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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糖拌飯]阿黛[全文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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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8 23:26:23
第二百章 鬧劇

  方槐的娘子方姚氏最近心情很高興,那恭王府的世子夫人幾次三番的讓她難堪,如今恭王府身陷阮家大案中不能自拔,便是楊指揮那邊,說不得也要受恭王府的牽連。

  想著楊家同那世子夫人給她的難堪,那方姚氏的心情便像六月天喝了醉梅湯似的舒爽。

  這心情一高興,再加上天氣好,便帶著人出來轉轉,路過王成珍寶閣時,就看到楊沈氏同陳胡氏還有兩個不太認得的夫人一起進了珍寶閣。

  本來嘛,雖說這王成珍寶閣好東西不少,但因著是王家的店,方姚氏是不願意進王家的店的。只不過今天心情正好,再加上當日,她同夫君好心去給楊指揮賀壽,沒想卻沒得了臉面。如今,倒要看那楊沈氏是人個什麼心情,想來定是十分的後悔了,只可惜啊,這世了沒有後悔藥可吃。

  「本店剛到一批首飾,夫人可有興趣瞧瞧。」這時,一個夥計看到方姚氏進門,便連忙招呼。

  他這一招呼自然引起了前面剛進店的楊沈氏,陳胡氏等人的注意。

  陳胡氏是東城兵馬司副指揮的娘子,當日楊指揮賀壽時,還跟方姚氏聊了幾句,這會兒見到方姚氏進門,自連忙回頭招呼著:「方夫人,您也來啦,這幾款西域來的首飾真不錯,方夫人不防先挑一款。」

  「嗯,倒是不錯,只不過這樣式太過誇張了吧,瞧著暴發戶似的,我不喜歡,還是胡娘子自己挑吧。」方姚氏道。

  這說話的那陳胡氏臉色一滯,方姚氏這話說的,好像她就是暴發戶似的。便是邊上兩位娘子臉色也不太好看,方姚氏這是一桿打翻了一船人。

  方姚氏自不理會陳胡氏等人的想法,這時又轉過臉衝著楊沈氏道:「沈娘子,聽說恭王府被牽連進阮家的大案裡了,你家沒事吧?」

  這話聽著好像是關心,可話裡話外的卻透著一種興災樂禍。

  「沒什麼事,謝謝方夫人關心。」楊沈氏不動聲色的道,這般不冷不熱的便是讓方姚氏吃了個憋,有些被擱著,下不來台的感覺。

  一邊的夥計眼色不錯,感覺出了幾人間的火藥味兒,便上前衝著方姚氏道:「這位夫人,你既然看不上這些首飾,我們這邊還有幾款新到的藍田玉,都說藍田玉暖日生煙哪,我瞧著夫人這溫潤氣質,定會喜歡這玉的。」

  這珍寶閣的夥計都是經過培訓的,實是一張巧嘴,方姚氏正好借步下階,便衝著楊沈氏等人到:「好,那就看看,我先過去了。」

  「不打攪夫人,夫人請便。」楊沈氏回道。就看到方姚氏隨著那伙計都到了另一邊。

  「就這幾樣首飾,你拿著,我們到邊上的雅坐裡挑,要慢慢看看。」這時,陳胡氏衝著一邊端著首飾盒子給她們介紹首飾的夥計道。

  幾個婦人都點頭,這挑首飾自是要坐下來慢慢挑的。

  「好咧,幾位夫人請。」那伙計點點,然後端著首飾盒子到一邊的屏風內請幾位夫人坐下,又有夥計上了茶水。

  幾人邊喝茶邊挑著首飾。

  陳胡氏想著之前那方姚氏說她們暴發戶的話,心裡還有些氣悶呢,便拿起一根鑲著東珠的釵子衝著楊沈氏道:「瞧瞧這釵子,樣式簡單,但這東珠一鑲,氣質就立馬上去了,便是宮裡的貴人戴了也增色不少,到那方夫人的嘴裡,倒成了暴發戶了?還說不喜歡,我看哪根本就是買不起,她家那大人一向是以清廉的很,聽說方夫人平日買東西用的還都是她的嫁妝錢。」

  「是不是用嫁妝錢不曉得,但要說她家那大人清廉卻未必,自於老先生當年罷官後,朝中那些個清流派早就分成了幾派了,有的是真清廉,有的卻是假的。」這時,其中一個三十出頭的娘子接話道。

  這位娘子是顏氏,顏氏嫁的夫君是開酒樓的,而且是東城數一數二酒樓,雖說那老闆是個商人,但能在東城把那麼大一家酒樓開下來,自也是那有數子的,而且酒樓本就是消息彙集之處,因此,一些流言八卦的就特別多,顏氏自也聽得不少。

  「此話怎講?」那陳胡氏聽得顏胡氏這麼說,好奇的問道。

  「你們不曉得啊,最近有個傳聞,說那方青跟孫娘子之前有著密切的關係。」那顏氏道。說完便不說了。

  「你真是的,還跟我賣關子,快跟我細細說來。」陳胡氏沒好氣的道。

  「這事說起來是因為孫娘子要賣幾處鋪子,那鋪子可都在上好的市口上,好多人都打聽著,這一打聽自要查那店舖的來龍去脈,然後發現這些鋪子都曾是方青經過手,然後轉到孫娘子名下的……」

  「竟是這樣,那孫娘子跟方青是什麼關係啊,難道是方青的外室?」陳胡氏連忙問道。

  「不太像,畢竟孫娘子比方青大不少呢,據說方青也是幫別人打理的。」顏氏道。

  「那是幫誰啊?」陳胡氏也是一臉八卦。

  「這處事情不可能是幫外人打理,只能是自家人。」一邊的楊沈氏思考著。

  「自家人,那豈不是說是方大人?」這時陳胡氏一陣大悟,隨後重重一拍巴掌:「若真是這樣的話,那方夫人可真是在太冤了?」

  「誰曉得呢,不過啊,無風不起浪,聽說方家族人已經在開始打聽了。」那顏氏道。

  「你們在胡說什麼?」這時,那方姚氏重重一推屏風,衝了進來,衝著幾個怒斥道。她選了一塊玉,正要過來顯擺一下,沒成想卻聽得這樣一翻話,氣的一臉通紅。

  「方夫人,我們也是為你抱不平啊,畢竟這事情傳的有鼻子眼的,你還是回家查查吧,假的那就好,大不了我們給你陪個罪,可若是真的,你可就太冤了。」楊沈氏回道。

  方姚氏一臉青白,哼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說實話,這事情也讓她一陣心慌,出了王成珍寶閣,她想著這事的源頭既然是方青,那使不得要找方青的娘子問個明白。

  於是,便叫了車子,直奔范氏家裡。沒想到一進門,方家四叔婆等人也在。

  那四叔婆等人見到方姚氏,便道「大嫂子來的正好,聽說方青還有一筆財產在一個姓孫的娘子身上,這事情可要問清楚啊,要不能好了別人,這方青媳婦兒也不知是腦子糊塗了還是傻了,問她這事,她一字也不回。」

  聽得四叔婆這話,方姚氏的臉色更不好看了,似乎方青跟那孫娘子還是真有瓜葛,於是便衝著范氏道:「弟妹啊,這事你還是說一說清楚吧。」

  看到方姚氏來了,還開了口,那范氏才道:「既然大嫂子問起,那這事情我就跟大嫂子說清楚,不錯,孫娘子的那些財產都是方青交給她的,不過,那些財產也不是方青的,是方青替方大人轉交的,我這有一本賬冊,大嫂子一看就能明白的。」范氏說著,便把那天給阿黛看過的賬冊遞給了方姚氏。

  方姚氏接過賬冊,手有些發抖,好一會兒,才一面一面的翻著,沒一會兒,那臉氣的通紅,重重的將賬冊甩在地上:「方槐,你欺人太甚,我跟你沒完。」

  方姚氏大叫,然後兩眼一黑,居然就暈了過去。

  這樣的打擊任誰也承受不了。

  一屋子人嚇了一跳,范氏連忙讓慶叔去請在夫。隨後同慶嫂一起抬了方夫人進屋裡躺下。

  屋外一個嫂子撿起賬冊,一看之下也面面相覷,誰也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是這樣的。

  「唉,這事兒鬧的,還當槐官是個疼娘子的,沒想到暗裡卻來了這麼一出。」四叔婆搖搖頭,這當官的,有學識的做起事情來彎繞繞的。

  「四叔婆,咱們得給槐媳婦兒做主啊。」這時,一個嫂子兩眼亮晶晶的道。

  「我做主,我做什麼主啊?」四叔婆也叫這事弄的手足無措。

  「四叔婆,甭管做的什麼主,咱們得先去的把孫娘子手上的東西拿到手,要不然可就要叫她賣出去了。」邊上兩個陪著四叔婆一同來的族嫂道。

  「對對對,我是長輩,這事兒槐媳婦都氣暈,我是得為她做主……」四叔婆這才醒悟過來,方家族裡來的人都是市井出身,論起吵架罵人什麼的,那都是有一手的。

  更何況如今師出有名啊,鎮裡,為著外室打架的人家多了去了

  「走……」於是一群人簇擁著四叔婆直奔孫家。

  孫娘子最近有些煩,沒想到準備賣幾個鋪子,最後卻惹出了風言風語,她當然不曉得這些風言風語都是王成故意讓人放出來的。

  只是這樣子一來,怕是她同方槐的關係就瞞不住了。不過,同方槐的關係瞞不住就瞞不住,她倒是不在乎。她在乎的是方家族人最近老在打聽她手上的鋪子的事情,就怕這關係一傳出,方家族人打她手上產業的主意。

  只可惜方槐最近一直在忙著查阮家案子的事情,都沒到她這裡來過,她想商量一下也找不到人。不行,總之這些東西都是她的,別人休想染指,方青已經死無對證了。

  而說曹操曹操到,就在孫娘子擔心這事情時,方家四叔婆一行人就敲門了。

  四叔婆還叫了幾個族中子侄,手裡拿著棍棒,烏啦啦的一群人。

  「你們幹什麼?」孫娘子衝著四叔婆一群人道。整個身子就拉著大門,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樣子。

  「幹什麼你心裡清楚,聽說你要把你手上的幾間鋪子賣了,我們可不答應啊,那可是我方家的產業,你現在趕緊交出來。」四叔婆道。

  「這位媽媽說的可真是笑話了啊,我孫家的東西怎麼成了你方家的了,怎麼想訛詐?沒門。」孫娘子也一點都不怯的道。

  「呸,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給我先砸一通。」四叔婆道,拿著鎮裡行事手段來。

  幾個方家子侄便推開孫娘子,直衝進孫家。

  而此時外面,已圍滿了看熱鬧的人。

  「堂堂天子腳下,你們還有沒有王法了,我要報官。」一邊孫秀才見自家大姐吃虧,便急的跳腳。

  「差爺來了,差爺來了。」這邊離南城兵馬司不遠,更何況兵馬司的巡兵一直要巡街的,這邊的哄亂自然引得巡兵來。

  「怎麼回事啊?」兩個巡兵過來,人群自運給巡兵讓路。

  「你們是干什麼的,私闖民宅,還打砸東西,跟我去衙門說活。」兩個巡兵衝著方家四叔婆一行人道。

  「別啊,這些東西都是我們方家的,我們可沒瞎說,你瞧瞧……」那四叔婆說著,拿出之前那本賬冊,居然一條一條的指給幾個巡兵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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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作死和中舉

  幾個巡兵也看不太懂賬冊,便叫了一邊一個師爺看。

  那師爺接過賬冊,仔仔細細的看過後道:「這賬冊表明,孫家的財產是方槐通過方青轉給孫娘子的。」

  「怎麼樣?怎麼樣?我就說這些財產都是方家的吧?」方姨婆理所當然的道。

  「只不曉得這孫娘子跟方大人是什麼關係?」這時,那師爺卻是皺著眉頭道,方大人的清名那在京城可是有目共睹的,可如今卻突然弄了這麼一出,真是出人意料,師爺自然要多問一句。

  另外,賬冊上所記的財產來源可都有些問題啊。

  「這我哪曉得呀?不過,我那方槐侄兒既然能讓人把財產轉到她的名下,顯然關係非同一般。」此時,那方家姨婆說著,兩眼又眨巴了一下,突然彎下腰,衝著一邊正躲在孫秀才背後的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問道:「方槐方大人是你什麼人啊?」

  「是我爹,哼,你欺負我娘,等我爹來,我叫我爹把你抓到牢裡,狠狠的打板子。」那男孩探出半個腦袋氣哼哼的道。

  而那男孩話應一落,周圍人群是一片轟然啊。

  方槐在京裡素有清名,更還有妻管嚴之稱,為此,那方姚氏還有妒婦之名。

  沒成想,這清名並不清,便是妻管嚴也是假的,外室都養了許多年了,連孩子都這麼大了,還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胡說八道,什麼關係也沒有,總之這些財產都是我的,誰也別想拿走。」見到這情形,那孫娘子氣哼哼的說著,便拉著那男孩回了屋,然後重重的關了門。

