了,是被白娘子殺死了?白娘子和許仙正被押解進京?」這時,同王九娘一同過來的王靛問道。

  二月份就是會試,如今各地的士子早已齊聚京城,每個士子背後都有一些路子。

  而高耀做為收生辰綱的特使,自然備受關注,只是誰也沒想到高耀就這麼的死在了姑蘇。

  高老爺子已經發下了狠話,必要白素貞夫婦為長子償命。

  「是有這回事。」阿黛點點頭道。

  「這一下嬌容姐怕是要急瘋了。」王靛搖著頭道,許嬌容把許仙可是看成眼珠子的。

  「高尚書想要白素貞和許仙的命怕也不是那麼容易做到的。」阿黛道,天道這東西自有其運行規則。

  在曾經的傳說裡,白素貞便是水漫金山,犯下那樣的大戒,最終也只不過是被壓在雷峰塔下,並沒有丟了性命。

  「我覺得白娘子就不該死。你們在京裡有許多事不曉得,我在錢塘。那裡離姑蘇近,白素貞的事情可是傳的沸沸揚揚,救人,治病,施藥,做的那都是萬家生佛的善事。而且,她不但行善。還除惡。有好些個青皮被她和小青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別的不說,便是那死的高耀,別說姑蘇了。就是咱們錢塘也足足被他刮一層地皮,誰個背後不咒他的,我估摸著呀,這高公子是作惡多端了。老天才讓白娘子殺了他,白娘子這也算是替天行道。」王靛哼著聲道。

  白素貞雖殺人之。但她也活人無數,又豈能只算殺人而不算救人呢?

  聽著王靛的話,阿黛眼晴不由的一亮,揮手讓杏兒準備紙筆和墨。

  「二姐。你再把許大哥和白娘子做的事情跟我細細說說,我給寫成個段子。」阿黛道。

  一邊王九娘也一下子醒悟,最近京中最大的熱門話題。其一是會試,其二就是高耀之死。她每日說書,最頭疼的事情就是新鮮的段子。

  此時,若是把白素貞的段子編成故事,那定能吸引許多人的,當然也宣揚宣揚白素貞的功績,說不定也能幫到白娘子一點。

  阿黛則想的更深遠一點。

  傳說中,寇娥冤六月飛雪,孟姜女哭倒長城,便是天意受人意影響的例子,如今白素貞之事,以說書的方式,將白素貞做的善事廣為流傳,又焉知不能影響天意?

  於是王靛說,阿黛寫,王九娘在一邊藝術加工,三人整整用了一天功夫,終於將幾個主要的段子寫了出來。

  第二天,新版義妖傳又在王家酒肆說開了。

  高家,書房裡。

  高老爺子重重的一拍桌子,這王九娘真是壞事,隨著新版義妖傳的傳出,京裡對白素貞夫婦同情的人越來越多,都說兩人雖然殺了人,但情有可原。

  「區區一個王九娘而已,算不得什麼,要不,我帶人直接抄了王家酒肆。」高二勸著自家老爹道。

  「混仗,你當現在的王成還是以前的王成嗎?皇帝親賜義商二字,那王黛又救了昭妃娘娘,如今別說我們,就是靖王也奈何不得他們分毫。」高老爺子瞪著高二道。

  心裡,高老爺也有一種莫名的恐慌,就城王家怎麼敗的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而今錢塘王家崛起,難道這真是天意?

  高二摸了摸鼻子:「成,聽爹的,那接下來怎麼辦?」

  「哼,也就讓他們先得意一下……」高老爺冷哼著,隨後卻拿出一疊子銀票,俱是一百兩一張的,有十張。

  「記得咱們家老屋嗎?」高老爺衝著高二道。

  「當然記得。」高二接過銀票,嘖了兩下。

  「那屋裡現在住著一個人,這些銀票你拿著去老屋,交給住在屋裡的人,你跟他說,可以開始了。」高老爺子吩咐著,這話有些模名期妙,但本就沒必要讓老二清楚,只是他傳到了話就成。

  隨後高老爺又沖著高二厲聲的道:「你給我認真點,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若是屋裡的人出了點差子,咱們父子就要布你大哥的後塵了。」

  本來這事情都是交給老大辦的,老大辦事穩妥,可如今老大生生的被白素貞給害了,他只能交給老二去辦。

  畢竟住在那屋子裡的人事關重大,便是身邊的親信他都不放心。

  「爹放心,大哥能辦好的事情我也一樣能辦好。」高二拍著胸膛道。這會兒倒覺得大哥死了也不算壞事,老爹以前可沒這麼重視過他。

  想著,他便告辭,回到屋裡換了一身衣裳,就揣著那一千倆銀子出門了。

  「桑紅,你去跟阮五說,讓他盯著二爺。」看著高二出門,阮秀連忙叫來桑紅。

  以高二的性子,哪次出門不要帶上一幫子狗腿子,而今居然一個人揣著一千兩的銀票出門,更是連平日穿的華服也換掉了,只穿了一身普通的衣服,這情形實在是有些奇怪。

  「好,我這就去。」桑紅應聲,便匆匆出門了。

  外院的阮五接到桑紅的消息,便急衝沖追了出去,沒一會兒就攆上了高二。

  高二在大街上慢悠悠的轉悠,不一會兒便進入了南城,直朝著高家老屋去。

  高家沒發跡時也是住在南城的。曾經高家人在這裡住過三代人,高家老屋在南城的北面,如今已經顯得十分的破舊了,老屋外爬滿了爬牆虎,牆壁也十分的斑頗,整一個荒院。

  到得屋外,高二看著老屋破舊的樣子。嘖嘖了幾聲。然後拍了拍門。

  「誰,老子這裡不歡迎外人。」屋裡一道低沉的男聲沒好氣的道。

  「給你送銀票的。」高二在外面也是沒好氣的道,這裡面的人好不客氣啊。

  門吱呀的一聲就開了。露出半張臉,臉上有一個可怖的刀疤:「原來是二公子,請吧。」

  「你……是你……你不是被砍頭了嗎?」高二十分的驚訝,出現在他面前的居然是刀疤。

  「呵。你老爹不想我死唄。」刀疤咧著嘴有些陰森森的道,整日裡一個人住在這陰氣十足的屋子。再怎麼身上都要帶著一股子陰氣。

  「說吧,這回來有什麼事情?對了,你大哥怎麼不來?」刀疤坐下,直接從一邊的水缺裡舀了一勺子冷水倒在茶碗。

  高二看著那冷水。抽了抽臉皮子,動也沒動,只是咧了咧嘴道:「我大哥叫人殺死了。以後這邊的事我接手,這回我爹讓我給你帶了一千兩銀子。說是可以開始了。」

  高二說完,便將手上的銀票遞給了刀疤。

  刀疤毫不客氣的接過銀票,還在手上吐了一口吐沫,然後點了點銀票,數目不錯,才淡淡的道:「行了,你回去跟你爹說,我知道怎麼做。」

  「那好。」高二點點頭,便立刻起身,拍拍屁股離開了,這屋子陰森森的,又住著這麼一個本該已死的人,他這心裡有些發毛,早走早好。

  看著離開的高二公子,想著高大公子居然被人殺了,刀疤咧了咧嘴嘀咕了句:「哈哈,虧心事做多了,報應。」

  隨後他回了屋裡,打了一個簡單的包裹,便出門離開了,這裡他暫時不會再回來了。這是之前他跟高家人說好的,凡是接頭過一次的地方,他馬上捨棄,這是以防萬一。

  當刀疤的身影消失的長長的街弄時,街的另一頭,阮五出現了。

  沒想到刀疤還活著,阮五想著,便緊跟著出去,只是到了路口,只看到幾輛一模一樣的馬車朝著不同的方向駛去,阮五根本就沒法子跟。

  該死,阮五重重的跺了一腳,轉身就匆匆回去找到了桑紅,把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桑紅說了:「你趕快回去報給小姐知曉。」

  「好的。」桑紅應聲,轉身回了內院。

  「你說什麼?刀疤還活著,就住在高家的老屋裡?」一聽桑紅的報告,阮秀驚跳起來。

  阮家之所以落到這一個地步,固然是阮彤做了糊塗事情,但刀疤才是直接毀了阮家的人,而此時,桑紅居然跟她說刀疤沒死,還被高家收留了。

  突然,阮秀一切都明白了,其實刀疤根本就不是阮家的人,或者說,刀疤早就被高家人收賣了。

  高家通過刀疤完全避開了阮家接收了西域商道和五胡商道,可偏偏阮家還不知曉,冤大頭似的給人頂缸。

  本來一切若沒有趙昱走西域,那大不了一直就這樣,高家吃肉,順便給阮家喝點湯,而有阮家在,高家一切無憂。

  可偏偏趙昱去了邊城,把刀疤揪了出來。

  這個時候最急的不是阮家,而是高家,高家怕刀疤把他的事情揪出來,所以找了人救出了刀疤。可此時,許多事情已經暴露了,於是,高家乾脆藉著刀疤之手把阮家坑死了,把刀疤為高家做的事情全載在了阮家頭上,於是阮家成了高家的替死鬼。

