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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ViolaKM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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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何常在]官神(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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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2 00:07:08
第621章 楚河漢界

  金紅心心思多,轉得快,立刻就猜想領導悄悄地回來,就是要考察一下他們是不是和他在的時候一樣,用心工作,他就十分慶倖平常對手下約束很嚴,還是和夏想在的時候一樣,就期望夏想對他高看一眼。

  金紅心站在樓道之中,見左右都是吃飯回來的人,心思一動,就用驚喜的聲音喊了一聲:「啊,夏區長回來了?」

  聲音雖然不大,但在樓道之內有回音,語驚眾人,只聽一陣叮噹的聲音到處響起,不少人驚落了手中的飯盒!

  夏想之威名,一聲之下,如雷貫耳,竟然驚嚇得不少區委幹部,驚惶失措!

  當然,也有人鎮靜自若,不以為意,比如慕允山和滕非。

  慕允山和滕非飯後無事,正在辦公室內下棋,金紅心的聲音傳到耳中,兩人對視一笑,慕允山笑道:「金紅心有一顆玲瓏心。」

  滕非點頭:「玲瓏心比不過夏想的機心,夏想為人,太深不可測了。」

  慕允山卻不贊成滕非的論斷:「夏想聰明是聰明,也有手腕,但他有一點讓我最佩服,至少他行事按照規矩來,不亂來,不暗下黑手,也很少主動去陰別人。」

  「這倒是。」滕非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會兒,「你說我們這一盤棋,有沒有和棋的可能?」

  慕允山知道滕非所指的是什麼,笑著搖了搖頭:「其實如果一方非要堅持分出勝負,世界上就沒有和棋一說。哪怕到了最後只剩下光杆司令,也可以推掉重來,非要分出勝負不可。和棋,是兩方都妥協的結果。一方不妥協,就是不死不休了。」

  滕非知道了慕允山的對局勢的看法,就說:「我們就得坐山觀虎鬥了?」

  「恐怕不行。」慕允山擺擺手,伸手拿出一顆棋子,是「車」,說道,「兩軍交戰的時候,你和我都是車馬炮之中的大將,如果兩方非要分出勝負,哪裡有大將不上陣的道理?」

  「關鍵是,我們站在哪一邊?」

  慕允山將「車」放在了楚河漢界中間,呵呵一笑:「這裡最安全,但按照規則,這裡不能落子。所以我們在必要的時候,還必須表明立場。」

  滕非沉思片刻:「允山,火樹大廈事件背後,真有白戰墨的影子?」

  慕允山敲敲額頭:「誰也不敢肯定有沒有,有,也許最後也是沒有。沒有,也許也會栽贓在他身上。最後還是要看誰的手腕更高了。」

  「不過我看白書記最近有點心神不定,是不是因為被人查到了什麼?」

  「哈哈,我看不是。白書記的心思好象不在政治上面,看他的樣子,像是和女人有關。」慕允山比滕非更善於察言觀色,看出了白戰墨的神思恍惚似乎是因為情動所致。

  「不會吧?」滕非誇張地笑了,「多大的人還動情?隨便找個小姐不就行了?」

  「看,外行了不是?」慕允山藏在眼鏡背後的眼睛神采閃動,別看他戴個眼鏡十分文靜,其實對男女關係的研究,深得精髓,「各有各的調調,各有各的愛好。有人喜歡一手交錢,一手交合,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古人謂之為真名士自風流。有人喜歡眾人尋他千百度,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家中紅旗飛舞,外面彩旗飄飄,所謂紅玫瑰白玫瑰是也,古人謂之曾是洛陽花下客……我們的白書記,也是有意要做一名花下客。」

  滕非大為嘆服:「允山果然有才,放在古代,也是進士出身。」

  「哈哈!」慕允山仰天大笑,「文人從政,總從工程師從政要有骨氣多了。」

  ……

  被慕允山謂之為花下客的白戰墨,最近心思不定,確實是因為情動所致,不為別人,只為周虹。

  周虹自從上次露過一面之後,一下如平空消失了一樣,音信全無。開始時,白戰墨還以為是周虹矜持,不好意思先聯繫他,他就放下區委書記的架子,按照周虹留下的手機號碼打了過去,提示卻是關機。白戰墨不死心,一天之內連打了數次,還是關機。

  白戰墨就有點心思不甯,周虹的一顰一笑猶在眼前,讓他朝思暮想。也難怪,白戰墨自從從政以來,一直謹小慎微,和妻子之間的感情因為聚少離多而漸漸疏遠,他早就沒有了動情的感覺。現在雖然是關鍵時期,他心中卻燃起從未有過的激情,又想起周虹挑逗的舉動,暗示的眼神,他就更是心急難耐。

  只是怎麼就突然之間沒有了音訊?

  白戰墨可不好意思打電話向劉大來問周虹下落,身為區委書記,哪裡這麼有閑去關心一個開美容院的女老闆?他並不太清楚劉大來的為人,不敢讓劉大來對他的意圖有任何猜疑。

  又過了一天,白戰墨還是打不通電話,心中就多了一絲憂慮,就讓秘書向規劃局打聽一下,是不是在遠景大道之上有一家美容院因為規劃問題被叫停。費立國辦事利索,片刻之後回復說,規劃局矢口否認。

  規劃局不承認,白戰墨也沒懷疑周虹騙他,而是認為規劃局應付了事。本想再找找規劃局的麻煩,一想起付先鋒交待最近要低調做事,少惹事端,他就又壓下了心思。

  夏想不在,白戰墨感受壓力大減,一下就輕鬆了許多,因此心中愈加想起周虹的妙處,她的曼妙和風情,都讓他念念不忘。

  求之不得,輾轉反側,白戰墨神思不屬,無心工作——也正好現在工作不多,反而更讓他有了閒置時間凡心大盛。

  只是奇了怪了,明明小妖精一樣的周虹,怎麼就一下又銷聲匿跡了?白戰墨左思右想,又得出了一個結論,周虹是一個深諳男人心理的女人,知道忽遠忽近的手段最讓男人心癢難耐。越易得手,男人越不會珍惜。太難得手,男人也會知難而退。忽冷忽熱,最讓男人的心思忽上忽下。

  白戰墨再重新鼓起了鬥志,見獵心喜,反而更讓他心升征服的欲望。

  中午吃完飯後,他照例打了一下周虹的手機,依然是關機。他反而又不急了,暗笑自己有些操之過急了,才兩三天時間,急什麼?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何況如周虹一樣水靈的豆腐,要慢慢蒸慢慢燉才有與眾不同的味道。

  白戰墨剛坐下,準備小眯片刻,傅曉斌敲門進來,彙報工作,是關於區委辦幾個工作人員的工作調整。白戰墨見都是小事,最高才是副科,就懶得過問,又是內部調整,只掃了幾眼報告就點頭了。

  傅曉斌見事情辦完,轉身就要走,白戰墨眼睛一轉,叫住了傅曉斌,試探著問了他幾句家庭情況,以上級關心下級的口吻,擺出一副關懷的姿態,試圖拉攏一下傅曉斌。

  康少燁不在,區委辦主任又和他不是一條心,白戰墨就覺得身邊冷清,沒有左膀右臂的感覺實在不爽,就想正好夏想不在,不如向傅曉斌表示一下拉攏之意,看他如何反應。

  白戰墨覺得傅曉斌雖然和夏想走得近,但關係也不是很鐵,似乎是若即若離,遠不如陳天宇對夏想忠心,而且傅曉斌為人圓滑,說不定他可以趁機撬了夏想的牆角。

  不出白戰墨所料,傅曉斌對他的關切表示出了由衷的感謝,主動說出了家中的情況,如同朋友間的談心一樣,沒說幾句話,白戰墨就感覺和傅虹斌之間近了許多,心中欣慰,就有了一點底氣,心想如果他放低姿態,和幾個中間的常委搞好關係,也未必在常委會上就輸給夏想。

  畢竟他才是一把手。

  不料剛說了幾句知心話,外面就傳來了金紅心的聲音。傅曉斌儘管沒有表現出來,依然笑著和他說話,但白戰墨還是看了出來傅曉斌心神不安,心思早就不在了他身上,耳朵也留神聽外面的動靜。白戰墨心中歎息一聲,還是夏想的魅力大,看來他看錯傅曉斌了,想要將他拉攏過來,並非易事。

  傅曉斌又說了幾句,本來只想應付白戰墨一番,不料白戰墨卻說個沒完。他聽到夏想回來,心思早就飛到了夏想身邊,哪裡還想在白戰墨這裡耽誤功夫?又說了兩句,見白戰墨還不發話,就主動說道:「白書記,我還有事,就不打擾您了。」

  傅曉斌一出門,就急匆匆下樓而去,沒有注意到白戰墨站在門口,盯著他下樓的背影,眼神惡毒。

  傅曉斌趕到夏想的辦公室時,區長辦公室已經人滿為患。

  陳天宇、謝源清、卞秀玲、黃建軍,都是聽到金紅心的一聲有意的驚呼,都第一時間趕了過來,將夏想團團圍在中間,驚喜、欣慰、欣喜、高興,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都寫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卞秀玲甚至還悄悄抹了一把眼淚,她自認年紀大了夏想幾歲,暗中以夏想的大姐自居。夏想受傷,她自是擔心不已,對行兇者深惡痛絕,也深知政治之中的險惡。早年她在省紀委工作,也見多了官員之間的報復,有的也是手段無所不用極其,甚至還有用致命的輻射源安裝在燈源之上,導致受害官員頭髮掉光、免疫系統被破壞而致死的惡性事例。

  但畢竟是事件再惡劣,也和她沒有切身關係。現在夏想受傷,是發生在身邊的事件,她又視夏想為關係極好的朋友,于公當他是領導,于私當他是弟弟一樣,她就心裡難受得要命。

  其他幾人的心思也大同小異,見夏想平安回來,大感欣慰的同時,都一下覺得有了主心骨。

  所有人感慨之後才赫然發覺,不知不覺間,比他們小上好幾歲的夏想,讓他們還不太情願認同的夏區長,現在已經讓他們口服心服,成為他們一致認同的領導。

  夏想看著一張張熟悉並且洋溢著熱情的笑臉,也是心情激蕩,一臉激動:「同志們,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眾人以為夏想會說一句什麼感慨萬千的話,不料一開口就是一句玩笑話,頓時哄堂大笑。

  在笑聲中,眾人知道,那個指揮若定、胸有成竹的夏想又回來了,他打不垮、壓不彎、嚇不怕,自始至終一直是鎮靜自若的夏想,他是所有人的中心!

  夏想回來的消息如一道清風掃過,區委大院所有的人聽到之後,立刻精神為之一振,再也沒人敢懶懶散散,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夏區長行事雷厲風行,他一回來,下馬區現在人浮於事的風氣肯定會一掃而空。

  果然大家猜得不錯,從夏想剛一回來,下馬區就陸續不斷地傳出了令人震驚的消息。

  第一個消息就是康少燁病好出院了。

  夏想是中午出現在區委大院的,下午還沒有下班,康少燁就辦理好了出院手續,並且通知了區委。區委方面以白戰墨為首,出動了三輛汽車四五人前往二院接他出院。政府方面沒人隨行,因為白戰墨根本就沒有打招呼。

  下班前,在白戰墨的親自迎接下,在眾人的歡迎下,康少燁英雄般地出院,回到了區委。區委方面舉行了隆重的歡迎儀式,和夏想悄無聲息地回來相比,康少燁的出院,受到了英雄般的禮遇。

  夏想很大度地也率領政府班子一幫人,到樓下迎接了康少燁。夏想主動和康少燁握手,還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語重心長地說道:「少燁同志辛苦了,年紀大了,身體吃不消的話,可以再多休息幾天,不必急著出院。如果我不是也受了傷,也要親自到醫院去看望看望你。」

  康少燁心裡有氣,夏想是故意氣他,明明上午剛從醫院回來,就在隔壁還和老錢拉了家常,轉身就睜著眼睛說瞎話,分明是有意讓他難堪,不過氣歸氣,表面上的和氣必須保持,就笑呵呵地說:「為了革命工作,咬牙也要堅持。黨和人民養育了我,需要我的時候,不能總是託病。多謝夏區長的關心,我覺得還行,還能為黨的事業貢獻十幾年的力量。」

  意思是我不老,離退休還早。

  夏想錯開身,沒再接話,和白戰墨握手去了。

  不少級別不夠的人站在遠處,看到政府和區委兩班人馬,不,應該說是以夏想為首和以白戰墨為首的兩班人馬,分列兩隊,互相握手,涇渭分明,都不由心想,看來,不站隊是不行了,想當中間派,恐怕最後會兩邊不討好。

  以前一直不太看好夏想一系的不少人,人心浮動,覺得夏想病好回歸,雖然悄無聲息,但更顯凝聚力。而康少燁出院雖然大張旗鼓,實際上有點自吹自擂的感覺。相比之下,高下立判,不少人認為夏想才是勝券在握的那個人。

