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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ViolaKM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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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何常在]官神(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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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18 00:17:03
第441章 陰錯陽差

  馬霄撥通了付先鋒的電話。將夏想一方的反擊說了一遍,付先鋒卻輕描淡寫地說道:「馬部長,不用著急,來日方長,勝負又不在於一時。連若菡現在在美國,還沒有查到她和夏想之間的關係,不過聽說她好像生了孩子,但她人在國外,不好查,我想既然她有孩子,早晚會回國。一回國就好辦了,沒有結婚就有了孩子,吳家老爺子會很生氣的,老爺子一生氣,後果很嚴重。」

  付先鋒最近忙於名品時尚入駐燕市的事情,對其他事情就無暇分心。名品時尚又重新選好了地點,前期工作已經準備就緒,現在已經動工在建了,估計秋天之前就能竣工。

  馬霄聽付先鋒這麼一說,想想目前也確實無法可想,只好作罷。

  隨著火熱的七月的來臨。整個燕省都進入了夏天。和夏天一同來臨的是,領導小組迎來了第一次重大的活動——柯達總裁親自飛臨寶市,參加正式的簽字儀式。

  同時出席儀式的還有,省委副書記、省長范睿恆,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錢錦松,省委常委、副省長宋朝度,寶市黨政主要負責人也列席了會議,領導小組由夏想出面接待了史密斯一行。

  簽字儀式結束後,又舉行了酒會。酒會結束後,范睿恆、錢錦松和宋朝度就返回了燕市,夏想就留下來陪史密斯參觀廠房,又和史密斯暢談了一下數碼時代的前景,讓史密斯對他大加讚賞,又非拉他留下共進晚餐。

  第二天史密斯一行又到京城訪問,送走史密斯之後,夏想匆匆和曹永國、邱緒峰見一面之後,就又返回了燕市。單城市和寶市的產業結構調整到現在可以正式對外宣稱初見成效了,省裡已經就第二批試點城市問題,提上了日程,領導小組的工作,日漸繁忙。

  剛回到燕市,一進門,夏想就接到了一個電話,裡面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很低沉,又有淡淡的威嚴感:「是夏想同志麼?」

  夏想正忙著看一份文件,也沒多想。就說:「是我,請問您是哪位?」

  「我是易向師。」

  「易部長?您好,您好!」夏想嚇了一跳,易向師親自給他打電話,讓他始料未及,急忙恭敬地說道,「有什麼指示精神,請領導儘管吩咐。」

  易向師的聲音波瀾不驚:「沒什麼事情,就是對你說服柯達投下巨資表示一下祝賀。外經貿部的專家到現在也猜不透你是如何打動了柯達的董事們,他們想親眼見一見你……怎麼樣,什麼時候有時間來外經貿部作客?」

  掛斷易向師電話,夏想無奈一笑,得,現在因為柯達的投資一事,他大小成了一個名人。

  對於前往外經貿部一事,夏想還是婉拒了,他可沒資格也沒膽量在外經貿部的專家們面前班門弄斧。不過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緊接著又發生了一件事情,還是促成了他的外經貿部之行。

  上一次范睿恆向鄒儒推薦夏想投到他的門下,鄒儒還覺得夏想就是一個普通的想要學歷的官僚,儘管有一點經濟頭腦。但還不足於拜他為師。礙於范睿恆的面子,鄒儒也就勉強答應收下夏想。

  在范錚的力促之下,鄒儒剛剛為夏想辦理好相關手續,只需要夏想前來註冊一下學籍就可以了,他就電話通知了范錚,讓夏想有空來京城一趟,直接到社科院找他即可。剛放下電話,就聽說外經貿部部長易向師來訪,鄒儒急忙起身迎接,剛走到門口,就見易向師推門進來。

  易向師笑道:「鄒老還到門口迎我,可不敢當。快坐,我正有問題向您請教。」

  鄒儒比易向師大上幾歲,但也不算太多,易向師身為外經貿部部長,一向對專家學者非常尊敬,對鄒儒也一直以鄒老相稱。鄒儒不肯,不過拗不過易向師的堅持,也就默認了下來。

  「向師,你對國內和國際的經濟研究也頗有建樹,就算不當部長,當一個經濟學家也是綽綽有餘,還有什麼難題能難倒你?」鄒儒因為易向師的平易近人和在經濟學方面的建樹,對他也是高看一眼,不當他只是官場中人。

  「鄒老,我想請問您,達富集團如果和柯達合資的話,您覺得達富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價值多少億美元?」

  「……」略一沉吟,鄒儒說道。「我對達富集團的關注不是很多,以達富的規模和市場份額,五六億美元應該是一個合理的數字。當然,如果有附加協議,在市場的開放上等方面有所讓步的話,多上一兩個億也在合理的範圍之內。」

  易向師笑了:「以您估算,讓國內的官員去談判,低到什麼價錢您可以接受?」

  鄒儒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如果讓官員出面,賣上3億我也不覺得驚訝,如果他們個人收取了好處的話,就是2億美元賣掉,也不足為奇!」

  易向師知道鄒儒對國內眾多不懂經濟的官員,向來沒有好印象,尤其是對不懂裝懂,外行指揮內行導致國有資產流失的官員,更是深惡痛絕。他也就呵呵一笑,就又說道:「鄒老說的是,如果摻雜了個人利益在內,也就失去了對比的意義。但我想說的是,有一個官員出面和柯達談判,最後不但將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賣出了 10億美元的高價,而且還沒有什麼附加的苛刻條款,並讓人難以置信的是。柯達方面同時又附加了5億美元的投資,前來燕省寶市興建新的生產線,您說,他是如何說服柯達方面的?」

  鄒儒正在倒茶,聽了易向師的話,茶水溢出水杯,流了一桌子猶自不覺,不敢相信地問道:「怎麼可能?我不相信!不是說國內沒有這麼有能力的官員,而是柯達集團根本不會大舉投資國內市場,以目前的國內的經濟環境,以及市場前景來看。達富也沒有能力消化15億美元的巨資……從市場的角度分析,柯達此舉完全不符合市場規律!」

  鄒儒一時情緒激昂,說完之後才發現水滿杯溢,索性也不給易向師倒水了,直接將茶壺放到一邊,問道:「向師,你說的事例是真是假,我怎麼沒有聽說?」

  鄒儒研究地方向是國內的政策走向,以及國際上成功併購、合資等事例,對國內關注不多,因為在他看來,國內幾乎沒有一件值得研究的合資事例。因為不研究還罷,越研究越氣人,擺明了許多被人在合同條款上設下的陷阱,基本上有點智商的人都可以看出來,但負責簽定協議的官員卻個個如傻子一樣,被人騙得團團轉,都前仆後繼地簽定了一個又一個不平等條款。

  一開始鄒儒還以為是國內官員的經濟頭腦太簡單,看不出來合同上的條款有大大小小的陷阱,後來他才知道,哪裡是官員們傻,實在是他們太聰明了,才爭先恐後地簽定對國家和企業來說不平等但對他們個人來說卻有大大的好處可得的合同!

  鄒儒自此一怒之下,再也不關注國內的合資案例。在他看來,合資案例之中,真正對雙方都互惠互利的不能說一個沒有,但少說百分之八十以上有貓膩,不研究正好,省得眼不見心不煩。

  易向師對鄒儒的耿直也非常瞭解,聽他一問,也就笑道:「鄒老,您現在一向不關注國內的合資案例,可能對柯達投資的事情沒有放在心上,應該也聽到了相關風聲,不過沒有留心罷了……柯達總裁史密斯剛剛離京,飛回了美國。」

  鄒儒大奇:「什麼時候的事情?快告訴我,到底是誰說服了柯達投資?不可能。中國的市場對柯達應該沒有這麼大的吸引力,他到底是誰,到底從什麼方面打動了柯達?了不起,我一定要見見他,當面向他請教。」

  鄒儒畢竟是經濟學家,他可不像只問結果不問過程的官員一樣,只關心拉來了多少投資,他關心的是,以柯達遠見卓識,應該很清楚他們在中國的利益訴求。柯達肯投資15億美元,就是認為在未來幾年內,得到的回報一定會超過15億美元。

  而讓鄒儒最不能理解的一點就在這裡,在他的理論研究中,中國的數碼產品市場,不足以支撐柯達這樣一個龐然大物的全面介入,就算柯達投資的生產線生產出來的產品面向國際市場,但在他的分析中,看不到數碼產品有多麼誘人的前景,正是因此,他完全不能理解柯達的投資決定!

  「他叫什麼名字?這個案例太驚人了,先不說柯達的投資能不能得到回報,只是說服柯達做出投資15億美元的決定,就足夠列入經濟學的教材了。」鄒儒簡直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見到易向師口中之人了。

  易向師非常理解鄒儒的迫切心情,當柯達總裁在寶市正式簽定協議時,消息傳到外經貿部,許多人還不相信是真的,甚至還有人認為寶市誇大其詞,可能是為了政績而虛誇了投資金額。但當易向師拿出了在外經貿部備案的合同副本時,所有人都啞口無言了,又覺得以上的猜測有些幼稚了,因為柯達投資多少是要向股東做出解釋的,只要一查美國的新聞就可以證實消息的真假了。

  地方政府可以在GDP上面做假,可以虛報產值,但在合資金額之上,因為有嚴格的審查手續,不敢謊報數字。也不是因為15億美元的投資太驚人,而是達富集團作為國家重點企業,外經貿部許多專家都對合資一事十分關注,也都估算過最好的結果。

  15億美元的投資,還是遠超所有人的預料。

  外經貿部經濟學家不少,也有各大院校請來的專家教授,都對是誰說服了柯達的投資大感興趣,更對如何打動柯達大感好奇。正是在眾人的鼓動之下,易向師才親自打電話給夏想,想請他來外經貿部作客。

  夏想的回絕也在他意料之中,根據他的瞭解,夏想行事比較謹慎,也不喜歡拋頭露面出風頭,以他的性格,不會在外經貿部的專家面前高談闊論。夏想的拒絕他也沒有放在心上,就等以後有機會再說,今天正好有事來科學院,他就過來找到鄒儒,順便談談柯達投資的事情。

  說實話,易向師也對柯達到底是出於什麼考慮做出了15億美元的決定,深感好奇。身為外經貿部部長,他對國內所有高端企業都非常關注,尤其是燕省又是在他的推動之下,開始了產業結構調整,他更是格外關切。

  易向師眼尖,看到鄒儒淋濕的文件之上,似乎有夏想的名字,他就站起身,向前走近一步,果然一眼就看到了夏想的名字,頓時愣住,隨即明白了什麼,哈哈大笑:「鄒老,想不到您也會和我開玩笑了,差點被您騙到……您是怎麼認識夏想並且收他為學生的?」

  鄒儒還奇怪易向師為什麼突然轉移了話題,不過還是說道:「沒辦法,又是推不開的人情,范睿恆親自出面說情,又有我的學生范錚擔保,我不收下也得收下。我看了夏想的資料,雖然也做了一些招商引資的成功案例,不過也沒有太大的做為,做我的學生,只是想藉機多拿一個研究生文憑,以後好陞官罷了。」說完,還無奈地搖了搖頭,又問,「向師,你說的說服柯達的人到底是誰?」

  易向師這一次卻是真正驚呆了,敢情鄒儒還不知道夏想的事蹟,真是寶玉在手卻當石頭!他呆了一呆,不相信地問:「鄒老,您真不知道?」

  「我知道什麼?我知道的話還著急問你,我什麼時候說過假話。」鄒儒也奇怪今天易向師怎麼有點反常。

  「您覺得夏想不配做您的學生?如果我說現在有不少人想搶他去做弟子,您信不信?」易向師興趣大增,故意說道。

  「不信。」鄒儒大搖其頭,「誰要的話誰就拿去好了,反正我想他要的就是一個文憑。現在的官員不是講究文憑嗎?我想夏想也就是想多一個晉身的憑證罷了。」

  「哈哈哈哈……」易向師開懷大笑,「鄒老,您是拿著寶貝當石頭!說動柯達投資15億美元的人,正是夏想!」

  鄒儒被易向師笑得有點發暈,聽到正是夏想說服了柯達投資,他哪裡肯信,翻出了夏想的履歷又看了一遍,搖頭說道:「不信,絕對不信。向師你別騙我,這個玩笑不好開。」

  易向師止住笑,也是難得一向睿智的鄒儒也有犯迷糊的時候,讓他大感好笑:「鄒老,我可沒有開半點玩笑,我剛才和你說的人,正是夏想。他現在在燕省產業結構調整領導小組工作,正是他主導了達富和柯達的談判,並且成功地說服了柯達。此次柯達總裁前來寶市,還專門要他作陪。」微一停頓,又說,「您是不是真的不想收他當弟子,把他的材料給我,部裡有好幾個專家想見見他。如果讓他們知道夏想想要進修,鄒老,我敢保證至少會有10個人立刻答應收他當弟子。」

  「真的?」鄒儒瞪大了眼睛,將夏想的履歷緊緊攥在手中,生怕別人搶走一樣,「不行,夏想是我的學生,我連他的學籍註冊了,怎能讓別人搶走?我剛才不知道他做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能說服柯達投資的人,本身就是將理論知識運用到了極致的人。人才,絕對是經濟學方面的天才。我不但讓他成為我的弟子,還要把我一生所學都傳授給他,向師,你來晚一步,搶不走了,哈哈。」

  鄒儒得意地大笑起來,將夏想的履歷抱在懷裡,也不顧上面有水,一副如獲至寶的樣子。

  易向師看了,笑道:「行,行,不和您搶。我有一個要求您得答應我,盡快讓夏想來京城,趁他來京城辦理學籍的時候,讓他到外經貿部來一趟,和專家們聊聊他和柯達談判的過程。」

  鄒儒驚聞夏想的事蹟之下,無比欣喜,對易向師的要求一口答應:「好說,夏想是我的弟子,我的話他不能不聽,到時我就陪他去一趟部裡,說什麼也要給你向師面子,是不是?」

  鄒儒性急,又聽了易向師簡單一說柯達的投資一事,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之意,又立刻給范錚打了一個電話,讓他轉告夏想,盡快來京城辦理學籍事宜。

  不多時范錚回話,說是三天後夏想就到。鄒儒喜不自禁,對易向師說道:「無意中也能撿到寶,真是好運來了擋都擋不住。向師,麻煩你把柯達和達富的資產規模以及產業結構等相關資料給我一份,在學生沒有到來之前,我好好研究一下他的事蹟。」

  夏想自然不知道他已經被鄒儒和易向師算計上了,接到范錚的通知後,還挺高興。能拜到鄒儒名下,以後拿一個碩士學歷是一方面,重要的是,瞭解到國家的宏觀調控以及今後的政策走向,還有系統地學習經濟學等一些理論知識,絕對對以後的成長有利。以後到了廳級以上,沒有一定的理論基礎,如何做好思想和黨建工作?如何有全局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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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18 00:17:23
第442章 宣傳戰

  柯達投資協議正式簽定之後。在省委宣傳部的統一部署之下,燕省所有媒體都進行了鋪天蓋地的宣傳,一時之間,宋朝度成為炙手可熱的政治明星。當然,在公開場合,宋朝度不忘提到省委省政府的大力支持,還時不時提到夏想的名字。

  有關馬萬正的話,夏想已經轉達給了宋朝度。宋朝度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沒有什麼表示。夏想也就沒有多問。

  同時,單城市的通海鐵路也由省政府上報了鐵道部,鐵道部非常重視,組織了專家進行研究論證,大部分專家對通海鐵路持贊成意見,儘管也有人提出此方案過於激進,耗資過大,但因為有寶市引進巨額外資的成功先例,極大地提升了燕省形象,又因為單城市是兩個試點城市之一,也在專家心目中多了額外的份量。

  不過鐵道部的論證工作一向拖得時間極長,修建鐵路又是大事,估計沒有一年半載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上一世單城市上報到省政府之後。光是省政府就拖了一年多才上報到鐵道部,又在鐵道部耽誤了將近兩年才落實。現在在省政府幾乎沒有耽誤時間,夏想也有理由相信,只要下一步繼續深入產業結構調整,單城市再有幾家大型企業改製成功,也會對鐵道部的決定帶來正面的影響。

  嚴小時投資的文化旅遊項目已經破土動工,她忙得一塌糊塗,對於夏想被鄒儒收為學生而她沒有憤憤不平,不過也沒有過多去想,也是忙不過來。同時單城市其他企業的改制也正式開始,因為受寶市得到巨額外資的影響,原本對改制持牴觸心理的企業都紛紛改變了消極的態度,變得主動積極起來。當然,也和葉石生在最近幾次會議上高調支持產業結構調整有關,葉書記的公開表態,讓燕省一些保守的勢力也變得謹慎起來,不敢再做出頭鳥。

  寶市現在是一片大好景象,和達富集團獲得15億美元的巨額投資相比,萬里汽車廠的5億人民幣投資也同樣引人注目,因為合資協議簽定之後,萬里汽車廠很快就調整了策略,正在全力以赴研製款CUV,準備在近期推向市場。

  與以上兩大企業相比,茂盛醬菜獲得的600萬人民幣的投資就不值一提了,甚至沒有人關注重組之後的茂盛醬菜正在慢慢地改變了策略,開始注重了包裝,而且產品品種也多樣化起來。不再僅僅生產醬菜,而是開始涉足面醬等同類產品的市場。非局中人不能體會,只有茂盛醬菜的職工心裡清楚,儘管茂盛醬菜的投資額最小,但茂盛醬菜在短時間內的變化最大,最明顯的變化在於改變了包裝之後的出貨量,短短一週時間就增加了一倍以上,以至於職工們不得不加班加點地24小時不停地投入到生產之中。

  所有人職工都一個心思,帶來600萬投資的人投入的資金是不多,但帶來的不僅是資金,還有一個廣闊的翻了幾番的市場。照此下去,不出一年半載,全廠的產銷量就得翻上幾倍。產銷量的翻番帶來的就是源源不斷地收入,以及越來越大的市場份額。有見解的老職工都私下裡說,來了能人了,別看只帶來600萬,其實相當於3000萬都不止!