  真是可笑啊,可笑。

  想著,阮秀抑制不住的笑了起來,只是那笑容是扭曲的,直到這時候她才明白,前世阮家的敗落也並不是什麼受了恭王妃的牽連,根本就是高家背後使的手段。

  阮秀清楚記得,前世,恭王妃出事後,自家大伯在軍中就呆不下去了,於是大伯自動請辭,本來這個時候阮家是可以全身而退的,可沒想到,事情不曉得哪裡出了問題,自家大伯就攤上了一個通胡的罪名,最終滿門抄斬。

  不用說了,這同樣是高家拿了阮家做替死鬼的結局。

  前世後世,阮家都是被高家害得,只到這時候,阮秀才完全明白。

  高雲仙教阮彤請刀疤刺殺靖王這一招真是神來之筆,這一招直接就把阮家坑的死死的。

  高,實在是高,阮秀只恨她雖然重生,但意然沒有看透這事實,白瞎了她重生一場。

  「桑紅,你去跟阮五說,讓他給我盯緊了刀疤,找機會把他抖落出來。」阮秀冷靜了下來,衝著桑紅道。

  「不行,阮五說,刀疤已經離開了,出了巷口後就有好幾輛一模一樣的馬車等著,分別朝不同的方向去,他根本沒法跟上。而且刀疤走時,連高家老屋的門都沒關,顯然不會回來了。」桑紅道。

  「竟是這樣。」阮秀有些頹然的坐在凳子上,找不到刀疤,便是她知道刀疤活著又如何,沒有人會信她的話。

  阮秀靜靜的坐著,好一會兒,她眼睛一亮。

  「桑紅,你把阮五叫來。」阮秀衝著桑紅道。

  「是。」桑紅應聲,不一會兒就把阮五找來了。

  「阮五,幫我辦件事情。」阮秀道。

  「四小姐吩咐就是。」阮五道。

  「刀疤是執了死刑,如今他沒死,那麼當天法場,必是有一個死刑犯替他死的,當初刀疤是關在天牢裡,能替他的也只有天牢的死刑犯,你去幫我查查看,天牢的死刑犯裡少了誰?」阮秀吩咐道。

  「是,小的這就去查。」阮五應聲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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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堂審

  正月二十八日,許仙和白素貞被押解到京。

  而於他們同時到京的還有姑蘇等地被高耀盤剝的傾家蕩產的商賈,還有就是曾經受過許仙白娘子恩怨的姑蘇百姓,其中就有當日,白素貞從山塘河青蛟精嘴裡救出來的女娃子以及女娃子的父母。他們手裡揣著萬民信,只求皇帝赦了白素貞的罪。

  再加上王九娘的說書,白素貞的事蹟已經在京裡廣為流傳。

  如今白素貞已是民心所向。

  所以,白素貞和許仙一到京,便引得各方雲動。

  而因著白素貞一案在民間影響很大,於是最終朝廷將此案放在京師衙門審理,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主官也到堂審理,也算是三司會審了。

  另外,法海,清泉真人也例席。

  到得此時,這案子便不是高家人或者趙昱能直接插手的了。

  京師令姓許,素有鐵面判官之場,平日裡官聲不錯,而這次審案,為了保險起見,他特意請回那能日審陰夜審陽的宋老司獄。

  百姓對此更是樂見期成啊,於是的,臘月二十八日開衙這一天,衙門口就叫來聽審的百姓圍的水洩不通。

  阿黛同趙昱一早也在進了衙門來聽審。

  「帶案兒許仙和白素貞。」等人所有人都坐下後,許大人一拍驚堂木。

  「威武……」立刻的堂下便喊起了堂威。

  沒一會兒,許仙和白素貞就便衙差和衙婆子押了上來。

  許仙當堂跪下,白素貞此時肚子已經很大了,許大人便賜了她坐。

  「謝大人。」白素貞微笑點頭,然後扶著肚子坐下,那神情倒不像是在大堂上,倒像是去人家家裡做客的一般。

  「許仙,白素貞,本官問你們,你們可知罪?」許大人這時又一拍驚堂木道。

  許仙和白素貞相視一眼,然後衝著堂上眾人道:「我二人認罪。」

  本來嘛,殺了高耀是事實。

  「那殺人償命,你二人服不服?」許大人又喝問。

  「我二人如今是同命鴛鴦,生在一起,死在一起,生死已無所謂了。但大人若問服不服,不消問我們,且問堂外百姓,且抬頭問青天,問問他們服不服?」這時白娘子一臉平靜的看著堂眾大人道。

  「不服……」此時,堂外聽到白素貞話的人便大聲的呼叫了起來,一時間如松濤海嘯一般,那氣勢倒也有些迫人。

  堂上的眾人聽到這呼聲,那神色都沉了下來,誰都知道今天這場案子不在於審,因為白素貞殺人,法海親見,白素貞自己也供認不諱,所以,這場案子審不是最關鍵,最關鍵的就在於判,白素貞該不該死?

  幾位大人便在那裡交頭結耳,商量這事案子倒底如今定奪的好。

  「高大人到……」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衙差的通報聲。

  隨後高大人帶著高二公子在衙差的帶領下進了大堂。

  高大人身上穿的並非穿官服,只是一身平民衣服,一邊高二也是一身素服。堂上幾個見到高大人進來,也都起身歡迎,本來一早就請高大人例席,畢竟高家是苦主,可高大人卻拒絕了,沒想到這時卻出風了。

  「例位大人好。」高大人還了禮,卻並未在堂邊的椅子上坐下,而是站在堂下,又微微施了一禮衝著許大人道:「今日老夫是來替長子認罪的,這些日子,我細細查了我兒所行之事,也問過了一些苦主,我兒落得此下場,實是罪有應得,各位大人不必為我兒操心了。」

  高大人這話一說,滿堂震驚。便是外面的人群也鬧哄哄了起來,誰也沒想到,高大人怎麼突然來這麼一招?

  高大人這是怎麼意思?

  衙門邊的耳房裡,阿黛和趙昱相視一眼,也聽著外面人的議論。

  「好一招以退為進。」趙昱感嘆的道。

  阿黛自也明白趙昱的意思,點了點頭。

  高大人出來替兒子認罪,看起來似乎是不追究白素貞殺人之事了,可其實卻把白素貞的民意和優勢消除掉了。

  民意認為高大公子下手在先,白素貞殺人是為自保,再加上高大公子徵收生辰綱一事惹得民怨沸騰,如此,眾人便一面倒的支持起白素貞來。

  可如今,高大人出來認罪,再加上高大公子已死,眾人對高大公子的怨氣也消了不少。但這樣就真能忽視白素貞殺人了嗎?

  如果白素貞是人,那她殺了高耀,再加上高大人出來認罪,那自然能沒事了。

  但白素貞是妖,是千年蛇妖,百姓終還是要淡妖色變的。如此,衙門再判白素貞時,怕是就沒有了民意的支持了。

  果然,這時高大人又繼續道:「只是我兒犯的是人間律法,如今認罪,自是維護人間律法的公正,但這白素貞以妖殺人,只怕違的是天道吧,她今日可以說是除惡殺了我兒,焉知後日不會凶性大發屠戮生靈?」

  「阿彌陀佛。」高大人的話說完,法海便唱了一個諾:「妖殺人,天道所難容,不如就由貧僧把她帶回去鎮壓在雷峰塔下。」

  「大師,你是方外之人,此時還不需大師出手,我兒有罪是我兒的罪,但人殺人尚且要以命償命,何況妖殺人乎?妖性邪惡,她今日可以除惡殺了我兒,焉知以後不會塗炭生靈,還望各位大人深思。」高大人這時又沖著台上幾位大人道。

  高大人這話一說,幾位大人都不由微微點頭,妖終是為人所忌了。

  外面聽審的百姓也是一陣竊竊私語,是啊,白素貞是妖呢?妖殺人豈能無罪?

  「那高大人認為該如何處置?」這時一邊的清泉真人突然問道。

  「白素貞既然違了天道,那自該由天意來定她的罪。」高大人道。

  高大人這話一說,堂上眾人也是面面相覷,天意這東西大家常常掛在嘴裡,但誰也沒真正見過啊,更何況由天意來定罪?那要如何定?

  「天意已經定了。」這時,宋老司獄突然的道。

  「老司獄,此話何解?」許大人連忙問道,這才想起這位可是跟城隍爺喝過茶的。

  「白娘子身懷有孕,老天有好生之德,這豈不就是說了,白娘子得生,可免罪了。」宋老司獄道。

  老司獄這話一說,眾人一陣大悟,可不是,白素貞再是妖,她腹中還懷了人子呢。

  上天有好生之德,這等於是子在護母,豈不正是天意。

  阿黛眯著眼笑了,老司獄真不錯,以白素貞懷孕假托天意之事是阿黛請宋老司獄說的,本來是想著,若是朝廷一定要判白素貞,便可以此保住白素貞的性命。

  這話她不好插嘴,但由一個跟城隆喝過茶,能日審陰夜審陽的老司獄說來,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趙昱拍了拍巴掌:「如此,今日之事也算是有了一個圓滿的結局。」

  「不,沒完。」氣機飛揚之間,阿黛突然的驚跳了起來。就在剛才,她眼前就閃過了一個嬰兒的臉孔,白素貞要生了!!