  下班後,夏想謝絕了眾人接風的提議,回了家。好久沒回家了,他很是想念曹殊黧和兒子。

  一進門,就被曹殊黧死死地抱住,小丫頭哭得梨花帶雨,埋怨說道:「你可真是一心為公,都回來了也不說先回家看看,非要再上半天班,難道離了你,下馬區就不轉了?」

  還真說對了,現階段下馬區沒有夏想,還真是轉不動。

  夏想只好緊緊抱住黧丫頭,安慰她說:「都是孩子媽媽了,還動不動哭鼻子,小心讓兒子看了笑話。」

  「不管他,我就管你。他早晚是別人的丈夫,你永遠是我的丈夫!」不說還好,一說,黧丫頭反而更將頭埋在夏想懷裡,「你永遠是我心中的第一位,不過我知道,我不是你心中的第一位。」

  藍襪從房間裡閃出,懷裡抱著夏東,只看了兩人一眼,一吐舌頭:「真肉麻!」然後又迅速退了回去。

  夏想就說:「看,藍襪都笑話我們肉麻了,別讓她看笑話了,好了,不哭了。」

  「才不理她,女人才不會看女人笑話,她和方格肉麻起來,我都差點被她酸倒,她還好意思說我?再說了,女人何苦為難女人。」黧丫頭現在說話很有哲理味道,一說就是含義深刻,「我只問你,除了我和連姐姐,你心裡還有沒有別的女人?」

  「有,當然有了。」夏想一臉驚訝的表情,「一個男人一生之中,心中怎麼可能只有愛人?」

  「意思是,還要有情人了?」黧丫頭對夏想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大為不滿。

  「看,又想歪了不是,你的思想就不能健康一點?」夏想就敲打黧丫頭,不但語言上敲打,還用手彈她的腦奔,「笨,我老媽是我心中的第一位,就和在夏東心目中,你是他的第一位一樣。」

  「真會說話,可比我們家那位強多了。」曹殊黧還沒有來得及笑出聲來,藍襪的聲音就從房間裡響起,「黧丫頭,我真羨慕你。得夫如此,夫複何求?」

  敢情她一直在支著耳朵聽兩人的情話。

  好在過了一會兒,黧丫頭又恢復了跳脫可愛的性子,扳著手指說起了夏東的近況。夏想很久沒有享受家庭的溫馨了,就微笑地看著黧丫頭還和當年的小女孩時一樣,歪著頭,容顏未改,性情未變,向他訴說生活的酸甜苦辣。

  夏想沉醉了。

  只可惜,他的沉醉沒有持續多久,吃飯的時候,電話又打了進來。

  是老古。

  見到老古的電話號碼的一瞬間,夏想心中就打了個激靈,下意識地閃過一個念頭,好快,王大炮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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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2 00:07:26
第622章 綱舉目張

  夏想沒完全猜對,但也八十不離十,是牛奇一路向西北而去,到達了陝、寧兩省交界之處,突然停止不前,在一個小鎮上住了下來,暫時還沒有發現他和王大炮接頭的跡象。

  「牛奇有點反偵查的本領,有幾次還繞了彎,不過他的手段很初級,一點也沒有發現身後有尾巴……」老古心情大好,呵呵笑道,「據我分析,他應該已經和王大炮聯繫上了,但還沒有見面的原因可能是等候上頭的指使。」

  夏想頓時心生警覺:「會不會想殺人滅口?」

  「也有可能。」老古微一沉吟,「可能有人在猶豫,因為王大炮太不聽話了,不好控制,不如殺掉好。但殺了王大炮,後遺症就又成了牛奇。雖然牛奇比王大炮更可靠,但牛奇又不如王大炮好控制,我懷疑,還有人沒有拿定主意。」

  老古的分析不無道理,和夏想的想法不謀而合,夏想想了一想,就說:「只要王大炮一露面,就立刻抓捕,反正軍方有的是理由,不管是什麼理由將王大炮和牛奇拿下,先平安押回燕省再說……老古,您看?」

  夏想現在和老古說話,不象以前隨意了,總是有意無意想起和古玉的關係,就對老古多了一層複雜的情緒。

  老古卻沒有發現夏想的異常,爽快地答應下來:「我既然來了燕市坐鎮指揮,就是想親手抓住王大炮,否則我這把老骨頭,豈不是太沒用了,哈哈。」

  笑聲過後,老古又說:「對了,上次古玉領去了鄭毅,你也見了,覺得他為人如何?」

  「……」夏想雖然和鄭毅不熟,不過也覺得有點過意不去,人家剛要追求古玉,他和古玉就發生了一點小意外,要是鄭毅知道了,情何以堪?但老古相問,不得不答,「印象不深,不好下結論。就是覺得他自身條件還不錯,不過對古玉來說,不在於自身條件的高低,而在於他的性格是不是和古玉合拍。」

  夏想的話是大實話,以古玉的自身條件,她有足夠讓自己榮華寶貴一生的財富,也有花容月貌,還有一個有權勢的爺爺,她什麼都不缺,所以在選擇男人的時候,必定不用考慮他是不是有錢或有權,只需要看他是不是入得了古玉的玉眼即可。

  夏想就很悲哀地想,鄭毅想入古玉的眼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也是,說來說去還得古玉看順眼了才成,現在能討古玉歡心的男人還真是少,她就只是天天把你掛在嘴邊……」老古也不知是歎息還是無奈,只說了一句,又轉移了話題,「下馬河畔的別墅看來在年前是無法完工了,我就暫時住在療養院算了。」

  老古來燕市後,又住在了森林公園的療養院。夏想同時還發現,因為他的事情,老古的精神狀態明顯比以前好了不少,難道說,險情就是命令,只要人命關天的大事,才能讓戎馬一生的老古燃起鬥志?

  第二天一上班,夏想就成了整個區委大院最繁忙的人。

  沒辦法,先是下馬區停頓下來的各項工作都開始了全速運轉,都需要他下命令,做出指示,然後就是各局頭頭前來彙報工作,一天下來幾乎沒有片刻的停歇。前來彙報工作的局長,以施長樂最會演戲,居然當著夏想的面擠出了幾滴眼淚以表忠心,被夏想笑駡了幾句,他就又嬉皮笑臉地笑了,說是確實是真心關心領導,指望領導步步高升,好拉他一把。

  算是說了大實話,夏想就又說了他幾句,讓他趕緊走人,因為太忙了,沒空和施長樂瞎掰。

  中午休息期間,夏想還沒來得及向陳風等人打電話,陳風、李丁山、方進江和高海的電話都依次打了進來,話不多,但都一絲默契在內,簡單說了一下當前的情況,就掛斷了電話。

  夏想就只和方進江多說了幾句,是關於他以後的動向。方進江並不擔憂,呵呵一笑:「既然小夏回來了,局勢就該明朗起來了。」

  放下電話,夏想一個人傻樂了一會兒,就又接到了於繁然的電話。

  「夏想,火樹大廈的調查結果出來了,涉及到兩名副市長,三名辦公室主任,還有一名國土局副局長,陳書記的意思是,根據情節輕重,都要做出處理……你應該也知道了高市長也有牽涉……」於繁然的電話沒有問好,也沒有套近乎,而是直截了當地點出了高海的問題,就讓夏想心思一動。

  高海在小鬥村征地過程中,確實手腳不太乾淨,夏想也可以理解。其實何止是高海,如果深挖的話,整個市委裡面,所有經手的人沒有一個沒有問題的。征地和批地,是整個房地產產業鏈之中最容易產生腐敗的環節,經手人想要完全做到纖塵不染,在國內的大環境下,是天方夜譚。因為你如果不沾染,你就會被整個利益團體防範,他們會聯手將你推到一邊,甚至還會將你踢出圈子之外。

  高海下水,是主動也好,是被迫也好,夏想也不想深究,因為沒有意義。他沒有資格要求所有人都官清如水,因為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樣,有足夠多的生財之道。當時火樹大廈事發之時,他就提醒了高海,如果高海足夠聰明,並且能看清形勢,現在應該已經處理乾淨了手腳。

  即使做不到一點也不被人詬病,至少也要大面上說得過去才行。

  於繁然是聰明人,他出面提及高海的事情,其實還是向自己示好,因為既然他提了,肯定他已經有了解決之道,否則他在非常清楚高海和自己的關係之下,只簡單的拋出問題而不解決問題,他就不是一來到燕市就在夏東的滿月酒宴上出現的於繁然了。

  「我確實知道一點。」既然於繁然有誠意,夏想也就稍微透露了一點,「而且我也早早提醒過高叔叔。」

  此時特意以高叔叔相稱,相信於繁然會心中有數。

  於繁然微一停頓,說出了夏想想要的答案:「高海涉案金額不大,而且他收受的錢都捐贈給了慈善機構,從時間上看,就是在他收受後不久,因此可以斷定高海同志沒有主觀上的受賄行為,並不構成犯罪行為。」

  夏想愣了一愣。

  他當時只是向高海暗示一下有可能會查下去,並沒有具體告訴高海要怎麼做,當時不方便講,有些事情電話裡也不好說。後來下樓之後就出了事情,他就到了京城住院,然後直到昨天才回,就更沒有時間和高海具體商量如何處置善後事宜。

  不想高海也足夠聰明,捐款的做法倒在其次,打了個時間差的主意,確實是神來之筆。

  如果是近兩天捐款,就有事發後彌補的嫌疑,雖然可以減輕,但至少影響也是不好。但如果是當時就捐了款,性質就大不相同了,完全可以認定沒有任何主觀犯罪意識,頂多是口頭批評一下而已,如果陳風偏袒的話,甚至可以揭過不提。

  高海還真夠聰明,夏想暗暗讚歎了一句,找個人在在慈善機構更改一下捐款日期並不是難事,難的是,能夠想到打時間差的主意就不簡單了。

  夏想當然不知道的是,打時間差的主意是吳港得的手筆,是吳港得當時心生一計,為高海出謀劃策,替高海解決了一件天大的難事。

  「高叔叔為人還不錯,相信他以後也會和于市長能夠通力合作,而且他為人爽快,和于市長也有成為好朋友的可能。」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夏想投桃報李,再加上出事之後於繁然第一時間回京城通知了老爺子也讓他心生好感,算是慢慢接受了他的示好。

  於繁然心中暗喜,知道如果夏想出面引薦,他和高海或許就能建立良好的私人關係,就等於和李丁山也有私交的可能,他在燕市的第一步就能順利地邁出。

  一個常務副市長,一個常委副市長,再加一個市委秘書長,如果成為一個派系,也有不小的影響力。

  當然,以上設想只是於繁然的長遠計畫,現階段他還是要穩紮穩打地走好每一步再說。但不管怎麼邁出第一步,夏想都是關鍵人物。

  甚至可以說,沒有夏想的出面,他在燕市的局面就無法打開,除非他完全倒向胡增周或陳風,但倒向任何一人,又不是他的初衷。

  於繁然得到了想要的結果,才掛斷夏想的電話,就又立刻撥通了吳才江的電話。

  夏想住院期間,吳才江也打來過一次電話。因為吳才江知道吳家出手了,他也就沒有再多說,只是寬慰了夏想幾句,就沒有再多說。

  下午一上班,夏想正準備給葉石生打電話,陳錦明出現了。

  陳錦早就盼著夏想回來了,昨天就聽說了夏想已經回到了下馬區,他按捺住迫切的心情,沒敢前來打擾夏想,因為他知道夏想剛回來,肯定有許多事情要忙,顧不上他的事情,他就算著今天的時間。下午上班時應該不算太忙,就及時來向夏想彙報情況。

  夏想也知道火樹大廈停工,回來後也沒有顧得上過問一下,既然陳錦明出現得正是時候,就聽他說說情況好了。

  陳錦明先是客氣幾句,然後一臉神秘地將一個微型答錄機拿了出來:「夏區長,上次白書記找我談話,發生了一點不愉快的衝突,我當時正好帶了一個答錄機,不小心按下了錄音鍵,就將當時的對話錄了下來。」

  說話間,陳錦明拿出答錄機就想放音,夏想卻揮手阻止了他,嚴肅地說道:「偷錄對話是不合規範的做法,我就不必聽了,大概是個什麼情況,你說給我聽就可以了。」

  夏想必須要做出姿態出來,陳錦明是商人,但不是政客,他錄音可以,但如果夏想和他在一起聽了錄音,傳了出來,就成了夏想指使陳錦明錄音在背後搞黑白戰墨了。只要有傳聞,就能抹黑人,夏想不會做任何給自己的政治生命留下污點的事情。

  陳錦明一下清醒過來,忙一臉尷尬地收起了答錄機:「對不起,夏區長,是我疏忽了。」

  夏想轉眼又笑了:「你說,我聽。」然後又指了指答錄機,「我們之間的談話不會一不小心又被錄了下來吧?」

  陳錦明算是服了夏想,嚴肅時掌握局面,微笑時掌控節奏,年紀比他還小,處事之道圓潤無缺,滴水不漏。

  「上次是不小心,而且答錄機是新買的,我還不太會操作,是手誤。現在手熟了,領導放心好了,我有分寸。」陳錦明忙賠著笑臉。他當然有分寸,也知道誰近誰遠的道理。

  夏想相信陳錦明作為一名成功的商人,平常也不會做太出格的事情,之所偷錄白戰墨的談話,也是無奈之舉。

  「白書記再次提出讓火樹大廈停工,我和他據理力爭,情急之下,白書記說漏了嘴,說是火樹大廈蓋得太高,擋住了區委區委政府的陽光,將區委和市委從中隔絕開來,影響了區委的風水……」