  反正方青已死,死無對證,這些財產她自要牢牢抓在手上。

  方姨婆等人沒想到孫娘子突然來這一招,再要叫門,卻是死活也叫不開了,只得先暫時罷了兵,一行人氣哼哼的離開,說好明天再來,打算跟孫娘子死磕了。

  而這時,圍觀的人已經炸了窩了。今天這一齣戲還真是出人意料。

  此時,方青家。

  方姚氏悠悠的醒來。

  「嫂子,沒事吧?」范氏上前問道。

  方姚氏面沉如水,搖了搖頭,卻又沖著范氏道:「冊子呢,把冊子交給我,我要去跟方槐好好算算賬,他哪來這麼我的財產,居然還給一個不相關的女人,真是欺人太甚了。」

  「剛才我就顧著照顧你,沒留神,冊子被方家的姨婆拿走了。」范氏道。

  「那姨婆呢?」方姚氏看了看屋裡,除了范氏和慶嬸,就只有她身邊的一個丫頭,連平日裡常跟著她的平嫂也不在。

  「出了這事,姨婆說要為你做主,去找孫家娘子了。」范氏道。

  「去找姓孫的賤人了?我也去,我倒要看看,那孫娘子倒底跟我夫君是什麼關係?」方姚氏猛的坐了起來。

  就在這時,方姚氏身邊的平嫂一臉氣沖沖的進來了:「夫人,還什麼關係,兩人孩子都有了,還是兩個,一男一女,男的七八歲,女娃子五歲,沒想到姑爺居然是這樣的人。」

  平嫂是方姚氏從姚氏帶在身邊的,自是站在方姚氏一邊。

  雖然早就有預料,但等到平嫂這麼說出,方姚氏還是面如死灰。兩手死死的握著拳頭。

  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那世子夫人曾給她斷過言,說她有二子二女,她自己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她還以為那世子夫人是胡說噁心她呢,沒想到居然被世子夫人說中了。

  想著,方姚氏心中更是說不出的氣惱,只覺得臉皮又被人撕了一層。

  「夫人,還有一件事情,方家姨婆帶人去孫家鬧事,孫家報了官,為了證明孫家的財產是方家的,方家姨婆便將之前的賬冊拿出來給衙差看了……」

  平嫂這話一落,一邊的范氏臉色一變就急著道:「這冊子怎麼能給衙差看呢,這會連累方大人的。」

  當然,范氏表面急,心中卻是淡定。

  坐在床上的方姚氏先是愣了一下,好一會兒,卻是哈哈的大笑了起來。

  「報應,這真是報應……」方姚氏笑著,直笑出了眼淚。

  「嫂子,你這是……」方姚氏這突然的大笑,倒是讓范氏等人嚇了一跳。范氏甚至想著方姚氏是不是氣糊塗了。

  「我沒糊塗呢,我就是覺得啊,這事情真有趣,弟妹啊,事情到了這一步,有些話我就跟你明說了,姨婆她們是方槐叫來的,那幾個族兄弟也是要來接手方青手下的那些家業的。而你,只怕一到了家鄉,就會被族裡的人嫁了出去。」說到這裡,方姚氏頓了一下。

  范氏卻只是緊緊的盯著方姚氏看,這些她早就打聽到了,氣憤也已經氣憤過了,這會兒淡定的很。

  方姚氏這會兒也沒在意范氏的神色,而是繼續道:「之前哪,不怕說明話,方青留下的那幾間鋪子我也是打了主意,所以,方槐把族人叫來時,我還跟他吵了架的。如今我才明白,原來是因為你知道他同孫娘子的關係,更還有著這樣的賬冊,他是怕你跟我說出來,也怕他貪的那些錢財洩露出去。所以,乾脆的讓族人把你接走,你不在京裡,這些秘密自然就洩露不了。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哪,方槐把姨婆他們請來沒安好心,沒成想最後卻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哈哈,報應。」方姚氏狠狠的咬著牙道。

  這回這虧她吃大了,再加上以前她在京裡也得罪了不少的人,如今這臉面也丟大了。既然她這樣了,她也不會讓方槐好過的。

  「走,我們回家。」方姚氏衝著平嫂和丫頭道,她跟方槐的賬,她慢慢算。

  范氏目送著方姚氏一行離開,長長的鬆了口氣。

  這回這事情鬧大了,方槐如今自身難保,想來不會再為姨婆他們撐腰了,沒有方槐的撐腰,范氏可不怕姨婆她們,她已經想好了,就把方青葬在京郊,至於回族,等到宇哥兒成人,由宇哥再送他父親回鄉,這樣族裡也沒話說的。

  此後她就能安心教養寧哥兒了。

  而隨著方姚氏回家,方槐養外室,還給外室置辦了不少產業的事情就在京中傳開了。

  只可惜這時沒有眼鏡,要不然,定會跌碎一地眼鏡的。

  方槐最近也是得意的,如今在他的死參之下,恭王府也陷入阮家的事情不能自拔,聽說,中午後,趙昱就進宮了,是去請罪的。

  這回恭王府不死也得脫一層皮。

  忙活了幾天,該回家了,方槐想著,便帶著長隨出得衙門,坐了橋子往家裡去,只是剛到家門口,就遇上家裡的管事方陸。

  「大人,不好了,方家的姨婆帶人去孫家鬧事了。」方陸衝著方槐道。

  「四姨婆?她去孫家鬧什麼?」方槐心裡咯噔一下,那臉色就大變的道。他跟孫娘子的事情,可沒幾人知道,方姨婆這是要幹什麼?

  「最近,孫家不是要賣鋪子嗎,後來不曉得怎麼就出了傳言,說是孫娘子手上的產業都是方青給的,方氏族人不正是要接手方青的產業嗎?方姨婆她們聽說這消息後,便去找方青娘子,沒想到方青娘子手上有一本賬冊,上面記著那些財產都是大人通過方青的手轉給孫娘子的,所以方家姨婆便去找孫娘子了……」

  「那還在這裡幹什麼,趕緊去孫娘那邊把人叫回來。怎能由著她們去胡鬧。」方槐打斷方陸的話道。

  「大人,遲了,孫家姨婆她們鬧事時,那孫秀才要報官,孫家姨婆拿便拿出賬冊來證明,後來又使計從二姑娘那裡詐出大人同孫娘子的關係。如今這些事情已經傳開了。」那方陸道。

  一聽方陸這些話,方槐只覺得眼前一黑,差點一頭截在地上。臉色慘白慘白的,完了,完了,他知道他完了。

  雖然因著方青已死,便是靠那一本賬冊定不了他什麼罪,但做為一個御史,最重要的是清名,這名聲沒了,官路就到頭了。

  不行,得找人想辦法。

  方槐連忙又問道:「夫人呢?」

  「就在之前,夫人帶著人回娘家了。」方陸道。

  「那快,快去姚家。」方槐一個激靈的道,隨後又頹然的擺擺手,姚氏的脾氣他知道,那是得理不饒人的,更何況這事情也打了姚家的臉,這時,他去姚家,怕是門都進不了。

  想著,方槐便又沖著方陸道:「不了,先不去姚家,還是先去找孫氏。」 得讓她趕緊把鋪子賣了,好挪騰點錢出來擺平這事情啊,方槐想著,這才是當務之急。

  這念頭剛一轉,方槐又一擺手:「不,還是先去把四姨婆她們叫來,讓她們趕緊走,趕緊滾回老家去,他被她們坑死了。」

  「大人,這到底要去哪裡……」短短的一會兒,方槐說了三個地方。

  方槐愣了愣了,隨後就覺得渾身發軟,一屁股坐在地上。

  毀了,再怎麼都是毀了……

  這世間傳的最快的就是八卦和流言,方家姨婆大鬧孫家的事情到得下午也傳到了恭王府。

  是王九娘來跟阿黛說的。

  「這方家姨婆怎麼這麼傻呀,她鬧歸鬧,怎麼能把賬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衙差看了,這可把方槐坑苦了,不過,該。」胡二嫂在一邊咋著舌道。

  「方家本來就是農戶人家,是因為方槐做了官,方家才開始發跡,對於京城裡的東西又那裡清楚?怕是在方家姨婆她們眼裡,當官發財本就是天經地儀,那本賬冊,在她們看來不過是方青跟方槐之間的交易,這事情算來算去都是方家內部事物,再加上那孫秀才要報官,方叔婆拿出賬冊來證明孫家的財產是方家的,這行為是順理成章的。」阿黛解釋道。

  心裡卻是頗有一種感觸,她雖然讓范氏把賬冊交給方姚氏,但方姚氏到底是京中大家小姐出身,雖說脾性並不太好,但厲害關係總是懂得。因此,阿黛還在想著,若是方姚氏鬧的不夠大,那她還得讓自家大哥那邊出手,雙管齊下才行。

  沒成想,方家族人這麼插了一手,真正是把方槐給坑死了。那效果比什麼都好。

  想來方槐此時的臉色一定很精彩。

  「那方槐會問罪嗎?」這時王九娘問道。

  「這事情還說不好,畢竟方青已死,就算有賬冊,許多東西也是模擬兩可,算是死無對證了,不好定罪的。不過,方槐得罪了不少人,這個時候自會有人找他麻煩,所以他要完全脫身也決不可能,就看接下來的發展吧,總之方槐不會好過的。」阿黛道。

  心裡一陣解氣。

  「對了,你回去時跟我大哥說一聲,可以出手了。」阿黛這時又沖著王九娘道。

  如今方槐算是攤上大事了,方槐要想從事情裡脫身,使不得得塞錢,而這錢從哪裡來,以前什麼事情有姚家出面,還有方姚氏的嫁妝可以應急。

  如今這回,方姚氏只要不是個傻的,也不可能這個時候還拿錢出來,畢竟方槐可是一直把錢放在孫娘子家。所以,方槐所能動的只有孫家這邊的產業。

  因此,接下來,孫娘子更要急著把鋪子和宅子出手,這一急著出手,價格就好壓。

  「嗯,那我回去跟大哥說一說。」王九娘也笑眯眯的點點頭。

  阿黛也跟著笑,總之方槐這回事情大了,就算是砸錢脫了身,姚家那邊指不定還有什麼局等著他呢。

  當然,最重要的是方槐的名聲毀了,京城怕是再也呆不了了。

  真正是自找苦吃。

  阿黛正想著,就在這時,趙家四房那邊傳來一陣鞭炮聲,阿黛心中一動,鄉試已經過了,該出榜了吧。

  這時,杏兒進來報:「雲錦姑娘來了。」

  話音剛落,趙雲錦已經掀了門簾進門,一臉歡喜的道:「嫂嫂,我大哥中了,上榜了,考了第十五名。」

  阿黛雖然剛才聽到鞭炮聲時已經察覺到了,但這時還是很高興,不為別的,恭王府這段時間糾結的事情不少,如今終算是有一件喜事了。

  「走,我去給四嬸兒道喜去。」阿黛道。

  「嗯。」趙雲錦一臉歡喜的點頭。

  不一會兒,阿黛一行人就進了趙家四房的院子,此時報喜的人還在喝茶。宋可兒紅著眼眶,也是一臉笑意。看到阿黛,更是笑開了。

  阿黛曉得,趙珽中了舉,宋可兒的日子也就要好過多了。這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宋可兒招呼阿黛坐下。

  這時,五爺爺也來了,正跟趙珽商量著祭拜祖先的事情,中舉這樣的大事,自是要祭拜祖先的。

  「昱兒還沒下差啊?」五老爺子看到阿黛,過來問道。

  「沒,世子今天還要進宮去請罪。」阿黛道。因著恭王妃和阮家的關係,再加上阮大將軍確實是恭王妃一手扶起來的。所以,就算是事情不干趙昱的事,但做為恭王府的繼承人,這請罪的態度也還是要表的。

  主動請罪也是一種策略。

  「嗯,那等他回來,讓他來我這裡一趟,珽哥能中舉,那在趙家也是一件大事,要開祠堂記族譜的,昱兒是當然人,得由他主持。」五老爺子道。心裡卻想著那日同趙昱的約定,有些事情也是要下手了。

  「好,我曉得,等世子回我,我就跟他說。」阿黛點頭道。

  隨後就告辭回來,路過端正院時,卻看到恭王妃就站在端正院的門口,看著遠處的天空,又是夕陽西下時。

  「外面風大,王妃還是回屋吧。」阿黛上前道。

  「沒事。」恭王妃揮了揮手,隨後又道:「是珽哥中舉了吧?」

  「嗯,是的,考了第十五名。」阿黛道。

  「珽哥不錯,就知道他會爭氣的。」恭王妃點點頭,一副沒看錯人的樣子。

  阿黛自是曉得,恭王妃心中真正想過繼來繼承恭王府的正是趙珽,只可惜趙珽跟宋可兒的事情鬧的紛紛揚揚,終是毀了名聲,再加上皇帝插手,最終卻是變成趙昱的趙珽繼承了恭王府。

  這一飲一啄自有天定。

  阿黛覺得,若是趙珽真繼承了恭王府,未必會如現在這樣努力。

  人生是在磨練中成長。

  此時,一陣風過,傍晚的秋風很有些涼意,阿黛上前扶著恭王妃:「王妃,回屋吧。」

  「嗯。」恭王妃點點頭,兩人一起回端正院。

  「阿黛,阮家這回怕是徹底的倒了,以後呢,若是方便的話,就照顧一下阮家人吧,也算是了了我們婆媳一場。」進得屋裡,恭王妃坐下好,好一會兒,卻突然嘣出了這麼一句。

  阿黛沒想到恭王妃會突然跟她說這樣一句話,這話已經有一些求的味道了,這對於恭王妃的強勢性子來說,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的。