  果然,此時堂上,白素貞突然抱著肚子痛叫了起來。

  「不好,她要生了。」有人突然叫了起來。

  立時的堂上一片大亂,好在兩個獄婆子頗是能事,接生也是一把好手,立刻的讓人抬了白素貞進了衙門的小間,又吩咐人準備熱水和剪刀等等。

  「哈哈,天意,這才是天意。」高二公子這時哈哈大笑起來:「各位,妖殺人,償命乃是天經地儀的事情,各位莫要受妖言蠱惑,想那東郭先生好心救了蛇,最終卻蛇咬,各位還是分清人於妖之別。」

  他的話落,立時的,外面聽審的人群也議論了開來,雖然還有為白素貞請命的,但也有不少卻也認同著:「是啊,倒底是妖呢,這妖可是要吃人的……」

  就在這時,一道雷聲轟然的在高二公子頭上炸開。

  「天意可不是二公子能隨意揣度了的。」這時,阿黛站在人群裡道。

  高二公子叫這一道雷聲給炸的頭皮發麻,這會兒被阿黛冷言幾句,雖然氣結,卻是不敢反駁。天意這東西其實沒什麼人真正信的,但真要臨頭的,卻也沒有人能不怕的。

  「天道雖然不可以揣度,但卻是可以定奪的。」就在這時,清泉真人睜開眼睛掃了阿黛一眼道。

  「天道要如何定奪?」這時,堂上的幾位大人不由問道。

  今日這事似乎已經出了他們的掌握。

  「很簡單,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把白素貞領上斷頭台,若是白素貞其罪當死,天道必損之下,刀下必難道一死,而若是白素貞無罪,天道必然補之,白素貞必然無恙。」清泉真人道。

  「這……」聽到清泉真人這話,幾位大人面面相覷,這聽著似乎是有些道理,可又完全不對啊,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砍頭天道還能阻止的?

  阿黛這時卻是微微沉呤,若是一般的人,清泉真人這話就是無稽之談,便是趙拓那樣的英雄,在斷頭台上也只能殞命的份。

  但白素貞修行千年,其實已得道體,雖然比不得真龍,但已具龍像。

  想那西遊記裡,玉帝要斬殺涇河龍王還得請出魏徵這位大能,於夢中斬殺涇河龍王。

  如此,阿黛倒是想不出,斷頭台上,哪位凡間的劊子手能斬殺得了白素貞?

  「好,就依你。」這時,白素貞的聲音傳來。

  隨後「哇」的一聲,許仙得子。

  最終,此案的判決是,三日後,白素貞押撲斷頭台行刑,時間是午時三刻,期間若不可逆轉的原因造成行刑不成,那等到午時三刻一過,白素貞便無罪了。

  當然不得劫法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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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天意否?

  是夜,阿黛的入夢。

  桂園,琵琶亭,太月湖。

  一彈流水一彈月,半入江風半入雲。

  小青一身青衣站在太月湖上,湖下波濤洶湧,蝦兵蟹將,我武威揚。

  琵琶亭上,法海一身月白僧衣,手中的法杖直扣地面:「青魚妖,莫要執迷不悟。」

  「呸,你這禿驢,我看是你執迷不悟,待我先救出我姐姐再同你算賬。」小青凶蠻著一張臉,惡狠狠的瞪著法海。

  「是白娘自己同清泉真人定下的約定,一諾既成,便成道印,若是毀諾,雷劫之下便是魂魄也不得留。」

   修行之人,不到萬不得已,決不隨便做出承諾,凡人一諾千金還只不過是一種說法,而修行之人,一諾千金那是要受天道所制的。

  上斷頭台一事是白素貞親口答應了清泉真人的,那就要守諾。若是小青去救白素貞,縱然可以救出,但諾言既毀,天道殺伐,雷劫必致,白素貞依然難道一死。

  這事情小青又豈能不懂,只是實在氣憤,又著急,再加上妖修本來就多了一份任性妄為,無計可施之下,小青自然不管不顧了。

  此時被法海說穿,想著自家姐姐是怎麼也救不得她了,小青情急,又恨法海多管閒事,情緒激動之下,湖中水波更有翻江搗海之勢:「那先就先殺了你這個多管閒事的禿驢。」

  小青說著,兩手朝湖面上一拍,立刻的湖水沖天三尺三的朝著法海撲了上來。

  法海禪杖朝著天空一劃,立刻的那湖水便倒退回了湖裡。

  「你殺不了我。」法海淡定的道,一條小小青魚還耐何不得他。

  「你給我等著,這賬我終有一日要跟你算。」小青憤憤的道。

  「好,我等著。」法海依然淡定的道。

  「大師,你作繭自縛了。」法海話音一落,阿黛這邊便雲淡風輕的道。入夢即是神遊,阿黛早在這太湖邊看了好一會兒了。

  都說了修行之人千萬不能隨意承諾的,而剛剛,法海無意中就應下了跟小青的約定,就算是一種承諾了,兩人之間就有了因果,這段因果怕又要糾纏法海幾世了。

  法海為什麼要一直糾纏於白素貞和許仙之事,那正是他陷於曾經傳說中的因果之中,他要度化了許仙,便是為了要全因果。

  而白素貞之所以答應清泉真人上斷頭台,也正是因為這段因果,也是許白二人這段人妖戀的劫。

  若是白素貞度劫成功,毫無損傷的下了斷頭台,那她和許仙就擺脫了這段因果,以後法海再要干預,便是他違了天意。

  而若是白素貞渡劫失敗,真命喪斷頭台上,那許仙必然心灰意冷,說不得便如傳說中那般出家為僧了。如此,便是法海全了因果。

  總之一句話,這回白素貞上斷頭台之事不管成功於否,法海都能脫離這段因果,以後這段因果再不能阻礙他的大道。

  只可惜,這邊因果還未完全瞭解,法海無意中又同小青有了承諾,兩人之間有了因果,這因果不解,法海的大道將愈行愈遠……

  所以,阿黛說法海作繭自縛了。

  法海太專注於同許仙白素貞的因果,卻忘了小青。

  此時法海聽著阿黛的話,微愣了一下,隨後臉色大變,自也明白了其中關鍵。

  「我送大師一首偈:削髮辭家淨六塵,自家且了自家身,仁民愛物無窮事,原有周公孔聖人。」阿黛朗聲的道,湖風將聲音吹的很遠。

  「阿彌陀佛。」法海長長的唱了一聲諾,隨後身形拔起,嗖然遠去。

  小青妖性任性,她不求什麼大道,只求活的自在,對於因果卻並不在意。何況,若是自家姐姐這次能活那還就罷,若是真出事了,那她生生世世也非法海償命了不可。

  什麼因果,什麼緣法,她一肩承擔就是。

  小青站在湖邊,青衣長劍,亦有著一種一往無前的氣勢。

  「青魚姐,你身上是不是還有錢塘百姓的萬民信?」阿黛這時突然問道。入夢裡,阿黛見過這封萬民信,可今日堂審之上,白素貞先是生孩子,又馬上應承了清泉真人的約定,至始至終,阿黛都未曾見許仙這邊人呈上萬民信。

  「是的。」小青回道,突然兩眼一亮:「阿黛,你是不是有辦法救我姐姐?」

  「也說不上辦法,只是盡力一試。後日,昭妃娘娘會去菩提寺上香,青魚姐可持萬民信求昭妃娘娘,雖不一定能勉罪,但保得白姐姐一命總是可以的。」阿黛道。現在還在大赦天下之期,牢中的死囚尚能免得一死,更何況小青手中還有萬民信。