  夏想愣住了,沒想到白戰墨隱藏得挺深,在他官面堂皇的理由之下,竟然是因為火樹大廈樓層過高妨礙了區委風水的緣故,真是可笑之極。

  風水一說在可信可不信之間,夏想所持的態度是姑且聽之,畢竟環境和居家的氛圍對一個人的心情好壞,也有很大的影響因素。而一個人能否成功,也和心情愉快以及精力充沛大有關係,因此風水如果具體而微到居住和辦公環境,甚至傢俱的擺放,也不無道理。

  官場中人相信風水的不在少數,確實也是位置太少,而競爭者太多,眾人都求,自然就會生髮許多聯想。有時爭奪一個位置,成功的機率就和買彩票的感覺一樣,如果說每個官員都是一個賭徒雖然有點誇張,但如果說人人都在賭博,也一點不假,都是在賭前途,賭官帽。

  夏想得知了真相之後,非但沒有欣喜的感覺,反而替白戰墨感到一絲悲哀。白戰墨是付先鋒的棋子,他本身沒有太多的自主權,卻又喜歡多生事端。結果還被人錄了音,如果被冠以風水書記的名聲,就算不會毀掉前途,也是一個大大的政治污點。

  夏想沉思不語。

  平心而論,錄音事件不太光明正大,不好大做文章,弄不好還會引起上級的不滿。他不能出面,一出面,就會落人口實,也容易讓人對他心生提防。想了一想,夏想又笑了:「最近和紅心還經常走動?」

  陳錦明一愣,怎麼好好的正說著白戰墨的事件,突然又提起了金紅心,夏區長是個什麼意思?轉念一想,他多少有點明白了夏想的意思,意思是錄音事件就此揭過,如何處理是他的事情,夏區長聽過就算,不發表意見。

  而點金紅心的名,顯然也是暗示此事可以找金紅心商量如何做做文章,陳錦明就心領神會地笑了:「最近紅心也忙,我一直沒有打擾他。您不在,他忙得不可開交,我也不願意影響他的工作,他是區政府的大管家,事必躬親……」

  夏想笑了,見陳錦明領會他的意圖,就說:「今天紅心事情不多……」

  「那我正好去和他坐坐。」陳錦明要是再聽不出來夏想的言外之意,他就白在商場上混戰了十幾年了。

  夏想欠了欠身,算是表示了禮送,他相信金紅心有足夠的主意將錄音事件曝光,而且還能做到隱蔽,並且讓他置身事外。如果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金紅心就不配做區政府辦公室主任了。

  夏想看人一向極准,陳錦明見到金紅心之後,兩人一拍即合,想出了一條妙計……

  夏想再次拿起電話準備打過葉石生時,又被人打斷了,是晁偉綱。

  晁偉綱接到一個電話,對方非要找夏區長,還說是夏區長的朋友,他本來不想轉進去,但對方堅持說有要緊的事情,他也知道夏想向來朋友眾多,關心民間疾苦,普通人的電話也會親自接,還是向夏想請示了一下。

  夏想沒有多想,就讓晁偉綱接了過來,拿過電話一聽,居然是叢楓兒。

  「夏區長您好,聽說您身體康復了?希望您一切平安順利。」叢楓兒的聲音有點小小的激動,「我沒想到您會親自接我的電話,一般區長大人都是高高在上的大官,怎麼可能會接一個小老百姓的電話?您還真是一個好官。」

  夏想呵呵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手機號碼,直接打來不就行了。我也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大官,能當一個讓老百姓說一聲好的父母官,就已經不錯了……有事?聽李沁說你最近工作很得力?不錯,好好努力。對,你家人身體好了沒有?」

  電話一端沉默了片刻,又傳來叢楓兒有些顫抖的聲音:「您還真是一個好人,多小的小事都會記在心上,我就知道,我做過的事情是正確的選擇!謝謝您夏區長,如果不是您,我現在已經墮落了,是您在關鍵時刻拉了我一把,我永遠記得您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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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2 00:07:55
第623章 支點

  電話斷了,夏想愣了愣神,叢楓兒的話有點莫名其妙,她到底要說什麼?至於她說的他拉她一把的事情,指的又是哪一件?夏想一時之間琢磨不透,就懶得再去深思。

  剛放下叢楓兒的電話,晁偉綱一臉緊張地敲門提示了一下夏想:「領導,省委來電。」

  夏想一看來電話號碼就知道是省委書記辦公室打來的,心想倒好,有事一耽誤,葉石生等不及了,放下省委書記的架子,主動打來了電話。看來,范睿恒的強勢還是給葉石生帶來了不小的觸動。

  果然,電話一接通,葉石生就半帶埋怨地說道:「夏想,出院後也不給我這個老領導主動打個電話,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

  語氣半是親切半是責備,和上次他住院時公事公辦的口吻大不相同。

  省委書記也是人,在利益面前,也很難保持一顆平常心。即使到了最高層,也有重重顧忌,也有命令出不了京城的無奈,更有政策到了地方就變味的有心無力。葉石生不是強勢的省委書記,在燕省底子薄,被高成松壓制過久,習慣了謹小慎微,他和付家走近,表面是付家拉攏的結果,其實也是他彷徨無助的必然之舉。

  在付家沒有增加籌碼之前,夏想有信心順利地推行他的計畫,成功地砸爛付先鋒的如意算盤,哪怕付先鋒的如意算盤是鐵打的,也要用大力金剛錘將之粉碎。

  當然,萬一付家孤注一擲,再增加籌碼並且加大動作,葉石生臨時強行拍板也未可知。

  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

  夏想就忙笑道:「葉書記批評得對,確實是我的錯。其實本該第一時間去看望老領導,實在是又脫不開身,光是下馬區的一攤子事情就讓人不可開交了,頭都大了,我昨天回來到現在,除了在家裡睡了一覺之外,什麼地方都沒去,一坐在辦公室就動不了地方。這不,剛才就想給您打電話來著,沒想到,不是電話響就是有人來,現在才喘了一口氣……」

  夏想的暗示很明顯,是告訴葉石生,他的目光現在還只放在下馬區,沒有和市里、省裡相關領導走動,言下之意是,和葉書記關係還是十分密切的。

  葉石生聽了就非常受用,呵呵一笑:「千頭萬緒,從頭做起,革命工作永遠做不完,不要累壞了身體。」先是關心了幾句,又問了問夏想的身體狀況,才話題一轉,「有時間到省委來一趟,好久沒見你了,見面好好聊聊。」

  葉石生打感情牌的策略雖然老套,沒有什麼新意,但畢竟他是省委書記,平常人說出上面的話或許沒有什麼效果,但從一個省委書記嘴中說出來,味道就大不相同了,夏想儘管知道葉石生的感情牌的背後有極強的目的性,他心中還是感到一點點溫暖。

  也是,省委書記的關懷,不讓人感受到溫暖都不行,級別越高,溫情越少。一點點的溫情,就會讓人感動。

  「領導有命,一定聽從。」夏想也以輕鬆的口吻說道,他知道現在葉石生對他寄予厚望,他的表現越從容,葉石生就越寬心。

  寬心才好,如果省委書記焦躁不安了,也不是什麼好事,事態就不好控制了。

  果然葉石生呵呵笑了:「來時提前打個電話,省得我有會要開或有事出門。」

  夏想當然一口應下,省委書記淳淳叮囑,顯然是非常重視和他的見面,他豈能不恭敬不如從命?

  隨後,宋朝度的電話也打了過來。

  宋朝度就沒有太多的虛套,而直接問道:「范省長的舉動,是不是你的主意?」

  宋朝度所問的顯然是範睿恒突然向葉石生發難的事情,其實事情的背後還是有夏想的影子,只不過這一次夏想掩藏得比較深罷了。如果非要夏想承認的話,他也只能說是範錚的所為。

  上一次範錚到醫院看望他,雖然當時沒有說多少話,但隨後範錚又在鄒老之處打來了電話,先是鄒老對夏想關切地慰問了幾句,然後範錚就和夏想討論了一下燕省的局勢。

  范錚正好有一個課題要研究當前經濟形勢下的政治和經濟之間的互動,到底是政治利益,經濟先行,還是經濟利益,政治先行,他和鄒老爭論半天,誰也沒有說服誰,就打電話和夏想探討一下。

  夏想正好送走了一撥客人,閑來無事,就和範錚討論了半天。

  其實政治利益和經濟利益向來密不可分,沒有誰先誰後之分。但在現今越來越唯經濟建設的成就決定一切的今天,經濟方面的影響越來越大,慢慢地有超越政治影響力的趨勢。

  歸根結底還是制度問題,就美國而言,所有對內和對外的政策絕對是經濟利益的延伸。但在國內則不同,國人有太多的想法和顧及之處,有太多的政治利益之外的糾葛,人情關係,利益群體,面子問題,關係網,等等,各種因素制約著每一個政策的出臺。甚至還有中央有令地方不從的情況出現,為什麼?還是利益既得集團固守陣地不放,不想放手既得的眼前利益,至於長遠的不良的影響,沒人考慮。

  國人多大目光短淺,比如轟轟烈烈的房地產市場,一片火熱之下,是無法掩蓋的銀行虧空和揠苗助長的空洞,還有一個致命的缺陷就是,國內的建築大多是短命建築,平均壽命僅僅30年!

  而國外,建築壽命長達100年!

  30年,三代人辛辛苦苦積攢的財富買下一套房子,以為可以住一輩子,30年後卻成了危房。當年的買房人此時上有80老人,下有20的孩子,再讓他花錢重新買一套住房,不現實也沒有能力。試想30年後,全國山河一片拆房之聲,或者乾脆出現樓房倒塌的死人事件,國家也好,百姓也好,如何面對倒房的危機?

  應對不及時,處置不得當的話,危及社會安定不是危言聳聽,而是迫在眉睫的現實。

  難道在房地產火熱之下,地方政府都是傻子,地方官員不知道短壽房子的真相?他們當然知道,人人心知肚明。不過更明白的是,現在蓋房是他們的政績,30年後再倒房,是別人倒楣,幹他何事?30年後,要麼早就退下了,要麼也登上了高位,誰奈他何?

  正是因為只顧眼前利益,不管子孫後代的短視行為,或者說,片面地追求政績和經濟增長,有多少虛高的GDP是空中樓閣?

  政治和經濟,是孿生兄弟,是左膀右臂,打仗親兄弟,不分兄長還是弟弟。上陣左右拳,也不管左勾拳還是右勾拳,所求的都是政治上的主事權和經濟上的壟斷權。只有政治上有發言權了,才能拿到一個壟斷行業的經營權。反過來講,如果政治實力不足,但卻有調動百億資金的能力,一樣可以有左右地方政府政策的影響力。

  同理,當壟斷形成規模,形成寡頭之後,身後必須有強有力的政治後臺。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家具有國際影響力的企業的背後沒有政府的影子。遠的不說,只說國內的中石油和中石化,幾十年來依靠壟斷行為搜刮了多少老百姓的血汗錢,為什麼依然在國內橫行霸道,肆無忌憚地將民意玩弄於股掌之間?無他,不過是政治集團結成的利益團夥罷了。

  付家如今在燕省費心費力,想要打開局面,所圖的也無非是長遠的利益——政治和經濟的兩重利益。大京城經濟圈在夏想重生之前,剛剛提上日程,但現在因為他的重生,燕省在推行產業結構調整方面,邁出了可喜的步伐,相當於提前數年完成了產業重組,因此在可以預見的將來,大京城經濟圈可以提前提上日程。

  儘管夏想現在還不太清楚其實大京城經濟圈的設想,已經在國務院完成了論證階段,也和燕省有了初步的接觸,宋朝度剛剛從京城開會回來,也是就此事和國務院相關人員初步進行了協商。但夏想也能隱隱猜到,不管是從吳家的出手佈局,還是從付家迫不及待地想掌控燕省和燕市的局勢來看,燕省在高層心目中的地位,正在迅速上升。

  燕省,是一個不動聲色的政治強省,如果再發展成經濟大省,省委書記進入政治局,也在情理之中。因此現階段是吳家和付家博弈燕省的局勢,可以肯定的是,梅家和邱家插手燕省局勢,為期也不會太遠。

  夏想就詳細地和範錚分析了一下政治和經濟之間密不可分的關係,因為他知道鄒老既然在範錚旁邊,肯定也有考他的意思。他的長篇大論讓範錚聽得口服心服,最後非讓他再舉例說明。

  夏想就有意無意地了舉了付家的例子:「比如說以前葉書記和崔書記疏遠,而現在又和崔書記走近,都是政治利益的需要。而付先鋒想要撬動燕市市委組織部長的寶座,表面上是想掌握人事權,也就是政治上的發言權,本質上還是先人事,後經濟,如果沒有經濟利益,付家也不會大費周章地非要向燕市安插人手……」