  「王妃放心,我曉得怎麼做。」阿黛道,雖說阮秀跟自家二姐有些恩怨,但倒得這時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了,恭王妃開這個口不容易,她沒法子拒絕。

  「好。」恭王妃聽得阿黛的話,點點頭,然後衝著阿黛揮了揮手:「好了,你回去吧。」

  「嗯,那王妃好好休息。」阿黛扶恭王妃躺下後,便離開了端正院。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恭王妃的話裡有那麼一點不祥的感覺。恭王妃的死劫命格依然沒變,只是這個死劫由何而來,阿黛終是不太清楚。

  天意有時總是有些模模糊湖的,並不甚明析。

  夜了,趙昱是在戌時回到府裡的。

  「怎麼樣?皇上沒有為難你吧?」阿黛迎著趙昱進門,連忙問道。

  「皇帝沒見我。」趙昱卻是微皺著眉頭道。

  「沒見你?那皇帝是什麼意思?」阿黛一臉驚牙的問道。

  「猜不透。」趙昱道,一手輕握著阿黛的手,阿黛的手乾爽而涼潤,握著阿黛的手,趙昱心中就有一種格外寧靜的感覺。

  其實他沒跟阿黛說實話,他有一種感覺這回只怕是皇帝真要對恭王府動手了。當然也可能是皇帝還沒有想好要不要對恭王府動手,所以才不見他。

  但不管何者,這個時候恭王府都得頂住。

  雖然他一直以來也明白君子之澤五世而斬,趙家的落敗是儘早的事情,只是不能在這個時候,這世界上許多事情都是牆倒眾人推的,恭王府若是這個時候不頂住,那說不定就不能全身而退了,這個結局不是他要要的。

  所以,他手上的棋還要一步一步的走。

  「對了,趙珽中舉了,五爺爺讓你去找他,說是要商量一下祭祖的事情。」阿黛想起五爺爺的話,便又沖著趙昱道。

  「好,我這就去。」趙昱兩眼一亮。又一枚棋子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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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8 23:27:14
第二百零二章 打一場馬吊

  是夜,阿黛的入夢裡。

  錢塘,西湖水碧波粼粼,岸邊長街,青石巷幽深幽深的。

  青石巷的王家,院中的梅花已打著花苞,劉氏在院子裡逗著微兒和閱兒玩,王繼善同安修之在阮中的梅樹下下棋。

  王靛在邊上給兩人續茶。

  「今天該出榜了吧?」王爹咪了一口茶水,衝著安修之道。

  「嗯。是今天出榜。」安修之點點頭,然後落了一子。便是出榜這樣的大事,也不能攏亂他的思緒。

  「你似乎都不急?」王爹看著安修之下的棋,笑呵呵的道。

  「若是以前我肯定是急的,不過,這幾天隨著於老先生學習,受益非淺,便是心境也非以前可比,如今倒是不急,該是我的就是我的,急於不急都是一個結果。」安修之道。

  自阮子安不認安修之這個學生後,安修之便跟著於老先生學習。

  「嗯,不錯,倒是能穩的住了,有這心性你帶著阿靛去京城我也就放心了。」王爹道。前幾日,於老先生還在他面前誇過安修之,對於安修之的成長,王爹也感到十分的欣慰。

  京城之地,居大不易,若沒有一份寵辱不驚的心性,那將難有大成就。

  「謝謝爹誇獎。」安修之微笑的道。

  就在這時,院門嘣的一聲被人重重的推開了,安巧姐氣喘吁吁的衝進了屋裡:「大哥,大嫂,快回去,大喜,大喜,大哥中舉了。還是頭名解元呢。」

  「真的?」一邊王靛先是一臉歡喜的叫了起來。

  「自然是真的了,衙差還在咱家裡等著呢。」巧姐笑的不見眼兒了。

  「好好好!!!」王繼善連說了幾個好字,雖說要寵辱不驚。但這等時候,仍還是要喜形於色。

  安修之這時拉著王靛跟著巧姐三人急匆匆往家裡走。

  剛到門口。就聽得一陣鞭炮。

  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

  阿黛在入夢裡也笑的眼兒眯了起來。

  只是此時畫面一轉,溫潤的錢塘變成了北地的朔寒,漫漫官道,夜色沉沉,一隊馬隊在黑夜中急馳,為首的兩人正是趙璋和趙平,兩人一身鎧甲。正帶著人朝著京城而來。

  趙璋和趙平回京了。

  天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雨聲淅淅瀝瀝。

  畫面再一轉,恭王府端正院,正室裡,恭王妃一身盛裝坐在桌前,桌前有一壺酒,恭王妃看著酒好一會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舉起酒壺,接連喝了好幾口。隨後她放下酒壺,走到床邊,躺在了床上。沒一會兒,嘴角溢出黑紅的血。

  只是恭王妃的嘴角依然帶著笑。

  阿黛猛的從入夢中醒來,直接坐了起來,那心嘣嘣直跳。

  等緩過氣息,阿黛才發現趙昱並不在身邊,不過邊上枕頭還留著溫熱,顯然正是因為趙昱的離開,阿黛才醒覺過來,並不僅僅是入夢的原因。

  「夫人。你可是醒夜了?」屋外,杏兒聽到響動。試探了問了問。

  「嗯,什麼時辰了?」阿黛回道。

  「剛剛子時。」杏兒道。便掀了簾子進屋。點著了桌上的蠟燭。蠟燭的火苗初初時如豆,昏昏暗暗的,隨後火亮挑高,屋裡就亮堂了不少。

  窗外,雨打芭蕉。

  「世子爺去哪裡了?」阿黛披衣靠坐在床上問道。

  「剛才長春來找世子爺了。」杏兒道。

  阿黛點點頭,再想著入夢裡趙璋和趙平的事情,便起床了:「走,去看看。」

  杏兒便掌著燈,照著阿黛出了屋。

  剛走到外間,氣機飛揚之間,阿黛就聽得院子里長春的說話聲:「世子爺,趙侍衛來報,說是璋公子和平公子已經了城外三里亭。」

  「好,我知道了,我要出城一趟,你帶著人留在府裡,若有什麼事可直接請示夫人,再給我緊守門戶,若是有外人要闖恭王府,給我格殺匆論。」趙昱聲音帶著煞氣道。

  恭王府的事情不容外人插手。

  「是,小的記下了。」長春說著,便匆匆去安排了。

  趙昱轉身正要叮囑杏兒幾句,讓她好好照顧阿黛。沒想一回頭,就看到阿黛站在門邊,正一臉微笑的看著他,趙昱上前重重的握了握阿黛的手:「我要出城一趟。」

  「嗯,小心一點。」阿黛點點頭。

  趙璋趙平這個時候帶著衛隊回來,其目的不言而喻。恭王府的風雨伴著京城的風雨來臨了。

  而對風雨躲避不是個事,只有迎著風雨才能見彩虹。

  夜色中,趙昱披著一身蓑衣,牽了馬出了恭王府。

  阿黛目送著趙昱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裡,心裡終是擔心的很,這時候那是一點睡意也沒了。

  此時,阿黛又想起入夢裡恭王妃的死,夢中王妃的死劫居然是飲鳩酒而亡。

  難道恭王妃的死是因為趙璋和趙平之故?

  阿黛不敢確定,叫了杏兒一起去端正院,趙昱此去,是不是能攔住趙璋和趙平不好說。

  阿黛覺得這個時候,她還是去一趟端正院的好。

  端正院,恭王妃站在窗前。

  元三姑站在身後。

  「王妃,世子剛剛出府了,是往北城門那邊去的,像是要出城。」元三姑衝著恭王妃道。

  「哼,看來,二房那邊的終於忍不住了。」恭王妃冷冷的道。

  「嗯,是璋公子和平公子帶著人回京了,我們要不要找人去幫幫昱世子,昱世子出門只帶了趙炳,怕不是趙璋和趙平的對手。」元三姑有些擔心的道。

  「沒必要,看戲吧。」恭王妃淡淡的道,趙拓那小賊可恨歸可恨,但似乎從不打沒打握的仗,當年五胡入侵那樣的大場面,最後卻讓他扭轉了乾坤,二房那麼點小手段又豈是趙拓這小賊的對手。

  更何況趙璋和趙平兩人雖然還沒有趙拓的本事,但卻把趙拓的那種傲氣學的十足,以前沒有資本,兩人或許還掂記著恭王府世子的位置,如今兩人已在軍中立足,那自會憑著自己的本事去打天下,趙二還真是小瞧了他兩個兒子。

  而至於趙二,五老爺子那裡應該還有局等著他呢,祭祖?只怕二叔一進祖屋,事情不平息是沒得出來了。

  趙拓那賊小子佈局從來都是滴水不漏的,說起來,她還真是挺羨慕於月華的。

  也罷,最後她再助這賊小子一臂之力,也為她自己求個善始善終吧。

  「王妃,世子夫人來看您了。」這時,有丫頭在外面報。

  「這個時候,世子夫人來幹什麼?」元三姑有些驚訝的道。

  「還有什麼,世子出城了,想來世子夫人擔心的睡不著。」恭王妃說著,隨後又沖著元三姑道:「這樣吧,我也睡不差,想來牛氏那邊也睡不差,另外再叫上四弟妹章氏,咱們幾個來打場馬吊,長夜漫漫,正好消遣消遣。」恭王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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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對話

  趙家二房。

  趙二爺和牛氏也睡不著。屋外屋簷水的聲音嘀嗒嘀嗒的。

  「下雨了。」牛氏支著身子起來,點亮了燈,推開窗看了看外面道。

  「下就下吧。」趙二爺悶聲悶氣的道,心思顯然不在個雨上。

  「什麼下就下,這雨可是越來越大了,大郎二郎他們能趕的回來嗎?」牛氏有些擔心的問道。

  「白天接到信,已經進京郊了,明天一早,城門開的時候就能進城。」趙二爺也坐了起來,背著床背道。

  「老爺,你說五叔會支持我們嗎?我瞧著五叔挺支持趙昱的。」牛氏又問道,心裡總是有些沒底。

  「五叔支不支持有什麼關係,他終究只有一個人。明天,五叔不是要帶著趙珽祭祖,到時候我就攤開來說,王妃拿著恭王府的兵符支持阮家這一點是事實吧?如今恭王府受阮家牽連的局面就是王妃一手造成的也不錯吧?王妃難道不該承擔責任?明天一早,只要大郎二郎帶著人進府,那趙家的事情還不就是我們說了算了,五叔不支持也得支持。」趙二爺道,當年,在恭王身故之事,他錯失了一次機會,趙頤死他又錯過一次機會,如今這次機會他不想再錯過了。

  「嗯,也是」牛氏點點頭道。

  就在這時,外間的門響起,丫頭迎春在外面道:「二奶奶,王妃讓人傳話過來,請二奶奶去端正院。」

  屋外,子夜正的更聲正好敲過。

  聽到迎春的話,牛氏一愣,同床上的趙二爺面面廝覷:「王妃這時候讓我去是什麼意思?」

  「問問。」趙二爺也皺著眉頭。

  「迎春,王妃的人可說了有什麼事了嗎?」牛氏隔著門問道。

  「說是王妃睡不著,便邀了二奶奶,還有四奶奶以及世子夫人打馬吊牌。」迎春在外面道。

  這大半夜的打馬吊牌,這可真詭異的很,不過,王妃睡眠不好的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

  「那你就去吧,既然請了世子夫人,還請了四弟妹,想來是王妃也擔心著恭王府的形勢,估計也是想探探大家的口風,你只管去打馬吊牌,大郎和二郎的事情不要提。」趙二爺叮囑了句。

  「好,我知道了。」牛氏點點頭,穿好衣服便開了門。

  隨後迎春前面掌燈,同牛氏一起去了端正院。

  趙二爺看著牛氏出門,便閉著眼睛靠在床上,寅時,他就要去祖屋準備今日的祭祖。而該準備的他已經準備好了,只等大郎二郎歸家,一切就能定局了。

  想到這裡,趙二爺的手微微有些發抖,不是害怕,是激動,同時也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緊張。