  單城市和寶市的進一步的成功,輻射效應越來越明顯,已經有不少地市開始向省委省政府打聽第二批試點城市什麼時候可以提出申請,都被省委省政府以等候通知為由,擋了回去。葉石生現在雖然非常樂意立刻就上第二批試點城市。但他在接到何副總理的電話之後,反而冷靜了下來,決定緩上一緩再說。

  何副總理的電話是在柯達總裁結束了在京城的訪問之後,直接打到了葉石生的辦公室。

  「石生,柯達的事情做得很漂亮,很成功,也是燕省省委省政府領導有力的具體表現,不過……」何辰東的聲音聽上去沒什麼威嚴,卻有一種讓人聽了難以抗拒的力量,「我一直信奉的一點是,不要初戰告捷先慶功,不要孤芳自賞,更不要得意忘形。一兩個試點城市之中的一兩家企業的成功有很大的偶然因素,不是以偏概全,我覺得燕省的步伐應該走得更穩健一些才好,再等等看,等單城市和寶市至少有七八家大中型企業都有了一定的成績之後再面向全省推廣比較穩妥,當然,只是我的個人意見,具體決定權還在燕省……」

  何辰東本來是堅定地產業結構調整的支持者,也是在他的力挺之下,燕省才開始了產業結構調整,才有了領導小組,如今形勢大好,為什麼他突然之間就又讓燕省放緩腳步,在夯實單城市和寶市的基礎之後,再提全面推廣之事呢?放下電話,葉石生微一沉思,立刻嗅出了不同尋常的味道。上層之間的矛盾集中了,恐怕對於產業結構調整,有人提出了強烈反對意見!

  難道是國家地方針政策會有所調整?不可能,堅定不移地堅持改革開放的道路的總路線不會動搖,如果有什麼變動的話,可能又是政治鬥爭或是執政理念的不同造成了衝突。憑藉多年的從政經驗,葉石生判定產業結構調整肯定會繼續進行下去,但中間可能會有一些小波折,何副總理的暗示就是讓燕省低調一些,以免被上層當成了靶子。

  不管是反而教材還是正面教材,只要被上層拿來說事,就難免夾在中間面臨著兩難的抉擇。

  葉石生反應過來之後,立刻打電話給馬霄:「馬霄同志,今後關於產業結構調整方面的新聞,暫時壓下,不要再宣傳。宣傳部發一個文件傳達一下精神,所有有關產業結構調整方面的新聞,包括領導小組的事情,一律不准再宣傳報導。」

  葉石生沒有給馬霄問問題的機會,直接就掛斷了電話。他對馬霄也不太滿意,對夏想所謂的偶遇新聞記者一事自然也不相信,雖然表面也生夏想的氣,但也覺得馬霄惹事在先。事情做得有些過火了。至於顧曾調任華新社駐燕省分社副社長,他雖然不清楚是誰在背後使的勁兒,但也明白很明顯就是故意給馬霄難堪。

  馬霄上任不久就折騰了幾件事情出來,不是好苗頭。燕省向來在宣傳方面四平八穩,馬霄想有意改變現狀,也要看看燕省的政治氣候是不是允許,更要問問他這個一把手是不是答應。

  葉石生也清楚馬霄的來歷,所以他才對馬霄對他不夠尊敬大有不滿。

  琢磨完馬霄的事情,葉石生忽然想起夏想來,覺得有必要鄭重交待一下夏想,最近一段時間一定要謹慎言行。千萬不要再弄出什麼偶遇記者的事件出來。想到夏想的搞怪,葉石生還搖頭一笑,想起夏想有時誠實得有一說一,有時又瞪著眼睛說假話,還有模有樣,也是一個小滑頭。

  對於夏想,因為成達才的關係,以及他主導之下的和柯達的成功談判,葉石生也就多了一些好感和期待。

  片刻之後,秘書麻秋回覆葉石生,說是夏想去了京城,要拜鄒儒為師。

  葉石生揮手讓麻秋離開,也沒深想。鄒儒是著名的經濟學家,夏想成為他的學生,也是一件好事。沒想到夏想人脈挺廣,連鄒儒都驚動了,讓他也微微有些吃驚。

  葉石生沒有想到的是,此次去京城,夏想不但驚動了鄒儒和易向師,還驚動了何辰東何副總理!

  讓夏想想不到的是,他剛到京城,就遇到了一件意料不到的大事。

  夏想對京城也算十分熟悉了,開車前往社科院的途中,遭遇堵車,就繞了小路。沒想到小路也堵車,沒辦法,只好慢慢前行,走到一個報攤前,忽然心思一動,就下車買了一份報紙,是國家日報。

  夏想拿起報紙只看了一眼,頓時就屏住了呼吸。

  國家日報發表了一篇署名為「程曦學」的文章,標題為《三問產業結構調整的利與弊》,雖然文章不是發在頭版頭條,但也發在二版非常醒目的位置,而且還是套紅標題!夏想只看了一眼題目,還沒有來得及看文章內容。就忽然間感覺背後冒出一股冷氣,下意識地冒出一個念頭:國家的保守勢力在造勢了!

  夏想急忙回到車上,定了定神,一字一句地將文章看了一遍。看完之後,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一動不動。過了半響,才微微搖頭一笑,自言自語說了一句:「程曦學號稱當今經濟學泰斗,可惜,眼光也不過如此。」

  文章的語句不可謂不犀利,觀點也非常激進,就是聲稱產業結構調整弊大於利,一是容易造成國有資產流失,二是容易滋生腐敗,三是在與國外巨頭合資之時,處於弱小一方的國內企業,很容易淪為跨國公司的附庸,實際是在以短期利益換取長期損失。

  程曦學用慷慨激昂的語句列舉了國內數省產業結構調整之中引發的腐敗案件,以及曾經的國有品牌在合資之後不但成為跨國公司的附庸,甚至連自有品牌也被雪藏,表面上當時確實是引進了幾億甚至十幾億外資,但幾年之後再看當時看似有利可圖的合資,其實是變相等於自掘墳墓,十幾年辛苦打造的品牌毀於一旦,而十幾年辛苦建立的銷售渠道卻被跨國公司輕鬆地據為己有。

  不得不說,程曦學的眼光很敏銳,觀點也有可商榷之處,也確實指出了產業結構調整之中的種種弊端,也起到了針砭時弊的警醒作用,但也有以偏概全、只看缺點不說優點的偏頗之處。誠然,產業結構調整也確實造成了國產資產流失和自有品牌的消失,但如果不把一家企業放到市場大潮中去搏擊風浪,就不是真正的市場經濟,只要想做大做強,必須要有經受得起市場考驗的信心和能力。

  但在推向市場的過程中,必定有一些企業因為自身的原因而被淘汰,許多原有的知名品牌慢慢消失,儘管有許多人為因素,但也是市場選擇的必然結果。燕省曾經名震一時的手錶廠和電視機廠,現在已經倒閉破產。國內曾經消失的品牌還有香雪海冰箱、飛鴿自行車、雙鷗洗衣機等等,當然象秦池一樣沒有底氣沒有根基的爆發戶品牌就不一值一提了,倒閉是必然的,不倒閉才不正常。

  市場的選擇就是一個優勝劣汰的過程,合資也好,不合資也好,總會有舊品牌倒下有新品牌重新興起,把一切都歸罪於產業結構調整,歸罪於引進外資,說輕了是過於保守,說重了就是雞蛋裡面挑骨頭——沒事找事了。夏想清楚的是,程曦學作為國內經濟學家的代表性人物,被一些人尊稱為泰斗,他的學說深受京城中許多高層的賞識。大凡高級學者都不是普通的學者身份,他們還是中央和國務院的經濟顧問,他們發表的言論,尤其是在國家日報這樣的大報之上,就是一個極其強烈的政治信號!

  就是保守勢力向新興勢力一次公開挑戰!

  還好,夏想又將文章看了一遍,文中沒有提及燕省的產業結構調整,否則只要一有燕省的名字,葉石生必定會大為震驚,說不定又會由公開支持變為態度曖昧,甚至還會放慢前進的步伐。葉石生從根本上講還是保守的性格,身為省委書記,對政治風向的轉向是非常敏感的,不敢稍有放鬆。

  不過即使如此,夏想也相信葉石生看到這篇文章後,也會猶豫半天。當然夏想並不清楚其實葉石生事先已經接到了何副總理的電話,也多少有了心理準備。

  國內的宣傳陣地陣營非常明顯,幾大國家媒體分屬幾方勢力。夏想想了一想,又下車買了一份青年報和一份經濟日報,仔細翻看了一遍,上面沒有任何反常的聲音發出,一如既往的平靜。

  估計也是事先沒有得知國家日報會有一篇反對的文章發出,相信用不了兩三天,青年報和經濟日報就會有所反應。不過此時易向師和何辰東應該已經看到了文章,說不定已經在商議對策了。

  開車到了社科院時,夏想已經遲到了整整一個小時。第一次見鄒儒就遲到,聽說鄒儒脾氣不好,說不定要挨訓。

  夏想來到鄒儒的辦公室門前,微微平息了一下緊張的心情,輕輕敲門。

  連敲三聲,無人回應,但明顯可以聽到裡面有人走動的聲音,夏想只好再敲。

  又敲了三聲,還是無人說話,夏想納悶,不會是鄒儒生氣了,故意不讓他進門?無奈之下,只好再敲。

  剛敲一聲,就聽到裡面傳來不耐煩的聲音:「已經敲了七聲了,而且裡面的聲音你在外面也聽得到,證明裡面有人。你要真有事,就推門進來,沒什麼要緊的事情,就走開……懂不懂?」

  還真不懂有這樣的規矩,夏想搖頭一笑,怪人有怪規矩,還真不用和他較真……他就直接推門進去,一眼就看到鄒儒正手拿一份報紙,在房間中轉來轉去,一臉焦躁不安。

  鄒儒一見夏想進來,雖然不認識他是誰,但因為心中憋悶有話要說,就將報紙遞到夏想眼前,說道:「你來瞧瞧,你來看看,程曦學枉為泰斗,睜著眼睛說瞎話,真是一葉障目,不見森林!我真想當面質問他,良心何在?師德何在?公正何在?」

  夏想不用看就知道鄒儒說的是國家日報上程曦學發表的文章,就接過報紙笑道:「鄒老不必生氣,程曦學是以學術的觀點發表了這篇文章,而且他在文末也說了,有不同觀點者,可以和他論戰。再說,程老作為資深經濟學家,對產業結構調整的利弊心知肚明,他之所以發表了觀點偏頗的文章,是因為立場不同罷了。在國內,從來就沒有獨立的經濟學家。房地產有房地產的代言人,酒業有酒業有代言人,甚至一些根本就沒有任何健身作用的保健品,也有專家跳出來上躥下跳地為他們吶喊,都是利益驅使罷了。」

  鄒儒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你算是說對了,道德淪喪,人心缺失,真是悲哀。我現在就撰文一篇,反駁程曦學的觀點,不能讓他大放厥詞,誤導民眾。」

  「其實事情要從兩方面來看待,現在許多專家教授紛紛跳出來為利益集團代言,一是因為自身利益的使然,二是也是因為民眾的信仰缺失,所以很容易輕信所謂的專家教授們。但物極必反,經過一系列的陣痛之後,當民眾清醒之後,社會就會多了成熟多了寬容,也是一種必然的進步。」

  「可是如此進步,付出的代價未必太大了一些!」鄒儒至此才多打量了夏想一眼,心中掠過一絲疑惑,心想這個小年輕是誰,遇事十分冷靜,不急躁不冒失,而且觀點也不激進,年紀不大但卻非常沉穩,不由就多了一絲欣賞之意,「難道說國內所有有良知的學者們不能聯合起來,撥亂反正,還輿論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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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18 00:17:42
第443章 鄒儒的脾氣和肖佳的神秘

  夏想說道:「鄒老的想法出發點是好的。但現實卻不樂觀。一是現在媒體也向市場要效益,他們也是利益集團的代言人,因為利益集團的廣告費用是他們生存的基礎。二來國內的政治氣候也複雜多變,各家媒體都是不同勢力的陣地,不容別人染指。第…也是最關鍵的一點,國民的素質還有待提高,他們太善良太容易輕信於人,基本上專家說什麼是什麼,教授講什麼信什麼,醫生說什麼做什麼,往往要等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之後才會清醒過來,您現在勸他們,他們反而不信。比如有一個所謂的神醫說每天喝十斤綠豆湯可治百病,結果導致綠豆價格爆漲,實際上此神醫不過是一個神棍罷了,也是為了炒作綠豆價格而故意為之。」

  鄒儒聽了半響無語,最後嘆了一口氣:「你說得不假,我認識的許多名人都追捧一個所謂的神仙,對神仙的話奉若神明。其實那個神仙不過是一個披著道袍的騙子罷了,我說了他們還不信,還說我是被唯物主義禁錮了思想。結果呢。那個神仙后來被人揭穿是一個騙子,什麼神通都沒有,所作所為全是為了騙錢,那些上當受騙的名人們為了保護名聲,都異口同聲地否認和神仙有過來往,人,不能無恥到這種地步!」

  夏想暗笑,鄒儒雖然耿直,不過也有可愛的一面,就又說:「鄒老的反駁文章該寫的話還是要寫,哪怕只是為了良知,擔當生前事,何計身後名。我也相信以您的見識和文筆,一定能反駁得程曦學啞口無言。」

  學術上的爭論沒有啞口無言一說,因為世界上許多道理是講不清的,誰也說服不了誰,不過夏想還順著鄒儒的話說,也希望他出面反駁程曦學,有些事情必定要有人挑頭。鄒儒現在還不屬於任何利益集團,他的觀點就是純學術的爭論,無慾則剛,相信反駁肯定犀利,直中要害。

  「好,說得好,為了良知我也會撰文和程曦學論戰。」鄒儒說完,彷彿才反應過來,問道。「對了,你找我有什麼事?你叫什麼名字?」

  夏想微一彎腰,向鄒儒點頭致意:「鄒老,我是夏想,前來向您報導。」

  「夏想?你就是夏想?」鄒儒喜形於色,一把握住夏想的手,「不錯,不錯,比我想像中還要年輕一點,也更有朝氣,是個不錯的小夥子。歡迎,歡迎!」

  夏想也從范錚的語氣中聽了出來,多少也瞭解到鄒儒好像對他不太感冒,對收他為學生不大情願,所以范睿恆也沒有再提嚴小時的事情,不想一見面,鄒儒就表現出了出人意料的熱情,難道是剛才的談話深得他心?

  夏想自然不知道剛才的談話只不過讓鄒儒對他的印象更好了而已,真正奠定鄒儒對他良好印象的,還是易向師此前過來所說的柯達投資一事。夏想也沒想到,他說服柯達前來投資。不僅為寶市帶來了效益,為達富帶來了聲譽,為領導小組帶來了成績,也為他自己帶來了莫大的光環。

  見鄒儒性格中有直爽的一面,夏想就半開玩笑地問道:「聽說鄒老對收我為學生還不太樂意,我相信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之後,您會對我改變看法。」

  「誰說的?誰在造謠?」鄒儒樂了,拍了拍夏想的肩膀,「有你做我的學生,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不樂意?肯定是有人嫉妒我們師徒散佈謠言。小夏不要輕信無關人等的話,來,先陪我研究一下如何反駁程曦學的觀點。」

  夏想偷樂,鄒儒也有有趣的一面,居然當面耍賴不承認事實,估計也是剛才一番對話深合他意,他對自己這個學生還算滿意,也就不好意思再提舊事。

  其實鄒儒對夏想是何止滿意,簡直就是相當滿意。不但因為夏想有說服柯達投資的事蹟在前,還有剛才的一番談話也讓他大加讚賞。唯一讓鄒儒對夏想不太滿意的是,夏想的觀點太中庸了一點,不夠激進。但鄒儒既然喜歡夏想,就又轉念一想夏想身為政府官員,如果不中庸不穩妥的話,也不會坐到高位,也就完全理解了夏想。

  中午夏想本來想請鄒儒出去吃飯,鄒儒不肯,非說外面的飯菜不好吃,而且出去吃飯太耽誤時間。他就做東請夏想在食堂吃了飯。夏想在吃飯方面要求不高,反而覺得食堂的飯菜清淡可口。

  吃完飯,鄒儒就領夏想辦理了學籍註冊等一系列的手續,然後就又讓夏想陪他繼續寫文章——夏想的任務就是在一旁幫鄒儒查詢相關資料,因為沒有電腦可用,所有資料都必須翻書,翻看舊報紙,忙得夏想腳不離地——他就暗暗感嘆,鄒儒還真沒有把他當外人,直接就把他當弟子使用了。

  鄒儒用了一下午的時間,洋洋灑灑寫出一篇3000字的力挺產業結構調整的文章:《開窗納涼,不要怕有蒼蠅!》,以屋內空氣沉悶,開窗納涼作比喻,為了呼吸到新鮮空氣,為了身心健康,必須打開窗戶,但如果因為怕有蒼蠅進來,而緊關門窗的話,早晚會被悶死,孰輕孰重,一目瞭然,不能因噎廢食。等等,用形象的比喻來反駁程曦學驚呼「狼來了」的觀點。

  鄒儒的觀點是,蒼蠅來了有紗窗,狼來了有獵槍,只有經過生死考驗的雄鷹,才能自由地翱翔於無限的天空!