  範錚就算不是政治人物,也是省長公子,從小在政治的氣氛之中長大,他豈能聽不出夏想的言外之意?夏想明是舉例,其實也是給他一個強烈的暗示。

  至於范錚後來如何向範睿恒轉述,夏想就不得而知了,但範睿恒突然發作,想必就是範睿恒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今天宋朝度有此一問,夏想也早有心理準備,他也相信以宋朝度的眼光,肯定能看出一些什麼,就笑道:「上次我和範錚討論一些政治和經濟之間的關係的問題,在舉例說明的時候,順便就舉了一下市委組織部長位置的重要性,可能範錚就留了心。」

  宋朝度見證實了他的猜測,也笑了:「我就說應該有你的影子在其中,果然有。這件事情現在是僵局,怎麼收場想好沒有?」

  夏想也說了實話:「討價還價的條件已經列好了,但還沒有具體實施,只有等我見了葉書記再說。剛剛葉書記打電話給我,讓我到省委和他見面。」

  夏想和範錚約好今天再見一個面,具體交換一下意見,也就是他和葉石生面談時,範睿恒的底線。

  「呵呵,你現在又成了一個支點,小心行事,爭取利益最大化。」宋朝度當然清楚夏想的用心,也瞭解葉石生的性格,隨後話題一轉,又問,「王大炮如果抓獲歸案,你打算怎麼製造影響?」

  「不瞞宋省長,我還真沒有想製造什麼轟動的效果,王大炮當然要抓住,但就算抓住了他,事情也只能到下馬區為止,以後的鬥爭,還很艱巨。」夏想之所以不急於抓獲王大炮,一是怕逼得過緊容易讓付先鋒情急之下殺人滅口,二是王大炮所知道的東西有限,牽涉不到付先鋒,就算他能知道一點什麼,事件也會控制在一個必須嚴格控制的範圍之內。

  付先鋒,背後有龐大的保護傘,付家還是有足夠的能力保護付先鋒逃過一難。

  宋朝度沉默了片刻,才說:「你明白就好,我還怕你想不通,非要鬧騰一出鬧劇出來,萬一達不到效果,說不定連你自己也賠了進去。要記住一點,一時的勝負成敗不算什麼,目光要放長遠一些,慢慢地向對手討回公道。」

  夏想才明白宋朝度是為了安慰他,生怕他一時激憤,會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也是,有誰在被暗算之後,在抓住了主凶之後不一查到底非要一次性把帳算個清楚?但夏想就是夏想,不是別人,他自有主見,也自有長遠的打算。

  宋朝度的安慰還是讓他心中一暖,及明表示了感謝:「謝謝您的關愛,我記下了。政治上來不得衝動,讓步也不是無能的表現,也是為了更好的進步。」

  「呵呵,有空來家裡吃飯,小凡成天念叨你。」宋朝度放寬了心,又說了幾句家常話。

  下午3點的時候,夏想接到通知,要召開一次臨時常委會議。

  常委會是由白戰墨突然起意要召開的,等人員全部到齊之後,白戰墨才說出了今天會議的議題:「請大家來也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就是夏區長和康書記同時出院,重新回到了工作崗位上,區委區政府從今天起開始一切步入了正軌,同志們都要打起精神,以飽滿的工作熱情、良好的精神狀態投入到新的一輪建設熱潮中去。」

  康少燁帶頭鼓掌,眾人也都紛紛回應。

  其實白戰墨今天開會的本意是想高調表揚康少燁一下,康少燁和夏想同時回歸,雖然刻意製造出了歡迎的氣氛,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康少燁其實大受冷落,和夏想一露面引起的轟動相比,康少燁露面時人為製造的歡迎場面,不但人少而且還明顯有弄虛作假的感覺,就讓白戰墨心裡很不是滋味。

  憑什麼夏想就大受歡迎,康少燁就得受冷落?他就是要在常委會上高調表揚一下康少燁,至於夏想,也捎帶說一說,他是書記,是一把手,他的話就代表了區委的肯定,別人有意見也得聽著,就算反對也無效。

  白戰墨就等眾人掌聲一落,就先讚賞了夏想幾句:「夏想同志身先士卒,奮不顧身的救人之舉,值得肯定,值得表揚,我代表區委區政府對夏想同志的所作所為提出隆重的表彰。」假模假樣地誇完夏想,他就將目光投向了康少燁,「康少燁同志在火樹大廈事件之中,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精神可嘉。他在明知自身有心臟病的情況之下,冒著隨時發病的生命危險,臨危不懼,在現場指揮若定,有力地制止了事態進一步發展,完全控制了局面,穩定了民心,贏得了在場群眾的一致贊同,為夏想同志隨後趕來接手現場指揮,爭取了寶貴的時間。」

  白戰墨的話一說出口,卞秀玲就立刻一臉鄙夷之色,撇了撇嘴,扭過臉去,眼神中全是不屑。

  傅曉斌忍住笑,低下頭去,唯恐失態。

  夏想反倒一臉平靜,還饒有興趣地凝神細聽,微微點頭致意,好象對白戰墨的發言表示贊同。

  「少燁同志因為處理火樹大廈事件,積勞成疾,在事後不久就心臟病發作,住進了醫院,在此,我對少燁同志表示真切的慰問。少燁同志為國為民,是一位優秀的黨員,是一位稱職的好幹部,也是一位值得我們敬重的好同事,好同志,我帶頭向少燁同志表示由衷的敬意!」

  白戰墨做足了架勢,還站了起來,帶頭熱烈地鼓掌。

  書記起身,又鼓掌,面子必須給,按理說,所有人應該立刻站起來附和才對。但是,讓人大跌眼鏡的一幕出現了,白戰墨一站起,康少燁也一臉謙虛地站了起來,隨後是李應勇,然後是統戰部長祁勝勇和武裝部政委關啟明,也都是一臉笑容地熱烈鼓掌,但餘下的人,包括慕允山和滕非在內,陳天宇、謝源清、卞秀玲、傅曉斌和黃建軍,卻都坐著不動,齊齊地將目光投到了夏想身上!

  夏想端坐不動,一臉淺笑,似乎沒有注意到他已經成為了眾人的焦點,因為他的手機響了,收到了一條資訊,只有五個字,卻給他帶來了巨大的震憾:「王大炮落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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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2 00:08:20
第624章 風緊

  一瞬間的失神,讓夏想沒有發現會場上的巨大的對比和落差,他的舉動落在白戰墨眼中,就成了明目張膽地挑戰他的權威,已經肆無忌憚到了連場面上的客套都不再顧忌的地步!

  白戰墨直氣得臉色鐵青,就要當場發作!

  康少燁卻是無比心寒,夏想現在的威望已經完全淩駕到了書記之上,他端坐不動,其他常委連站都不敢站不起來,是何等的囂張和挑釁!簡直是視一把手的權威如無物,是可忍,孰不可忍,康少燁一拍桌子,怒喝一聲:「夏區長,白書記都站了起來,你還坐著不動,難道還讓白書記開口請你?」

  夏想仿佛才驚醒過來,歉意地一笑,站了起來,輕輕鼓掌:「失禮了,剛才看到一個震驚的消息,一下沒有反應過來,白書記不要見怪才是。」

  夏想一起身,其他人都紛紛站了起來,動作整齊,以夏想馬首是瞻的表現再明顯不過,就讓白戰墨感覺身為一把手的顏面大失,不由冷哼了一聲:「什麼消息能把你堂堂的夏大區長震驚了?我一直認為夏大區長向來鎮靜自若,從來沒有失態的時候,也不知道剛才的消息是真的還是假的?」

  很明顯是置疑夏想在假裝,在故意給他難堪。

  夏想呵呵一笑,輕描淡寫地就拋出了一枚重磅炸彈:「王大炮落網了……」

  「什麼?」白戰墨頓時臉色大變,差點站立不穩,身子一晃,要不是扶住了桌子,說不定會摔倒在地,他強行站穩了身子,不敢相信夏想的話,「你從哪裡聽來的消息?」

  夏想笑了笑:「不急,相信白書記也馬上會收到消息了。」

  話音未落,白戰墨的手機就響了,他接聽之後立刻臉色大變,再也站立不住,一下坐回到了椅子上,臉色由青變紅,一臉驚恐。

  康少燁更是驚惶失措,顫聲問道:「白書記,是真的?」

  白戰墨一臉灰白地擺擺手:「落到了軍方的手中,現在正在押解途中,連牛奇也一起被抓了!」

  「啊?!」康少燁仿佛一眼看到了末日來臨,他只覺得眼前一黑,心口一陣揪心的巨痛,然後雙眼一閉,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心臟病突發!

  可憐的康少燁,先是被謝源清氣得心臟病發作住了幾天院,今天本來被白戰墨高調地當眾表揚,心情不錯,面上有光,一掃以前的晦氣,沒想到樂極生悲,牛奇和王大炮雙雙落網,等於他從高高在上的副書記的寶座,一步邁到了懸崖邊上,不心驚肉跳才怪!

  康少燁急火攻心之下,再次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

  眾人也不敢抬動康少燁,只好將他放平,緊急撥打了120。

  白戰墨現在也顧不上康少燁的死活了,交待了幾句,就匆匆離開了會議室。他急著和付先鋒通話,要具體瞭解一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夏想也回到了辦公室,現場有陳天宇和傅曉斌照看就可以了,他也是想詳細瞭解一下事情的經過。剛到辦公室坐下,還沒有來得及拿起電話,手機就響了,接聽之後才知道是古玉來電。

  「哎,收到我的消息沒有?爺爺說了,他的任務完成了,也算幫了你一次,你可要承情。」果然是女人和男人那個之後,關係有了變化,古玉和他說話口氣都有所不同了,「當時情況很緊急,牛奇正想殺了王大炮,跟蹤的人及時出手才救了王大炮的命,現在正在把他們押回燕市,就等著好了,兩天后就到了。」

  古玉說一句,夏想就「嗯」一聲,一直等古玉說完,他又插上話:「替我謝謝老古,要不是他出手,王大炮說不定就交待了,案子就更複雜了。」

  「爺爺說了,不用客氣,以後你有機會還回來就是了,他相信你不會賴帳。」古玉笑嘻嘻地說完,又突然小聲說了一句,「爺爺要是知道了我和你那個了,你說他會要你怎麼還回來?會不會也想打斷你的腿?」

  夏想就嚴肅地咳嗽一聲:「古玉同志,請你嚴肅一點,不要討論工作之外的話題,現在是上班時間……」

  「去,假正經,不理你了。」古玉十分果斷地掛斷了電話。

  夏想笑了,盯著電話暗暗數數:「一,二……」還沒有數到三,電話又響,他就接聽之後,漫不經心地問道,「又怎麼了?」

  「沒事,就是剛才忘了說再見。」古玉沒心沒肺地又笑了,「再見!」

  和古玉通話完畢,夏想自得其樂了一會兒,想了想眼前的局面,看了看離下班還有一段時間,就撥通了陳風的電話:「陳書記,我過去看看您?」

  恐怕整個燕市也沒有幾人敢和市委書記這樣說話,而且又是市委書記的直接下屬。燕市所有區縣的一二把手,即使陳風的秘書江天,也得必恭必敬以請求的口氣請求,而不是和夏想一樣,以商量的徵詢的口氣提出要見市委書記。

  陳風早就習慣了夏想的風格,笑道:「來吧,路上方便停車的話,給我買點水果糖帶過來。」

  也是陳風不當夏想是外人,才隨意指派他做事。夏想也知道陳風的老毛病犯了,秋天他咳嗽,但煙癮又大,就喜歡含一塊糖。

  夏想剛出門正好遇到卞秀玲,卞秀玲特意來找夏想,說是想請他吃飯,夏想和陳風有約,就只好婉拒了她的好意。剛走兩步,就一臉笑意地問了一句:「卞書記辦公室有水果糖沒有?」

  「你別說,還真有,你要多少?」卞秀玲很高興夏想有此一問,因為夏想問得很隨意很親切,開口向她要東西,是不見外的表現,就讓她心裡挺熱乎。

  「要是我要,就幾塊就行。不過我是替陳書記要,有多少就要多少好了。」夏想也沒隱瞞,實言相告,「陳書記讓我在路上幫他買水果糖,我開車的時候,中間不喜歡停車,正好你有,就省了我的事了,呵呵。」

  夏想其實是故意說出實話,一是讓卞秀玲感覺到他的誠意,二是也是一種增進感情的方式,朋友之間越隨意,越不客氣,才關係越近。

  卞秀玲一聽更是喜笑顏開:「等著,我一會兒就來。」她十分高興夏想給陳書記送糖卻伸手向她要,證明夏想完全是把她當了自己人,而且陳書記吃了她的糖,也是一次難得的讓陳書記記住她的好機會。

  夏想,還真是一個討人喜歡的領導,別看年紀小,但人長得英俊,能說會道,主要是辦事圓潤,讓人十分受用。

  卞秀玲就將她抽屜裡的水果糖全部拿下,還特意細心包裝了一下,交給了夏想。夏想拎在手裡,呵呵一笑:「得,我沾了卞書記的光了,下次我請你吃飯。」

  走了兩步,他又揚了揚手中的糖:「要是陳書記對口味的話,下次他再需要時,我就偷個懶,請你幫我買來好了。」

  卞秀玲心花怒放,夏想的意思是要把她引薦給陳書記了?別人是投石問路,夏想是投糖問路,直把卞秀玲高興得連連點頭:「那敢情好,能替兩位領導效勞,我正求之不得。」

  直到夏想走遠,卞秀玲望著夏想矯健的背影還在想,和白戰墨相比,夏想簡直太有能力了,他才最應該擔任下馬區的一把手。

  夏想來到市委大院,停好車,還沒上樓,就碰到了一個熟人——付先鋒,在市委大院碰到付先鋒很正常,但讓他驚訝的是和付先鋒一起並肩走來的年輕人,正是鄭毅。

  鄭毅也發現了夏想,先是一臉愕然,隨後又點了點頭,夏想也還之以點頭微笑,又向付先鋒問好:「付書記好!」

  付先鋒盯著夏想朝氣蓬勃的臉龐,以及他熱情流露的雙眼,心中忽然間閃過一個錯覺,夏想本不該是他的對手,應該是他的朋友才對,因為他自認閱人無數,卻從未見過如夏想一樣能夠和置自己于死敵的對手談笑風生的人,最讓付先鋒琢磨不透的是,夏想的微笑真誠,眼神清澈,他向自己微笑點頭,似乎發自真心,而不僅僅是在演戲。

  難道說,夏想真不認為他是幕後主使?或是明明知道,也有爐火純青的演技,不流露出半點憎恨和不滿?如果真是因為他的城府和偽裝,那他也太可怕了一些。

  而且還可怕得驚人!