  轉眼就是子時末。

  端正院的馬吊牌局已經開始。

  阿黛也沒有想到恭王妃居然還來了這麼一出,不過,打牌打到天明倒也不錯。

  「這是個什麼情況?」章氏坐在阿黛的邊上,趁著抓牌的時候低聲的問了阿黛一句。

  馬吊牌開局就是每人先抓八張牌,這個牌局跟後世的紙牌很相似。

  阿黛抓好牌,低聲的回道:「我也不曉得,專心打牌,別的不管。」

  「嗯。」章氏點點頭。

  恭王妃是莊家,先出牌,出完牌卻又沖著牛氏道:「大郎和二郎在邊城還好吧,最近可有信寄回來?」

  牛氏沒想到恭王妃突然就說起大郎二郎的事情,額上有些冒汗,恭王妃在趙家那是積威已深的。

  「都還好,前不久寄過信來報平安。」牛氏也不敢說別的,只是很保留的回道。

  「好就好。不過,阮大將軍被查了,邊城軍裡面肯定要有些混亂,你不防寫封信,讓他們別的事情不要管,這時候最忌頭腦發熱,只要穩住邊城,就是大功一件。」恭王妃平靜的道。

  「曉得,明日就讓他們的爹寫信去。」牛氏道,這回是真冒汗了,她總覺得恭王妃似乎話中有話似的。

  而恭王妃也確實是話中有話,阿黛聽出來了,恭王妃這是在敲打牛氏。

  不過敲打歸敲打,恭王妃這翻話卻是有道理的。

  只是這時,二房這邊怕已是箭在弦上了,能不能退就看趙昱的了。

  阿黛的思緒也飛揚了起來,趙昱這時應該出城了吧?雖說夜裡城門鎖著,但有著恭王府的令牌,趙昱應該還是能順利出城的。

  夜色更深,外面雨聲漸大。

  城郊三里亭。

  一身蓑衣的趙昱騎著馬達到了城外的三里亭,趙昱下了馬,一邊長春將馬牽到亭中,系在亭子裡的柱子上,馬在黑夜裡打著噴嚏聲。

  趙昱此時並未入亭中,一身蓑衣也未解下,就那麼站在官道上,他在等人。

  雨越下越大,蓑衣只能擋著上身不被雨水濕透,但卻擋不住斜過來的雨,沒一會兒,趙昱下身的袍襟便濕透了。

  就在這時,前面的官道上傳來一陣沉悶的馬蹄聲。

  風中,雨中,傳一陣隱隱的說話聲。

  「大哥,快到了吧?」是趙平的聲音。

  「嗯,前面就是三里亭,這雨下大了,我們在亭子裡歇一會兒,正好早晨開城門時入城。」是趙璋回道。

  「誰?誰在哪?」就在這時,趙平猛的大喝一聲。

  眾人這才看到前面三里亭處的官道上,正站著一個人,只是夜色深沉,又有雨,只能隱隱約約看到一個輪廓。

  「可是璋堂兄和平堂兄到了。」趙昱的聲音在雨中響起,因為雨聲顯得有些飄忽,但聽在趙璋和趙平的耳裡,卻像是晴天霹靂。

  「世子?世子這時候在這裡幹什麼?」趙平聲音有些虛的道。

  「自然是來迎接兩位堂兄了。」趙昱平靜的道。隨後打了一個響指,亭裡,長青點亮了一盞馬燈,將馬燈放在亭子的石桌上,馬燈的周圍擺著幾樣小菜,還有一壺酒。

  「酒剛溫好,正是好入喉之時,兩位堂兄請。」趙昱說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趙璋和趙平相視一眼。

  趙璋點點頭,同趙平兩個下了馬,將馬將給一邊的衛兵,兩人便隨著趙昱進了亭子,倒要看看世子唱的是哪出?

  進得亭子,趙璋和趙平坐下,長春斟酒。

  亭外雨聲酌酒,別有一翻意境。

  「世子在這裡守著我們,是怕我們進京奪恭王府之位嗎?」趙璋一口飲盡杯中之酒。開門見山的道

  「我是怕你們進京,但卻並不是什麼恭王府之位。」趙昱卻是一臉平靜的道。

  「怎麼?我們不該回京嗎?」趙璋繼續問道。

  「不該,我記得當年拓堂兄曾說過一句話,做為一個將士,戰場在哪裡他就在哪裡,而如今阮大將軍出事,邊城軍混亂,五胡仍虎視眈眈的想要雪恥,馬賊仍在橫行,你們該守的是邊城,至於京城的局不該你們來摻和。」趙昱也直接的道。

  「哼,還不就是怕我們奪了恭王府的繼承權,說的好聽。」趙平不服氣的道。

  「你們是真的來奪繼承權的嗎?」趙昱自顧自的斟了一杯酒,卻是反問道。

  他這話讓趙平一時倒不知該如何回話了,說「是」顯然不對,說「不是」又似乎有些不甘心。

  「這一關恭王府能不能渡過?」這時,趙璋突然的問道。

  「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依,誰知道呢?但我知道,你們若是進了京,這一關,恭王府肯定就過不去了。」趙昱舉起酒灑,同趙璋碰了個杯道。

  兩人同時飲盡杯中之酒。

  趙璋看著趙昱,反轉了酒杯,沒有一滴酒滴下來,隨後趙璋將酒杯重重的放在石桌上,然後站了起來:「那世子認為我現在是要進京還是回去?」

  「你不會進京的。」趙昱也站了起來,淡笑道,帶著那麼一絲雲淡風輕的意味。顯然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世子怎麼這麼肯定?」趙璋沉著臉問。

  「趙家男兒,總是要憑著自己的劍去戰場上拿那不世功勛,卻不是在宅院中,拿著劍對著自己人。」趙昱肯定的道,聲音之中自然而然就流露出了屬於趙拓的豪氣。

  「好,就為你這句話,我再乾一杯。」趙昱這話顯然說進了趙璋的心坎裡。

  其實這話當年就是趙拓對著趙璋說的,只不過如今趙拓成了趙昱罷了。

  兩人再乾一杯酒。趙璋伸手入懷拿出了那枚兵符,遞給趙昱:「你今日攔我,怕就是為了這個東西吧,現在物歸原主了。」

  趙昱哈哈一笑接過,又問道:「沒有它,你能穩住邊軍局面嗎?」

  「穩不穩的住靠的是我手中的劍,靠的是邊軍兄弟的眾志成城,而不是這枚兵符。」趙璋平靜的道,自然而然透著一股自信。隨後一拱手:「多謝世子的酒,等下次我們現見時,該為兄的請世子喝酒了。」

  「好,等得下回見,我必於兄一醉方休。」趙昱大笑道。

  趙璋點點頭,隨後衝著一邊的趙平道:「走,回去。」

  兩人說著便出了亭子,一邊衛兵牽來馬,雨還在下。

  趙璋和趙平跨上了馬,沒一會兒,趙璋一行就消失在夜色裡。

  「大哥,就這樣算了?爹那邊……」夜色中,趙平有些疑惑的問趙璋。

  「爹是心中有一股執念,反而看不清形勢了,三大異姓王傳承百年,平王府袁家如今只是商戶人家了,寧王府已經除名了,如今只剩下恭王府,你以為皇帝還能容恭王府存在多久?」馬上,趙璋有些感觸的道。

  這些東西他以前是不太明白的,反而是在軍中這麼些日子,脫離了恭王府才看明白這些。

  有趙昱在,因著他特殊的血統,皇帝還能容,若是換成了趙家二房,只怕就是趙家滅頂之災的時候了。

  「走,回城。」趙昱衝著長春道,雨夜中,兩人回城,接下來該是要跟二叔好好談談的時候了。

  阿黛這邊的牌局仍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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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攤牌

  轉眼便是寅時正,王府的下人們已經起床開始幹活了。

  尤其是祖屋那邊,更是開始忙活了起來,五老爺子早早起床指揮著眾人幹活。

  而端正院的牌局還在繼續。

  只是牛氏和章氏都有些坐不住了。

  牛氏是因為有著心事。寅時了,老爺就要去祠堂祭祖,同時對恭王妃發難。而大郎二郎應該已經準備進城,這兩方面的事情都沉甸甸的壓在她的心上,讓她有些坐立不安。

  而章氏卻是因為太困了,昨天白天,因著趙珽中舉,家裡忙亂亂,她招呼了一天,再加上打了一個晚上的牌,這會兒眼皮都有些撐不住了。

  阿黛倒是淡定,二房不管鬧騰什麼,最終都是要針對恭王妃,所以,只要在恭王妃身邊,自能看清二房這場戲要怎麼演。

  入夢裡,恭王妃服鳩酒自盡,難道是二房逼的?只是在阿黛的感覺裡,王妃不是那種能讓人逼的自盡的人啊。

  總之,她得注意點。

  「四弟妹,珽兒如今中舉了,是準備繼續參加會試還是直接參加吏部選官?」這時,王妃打出一張牌又沖著章氏道。

  「珽兒跟我說了,他只參加明年春的會試,若是能過那自是再好也不過了,如果不過,就直接參加吏部選官。」章氏說著,隨後又笑著補了一句:「不過,珽兒還有他爹也都說了,過的希望不大,所以珽兒現在就已經在準備了,直接參加明年的選官。」

  阿黛聽著點點頭,歷來北地舉人好考,但進士難考。

  鄉試只是地方試。趙珽還有一定的優勢。但會試,卻是全國的精英彙集,尤其在科考上。蘇浙等地文風鼎盛,遠不是北地能比。歷來前三甲多在蘇浙等地,便是進士也是南方士子居多。

  比如說這回鄉試,趙珽考的不錯,中了舉。但他的成績若放在錢塘,那過不過還真兩說,至少阿黛知道,同文書院有不少學子都高過趙珽一籌。

  「嗯,這樣也好。」恭王妃點點頭。卻又轉頭看著阿黛:「聽說你有個姐夫今年也是參加鄉試的?」

  「嗯。不過路途遙遠,還沒收到信息,也不知道中沒中。」阿黛道。入夢中的事情自沒必要說出來的。

  「聽說你這位姐夫曾是阮三爺的學生?」恭王妃又突然的道。

  「是的。」阿黛點點頭,恭王妃這東一句西一句的,阿黛總覺得恭王妃說這些是有些深意的。

  「他不怕受牽連?」恭王妃又道。她這話是很有道理的。

  官場的師生關係可以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雖然阮三爺跟安修之的師生關係並不純,但師生關係就是師生關係,在別人眼裡是一體的。

  「不管會不會受牽連,做為學子,總是一要步一步走的。不能因為怕受牽連就逃避,這東西避也避不了。」阿黛回道,在錢塘。安修之因著跟王家的關係,再加上這一年來是受於老先生教導,應該不會受阮的這事情牽連。

  但明年初的會試就不好說了,但不管會不會受牽連,安修之這條路總是會一步一步走下去的。

  「嗯,你們有這心裡準備就好。」恭王妃說著,便不說話了,敲著桌子,讓大家繼續抓牌。

  此時。趙家二房。

  趙二爺穿戴得整整齊齊從屋裡出來。

  「怎麼,二奶奶還沒有回來?」出來時看著丫頭便問道。

  「還在打牌。」那丫頭回道。

  趙二爺皺著眉頭。不曉得恭王妃這回唱的是哪出?想著,趙二爺又問著身後的貼身長隨趙遠道:「可有大郎二郎進城的消息?」

  「還沒有。」那趙遠道。

  趙二爺更是緊皺了眉頭。他感覺有些不太對勁了,怎麼說這個時候大郎和二郎也該進城了,怎麼還沒消息呢。

  「二爺,祠堂那邊都準備好了,五老爺子讓你趕緊去了,別誤了時辰。」這時,五老爺身邊的管事趙福過來催著。

  「知道了,我這就去。」雖然感覺不太對,但卻沒有多餘的時間讓趙二爺想了。

  「我先去祠堂,你派人去城門候著,等到大郎二郎進城,就帶他們進府,另外你親自帶人,將端正院給我圍了,記住暫時不要驚動人,還有要保護好二奶奶。」趙二爺吩咐著趙遠道。

  「嗯,二爺放心,小的一定做到。」趙遠點點頭。施了一禮,便匆匆下去,先是叫了一個家丁去城門口等著,隨後他親自帶著二房的家丁直朝著端正院去。

  此時,天還未亮,四周還是暗沉沉的,趙遠等人換到端正院外沒有驚動任何人。

  看著趙遠離去,趙二爺再次整理了衣服,朝著祠堂去。

  端正院,又一輪牌打完。

  「好了,這天都快亮了,就不打了,你們先坐一會兒,休息休息,我再讓三姑卻煮粥了,吃完了粥你們再走,我先回去洗個操換身衣服。」恭王妃起身衝著眾人道。

  「是,王妃請便。」恭王妃留眾人吃粥,眾人自也不好拂意,雖然牛氏恨不得馬上離開,這時也得留下來,先吃完了粥再說。

  「三姑,王妃的身子不太好,這又打了一夜的牌,你要讓人寸步不離的跟著,莫要有什麼意外。」阿黛卻是叫住元三姑道。

  「我曉得。」元三姑點頭。便帶著人下去了。

  只留阿黛等人在屋裡。

  粥還沒有煮好,阿黛幾人打了一夜馬吊牌,這會兒實在是倦了,就依著靠椅上閉目休息。

  牛氏因著有心事,終是在屋裡坐不住,捧著一杯熱茶起身出門,外面的天還是灰濛蒙的,牛氏站在遊廊上,視線掃過院門。就在這時,院門外。兩個身影一閃,跟牛氏打了個照面,隨後就又隱身在了暗處。其中一個正是趙遠。

  這顯然是專門現身跟牛氏打個招呼,只是牛氏太緊張了。那手一抖,茶杯咣噹的一聲砸在了地上,碎了。

  清晨寂靜,茶杯砸在地上的聲音尤其響脆,眾人都不由的嚇了一跳。先前的睏意也嚇醒了。

  「二嫂,怎麼了?」章氏連忙走到門邊朝外看了看。

  牛氏怕章氏發現了什麼,連忙回轉身往屋裡走:「沒什麼,這打了一夜的牌。沒精神了,一個沒留神,茶杯砸地上了,我讓迎春收拾了。」

  「哦,那二嫂快休息一會兒,也是的,這一夜的牌打下來還真是累人。」章氏道,坐在椅子上喝起熱茶來。

  阿黛這時也在喝著熱茶,牛氏的異樣並未逃出她的眼睛,自曉得門外一定有怪異。氣機飛揚之間,院外趙遠等人便在阿黛的感應之中。

  阿黛的心裡也徒的緊了起來,趙家二房終於發動了。隨後又稍鬆了一下。

  只可惜這些人卻不曉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趙炳的人也已經暗處將他們盯死了,只是他們還懵懂不知。