  完稿之後,鄒儒將稿件交給夏想,說道:「小夏,歡迎提出批評意見。有話直說,不用顧及我的身份,我很好說話。也善於聽取不同的意見。」

  夏想可不認為鄒儒真是虛懷若谷,大凡在某一領域的專家,都頗為自負,輕易聽不進去別人的意見。雖然接觸時間不長,他也對鄒儒的脾氣瞭解了一二,鄒儒有耿直的一面,也有好笑的一面,更有自負的一面。

  想了一想,還是說道:「鄒老,我才疏學淺,不敢亂說,您的大作文筆犀利,觀點明確,作為論戰的反駁文章,一針見血地指出了程曦學觀點的不足之處,讓他的理論站不住腳……」

  鄒儒一臉喜色,隨即又臉色一沉,說道:「不行,不能只說優點,必須說說缺點,就是沒有缺點,也要挑一些毛病出來,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夏想只好嘿嘿一笑,又說:「鄒老,我要是真說了,您可別生氣。」

  鄒儒大手一揮,一臉豪氣:「你當為師是什麼人?真要是鼠腹雞腸,如何做學問,如何做人?」

  夏想就說出了心中想法:「您的比喻很貼切,很形容,但也給人聯想的空間太大了。如果是文學作品還不錯,但作為反駁的論戰文章,還是比較適合直截了當得好,也容易讓讀者看懂,看進去,看得爽快。還有不易過多地使用長句子,短句子讀起來不繞。給人一氣呵成的感覺,短而有力,才能產生共鳴。有了共鳴,才有可能有拍案而起的效果。還有,您的文章題目也應該直接點明主旨,否則吸引不了喜歡讀時政的讀者的目光,畢竟現在報紙多,許多人看報紙都先掃一下標題,感興趣的話才能看進去……」

  夏想注意到鄒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知道他動怒了,急忙閉嘴:「我寫文章不在行,隨便一說,讓鄒老見笑了。」

  鄒儒沉著臉不說話,拿起稿子反覆看了幾遍,才冷冰冰地說道:「我覺得這樣寫挺好,我是學者,不管寫什麼文章都要講究一個修辭和文雅,照你所說的寫,就和赤膊上陣沒什麼區別了,那是沒文化的人的文章,不是我鄒儒的風格。對不起,你的意見我不能接受。」

  夏想也不惱,他見多了如高老、史老一樣的老者,甚至還有脾氣說變就變的老古,對於鄒儒的變臉早有心理準備,就笑:「是,是,鄒老才高八斗,我就是看通俗文章看多了,才信口胡說一通,您生氣是應該的。正是因為我知識上的欠缺,才拜您為師繼續進修。」

  鄒儒生氣快,消氣也快,立刻笑逐顏開地說道:「不說了,事情過去了……對了,才想起來我還沒有問你和柯達的談判過程,快講來聽聽,一定非常精彩。」

  夏想就知道一定是他成功說服柯達的事蹟打動了鄒儒,才讓鄒儒對他刮目相看。既然鄒老問起,他就一五一十地說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如何使計,如何分析市場前景,如何權衡利弊,如何提出日本富士對中國市場的野心,以及所有日本廠商的貪婪,全部詳細地說了出來,當然有關他對市場前景的預測和對柯達目前困境的瞭解,只說其一不說其二。

  鄒儒聽完之後,兩根手指不停地敲擊桌子,臉上的表情凝重而沉思,目光望向了窗外。

  窗外,是一片青翠之色。

  社科院內,有許多上百年的老樹,生得高大威武,一到夏天,龐大的樹冠遮天蔽日,襯托得既寧靜又清涼,確實是做學問的好地方。

  但未必清涼之地就有清靜之心,鄒儒也明白,許多人看似埋頭做學問,其實也是和古人讀書是一樣的志向,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有朝一日,如果被哪一位高層賞識當上了顧問,名利和權勢就滾滾而來——實際上,這也是許多人甘願在此用功的真正用意。

  鄒儒也一直認為,理論高於實踐,只要精通書本知識,世間人情百態就是一通百通,這也是支撐他多年用心做學問,不聞窗外事的最堅強的信念。今天聽了夏想和柯達鬥智鬥勇的經歷,聽到夏想對美國人性格的分析,以及他如何借勢造勢,死死抓住柯達的想要走出困境想要和日本廠家一爭高下的迫切心情,才拋出了足夠的誘餌,讓柯達終於被他說服……夏想的所作所為,以及他的沉著應對,還有步步為營的策略,都不是在書本上能夠學到的處世之道和談判技巧。

  鄒儒感慨萬千。

  社科院的專家學者就如院內的參天大樹,雖然根深葉茂,雖然站得高望得遠,但也只是遠遠觀望社會現象,對現實社會中的許多事情的瞭解猶如鏡中花水中月一樣不真實,只有親身到社會上走一走,看一看,只有切身實踐之後,才能得出最貼近真相的結論。

  夏想別看年紀不大,學問不高,但工作經驗豐富,談判技巧高超,鄒儒就覺得,夏想和柯達的談判事蹟,完全可以當成教材放在教科書中,作為典型案例供所有經濟學人研究。

  對於他剛才因為夏想所提的意見而心升的不平之氣,已經慢慢消散,暗笑他還是書生意氣重了一些,聽不得不好聽的話,可見還是做學問久了,聽到的恭維話多了,也就脾氣傲了。

  不過真要鄒儒拉下面來,向夏想道歉,他也張不開口,就靈機一動,說道:「夏想,你也寫一篇反駁程曦學的文章,我們師徒二人聯手和他論戰,看他怎麼回應……不許推辭,就當是我交給你的第一篇作業。」

  夏想只好答應:「好的,鄒老。不過我時間有限,在京城最多停留三天,領導小組也有許多工作要做……後天交作業,成不?」

  鄒儒點頭答應:「行,不過明天還有要事找你,一早過來就行了,我就不留你了。」

  見鄒儒直接下了逐客令,夏想無奈暗笑,心說鄒老還真是有點不太通人情事故,一點也不問他住宿問題,不過大多專家學者都有個性,他也沒有放在心上,就告別了鄒老,開車離開了社科院。

  在京城,夏想能去的地方還真不少,但眼下最想去的,還是肖佳的住處。

  說起來有一段時間沒見肖佳了。肖佳對夏想要求最少,也最體諒夏想,從來不會埋怨和抱怨,越是如此,夏想就覺得對她愧疚。現在肖佳的生意越做越大,也越來越忙,對夏想除了經常的電話問候以外,近來也就見過兩三次而已。

  肖佳的父親前一段時間因病去世,肖佳回家盡孝,處理完後事之後,在燕市和夏想呆了兩天。夏想從她口中得知,肖昆現在負責的蔬菜批發生意非常不錯,還做了水果批發,每年也有一兩百萬的收入,算是事業有成。

  而肖佳現在早已完成了前期的資本積累,應該是向規模化和集團化發展了,夏想替她出的主意是,開連鎖,在京城開出十家以上的房產中介連鎖,掌握了大量房源,就有了足夠的影響到房地產開發商房價的影響力,也是夏想長遠規劃中的最重要的一環。他希望肖佳能掌握住京城百分之五十以上房源,和京城前十的房地產開發商都保持著良好的合作關係,假以時日,到了一個關鍵點時,肖佳的公司就會展現出驚人的能量,就會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肖佳依言而行,現在分公司已經開了六家,排名前十的房地產商,已經有一半以上和肖佳的公司關係密切,其他幾家也在接觸中。基於肖佳的中介公司越來越廣泛的影響力,以及在購房者心目中口耳相傳的口碑,許多大牌開發商也對肖佳客氣幾分。誰掌握了市場誰就有發言權,得罪了肖佳,只憑肖佳公司在購房者心目中的誠信和公正的信譽,就足以讓任何一家房地產商為之心動,同時也不敢掉以輕心。

  於是,在京城有名的房地商之中,都流傳著關於肖佳的傳聞。首先所有人都知道肖佳貌美如花,一個人來京城打天下,獨自支撐起一片天,非常厲害。其次肖佳是單身,對京城許多公子闊少的追求,向來不為所動,對外宣稱奉行獨身主義。儘管仍然有許多年少多金男對她趨之若騖,卻沒有一人得到芳心,更無人一近芳澤。肖佳不但行蹤保密,也從來不在晚上出來應酬,就有天大的生意也不談。最後人人都紛紛猜測,肖佳的背後肯定有一個高人,此高人可能是某位位高權重的高官之子,不但有權有錢,而且還頗有經濟頭腦,指點肖佳赤手空拳打下了一片江山。

  因為有心人研究過肖佳的發家之路,確實全憑眼光精準,投資回報率高,才在短時間成就了一番事業,全是在市場中搏擊,沒有一點權錢交易的跡象。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所有的人對肖佳大感神秘的同時,又對她十分佩服。一個女人,一個單身的美貌女人,一個單身、美貌又身家千萬的女人,所有的因素加在一起,讓肖佳的形象在京城所有的開發商眼中,如一朵神秘的夜來香,只聞其香,不見其真容。

  許多大開發商以談生意為由,想晚上請肖佳出來吃飯,肖佳一概推辭。一開始還惹來許多人的不滿,認為肖佳無根無底,還架子挺大,就想整治肖佳,讓她低頭。不料還沒有有所動作,他們新開發的樓盤就銷量下降,原本交了訂金的顧客,也有要求退房者。打聽之下才知道,原來肖佳的房產中介公司,全面將他們的樓盤放置一邊,不再向顧客推銷,至此他們才意識到肖佳房產中介的巨大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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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初識易向師

  此後,所有人請肖佳吃飯。都放在白天。肖佳也落落大方地赴宴,她的美豔和風情,豔驚四座。倒也不是開發商們沒見過美女,只是在肖佳的身上一旦集中了太多的秘密,就會令她的美麗因為傳聞而增加無數光環。

  既美麗性感,又神秘莫測,在男人的心目之中,是最具殺傷力的女人,何況肖佳又有許多規矩,從來不會因為任何一個人而破例,更讓她多了讓人仰視的氣質。越是得不到的東西才越美好,肖佳慢慢在京城的房地產商中打出了名氣,人人以請她吃飯為榮,並且送了她一個外號:肖美人。

  在外人眼中如鏡月水花的肖美人,現在一臉柔情蜜意,正躺在夏想的懷中,竊竊私語。

  得知夏想要進修經濟學的研究生,以後會常來京城,肖佳滿心喜悅。她和夏想聚少離多,嘴上不說,心裡自然也想和夏想多在一起。雖然現在肖佳身家過億。又見識了各色男人,其中不乏優秀帥氣且又成就斐然者,更有比夏想官大錢多未婚男士向她求愛,她卻都一一拒絕。

  所有的男人再好,加在一起,也好不過一個夏想,儘管夏想不能給她婚姻。

  因為在肖佳眼中,夏想雖然陪她很少,對她的關懷也比她想像中少,但夏想始終是夏想,就和她剛認識時的夏想沒有兩樣!不管現在他在省委領導眼中多受重視,不管是在領導小組如何成為風雲人物,也不管他已經結婚,甚至連若菡為他生了兒子,他依然是淡然坦然的夏想,依然目光清澈,依然對她一如既往,就如當年那個下雨天,那個意亂情迷的夜晚!

  最讓肖佳覺得夏想和所有男人不同的是,夏想和她在一起,始終是淡淡的順其自然的感覺,彷彿一切都水到渠成。他幫她也好,將幾十萬元放在她手中也好,從來沒有對她提過任何要求,就是看她時的眼神,也沒有令人生厭的慾望,不像別的男人。眼神中流露的全是色迷迷的情慾和貪婪。就像她是一個美麗而誘人的獵物一樣,所有和她接近的人,都懷有相同的獵豔的目的。

  只有夏想沒有,儘管他也有慾望,也有激情,但他不會在眼神中流露出來,更不會說出來,也沒有對她有過任何過分的要求。他只是一味地幫她,什麼都不索取,就讓肖佳在夏想一點一滴的關愛中,慢慢消磨了她的潑辣性子,在夏想面前乖巧溫順得像一隻綿羊。

  「你說,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如果只是貪戀我的身體,我們在一起已經幾年了,你也應該厭倦了。但你從來沒有向我索求過什麼,甚至屬於你的錢,你也不要……我哪裡值得你對我這樣?」肖佳有點疲倦地躺在夏想腿上,意態懶散,神情散漫。

  夏想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怎麼又胡思亂想了?人和人之間,講究一個緣份,也講究一個感覺。我們認識的時候。都是在大家一無所有的時候,當時可以說都無慾無求,只是一種單純的好感……不知不覺走到了今天,你一直為我守候,我還能要求你什麼?只希望你能多賺一些錢,多一些保障罷了。」說著說著,他又忽然笑了,「如果你想嫁人了,就直接告訴我,我也不攔你,總不能耽誤你一輩子不是?」

  肖佳的鼻子最是翹挺,從正面看正好突出她的潑辣性格,但從側面看,卻是弧度極美,配合下面的烈焰紅唇,別有誘人風姿。

  肖佳忽地坐起,也不管身上沒穿衣服,*光畢露,雙目圓睜看著夏想:「這麼說,你真是厭煩我了,想一腳把我踢開了?我不會纏你,更不會賴你,只要你一句話,我就把全部家產的三分之二給你……」然後又叉著腰,一臉氣勢地說道,「說,我在等你發話。」

  女人叉腰要麼蠻橫,要麼調皮可能,肖佳叉腰卻是百媚橫生。因為她是赤身裸體地叉腰,與其說是向夏想示威,還不如說是shu女風情展——**傲然,又顫微微誘人,腰身自胸以下倏然一收,又沿臀部延伸開來,猶如一條起伏的山路,而無限風光都掩映在山路彎彎之中。

  夏想就無奈低聲埋怨:「我是男人,是血氣方剛的男人,還是同樣沒穿衣服的男人,你擺出這副架勢,明擺了是讓我餓虎撲食!」

  夏想正要撲上,肖佳雙手推在他的胸前,不讓他得逞:「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呢,在沒有答案之前,我不讓你碰我。」

  「剛才不是已經碰過了,現在又不讓碰了,是什麼道理?」

  「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兩碼事。」

  「不是說和女人突破第一次,以後就容易多了,怎麼又回到了第一次以前的狀態?」夏想繼續逗肖佳。

  肖佳似乎真惱了,眼淚打著轉。就是強忍不流出來:「別以為沒人要我,我現在可是搶手得很,人稱肖美人,京城一枝花,你不要,有大把的人打破了頭來搶!」

  「我不要你三分之二的資產,我要百分之百。」夏想趁肖佳一不留神之機,還是將她抱在了懷裡,「美人在懷,財產到手,若是不要。豈非傻狗?」

  「真難聽,不過你還真是一隻傻狗!」肖佳又笑了,就又**夏想,「還想來?你行不行?不行別逞強,我允許你先休息兩個小時。」

  夏想怒了:「敢小瞧我?讓你嘗嘗厲害。」

  窗外,夏風輕吹,風動簾影。屋內,歡聲笑語,一室*光。

  肖佳並不理解夏想一直讓她只做房產中介市場的用心,她有些疲憊地躺在床上,不想動彈,但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問,問道:「我現在手中已經有了1億左右的資金,不用來投資其他項目,就太虧了。為什麼不讓我去投資工程或是別的好項目,你現在在領導小組,不管是單城市還是寶市,都有一些值得投資的企業,我去投資,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情?」

  「現在你的資金還是太少,等你什麼時候有了10億元的時候,就差不多可以派上用場了,相信我,會有大用處,不但可以讓你大賺一筆,說不定10億轉眼間就可以變成20億,還可以讓你無比自豪,因為你做了一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肖佳現在的所作所為,賺錢是一方面,掌握住巨大的社會資源才是最大的收穫。如果她的中介公司能遍佈京城,手中能同時擁有京城前十名開發商的一半以上房源信息,她就能成為京城房產市場上呼風喚雨的人物,就能在不久之後的一次大事件之中,一戰定乾坤。

  即使歷史偏離了原來的軌跡,不會發生夏想等候之中的事情,肖佳的資金他也可以從容地投資到一些新興的產業之中,也能派上用場。但夏想還是期待著一次巨額資金之間的碰撞。一個可以給一些投機分子以重創的大好時機!

  只不過,有些話不能向肖佳明說。

  房產中介公司的最大好處就是,資金佔用低,在需要的時候,可以短時間內就回籠大量資金,這也是夏想一直沒讓肖佳轉做實業的最大考慮。

  「10億?目標有點大,難度有點高,不過我會努力的。」一聽夏想為她立下了目標,肖佳就雙眼放光,她是天生財迷,只要有錢可賺,只要夏想為她設定好方向,她就會不顧一切地向前衝,「你有打算就成,我聽你的,我不管什麼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只要你需要,我就為你辦到。」

  夏想就將雙手按在肖佳的身上,將頭埋在她的小腹之上,感受到驚人的柔軟和滑膩,說道:「只有在你身邊,我才能最放鬆最安寧,我想要什麼想做什麼,不用考慮太多直接告訴你就行了,也只有在你身邊,我才感覺自己其實也有疲憊的時候……」

  一句話讓肖佳的心差點融化,她憐惜地輕輕抱住夏想的頭,柔聲說道:「嗯,到我這裡,就當是你最後的港灣好了,就算整個世界都拋棄了你,你還有我,我永遠不會離開你,誰讓我是你姐,對不?」

  夏想輕輕應了一聲,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自己確實在肖佳面前是全身心地放鬆,對她的感情更多的是一種迷戀一種依賴,難道說,自己有戀姐情節?

  還沒有來得及深入思索這個問題,他就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夏想早早趕到社科院,一進鄒儒的辦公室就驚呆了,和鄒儒一起笑而不語地看著他的人,正是易向師!

  夏想沒有見過易向師真人,但在電視上沒少見過,所以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易向師比電視上稍瘦一些,精神狀態不錯,尤其是他和鄒儒相視一笑時流露出的意味深長的眼神,讓夏想心中沒來由冒出三個字:沒好事!