  再想起名品時尚的倒閉,讓他又被三叔以語重心長的腔調教育了一頓,當然,三叔的語重心長之中,永遠隱含著諷刺和輕視,一句「做人貴在有自知之明,要清楚自己的優勢和不足,才是一個合格的政治家」的話猶在耳邊,就讓付先鋒感覺左臉還隱隱發燒,就和被三叔打了一個耳光沒什麼兩樣。

  還有大伯的冷嘲熱諷,更是毫不留情,讓他現在想起還無地自容:「先鋒,你瞧你做的叫什麼事情?你是國家幹部,不是商人,非開一家名品時尚,現在倒閉了,聽說賠了1000萬?1000萬可以做多少實事,可以辦多少個希望小學,可以讓多少人吃飽飯,你算過沒有?你隨手就打了水漂,你當你三叔賺來1000萬容易?不是我說你,你要把態度放端正一些,要從政就好好從政,別一手政治一手經濟,你不是全才!」

  付先鋒就覺得右臉燙得厲害,大伯打臉打得更狠。

  儘管付先鋒對付伯舉故作高尚的論調嗤之以鼻,因為他清楚從不關心百姓疾苦的大伯才不會關心希望小學和窮人的生活,他隨口一說的事例不過用來打他的臉打得更狠一些罷了,但他還是大失顏面,覺得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一切的一切,都是拜夏想所賜。

  再有他也剛剛聽說了王大炮和牛奇雙雙落網的消息,才知道夏想受傷之後,雖然人在京城養傷,但他在燕市的佈局一直沒有停止過哪怕一天!高海從容逃過征地款一案的牽連,下馬區康少燁被氣得病發住院,省裡范睿恒向葉石生發難,甚至王大炮和牛奇的落網,處處都是夏想的影子在內,或多或少,夏想總是陰魂不散,處處和他作對!

  付先鋒今天一見夏想,正身受名品時尚倒閉、被大伯三叔打臉和王大炮、牛奇落網三件事情一起壓迫的壓力,再見夏想一臉雲淡風輕的笑容,舊仇新恨一起湧上心頭,就有一種仇人見外分外眼紅的衝動,就想撲上前去揪起夏想的衣領,質問他為什麼非要和他過不去?

  還好,付先鋒終於還是按捺住了心中的衝動和怒火,只是淡淡地沖夏想打了個招呼:「夏區長!」然後就和鄭毅向外走去,剛走兩步,又折身站住,一臉驚訝,「夏區長和鄭毅認識?」

  夏想點頭:「有過一面之緣……付書記和鄭毅是老朋友?」

  付先鋒搖頭:「也是剛認識,鄭毅想在燕市投資興建一座白色家電生產基礎,鄭朱先生和我認識,就介紹他過來先考察考察,聽鄭毅說,他有意在下馬區建廠。」

  鄭毅不失時機地說道:「家父希望來燕市投資能得到付書記的關照……至於廠址選在哪個區,暫時還沒有定下來,需要綜合比較一下。下馬區有優勢,但也有不足,其他區也有不少政策方面的優惠。」

  夏想見鄭毅還有意拿捏一下,先抬出了付先鋒的名頭,又擺出要到其他區投資的比較,是典型的投機商人的作派,就不由暗笑。他現在對白色家電生產基地還真是興趣不大,就沒接鄭毅的話,擺擺手,笑了一笑,轉身上樓去了。

  付先鋒愣了一愣,也沒心思追問鄭毅和夏想是怎麼認識的,趕緊打發走了鄭毅,開車回京。

  牛奇和王大炮落網給他帶來的震動太大了,他必須親自當面向老爺子請示下一步如何做,因為他確實有點慌了神。

  千算萬算,還是用人不當,怎麼就讓人抓了現行?牛奇還真是笨得可以!

  讓牛奇去追拿王大炮是康少燁的主意,由白戰墨上報給付先鋒後,付先鋒想了一想,覺得是目前最好的方法了,也就同意了。他恨不得讓牛奇直接殺了王大炮,但也知道讓牛奇殺了王大炮容易,以後如何處置牛奇卻是難事,畢竟牛奇不比王大炮,牛奇有頭腦,雖然比王大炮理智,但也比王大炮更難對付。

  說不定他反而還會被牛奇要脅。

  付先鋒就遲遲沒有下定決心,也是他實在不想手中染上人命。他再有家族勢力的保護,一旦有人命在身,只要有一定層次的政敵想要動他,就能抓住他的把柄。就算他能找人抹平或掩蓋事實,也難免會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付先鋒還沒有心狠手辣到殺人不眨眼的地步。

  一猶豫,就出事了。

  牛奇在一個小鎮上找到王大炮後,和王大炮初步接觸才知道,原來王大炮在逃亡途中看上一名女大學生,就一路尾隨人家來到小鎮,說什麼也要追求女大學生……也只有王大炮能做出要愛情不要性命的荒唐事情。

  牛奇觀察了一天,自認確定無人追蹤之時,才和王大炮見了面,並且勸王大炮按照原定計劃前往甘省。

  王大炮卻不聽牛奇的話,他認為事情已經過去,既沒有燕省的員警出來抓他,也沒有發出公安部A級通緝令,他早就放鬆了警惕,還說要不是追求女大學生,他早就偷偷返回燕市了。聽了王大炮的話,牛奇差點沒氣個半死,什麼叫人頭豬腦?王大炮就是。

  牛奇就苦口婆心為王大炮講說利害關係,說是沒有動靜正是夏想的緩兵之計,就是要讓他放鬆警惕,好突然把他抓獲歸案。王大炮哪裡肯信,他正為自己終於找到了生命中的愛情而沾沾自喜,才不會聽住牛奇的話,認為牛奇小題大做,就是要哄他上當,把他關到一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地方。

  牛奇怒了,在多次勸說無果的情況之下,動了殺心,就決定自作主張殺了王大炮。反正留著他也是禍害,如果他將王大炮處理掉,事情的真相就只掌握在他一人手中,相信幕後之人也會體諒他的一番忠心,至少保他兒子平安無事。

  牛奇正要動手時,神兵天降,突然之間幾人沖進來將他和王大炮一舉抓獲。

  牛奇知道完了,一切全完了,他中計了。

  和牛奇自知中計相比,付先鋒在回京的途中又將事情從頭到尾理順了一遍,也突然一拍腦袋,懊惱地說道:「還是沒有算計過夏想,又上當了!」

  付先鋒原本以為夏想受傷之後,住進了京城的醫院,遠離了燕市,他肯定會消停一段時間,沒想到,表面上雙耳不聞窗外事的夏想,似乎是一心休養,事實上暗中卻還一直在佈局,真是可惡之極。

  付先鋒自認瞭解牛奇,也自認安排王大炮的逃跑路線精密而萬無一失,但他卻並不瞭解王大炮的為人,才在王大炮善後問題的安置上,讓穩坐釣魚臺的夏想笑到了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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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2 00:08:40
第625章 後招

  付先鋒才明白過來,夏想按兵不動,既沒有動用各方勢力高調追捕王大炮,也沒有催促燕省的公安機關派人追拿,甚至沒有讓甯省的馬萬正和吳才洋出手,只因他智珠在握,對人性的把握非常準確,能夠透過現象看本質,將王大炮分析得十分透徹,因此才有了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定斬獲的效果。

  夏想,真的聰明如妖孽,算無遺漏?難道他就斷定王大炮不靠譜,會節外生枝,會失去控制?他怎麼可能有這麼目光如炬的準確判斷?他憑什麼?

  付先鋒想不通,越想不通越生氣,再聯想到省裡的局勢,他就更加斷定範睿恒的發難,肯定是夏想挑撥離間的結果。

  夏想,夏想!你真是一個陰魂不散的惡人!付先鋒狠狠地罵了夏想一通,想到雖然在火樹大廈事件之中他陰了夏想一把,但實際上最終夏想不過是受了點皮外傷,不但無損他的形象,還讓他威望大增,並且還讓吳家對他打開了一道門縫,他的一點皮外傷,傷得可真是划算,真是一本萬利的好生意!

  哼哼,還乘機打垮了他的名品時尚,又讓他在大伯和三叔面前大失顏面,最後還指揮若定地拿下了王大炮和牛奇——牛金事件說不定就是夏想策劃,故意逼牛奇上當的陰招——基本上可以肯定,夏想人在京城,躺在病床之上,足不出門,就又一次精心設計了一個大大的陷阱,而他和白戰墨、康少燁幾人,還自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不成想,夏想翻雲覆雨,轉眼間,形勢大變。

  實際上,他們幾人都落在了夏想的精心算計之中。

  付先鋒不甘心失敗,只覺得胸中有一團火在猛烈地燃燒。不行,不能讓王大炮平安回到燕市,王大炮和牛奇一招供,必然會牽連到康少燁和白戰墨,康少燁可以不保,白戰墨必須保下。因為白戰墨關係到他200億的遊資的成敗!

  一不做,二不休,乾脆除掉王大炮和牛奇,以絕後患。

  也不行,王大炮和牛奇是被軍方抓住了,中途出手太危險,說不定還會落入陷阱,萬一出手的人再被抓住,事情就鬧大了,怎麼辦?

  付先鋒將車開得飛快,不知不覺天空飄起了細雨,秋風秋雨愁煞人,他打開暖風,放起了最愛聽的輕音樂,舒緩一下緊張的神經。

  有了……牛奇和王大炮一直和康少燁單線聯繫,康少燁又一次心臟病突發住進了醫院,心臟病隨時會死人的,也許康少燁可以一病不起!康少燁因病犧牲的話,也就一死了事,總好過他活著也是一枚定時炸彈,說不定會炸傷誰要好上許多。反正人總是要死,以康少燁的身體,早死晚死也區別不大,對不對?

  康少燁醒不來的話,案子就會到康少燁為止,牛奇再咬,也沒有證據,而且牛奇也是聰明人,相信他也不會做出不明智的事情,為了他兒子的平安著想,他也會知道該怎麼做。

  至於王大炮就更不用擔心了,王大炮只是一門大炮而已,他連誰是炮手都不知道,想咬人也找不對方向。

  一想起王大炮付先鋒就恨得雙眼冒火,說來說去還是牛奇用人失誤,找槍也要一把好槍才行,非用一門生銹的臭炮,就讓他深刻地體會到了什麼叫大炮打蚊子的可笑。大炮打蚊子本來就打不准,還是一門經常打偏還屢發臭彈的大炮,就更讓他哭笑不得。

  除掉王大炮和牛奇風險太大,算了,從康少燁身上下手,誰讓康少燁不爭氣,心臟總有問題?付先鋒就撥通了白戰墨的電話。

  「戰墨,你想個辦法從二院找一個熟人,一定要可靠並且信得過的人,要不惜一切代價讓他做一件事情……」

  白戰墨最近總是心神不寧,被周虹迷得神魂顛倒又求之不得,心思就總是散亂,付先鋒的電話一打來,他一下沒有反應過來,問道:「出什麼事了,領導?嚴不嚴重?誰病了?」

  付先鋒怒極反笑:「你腦子短路了,心思都用什麼地方去了?笨蛋!」

  白戰墨打了個激靈,才意識到了什麼,大驚:「您的意思是要少燁……」

  「少燁也挺辛苦的,總是犯病,心臟病本來就危險,隨時有可能搶救不過來,有時就是延誤幾秒鐘的事情,我是親眼見過以前一個朋友上了手術臺就沒有下來。」付先鋒語氣沉痛地說道,「也不能怪醫生搶救不及時,每個人的身體狀況都不一樣,是不是?尤其是一些突發的病情,醫生也只能遺憾地說,盡力了……」

  白戰墨收起電話,才發現一頭大汗。政治,果然是血淋淋的現實,鬥爭到了一定程度,為了自保,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白戰墨怵然心驚。

  思忖片刻,他還是下定了決心,知道有時不夠心狠手辣的話,最後倒楣就是自己。康少燁醒不來的話,最大的受益者其實是他!