  只是不曉得趙昱城外的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

  就在這時,卻聽不遠處傳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

  「世子爺,時辰快到了,五老爺子請世子爺快去祠堂。」這是五老爺子身邊管事趙福的聲音。

  「我這就去,福伯前面走。」趙昱的略有些低沉的聲音傳來。

  趙昱回來了,阿黛的完全的鬆了,趙昱安然回來。就代表著城外的事情解決了,阿黛不由的眉目彎彎。

  「二嬸。喝茶。」阿黛舉了舉茶杯衝著牛氏道。

  「嗯,喝茶喝茶。」牛氏回道。明顯有些神不守舍。

  阿黛淡笑,便是章氏也狐疑了起來。看看阿黛,又看看牛氏。

  天漸亮了。

  趙家祠堂。

  香案已經擺好,祭器也都擦得乾乾淨淨。五老爺子做為族長,端坐在正位上。

  趙二爺到祠堂的時候,趙珽和趙昱都還沒有到。

  「五叔,這都什麼時辰了?怎麼珽兒和世子還沒來?」趙二爺坐下便皺著眉頭問。

  「已經讓人去催了。」五老爺子一臉平靜的道,只是那平靜之中總有一種暴風雨快要來臨的感覺。

  趙二爺點點頭,想了想又道:「五叔,阮家出事,牽連著恭王府,最近恭王府外面多了不少錦衛軍的人,你看要不要趁著祭祖的機會,也把王妃請來,大家合計合計。」

  「王妃的身子骨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什麼事一會兒等世子過來,先談了再說吧。」五老爺子淡淡的道,心裡卻在嘆氣,看來老二終還是出手了。

  「也好。」趙二爺點點頭,只要逼得五叔和世子承認了,那王妃也就不重要了。

  雨完全停了,天也漸亮了起來,昨夜的一場雨,此時空氣顯得格外的清新。

  五老爺子拉著趙二爺喫茶,趙二爺也就靜相陪,只是表面靜,心卻不靜。

  這時,福伯帶趙昱進了祠堂。

  趙昱剛從外面回來,還沒來得及回屋換衣服,這時那衣服的前擺還是濕的,顯得有些皺巴巴的。

  趙二爺不由的皺了眉頭:「世子也太不知禮了點,這是祠堂,裡面供奉的是歷代祖先,世子這一身狼狽的樣子實在是太失禮了吧?」

  「二叔包含,剛從城外來,趕得急,不及換衣服了。」趙昱一臉淡定的拱手。

  剛從城外來?也就是說世子昨天夜裡出城了?趙二爺心裡不由的咯噔了一下了。

  「來了就成了,關門。」五老爺子衝著趙福道。

  祠堂的門支呀的一聲就關上了。

  「珽兒還沒來,五叔這是?」趙二爺突然就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他不急,咱們先解決咱們的事情。」五老爺子道。

  「這不是為珽兒才祭的祖嗎?咱們有什麼事情?」趙二爺強自冷靜的道,只是那種不妙感更加的強了。

  「二叔,我在城外見到璋堂兄了,璋堂兄他們回邊城了。」趙昱開門見山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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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身死

  趙二爺一聽趙昱的話,那臉色就沉了下來,難怪一直沒有大郎二郎進城的消息,這兩個渾仗小子,這樣大的事情居然不讓人來給自己送封信。

  沒想這時,趙昱掏出一封信遞給趙二爺:「二叔,這是璋堂兄給你的信。」

  趙二爺接過信一看,臨時寫的信,上面的話語不多,主要就是兩點,第一,自己的前程自己去掙,第二卻是讓趙二爺收手,大家都是一家人,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

  「老二啊,你這個時候讓璋兒和平兒回來,你是把他們推向險境啊,現在是什麼時期?阮大將軍已經下了大牢了,連城現在是群龍無首啊,若是這時胡部劫邊,那做為先鋒軍,璋兒和平兒要不要承擔責任?還有,這個敏感的時期,他們帶隊進京?這落在別人眼裡會怎麼想,這是要幹什麼?是要造反嗎?你還真是敢賭啊。這些事情,但凡有了一絲的差錯,那便是整個家族來陪葬。」

  五老爺子這時狠狠的瞪著趙二爺:「你啊,你啊,你是叫鬼迷了心竅。」

  五老爺子一翻話,讓趙二爺臉色不由的白了白。這些他不是沒有考慮過,只是想著,畢竟還有趙昱在,而他現在主要針對的只是恭王妃。

  有趙昱頂著,皇帝應該不會對趙家下手。

  這是他的想法,是不是百分百把握那確實是不敢肯定的。

  可這人生總是要賭上一場,前面兩次機會不正是因為他不敢賭才沒抓住嗎?

  想著,趙二爺抬起臉看著五老爺子:「五叔,我讓璋兒和平兒回來是為了趙家,是為了恭王府,現在是什麼時候你不是不曉得吧?阮家的案子牽連了多少人,別的不說,就說高家,若不是因為高家承建修仙台,皇帝有意護著,若不然,高家絕對是繼阮家第二個栽的,再看看朝中,被牽連的不少,有些生怕牽連已經告病了,如今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我趙家,府門外的錦衛軍暗哨你不會看不到吧,我們如果在不自救,趙家可真會被牽連了。」

  說到這裡,趙二爺敲起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繼續道:「不錯,我是布了局了,我就是要問王妃罪。五叔,我問你,阮家這些年是怎麼起來的?不就是全靠王妃的支持,若沒有王妃的支持,趙子節能掌握得住邊城,拓兒的事情歷歷在目啊,拓兒死的冤不冤?」

  趙二爺說著,眼眶已經紅了。

  聽著趙二爺的話,趙拓不由的想著他站在斷頭台上的那一幕,心中澎湃起伏。

  對於恭王妃,他跟二叔一樣的恨,只可惜二叔這回發作的時機不對,他這樣不但得不到恭王府之權,更可能把趙璋和趙平陷於危難之坑,甚至把整個趙家陷於危難之境,所以,他才必局一切,他有他要堅守的。

  趙昱看著趙二爺,隨後走到香案上,拿起了香案上的酒,又拿了一隻碗,給自己滿滿的工斟了一碗,然後端起碗衝著趙二爺道。

  「五叔,我敬你一碗酒。」趙昱說著,端起碗就一乾而盡,隨後將碗重重的放在桌上,二叔這是在為他出頭。他得記這份情。這也是他當初去邊城時,敢把兵符交給趙璋和趙平的原因。

  只不過,趙昱敬這一碗酒卻讓趙二爺有些迷糊,還當趙昱是反諷呢,那臉便沉了下來。

  畢竟這回他布的局就是叫趙昱這臭小子給拆了的。

  因此,趙二爺只是冷哼了一聲,繼續看著趙五老爺。

  「冤,怎麼不冤?可這事情跟王妃扯不上直接關係,拓兒之死,在於太過剛強,太過鋒芒畢露,剛則易折,這是於老先生說過的。而阮家之事,王妃有錯,可她一個寡婦要撐著這王府也不容易。別的不說,就你,趙二,這些年,哪一天你不是在背後虎視眈眈的,她要守著老大的這點基業就只能借助阮家的勢力,再加上當年拓兒也是針對她的,這時候,你讓她怎麼辦?她還有別的路可走嗎?可以說,她對阮家的支持,有一部份正是我們大家在背後逼的,這一點,你承認嗎?」這時,五老爺子深深的一嘆道,這些年,恭王府的趙家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裡。

  五老爺子這翻話趙二否認不了,便是一邊實為趙拓的趙昱也只有點頭。

  「這些年,她並不容易。」五老爺子道。

  「那難道就這麼算了?我們整個趙家為她背黑鍋?」趙二仍是有些不甘的道。

  「沒有誰為誰背黑鍋,她是王妃,是你大嫂,大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五老爺子道。

  這時,趙昱也站起身來,衝著趙二爺深深的揖禮:「二叔,別人說阮家能掌握邊軍是王妃扶持起來的,那是別人說的,咱們不能認啊,王妃獨居府中,兵第符歷來是趙氏子弟才能持有,王妃只是代為保管,她又是一個寡居婦人,於外界沒有什麼聯繫,後宮的娘娘尚且不干政呢,王妃哪有那能力左右邊軍之事……」趙昱一臉淡定的道。

  而他這一席話卻重重的砸在了趙二爺身上。便是五老爺子眼睛也深沉了起來。

  隨後兩人那背上都直冒汗。

  阮家之事,趙家根本就不能追究恭王妃,這真要追究出來,那趙家的麻煩可就大了。

  歷朝歷代,後宮干政那是一個絕不能碰的線。

  雖然恭王府不是皇宮,保齡球邊軍可是國之利器。若是能被恭王妃左右,那到時追究的可絕不是恭王妃這一人之罪了,搞不好還真是要整個趙家要陪葬了。

  有些事情是死也不能認得,更何況自己把它挖出來?那豈不是找死。

  突然,趙二爺想起他派趙遠去盯著前端正院的事情,那心突的一跳:「五叔,我有事,先離開一下。」

  「好,你去吧。」五老爺子點點頭,他自然清楚趙二要去做什麼。

  趙遠那邊早讓趙炳給盯死了,現在讓趙二爺自己去處置,便是給他一個台階。

  有些事情,做了和沒做終是兩回事。

  趙二爺點頭,匆匆出了祠堂,直朝著端正院這邊去。

  此時,天已大亮了。

  端正院這邊,阿黛同牛氏章氏等三人終於喝完了粥。

  牛氏已經坐不住了,一心想著要離開,章氏也還要準備許多事情,畢竟趙珽中舉,今天自然還有許多賀喜的人登門。

  阿黛倒是不太想走,只是恭王妃說過,大家吃好粥就回去,她也不好留著。

  於是,三人一起走出了門。

  只是剛到得門口,天突然就又暗沉了下來,隨後一陣狂風起,風捲起落葉滿院飛舞。

  「不好!!」阿黛心裡猛的一突。

  「世子夫人,快來看看王妃。「就在這時,一個媽子一臉蒼白的追了出來,意不顧禮儀了抓了阿黛的手就進朝著正屋去。

  牛氏和章氏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情,相視一眼,也連忙跟了上來。

  阿黛跟著丫頭進了屋,那心裡更是咯噔了一下。

  正屋裡,一如阿黛入夢中所見的情形,恭王妃此時躺在床上,一臉安詳,只是嘴角流著血,一邊擺著一隻酒壺。

   元三姑一臉木然的跪在床前。

  阿黛一個箭步衝到恭王妃身邊,一邊為恭王妃把脈,一邊翻著恭王妃的眼皮看,脈膊全無,心跳也沒了,瞳孔散大,阿黛用金針試著死救,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氣機飛揚之前,恭王妃的氣已經散了,恭王妃已經死了,便是醫術再高也救不活了。

  入夢中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而此時,牛氏和章氏也跟了進來,見到這情形也就叫的驚叫出聲,牛氏更是慌張的跑了出去,二爺發地邊還不曉得什麼情況,她得趕緊把之消息跟當家的說。

  「三姑,怎麼到了這一步?」阿黛問道,之前恭王妃離開時,她就擔心恭王妃出事,還特意讓三姑注意,恭王妃身邊不要離人。

  「王妃的性子,她不讓人跟誰敢跟。」元三姑哽咽道。

  阿黛一想也是,王妃在恭王妃那是說一不二的,她的話沒人敢不聽。

  再想著王妃這些天來有意無意跟她說的話,阿黛明白,自殺一事,王妃怕是早就下了決定了。

  這人真有了必死之心,別人是防不住的。

  想著,阿黛看著床上安詳的恭王妃,心中是一陣說不清道不明,只覺得唏噓。

  「世子夫人,這個你看看吧。」元三姑這時兩眼通紅的將一封遺書遞給阿黛。

  遺書上並沒有太多的話,總的來說也就是兩個意思,一個意思,身為阮氏女,不忍阮老夫人一人走黃泉路,甘願相陪。

  另一個意思,身為趙家媳,卻因為自己跟阮家的關係,而讓趙家陷入危難之境,愧對死去的王爺,不能苟活。

  同時,整封遺書透路的意思地卻是朝中有人故意藉著恭王妃跟阮家的關係來針對恭王府。

  這是一封遺書,同時也是一封訴狀,以一條命寫成的訴狀。

  看著這封遺書,阿黛心中明白,恭王府的危機過去了。

  恭王妃以她的死瞭解了趙家同阮家的關係。

  此時,牛氏跌跌撞撞人奔出端正院,正好同這來的趙二爺遇。

  「怎麼回事,這麼慌慌張張的?」趙二爺臉色不好的衝著牛氏問。

  「不好了,王妃飲鳩酒自殺了。」牛氏一臉蒼白的道。

  趙二爺全身一震,然後微閉了閉眼睛,兩手重重的握成拳,然後轉身朝祠堂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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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八卦