  果然不出夏想所料,易向師主動伸出手來:「夏想,我是易向師。聞名不如見面,對你的大名我可是早有耳聞,也親自請你來外經貿部座談,不想你不給我面子……正好鄒老也是我的老朋友了,怎麼樣,剛才鄒老已經答應我了,你還有什麼話說?」

  夏想連忙雙手握住易向師的手,不由無奈一笑:「易部長您好,幸會,幸會。不是我不給您面子,而是我既非經濟學出身,又沒有在經濟學方面的才能,您讓我到專家們中間座談,豈不是讓我班門弄斧?」他又看了鄒儒一眼,見鄒儒一臉篤定,心知恐怕鄒儒已經答應了易向師,只好又硬著頭皮說道,「要不我在這裡向您匯報一下談判過程?」

  易向師擺擺手:「不,我已經安排好了,現在就動身前往部裡,今天有20多名專家學者,還有10幾名名校的教授匯聚一堂,大家都要聽你這個小朋友講故事,你要不去,鄒老沒面子,我可是也在他們面前誇下了海口,說一定能請到你,你總不能讓我和鄒老都被人笑話不是?」

  夏想就發現,易向師的手段確實高人一等,到底是京官,他下套的水平一流,葉石生和他相比果然差了不少,至少在逼人就範方面,易向師是夏想見過的手腕最高的一人。

  夏想就立刻恭敬地答道:「恭敬不如從命……不過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就是請鄒老也陪我一起去,易部長,您一定得答應我,要不我怯場。」

  易向師哈哈一笑:「鄒老,怎麼樣?被我言中了吧?」

  鄒儒笑了:「論心計,我可比不過你們政治人物,既然被你猜中了,我也無話可說了,就陪小夏一起去好了。」

  夏想算是明白了,以鄒儒的性子,易向師提出請他去外經貿部,他肯定會一口回絕。所以易向師就和鄒儒打了個賭,就是賭自己就算肯去,也會拉上鄒儒,鄒儒不信……結果自己確實開了口。

  夏想暗嘆,易向師才是真正的算無遺漏之人,他算定了只要他提前擺好陣勢,自己肯定會去。自己要去,必定要提出讓鄒儒作陪。而且易向師肯定也猜到自己的心理,鄒儒雖然清高,也畢竟是半官方半民間的學者,也是渴望有拋頭露面的機會大展才華。到外經貿部露面的機會雖然也有,但幾十名專家聚在一起的機遇也並不多,自己肯定也願意借此時機,讓鄒儒打出名氣,所以一定會提出讓鄒儒作陪。

  夏想名義是讓鄒儒陪同,實際上還是為鄒儒著想,替他揚名。

  易向師和夏想只一見面,第一回合就使出了一個漂亮的連環計,讓夏想真正見識了他過人的手段和精明。

  夏想無奈,只好笑笑:「易部長,您的甕下面,能不能火燒得不要太旺了?」

  易向師立刻聽出了夏想的言外之意,是對他設計的「請君入甕」的不滿,頓時樂了:「小夏,我可沒有害你的心思,不說別人,單是站在才江的立場上,我也是出於對你的維護之心。你也知道外經貿部專家眾多,他們對你憑什麼能夠說服柯達非常感興趣,覺得這一次談判可以成為一次經典案例,我請你過去和他們聊聊,也是為了滿足他們的好奇之心……」

  難得易向師還耐心地解釋一番,夏想也不是故意拿捏,確實是覺得自己才疏學淺,在眾多專家學者面前,難免會有疏漏。

  鄒儒沒聽明白二人之間的對話,驚訝地問道:「什麼甕?你們說的是什麼,我怎麼沒聽懂?」

  鄒儒也明白了什麼,仔細一想也笑了,不等夏想回答,就擺手說道:「不用解釋了,你們政治人物之間心眼太多,一句話裡往往含義豐富,還得讓人去猜,費勁。」

  「呵呵……」易向師也被鄒儒偶而流露的可愛的一面逗笑了。

  幾人一同前往外經貿部。

  外經貿部離社科院並不遠,半個小時後,一行數人就到了目的地。外經貿部面積不大,幾棟灰白的主體大樓,大鐵門,門口有武警站崗。

  夏想隨易向師、鄒儒一同上樓,不少人見到易向師,都恭敬地站到一邊問好,易向師一一點頭回應。他們的目光落在夏想身上,都不免驚訝。易部長親自迎接一個年輕人前來,年輕人是誰,面子也太大了一點?

  夏想心知肚明,易向師可不是真的專門去社科院接他,而是給鄒儒面子,同時也給了吳才江面子,當然又有了禮賢下士的美名,一舉數得,何樂而不為?易向師有心計,行事圓潤,以後執政一方應該不成問題。

  到了5樓的會議室,裡面已經有十幾人在等候。易向師一進來,眾人紛紛起身相迎,他伸手向下一壓:「大家不要客氣,快請坐下,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著名的經濟學家鄒儒先生……」

  眾人都聽過鄒儒的大名,都紛紛鼓掌歡迎。鄒儒也笑著鼓掌回應,點頭致意。

  等掌聲過後,易向師才介紹夏想:「這位小朋友是燕省領導小組的處長,就是他,主導了達富和柯達的談判,成功地說服了柯達向達富投資15億美元。就是他,以舌戰群儒的氣魄,在和柯達的談判中,從容不迫,讓柯達最終認可了他提出的方案。就是他,讓大家都大感好奇,到底他是如何準確地把握了柯達的底線,如何運用智慧和柯達周旋?讓他成為引進外資的案例中,最成功的一個個案的傳奇人物……他就是夏想!」

  易向師的介紹極有感染力,也有煽動性,他的話音剛落,現場頓時響起一片驚訝的噓聲。

  「什麼,他就是夏想?怎麼這麼年輕。」

  「和我想像中有點差距,從面相上看,一點不也像一個厲害的人。」

  「有點失望,太年輕了,而且也不夠嚴肅。」

  「小夥子還可以,雖然沒我年輕時帥,不過也算長得挺耐看。可見相貌也能關鍵,一個人長得醜,給人的第一印象差,談判也不會有好結果。」

  「卓老,你的話太唯心了吧?我倒認識幾個美國人,他們的審美觀和我們可是差了太多,基本我們眼中的醜女,在他們眼中卻成了美女……」

  在場的專家學者七嘴八舌,也和普通人沒有兩樣,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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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18 00:18:20
第445章 論戰

  夏想只好謙遜地一笑。見易向師示意他說兩句,就鎮靜地說道:「其實以我的資格,是不配在諸位專家學者面前高談闊論的,不過聽易部長說,大家對談判的過程很感興趣,我就勉為其難地為大家說說當時的情景,就當講一個故事。我既非經濟學專業人士,也沒有理論知識,幸好有我的導師鄒老在一旁指導,有不妥之處,還請各位專家批評指正。」

  鄒儒成了夏想的導師?諸位專家學者都向鄒儒和易向師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鄒儒點頭承認:「我和夏想昨天正式確立了師徒關係。」

  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約而同地想,誰說鄒儒清高?誰說鄒儒不通世事,他精明得很,在第一時間就收了夏想為弟子,等於先下手為強。以後夏想再有什麼成就,就相當於是在他的教導之下做出的成績,導師也會因為學生的成績而水漲船高。

  許多人都不免懊惱,為什麼自己就沒有事先想到收夏想為學生?誰收了夏想為學生,誰在國內就會立刻名聲斐然,甚至還有可能和夏想合作出一本關於如何談判的書。肯定暢銷。

  眾人心思各異,但又都紛紛向鄒儒表示祝賀。鄒儒也不清楚別人的祝賀是不是發自真心,只管來者不拒,一律坦然接受。

  寒暄過後,大家依次落座,就由易向師做了簡短的發言,並且為夏想和鄒儒一一介紹了在場的專家學者,有外經貿部的專家,也有各大名校的教授,還有經濟領域的研究人員,形形色色的人物會聚在一起,個個都是成就驚人的行業領跑者,無形中就給夏想帶來了不小的壓力。

  夏想自認在學識方面沒有過人之處,畢竟沒有人是全才,他缺乏在經濟學方面的理論基礎,清楚自己的不足之處,所以說話也格外小心。鄒儒很少參加大型座談活動,微微有點興奮,和認識的不認識的人,一一打招呼,遇到認識的,就點頭一笑,不認識的,就交換名片,問對方的成就和專著。

  夏想看了暗笑,鄒儒在和人打交道方面,思想還是相當地單純。

  想不到的是。不一會兒又來了幾個學者,有人就主動為大家介紹,當介紹到一個一臉淡然冷靜、言談舉止流露出一股高人一等的自得之人時,夏想頓時驚呆,因為他竟然是程曦學!

  程曦學既然在國家日報上對產業結構調整發出置疑的聲音,他此次前來,肯定是來者不善了。夏想不免納悶,易向師邀請程曦學前來是何用意?

  程曦學圓臉濃眉,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雙眼睛,眼角上挑,而且雙眼之間間距很寬,乍一看,頗有威武之相。

  他和夏想輕輕一握就鬆開了手,多打量了夏想幾眼,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就是夏想?燕省產業結構調整領導小組的處長?好,好,到底是年輕人,有衝勁,有幹勁,不過還是太年輕了一些。等一下有些問題我倒想和你探討一下,等你演講之後……怎麼樣?」

  夏想還沒回答。鄒儒就從旁邊閃了出來,有意無意地就擋在了夏想前面,說道:「曦學,夏想是我的學生,剛剛入學,學問還淺,你身為堂堂的一流學者,打著探討的名義來欺負我的學生,是不是不太厚道?」

  沒想到,鄒儒倒挺護短,對夏想的維護之意溢於言表。

  程曦學一愣:「夏想拜你為師?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鄒儒冷笑一聲:「我和夏想之間的私事,用不著通知你一聲,對不?」

  程曦學被鄒儒搶白一句,臉色不善地說道:「鄒儒,你我之間有不同學術觀點可以論戰,可以爭論,不必非要用話擠兌人,顯得也特小氣了。」

  鄒儒又道:「論戰沒問題,當面爭論也可以,真理越辯越明,我還真想和你舉行一次公開的辯論會,就產業結構調整的利弊,好好向你討教討教。你發表的文章我也看到了,大部分觀點,嘿嘿,不敢苟同。」

  程曦學反而笑了:「有爭論是好事,你的反駁只能更加證明我的觀點的正確。就像你剛才所說,真理越辯越明,歡迎論戰。」

  鄒儒說不過程曦學。眼見就要動怒,夏想輕輕一拉鄒儒胳膊,插話說道:「鄒老,何必意氣之爭,學術上的事情,還是放到學術上解決為好。」

  程曦學驚訝地看了夏眼一眼,別有用意地說道:「說得好,學術的事情放到學術解決,政治上的事情,放到政治上解決,鄒儒,沒想到你這個學生,倒比導師更冷靜更有涵養。」

  程曦學以為他挑撥離間的話能激怒鄒儒,不料鄒儒雖然在人情世故上不太精練,但有一點,就是護短,一聽程曦學說夏想比他強,也不生氣了,笑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一個人最大的可悲之處在於,不管他自認是什麼學術界的泰斗,卻教不出一個成材成器的學生,傳出去說好聽的。是認為他不會教學。說不好聽的,還以為他藏私,不肯把真本事傳給學生。」

  程曦學雖然名滿天下,但他的學生卻沒有成名成家者,也是一件怪事,也一直是程曦學生平最引以為憾之事。鄒儒當著夏想的面陰陽怪氣地說出來,意思很明顯,就是故意要揭程曦學的傷痕。

  程曦學臉色一變,正要發作,見夏想在一旁雲淡風輕地淺笑,忽然又冷靜下來。擺擺手說道:「不和你做無謂的口舌之爭,學術的歸學術,政治的歸政治,如果你想反駁我的觀點,歡迎論戰。如果你想當面和我辯論,時間地點由你選,我隨時奉陪。」

  夏想在一旁就想,看來學術界之間的爭論,也是一樣的刀槍劍影,只不過比政治上的敵對稍好一些的是,學術上的爭論只是觀念上的不同,輸贏可能只是事關利益和名聲,不會涉及到身家性命。政治上的博弈,如果是死對頭的話,就是不死不休的下場了。

  短暫的碰撞過後,基本該來的人都到齊了,易向師就又發表了講話,首先對大家的到來表示歡迎,然後又對夏想做了隆重介紹,最後就是今天的重頭戲,請夏想親身說法,講述他是如何打贏了和柯達之間一場不見硝煙的戰爭。

  夏想走到台上,先是深深地朝在場眾人鞠了一躬,然後又謙虛幾句,無非是才能不夠,請各位專家不要當成學術上的匯報,只當一個故事來聽,態度擺正之後,他才話題一轉,步入了正題:「其實說服柯達前來投資並不是我們的勝利,投資從來都是雙贏的結果,只有一個贏家的合資項目,是不存在的。所以說如果將我說服柯達投資的舉動形容成勝利,是不恰當的說法,也恰恰說明了我們在招商引資的過程中,不自信不成熟的心態……」

  夏想也不是故意做驚人之語,而確實是有感而發。後世在全國山河一片招商引資的呼聲之中。有太多數不勝數的慘痛的例子,尤其是在此進外資方面,許多地方政府給出的優惠政策,幾乎相當於給了對方自治權!也因此出現了一系列的刺激國民神經的事件,比如日本人壓迫工人集體下跪,日本人在當年大屠殺的城市集體**,韓國人在國人面前高高在上的優越感,甚至是以高福利著稱的歐美企業來到國內之後,也入鄉隨俗,對國人的壓榨和國有企業一般無二。

  都是我們自己過於放低了姿態,才被外人看輕。一個人,如果自己不自重自愛的話,別人怎麼會尊重你?招商引資是合作,不是求人投資,也不是靠出賣資源出賣尊嚴來換取同情和可憐。而且在嚴峻的現實面前,也不會有因為可憐和同情而投資的事情。只可惜,許多官員為了引進外資,不要說奴顏婢膝的笑臉和低聲下氣的做作,甚至在明知道對方不是什麼財大氣粗的外商之時,為了給自己臉上貼金,也要配合對方演戲,將100萬美元的外資吹噓成1000萬美元,然後對方投資 100萬美元,暗地裡再貸給對方幾千萬人民幣。反正虧空的是國家,政績卻是到手了。

  夏想也知道,他的話一出口,肯定會引來一片不滿之聲,果然話音剛落,就有人不快地說道:「信口開河。」

  「武斷!」

  「還是太年輕了,說話太衝動了。」

  程曦學譏笑一聲,說道:「謬論!」

  鄒儒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就坐在程曦學身邊,反唇相譏地說道:「夏想的謬論是建立在15億美元的成果之上,不是和我們一樣,天天紙上談兵!」

  鄒儒的聲音不大,但會議室是一間小型會議室,話一出口,人人聽得清清楚楚。剛才開口攻擊夏想的幾個人都是老臉一紅,心想夏想的話雖然偏頗了一點,可是人家確實是實戰的勝利者,可不是空口大話隨便說說而已。

  程曦學也是臉上一曬,想說什麼又覺得不太恰當,就忍了下來。

  就聽夏想繼續說道:「其實也不是我說服了柯達做出了投資15億美元的決定,而是我告訴柯達,中國的市場將是未來全球最大的消費市場,投資中國,對柯達的長遠戰略有利,也只有投資中國,才能幫助柯達擺脫目前的困境。我只是看到了柯達急於擺脫困境的心理,並且成功地讓他們相信,只有投資中國才是他們唯一的機會。我不是從投資的回報率來說服柯達,也不是從優惠政策的角度來告訴他們來中國投資是多麼合適,更沒有任何不合適的承諾,我只是看到了柯達內部對數碼相機市場的分岐,也發現有相當一部分董事對數碼產品的前景看好,還有對總裁的決定有相當影響力的市場分析師也有幾人支持數碼相機的市場,因此,我就抓住了機會……」

  夏想的機會就是以點帶面,抓住最關鍵的一個點。

  已經支持數碼相機的人,不用再費心去打動。完全排斥數碼相機的人,也不用想著如何去說服他們——基本上是在做無用功——他只需要想方設法讓中間搖擺的人相信數碼相機的市場前景即可,因為在支持、反對和猶豫的三派之中,猶豫的中間派才是決定性的力量。爭取到了中間力量的支持,就等於奠定了勝局。

  能透露的細節,夏想也都詳細地說了出來,在座的都是行業內的領軍人物,希望他的觀點能多少影響到他們,讓他們的學生以後在和外商談判時,不至於為了政績為了數據,而丟失掉更寶貴的東西。能做到多少是多少,反正他也知道一個人的力量畢竟渺小,問心無愧就可以了。

  不能透露的商業機密,以及他的個人秘密,自然就會隱藏過去,夏想斟酌著詞句,儘可能讓他的故事在精彩之餘,也能將他的觀點灌輸到在座的每個人耳中。夏想的理念是,招商引資是好事,但一味追求GDP的數據並不是好事,可持續發展以及人民的幸福指數才是最需要關注的地方。過多地在意招商引資的數額,過分地計較GDP數據,不在意國民的幸福指數和人均收入,就算中國GDP是世界之一,也是紙上富貴,不過是一堆乾巴巴的數字而已,國人感受不到國家的富裕帶來的實惠,就沒有歸屬感和認同感。

  等到後來中國終於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實體時,國民的幸福指數不升反降,人均產值還排在100多名以後,而世界上才不到200個國家!國家富裕了,百姓沒有實惠,外不能揚威世界,內不能富民利民,再高的GDP數據又有何用?如果只是全部當成官員陞遷的指標,當成在國際新聞中被別人稱讚幾句的虛榮,別說世界第二,即使是世界第一,在百姓心目中得不到認同沒有絲毫份量,也是沒用。

  國家首先是為自己的百姓服務的,不是打腫臉充胖子在國際上露面的。

  當然,夏想並沒有影射國家政策,只是針對他和柯達打交道的過程中得出的一些結論,生發了一些感嘆罷了。商業之間的談判和國家之間的來往,有相通之處,就如和柯達剛接觸的時候,美國人的策略就是,你和他講道理,他就和你耍流氓。我們的官員一向認為,我們是禮儀之邦,不能和流氓耍流氓,卻不知道,一旦我們和美國急了,真要和他們耍流氓的時候,他們又變得紳士起來,開始講道理了。

  「我們和外商談判,最缺少的策略就是,不管是政府官員,還是企業的負責人,都是一個聲音說話,不但說話的語氣一樣,甚至連腔調都一樣。美國人不傻,相反還聰明得很,就知道我們統一了口徑。任何事情一旦統一了口徑,就有了天大的漏洞,就是只要對付住了一個人,就等於對付住了一群人,這就是我們在外面談判時經常失利的重要原因。」

  夏想在講完和柯達的談判過程之後,做了總結性發言,「我們有五千年的歷史,有相當豐富的談判經驗,為什麼到了現在反而還不如古人了呢?談判之前統一口徑是應該的,但問題是,不能在談判時被對方看出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的策略,永遠不會失效,即使是和美國人談判,也是如此。在談判中,我就是扮演的急赤白臉的那一個……該假裝的時候,也要假裝無所謂一次。你無所謂了,別人才會重視。就像談戀愛一樣,提出分手的那一個人,總是佔據主動權。被甩的人,不管是捨不得也好,臉面掛不住也好,總要不依不饒地理論一番。他只要不依不饒,他就露怯了。誰露怯,誰就被動了。」

  現場響起了稀稀落落的掌聲,夏想知道,他的觀點未必有多少人認同。在座的都是學院派,在對外政策上面,都是保守有餘而進取不足,贊成他的觀點才怪!