  他想了想,收拾了一下東西,決定親自到醫院去一趟。有些事情電話裡說不清楚,還是當面交待比較安全,尤其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付先鋒走到半路上,交待完白戰墨事情之後,忽然覺得返回京城的決定有點倉促了,剛剛想好的計策就非常好,何必再非回京城挨一頓訓,再受大伯白眼和三叔的冷嘲熱諷,豈不是自討苦吃?還是回燕市算了。

  他開到下一個最近的出站口下了高速,然後又重新上了高速,原路返回,向南疾駛。走了一會兒又感覺不對,好象右後輪漏氣了,他就靠邊停車,準備檢查一下。剛一下車,就從下面的路溝裡上來幾個人,此時天色將晚,正是半黑不明的時候,付先鋒看不清來人長什麼模樣,不由心中一驚,強作鎮靜地問道:「你們是誰?要幹什麼?」

  回答的他的是一隻飛來的拳頭,正中面門,打得他眼冒金星,鼻子又酸又疼,頓時直不起腰來。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又一腳飛來,正中肚子,直疼得付先鋒蹲在地上,哇哇亂說:「你們,你們敢打我,我……」

  隨後一陣乒乓的聲音響起,他的車被砸得稀爛,兩個人將車上的財物也會搜刮一空,還有兩個人圍著他一頓拳打腳踢。

  付先鋒雙拳難敵四手,只好抱著頭滾在地上……

  此時,夏想正和陳風在辦公室談笑風生。

  陳風正將一塊水果糖放到嘴中,然後將糖紙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筐,笑問:「怪了,你怎麼知道我愛吃鳳梨味的水果糖?」

  夏想在陳風面前一直放得很開,沒有一點拘謹,笑了:「陳書記,不瞞您說,糖不是我買來的,是借來的,正應了一句成語——借花獻佛。」

  陳風感了興趣:「是誰?你倒是會偷懶,讓你買個糖,你居然能想到伸手向別人借,真有你的。」

  「也不是外人,是卞秀玲。」夏想呵呵一笑,「上次去她的辦公室,偶然見到她的桌子上放著一塊糖,就知道她的口味和您差不多。您也知道,女人愛吃零食,她辦公室肯定常備,正好您需要,我就伸手向她一借,嘿,沒想到她還真有。」

  「你呀你……」陳風搖頭大笑,「真夠無賴的,你一個堂堂的區長向一個紀委書記借糖,不怕被別人看笑話?」

  夏想就耍賴地一笑:「您一個市委書記向我一個小區長伸手要糖,外人聽了還以為您在向我索賄。」

  也就夏想敢跟陳風隨意開玩笑,換了別人,誰敢當面說市委書記的不是?就算明知道陳風不發火,也沒人敢捋虎鬚。

  陳風明白了夏想的意思,語帶雙關,就用手指一指夏想:「跟我說話總打埋伏,是不是?行,我知道卞秀玲和你關係不錯,她以後來市委彙報工作,讓她順道來我這裡也成,誰讓我一不小心吃了人家的糖?」

  夏想就連連點頭:「謝謝陳書記。不過糖是卞秀玲的糖,卻是我親自送到您手上的。」

  「呵呵,在京城住了幾天醫院,我看你精神倒是更好了,還跟我繞個沒完?」陳風其實早就明白了夏想的意思,夏想所說的索賄,可不是隨口一說,而是暗有所指,就說,「高海問題不大,我替他說說好話,掩蓋一下。現在主要是胡增周態度不明,付先鋒有想將事情做大的想法,想要完全抹平,可能還要費一點周折。當然,如果省紀委有人發話的話,就會讓許多置疑的聲音沒地兒說理去。」

  省紀委書記李言弘,夏想關係不熟,儘管知道他和吳家有關係,但和他從未打過交道,沒有任何交往,夏想也開不了口,就說:「看情況好了,真要鬧到非要紀委出面闢謠的地步,我就硬著頭皮上,看能不能求個情。」

  陳風也瞭解夏想和李言弘之間的關係,也不勉強:「看情況好了,最好還是別欠人情。」隨即又說到了王大炮落網的事情上,「說到王大炮被抓,我不得不說,小夏,你的佈局還是挺犀利!」

  夏想就謙虛地說:「我可不敢擔陳書記一誇,其實王大炮這事,還是挺懸的,我也心裡沒底,還好最後還算得以順利解決,也只能說是僥倖了。」

  「任何僥倖之中,都有精心安排的先決條件,我可不相信一個人什麼都不用做,就能僥倖成功。」陳風感慨了一句,又問,「老古這人挺有意思,他對你十分欣賞,這一次抓人也是他出手,是不?他對你不錯,是他自己的原因,還是因為古玉?」

  夏想就發現自從他和古玉那個了之後,總有人有意無意地當面問起古玉,到底是他多心了,還是別人都是有口無心?

  夏想就嘿嘿一笑:「老古可能看我比較順眼,和我是忘年交,就象高老比較欣賞我一樣,您也知道,我這個人比較尊老愛幼。」

  陳風哈哈大笑,笑完之後又說:「是不是該慶祝一下王大炮的落網?」

  夏想也笑:「還是當領導好,可以吃下屬的糖,還可以讓下屬請客,而且理由還總是光明正大。」

  陳風也是心情大好,王大炮和牛奇落網,不一定能牽涉到誰,到時恐怕又要有人受到牽連了,但不管是誰,反正他的實力不會受損就行。

  總之只要能撬動別人的利益,對他有利,就是好事,而且也確實是火樹大廈事件影響惡劣,手段過於兇狠,不嚴懲不足以平民憤。

  晚上,夏想就邀請陳風、李丁山、高海幾人一起吃飯,幾人坐車走出市委大院的時候,於繁然站在樓上,凝視幾人遠去的汽車,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淺笑。

  第二天,王大炮的落網的消息就傳遍了省委和市委,正在開會的葉石生聽到消息後,也是吃了一驚,隨後瞭解到情況之後,立刻指示公安廳方面派人接應,安排部署,務必將王大炮和牛奇順利押回燕省。同時,葉石生也對牛奇也參預其中大為惱火,將公安廳長馬傑嚴加訓斥一頓,命令他嚴肅整頓公安隊伍,如果在公安隊伍之中再出現和牛奇一樣的敗類,拿他是問。

  馬傑也覺得面上無光,儘管牛奇是市局的人,但襲擊區長事件竟然有公安人員策劃,他這個廳長當得也太失職了,就借省委書記指示的東風,召開了一次全省的公安系統大會,傳達了葉書記的指示精神,嚴查公安隊伍中的不安定因素,本著哪裡出事哪裡的一把手負責的精神,務必嚴查嚴防。

  同時,馬傑也對孫定國做出了委婉的批評。孫定國在會上表態,表示接受批評,回去後將會將省廳的會議精神貫徹下去,力求將燕市的公安隊伍徹底清查一遍。

  孫定國以此為契機,轟轟烈烈地開展了一場整頓運動,以省廳會議精神為理由,理直氣壯地和陳玉龍在公安系統內部,爭權奪利,又重新收復了不少地盤。

  當天下午,夏想處理完下馬區的手頭工作,交待下去一系列的任務之後,就和晁偉綱一起來到了省委,他要面見葉石生。王大炮落網只是第一步,和葉石生之間的互動,也是至關重要的一步,事關燕省的局勢和付家的切身利益。

  要由上及上一齊撬動才好,否則,付先鋒也不會感覺到巨疼。

  晁偉綱是第一次來省委大院,一切都覺得新奇,就不免東張西望,不小心就碰到了人。

  晁偉綱碰到的人是一個40來歲的中年男人,有點官威,走路時眼睛向上看,有點傲慢和目空一切。晁偉綱不但碰了他一下,還不小心踩了他的腳,就把他惹怒了,伸手推了晁偉綱一把,怒不可遏地說道:「你哪兒的?走路不長眼睛,不看路,三貓六個眼地亂看,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你趕緊的,向我賠禮道歉!」

  他用力有點大,晁偉綱不留神之下,被他推得倒退了好幾步,差點摔倒。

  晁偉綱嚇了一跳,忙不迭地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沒看見,真的對不起!」

  中年男人還不依不饒:「我這麼大一個人你都看不到,你的眼睛是玻璃球?我新買的鞋讓你踩髒了,你說怎麼辦?」

  中年男人看出來了晁偉綱的膽怯,知道晁偉綱是沒見過世面的雛兒,今天正好挨了訓,心情非常不好,就決定拿他出出氣。

  「幫我擦乾淨!」中年男人趾高氣揚地抬起了腳。

  一般情況下,夏想很少和狗眼看人低的傢伙一般見識,但今天他來見葉石生是有要事要談,卻意外碰到了目空一切中年男,將晁偉綱欺負得團團轉,看著晁偉綱求助的眼神和無奈的表情,夏想想不維護晁偉綱也不行,就漫不經心地看了中年男一眼:「這位同志,你是哪個部門的?」

  中年男斜著眼睛看了夏想一眼,不以為然地說道:「我是誰,要你管?我倒還想問問你是誰,怎麼不管好你的手下?看你年紀不大,威風不小,來省委還帶跟班,是縣裡來的吧?」

  夏想又氣又笑,沖晁偉綱使了眼色,意思是讓晁偉綱先走,晁偉綱雖然害怕,也不至於扔下夏想不管,就鼓足了勇氣說道:「領導,是我的錯,我一人承擔,大不了幫他擦了就是了,有什麼了不起的!」

  夏想笑著擺擺手:「我的意思也是等我們辦完事情之後,再到這位同志的辦公室親自幫他擦乾淨鞋,可是他不說他是哪個部門的,就沒有辦法了。這位同志,我們時間緊迫,就不多說了,再見。」

  中年男人一見夏想想跑,哪裡肯幹,一個箭步躥到夏想面前,怒道:「你給我站住!踩了人就想跑,沒那麼容易。這裡是省委大院,不是你們縣裡的小地方,想怎麼撒野就怎麼撒野!」

  夏想見晁偉綱跟在他身後,一點主意也沒有,心中暗歎到底是年輕,經歷少,不懂隨機應變,要是金紅心在此,早就暗中通知麻秋了。他現在身份不同了,不能再和以前一樣動手去推開中年男,好歹他是一區之長,怎麼可能再在省委大院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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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2 00:09:00
第626章 交手

  但中年男實在氣人,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夏想就不免動怒:「請你讓開!」

  「不讓!」中年男理直氣壯,還挺直了腰,「你等著,我叫人過來收拾你。」

  夏想氣笑了,一伸手就拎住了中年男的衣領:「再不讓開,我推開你。」

  中年男嚇得大叫:「快來人,有人在省委大院打人了!快來人呀……」

  他的聲嘶力竭的嚎叫還挺管用,立刻就有人圍了過來,有人認識中年男,就要伸手去拉開夏想。

  「怎麼回事?誰在大喊大叫?」一個人威嚴地走了過來,一看中年男就笑了,「怎麼又是你,老揚?你怎麼總惹事?」

  「秘書長,快救我,這個人的手下踩了我的鞋,不但不道歉,還想打人,您得替我主持公道?」中年男人名叫揚張,是省委辦公廳保衛處處長,仗著自己和馬霄有著七拐八彎的親戚關係,向來喜歡仗勢欺人。

  平常大家也讓他三分,因為他蠻不講理慣了,喜歡沒理狡辯三分。上面的大頭頭也很少批評他,當他活寶一樣,樂呵樂呵,就越發讓他目空一切了。

  揚張見是秘書長了來了,就更加得意忘形了,因為平常秘書長從來都是溫和待人,尤其是對省委辦公廳的人更是愛護有加,他就認為,今天他肯定能好好欺負一下眼前的兩個人了,一泄心頭之氣。

  不料秘書長來到近前,只看了伸手抓他衣領的人一眼,頓時臉色大變,剛才的笑臉全部變成了怒氣,冷冷地瞪了揚張一眼:「揚張,你知道他是誰嗎?你知道他來省委有什麼要事嗎?」

  揚張還從未見過秘書長臉色寒冷到可怕的地步的時候,頓時嚇了一跳,搖搖頭,還沒有說話,就覺得脖子上一松,對方已經鬆開了他。

  揚張以為對方怕了,就又壯著膽子說了一句:「敢在省委大院鬧事,你……」

  「住口!」秘書長怒吼一聲,「還嫌丟人不夠?嗯?知不知道剛才葉書記還問我,怎麼小夏還不來?要是我告訴葉書記是你惹是生非擋住他想見的人的路,你還想不想當你的處長了?」