  皇帝這回這麼大赦天下為的什麼,還不就是為著多施點恩惠,以保佑能在升仙台上升仙呢。

  雖然阿黛估計三日後白素貞必能安然無恙,但世事倒底難以預料,人又豈能盡算天機,多做點準備,大不了,白素貞最終仍如傳說中那個被壓雷峰塔下,到時再由她的兒子救她好了。

  「好,我必會去菩提寺的。」小青重重點頭。

  晨光微露,阿黛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湖邊。

  第二天,小青便上了菩提寺。

  三日後。

  二月春風似剪刀,斷頭台上,因著常年見血而形成的暗色斑塊在春風之下泛起了苔綠。

  一大早的,這裡就人山人海,白素貞今日要在這裡砍頭了。

  阿黛這時陪著許嬌容和李捕頭也站在人群裡,兩人是在昨天剛剛趕到京城,沒成想就要面對這一幕,實是悲憤已及。

  「這該殺臭小子,怎麼就不在他娘的肚子裡多呆幾天呢?」許嬌容抱著才出生不過三日的小娃兒,紅著眼憤憤的道,邊抹著淚,在她看來,今日白素貞是必死無疑了。

   「你也是的,小娃兒懂什麼?」李捕頭紅著眼道。

  斷頭台上,白素貞一身白衣,坦然自若。許仙也是一臉平靜的陪著。

  轉眼午時三刻,突然就起風了,原來有些明媚的天空騰起了層層霧靄,霧靄越聚越厚,被風捲著,便是風起雲湧之勢。

  「午時三刻到,行刑。」此時,司辰官大聲的報導,一邊劊子刀舉起亮晃晃的大刀。

  許多人已經閉上眼睛不敢看了。

  「哇……」人群裡傳來一聲大哭:「白娘娘是好人,我不要白娘娘死。」是那個當初白素貞在山塘河裡救起來的小女孩子。

  小女孩一哭,錢塘千里追隨而來的百姓也都跪在地上:「不能殺……」

  「午時三刻,行刑。」台上司辰官再報。

  劊子手手上的刀高高的舉起,就在這時,所有人的突然感到眼前一晃,隨後這種晃蕩越來越厲害,眾人都東倒西歪了起來。

  「不好了,地震了,地震了。」終於,有人驚孔的叫了起來。

  「往後退,往後退,後面不震。」站在後面的人大聲的道。

  此時,圍在斷頭台前的人急忙往後退,果然,退到後面,地面就不震了,再看那斷頭台,此時整個斷頭台都在搖搖晃晃的,台上的眾人也都站不穩,摔倒在地上,那劊子手更是連刀也握不住了,更別說行刑了。

  「世人開口說神仙,眼見何人上九天,不是仙家盡虛妄,從來難得道心堅。有人問我修行事,雲在青山月在天。」鬧市之中,一邋遢道人穿街而過,他的聲音並不顯,卻盡數傳進了每個人的耳裡。

  道人過後,街上便又響起一陣馬蹄聲:「聖旨到,刀下留人……」

  就在這時,震動的地面平復了,斷頭台上,除了倒在地上的桌椅,一切歸於平靜。

  隨後一騎青衣侍衛就打馬而來,直奔上斷頭台:「……白素貞雖然有錯,但更有功,功過相抵,正蒙聖上大赦之時,故赦白素貞免於一死……」

  而此時,午時三刻已過。

  白素貞依然好好的站在斷頭台上。

  天意否,說不清道不明,但白素貞已經贏了。

  白素貞和許仙相視一笑,兩人攜手走下斷頭台,白素貞從許大姐手裡接過小娃兒。

  「走走走,回客棧去,咱們好好聚聚,吃他一頓。」李捕頭高興的拉著許仙衝著許嬌容道。

  「你就知道吃。」許嬌容瞪眼,不過,眾人臉上俱是喜笑顏開。

  阿黛同趙昱也是相視一笑。

  不遠處,一家酒樓裡,一群士子正喝著酒,阿黛側眼過去,正好從敞開的窗戶看到裡面,顏生,寧采臣,安修之還有趙珽等並著幾個士子正吃著酒,邊上一個人正跟拿著一卷東西,跟他們說著話。

  那人一身光鮮,頗有些派頭,只是阿黛的眉頭卻皺了起來,若是她沒看錯的話,那人正是前段時間還是過著半乞討半幫閒日子的齊三。

  連口飯都混不上的齊三!!

  「你在看什麼?」趙昱好奇的問。

  「二哥,你看那人……」阿黛伸手指著,只是此時,從敞的開的窗戶那裡卻看不到齊三了。

  「哈,哪個?是寧采臣和安修之他們,這後日就要考了,考前倒是要鬆泛鬆泛腦子的。」趙昱朗笑道,他看到的自然只是寧采臣等人。

  此時,酒館裡的安修之等人也看到趙昱了,沒一會兒趙珽快步出來:「堂兄,大家請你去喝一杯。」

  趙昱看了一下阿黛。

  「你去吧。我先回去就是了。」阿黛衝著趙昱道。隨後阿黛卻又狀似無意的問趙珽:「剛才我們看著還有人站在邊上跟你們說話的,那是誰啊?」

  「哦,是一個兜售考題的,說是有歷年來的押題高手押的題。」趙珽道。

  「理他做什麼?這些都是騙人的。」趙昱沒好氣的道,他雖然沒有參加會試,但從府試,院試,鄉試起,每次考前,都有那押題高手出現,就是為了騙點錢。而到了會試,這種所謂押題高手押的題就更多了,眾人都已見慣不怪了。

  趙珽又笑道:「是不理他,不過這人做生意挺有趣的,先給我們每人寫了題,說是暫時不收錢,若是真押中了再收錢。大家只當一樂。走,吃酒去。」

  趙昱便吩咐趙炳送阿黛回府,他則跟著趙珽過去吃酒了。

  只是阿黛聽著趙珽,卻是琢磨著,齊三的出現很奇怪。

  「趙炳,你去打聽一下一個叫齊三的人,他身邊有一個老婆婆,曾因老婆婆的蛇傷在永和堂鬧過事情。」回到恭王府,下了馬車,阿黛卻又沖著趙炳道。

  「是。」趙炳應聲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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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失蹤的齊三

  阿黛正要回屋,就看到章氏帶著宋可兒正整理的東西,幾個木箱子擺開來在院子裡晾。

  「四嬸這是曬傢俬呢?」阿黛帶著杏兒上前,打趣了一句道。

  「什麼傢俬,就一些壓箱底的,我理了理了,規整一下交給可兒打理了。」章氏道。

  「四嬸兒這是打算?」阿黛不由的挑了挑眉頭,交待壓箱底的東西?四嬸兒這是打算交家了?阿黛說著,不由的看了看一邊的宋可兒,宋可兒臉帶著歡喜之意微微點了點頭。

  阿黛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你四叔原先說好的。要回京,不過京裡一時沒有合適的位置,你四叔在錢塘也任了三年多的差事了,錢塘縣衙那一攤子已經熟了,再說了,今科會試,錢塘士子十幾個呢,若是能有幾個中榜了,那也是一地教化,你四叔考績上也能得個優,這算是到手的功勞,所以,你四叔跟你爹他們合計了一下,乾脆的,就暫時不回京了。

  章氏說著,頓了一下繼續道:「我這邊雲錦的婚事也訂下了,是袁四爺家的小子,只等雲錦十六歲嫁人。如此,我這邊也就沒什麼事了,還得去錢塘侍候你四叔,家裡這邊就交給珽兒和可兒,也是能放心的。」

  「嗯,四嬸兒考慮周道。」阿黛點點頭,心裡也為宋可兒高興,能夠掌家,算是真正為趙家接受,並能在趙家立足。當年的一步錯,付了許多的努力之後也算是有了成果。

  當初多少人想看四房的戲啊,章氏得勢,許多人都等著看章氏報復趙珽的戲碼,可沒想。四房雖說關起門來還是有些磕碰,但大體上還是和和美美的,如今等到章氏交家的消息傳出,怕是要讓人大跌眼鏡。

  當然了,章氏也是有著心思的,她去錢塘同趙四爺相聚,一來可以管著後院。免得再惹事端。二來也可趁著還年輕再添一子,這才是頭等大事。

  看章氏和宋可兒忙活,阿黛便告辭回了昱和院。

  在昱和院門口。阿黛又看到了牛氏,胡二嫂正陪著她說話。

  「二嬸過來了,二嫂怎麼不帶二奶奶進屋裡奉茶。」阿黛看著兩人站在門口說話,便道。

  「不用不用了。我就閒逛呢,見到胡二嫂在這裡。便閒聊兩句,這就回去了。」牛氏擺擺手笑道。

  「哦,都閒聊什麼?」阿黛好奇的問道。

  「也沒什麼事情,就是最近京城裡一些風言風語挺多的。有關會試的,說是今科主考的聶大人是同文書院出身,今科錢塘士子討巧了。又說康王只曉得吃喝玩樂。代帝監察這種事情哪裡做得好,搞不好反而弄出禍來等等。」牛氏無所謂道。

  「哦。那二嬸對這些事情怎麼看?」阿黛微眯著眼反問道。

  「我們婦道人家也就聽個閒話,依我的性子來說,隨他們扯什麼東西,咱們自顧自關起門來過日子,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牛氏道。