  儘管早有心理準備,不過看到在座的眾人大多還是持不以為然的態度,夏想還是不免失望。作為被豢養的學者,缺乏獨立精神和直言的勇氣,他們大多數已經淪落為利益集團的代言人,沒有了學者應有的骨氣和立場,也是一種悲哀。

  不過好在易向師連連點頭,說道:「在和外商的接觸上面,確實存在許多讓人羞愧的情形,外經貿部也彙總了全國各省的合資事例,許多表面上是引進了外資,其實連自有品牌都被扼殺了,看似引進了不少資金,實際上淪落成了跨國公司的附屬工廠,不但沒有引進技術,反而連控股權都失去了,著實讓人惋惜。」

  鄒儒表示贊成:「易部長的話確實引人深思,夏想也以親身經歷給了我們警醒,在和外商打交道的過程中,要有理有據,更要不卑不亢,人沒錢可以,但不能沒有了骨氣和原則。」

  「骨氣值幾個錢?」程曦學輕笑一聲,不以為然地說道,「人窮志短,現在世界的形勢是強者為尊,在沒有成為經濟強國之前,中國在國際上就沒有發言權。想要成為經濟強國,就必須大力發展經濟。發展經濟不一定非要引進外資,與其費盡心機和外國人打交道,引進外資,還要時刻提防陷阱,還不如大力扶持國有企業,打造出屬於中國自己的跨國公司。」

  聽了程曦學要扶持大型國企的話,夏想差點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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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6
匿名  發表於 2021-10-18 00:33:06
第446章 應戰

  扶持國企不是不可能。而是扶持起來的國企,除了靠壟斷和壓榨百姓之外,根本就沒有在市場上搏擊的本事,他們做得越大越強,反而對國家越有害,對人民越無利,有利可得的,只是一小部分的利益集團。

  中移動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中國移動一家獨大的時候,電話費用高如天上明月。等中國聯通出現之後,話費一降再降,而手機用戶卻飛速增長,終於讓中國成為世界第一手機大國。

  如果不是中國聯通帶來的競爭,中移動現在還不肯低下高傲的頭,做著春秋大夢,收著每分鐘幾毛錢的高額話費,卻服務態度極差,對顧客擺出一副舍我取誰的獨家氣概。

  中國國企的劣根性就是想依靠壟斷旱澇保收,想要國家的政策扶持,就是想做半官方半企業的公司,既當裁判又當運動員。誰都想做稅務局一樣的公司,把做生意當成收稅一樣。自然賺錢。

  壟斷企業的態度就是,離了我,你沒法活,所以我說什麼你就得照做。

  比如煤氣公司,比如供水公司和電力公司,比如最令人恨之入骨的中石化和中石油,無一不是國家扶持的大型國企,結果如何?結果所有大型國企年年大喊虧損,他們的員工收入卻是最高,他們年年要開聽價會漲價,說漲就漲,想漲多少漲多少。全國百姓都是案板上的魚,所有的國有企業都高舉屠刀,都想多割一塊肉。

  相比之後,夏想倒更願意引進外資,引入競爭機制,否則壟斷行業越巨大,百姓越吃虧,利益集團越得利,不是良性的市場發展之道。

  「國家的命脈部門和一些要害行業,自然要掌握在國有企業手中,但引進外資也是必須的開放之路。因為我們引進的不僅僅是外資,還有先進的管理經驗和技術。尤其是先進的技術——技術上的落後,就是科技上的落後。科技一落後,國家的競爭力就會降低,落後就會挨打。」鄒儒立刻反駁程曦學的觀點,「都什麼年代了。你還是閉關鎖國的思想,聽你剛才一句話,我還以為回到瞭解放前。」

  鄒儒的話,引起了周圍眾人一陣哄笑。

  程曦學臉色微變,不過還是鎮靜下來,說道:「就如剛才易部長所說,誰敢保證引進外資不是陷阱?引進了資金卻丟掉了自有品牌,是划算的生意還是賠本的生意,這帳該怎麼算?別的例子我就不舉了,就說說中石化,中石化是國有獨資企業,現在發展迅速,成立才短短幾年,現在已經成為全球500強企業了,可見憑藉我們自己的力量,一樣可以成就大型集團。」

  夏想深深地看了程曦學一眼,心中猜測,難道程曦學是中石化的利益代言人?也是,要說國內哪一家壟斷行業最怕引入競爭機制的,就是中石化和中石油了。

  作為國內最大的壟斷企業,也是從來只漲價不降的暴利公司。夏想有親身體驗。他後世有兩輛車,第一輛就是2003年購入,是一輛小排量汽車,當時油價每升1.95元,加一箱油都用不了100元。記得有一次他從燕市開車到壩上,來回1000多公里,才用了50升油,還不到100元油錢。後來換了第二輛大排量車後,油價一路從2元攀升到3元,直到6元多,他回一趟單城市,來回300多公里,要花費160多元的油錢。除去排量大油耗高的因素,也是增加了三倍有餘。

  以至於後來私家車興起之後,許多人都開始感嘆燒不起油。

  當然,最讓人咬牙切齒的是兩大石油公司所謂的和國際油價掛鉤的政策,表面上是做到了公正,其實是國際油價今天漲,國內油價明天就升。但國際油價降了半個月了,國內油價往往還沒有動靜。一般遇到這種情況,國內所有的壟斷公司都有相同的說辭,只要是有利於他們的,就是按照國際慣例該如何如何。凡是不利於他們的,就以中國國情搪塞。

  夏想就搖頭一笑,問程曦學:「請問程教授,您平常在家的時候,如果空氣悶的話,會不會開窗納涼?」

  程曦學一愣,顯然不明白夏想所問何意。不過還是答道:「當然會了。」

  「那如果打開窗戶,放進來蒼蠅和蚊子怎麼辦?」夏想一邊繼續問道,一邊會心地一笑,看了鄒儒一眼。

  鄒儒笑而不語,只點點頭。

  「蒼蠅、蚊子不可避免,總不能因為外面有蒼蠅和蚊子,就不開窗納涼了。」程曦學還沒有反應過來夏想問題的含義,略帶不滿地說道。

  「是了,程教授還是非常明白事理的。引進外資之中,有清風也有陷阱,總不能因為有陷阱,就不引進清風了。」夏想就順勢說道,「關鍵是要有一副好紗窗,只放進清風,而將蒼蠅和蚊子擋在外面。至於那些掉進陷阱的企業,也不能怪外資設置陷阱,怪只怪自己無能或是太貪心。因為就算有陷阱,也是自願跳進去的,沒人逼著非跳不可。」

  夏想的話引得不少人點頭贊同。

  「有道理,不能因噎廢食。」

  「是呀,簽定合同本來是雙方的事情,既然自己簽定了協議,就得按合同辦事。發現不了合同上的陷阱。只能怪自己太笨,不能怪老外聰明。」

  程曦學被夏想成功地引進了圈套,也不生氣,只是搖頭一笑:「這個比喻就太想當然了,比較兒戲,不值得反駁。我倒是想問問你,中石化的成功又怎麼說?」

  「中石化的成功也不值得反駁。」夏想也是坦然一笑,「就如您剛才所說,壟斷國企的成功太兒戲了,不值得一說。國家給錢給政策,我想在座的每一個人。誰當中石化的老總,誰都能成為風雲人物。因為只此一家別無分店,想加油就得找我,沒得選擇。在這種情況下,1塊錢的成本可以賣到5塊錢,怎麼可能不賺錢?全國人民每人給我一分錢,轉眼間就可以造就一個千萬富翁出來。」

  又是一陣笑聲。

  也難怪,在座的諸位專家學者,雖然都是學富五車,但平常都是嚴肅有餘活潑不足,夏想舉例生動,說話又輕鬆,不由人不發笑。

  夏想也附和大家笑了笑,又說:「我有一個辦法可以在一分鐘之內造就一家比中石化賺錢一千倍的公司出來,只要政策允許。」

  程曦學頓時嘲弄地說道:「小朋友,說話要用大腦,不要張口就來,沒法收場就不好辦了。我倒想聽聽你的高見,就算你有政策,怎麼可能一分鐘造就一家大公司?還說什麼比中石化賺錢一千倍,大家聽聽,簡直就是小孩子過家家嘛!」

  眾人也是一種哄堂大笑。

  鄒儒臉色不太好看,不悅地瞪了夏想一眼,埋怨夏想亂說話,本來剛剛佔據了上風,剛才的話一出口,就又落了下乘。

  眾人也是紛紛發表看法。

  「小年輕,你的話太沒有邊際了,說話,還是慎重一些。」

  「在座的都是經濟學方面的專家,都研究經濟多年,你信口開河的話,也要分場合。」

  「我從事經濟研究幾十年,從來不知道做什麼事情能這麼賺錢?政策允許?再強有力的政策也不可能讓你這麼賺錢!」

  「胡言亂語,一派胡言。」

  連易向師也是一臉擔憂地看了夏想一眼。

  夏想鎮靜自若地笑了笑,說道:「各位專家,我只是打個比喻。當不得真,只是形象地說明一下壟斷的危害。石油是目前人類所知的最大的能源,也是日常生活中運用最多的能源,所以壟斷才會產生暴利。越是和人類切身相關的事物,只要收費,就能產生巨大利潤,當然前提是如果不顧人類死活的話。如果哪個國家出台一項政策,成立一家空氣公司,宣佈空氣為國家財物,任何人呼吸一口空氣都要交納一定的費用——用汽油的人畢竟是少數,沒錢可以少用或不用,但空氣人人需要 ——真要如此的話,我想空氣公司在一分鐘之內產生的經濟效益,恐怕比中石化多上一千倍都不止!」

  夏想的話自然是以半開玩笑的口氣說出,但話一說完,在座的專家學者卻沒有一個人笑,都是一臉凝重,若有所思地沉默起來。

  夏想的話還真沒有誇張,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中石化算什麼?空氣公司將是世界上最大的暴利公司!因為人人都需要空氣,不呼吸必死。在死亡面前,金錢算得了什麼!

  當然只是一種假設,這是不可能實施的政策,除非哪個國家想自取滅亡。但這個比喻卻形象地說明了壟斷的危害,如果科技發展到一個超級大國可以製造出一顆遮擋太陽的巨大衛星之時,他們只需要把衛星放在天空,向所有的國家收取陽光稅,誰不交稅,就用衛星將一個國家永久遮擋成黑夜。在這種情況下,壟斷就是逼迫就範。

  只不過夏想所說的空氣公司是霸道的強迫,而中石化一類的壟斷公司,是軟刀子強迫。除非你不開車,開車就得加他們的油。油價高是事實,但我沒有非逼你用,是不是?是你自願掏錢加油的,又沒有人拿槍頂著你的腦袋。

  比喻不同,但道理是一樣的。壟斷產生的暴利不是向市場要效益,而是用效益來規範市場,沒有競爭對手,沒有成本壓力,沒有監督機制,想怎麼賺錢就怎麼賺,如果國內全是用政策來賺錢的國企,其實是極不明智的自殺行為。

  程曦學冷笑幾聲,想說什麼,又覺得再和夏想辯論下去有**份,就只說了一句:「強詞奪理罷了。」

  夏想向來對利益集團的代言人沒什麼好感,尤其是壟斷的利益集團的代言人,多半還是半官方性質,他們比起單純為房地產、醫藥或是某一種產品做廣告的明星的威力大多了。明星做的只是廣告,他們卻是以專家學者的身份,掌握了一部分宣傳機器,進行洗腦式的潛移默化的影響,有極大的隱蔽性。

  夏想沒說話,鄒儒接過話,說道:「其實座談會就是一個強詞奪理的辯論會,說來說去,都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理論上的東西,都是覺得自己最正確,只有放到實踐中去檢驗,才能最後分出勝負。程教授,你的大作我已經拜讀,大部分觀點不敢苟同,也覺得你的說法站不住腳,我也有反駁的文章發表,到時還請你及時應戰,別臨陣退縮。」

  程曦學哈哈一笑:「我正等著反駁的文章出現,否則我一個人唱獨角戲豈不是太無趣了?好,我就等著拜讀你的大作了,不要讓我失望才好。」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表面上語氣平常,還面帶笑容,其實也是刀光劍影,轉眼間已經打了數個回合。

  易向師假裝沒聽見,也是他對學術界之間的爭論司空見慣,心裡更清楚專家學者們背後站著的都是不同的利益集團,或是政治集團,或是經濟集團,都有各自的利益訴求,再正常不過。

  不過他還是不願意看到二人說個沒完,就插話說道:「提醒大家一下,不要跑題了,今天的主題是請夏想同志為我們解讀如何和外商打交道,如何在引進外資的談判中,更好地尋找有利點。現在還有一點時間,大家有什麼想問的問題,可以繼續向夏想同志提問。」

  一位滿頭銀發的老者,笑容可掬地問道:「夏想同志,我想問問你,你不覺得你和柯達的談判,有點冒險主義的傾向?和美國人打交道,身為禮儀之邦的中國人,還是不能丟了禮節,讓他們看輕了我們。我們應該有理有據,進退得體,而不是耍陰謀詭計……我覺得你的談判方法不可取。」

  「不管黑貓白貓,抓住老鼠就是好貓。」夏想淡然一笑,「我們的禮貌不是忍讓,更不是退讓,該我們所得的利益,堅持不放鬆。再說在談判中也講究兵不厭詐,虛實結合,才能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夏想未能說服銀發老者,他搖頭說道:「堂堂正正談判才是正理,你這樣的手段,太冒險了,也不可取。」

  老者旁邊一位50多歲的女學者說道:「牛老的話有道理,但我也認為夏想同志的做法也有可取之處,談判就是一個互相試探對方底線的過程,不管用什麼方法,能達到目的就成。」

  二人各有不同的附和者,由此就引發了一系列熱烈的討論。

  夏想也沒有加入他們的陣營,坐在一邊和易向師說了一會兒話。到了會議結束的時候,程曦學意味深長地看了夏想一眼,說道:「夏想,你是堅定地引進外資的支持者,也是堅定地產業結構調整的推動者,就真的將自身前途全部放在了上面,不打算回頭了?」

  「多謝程教授提醒,我覺得目前一切都好,不必走回頭路。」夏想不卑不亢地回答。

  「我的態度是,招商引資可以,但還應該以扶持國有企業為主,而且引進外資,不應該對國有企業帶來任何不利的影響。我對你談判的技巧不作評價,但對你推動的產業結構調整的工作,表示反對。我會盡我所能,阻止你這種造成國有資產流失的行徑。通過媒體或是其他渠道,我會不遺餘力地推廣我的觀點,相信有一天,你會敗在我的努力之下。」程曦學語氣淡淡但又不失自信地說道。

  夏想也一臉淺笑,從容不迫地答道:「雖然我自認才疏學淺,但我始終認為我所做的一切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所以我也會全力以赴,努力做好每一件工作……當然,也包括迎接您的壓力。」

  程曦學暗暗發笑,譏諷夏想沒有見識,不知道他將要面對是什麼樣的對手,想了一想,還是懶得再多說,好像自己欺負他一個後生晚輩一樣,只是最後說了一句:「每個人都會認為自己所做的事情正確,但時間會證明一切。年輕人,你好自為之。」

  「我會的,多謝好心。」夏想依然態度不改。

  座談會結束了,易向師致詞之後,眾多專家學者陸續散去。夏想也知道不可能一次座談會就會改變許多人的看法,但也影響了一些開明的專家學者的思路,看到他們多少還是接受了自己的一些觀點,夏想還是深感欣慰。

  只是意外地出現了程曦學事件,讓他不免心中隱隱擔憂。程曦學可不是普通的學者,他身為中大的教授,又是某些利益集團的代言人,甚至還有可能是某個高層的經濟顧問,他的意見既代表了他本人的看法,又是某個高層的影射。

  一個產業結構調整,由點及面,由局部到整體,終於觸動了高層中某人的利益,政治鬥爭從來就是經濟鬥爭的延伸,以後,更有好戲上演了。

  等眾人全部走完之後,夏想看了鄒儒一眼,等他的安排。易向師出去送人去了,臨走前,也沒顧上和夏想說話。

  鄒儒想了一想,說道:「也沒什麼事了,我們也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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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7章 初會副總理

  夏想估計易向師肯定還有話要說。鄒儒在人情世故上考慮較少,基本想什麼說什麼,他就笑道:「鄒老,易部長還沒有說讓我們走,肯定還有別的事情,等他一下最好。」

  「不等了,他沒說有事,也沒說沒事,誰去猜他的心思?走了。」鄒儒還真是簡單,連一個部長的面子也不給,說走就走。

  夏想就跟在鄒儒身後,剛走幾步,會議室旁邊的一間辦公室的門突然打開,裡面走出一人,笑著攔住了夏想的去路:「不辭而別不是好習慣,小夏,還是等向師回來再走,他還有話對你說。」

  夏想一愣,待看清來人,不由笑了:「吳部長也在?怎麼部裡不忙,來外經貿部作客?」

  鄒儒在前面站住腳步。回頭一看,問道:「夏想,你也認識吳部長?」

  「有過幾面之緣。」夏想答道,微一沉思,就說,「鄒老,既然吳部長開口了,我們就等一等易部長,怎麼樣?」

  夏想猜測吳才江可不是閒來無事來外經貿部,他及時出現肯定也不是偶然,就順著他的話向下說。

  鄒儒有點不情願,他剛才和程曦學爭論一番,心中鬱悶難平,惦記著回去將稿件改得更犀利更直白一些,也是接受了夏想的建議,覺得還是少些比喻多些直白的反駁為好。不過夏想既然提出要留一留,他也不好一口回絕,就點了頭。

  吳才江就又和鄒儒握了握手,聊了兩句,隨後請二人進了辦公室。一進門,夏想只看了一眼,就頓時大吃一驚。

  辦公室內佈置也是平常,沒什麼讓人驚訝的地方,只是在裡面坐著一個人,他微微皺眉,正在低頭看一份報紙。此人頭髮微有花白,微瘦。臉色不太好,但一臉堅毅,眉宇之間隱有不滿之色,對夏想幾人進來,似乎沒有發覺,目光緊盯著報紙不放。

  夏想一眼就認出了他正是何辰東!