  揚張腦子短路了,結結巴巴地說道:「他是誰?他,他踩了我的腳,是他惹事,我沒惹事。」

  「他踩了你的腦袋你也得讓他踩!」錢錦松算是知道了揚張的人頭豬腦,一個人不長眼也就算了,還不長進就沒救了,「滾!」

  極少當著眾人罵出髒話的錢錦松也第一次發了火:「趕緊滾,滾得慢了,我把你就地免職!」

  揚張再張揚,也知道輕重,見堂堂的秘書長當場罵他,心裡知道壞事了,當即嚇得屁滾尿流,抱頭鼠竄而去。

  周圍圍觀的人都暗暗咂舌,這個年輕人到底是誰,一句話也沒有說,就讓秘書長為了維護他,當眾訓斥在省委大院有名的活寶揚張,絲毫不顧及馬霄的面子,看來,年輕人來頭不小。

  夏想雖然在省委工作過一段時間,但時間不太長,而且他一直低調,省委大院人太多了,認識他的人還真不多。

  晁偉綱在電視上見過錢錦松,見堂堂的省委秘書長為了維護夏區長,生生將中年男人罵走,就不由心中更對夏想佩服得五體投地。跟著這樣的領導,以後沒有前途才怪了。

  不過轉念一想,才覺得剛才他的表現實在差強人意,不但沒有及時替領導解圍,還讓領導為他解圍,不是一個稱職的秘書,他不由汗流浹背,暗下決心以後一定要學會審時度勢,要有眼色,要時刻保持為領導排憂解難的應變能力,否則,早晚會被領導打入冷宮。

  也不知道領導對他剛才的表現是不是大失所望?晁偉綱心中忐忑不安,後悔不迭。

  再說揚張當眾丟人,抱頭鼠竄之後,覺得面上無光,心裡有氣,就找到馬霄訴苦,又添油加醋了說了一番夏想的壞話,說是夏想仗勢欺人,不但故意踩他,還差點囂張得當眾打他耳光,在他報了馬部長的名號之後,他反而變本加厲,一點也不把馬部長的面子放在眼裡。

  俗話說不怕沒好話,就怕沒好人。揚張挑撥離間的水準雖然拙劣,但卻非常奏效,因為馬霄本來就和夏想不和。雖然在上次論戰之後,他和夏想之間的直接衝突減少了,很長一段時間也沒有過什麼交集,但他心中對夏想憤恨未消,又因為在付先鋒眼中夏想一直是陰險的小人的形象,他也受付先鋒的影響,對夏想沒有一點好印象,揚張今天搬弄是非,就讓他心中舊仇新恨一起翻騰上來。

  揚張在向馬霄搬弄是非時,正在鄭冠群也在,作為省委宣傳部的常務副部長,他正在向馬霄彙報近期的宣傳工作的指導方針,馬霄還算信任他,揚張說話又快,一上來就說了出來,也沒有避開鄭冠群,就讓他聽了個一清二楚。

  鄭冠群一旁一臉平靜,一言不發,心中卻想,揚張一胡鬧,馬霄為人又斤斤計較,估計又要想方設法找夏想的不是了。回頭得給夏想打個招呼,提醒他提防一下宣傳方面的卡脖子的事情。同時,他還正好有一件鬱悶的事情要和夏想說道說道。

  就是下馬區教育局長也叫鄭冠群的事情,前兩天引起了他的注意,心想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不少,同在一個官場上也同名同姓,就很少見了。出於好奇,他調出了鄭冠群的檔案一看,差點沒把他噁心到,這是什麼人,長成這麼個猥瑣模樣,也敢叫鄭冠群?真是生生毀了鄭冠群這個好名字。

  直把鄭大部長氣得哭笑不得,就琢磨著能不能把鄭局長這號人調出燕市,隨便扔一個偏僻的小地方去,省得鄭局長在市里礙眼,影響鄭部長的光輝偉正的形象。

  等揚張說完,馬霄不耐煩地打發走了揚張,鄭冠群也適時地提出告辭。兩人一走,他就拿起電話打給了付先鋒,電話剛一接通,就聽見付先鋒咬牙切齒的罵聲:「他媽的夏想真不是個東西,讓人半路上搶我的東西,還打了我一頓,我不收拾了他,就不姓付!」

  馬霄大吃一驚:「出什麼事了?」

  ……

  夏想還不清楚一次踩人的小事,再加上付先鋒在高速上遇到的險情,又都被算到了他的身上,他現在和付先鋒之間的仇怨,越結越深。

  如果他知道肯定會大呼冤枉,因為高速公路上的事情,和他一毛錢關係也沒有。

  他正一臉淺笑地坐在葉石生面前,侃侃而談。

  「葉書記,大致情況就是這些了,其實總理就是說一些家常話,又鼓勵了我幾句,陪同人員也不多,大多不認識,我認識的只有易部長……」夏想知道葉石生最關心的事情是什麼,一上來就將總理到他病房中的經過詳細說了出來。

  他知道,葉石生也有管道能夠瞭解到一些什麼,雖然沒有他敘述得清楚,也能知道個大概。他主動和盤托出,就是要博取葉石生的信任。

  果然如夏想設想的一樣,他一說完,葉石生的臉色就舒展了許多,一臉淡笑地說道:「總理日理萬機,聽說你的病情之後,還主動看望你,是你的福氣,一定要銘記總理的教誨,將總理的指示精神落到實處,努力工作,爭取在工作崗位上做出更大的貢獻。」

  夏想就又及時表示一定好好領會葉書記的指示精神,反正拿出了足夠的態度,不給葉石生任何疏遠的感覺。

  葉石生見夏想待他還是一樣的尊敬和真誠,心中也是微微感慨。夏想確實是一個好幹部,是一個優秀的年輕人,任何時候都不驕不躁,始終淡定自若,沉穩有度。在他幾十年的官場經歷中,他閱人無數,也見過比夏想更八面玲瓏的年輕人,但在官場之上有玲瓏心的人很多,但同時擁有玲瓏心和機心的人是少之又少。

  夏想,就是少之又少中的其一。

  玲瓏心可以討人一時歡心,但過於玲瓏就會流於浮誇,給人不可靠的感覺。機心也許能獲得一些喜歡沉深的上級領導的賞識,但只有機心沒有玲瓏心,卻又容易讓下屬畏懼,不敢和他走近。沒有得力的助手和忠心的下屬的官員,在官場之上,也走不太遠。

  難得的是夏想既有玲瓏心,又有機心,而且還將兩者完美地結合在一起,不讓人感到他的浮誇,又不讓人認為他城府極深不能深交,他的性格又有親和力,既能讓上級信任,又能和下屬打成一片,簡直就是天生的官場中人。

  葉石生對夏想的欣賞之意未改,只是因為崔向和付先鋒的關係,再加上夏想不在省委工作,接觸比以前少了許多,就有了一層淡淡的疏離感。不想今天只一見面,幾句話交談之後,就又讓他恢復了以前對夏想的賞識。

  還有一絲淡淡的感念。

  葉石生心中微歎一聲,于公於私,他都不想和夏想成為政敵,不是他怕夏想什麼,而是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從內心深處欣賞眼前的這個年輕人。

  曾經是夏想,為他勾畫了燕市的藍圖,為他頂住方方面面的壓力,推行了產業結構調整,還是夏想,為他描述了一幅下馬區的遠景,讓他重新鼓起心中的希望之火,義無反顧地帶領燕省大步前進,才有了今日的成績,也讓他在百姓中間獲得了前所未有的聲望。

  葉石生心中有一絲無奈和不安,無奈的是,他在京城的後臺勢力式微,已經明確地告訴他,他想在再進一步進到副國級的序列,只能靠他自己的努力了,後臺對此已經無能為力。不安的是,他現在和付先鋒走近,於公要面對範睿恒的強硬抗衡,於私,因為要和夏想的政敵攜手,讓他總覺得和夏想之間有了一層隔閡。

  儘管他也清楚,政治不是溫情的產物,但政治人物歸根結底也是人,也有感情,也念舊,夏想當年確實為他做了不少,而他除了利用夏想作為和範睿恒之間的緩衝之外,又給過夏想什麼幫助?

  老了,葉石生感慨良久,60多歲的人了,銳氣已去,朝氣不再,要是以前,他才不會覺得對夏想有什麼愧疚,為了爭取自己的利益,大刀闊斧斬出一道陽關大道,才不會顧及到傷害誰。現在不行了,面對夏想,他竟然有了一種難以開口的無力感。

  到底是真老了,沒有魄力了,還是因為他自認虧欠夏想太多?又或者是,夏想身上有太多的讓人琢磨不透的智慧?

  夏想看出了葉石生的猶豫,心中也是頗感無奈。葉石生的性格有太多的負面情緒,不但有時優柔寡斷,還容易被感情左右,雖然也有能迸發強勢的一面,但往往不能持久,又耳根偏軟,還真是一個讓人頭疼的省委書記。

  從某個方面講,還真不如霸道的高成松。高成松霸道歸霸道,他的性格一成不變,認定的事情不回頭,敢作敢為,因此在高成松主持初期,還為燕省帶來了新氣象。其實以高成松的性格,如果不是因為後臺對他的過於縱容,他稍微自律一些,或許還能將燕省治理得不錯,可惜的是,高成松犯了許多政治人物走向高位之後的通病——自高自大,唯我獨尊。

  古往今來,有多少人先是高喊為民請命的口號去打江山,打下江山之下,雖然口口聲聲說是推翻封建帝制,卻一樣要做著一言九鼎、唯我獨尊的皇帝夢,要將個人意志淩駕於集體意志之上,即使明知決策有誤,也因為面子問題和位子問題,死不悔改?

  夏想收回心思,知道還是讓他主動挑頭為好,就說:「我昨天到了市委,見到了方部長,和他聊了聊……」

  「哦?」葉石生眉毛一揚,心中一喜,他原以為夏想會先拿範睿恒的態度說事,沒想到,夏想的切入點在當事人身上。

  倒是一個不錯的開端,葉石生暗暗讚歎,如果方進江的個人意見是傾向于秦唐市,範睿恒也要照顧一下方進江的情緒。

  「方部長說,他服從組織上的安排。」夏想說了一句讓葉石生微微失望的話,因為方進江的話,等於沒說。

  不料夏想緊接著又說了一句:「一起吃飯的時候,方部長又感慨了一句,秦唐市是大市,全名排名第二,能到秦唐市,當然最好不過了……」

  葉石生頓時喜上眉梢:「進江同志的意見,能不能當面向升平同志說一說?都是組織部長,應該有共同語言。」

  作為省委書記,葉石生剛才的表現有點失態,他也立刻意識到了自己太迫切了,又坐回了身子,向後靠了靠椅背,笑道:「出於對進江同志的愛護,我還是希望他能到秦唐市上任,不過睿恒的態度很強硬,如果進江同志不明確表態,我也沒有理由和睿恒講理。」

  葉石生的言外之意是,如果方進江向省委組織部明確表明他個人想到秦唐市上任,葉石生就有了理由和範睿恒理論。

  甚至可以說,如果方進江態度鮮明地站在葉石生一邊,及時表態向葉石生靠攏,葉石生最後強行通過方進江的提名也不是沒有可能。但如此一來,就相當於完全將方進江推到了範睿恒的對立面,也並非夏想所願。

  問題是,範睿恒早晚會接任書記。

  秦唐市雖然比單城市不管是城市規模還是經濟規模,都要強上不少,但市委書記的級別是一樣的,為了一個大市的書記位置而得罪未來的省委一把手,方進江不會傻到去做撿了芝麻丟了西瓜的事情。

  葉石生的提議,不可取,也不可為,就算夏想出面相勸,方進江也不會這麼做。當然,夏想才不會開口,他也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政治人物,誰也不會只顧眼前利益。沒有長遠的目光之人,必定走不遠。

  明知不可行,夏想卻偏偏要提到方進江的態度,自有他的用意。

  「不過方部長又說,范省長私下裡找他談過,如果他同意到單城市上任,以後會得到適當的照顧。我想范省長所說的以後的意思是,大概一兩年之後……」夏想就又不失時機地拋出一個難題。

  葉石生沉默了。

  夏想的話正中他的軟肋,是呀,頂多再過兩年他就到點了,燕省將是範睿恒的燕省,誰願意冒著得罪未來的一把手的風險而選擇眼前並不算豐厚的利益?秦唐市和單城市,兩地的市委書記,能差多少?從政治的角度來看,是一點不差。

  「主要是如果進江同志到單城市,就委屈了王肖敏同志不能就地接任了。」葉石生又拋出了王肖敏的選擇題。

  他對面的夏想雖然只是一個下馬區的區長,但夏想現在的身份不僅僅是一個區長,而是方進江的代言人,是他和範睿恒之間的傳聲筒,所以葉石生鄭重其事地和夏想討論市委書記的任命問題。

  因此他現在面對的不僅僅是夏想一個人,而他身後的一個利益集團,他表面上是和夏想討論問題,實際上是在和範睿恒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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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2 00:09:19
第627章 交換

  葉石生的秘書麻秋在外面聽不真切裡面的聲音,但他也知道裡面在討論什麼,除了對夏想羨慕之外,更是感歎在官場之上,什麼樣的奇事怪事都能遇到。誰能想到,和省委書記一本正經地討論幾名廳級幹部的去留的人不是省長,也不是省委組織部長,而是一名副廳級幹部。