  「嗯,二嬸子這話在理。」阿黛點點頭笑道。

  「好了好了,不打擾夫人了,我回去了。」牛氏也笑哈哈的回去了。

  「我送二嬸。」阿黛應道,便抬步送了牛氏到得院門口。

  看著牛氏回了趙家二房那邊,阿黛才回轉身進屋。

  「夫人,今兒個這牛二奶奶好生讓人迷糊,就閒扯了這些,弄得人五迷三道的,什麼意思啊?」胡二嫂道。

  這自然是有含意的,阿黛沒有回胡二嫂的話,反問道:「二嫂,今天牛二奶奶是不是見了什麼人?」

  「哦,也沒什麼人。對了,今天上午的時候我看到璋公子的那個岳母馮氏來了,是牛二奶奶招待的,午飯前走的,我還嘀咕著怎麼也不留個飯呢?」胡二嫂道。

  「這就是了。」阿黛道。

  趙璋的岳母家阿黛曉得,姓馮,也算是京中的大戶人家了,她們家有一子是靖王府參事。

  她這個時候來找牛二奶奶,而親家來往,這到了飯點又不留飯,這裡面就有些講究了。

  只怕這是靖王想拉攏趙家二房了。

  去年,漠北大雪,牛羊凍死無數,這快開春了,又是青黃不接,一些留下來的胡部又起了打草谷的心思,聚集了五千人馬犯邊。在邊城被趙璋帶著人打了回去,一點也沒討得好。

  如今趙璋在軍中聲望日勝,頗讓人不敢小瞧了。

  再加上之前的傳言,趙家二房想奪權,逼死恭王妃之事,這些怕是惹得靖王起了心思了。

  別看牛氏扯了一堆話好像沒什麼正題似的,但她其實就是藉著閒話來表明她趙家二房的立場。

  經過天山雪蓮一事後,大家都能看出恭王府這邊是站在康王一邊的。

  而牛氏說的那些閒話裡,會試這方面,趙昱和她都是錢塘人,趙昱更曾是同文書院的學子,再加上安修之是王黛的姐夫,如此,若是錢塘士子最後真惹人詬病的話,那恭王府這邊多少也會受些牽連,這還只是小事。真正的大事在康王那邊,恭王府公然站在康王一邊,若是康王一出事,恭王府又豈能倖免?到時,趙昱便是皇帝的親外甥也不起什麼作用了。

  這些閒話,顯然是別有用心的人傳出來的,牛氏借用這些閒話其實也是在給阿黛提個醒,另外,她也是向阿黛表明立場。

  同樣的糊塗不會犯第二次,靖王或有心拉攏,但趙家二房只管關起門來過自家的日子,做好自家的本份。顯然也是不想因為馮氏出面而引得趙昱這邊的猜疑。

  「怎麼站在門口?」阿黛這邊正跟胡二嫂說著話,身後傳來趙昱的聲音,趙昱回來了,吃了酒,也就一個微醺。整個人帶著一些隨性,倒顯得寬和起來。

  平日裡的趙昱再寬和也是有著迫人之氣的。

  「沒什麼,剛送二嬸子回屋呢。」阿黛上前挽著趙昱的胳膊,隨後把牛氏說的那些閒話說了一遍。

  二房的心意趙昱也是能看明白的,也是朗天一笑,二叔終是看得清的。

  趙家現在的局勢,趙家二房有兩子在邊城。聲威日勝。軍中一局之地跑不掉了。

  趙家四房,不管會試趙珽會不會中,一個舉人在京中大族裡面也是有些成就的了。再加上趙四爺在錢塘如今也是風聲水起,以後在朝中文臣之中亦有一足之地。

  如此,趙家的根基已實,再不是如以前一樣。恭王府倒,趙家就紛崩離兮的局面了。

  在這個時候。趙家二房和四房當以不變應萬變。

  如今的趙家不是受一點風雨就飄搖的了。

  不過,說到閒話趙昱的神色卻是一凜,卻是揮了揮手中的一本冊子:「只怕是已經動手了。」

  「什麼?」阿黛接過冊子一看,全是一些考題。

  「是我從趙珽那裡弄來的押題。這些押題看著不簡單哪。」趙昱道,做為趙拓,他本是杭州府的解元。從小跟著於老先生學習,歷年來的科考試題也實在見過不少。若說押題高手,曾經的趙拓也不遑多讓,他自能看得出這份押題的份量之重,甚至看過這後,趙昱有一種匪夷所思的想漢,這根本就不是一份押題,而就是考題,而一份花盡了心思弄出來的押題卻白白的送人,只是象徵的說考試過後再來收錢,這就讓人起疑了。

  因著阿黛的一些預見性,再加上跟據情況的分析,兩人也私下分析過,會試將是多事之秋。只是落到具體的一點上,卻也無法預測到一些細節。

  「我讓趙炳去查齊三了。」阿黛卻是瞪大眼睛道。

  「齊三?我們中午遇到趙珽他們,你好像說看到了齊三?」趙昱問道。

  「是的,這個齊三應該就是向趙珽他們兜售押題的那人。當時,我看著齊三衣著光鮮的,覺得奇怪,所以回來後,我就讓趙炳去打聽一下齊三。」阿黛道。

  正說著,杏兒來報:「世子,夫人,趙炳求見,還帶著一個老婆婆。」阿黛這邊話音剛落,杏兒就來報。

  「走,我們去看看。」趙昱衝著阿黛道。

  阿黛點點頭,兩人便一起走到外屋。

  「夫人,齊三沒找到,不過,這位老婆婆知曉我是恭王府的人,便求我帶她來見夫人。」趙炳拱手道。這老婆婆正是當日中了蛇毒的老婆婆。

  「婆婆坐,杏兒上茶。」阿黛道。

  那婆婆有些拘謹的坐了下來,捧著茶水喝了幾口,只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差點嗆著。

  「婆婆慢點,你要見我可是因為齊三?」阿黛微笑的問道。氣機飛揚之間,能讓人心緒安寧。

  聽著阿黛問話,老婆婆倒是放鬆了些,回道:「可不是,這位差人去打聽齊三,我就曉得這小子肯定是犯事情了。三兒是有些渾的,但是個有良心的孩子,他一直跟我說要讓老婆婆過上好日子,前幾天,他突然買了許多好吃的回來,還帶回了一百兩銀子。說是找到了一個營生,一百兩是預付,事成之後還有四百兩,說實話,老婆子非但沒有高興,反而有些心驚肉跳……

  說到這裡,老婆婆停頓了一下繼續道:「老婆子活了這把年紀了,瞧的也多,這發財哪是那麼容易的,三兒他大字不識得一個,若說是賺兩個辛苦錢我是信的,可突然白花花的一百兩銀子,還是預付的,後面還有四百兩,總共是五百兩啊。天上不會掉下餡餅,就算掉下餡餅也砸不到我們這樣人的頭上,可這突然就砸到頭上了,我這心裡反而不安的很,總覺得是禍不是福,可他不聽,第二天離開了家,自那以後我就再也沒見著他。」

  老婆婆說著,聲音有些哽咽,顯然是擔心齊三了。之後便解開手上的包裹,赦然是二十兩一錠五個大銀元寶。沒有任何官家印記,是私鑄的銀元寶。

  看著這五錠銀元寶,聽得老婆婆這麼一說,阿黛和趙昱都覺得事情有些不同尋常了。

  如果真是賣押題的,那總是為了賺錢,哪有錢沒賺,還倒貼了大筆銀子出去的?這怎麼也說不過去。

  阿黛寬慰了老婆婆幾句,又讓胡二嫂帶她下去暫時安頓一晚,天已經黑了。

  「這事情不對,我去見見康王。」趙昱當機立斷的道,這事情雖然現在還有些摸不著頭緒,但康王是本次會試的監察,這事情又很有些可疑之處,讓康王知道會更好一點。

  趙昱說著,讓長春去備馬車,沒一會兒馬車備好,趙昱上了馬車,馬車由後門出府。

  「小心點。」阿黛揚著脖子叮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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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8 23:41:49
第二百二十七章 風雲變換

  轉眼亥時人定,天不知何時下起了雨,不大,但滴滴答答的讓本來有些煩燥的心更不能平靜。

  趙昱去見康王還沒有回來,阿黛這心裡也是有些擔心。

  「夫人,長春回來了。」這時胡二嫂匆匆進來道。

  「讓他在外廳等著。」阿黛道,一邊杏兒幫阿黛整理好衣服,隨後兩人就匆匆走到外間。

  外廳上,長春的臉色有些凝重,見到阿黛出來連忙施禮:「長春見過夫人。」

  「長春不要多禮,世子爺呢,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阿黛連忙問道。

  「世子爺先去見了康王,隨後康王又帶著世子爺進了宮,進宮後不久,就有太監來給小的傳話,說是太晚上,世子爺出不了宮,讓小的先回府報信。」長春道。

  聽著長春的話,阿黛沉思著,看來這押題的背後牽扯不小,這分明是皇帝故意留人了。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阿黛衝著長春道。

  長春行了禮下去。

  是夜,阿黛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睡,只到半夜後才沉沉睡去。

  夢中,阿黛氣機飛揚。

  皇宮的上空,騰著一股陰鬱之氣。

  天空之中,紫微星暗淡。

  當然,這並不奇怪,自去年以來,皇帝的身體就常常出問題,這也是皇帝忙著修建升仙台的原因,而以阿黛來看,皇帝的身體是真有大問題,長年服食亂七八糟的丹藥,如同在服毒。

  明朝的嘉靖皇帝身體就是這麼弄跨。

  其實皇帝自己也知道他的身體挺不了多久了,所以才把一切的希望都寄託在升仙台上。

  書房裡,皇帝鐵青著臉,他的面前攤著一冊卷子,卷子邊上是一本小冊子。

  這本小冊子阿黛十分的熟悉,正是趙昱從趙珽那裡要來的押題冊。

  而另一冊攤開的卷子,卻是大齊永興恩科等字樣,顯然正是本科要考的題目。

  而此時,兩方對比之下,卷子和冊子的題目一模一樣。

  那冊子哪裡是什麼題押?分明就是試題,顯然今科的試題洩露了。

  ……

  阿黛猛的一下從夢中醒來,外面天還是黑著,阿黛並沒有睡多少一下。

  想著入夢中所見,阿黛一陣後怕,也幸好她這邊小心,若是不知情,任由事情發展,那等到自家姐夫等人高中後,再由人將事情揭出來,那時誰管你是押題還是什麼,那就是一場科場大案,自家姐夫等人說不得就得坑在這個大坑裡面了。