  何副總理竟然在會議室旁邊的辦公室內,夏想不用猜也知道了幾分,肯定是易向師的安排。

  他也看清楚了何副總理手中的報紙,正是國家日報,而他關注的版面,不用說就是程曦學的文章。

  鄒儒顯然也認出了何副總理,臉上露出緊張之色,吳才江回身做了個手勢,意思是讓二人安靜,不要驚動何副總理。

  過了片刻,何副總理才收回心思,抬頭一看,不由說道:「才江,來了客人也不叫我一聲?你身為教育部副部長,連基本的禮節都不懂了?」

  語氣之中微帶不滿,但卻另有含意。

  吳才江笑道:「總理說得是。我不過怕驚動您的思路嗎?來,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社科學院的鄒儒教授,這位是燕省產業結構調整小組的夏想同志……」

  夏想和鄒儒一起恭敬地說道:「何總理好!」

  何辰東一步向前,先是握住了鄒儒的手:「鄒老的著作我讀了不少,很有見解,有些觀點我很贊同。聽說你又收了夏想當弟子,可喜可賀。」

  鄒儒和易向師熟歸熟,也和吳才江認識,副總理級別的高層也接觸一些,但和傳聞中的何副總理見面,還是第一次。主要也是何辰東的執政方針和他的許多想法方向相同,他就對何辰東除了敬畏之外,又多了欣賞之心,就激動地說道:「一直想親見何總理一面,沒想到今天就突然實現了夢想,沒有心理準備,太激動了。」

  何辰東呵呵一笑:「好說,好說,以後如果鄒老肯加入我的經濟顧問團,想要見我就容易得多了。」

  鄒儒大喜,何副總理的意思是要採納他的經濟主張了?轉念一想又有些猶豫,加入了何副總理的經濟顧問團,就等於站了隊,有悖他在學問上獨立中立的原則。

  何辰東見鄒儒略一猶豫沒有答話,只一笑,一轉身又來到夏想面前,伸手和夏想握手,說道:「夏想同志。剛才我聽了你的演說,很精彩,很有戲劇性,儘管有些觀點激進了一些,嗯,實施起來也有些冒險,但總體來說還算合格。再加上你是先有成功經驗,再形成理論,可以打到65分了。」

  夏想不由暗笑,他努力了半天,在何副總理眼中才是及格線的水平,看來,何副總理的要求也真是不低。他就謙恭地說道:「總理過獎了,其實如果讓我給自己打分,只能是59分的水平。」

  何辰東來了興趣:「怎麼說?怎麼比我給的分數還低?」

  「總理給我65分是勉勵我,我給自己59分是激勵自己,是要讓自己明白,其實自己做得也算不錯了,但離及格線永遠有1分的距離,這樣一想,就會更加努力。上大學時就有一句話是,60分萬歲,61分浪費。59分慚愧——不管做任何事情,只給自己打59分,就永遠留一份慚愧心,就能始終有奮發的動力。」夏想也不知道為什麼,一見到和電視上截然不同的總理形象,就不由心中感慨,有感而發。

  電視上的何副總理總是精神矍爍,什麼時候頭髮都是一絲不亂,烏黑鋥亮。而眼前的總理,滿頭花白頭髮,一臉疲憊。和電視上判若兩人。電視上的光彩和形象是要給全國人民一個安心,而眼前的總理,才是真實的總理。他日理萬機,身心勞累,不提他的總理的身份,他就是一個勞累過度的再普通不過的老人!

  國家的事情千頭萬緒,而國內向來又是事情紛多,此起彼伏,身為總理,總是要時刻走到第一線,走到百姓中間去視察工作,去穩定民心,去解決各種困難。其實身居高位者,除了平常在電視上看似神采奕奕的一面之外,大多時候比普通人還要費心費力多了。

  就連前美國總統小布什也說過,他擔任總統的幾年裡,比他一生哭的次數都多!

  眼前的何辰東在夏想眼裡不再是手握重權的副總理,而是一個可敬可愛的老人——儘管他年紀還算太大,在國家領導人,還算年輕的中堅力量。

  聽了夏想的話,何辰東心中一動,不由多看了夏想一眼,心中暗暗讚賞了一句:好一個不驕不躁的年輕人。

  何辰東此次前來外經貿部,並不全是為了夏想。他也聽說鄒儒要來,而且程曦學也會出現在會場之中,才動了念頭,要來外經貿部會一會夏想和鄒儒。

  程曦學的文章,讓何辰東動了肝火。

  程曦學是誰的人,何辰東自然清楚。由他主導之下的面向全國的產業結構調整戰略,是經過上層討論通過,並且形成了決議之後才開始實施的。雖然沒有以中央的名義下發正式文件,但也是達成了內部共識。有些保守的人物雖然沒點頭,但也是選擇了沉默,相當於默認了。

  產業結構調整戰略先從南方的發達省份開始,比燕省的推廣早了一年多,現在已經取得了初步的成果。之所以選擇在燕省進行第二波試點,也是因為外經貿部要調夏想入京。引發了一系列的連鎖事件,易向師就將燕省的情況彙總之後報給了他,才讓燕省成功地進入了他的視線。

  何辰東就認為,燕省是內陸省份,經濟不高不低,在國內排名中等。政治上保守,經濟上發展遲緩,正是國內大部分內陸省份的代表,最關鍵的一點是,燕省離京城近,好掌控,也好及時瞭解動態,他就動了心,就決定要拿燕省當成第二波推廣的試點。如果燕省成功了,就具有普遍性的影響,他就可以放心大膽地進行下一步的部署了。

  何辰東也心理清楚,高層幾人對全國推行產業結構調整,也是喜憂參半的心理。支持者盼望成功,盼望出成績,反對者怕觸及到他們利益集團的利益,怕撬動他們的壟斷產業。但因為支持者的態度堅定,而且在九人之中說話份量重,再者產業結構調整也是大勢所趨,反對者也沒有公開反對,只是以沉默表態。

  但最終沒有形成文件,沒有國家政策的形式向下推廣,也是平衡的產物。何辰東自然明白其中的訣竅,由他主導的全國產業結構調整的改革,成功則記他大功一件,有可能會躋身到幾人集團之中。失敗,則由他一人承擔所有責任。而且因為沒有形成文件,所以就算失敗,也不算國家政策上的失誤。

  深知其中利害關係的何辰東,就對燕省的產業結構調整,寄予厚望。

  燕省一旦成功,就預示著可以繼續向其他內陸省份推廣,何辰東的工作就成功了一半。而燕省也先由試點城市開始,兩座試點城市,還是由一個不起眼的處級幹部勸說成功才主動申請的,最後也由他擔任了領導小組的要職,更讓人驚喜的是,他不但幫助單城市和寶市提出了不少可行性建議,還替他們拉到了資金,甚至一舉和柯達談判成功,為達富引進了15億美元的外資!

  他就是夏想!

  15億美元在何辰東眼中,不算什麼,放到南方的省份,更是算不上什麼巨資。但對燕省來說卻是意義非凡,甚至可以說,一舉奠定了燕省產業結構調整的初獲成功的基調。

  在聽到消息的一刻起,何辰東就對夏想的興趣上升到了非見他一面的程度,他倒要看看這個能幹實幹的年輕人,為什麼就這麼有才能,為什麼就能處處為燕省排憂解難,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最讓何辰東對夏想大有好感的是,燕省產業結構調整領導小組雖然人數不少,雖然葉石生和范睿恆也是支持力度不小,但一直主導工作的是宋朝度和夏想,宋朝度自不用說,他是省委常委、副省長,如果他能做出夏想的成功,是他的職務之便,但夏想只憑一個處級幹部的身份,卻做出了不少驚人的大事出來,就不由何辰東不對夏想另看一眼。而且夏想越努力,做出的成績越大,就越顯示出燕省的產業結構調整的成功。燕省越成功,他就越放心。

  可以說,夏想的努力,實際上也在一步步實現他的理想。因此,何辰東就對夏想既好奇又充滿了好感,正好遇到易向師今天的安排,又因為突如其來的程曦學事件,他就決定,前來外經貿部一趟,親自會會夏想。

  程曦學突然在國家日報上發表針對產業結構調整的反對文章,是一個不好的政治信號,預示著本來沉默的一些反對者,開始動手了。

  何辰東不免就有些憂慮。

  正好今天吳才江前來匯報工作,聽何辰東說要前往外經貿部一趟,夏想在外經貿部和專家學者座談,吳才江就提出一同前來,何辰東也沒反對。二人來到外經貿部後,被易向師安排在會議室旁邊的辦公室裡,會議室裡有錄像設備,何辰東和吳才江就將剛才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

  不多時,易向師回來了。又簡單寒暄幾句,易向師就對夏想說道:「總理一直很關心你的成長,柯達的消息傳回來時,總理還專門打電話給我問了問詳細情況。夏想,你有什麼好的想法,要趁現在好好向總理匯報一下。」

  夏想感激地衝易向師點點頭,說道:「單城市通海鐵路已經由燕省省政府上報了鐵道部,按照正常程序,估計要審批一年半載以上。如果總理能過問一下此事,早日促成通海鐵路的開工,不但對單城市大為有利,對整個燕省推動產業結構調整,也是打了一劑強心針。」

  何辰東不解地問:「通海鐵路是專線,我也聽說了,不和現行的鐵路通行,修成之後,也只有利於單剛一家企業,對於沿線城市,好處不是很大。你說說看,怎麼又對整個燕省的產業結構調整,有促成作用了?」

  何副總理果然對燕省的事情格外關心,夏想一提通海鐵路,他竟然瞭解得十分詳細,可見也上了心。總理的目光放眼全國,一條通海鐵路在他眼中不算什麼大事,也難得他記得這麼清楚。

  夏想恭敬地答道:「從表面上看,通海鐵路只有利於單城市一家,就算在沿線城市建一些停靠的小站,對當地經濟的促成作用也不大。不過從長遠來看,通海鐵路卻是燕省中南部六市的希望,也是黃驊港借此東風成為燕省重要港口的重大機遇。」

  如果在座的都是燕省的領導,對夏想的話就能深有同感,但在座幾人都是京城高官,目光可不是只落在燕省一省,所以對夏想的說法還一時想不明白,尤其是吳才江更是納悶,問道:「一條通海鐵路,對單城市來說是大項目,對燕省來說也不算什麼大事,怎麼又被你說成中南部六市的希望了?夏想,在總理面前,說話要注意分寸,不要說大話空話。」

  吳才江是善意的提醒,鄒儒聽了微有不滿地說道:「夏想是我的學生,我瞭解他,他向來不說沒有把握的話——吳部長的結論不要下得太早了。」

  吳才江才不會和鄒儒一般見識,在他眼中,鄒儒就是又臭又硬的知識分子的代表人物。

  易向師對夏想還是有信心的,就說:「夏想辦事一向穩妥,他是燕省人,對燕省的關注比我們要都深入,不妨聽他繼續說下去。」

  何辰東微一點頭,也示意夏想繼續說下去。

  夏想微微一彎腰,適當地表現出對在座領導的尊敬,又說:「通海鐵路一旦建成,將會對黃驊港的發展起到巨大的促進作用。不用說單城鋼廠肯定要在港口建造碼頭,單鋼的投資將會讓黃驊港口煥然一新。而且單鋼因為通海鐵路得了便利條件之後,燕省中南部六市都會看中黃驊港的港口優勢,六市離黃驊港都很近,反而單城市是最遠的一個,既然最遠的單城市都能修建鐵路借助港口優勢大獲成功,其他市也會聞風而動,都會想方設法將交通延伸到港口城市,而黃驊港就是最近的一個。只需要修建一條一兩百公里的專用鐵路,就等於多了一個出海的港口,對於燕省中南部六市來說,是一件非常划算的事情。如果幾個城市都有專用鐵路到黃驊港,對各市的經濟發展的好處自然不用說,在短時間內就能將黃驊港打造成燕省一個重要的港口城市,也是一件了不起的盛事。」

  燕省中南部城市,離黃驊港最近。北部幾市,離天津港較近。黃驊是縣級市,港口規模很小。如果因為通海鐵路的建成,因為單鋼的介入,而給黃驊港帶來新氣象,由此引發出來一個黃驊熱也不是不可能。

  何辰東眼中流露出讚賞之意。

  夏想的想法確實切實可行,而且目標也不遙遠,不難實現。可以說他的眼光很準,對黃驊港的定位也很準確,再想到他不到28歲的年紀,何辰東就不免生發出一絲感慨,真是後生可畏,夏想現在的大局觀和能力,已經可以勝任任何一個地級市的副市長一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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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18 00:33:48
第448章 吳家有事

  何辰東微一點頭說道:「想法不錯。有一定的可行性……」然後他又話題一轉,說道,「剛才你反駁程曦學的幾句話說得很不錯,尤其是對壟斷集團的分析,呵呵,舉了一個什麼空氣公司的例子,雖然有些誇張,不過還是十分形象生動的,有意思,有趣。你好像對程曦學的理論也有不同意見,是不是也可以寫一篇文章,對他的觀點進行反駁?」

  夏想不免一愣,總理的意思是要他站隊了?

  其實從他選擇進入領導小組的一刻起,就已經表明了立場,要堅定地支持並推行產業結構調整。程曦學的文章的發表,預示著上層的矛盾開始激化,他既然已經選擇了前進,不可能再放棄原有立場,因為一篇文章而後退。況且他也答應了鄒儒要寫一篇反駁文章出來,總理又特意提出,夏想就明白過來。自己站出來發表文章反擊程曦學的觀點,非常有說服力。

  因為自己是產業結構調整小組的成員,又成功地促成了柯達和達富之間的談判,等於現身說法,想必比程曦學的紙上談兵更有力度。

  夏想就笑著看了鄒儒一眼,說道:「總理,鄒老已經寫好了一篇反駁的文章,他也讓我也寫一篇,我還沒有動筆。正好您也吩咐下來,我就明天交稿,不過我既非經濟學家,又不是記者出身,未必反擊犀利,只能儘可能寫好。」

  何辰東就對鄒儒又說:「好,鄒老和夏想師徒一同反駁程曦學,在學術界也是一樁美談。」他又看了易向師一眼,交待說道,「向師,鄒老和夏想的文章出來後,你先過目一下,然後再安排發表。」

  何辰東說完,藉口有事,就先行離開了。

  夏想也知道何辰東不可能對他提出的通海鐵路等問題,給出什麼答覆。何辰東是副總理,事務繁忙,他能夠上心就不錯了,只等鐵道部上報的時候。他說上一句關鍵的話,就管了大用了。

  何副總理一走,夏想就和鄒儒一起告別易向師和吳才江,返回了社科院。臨走的時候,吳才江握著夏想的手,說道:「夏想,晚上等我電話,我有話要和你談。」

  易向師沒有再對夏想多說,只是交待他務必寫好稿件,及時交給他。夏想自然知道事件輕重,他的文章相當於投名狀,能過了何副總理這一關的話,就等於正式入了何副總理的眼。不過他更清楚的是,他此後的政治前途就和何副總理息息相關了。

  因為他現在再寫出反駁程曦學的文章,就不僅僅是事關學術上的爭論了,而是在何副總理的授意下所寫,也是有了政治意圖。程曦學一方就會將他當成何副總理的人,恐怕一有機會就會出手打壓他。

  政治上的事情,站隊是必須的。但站錯了隊伍,也是後果非常嚴重的。好在既然何副總理是產業結構調整的主導者,夏想又是燕省產業結構調整領導小組的成員。和何副總理有著共同的目標,就是產業結構調整,只許勝不許敗。勝,則前方一馬平川。敗,則前景一片黯淡。

  不過早在夏想自願跳進領導小組的那一天起,他就是在賭產業結構調整,必定會勝。

  夏想和鄒儒一起回到社科院,鄒儒讓夏想自己去查資料,又給夏想安排一些課程,他就自己埋頭修改稿件去了。今天的辯論給了鄒儒不少啟發,就是寫時論性的文章,不需要太多華麗的詞藻,也不必非要運用太多的比喻和形容,只要觀點明確,語言犀利就好,說白了就是要用最簡短的話,最清晰的語言,在開頭幾百字內告訴讀者自己的觀點和論點。

  夏想拿著鄒儒給出的課程表,先領到了教材,然後就坐下看書。午飯後,又認真學習了一下午,心中對反駁程曦學的文章就有了大概輪廓。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鄒儒一臉嚴肅地遞給夏想一份稿件,鄭重地說道:「夏想,文章我重新做了修改,你再幫我看看有沒有什麼重大的漏洞?」

  夏想接過一看,不由啞然失笑,文章的標題已經改為《三駁程曦學似是而非的論點》——文中雖然還有一些生動的比喻例句,但語言直白了一些。也直截了當地點明了主題,逐句逐段地反駁了程曦學的觀點。儘管鄒儒在努力掩飾一些,但他還是看了出來,鄒儒是在完全根據他的建議對文章進行的修改。

  鄒老也是一個趣人,雖然有固執的一面,但也能很快地轉變想法,接受建議。儘管他接受建議地方法很刻板,不過對於一個極有聲望的學者來說,他能有從善如流的勇氣就已經非常難能可貴了。

  夏想就不吝他的好話,大大地稱讚了鄒儒一頓。其中不乏不著痕跡地拍馬屁的成份在內,但也有他真心實意地盛讚。鄒儒畢竟是當世一流的學者,寫辯論文章未必最拿手,但文筆嚴謹,語言簡練,還是有深厚的功底,夏想自嘆不如。

  鄒儒被夏想一誇,也是臉上隱隱有得意之色,不過他努力掩飾,不至於表現得太明顯了,假裝輕描淡寫地說道:「我也感覺比上一稿進步不小,主要是我平常很少寫反駁別人的文章,差不多算是第一次動筆,還是難免生疏。」

  「以您的才學。世間學問都是一通百通的。不敢相信您第一篇論戰文章就寫得這麼精彩,鄒老,此文一出,程曦學必定氣得暴跳如雷。」夏想忍住笑,還是輕輕地奉送了一記馬屁。

  「呵呵,程曦學雖然觀點有失偏頗,但他還是有些真本事的,為人也算有點涵養,不至於被一篇文章氣壞。他肯定會提筆迎戰,繼續發表文章對我們進行反駁。」

  夏想也知道程曦學不但不會善罷干休,說不定論戰還會蔓延到全國。伴隨著論戰的熱潮的到來。政治上的阻力也會隨之而來。

  前路不定會有什麼樣的艱難險阻!