  「恭王妃自殺了?」五老爺子和趙昱聽到消息十分的震驚。

  因為憑著恭王妃那要強的性格,不像是那種會尋短見的人。

  恭王妃的死劫趙昱早就聽阿黛說過,只是之前因為恭王妃那強硬的性子,他和阿黛沒想到恭王妃會自殺,再加上最近二房一直在謀劃的事情,使得他們認為,恭王妃之死很可以是被二房逼迫的。

  沒有想到,那麼一個手辣強硬之人最終卻是自殺。

  不過,從恭王妃的性子去分析,也在情理之中。

  恭王妃要強,偏執,她就是要向所有人證明,只有她才能撐起恭王府,而如今當她發現自己成了有可能讓恭王府崩塌的那一個,這是她自己決不能容忍的。

  為著這個,她以死來解決也再所不惜。

  就一個字,絕然,這一直就是恭王妃行事的手段,她不但對別人狠,對自己同樣狠。

  恭王妃的自殺不是像別人那種逃避,她的自殺對於她自己來說是一種成功。

  所以,一直以來,對於自殺,恭王妃能坦然的謀劃。這行為一般人是沒法瞭解的,但卻是恭王妃會做的事情。

  「那接下來怎麼辦?」端正院的偏廳裡,阿黛挽著趙昱的胳膊問道。

  「她既然做好了開頭,那我自然要接下來走,我馬上帶著她的遺書以及兵符進宮,這回皇帝該不會不見我了。」趙昱冷然的道。雖然他恨恭王妃,但這時卻也不得不佩服她。

  「嗯,那一切小心。」阿黛點點頭道。

  趙昱點頭,便拿著恭王妃的遺書和兵符帶著趙炳和長春出門了。

  宮中,御書房。

  永興帝正在寫青詞。

  就在這時,一個太監匆匆進了書房,跪下通傳道:「皇上,昱世子來了,恭王妃自殺了。」

  「竟有這事?」永興帝也是一陣震驚。

  「這是遺書。」那太監連忙將之前趙昱交給他的遺書呈上。

  永興帝看著遺書,久久突然道:「恭王府幾代人都死在邊城,你說朕是不是做的太過了點?」

  一邊的太監聽得這話嚇的腿發抖,哪裡敢接話。

  「罷了罷了,這事情就到阮家為止,你傳趙昱見朕吧。」好一會兒,永興帝揮了揮手。

  皇帝現在是越來越喜怒無常了,那太監抹了把汗,連忙出去傳趙昱。

  沒一會兒,趙昱便隨著那太監進了御書房。

  「坐,給我說說恭王妃的事情。」永興帝賜了坐道。

  趙昱施了一禮坐下,然後把恭王妃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說,說完後,趙昱又把那塊兵符遞了上前。

  永興帝接過兵符,兩眼盯著趙昱,沉著臉道:「什麼意思?」

  雖然恭王府手上的這塊兵符一直是他心中的刺,但皇帝卻是不願意被人看穿。

  趙昱卻是坦然:「皇上曉得微臣,最是紈袴,是受不了軍中的拘束的,也沒打算去邊城吃苦,這兵符留在微臣手上實在是浪費。本來微臣是交給我那趙璋堂兄的,畢竟他在邊城,沒想我那趙璋堂兄有志氣,說自己的功業要自己去爭取。微臣琢磨著就把這兵符還給皇上,皇上看著辦,若是以後我那趙璋堂兄立了功,皇上再把兵符賜給他也成。」

  「就這些?」永興帝兩眼繼續盯著趙昱。

  趙昱這時才又摸了摸鼻子:「當然了,我瞅著這東西有些不吉利,瞧瞧這段時間的事情,若是沒有這東西,我們恭王府陷不到阮家的局子裡去。說不準哪,王妃也不用死,微臣說句大實話,這東西,微臣拿著心虛。」

  趙昱一臉光棍的樣子

  永興帝一臉黑沉黑沉的,隨後卻又哈哈大笑起來:「我就知道你這小子心裡憋著東西,就好像當年那塊免死金牌似的吧,你就給我自作聰明吧。成,這兵符我先替你管著,你回去跟趙璋說,給我在邊城好好表現,拿功績來換這塊兵符。」永興帝心中倒是起了一些年輕時的豪氣。

  當然,更重要的趙昱這翻話說的夠坦白,倒讓永興帝放下了戒心。

  永興帝頓了一下又沖著趙昱道:「到時別怪著我不護你啊,你那趙璋堂兄是個可造之才,他若是憑功績拿到兵符,怕是你這恭王府世子的位置坐不穩了。」

  「那我回去繼續做我公主府的二公子好了。」趙昱一臉懶洋洋的道。

  趙昱這話讓皇帝一陣氣結,但這本來就是趙昱的性子,皇帝也只是瞪了瞪眼,隨後沒好氣的揮了揮手:「去吧,到禮部那邊報備一下,禮部會派人主持恭王妃的喪禮的。」

  「是。」趙昱施了禮退下。

  出得門,望向外面的天空,一個早上的陰霾已經消散了,有一種雲破天開的感覺。

  恭王府的這一關算是邁過去了。倒是如了那個女人的意了,而至於恩怨,當年他被斬頭的時候就已經放下了,如今也不過是這樣。

  隨後趙昱便去了禮部。

  恭王府。

  趙昱進宮後,阿黛則忙著恭王妃喪禮的一干準備事宜。

  到得下午,王家那邊和楊家那邊接到消息,都匆匆趕來。

  「怎麼會這樣?」大嫂孟氏擔心的問阿黛。

  「王妃的身體不好,再加上阮家出事,恭王府最近事情也多,王妃就倒下了。」阿黛搖搖頭道,自殺之事皇帝可以知道,但外人就沒有必要知道了,阿黛也沒必要跟自家大嫂說的太清,這種事情知道多了反而不好。

  倒是一邊的趙落梅,以前在府裡時,沒少吃恭王妃的苦頭。但也因為如此,對恭王妃十分的瞭解,她總覺得恭王妃死的太突然的,抽了個空趙落梅就接了阿黛到一邊悄聲的問:「王妃倒底是怎麼死的?」

  對於趙落梅,阿黛倒沒有隱瞞,趙落梅是個口見緊的,因此便道:「飲鳩酒自殺的。」

  雖然對恭王妃的死有懷疑,但趙落梅還是沒想恭王妃是這麼死的,那嘴角抽了抽。

  她因為是妾生女,恭王妃因為於月華的事情,特別痛恨妾生子女,因此對趙落梅並不太好,趙落梅之母也是鬱鬱而終的。

  但不管如何,趙落梅生母病故後,趙落梅卻又是在恭王妃的膝下長大的,雖然兩人的關係平平淡淡,但趙落梅對恭王妃亦是有怨有敬。此時,嘴角抽了幾下終是長嘆一聲:「像是王妃會做的事情。」

  這個消息有些意外,但細想一下卻又在情理之中,是恭王妃會做的事情。

  「對了,王妃死了,所謂人死債消,那阮家之事應該牽連不到恭王府了吧?」這時,楊沈氏也過來悄聲的問。

  恭王府會不會受阮家牽連那也是楊家最關心的,畢竟若是恭王府受了牽連,那因著趙落梅的關係,楊家也會受一些牽連的。

  「不好說,世子已經進宮了。」阿黛搖頭道,一邊趙落梅輕扯了扯楊沈氏的袖子,這種事情這時候問不好。

  楊沈氏一臉有些悻悻,她也是一時口快,於是打了個哈哈過去。

  隨後趙落梅走到靈前,跪了下來,良久良久,沒有起身。

  到得酉時,禮部就派了官員同趙昱一起過來了。

   而隨著禮部官員入恭王府。恭王妃死的消息就傳開了。

  最近,京城滿城風雨。

  阮家之事還未落定,朝中受牽連的已經好幾拔了,便是軍中,也有不少將領受到牽連。

  而隨著阮之事牽連越來越廣,最終京中人的視線都停在了恭王府。

  便是坊市裡,已經有人暗裡下注,恭王府要跟著倒霉,步上寧王府的後塵了。畢竟恭王妃跟阮家的關係太緊密了。

  然而京中人誰也沒有想到,最後等來的消息居然是恭王妃死了。

  這著實讓人驚訝。

  王家酒肆,許多閒漢便聚在一起邊吃酒,邊聽著故事,又侃著八卦。

  「王妃這一死,恭王府可算從局中脫離出來了啊。」一些人感嘆的道。

  「這王妃怎麼好好的就死了呢?」有人也一臉疑惑的問道。恭王妃自殺之事,對於外人自然是保密的。

  「也不奇怪,恭王妃身體不好,世子夫人剛進門的大喜日子了就暈了過去,也幸得世子夫人相救。再這一年多來,聽說宮中御醫都去了好幾回了,再加上阮家出事,阮老夫人氣死,如今恭王府又受牽連,這麼多的大事,悲事砸下來,好好的人都受不住,何況那身體有病的。」有人道。

  「倒也是,倒也是。」自有人應和著。

  「別說,前段時間恭王府也真是被人逼狠了。」也有人感慨的道。

  而這人這話一落,邊上便有人樂了:「你是說方槐三道摺子參恭王府的事情吧,哈,那位現在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已經成了京城人嘴裡的笑柄了。」

  隨著此人的話一落,周圍人便又八卦了起來,自上回方家姨婆來找孫娘子的麻煩後,最後居然拿出方青生前做的賬本,方槐便因為貪沒被停了職。

  而隨後就著孫娘子手上的財產,孫家,方家,姚家打成了一鍋粥,方槐周旋於三家之間,幾如喪家之犬。

  總之在京城鬧的笑話可就大了去了。

  不過這廝到底也是五品官員了,辦事的能力也還有,最終還是逼的孫娘子把她手上的產業低價賣了,而這當然便宜了王成。

  憑著這一筆錢,方槐總算從亂局中脫了身出來,謀了一個江西吉安府同知之位出京了。,同知雖是五品,但不是主官,很多時候是要淪為閒差。更何況,方槐的名聲在京城已經臭了,他下去就是混日子的,但這也不失為一個明智之舉。

  方姚氏雖然恨方槐無情,但之前她在京中也得罪了不少人,再加上這時代對男人終是寬容的,姚家人鬧了一陣子,方槐也服了軟,據說方槐在姚家門口跪了一天一夜。最終方姚氏才答應跟方槐一起去了江西吉安。

  倒是孫娘子,據說方姚氏還曾準備讓孫娘子正式進門。當然,誰都曉得方姚氏也憋著狠呢,這口氣她肯定是要出的,只怕是孫娘子一進門,方姚氏就要下手治孫娘子了。

  到時,別說方娘子,便是她兩個孩子也得不了好。

  可孫娘子也不是省油的燈。她說了,孩子雖然叫方槐為爹,但那是干爹。孫娘子一口咬定孩子就是刀疤的,而她跟刀疤是夫妻,如今刀疤雖然還關在牢裡,她是有夫之婦。

  最終方姚氏的算盤算是落了空。

  「王東家,錢塘來信了。」這時,一個衙差風塵僕僕的進來。

  「喲,差爺好,來,先吃杯酒。」王成連忙讓人給那衙差端了一碗水酒,讓衙爺解解乏。

  差爺自然樂呵著,坐一邊吃酒去。

  王成拆了信,卻是安修之中了頭名解元,已經在進京的路上了,不日將到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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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8 23:28:42
第二百零七章 靖王妃

  十月十七,中雪,恭王妃下葬了。

  菸灰裊裊,隨風飄散,間或間,雪花飄了下來。

  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渺渺在其中。

  日也空,月也空。死去何曾在手中。

  金也空,銀也空。黃泉路上不相逢。

  ……

  朝走西,暮朝東。人生猶如採花蜂。

  采得百花成蜜後,到頭辛苦一場空!