  想著阿黛的背心都直冒汗,這手段太有些陰毒了。

  另外的,阿黛還想起趙珽那天的話。

  齊三說了,先給他們押題,等到考完後,讓他們再付錢。很顯然的,齊三的話在這裡就埋下了一個坑。

  齊三等考完試後就會去找趙珽等人要賬,而若是這時,被幕後這人逮個正著,那就算是人贓俱獲,自家姐夫等人便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了。

  真正是好謀算,便是齊三其實也就是一個棄子。等到事情一發,齊三也就沒命。

  一百兩買一命,還真是便宜,而對於整場謀劃,這一百兩帶來收益可就無法估量了。

  到得此時,阿黛終於把之前的事情連起來了,只是她還好奇,齊三背後是誰?高家?靖王?或許後面還是一個炮灰?

  這些事情就需得等到齊三落網才能知曉清楚了。

  不過,想到這裡,阿黛眉頭一皺,本來按照對方的謀劃,齊三應該在會試結束後還要找趙珽等人拿錢的。

  可如今,事情提前一步揭穿了,那今科考試的題自然要換了,這題目換了,等到會試之時,對方必然會猜事情出問題了,到時齊三可就危險了。

  阿黛這邊還想從齊三身上順騰摸瓜的找到背後之人呢,雖然大體上也能猜到,但還是要有證據的,這叫來而不往非禮也。

  想著,阿黛便連忙起床,讓杏兒掌燈,還得再去見見老婆婆。

  老婆婆夜裡就住在昱和院的廂房裡,屋裡的燈亮著,顯然也是一夜沒睡。

  見到阿黛過來,老婆婆連忙行禮,阿黛自也連忙相扶:「婆婆,沒歇息啊?」

  「唉,老了,又認床,我這心裡還擔心三兒呢,睡不著就坐著。」老婆婆看著油燈的燈花實話實說道。

  「老婆婆,你再想想,齊三有可能去哪裡?嗯,這個地方最好是平常人不知道的。」阿黛也不拐彎抹腳,直接問老婆婆道。

  她想過了,如果說齊三現在就被控制起來不太可能,對方還不知道事情敗露,畢竟事後還有差事讓齊三去做,之前不可能表現出惡意。那麼最多也就是叮囑齊三在事情完成以前不要露面。

  所以,阿黛覺得更有可能是齊三找個地方躲起來了。

  「哦,這麼說的話我倒是想起一個地方了。」老婆婆沉思了好一會兒說著,卻又停頓了一下:「夫人,你跟我說實話,若是三兒被抓到會不會死?」

  「婆婆,現在一切都說不好,我不知道齊三在整個事件陷的有多深,也還不清楚整個事件牽涉會有多廣。所以,齊三會不會有事我現在也說不清,但有一點,如果事情揭穿的話,對方為了保他們自己必然會對齊三下殺手。」阿黛誠懇道。她這話也是實話實說。

  老婆婆想了一會兒:「我明白了,總之,求夫人盡力保一保齊三吧。菜市口那邊有個窖菜的地窖,現在已經廢棄了,以前三兒躲債時就是躲在那裡。」

  阿黛重重點頭。

  此時外面響起了公雞的叫聲,正是雞鳴時分。

  老婆婆拍了拍腿:「好了,我要回家了。」

  阿黛本來想勸老婆婆留下,不過看老婆婆堅決的神情,便讓胡二嫂安排人送老婆婆回家。又拉著胡二嫂道:「找兩個人在老婆婆的周圍,保護她的安全。」

  雖說一個老婆婆,對方未必會在意,但也不能不防備對方利用老婆婆來要脅齊三。

  還是那句話,萬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好。」胡二嫂點頭,便帶著人送老婆婆回家。

  門外,還是星斗滿天。

  而至於齊三可能的藏身之地,讓人通知趙炳一聲就行。之前趙昱可是下了死命令的,趙昱是大理寺官員,如今這案子就落在了趙昱的手上,趙昱進宮了,這事情就是趙炳和楊三郎在辦。

  轉眼,東方顯魚肚白。

  四房趙珽已經動身,今天正是會試的日子。每一位會試士子進貢院時都要檢查,所以學子一般要早早就去。

  到得辰時,貢院的大門就緩緩關上。

  在貢院大門關上不久後,趙昱才回到恭王府。

  「你說什麼,皇帝沒改試題?」從趙昱嘴裡知道這消息,阿黛一陣驚訝。

  「我估計皇帝的意思就是想看看這事情誰最後跳出來。」趙昱看著阿黛道。

  這樣倒也在情理,只是……阿黛想著,連忙把齊三可能的藏身之地說了說。

  「嗯,放心,我已經讓人通知趙炳了,若是發現齊三,暫時不要打草驚蛇,先看看情況。」趙昱道。

  阿黛這才松了一口氣。

  事情告一段落,接下就看看事情的發展吧。

  然而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

  午時過後,貢院傳出驚天大消息,錢塘士子罷考。

  據說是早上的考題一出來,幾位錢塘士子便舉報說試題洩露,並當場背出之後幾場考試的試題,幾位主考大驚。

  京城再起波瀾。

  王靛午後一聽到消息,便急匆匆來了恭王府,同行的還有聶小倩。

  王靛很急,聶小倩倒是一派雲淡風輕。

  「放心,聶大人說了,這事情是好事。」聶小倩安慰著王靛。

  阿黛看著聶小倩,之前脈相的事情,她也是提醒過聶小倩的,而這位也是有著神鬼莫測手段的,再加上聶大人這麼說,那想來應該是好事了。

  只是卻是打亂了皇帝的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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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雷聲大,雨點小

  南城,菜窖。

  齊三披著一件破裌襖盤腿坐在一邊的門板上,地窖冬暖夏涼,再加上窮人的孩子能抗,雖然只一件破裌襖,齊三對付著倒也不覺得冷。

  他要在這裡再貓上三天,三天後,會試結束,他便去找那幫士子拿錢,等拿到錢,他便可以交差,然後就能得四百兩銀子。

  想著四百兩銀子,齊三便一臉興奮,心裡計算著,先花一百兩買宅子,再請媒婆說房媳婦兒,這樣就有人侍候老婆婆了,再給家裡留下一百兩銀子生活,剩下的他再幹個營生,這樣以後的日子就好過了。

  想得美處,齊三一臉嘿嘿的笑,隨後又哎喲一聲的捂著肚子,這地窖倒底是廢棄多年了,再加上有些陰暗潮濕,這估計昨天夜裡凍著了,一大早就拉肚子,拉到現在都五六回了。

  得,他又得去拉。

  齊三皺巴著臉,弓著腰走到菜窖的一角,那裡昨天他挖了一個坑,就是用來如廁的。

  只是齊三剛蹲下,卻聽得微微的一聲,好像是有人進來了,會是誰?

  齊三不動聲色,俏俏的探過頭,隨後卻是臉色大變,連忙把頭縮了回去。

  來人他見過,正是安排他差事的人,這人臉上有個刀疤,很好認。只是這會兒讓齊三有些不安的是,這人一手扶在腰間,從齊三的方向,正好看見刀疤的手正按在腰間的匕首柄上。

  做叫化子的,稍一不小心就沒命了,多年養成的感覺讓齊三覺得不對,這人像是來要他命似的。

  齊三貓著沒動。這時,刀疤放輕腳步慢慢的摸進了地窖。

  地窖不大,摸進去就能看到有沒有人。留給齊三並沒有太多的判斷時間,立刻的齊三提了褲子直接翻牆出了地窖再說。

  翻牆的響動肯定瞞不住刀疤,聽到響動,刀疤飛快的竄了出來,正好看到齊三翻出牆外。

  刀疤一直在關注著今科會試。

  午時,會試傳出士子罷考以及試題洩漏的消息,這就打亂了刀疤的原計畫,高老爺子吩咐刀疤的原計畫正如同阿黛之前的推測。

  用真試題假裝押題送給寧采臣等人,等到考試結束,再由齊三去收錢。

  而這時靖王安排的人會正巧出現,把齊三和寧采臣等人抓個正著,從而搜出之前的押題,這就是真正的人贓俱獲了。

  這時,再由其他的士子鬧事。

  而皇帝是十分的注重這次恩科,這事情一鬧皇帝必然大怒,那到時,那些個錢塘士子,聶大人,再加上康王等人就全要倒霉。

  整個計畫,是由國師清泉真人,靖王,以及高老爺共同謀劃。

  也算報了當初錢塘學子上書的一箭之仇,同時又剪除了康王。如此,朝中各大臣再努力一把,靖王必然能順利被立為太子。

  可以說,整個計畫十分的周密的。

  只是沒想到本來認為十分周密的計畫,偏偏早早的就偏離的軌道,誰也沒想到錢塘以寧采臣,安修之為首的這一批學子端是光明正大,居然自己把事情揭露出來。

  要一般的人,得了這種便宜,豈有不偷著樂的道理。

  刀疤對於整個計畫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等到齊三跟錢塘的士子鬧開之後,他的任務就是負責將齊三滅口。