  下班後,夏想告別了鄒儒,到了外面,正準備給吳才江打電話時,正好接到了他的來電。

  「來崑崙飯店310房間。」

  趕到崑崙飯店時,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夏想心想說不定吳才江等急了,急忙來到房間一看,卻發現吳才江正滿頭大汗地擺弄手機。

  一見夏想進來,吳才江顧不上指責夏想遲到,忙將手機遞給他,說道:「快幫我看看怎麼回覆短信,你說為什麼有人有事不直接打電話,非要發什麼短信?真是自尋煩惱。」

  夏想就笑:「吳部長有所不知,短信有著不可替代的用處,比如一些小知識、天氣預報等等,用短信顯然比語音方便多了。而且短信還能保存,語音通話卻說過就消失了……」

  說話間,夏想就幫吳才江回覆了短信。巧的是,短信還是連若菡發來的。

  儘管吳才江沒問,夏想還是主動解釋了路上堵車再加上他走錯了路,才遲到了一會兒。吳才江對此事顯然沒有放在心上,正好借連若菡發來短信的由頭,問夏想:「若菡在美國還好?」

  「她很好,身邊有細心的人在照顧,請您放心。」夏想有點不習慣和吳才江談論連若菡,還沒來得及轉移話題,吳才江就又問了一句。

  「總一個人在國外也不是個道理,什麼時候接她們母子回國?」

  夏想儘管也早有心理準備,也清楚連若菡生孩子的事情瞞不過吳才江,不過猛然聽吳才江親口說出,還是覺得臉上發燒,尷尬地說道:「總得等孩子大一些才能回來,現在太小,禁不起折騰。」

  吳才江微一搖頭,嘆息說道:「事情已經走到了這一步,能瞞到什麼時候?老爺子還好瞞住,他身邊的人都有分寸。我也不敢讓他們知道。我二哥早晚要知道,他的脾氣你是不知道,當年敢和老爺子頂撞,敢不認家門,甚至說出了自絕於吳家的話。說實話,連我都有點怕他。現在他年紀大了,過年時也偶而回來,不過還是和老爺子關係不近,總有疏離感。」他不無憂慮地看了夏想一眼,「和你接觸多了,我也覺得你還算是個不錯的年輕人,除了在若菡的事情上處理得欠妥當之外,別的事情都讓人挑不出過錯。如果讓我二哥知道了你們的事情,他大怒之下,不一定會做出什麼嚇人的事情。」

  夏想一直擔心吳家老爺子的虎威一怒,沒想到,吳才江現在最擔心的反而是連若菡的父親吳才洋,出於好奇,他還是問了一句:「二伯還在西北擔任省委書記,是不是快回京城了?」

  夏想只是隨口一問,不料竟然一語猜中,吳才江一臉驚奇地說道:「你還真說中了,二哥年底前有望回京,任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宣部部長!」

  進入政治局相當於是副國級了,吳才洋的步伐確實穩健,果然是個厲害人物,能在和吳家老爺子決裂的情況下走到今天,也不簡單。

  不過按照慣例,吳才洋提了副國級,吳家老爺子也要卸掉一切職務,難道是吳老爺子要完全退下了?是了,如果沒有吳老爺子的默認,沒有他的點頭和出手相助,吳才洋再厲害,也不可能憑藉個人之力升到副國級。

  「老爺子要下了?」夏想問道。

  「是呀,老爺子近來身體不行……還是身體要緊,就著手準備退下來的事宜了。我們兄弟三人中,只有二哥的履歷最好看,資歷也夠了,老爺子再不情願,也只有扶二哥上位,形勢比人強……」吳才江的話多少有點落寞之意,他原以為老爺子還能頂上幾年,至少也讓他外放一屆省長之後,最樂觀的情形就是到一個大省任書記,進政治局,再不濟,也要候補。不成想,老爺子的身體大不如從前,醫生建議最好休息。人命大於天,經過商議,還是做出了以上的決定。

  老爺子再不高興,吳才洋也是他的親兒子。吳才江再不樂意,他沒資歷,現在扶,也扶不上去。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

  吳才江就不免發出了時不我待的感慨。

  「下一步吳部長有什麼想法?」夏想對吳才江的現在的位置很不解,教育部副部長,又不是常務,基本上很輕閒,他年紀不大,怎麼會甘心呆在教育部?

  「我下一步也要動一動,你猜猜看,我會去哪裡?」吳才江有意考一考夏想,因為連何副總理也誇夏想有頭腦,反應快,他就有意測試一下夏想的大局觀,是否對京中的局勢有自己的見解,「提個醒,我要到一個更空閒的部門呆一段時間,不過還是小升了一步,提了正部級。」

  夏想頓時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團中央第一書記?」

  「啪」的一聲,吳才江驚訝地一拍桌子:「怪事,你怎麼一猜就中?」

  團派勢力的崛起在即,吳老爺子是何許人也?肯定目光如矩,早就看清了局勢。自己是沾了重生的光,但沉浮官場一生的老爺子也不是尋常人物,也有驚人的判斷。當然,在政治鬥爭中,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眼光和選擇,要不也不會有許多人因為站錯了隊或是用錯了人,而導致慘敗。

  表面上看吳老爺子退下只提了一個吳才洋進政治局,而吳才江雖然提了正部,但到了團中央,就算擔任了第一書記,也會被許多人看成明升暗降。按照以前的慣例,團中央不算是要害部門,下一步陞遷的機會不大。

  但夏想卻知道,從此以後,團中央將真正成為省部級幹部的搖籃。

  團中央第一書記是正部級,其他書記是副部級。吳才江過去的話,估計會在書記的位置上過度半年,再提第一書記就順理成章了。吳才江才45歲,在團中央任職年齡雖然稍大一些,也說得過去,關鍵是兩年之後,他就有可能外放任一屆省長。

  做得好的話,也能到大省做到省委書記的高位。不過只要吳才洋在京城的話,吳才江就很難回京任職,否則兄弟二人都同時在一處擔任要職,也說不過去。國內的事情也要講究一個避諱,兄弟二人肯定要有一個甘於平淡,一個台前,另一個必定要躲到幕後。

  「團中央是干部的搖籃,是出人才的好地方。」夏想也不多說,就及時轉移了話題,「吳部長今天要我過來,有什麼吩咐?」

  「沒什麼要緊事,一是說說若菡,二是有件事情,我想勸勸你。」吳才江才想起今天叫夏想來的主要目的。連若菡的事情如果被吳才洋或是老爺子任何一人知道了,或許會有無法收拾的後果。但也許一時半會他們也不會知道,但眼前的事情最為緊要,他出於愛護夏想的想法,也要勸他慎重從事。

  「反駁程曦學的文章,你還是不要寫了,就讓鄒儒去寫好了,他是教授,由他出面,只會被人當成是學術上的爭論。而你的身份特殊,如果你寫出的文章發表出來,就等於公開向程曦學的背後之人宣戰了。」不管怎麼說,夏想現在和吳家也有割捨不斷的聯繫,吳才江對連若菡雖然感情不深,畢竟連若菡也是吳家的後人,一句叔叔叫出,也是血脈相連,況且連若菡是老爺子最喜歡的孫女。

  最主要的一點,連若菡的兒子,是吳家三代子女中,第一個後代,也就是說是吳家第四代的第一人,聽說還姓連,就讓吳才江動了心思,如果能改姓吳,讓老爺子知道吳家第四代也有人了,不定該有多高興,或許會讓他心情大好之下,也有利於病情的根治。

  吳才江對老爺子的脾氣有點把握,有了孩子,欣喜之下,老爺子或許會消了氣。但對於吳才洋,他現在心中沒底。也是多年不和吳才洋接觸,誰知道他本來就倔強的二哥,現在是一個什麼樣的脾氣?

  夏想作為孩子的父親,吳才江對他也是感情複雜。連若菡的脾氣他清楚,倔強又獨立,和家族關係若即若離,誰也管不了她。她既然肯為夏想生孩子,定然也是愛夏想至深。況且夏想也很優秀,吳家第三代之中,沒有出類拔萃的人才,除了連若菡在經商方面成績突出之外,其他人都不堪造就,也是讓老爺子大為頭疼之事。

  夏想儘管沒有和連若菡結婚,但二人之間的感情和結婚沒有什麼兩樣。既然如此,吳家也可以將夏想拉攏過來,當成接替人培養。因為連若菡母子的關係,以後夏想坐大之後,想必也不會不對吳家的後人照顧一二。根據吳才江最近一段時間對夏想的觀察,也得出了結論,夏想為人處世,品行可靠,值得託付。

  綜合各方面的考慮,再加上夏想最近的所作所為,吳才江就越發認為夏想是可造之才,但越是如此,他越是愛惜夏想,不想讓他介入到高層的分岐之中。

  夏想聽了吳才江的話,低頭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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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章 理想中的陞遷之路

  吳才江的心思他也猜測到了一二。也是出於愛護他的本意。本來最早的時候,他對吳才江確實十分痛恨。但後來的事情讓他慢慢改變了主意,尤其是吳才江在知道他和連若菡的關係之後,不但沒有一句反對的話,還替他隱瞞了真相,也讓他心生感動,感覺吳才江其實對他也算不錯了。今天的會面也是,一開始吳才江就提到了連若菡父親吳才洋的問題,本意還是讓他提前有心理準備,萬一吳才洋知道真相之後,必然發作——吳才江的關切之意溢於言表。

  但關切歸關切,政治歸政治。

  夏想自認他一路走來,腳步一直比較穩健。他不想當政治投機客,否則憑藉重生的優勢,想方設法依靠現在的人脈去認識未來的掌權者,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他所想的是利用自己的能力,儘可能地腳踏實地地向前邁進,儘可能地做出實事為百姓謀取福利,為國家爭取實惠,有多大能力就施展多大能力,有多大權力就承擔多大責任。而不是只做一個左右逢源、長袖善舞的政客。

  如果這樣,他還不如不費盡心機暗中推動燕省產業結構調整領導小組的成立,還不如想辦法周旋在崔向和葉石生之間,再巧妙地利用葉石生和范睿恆之間的矛盾,做一個遊刃有餘的牆頭草豈不更好?他也有理由相信,憑他的人脈和關係網,只想鑽研如何陞官發財的話,陞官速度肯定會比現在要快,也要更安穩一些。

  但他沒有走一條權術的陞遷之路,為什麼?因為夏想既然重生了,既然選擇了從政,就不想再只為了權謀和金錢活一世,他想有所作為,想為民請命為百姓造福為國家做出應有的貢獻。

  不用說更多的豪言壯語,只有一句話讓夏想一直心中難安: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肩上的擔子有多重,身上的責任就有多重。他只想一步步走來,每一步都能留下沉甸甸的腳印,每一步都有老百姓因為他而受益而脫貧致富,他的陞官是建立在百姓幸福的基礎之上,這樣的陞遷之路,才是他一生的追求!

  說起來有些假大空,而且夏想也很少將自己放到高尚的高度。但仔細想起來,從壩縣到城中村改造小組,再到安縣,他的出現,也確實改變了不少人的命運。給大家帶來了切實的好處。

  在壩縣,黃海因他的出現而過了小康生活,萬志澤因為他的指點,在旅遊路口開起了飯店,成為壩縣草原上最賺錢的飯店。在城中村改造小組,因為他的出現,孫現偉投資蔬菜批發市場發了大財,鐘義平也因為他的關照而改變了命運。在安縣,旦堡鄉無數果農因為他和梅曉琳的努力,解決了果樹問題。歐陽鐵衣老農最後也還清了債,還有了存款。也是因為他的出現,他救了一名工人的性命,因此在工人中樹立了前所未有的威望。他還為安縣建成史上第一個公園,還擴建了景區,興建了度假村,打通了山水路,讓安縣和景縣之間的距離縮短為不到一個小時……

  而現在在燕省產業結構調整領導小組,他其實相當於變相為自己製造了難題。但在解決難題的過程中,夏想清楚,會因為產業結構的調整,會因為合資和引進外資的成功。為無數人帶來就業的機會,讓無數企業重獲生機,讓許多下崗的家庭重新恢復笑聲。他就會告訴自己,再難再艱苦,所做的一切,因為造福了無數百姓,因為為許多人帶來了希望,也值了。

  他也心知肚明的是,產業結構調整是一把雙刃劍,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將自己誤傷。但他有信心憑藉自己的智慧和膽量,利用他點石成金的妙計和優勢,一步步實現自己的夢想。夏想也想做到高位,也想步步高陞。但他更想要的是,在他高昇的過程中,每做一件事情,每解決一個難題,都是為老百姓做的好事,都是為社會做的貢獻,都是為國家做的成績,他也就心滿意足了。

  燕省的產業結構調整目前雖然取得了一點成績,但以後還會面臨著更多的困難,夏想也有心理準備。此次來京城,本來是註冊學籍,和導師鄒儒見面來了,沒想到,一到京城就遭遇了一系列事件,也讓他暗暗擔憂,恐怕以後的道路會更加困難重重。

  早在鄒儒提出讓他也寫一篇反駁程曦學的文章之時。他其實已經下定了決心,想要繼續做出成績,想要燕省的產業結構調整繼續深入地開展下來,他就不能只躲在燕省的領導小組的辦公室之內,而是要適時地站出來,該大聲說出自己的聲音,就要大聲說出,為產業結構調整的下一步,大聲疾呼。

  因為逃避不是辦法,也解決不了問題。而且向來他最不怕事情複雜化,越錯綜複雜的局勢,越更多的勢力介入,就越有可乘之機。勢力一多,局勢一紛亂,就有了亂中取利的可能,就有了更多的分岐!

  夏想,最善於運用出神入化的手段,在迷霧重重的局勢中,果斷出手,尋找最有利的支撐點。

  現在他就找到一個支撐點,就是輿論戰。

  掌握了輿論陣地,就掌握了發言的至高點。在不明真相的群眾越來越多的今天,誰擁有發言權。誰發言的力度大次數多,誰就是正確的一方!

  所以面對對方的宣戰,面對程曦學打著學術名義的咄咄逼人的文章,夏想作為實戰的勝利者,他現身說法最有說服力,他必須戰出來,發出屬於自己的強有力的聲音。

  產業結構調整不能停滯不前,一旦停滯,將會是壟斷企業之大幸,自由經濟之不幸。國家已經吃了太多的政企不分的大虧,不能再走回頭路。讓更多的民營企業發展起來。加大民營企業在國民經濟之中的比重,才能提高國家的競爭力。

  「寫一篇反駁程曦學的文章,不僅僅是因為我答應了何副總理,更主要的是,我自己想要表達一個觀點出來。」夏想沉著地說道,一臉感激地對吳才江說道,「感謝您的提醒,但我認為有時候不一定我不說話,別人就會覺得我好說話。我說話了,也許他們反而會覺得我比較淺薄,就會看輕我。被別人看輕,也是一件好事。」

  「小夏,你不知道程曦學背後站著的是誰!」吳才江加重了口氣,臉色不太好看,「不要衝動,不要當馬前卒。不管是哪一方勝利,你都有可能撈不到任何好處,都會成為犧牲品。況且老爺子即將退下來,二哥想要說話算數還需要一段時間,如果你惹翻了他們,在這段空白期內他們對你出手的話,你無路可退。」

  夏想也看出了吳才江的關切之意,心中也是暗暗感動,聽他的意思,就算老爺子和吳才洋對自己非常不滿,但真要遇到自己出了大事,他們因為連若菡的關係也不會坐視不理。

  只是夏想心中的想法已定,他不是何副總理的馬前卒,也不是故意要博取一個虛名,他是順應潮流而動,希望能發出自己的聲音。如果任由對方在輿論上佔據了上風,慢慢地在國內形成一股思潮的話,以葉石生的保守,肯定又會退回到原有的守城的狀態,說不定領導小組甚至最後會名存實亡。到時別說借此機會推動市場經濟的想法不能實現,就是他的前途、宋朝度的前途,以及整個領導小組成員的前途。都將毀於一旦。

  領導小組的失敗,就預示著產業結構調整的失敗。產業結構調整推行不下去,整個燕省還是停滯不前、不上不下的經濟形式。而且說不定因為燕省的失敗,會影響到何副總理的前途。何副總理前途堪憂,京中無人再敢主導產業結構調整的話,就又將陷入一個被動的怪圈。

  因為中國已經加入了世貿組織,按照規定,必須逐步地全面開放國內市場。不主動進行產業結構調整,就會被其他國家認定為非市場經濟國家,就會引起貿易糾紛。根據以往的經驗,每起糾紛中國必輸。與其被人打著趕著才前進,不如自己主動輕裝前進。

  夏想不敢他說有多大的胸懷,有放眼全國的眼光,但他也知道星火燎原,知道他的努力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和影響。所以,他不能退縮。

  「非常感謝您的關心和愛護,既然柯達事件已經鬧得紛紛揚揚,我也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而且今天您也看到了,程曦學現身之後,已經和我站在了對立面。我主動迎戰也是戰,被動迎戰也是戰,不管是哪一種方式,都逃不過去。我就想,現在其實已經無路可退了,背水一戰說不定還有可乘之機。」夏想一臉堅定,直視吳才江的眼睛,信心十足地說道。

  吳才江愣了一會兒,又無奈地笑了:「我就知道說不服你,你的性格看似隨和,其實也有和若菡一樣固執的一面。怪不得她會喜歡你,你們兩個的脾氣如出一轍。當然,若菡的固執在表面上,你的固執在內裡。」

  吳才江也是點到為止,不會硬勸夏想。他也是出於對夏想的維護之意,更清楚如果出了問題,何辰東未必肯定出手保夏想,也只有吳家會盡力。他也只是未雨綢繆罷了,對方也不一定會真的拿夏想如何,畢竟高層之中支持產業結構調整的也不在少數。對方讓程曦學出面,所圖的也只是想保住他們的利益集團而已。

  「我是不管你了,不過有一點你得記住,不要試圖撬動大利益集團的利益,你只要動了他們的底線,必定會受到猛烈的反擊,不死不休。」吳才江鄭重其事地交待了一句。

  夏想點頭:「我心裡有數。我也自認沒有能力做出什麼影響深遠的大事,所求的無非是能在能力範圍之內,多做一些於國於民有利的小事罷了。我也不主動去欺負別人,但別人欺負到了頭上,也得把他們的手推開不是?」

  吳才江呵呵地笑了:「我早就領教過你的手段了,你滑不溜手,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來,不說了,先吃飯了。」

  飯菜上齊了,吳才江招呼夏想吃飯。夏想隨便吃了幾口就飽了,總感覺吳才江還有話要說,就放下碗筷,等他開口。

  吳才江也真有耐心,不緊不慢地喝了一會兒茶,隨意聊了聊鄒儒,又說起夏想以後的打算,他就說:「兩年之後你拿到了研究生學歷,我想辦法讓你到中央黨校進修一段時間,把基礎打實,下一步就可以擔任副市長了。在廳級階段,最好走慢走穩,不要急,才能在以後走得更長遠……」

  夏想虛心受教,一一記下。

  一直談到很晚,吳才江看了看表,說道:「天色不早了,該散了。」

  下了樓,夏想還心中納悶,難道他猜錯了,吳才江沒別的事情了?看他一臉淡然若無其事的樣子,好像是事情都談完了,不過不知為什麼,夏想總覺得他還有話沒說。

  夏想上了車,心想吳才江再不開口的話,他可就真的走了。剛發動汽車,吳才江才好像剛想起什麼似的,衝他招了招手。

  真會裝,夏想暗笑,有話早說了就完了,非要等到最後一刻?又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夏想幾乎要笑出聲來,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再會裝,也有露出狐狸尾巴的時候。