  想著這解籤,再看著墳塚,只覺人生一場夢。

  恭王妃是跟恭王葬在一起,而月華夫人的墓卻在半山腰的一株松樹下,成親,過年,清明時,阿黛陪著趙昱來祭拜過。

  此時,阿黛同趙昱就肩並肩的站在月華夫人的墳前。

  恭王,恭王妃,月華夫人都死了,當年的恩怨具體其實後人並不是太清,而如今也不用太清了,全都一了百了。

  趙昱沉著一張臉已經好一會兒了,恭王妃死了,但有些本來沉在心底的東西浮了上來,總是讓人難以釋懷的。

  當然,這種難以釋懷不是放不下,而是隨著時間的沉甸會變成一種亙遠的記憶。

  阿黛伸出手輕輕的握住趙昱的手,趙昱用勁的握著阿黛的手,心情漸好。

  「走,回去了。」趙昱側過臉,看著阿黛眉目幽深的道,一手撐起了油紙傘,傘外,雪花飄飄。

  恭王妃的過世,代表著屬於趙拓的那個時代已經終結了。

  「嗯。」阿黛點頭。一手挽著趙昱,兩人一把傘,徐徐下山。

  京城,阮家事件也塵埃落定了。

  回到府裡,趙昱又進了宮,喪禮完畢。必須去宮裡回報一下,另外,承爵之事也該提提了。

  「世子進宮了?這回該是要承爵了吧?」章氏這段時間一直在幫著忙。這會兒阿黛回來,便打聽著消息。

  「提是要提。至於世子什麼時候承爵那還不是皇帝說了算嗎。」阿黛道。

  「那倒是。」章氏點點頭。

  這時,胡二嫂進來,章氏便告辭了,阿黛送到門口後才回轉了屋裡。

  「阮家那邊怎麼樣?」阿黛拉著胡二嫂坐下問道。

  這段時間,阿黛忙著恭王妃的喪事,便把阮家的事情交給胡二嫂盯著。

  恭王妃臨死前既然開了口,趙拓雖然跟恭王妃有仇,但如今活著的是趙昱。趙昱是過繼在恭王妃名下的兒子,那阮家之事自然不以有坐視不理,否則,於禮不合。

  這個有些做表面功夫,但趙拓既然頂了趙昱的身體,這表面功夫也是要做的。

  所以,雖然這段時間,因為恭王妃喪禮之故,阿黛忙,但阮家之事。阿黛還是讓胡二嫂去找了趙落梅出面,該打點的打點一下,總得來說是留點體面吧。

  這無關仇怨。該做就去做。

  當然,這種事情若是讓趙昱去做,就有些勉為其難,所以阿黛就全接了下來。

  當然,關於打點,阿黛其實也還有點私心。

  天意有些時候是很執著頑固的,前世,阮秀落到了教坊司,最後被人送給了安修之。

  而今生。阮家倒霉了,自家姐夫如今正要進京。明年就是會試,誰曉得命運會不會來抽根筋。繼續走上老路。總是要防上一防的。

  「夫人,阮家的事情判下來了,聽說,阮家大爺以及大房的長公子阮復宗斬首,阮家二房的阮二爺阮二夫人處斬,其他阮家十五歲以上成年男子均發配邊城。」胡二嫂回道。

  阿黛聽著,阮大將軍和阮大公子是因為兩人都是軍中,最後被刀疤給賣了,兩人斬首之前早有預料,而至於阮二爺和阮二夫人,卻是因為阮彤買兇刺殺靖王之故,這一對最冤,全是受阮彤所累,而其它阮家男流放也基本預料到了。。

  「那阮大夫人,三夫人和阮秀她們呢?」阿黛又問道。

  「沒收了全部財產,逐出了阮府。其他的下人賣的賣,散的散。」胡二嫂嘆著氣道。

  阮秀當年在錢塘也是風雲人物,誰曾想會落到如今地步。

  真正是樹倒猢猻散了。

  「我知道了。」阿黛點頭,心裡倒是鬆了口氣,如今阮秀沒有入教坊司,跟前世對比總是一種改變,既然在這裡有了改變,那想來接下來的路應該也會有所不同。總之,只要別給自家二姐添堵就成。

  「對了,她們現在住哪裡?」阿黛又問道。阮家人殺頭的發配的現在都在牢裡,而其他的婦孺,老幼被逐出阮府只怕是無安身之地了。

  「我本來準備把她們安置在成爺買下的一棟宅子裡的,阮秀姑娘不領情,阮大夫人和地阮三夫人當了唯一的幾件首飾,在南城窩棚那邊搭了一個棚住下了。」胡二嫂有些不忿的道。

  「不領情就算了,咱們做咱們該做的就成。」阿黛淡然的道。

  阮秀不領情在阿黛的預料之中,畢竟她當初在自家人面前是高高在上的,如今落得這樣的地步,只怕自己這邊的好意反會被當成是羞辱,自然不會接受了。

  另外,阮家之事跟刀疤有關,而刀疤卻是趙昱去邊城時抓出來的,因此外間也有傳聞說阮家之事是趙家害的,再加上恭王妃突然死亡,這似乎更多了一些證明似的。

  便是阮家人中間也有人這麼認為,這些人如今視恭王府為仇寇。

  如此,不接收自己這邊安排也在情理之中。

  「對了,我今天還聽到一個消息,說是靖王妃的人選定下了,夫人猜是誰?」這時,胡二嫂又一臉怪異著表情道。

  「是誰?」阿黛下意識的一問,靖王的婚事也算是一波三折,先是定了紀家女,沒想最後紀家出了事,婚事散了,然後又定了阮彤。沒想一切都是阮彤的算計,而如今阮家也出事了,因此民間便有傳言。說靖王命硬,一時間。竟弄得京中大家對靖王妃這個位置避之如虎。

  不過,阿黛在下意識的問出「是誰」之後,那腦中靈光一閃,不由的眯著眼道:「難道是高家的雲仙姑娘?」

  「難怪外面人都傳夫人鐵口直斷呢,可不正是高雲仙。」胡二嫂一聽阿黛一語中的,不由的笑呵呵的拍了一句馬屁。

  「別埋汰人了,快說,怎麼突然就高雲仙了?」阿黛知道結果。但過程往往是千變萬化的。

  「自從民間傳出靖王命硬,昭妃娘娘便急了,於是求了皇上請出清泉真人為靖王算是一個卦,沒想到卦象顯示說靖王是應劫之龍,必須要找到化劫之鳳才能龍風呈祥,於是皇帝要了朝中各大臣適齡女子的生辰,最後這化劫之鳳居然就是高雲仙,於是高雲仙就成了靖王妃了。說起來這高家可真是命好,阮家這麼大的事情,高家跟阮家關係可緊著呢。居然一點也沒受到牽連,如今更成了皇親國戚。」胡二嫂咋著舌道。

  這事,如今京城已傳的沸沸揚揚。已成傳奇。

  聽著胡二嫂說這些,阿黛不由的冷哼,高家人自然命好,都早就算計好了。

  從趙昱在邊城揭露出刀疤開始。

  高家人就開始逐步設局了,先是把刀疤救出,然後又借高雲仙鼓動阮彤,讓她請出刀疤假刺殺靖王,偏偏方青案裡,刀疤落網。揭露出了阮彤之事,把阮家牽涉了進去。再又有刀疤揭露出邊軍的事情,於是阮家一步步越阮越深。而高家卻因為修建升同台一台置身事外,而只怕高雲仙成為靖王妃這一步也是高家人算好的……

  高家這一步一步的棋走的可真是鬼神莫測。

  只怕靖王這個應劫之龍的命格也不是亂說的,等到龍鳳一逞祥,應劫之龍豈不就變成真龍了?

  高家的眼光可長遠著呢。

  只是關於刀疤,阿黛心中還有個疑惑,京城王家當年商隊被劫殺之事,刀疤已經認了。

  本來之前這事情阿黛就猜測過,本著最後得利者是高家的關係,阿黛曾認為刀疤劫殺王家的商隊或許跟高家有關,可這回刀疤卻未曾招認有誰指使,只是說為了軍費便跟馬賊們合夥幹了一票。這事似乎於高家無關了。

  阿黛覺得這刀疤背後還要再查查,當年他是犯了事的,最後又怎麼進入到軍中的呢?

  要查這個,說不定還得去跟阮家人打聽打聽。

  看來還得去找阮家人看看。

  「對了,你去把三姑叫來。」阿黛吩咐著胡二嫂道。

  胡二嫂應聲出去,沒一會兒,就叫來了元三姑。

  「夫人,找我什麼事情?」元三姑精神不太好,她陪著恭王妃幾十年,名為主僕,實可算得是姐妹了。

  「三姑,還是要節哀。」阿黛安慰了一下元三姑,然後又道:「對了,你把王妃的嫁妝單子整理給我一下。」

  「怎麼?你現在就要王妃的嫁妝單子了?」一聽阿黛的話,元三姑眼中有了怒意,世子夫人這是什麼意思,王妃屍骨未寒,這就掂記著王妃的東西了?

  「嗯。」阿黛坦然的點點頭,隨後道:「阮家的情形想來三姑也知道,王妃生前曾留過話讓我能照顧就照顧一點,只是你也曉得,因著刀疤的關係,阮家人可恨著咱們呢,之前二嫂說幫她們安排她們沒接受,想來是不願意接受我們恭王府的好意,不過我想,若是恭王妃的嫁妝那應該會有不同。」

  原來是這樣,聽得阿黛這一翻話,元三姑對阿黛卻是另眼相看了,原來夫人要嫁妝是為這個,王妃倒是沒看錯人。

  「好,我這就去整理。」元三姑應聲,就匆匆回去了。

  過了一會兒,就拿了恭王妃的嫁妝單子來。

  阿黛看了看恭王妃的嫁妝單子,很單薄。只有一處房產,再就是一些首飾以及銀錢。

  「其實王妃當年嫁進恭王府那也是十里紅妝的,只是這些年花費了不少,再加上當年頤世子不爭氣,如今只剩這麼一點了。」元三姑看著阿黛有些訝然的表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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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是零八章 阮秀的脈相

  南城貧民集。

  自去年大雪壓榻了貧民集的窩棚後,這一片又重新搭建起了木棚屋,也重新規劃了一下,倒也顯得整齊有序。

  阿黛元三姑一行人遠遠的過來。

  「前面就是,哪,那門口幹活的就是秀姑娘。」胡二嫂在前面領路,伸手指著不遠的兩間木棚道。

  阿黛順著胡二嫂手指看去,就看到阮秀坐在門口,正在洗菜。

  此時,阮秀也看到阿黛幾人過來,便站了起來,冷淡的看著阿黛等人,阿黛亦是淡然相對。

  「世子夫人來有何事?不會又是來展現你的慈悲心腸吧,省省吧,我阮家不需要。」阮秀冷笑道。她心中更是憤懣滿腔。

  前世她輸在王靛手下,而今生輸的更慘。

  她現在最不想見的就是王家人。

  「我來只不過是完成承諾罷了。」阿黛雲淡風輕的回道,讓阮秀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你的承諾不關我們阮家的事情,我們阮家不稀罕。」阮秀又回道。

  「你稀不稀罕我也不在乎,這些是王妃的嫁妝,這是她的心意,受不受隨你。」阿黛冷冷的回道。

  本來她還想問阮秀刀疤的事情,如今阮秀這樣,她自也不去碰她的冷臉了。

  說起來,刀疤的事情阮秀還真未必知道,畢竟跟刀疤有關係的是阮家大房和二房,而阮家三房一直被大房和二房排斥的,更何況這外面的事情,內宅女子又能曉得多少,倒不如讓趙昱去牢中問問阮家關押的男丁,說不定更能問出一些東西來。

  阿黛說著,轉身就要走。沒想橫裡插出一個聲音。

  「受什麼受啊,阮家出事了,還有我們高家呢。世子夫人就別貓哭耗子假慈悲了。」一個嘲諷的聲音道。

  阿黛回頭,就看到那高二公子高輝正帶著兩個隨從過來。入冬的天氣還拿著把扇子扇啊扇的,很裝,一臉嘻皮笑臉,神態十分的輕浮。

  看著這位出面,阿黛還真的樂了,這高家才是真正害阮家的幕後凶手吧?

  不過,說起來這位紈褲子弟,還真未必知道高大人的佈局。這就是一個吃喝玩樂的主。

  「表妹,你說是不是啊。」那高二公子說完,還饞著臉衝著阮秀道,阮秀臉上閃過一絲厭惡卻迅速的收起,側過臉看著一邊的木棚頂,不曉得又在想些什麼。

  阿黛自懶得理會他,只是這時,阮三夫人在屋裡聽到外面有些吵嚷的說話聲,便走了出來,一眼看到高二公子。便咬著牙恨恨的道:「你……你又來幹什麼?」

  高家一人上破落戶,當年若不是老夫人看在娘家的份上拉高家一把,又哪有高家今日。

  可高雲仙害了阮彤不說。如今高輝這賊子居然開口要納秀兒為妾,這什麼世道?