  可沒成想,沒等到齊三跟錢塘士子鬧開,這剛剛開始會試,錢塘士子就將士子揭開了,如此,齊三就暴露了。

  齊三一暴露那等於他刀疤也暴露。

  而刀疤知道,自己是一個死人是決不能暴露。為今之計,自然是馬上殺了齊三滅口,所以他才行動了,可沒想到菜窖裡居然沒人。聽到響動便知道齊三逃了出去,便立刻追。

  「是齊三,齊三在那裡,別讓齊三跑了。」

  刀疤剛剛追出地窖,就聽得前面路口一陣喧鬧,卻是南城兵馬司的人,齊三這一出去,正好跟南城兵馬司的人碰個正著,兵馬司的巡兵正在捉拿齊三呢,又豈能放過,便立刻的圍住了齊三。

  這麼多人,刀疤顯然已沒有機會下手的,只得恨恨一咬牙,轉身便消失在了人群裡。

  …………

  清泉觀,丹房。

  「現在怎麼辦?」靖王盤腿坐在茶几前,桌上的頂級大紅袍沒有喝一口,茶已經冷了。

  高大人也盤腿坐在對面的席上,這時是眼觀鼻子鼻觀心。

  清泉真人坐在丹爐前,丹爐的火光映著清泉真的臉面,明明滅滅的。

  「高大人,你說說。」清泉真人道。

  「而今之計,咱們應立馬抽身。」高尚書道。

  「岳父,怎麼個抽身法,試題是我弄出來的,我還如何抽身?」靖王焦急的道。

  前段時間皇帝幾次發病,靖王侍疾,便趁著機會看到了當時尚未封卷的試題,這才有整個計畫。

  「擬題的有那麼多人,試題洩漏又怎麼能推到王爺身上?參予擬題的都是朝中棟樑,沒有證據,皇帝是不好派人查的,若不然,豈不要弄個滿城風雨。」這時,高大人道。

  「嗯,高大人說的在理。」一邊清泉真人微閉著眼睛點頭。

  靖王也是眼睛一亮:「而且若真是要硬查下去,三弟可是要把人得罪光了。」

  可不是嘛,能參予擬題的官員那起碼都是翰林院大學士,三弟把他們得罪光了,這些人自然會站在靖王這一邊,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對了,那個齊三不能留。」靖王這時沉著臉道。因為整個事件中,齊三是唯一的證據。

  「王爺放心,這個人活不了了。」高老爺子道,會試出事的事情他已經告訴了刀疤,刀疤應該知道要怎麼做。

  就在這時,一個小道童急匆匆的進來:「高二公子來了,要見高大人。」

  「王爺,國師,老夫出去一下。」高大人立刻起身衝著靖王同國師道。

  靖王和國師做了個請便的手勢,高大人便跟著小道童出了門。

  門外,高二公子走來走去的,見到高大人出來,連忙上前:「爹,不好了,剛才刀疤送來消息,齊三被楊三郎的人帶走了。」

  「該死,你趕快回去,安置好刀疤,千萬不能讓他再露面了。」一聽高二這話,高老爺子心裡也是咯噔一下,齊三出事還不要緊,刀疤可不能出事,刀疤要一出事,那他高家就要被牽連出來了。

  「我知道了。」高二連忙回去。

  高大人又回了屋。

  靖王一聽齊三落到了楊三郎的手裡,臉色也變了,這下子有了口子,事情豈不就要越扯越大?

  丹房裡一時靜默。

  「這說不定並不是壞事。」這時,國師清泉真人突然道。

  「還請國師賜教。」高老爺施禮道。

  「你們想,跟齊三來往的只有一個刀疤,康王從齊三入手也只能找到刀疤,可刀疤是已死的人,他還要往哪裡找?這是個死胡同。等到朝堂叫這事情弄的人人自危的時候,我便出來證明只是厲鬼鬧事,到那時,還能得幾分人情。」國師清泉真人道。

  「國師真是高人啊。」靖王一拍茶几,一臉興奮,如此說來,這件事雖然不能按預計的計畫走,但也未必就是壞事情,倒是讓靖王鬆了一口氣。

  「王爺,咱們捐些香油錢就回去了,閉門家中,靜看朝堂風雲。」高老爺衝著靖王道。

  「岳父請。」靖王也是一派輕鬆。

  …………

  恭王府,傍晚,春風微涼。

  阿黛好不容易勸了自家二姐平靜下來,然後送了二姐回去,回到府裡,趙昱還沒有回來,可她這心也總是有些不定,不曉得經過二姐夫等人這麼一鬧,事情會有個怎麼樣的走向?

  這時,趙昱帶著長春匆匆的回來了。

  「怎麼樣?」阿黛迎了上去問道。

  「皇帝下令了,參加科考的士子現在還一律關在貢院,暫時不得離開。」趙昱道。

  阿黛點頭,這在預料之中。

  「不過,三郎抓住齊三了。」說到這裡,趙昱臉色有些怪異:「你猜齊三招出給他試題,給他銀子的人是誰?」

  「是誰?」阿黛好奇的問。

  「刀疤!!!」趙昱一字一頓的道。

  「刀疤?」阿黛兩眼也不由的一瞪:「他不是已經斬首了嗎?」

  「是啊,我也奇怪,可跟據齊三的描述,那人就是刀疤,我還把刀疤的畫像給他看過,齊三認出就是一個人。」

  聽著趙昱這話,阿黛也是沉默了,心神一動之間,阿黛道:「那會不會是刀疤沒死?」

  「沒死?那被殺頭的是誰?那可是驗明正身才押上法場。」趙昱道。

   阿黛也沉默了,這些都是朝廷有記錄在案的,沒有直接的證據,不是隨便一個推測就能推翻的。

  事情似乎走進了死胡同。

  沒有證據還不能亂查,畢竟科舉大案牽涉到的都是朝中重臣。

  而對於這次會試之事,整個朝堂也一片靜默,於事件有關的人,比如聶大人等人身陷事件本事,自不好有什麼舉動。而無關之人卻不想無端的同這種事牽連。

  本以為會在京城掀起一翻腥風血雨的事件卻是雷聲大,雨點小。

  兩天後,皇帝宣佈這次科舉之事是厲鬼做祟,整個事件似乎就這麼暫時揭過了,朝堂上下以及參加科舉的士子也都鬆了一口氣。

  五日後,重新擬題,重開會試。

  「厲鬼之事是據說是國師做法得知的,再加上齊三招認出的刀疤確實已死,這事情就這麼定下了。」恭王府後院的小屋,桃花已經開了,井台邊也長著青青的碧草。

  趙昱沒事的時候喜歡帶著阿黛在這裡小坐。

  阿黛輕抿著茶,長長一嘆。

  這樣處理,不能說皇帝糊塗,也不能說康王不做為,只能說對手高明。整個事件的線索在刀疤這裡進入了死胡同裡,沒有新的證據,這事情就沒法查。沒有證據硬查的話,整個朝堂,以及參加會試士子都將一團亂,到那時,人人不得安寧,事情會更亂的不可收拾,反而會引火燒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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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林小虎