  夏想下車,恭敬地來到吳才江面前:「吳部長,您請吩咐。」

  吳才江看了一眼夏想的車,微微感慨說道:「看到若菡的車,就想到了她,還真是有些想念了。對了,我好像聽到有風聲說是付家在打聽若菡的下落,你知道怎麼回事不?」

  夏想搖頭:「還真不清楚。」心想吳才江讓他下車,不會就這點事情吧?他就故意不問,又說,「回燕市後我再打聽一下,應該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您還有事不?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吳才江不滿地瞪了夏想一眼,心想他是真糊塗還是裝傻,看不出來自己還有話要說,不過見夏想真的要走,不由又氣又笑,也就不再端著,而是直接說了出來:「最後一件事,你想辦法勸勸若菡,最好讓孩子姓吳。只要孩子姓了吳,任何事情都好說。老爺子年紀大了,查出了病情,難免會有不好的想法。如果讓他知道吳家第四代後繼有人了,對他的治療也大有好處。老爺子最喜歡小孩了……」

  本來夏想還想在心裡調侃一下吳才江,為他故弄玄虛而感到好笑。不料等吳才江說出上面一番話來,他的心情也莫名地沉重起來,一臉凝重地點了點頭:「我儘量說服若菡,您也知道,她有主意,恐怕有點難度。但為了老人家,我會盡力。」

  吳才江也是孝心流露,夏想不忍拒絕他。他一直忍著不說,估計也是怕自己一口回絕。其實他還是不瞭解自己,自己有時固執,有時卻又心軟得不行。

  晚上回到肖佳的住處,夏想舒服地躺在沙發上,想了一會兒事情,忽然就問替他削水果的肖佳:「你不是一直想要個孩子嗎?從現在開始,要注意休養,少喝酒,儘可能不要太勞累了,好好養上一年身體,然後就生個孩子,好不好?」

  肖佳正在削水果的手一抖,不小心割破了手,她一點也沒有察覺,愣愣地看著夏想:「你……你沒騙我?」

  夏想發現了她的手流血了,急忙用紙巾摀住傷口,說道:「手都流血了,快找創可貼。」

  「不用你管。」肖佳一把推開夏想的手,將流血的手指放到嘴裡,含糊不清地問,「我問你,剛才的話不是騙我玩?如果你敢騙我,我,我以後和你沒完。別的事情你可以哄我騙我,只有這件事情不許。」

  夏想見肖佳含著手指,又雙目圓睜,發怒的樣子既潑辣又搞怪,不由笑了:「你一個人太寂寞了,多一個人陪你也好,只要你不嫌累就行。還有一點,不能因為生孩子耽誤了賺錢大計,否則我也不饒你。」

  夏想倒也不是非強調讓肖佳賺錢,而是怕她一聽生孩子就完全分了心。

  肖佳「嗯嗯」地連連點頭:「我保證生孩子和賺錢兩不誤,我會用一年時間好好安排好一切,保證平穩過度,保證不出任何差錯。」說著說著,她的眼淚流了出來,「只要有一個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我們永遠在一起的保證。你不在的時候,我會把全部的愛寄託在孩子身上,陪他一起成長,陪他一起歡笑……」

  夏想也為肖佳的真情流露而微微感動,不忍看她流淚,就逗她說道:「哭鼻子對孩子影響不好,你再哭的話,就不讓你生了。」

  「去,孩子還在你身上,我現在哭一哭有什麼要緊?」肖佳眉目之間風情萬種地白了夏想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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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0
匿名  發表於 2021-10-18 00:34:48
第450章 男人的注意事項

  這一句話含義豐富。令人浮想聯翩,夏想就不由讚歎肖佳的想像力,本來就想收拾她一番,不過一想明天還要交稿,只好壓下了心中yu火,說道:「快去貼個創可貼去,然後你就睡去,我晚上還有稿子要寫,估計要晚一些睡。」

  肖佳高興地「嗯」了一聲,跑了幾步,忽然又站住身子,回頭看了夏想一眼,說道:「你晚上睡客房好了,我要和你分居。聽說私生子之所以聰明,就是因為在懷孕期間女人很少和男人同床的緣故。為了生一個聰明的後代,現在開始就和你保持距離。」

  夏想苦笑,這都哪兒跟哪兒,肖佳扯得也太遠了吧?一年之後再懷孕,現在就分居,也太小題大作了,簡直就是拿著雞毛當令箭。

  夏想一直奮筆疾書到凌晨1點多。才初步成稿。寫完之後只覺得身心疲憊,一點不安分的想法都沒有了,也沒有驚動肖佳,就在客房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肖佳百般溫柔,服侍他穿好衣服吃好飯,又送他到門口,好好叮囑一番,才送他走。夏想不由不解,肖佳就這麼喜歡孩子,真的想要一個愛情的結晶?女人的心思男人總是難以理解,但在肖佳想要一個孩子的事情上,夏想多少還是能夠理解一二。

  到了社科院,見到鄒儒。鄒儒正一臉喜悅地打電話,說了有幾分鐘之後,他放下電話對夏想說道:「我的稿子明天見報,是經濟日報。你的稿子寫好沒有?」

  夏想就遞上了自己的稿子。他心裡沒底,儘管也知道他以前愛好過文學,甚至還擔任過文學社社長,但很久沒有動筆了,也是第一次寫論戰的文章,再加上鄒儒說話喜歡直來直去,還真怕被鄒老一句話拍死!

  鄒儒看了小半天,眉頭越來越擰,最後忽然「啪」的一聲將稿子拍在桌子上,大聲說道:「好,罵得好!」

  夏想嚇了一跳。隨即明白原來鄒老是稱讚的口氣,不由長舒了一口氣,心想還行,初步過關了。看來鄒老看稿子時代入感過於強烈,以致於他拍案叫好。夏想暗叫僥倖,他根據後世經常看網絡小說得來的經驗,在寫文章時特別注重代入感,就是要讓讀者看得非常投入並且得到他們的認可,只要他們認可了文章,才能接受觀點。接受了觀點,才算是成功的第一步。

  不過鄒儒叫好過後,還是一臉嚴肅地說道:「夏想,稿子從思路到文筆,都沒有什麼問題,但轉折太少,技巧運用也欠缺,爽快是爽快了,但從頭爽到尾,沒有波折也不行。文似看山不喜平,中間要適當製造一些起伏出來,針對對方的觀點。要先揚後抑才能讓讀者看了引起強烈的共鳴。俗話說得好,捧得越高摔得越重,不妨小小地改動一下,先抬高程曦學的觀點,然後再高高抬起狠狠摔下……」

  夏想聽了佩服不已,作為一名經濟學家,不但在經濟學方面頗有建樹,對如何作文也頗有見解。如果讓鄒老開辦一家網絡小說的中文網,說不定也能一炮走紅。因為鄒老剛才短短幾句話,已經深得了網絡小說的精髓。

  夏想就按照鄒老的指點,埋頭修改稿件,差不多修改了兩個小時,最後鄒老也非常滿意,算是定稿了。

  中午,夏想請鄒老吃了一頓飯,席間鄭重向他敬了酒,算是拜師禮。鄒儒也愉快地接受了夏想的敬酒,說道:「不成想,你剛成為了我的學生,就和我站在一起,並肩反駁程曦學。夏想,你的文章我會轉交給易部長過目,初步定在發表在青年報上,你有沒有意見?」

  「沒有意見。」夏想恭敬地說道。鄒儒雖然是學者,但他也知道此舉背後的意義,徵詢自己的意見,也是試探自己的決心,「一切聽從鄒老的安排。我既然寫出了文章,就是想表達出自己的想法。再說能和鄒老在報紙上一呼一應,也是我的榮幸。」

  鄒儒點頭笑了:「你心裡明白就好,文章千古事,一言以喪邦,一言以興邦,既然遇到了,我們就應該站出來大聲疾呼,發出強有力的聲音。夏想,如果你想用一個筆名發表,也可以,也可以換成我的名字發表……」

  學術界爭奪署名權的事情時有發生,但鄒儒此舉卻是完全出於好心,是擔心夏想會受到政治上的涉及。畢竟夏想是官場中人,鄒儒是學者,不管是出於言者無罪的大局,還是為了維護清明的形象,也沒人拿他怎樣。夏想就不同了,年紀又小,又在官場,他現身說法的話,不一定會觸怒哪一方神聖。

  夏想卻篤定地說道:「因為柯達投資一事,我的名字現在還有點說服力,就署上真名就可以了。既然敢說。就得敢承認……多謝鄒老的關心和愛護,我記在心裡。」

  鄒儒聽了大喜,舉起酒杯說道:「來,我敬你一杯。我就喜歡爽直的人,沒想到你還挺對我的脾氣,來,咱爺倆有緣。」

  夏想不敢讓鄒儒敬酒,連忙恭敬地回敬了他。

  下午夏想就領了書本,告別鄒儒,開車返回了燕市。

  回到燕市還沒有到下班時間,他就先回了辦公室。一到辦公室。才知道燕省也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和程曦學事件如出一轍,燕省大學幾名教授紛紛在報紙撰文,對燕省的產業結構調整提出了置疑的聲音。

  夏想一驚,對方的反應好快,手也伸得挺長。果然和他所料的一樣,目前國內各省的產業結構調整,燕省是現階段取得成績最大了一個,自然要在燕省攪動局勢才能收到最明顯的效果。

  馬霄膽子也太大了一些,沒有葉石生點頭,他怎麼敢來這麼一齣戲?

  正好辦公室的其他人都出去辦事了,只有古玉在。古玉先是關心地問了幾句夏想在京城的情況,然後就說道:「葉書記帶團到嶺南省回訪去了,葉書記不在燕省,就正好發生了這件事情。」

  夏想疑惑地看了古玉一眼,心想古玉還真是聰明,他還沒有開口相問,她就能猜到自己心中所想。老古還說她不喜歡從政,其實以他看,古玉也真有些政治頭腦。

  古玉穿了一件碎花連衣裙,裸露在外的手臂和小腿,潔白如玉倒也罷了,主要是色澤溫潤,加上天色昏暗,一望之下,如美玉一樣閃動迷人的光暈。夏想不由多看了幾眼,千人千面,一千女人,就有一千種風情,果然不假。古玉看來真是本性通玉,又從事玉石生意,生性又喜愛美玉,現在整個人也和一塊美玉一樣,靈透不凡。

  古玉察覺到了夏想的目光,雙頰上飛過一片紅暈,一閃即逝,不滿地瞪了夏想一眼,說道:「我和你說正事。你胡亂看什麼呢?」

  夏想驚醒過來,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古人說美人如玉,以前我不大相信。今天親眼看了,才知道古人誠不我欺。不相信是因為沒有親眼所見,今天見了,才信以為真。以後我也要擺一堆玉在家裡,還戴一塊玉在身邊,時間長了,也能成為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古玉先是呆了一呆,然後又開心地笑了:「古人說謙謙君子,你剛才的目光,可有點不太雅觀,別說君子了,差不多快成了色狼了。我不相信一個色狼佩一塊玉就能變成了正人君子了。」

  夏想臉皮厚,一點也不害臊:「剛才我的眼睛也沒亂看,你不要污人清白。再說女人穿上裙子,露出漂亮的小腿,如果沒有男人欣賞,不是白露了?任何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都不是孤芳自賞的女人。我多看兩眼,不過是以欣賞和讚賞的目光,給你的美麗增加自信罷了。你非要多想,是你的心思不正。」

  「你,你胡說……」古玉氣急,伸手往夏想手中塞了一塊東西,氣呼呼地轉身就走,「不識好人心,本來想送你東西,你不但亂看還亂說,不是好人。回頭我告訴爺爺,讓他以後不理你了。」

  走了兩步又在門口站住,還是餘怒未消地說道:「我警告你夏想,女人和男人不一樣,她們打扮得漂亮,只是單純地想漂亮,沒有任何想要吸引男人的不良企圖!」

  看,又多心了不是?夏想無奈地衝古玉的背影說了一句:「我沒說你想吸引誰,你非要說出來,不是畫蛇添足嗎?」

  就聽見樓道中傳來「咚」的一聲響,好像是誰狠狠地踢了一腳牆的聲音。

  夏想笑笑,無奈地搖搖頭,伸開手一看,手中是兩塊上等的美玉。一塊是手玩件,一件是佩件。佩件還系好了繩子,直接戴上即可。繩結打得很漂亮,上面還有許多小小的翡翠珠子相配,紅白相間,十分好看。

  手玩件就簡單多了,手機大小,類似於一塊不規則的印章一樣,方不方圓不圓,握在手中卻正好大小合適,而且手感極好。夏想不識玉也能看出來,兩塊玉都是一流品相,裡面隱隱有水霧流動一樣,在燈光下似透非透,精美異常。

  古玉有心了,兩塊玉放到玉石店中去賣,絕對都是上萬元的價格。不用說,手玩件是給陳風的,佩件就是額外贈送自己的。夏想高興地將佩玉掛在了脖子上,也沒多想,興沖沖就回了家。

  回到家中,小丫頭已經做好了一桌子飯菜等他。噓寒問暖了一番,夏想就坐下吃飯,給她講一些趣事,逗得她咯咯直笑。笑完之後,小丫頭卻說了一件讓夏想大為鬱悶的事情。

  「前天來了兩個自稱市紀委的人到公司,說是根據相關規定,要審查一下公司的各項帳目。我看他們證件齊全,就讓他們查看了帳目。他們查了半天,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奇怪地問怎麼法人代表是藍襪?走的時候,他們又讓藍襪填一個表格,因為不知道他們的意圖,我就給藍襪使了個眼色,藍襪就推說藍襪不在,等回來後再讓她填好送去。他們也沒懷疑,就走了……」小丫頭托著腮,微微沉思的樣子讓人無比憐惜,好像一隻愛打瞌睡的小貓,她又眯著眼睛盯了夏想一會兒,才說,「表格上也沒有什麼了,只是一些家庭關係,家庭成員的狀況以及擔任什麼領導職務,等等,要求如實填寫,否則後果自負。我就想,可能是和什麼領導幹部直系親屬不能參預經營的條例有關。」

  夏想早有準備,所以才及時讓小丫頭將法人代表變更為藍襪。其實領導幹部直系親屬不能參預經營的條例早就有了,不過沒有什麼地方嚴格執行。當然,大部分高官還是為了避嫌,都採用了隱性的手法,成為影子股東或是躲在幕後操作。夏想在付先鋒來到燕市之後,在譚龍出手卡齊氏集團的脖子之時,就敏銳地意識到曹殊黧的公司有可能被人拿來做文章,所以他事先想到了凡事宜未雨綢繆,早做打算為好。

  不成想,付先鋒和譚龍還真想打曹殊黧的公司的主意,夏想不免心中有點怒意。

  小丫頭眼尖,看出了夏想臉色不善,就說:「何必和他們一般見識?再說人家也是依法辦事,我們沒有做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他們查也白查。清者自清,你也不用想辦法還回去,沒必要費那個力氣,是不是?」

  過問一下還是大有必要的,因為是市紀委的人,就算沒事,也影響不太好,況且紀委是秦拓夫的地盤,夏想也想借此機會,和秦拓夫走動一下。又想起正好得到了手玩件的美玉,心中就有了主意。

  「藍襪是個精明的丫頭,說話滴水不漏,不會被他們套了話去。」夏想對藍襪的印象不錯,不過聽方格說就是太喜歡管事,管得方格苦不堪言,也不免替方格感到可憐,好好的一個孩子,交女友不慎,以後就沒有美女環繞的幸福生活了。

  「藍襪人機靈,又有眼色,而且辦事可靠,她現在在公司的威望不比我差,將公司管理得井井有條,我省心不少。」小丫頭又目光疑惑地看了夏想一眼,「正好讓我有了空閒,好細心周全地關懷你照顧你,是不是?」

  夏想早就發現了小丫頭的目光不對,就說:「老實交待,你有什麼壞想法就說出來,我看了出來,你對我有點不滿,有點不放心。」

  「沒有了,我知道你好得很,出門不亂看美女,更不會亂帶東西回來。」小丫頭話裡有一股酸酸的味道。

  夏想明白了,哈哈一笑,伸手從脖子裡取出佩玉:「你還真猜對了,我的玉就是一個美女送的。」

  「讓我想想是誰……」小丫頭伸手接過玉,放在眼前看了幾眼,羨慕地說道,「真漂亮,果然是塊好玉,而且繩結也編得這麼漂亮,真是一個有心人。都說玉器通靈,看玉的水頭和成色,肯定出自賞玉高人之手。繩結配色和花樣也十分柔美,她肯定就是古玉了。」

  夏想暗暗汗顏,什麼時候小丫頭對玉也這麼在行了?說起來頭頭是道,比他懂得都多,真是奇了怪了。更讓他吃驚的是,女人果然個個都心細如髮,從繩結的花樣上就能看出古玉是不是用心……他算是服了。

  夏想就故作大方地說道:「送你算了……我也是沾了陳書記的光,他一直想一個手玩件,古玉就找一個,估計是不好意思只送一個,就連帶送了我一個邊角料。」

  「我才不要,別人送你的東西,你送給我,對古玉不公平,對我不公道,對你自己不公心,何苦多此一舉!」小丫頭伶牙俐齒起來,也是不饒人,隨手將玉還給夏想,「玉養人,人養玉,可要好好隨身帶著,別弄丟了。東西事小,辜負了別人一片心就不好了。」

  夏想就從小丫頭的話裡話外聽出了濃濃的醋意,笑了:「你剛從山西回來?是不是買了一罈子山西陳醋?放哪兒了,讓我看看酸不酸?」

  小丫頭不滿地笑了:「討厭,你明知道我在吃醋,還不哄哄我,還取笑我,我生氣了!」

  夏想哄勁小丫頭最為拿手,因為他瞭解她的脾氣,不是一個氣性大的人,偶而有點不滿和不快,幾句話就會雨過天晴。今天的事情倒不是她無理取鬧,而是古玉的玉也確實過於精美了一些,他也沒想就直接掛在了脖子上,疏忽了一個最重要的注意事項:凡是出差在外的男人,回家後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檢查身上有沒有多出來的東西。

  東西少了好說,東西多了,尤其是明顯是異性贈送的東西,一定要注意藏好,否則容易引發戰爭。好在夏想在此事上問心無愧,就解釋了他先到辦公室一遊,正好遇到了古玉,然後才有了古玉贈玉的一出。

  肯定是小丫頭懷疑他和古玉在京城會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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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7 1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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