  「瞧三表嬸說的,我這不是來看看大家過的好嗎?有什麼需要我也幫把手。」高二公子依然嘻皮笑臉的,卻未向阮三夫人行禮。

  「用不著,你請回吧。」阮三夫人臉色不好的道。

  「三表嬸這可就太不給面子了啊,我可是真心喜歡秀妹妹的,我之前的提意三表嬸就真的一定也不考慮?」高二公子這會兒不嘻皮笑臉了,冷笑道。

  「呸,我阮家再落敗也輪不到你高家來欺。」阮三夫人恨恨的道。

  「三表嬸你可別給臉不要臉啊。不同意也成,那還債吧。」高二公子這時卻是趾高氣揚的道。

  「還債?還什麼債?」阮三夫人疑惑的問道。

  「那。這是借據,都是當初復年兄跟我借的。白紙黑字的,沒錯吧。」高輝從懷裡摸出幾張借據,攤開在阮三夫人面前。

  阮三夫人接過一看,都是阮復年寫的借據,阮家並不是沒錢,只是當初阮家盛時,高家人不免要巴結,阮復年若有不方便之處,高二公子自是大開方便之門。

  不知不覺就欠了不少錢,其實雙方都知道,這錢根本就沒有還的事情,可如今阮家落敗了,那又是別樣的說法了。

  阮三夫人顯然沒想到高家人居然拿這個來算賬:「你……你們高家欺人太甚……」

  「什麼欺人太甚啊,這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各位說是不是啊?」高二公了洋洋得意的道。

  他可早打定主意了,要麼就讓阮秀做他的妾,要麼阮家還錢,那筆錢可不是現在阮家能還得起的。

  「娘,彆氣,表哥是跟我們開玩笑的呢?」一邊阮秀輕輕的扶著阮三夫人,拍著阮三夫人的背安慰,隨後又轉過身子衝著高二公子甜甜一笑道:「二表哥,你說我這說的對不對啊?」

  「啊……」高二公子先是沒反應過來,阮秀的甜笑晃人眼哪,回過神來後自是忙不疊的點頭:「對的,對的,我開玩笑呢,還是表妹最知我。」

  高二公子說著,卻又有些色迷迷的看著阮秀道:「秀妹妹,反正你現在就這樣了,不如就跟了二表哥我吧。你放心,雖然為妾,但表哥我決不會虧待你的。」

  高二公子說著卻又撕了臉:「總這今天要麼還錢,要麼給人。」

  這是軟硬兼施了。

  「姓高的,我跟你拼了。」阮三夫人聽著這話目眥盡裂。

  「二表哥,這種事情怎麼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呢。再說了,這種事情也還是要媒人的。」阮秀這時又淡笑的道。

  一聽阮家這話,高二公子兩眼一亮:「秀妹妹這是答應了,那好,我這就去找媒人來說。」高二公子哈哈笑道,一臉得意洋洋,便催著一邊的下人去找媒婆來。

  「秀兒……」阮三夫人瞪著眼道。

  「娘,一會兒我們回屋說。」阮秀道。阮三夫人這才注意到阿黛一行人,之前她就只盯著高二了。

  「我們告辭。」阿黛道,帶著胡二嫂和杏兒轉身走了。

  元三姑把恭王妃的嫁妝盒子遞給阮三夫人:「是這王妃留下來的,交給三夫人了。」

  元三姑說完,也轉身跟在阿黛後面,追上阿黛等人的腳步。

  風走,雪又開始飄,這已是今冬的第三場雪了。

  阮秀迎來了她人生的又一個轉折。

  氣機飛揚之前,阿黛便看清了阮秀的脈相。

  阮秀的脈相阿黛以前是看過的,有兩重脈,一重是清貴之脈,而另一重是妾婢之脈,而今清貴之脈已消,只留下妾婢之脈相。

  這時候,阿黛明白,今生的阮家依然為妾,只是不太可能成為自家姐夫的妾了,很可能是高二公子的妾室。

  阮秀是顯然已經選好要走的路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自己的路自己選,自己走下去,既然阮秀選擇了,那就端看她怎麼走下去吧。

  想著之前阮秀衝著高二公子的笑容,甜是甜,可眼中寒意如刀啊,意味莫名。

  儘管阿黛對阮秀沒有好感,但她更不齒高家所為。高家這真是活脫脫的白眼狼,再想著京城王家之事,阿黛眼中也儘是冷意。

  晚上,阿黛坐趙昱坐在火盆邊,煮著茶水聊著天。

  「承爵之事定下來了?」阿黛問趙昱。

  「沒,皇帝說了,無功不封。」趙昱懶洋洋道,從趙拓重生成趙昱,其實對於這些東西他根本就不在意。因此,這會兒說來卻是雲淡風輕。

  「不對啊,你繼承恭王府那不是皇帝看中的嗎?怎麼又卡在這裡?」阿黛其實也不在意,只是這之中卻有說不通之處。

  「估計皇上要是等升仙台建成,他修成長生之道後再封。」趙昱道。

  「哦。」阿黛明白了,升修台已經建了一半了,明年應該能建成,到時若能長生,自免不得要大肆封賞,皇帝是乾脆湊一塊兒了。

  只是皇帝真能修成長生之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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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城門相遇

  高家。

  書房裡,高老爺正同長子高耀說著話。

  「爹,牢裡,刀疤託人帶了信出來,行刑的日期快到了,讓咱們趕快救他……」高耀站在高尚書身邊道。

  聽著這話,高老爺沉默著,一手輕輕的敲著書桌的桌面,顯然在思考著。

  「爹,他知道的東西太多了,我們不如就順水推舟,讓他被斬了也一了百了。」高耀這時又道。

  「不成,他精明的很,之前我之所以能說動他對付阮家,是因為他知道阮家不倒,阮家人不會放過他,畢竟,他撈了不少,最後屎盆子卻栽阮大將軍的頭上,阮大將軍豈能饒得過他。所以他不惜以身犯險將阮家拉了下水。但這並不表示他就傻呀。之前,他已經給我傳過信,如果咱們不救他,咱們的一些事情也會公佈於眾。到那時,可就壞了大事了。」高老爺說著,隨後一拍桌子:「按著計畫救他出來,不過,救出來之後,一定要掌握在手上,再不由著他胡來了……」

  高老爺陰沉著臉道,他走到如今,那都是踩著別人的屍體過來的,區區一個刀疤,還想危脅他……

  「爹,我明白了。」高耀點點頭。

  高老爺子揮了手,高耀便一下去了。

  …………

  轉眼便是十一月中。

  京城斷頭台,阮家包括一些牽連的人,還有刀疤在內,共十一個人頭落地。

  斷頭台階下,顏色已變成深褐色,那腥氣讓人窒息。

  阮家婦孺收斂了屍身後,阮家流放的人也要起程了。

  此去邊城,又是冬天,這一路上的苦頭只怕是不小了。

  清晨。

  恭王府。經過一翻動盪,如今也迎來了平靜,至少二房再沒有別的心思了,如今,趙二爺還被五老爺子軟禁在祠堂裡,只怕要到過年才能出來。

  馬上要過年了,府裡上下忙忙活活的也漸有了喜氣。

  阿黛今天也早早起床,昨天傍晚大哥已託人帶話來了,二姐和二姐夫已到了城外十里坡,今天上午就能進城了,他們要去迎迎。

  外間下著雪,自進入十一月以來,京城便是五天一場大雪,三天一場小雪的,今年的雪特別多。

  趙昱帶著長春從外面進來,抖落身上的雪花:「阿黛,準備出發了吧,馬車已經備好了。」

  「好。」阿黛點點頭,一邊杏兒給阿黛披上斗蓬。

  眾人一起出了恭王府,上了馬車,朝城門外去。

  不一會兒就到得城門口,趙昱撐了傘,又扶了阿黛下了馬車,兩人便站在了城門口的拱斗之下等著。一邊大嫂孟氏也在,見到阿黛同趙昱過來,連忙見禮,然後在阿黛耳邊:「你大哥去迎去了,這下雪天,路上不太好早,比預計的要慢上一點。」

  「嗯,我想到了。」阿黛點點頭。

  城門口的拱斗下有一個茶攤,正煮著熱熱的茶,外面進城的,若是不太急,都願意在這裡喝一碗熱茶暖暖身子在再進城。

  阿黛幾人便在茶攤上坐下,叫了一碗暖肚湯,喝下去全身暖洋洋的。

  茶座上的人不多,此時,幾個商客坐在一起聊天。

  「這位老哥打哪裡來?」左手一個商客問右手的商客。

  「姑蘇。」那右手的商客道。

  「姑蘇,好地方啊,對了,聽說姑蘇出了一頭千年蛇妖啊?一口能吞下百十頭的生靈。」左手的商客有些好奇的問道,姑蘇的千年蛇妖已傳的沸沸揚揚。

  「胡說八道,純是以訛傳訛,什麼千年蛇妖我不知道,我只曉得姑蘇出了一個白娘娘,那是萬家生佛,手下活人無數,許多人家裡都供奉著白娘娘呢,便是過年的年畫,大家也時興掛那白蛇繞樑圖,鎮宅避邪的。」來自蘇州的商客反駁。

  「真的嗎?怎麼跟傳聞不一樣?」先前問話的商客有些置疑。

  「這還有假啊,你瞧瞧我,出門都帶著一副白蛇繞樑圖,就圖個避邪。」那來自蘇州的商客見別人不信,便找開包裹,還真拿出一副白蛇繞樑圖出來了。

  引得眾人觀望。

  阿黛幾人聽著眯著眼笑。

  「是許仙和白素貞啊。」趙昱眉目疏朗的道。許仙和白素貞的故事在錢塘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嗯。」阿黛笑瞇瞇的點頭,比起真正的白蛇傳,她所見的許仙和白素貞可就平靜的多了。不過,氣機飛揚之間,阿黛覺得他們還有一坎,法海也是一個執著的人,不會那麼輕易放棄的。

  「來了,來了。」這時,孟氏站了起來,不遠處,幾車馬車過來,前面騎馬引路的正是王成。

  只說話間,馬車便到了城門口停了下來,前頭的馬車上先下來的是安修之,緊跟著正是二姐王靛,後面馬車上下來的是寧采臣,聶小倩,緊接著是顏生等人。

  大多都是錢塘同文書院的學子,大家這都是湊到一起進京了。

  「二姐。」阿黛一臉歡喜的上前拉著王靛的手,一段時間不見,再加上已嫁人為妻,王靛比以前可沉穩多了,看著也成熟了。

  當然,在王靛的眼裡,阿黛也變化很多,以前還有點小妹的樣子,每天早上賴床的樣子還是懶丫頭。

  如今那氣度瞧著雲淡風輕,顯得十分的靈秀和脫俗,跟仙人兒似的。

  「怎麼樣?還好吧?」王靛在阿黛耳邊低語道,那眼神又示意了一下趙昱,自不用說的,問的是趙昱對阿黛怎麼樣。結竟趙昱在錢塘的名聲不好,總是讓人擔心的。

  「挺好。」阿黛抿著嘴笑,側過臉卻看趙昱,趙昱正好望過來,兩人眼中的雖不濃烈,但醇和的情意自瞞不了一干過來人,眾人都會心的笑了。

  「見過夫人。」這邊聶小倩上來見禮。

  「聶姐姐,不用多禮。」阿黛連忙扶了扶她。

  「阿黛,聽說阮家倒了,阮先生什麼個情況?阮秀呢?」這時,王靛悄聲的問阿黛,他們一行人在路上就聽說了阮家的事情。

  雖說當年阮秀做的許多事情王靛並不知情,但自王靛嫁進了安家之後,一些阮秀當年做的事情,也從巧姐兒的嘴裡探聽出了一二,對於阮秀,王靛自沒有好感。

  但話又說回來,阮秀幾次三番的謀劃,最後反而成全了她和安修之。

  對於自己的性子王靛也是清楚的,如果沒有阮秀夾纏進中間,那麼她或者會不甘不願的嫁給安修之,再加上婆婆原先對她的成見,如此一來,如今那日子又豈能如現在這般的如意。

  所以說,這裡面真是一飲一啄,自有天定。

  本來她以為跟阮秀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了,沒想到阿黛進京,安修之中舉,她如今也跟著進京了。

  而更沒想到的是,曾經在錢塘風光的阮家說倒就倒了,而且倒的如此淒慘。

  「阮三先生發配邊城,阮秀倒沒什麼,跟她娘親帶著幾個弟妹在南城生活。」阿黛回道。至於阮秀有可能成為高二公子的妾室之事,阿黛倒也不急著說。

  「哦。」王靛點點頭。另一邊,安修之拉著王成在一邊低聲說話,顯然打聽的也是阮先生的事情。

  雖說阮先生對於安修之不滿意,實際上已不認安修之這個學生了。但這時候,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阮子安可以不顧師徒情份,但安修之卻不能不講,這是大義所在。

  正說著,城門口卻是一陣吆喝。

  「閃開,閃開,別擋著道。」城門內走出一群人來

  眾人回頭一看,正是阮三爺,阮復年等人被押解著出京。

  一邊進城,一邊出城,就這麼當頭遇上了,而陪著阮三爺等人出來的還有阮三夫人和阮秀,顯然是來送人的。

  此時一相對,眾人都愣了一下。

  「見過先生,夫人。」安修之先一步上前朝著阮子安行禮道,隨後是寧采臣和顏生等人,都上前一一行禮。

  阮子安也曾是同文書院的先生,說起來,寧采臣和顏生也是他的學生。只不過同安修之這種正式拜師的是兩樣的。

  阮子安現在早不是以前的風光了,不過在學生面前還及力維持著體面,這會兒挺直著腰桿衝著幾人點點頭:「你們這是進京準備參加會試吧?」

  「是的,先生。」幾人點頭。

  「好好努力。」阮子安說著,然後衝著解差揮了揮手,示意起程了。

  「等等,先生。」安修之說著,便衝到一邊的茶攤上,買了幾碗熱茶,端了過來道:「以茶代酒,先生一路保重,陽光總在風雨後。」

  「好,好,以前是先生眼光淺薄了。」阮子安有些哽嚥了連連點頭,端起一碗茶,一飲而盡。

  別看安修之敬的這碗酒,阮子安在京城的學生也是不少的,可阮家出事,又有哪一個來探望過他?更別說,他今日押解,除了娘子和女兒,學生之中,又有誰來相送過?

  大多學生正忙著跟他劃清界線呢。

  倒是這安修之,一個他本就不認的學生,如今以茶代酒為他送行,做的是師徒本分。

  活了四十年,到如今才算看明白一些東西。

  喝完茶,阮了安將碗重重的砸在地上:「好了,茶我喝了,從此刻起,你不在是我的學生了,好自為之。」

  說完,阮子安衝著解差揮了揮手:「走了。」

  一邊阮夫人哭倒在阮秀的懷裡。

  「起程嘍……」解差吆喝著,一行人漸行漸遠,遠處,大雪之下,白茫茫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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