  洩題事件雖然皇帝已經下了結論,是厲鬼作祟。大家表面上也接受了這個理由。但暗地裡,各方還是會有調查的。

  這之中,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自不多言。

  二月初八,草長蔦飛,重開會試。

  京城所有人的目光又聚集到會試上了,一些相關的人那人的心也免不得又揪了起來,生怕會試再出個什麼紕漏。

  好在,三天會試,平安結束。

  這次恩科總算順利完成,只等最後開榜。相關人等都不免長鬆了一口氣。

  十日後,開榜。

  自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夫人,大喜,安爺高中了頭名。」

  一大早的,王家那邊的下人就一臉喜笑顏開的報喜。

  開榜之時的頭名還不是狀元,得等到金殿之上由皇帝親點。

  雖然早有預料,但阿黛還是挺高興的,折騰來折騰去的,總算沒有把安修之這個狀元給折騰掉,於是讓人賞了紅包,報喜的人喜滋滋的回去了。

  當然,趙珽的落榜也在意料之中,雖有些遺憾,但也沒什麼太多的在意。

  章氏也把家裡一干事物交給了趙珽,然後帶著人馬去了錢塘。

  三日後,安修之在金殿上被點了狀元,寧采臣和顏生也在二甲裡面,這一次會試,錢塘縣可謂出足的風頭。

  而隨著安修之被點狀元,寧采臣和顏生等一干錢塘士子上榜,漸漸的朝中便有了風聲,為於老先生謀復起。

  今日是王成為安修之賀狀元之喜,阿黛同趙昱自也要到場相賀,只是席間,阿黛不止一次的聽自家二姐問起於老先生起復之事。

  阿黛不免的皺了眉頭,總覺得時機未到。

   「在想什麼?」吃過酒後,阿黛同趙昱並肩走在京城古樸的大街上。趙昱看著阿黛有些失神,便好奇的問道

  「真的要為於老先生謀復起嗎?」天機飛揚之間,阿黛總覺得這背後有些問題。

  聽著阿黛問起這個,趙昱的神色便有些說不出的味道,有懷念有不屑。

  「老先生半生謀計,一手造就了永興盛世,但也把他自己推上了風頭浪尖,雖然在外人看來,老先生當年辭官是因為月華夫人的事情,但也未嘗不是急流勇退。」趙昱道。

  阿黛第一次知道,原來於老先生當年辭官背後還有這樣一些隱情。

  這時趙昱看著遠處的天邊,輕笑一聲繼續道:「一個個都是好謀算,如今明擺著是靖王和康王在打擂台了,只是靖王身邊有著高家和國師撐腰,而康王這邊卻沒什麼力量,朝中一些人顯然不想明的跟高家和國師做對,便想借此抬出於老先生,這打的是坐山觀虎,最後漁翁得利的主意。」

  聽得趙昱這般說,阿黛自也明白了其中的糾葛,想了一下笑mimi的道:「老先生如今在家裡,含飴弄孫的,我爹沒事也常去陪老先生下棋,這日子輕鬆愜意,可未必會在意這朝堂的權利了。再說了,老先生半生弄計,朝中一些人的想法在老先生面前大概也就是班門弄斧了吧?」

  「可不正是。」趙昱同阿黛相視一笑。

  隨後趙昱卻又道:「不過,於老先生復起的消息也是有人故意順水推舟弄的這麼紛紛揚揚的。」

  阿黛正要問誰,突然的腦中念頭一閃,便一臉驚訝問道:「皇帝?」

  厲鬼作祟這個理由實在是有些荒誕,而且在三天之內就定了下來,實在是太快了。

  阿黛總覺得皇帝應該是察覺出了什麼,而今再結合於老先生復起的傳言。突然,阿黛有些明白,皇帝大概有些懷疑到靖王等人的頭上了,是要借於老先生復起的消息敲打靖王這邊的人。

  聽得阿黛說出皇帝兩字,趙昱朗聲的笑了,重重點頭。

  兩人一直很享受這種默契。

  阿黛也笑了,微風聲拂,道不盡的春意。

  不過,說到洩題事件,阿黛又問道:「對了,刀疤的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刀疤的事情雖然明面上不好查,但趙昱身在大理寺,暗裡還是要查一查的。這些日子,他一直在忙著這個。

  「牽涉的人員太多,事情又太敏感,再加上前段時間又大赦了一批死囚,這查起來頭緒太多,一時還沒查到什麼。」趙昱沉著臉道。

  如此,萬事膠著,也只能靜觀其變了。

  午後,趙昱去了大理寺上差。

  阿黛在府裡看著賬冊。恭王府算是簡單的,但方方面面的花消也不少。

  「夫人,錦衣坊的東家莫娘子帶著裁縫來了。」這時,胡二嫂進來通報王黛道。

  「請她們進來吧。」聽到二嫂通報,阿黛才想起前段時間,她跟自家大嫂聊起過要做四季衣裳之事。那錦衣坊的莫娘子是個精道人,不曉得從哪裡聽到這個消息,便找上了王成,今天一早,王成把錦衣坊的事情跟阿黛說過。自家大哥介紹的,阿黛也信得過,便讓大哥跟那莫娘子傳了話,讓莫娘子帶著樣品上門來讓她看看。

  沒想到上午才說的,這才過午後,莫娘子帶著人就來了,倒是好快的手腳。

  胡二嫂應聲出去,沒一會兒就帶著莫娘子和一個婦人進來。

  「見過夫人。」一進門,莫娘子同那婦人便連忙行禮。

  「不須多禮,把樣式和花色等等都給我看看。」阿黛衝著那莫娘子道。

  莫娘子便立刻打開錦盒,拿出樣式和花色樣策,隨後那莫娘子又沖著那婦人道:「林娘子,快把我們先前做的幾套衣裳也拿出來給夫人看看。」

  這林娘子正是錦衣坊的裁縫。

  此時,那林娘子似乎很緊張,緊緊的抱著一個大包裹。

  一般的民間婦人見到世子夫人,多少有些緊張,阿黛倒沒太在意,只是衝著杏兒道:「給莫東家和林娘子上茶,先喝杯茶潤潤喉。」

  「不……不用。」那林娘子連連揮手,只是那神情卻越發的緊張了,甚至臉色也更蒼白了。

  這等神色已經不僅僅是緊張了,這時不僅是阿黛,便是那莫娘子也有些狐疑了起來。

  「林娘子,怎麼了?」莫娘子問道。

  林娘子聽到莫娘子的話,慌張的抬頭看了看莫娘子,然後又看了看阿黛,隨後卻是一咬牙,卟嗵一聲就跪了下來:「求世子夫人為民婦做主啊……」

  邊上的莫娘子聽林娘子的話,也嚇壞了,她平日裡常行走於大戶人家之間,自曉得大戶人家最忌諱的就是這等莫名其妙上門喊冤的,這林娘子手藝極好,平日裡也是個老實人,怎麼今日竟是干出這等事情,真是被她給害死了。

  「夫人莫怪,林娘子怕是有些失心瘋,我這立刻就帶她走。」莫娘子當機立斷,生意也顧不著了,先處理好這事再來請罪。

  阿黛不動聲色,京中之事,往往一件小事都牽連甚廣,她這裡又不是衙門,自不會無端的去為他人做主。

  「夫人,夫人,我家夫君是邊城軍中的將士,我家公公當年也是恭王手下的侍衛,如今我夫君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還求夫人憐憫。」林娘子被拉扯之即,又是大聲的哭喊道。

  「等等。」阿黛開口了,邊城軍曾經又叫趙家軍,跟恭王府的關係非同一般,既然是牽涉到邊城軍,這林娘子又找上門來,那她就不能不聞不問了。

  「唉。」聽得阿黛開口了,那莫娘子悻悻的放了手。

  林娘子又卟嗵一聲跪在阿黛面前。

  「杏兒,扶她起來,坐下回話。」阿黛衝著一邊的杏兒道,然後淡淡的看著林娘子。

  杏兒上前扶了林娘子起來坐下。

  林娘子坐下,這才戰戰兢兢的把事情說了說。

  卻原來林娘子的夫君林小虎是邊城軍中的一名百戶,因受阮家牽連被抓入了天牢,判的是死刑,定的是第二年的秋後,也就是今年的秋後處斬。

  年前,皇帝大赦天下,林娘子一直在打聽夫君在不在大赦之例,結果各衙門沒有一絲毫的消息,再加上阮家並不在大赦之例,林娘子以為夫君不能赦免,也只能悲傷卻無可奈何。

  只未曾想,前不久有人突然跟她說,林小虎在年前已經大赦了。

  這一下子林娘子急了,夫君若是大赦了,那人呢,並未回家呀。

  最終林娘子一咬牙,借了銀錢,終於找通的路子想要去天牢探監。

  可未曾想,天牢那邊同樣也傳出消息,天牢裡沒有林小虎此人,林小虎已經大赦回家了。而等她再打聽,天牢那邊的消息又變了,說是她夫君林小虎已經在年前病死在牢中,丟到亂葬崗了。

  前後兩個截然不同的信息,是個死人也覺得裡面有問題啊,只是憑林娘子這邊再打聽,卻是再也打聽不出任何東西了。

  無計可施之下,林娘子才想到公公在世時說過,邊城軍歸恭王府管,於是林娘子便藉著這次做衣服之便上門來喊冤了。

  阿黛一聽林娘子說這些,她幾乎立刻就想到了刀疤。

  「說說你夫君的樣貌。」阿黛衝著那林娘子道。

  林娘子一一描述了林小虎的樣貌,從身高和體形來看跟刀疤極為相似,當然了,林小虎臉上是沒有刀疤的。

  但這時代想把臉上的刀疤去掉不容易,但要往臉上添個刀疤就不要太輕鬆。

  「好,這事我會查,會給你一個交待,但你回去後只當沒有這回事,明白嗎?」阿黛衝著林娘子道。

  「明白,一切聽夫人的。」林娘子已經求告無門了,此時聽阿黛說會過問,會給自己一個交待,對於阿黛的吩咐自是滿口答應。

  阿黛這時又看了看那莫娘子。

  莫娘子是成了精的人,這會兒自然也是滿口的道:「夫人放心,今日我們只是來為王府做夏衫的,其他的一概不知。」

  阿黛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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