  要不是他親眼所見親耳所聽,他只是聽到傳聞的話,打死他也不會相信。

  但偏偏就是事實,活生生的事實。

  夏想儘管姿態放得夠低,但也知道現在葉石生將他當成了橋樑和紐帶,還有傳聲筒,他也就十分嚴肅地回答每一個問題,不敢有一絲閃失,否則引起猜疑和誤解就是他的過錯了。

  「其實我想范省長的著眼點並不在於方部長到哪個市上任市委書記,而是在於誰接任方部長的位置。」夏想斟酌著詞句,說出了最關鍵的一點,也是葉石生一直想要掩蓋的落腳點。

  葉石生眼皮跳了幾跳,夏想的話,正中他的心事。其實平心而論,方進江到秦唐市還是單城市,對他而言沒有什麼不同,不過是想借機掩蓋將方進江調走之後,乘機安插付家人擔任市委組織部長的真相,也是想借安排方進江一個好位置的舉動向範睿恒示好,讓範睿恒不橫插一手。

  也是因為方進江和夏想關係不錯,方進江有了好位置,夏想滿意,夏想一滿意,就不會說動梅升平從中作梗。

  計策其實進展得還算不錯,起碼梅升平的一關過得非常順利,而且前期打招呼時,範睿恒也是基本滿意的態度。只是事到臨頭,範睿恒又反悔了,就讓葉石生無比懊惱。為山九仞功虧一簣的感覺實在不好,他就大為頭疼。

  如果真如夏想所說,範睿恒虛晃一槍的真正目的是為了市委組織部長的人選,他就更不能退讓了,一退,就等於失信于付家,就等於沒有了和付家合作的基礎。

  付家非常看重市委組織部長的位子,在京城和付老爺子以及付伯舉會面時,付伯舉就多次暗示,一定要拿下燕市市委組織部長的位子,第一步成功了,以後才有更廣闊的合作前景。

  儘管葉石生不太喜歡付伯舉咄咄逼人的氣勢,但付伯舉是政治局委員、國務院副總理,位高權重,他得罪不起,而且比他年齡還小一點,以後還大有前途,他想要進入副國級序列,除了付老爺子在幕後指揮之外,付伯舉才是具體運作的那個人。

  葉石生就知道,市委組織部長的人選問題,是所有問題的關鍵所在。

  他以前也經歷過無數勢力介入到一個位置的爭奪的先例,激烈程度甚至比現在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卻沒有一次象這一次一樣讓他十分頭疼,難下決斷。不為別的,只因範睿恒的提議太高明了,一下牽動了數名廳級高官的前途,處理不當,會讓不少人對他不滿。

  對於一個即將到點的省委書記,葉石生實在不想再得罪任何一個廳級幹部,他們之中的佼佼者,以後也許會有進入國家序列的人物,官場之上,欺老莫欺少,廳級幹部,尤其是能夠做到書記或市長的人物,哪一個不是有來頭有背影又有頭腦的人?他又何必為自己樹敵?

  範睿恒以後鐵定要擔任省委書記,燕省還會在他的掌握之下,他當然不用擔心。葉石生卻不行,他到點之後,要麼退個乾淨,要麼進入副國序列,即使進入副國級,也未必有大權。人,總要多想想,總要留一條後路好回頭。

  因此,葉石生被範睿恒逼得有點焦頭爛額。除非他放棄市委組織部長的人選提名,但一旦放棄就讓付家不滿,先前所做的一切就都沒有了意義。

  夏想的一句話,算是觸到了葉石生的痛處。

  葉石生左右為難,微一沉吟,才說:「市委組織部長的人選,睿恒有提名沒有?」

  「有!」夏想既然作為傳聲筒和橋樑,肯定不會打無把握之仗,直接拋出了重磅炸彈,「范省長的意思是,由邱緒峰同志擔任比較合適。」

  「啊?」葉石生驚叫出聲,一下坐下了身子,「邱緒峰?開什麼玩笑?」

  說完之後,葉石生才自知過於激動了,又坐了回去,搖頭一笑:「邱緒峰同志太年輕了,資歷太淺,而且沒有從事過組織部門的工作,恐怕難以勝任。」

  嘴上這麼說,葉石生心裡卻大為不解,範睿恒提名邱緒峰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和邱家走近了,或者是,邱家給了他什麼許諾?也可以理解,既然付家能找上他,邱家為什麼不能找上範睿恒?

  不過邱緒峰在寶市幹得還算不錯,現在也是常務副市長了,再幹兩年也可以扶正了,難道連兩年時間了等不及,為了邁入正廳的行列,非要來燕市任組織部長?

  隨即一想也就想通了,官場中人,沒有一個嫌自己升官快的人,邱緒峰想借機升職也在情理之中,但問題是,邱緒峰不是一般人,他是邱家人……

  亂套了,亂成一團糟了,葉石生忽然有了一種精疲力盡的感覺。不但是因為範睿恒的強勢,還有邱家的突然介入,難道說燕省已經成了幾大家族勢力爭奪的戰場?

  再深入一想,如果他再力挺付家人,不但得罪了範睿恒,還惹了邱家不高興,為了一個付家,值不值?付家真能保他進入副國序列?

  提名邱緒峰真是一手妙棋,到底是範睿恒的主意,還是夏想的手筆?聯想到夏想和邱緒峰之間良好的關係,葉石生突然有了一種錯覺——眼前和他侃侃而談的年輕人,才是整個事件的幕後主謀!

  不是範睿恒,不是宋朝度,也不是梅升平,只是夏想一個人的手筆!

  又牽涉到了邱家,局面更複雜了……葉石生再次動搖了。

  「小夏,不說我的省委書記的身份,如果我只是一個普通的老人,你會怎麼看我?」葉石生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夏想雖然微微吃了一驚,不過還是猜到了葉石生的顧慮。葉石生為人既好名,又優柔寡斷,同時考慮問題的時候,又過於長遠。不是說考慮長遠不好,但事事都想到可能造成的長遠的影響,反而會影響了正常的判斷。

  「您是一個和善的老人,有善良的一面,也有從善如流的優點,同時,有一副難得的好心腸。如果您不是省委書記,我會和您成為忘年交,下下棋,喝喝茶,散散步,說說話……」夏想說得還算含蓄,儘量不讓葉石生多心。

  葉石生聽了,久久無語,半晌才說:「有時候想一想,到了我這個年紀,向上邁一步是風光無限,可是也累人得很。在官場上沉浮了幾十年了,大權在握的感覺誰都喜歡,誰都不願意放手,但總有放手的一天,不過是早放還是晚放的問題。」

  葉石生的感慨,夏想沒有接話。他不好接,也無法接。他離省委書記的寶座還有十萬八千里遠,體會不了石生髮出的感慨是怎麼樣的一種滄桑,但有一點他聽明白了,付家給葉石生的承諾是,就是保證他向前邁進一步。

  葉石生想要取信于付家,就是首先要助付家拿下市委組織部長的寶座。

  不得不說,給方進江安排一個好位置的手段十分高超,可以堵住許多人的嘴,也可以迷惑許多人的眼。可惜的是,夏想看了出來,而且他不想讓付家的計謀得逞,因此,就不得不為難葉石生了。

  倒也不是非要逼葉石生做難,政治上的事情,涉及到了利益糾葛,必然會有左右為難的時候。夏想不是有意非要讓葉石生倒向自己一方,葉石生可以中立,可以和付家有限合作,但完全和付家走近,讓付家利用葉石生耳根軟的缺點掌控了燕省局勢,就不符合他的利益了。

  他必須想方設法阻止。因為葉石生和付先鋒走近以後,付先鋒取得了發言權之後,第一個要對付的人就是他。

  「如果我同意了邱緒峰擔任市委組織部長,范省長怎麼安排塗江華?」葉石生終於還是問出了雙方的妥協條件。

  官場上有時講究含蓄,有時又必須直接,不能有任何可能帶來偏差的暗示。

  「方進江任秦唐市委書記,王肖敏任單城市委書記,塗江華還年輕,易部長比較欣賞他,想調他進京……」夏想見葉石生不動聲色,靜靜地聆聽,心想葉石生耳根軟是弱點,可以被崔向利用,也可以反過來為他所用,「單城市長的人選,牛城市委書記的人選,寶市常務副市長的人選,范省長只關心單城市長的提名,其他兩個地市,就任由葉書記說了算,他會贊同。同時,邱家也會有人出面向您表示感謝,我聽緒峰的意思,好象邱部長也想和您見個面……」

  「哦!」葉石生欠了欠身子,微微動容。

  說政治是一場赤裸裸的交易一點不假,夏想開出的條件,足以讓葉石生動心!

  相比付家的條件,夏想給出了的條件更實惠,更豐厚。當然也不能說是夏想的條件,而是夏想身後人所給的條件,夏想只是代言而已。但不管如何,葉石生知道夏想不會信口開河,而且說實話,夏想的話,完全擊中了他心中最柔軟之處。

  不提邱家一點也不遜于付家的實力,甚至比付家還要更高一籌,單是因為和範睿恒和解所帶來的好處,就不得不讓葉石生怦然心動。牛城市委書記和寶市常委副市長,兩個關鍵位置,範睿恒拱手相讓,一點也不插手,就等於是一份沉甸甸的大禮。

  關鍵是,夏想的話不僅僅代表了范睿恒的意見,也同時表示梅升平會對他的提名表示支持。對於一向特立獨行卻偏偏和夏想關係交好的梅升平來說,在整個燕省,如果說只有一人能說服梅升平改變主意,也只能是夏想,而不是他葉石生。

  除去以上的好處和利益,更不用提邱家也肯定會有所表示。邱緒峰和付先鋒之間,看來他只能兩者取其一了。

  葉石生權衡利弊,計算得失,眯著眼睛沉吟了片刻,忽然笑了:「王大炮總算落網了,聽說還涉及了牛奇?我對此十分不滿,已經命令省公安廳嚴查公安隊伍中的敗類,好好整頓一下公安隊伍的人員素質。夏想同志,省委一定會給下馬區、給你個人一個滿意的交待,你的血不能白流。」

  夏想站了起來:「謝謝葉書記。」

  走出葉石生的辦公室,天色將晚,晚風中帶來一絲冬天的氣息,觸體生寒。夏想心中卻有一團火在燃燒,一點也不覺得寒冷。王大炮和牛奇明天就會被押解到燕市,到底案件會進展到哪一步?他心中充滿了期待。

  一直在外面等候的晁偉綱一見夏想出面,忙一臉愧色地迎上前去:「領導,剛才我的表現不好,請您批評,我一定努力改正。我還年輕,許多地方考慮不夠周全,希望您能給我進步的機會。」

  夏想對剛才晁偉綱遇事六神無主的表現,確實不太滿意,就批評了他幾句:「知錯能改能是好事,但改正起來也要講究一個方法,沒有一個領導喜歡一而再再而三犯錯的下屬,記住沒有?」

  晁偉綱一頭大汗,夏想的聲音並不嚴厲,卻給他帶來莫大的壓力。能沒有壓力嗎?有事的時候還要讓領導出頭,他這個秘書當得太不稱職了,甚至完全可以說是大大的失敗。再有他又親眼目睹了省委秘書長對夏想的禮遇,為了夏想大罵手下,就更讓晁偉綱心裡清楚一件事情,跟緊了夏想,大有前途。被夏想看不上的話,絕對無路可走。

  「是,是,領導,我記下了。您看我以後的表現好了!」

  夏想沒再多說,他也知道晁偉綱畢竟見識少,底氣不足,又不是那種仗勢欺人的人,需要慢慢充實,學會借勢借力才能在官場上站穩腳跟。

  見已經到了下班時間,夏想就讓晁偉綱和司機先回去,他還有事情要處理,晁偉綱不敢多問,低頭走了。走到外面,就給傅曉斌打了一個電話,說了一下今天發生的事情。

  傅曉斌聽了氣得跳腳,大罵晁偉綱笨蛋加軟蛋,這麼點小事都處理不好,還混個什麼勁兒?乾脆回家抱孩子算了。

  晁偉綱自知理虧,一句也不敢還嘴,任由傅曉斌罵了半天,態度好得讓傅曉斌沒有一點脾氣,也讓傅曉斌明白了晁偉綱確實是發自內心知道錯了,也就消了氣:「晚上來家裡,我給你好好說道說道。好不容易把你安排在夏區長身邊,你再不爭氣,我也不管你了。」

  傅曉斌一向怕老婆,對晁偉綱平常也十分愛護,今天確實是動了肝火,主要是恨鐵不成鋼,氣得他胃疼。

  放下電話,傅曉斌見老婆在旁邊虎視眈眈,一臉不快,就頂了一句:「看什麼看?我教訓偉綱是為他好!」

  傅曉斌的老婆上來就要擰他的耳朵,嘴裡還說:「反了你了,罵偉綱罵得起勁,是不是連我也想一起罵了?嗯?我來用行動告訴你,家裡誰是一把手!」

  「住手!」傅曉斌第一次沖老婆發了火,「臭婆娘,我不罵他,他要是被夏區長打入冷宮,一輩子就完了,你說是罵兩句委屈,還是前途重要?」

  婆娘一下住了手,遲疑地問:「真……真有這麼嚴重?」

  「屁話,不嚴重我發那麼大火幹什麼?要不是偉綱,別人愛怎麼的怎麼的,我才懶得管閒事。你倒好,頭髮長見識短,還說我的不是?現在是大是大非的大問題,不是誰在家中說了算的小問題。」傅曉斌得勢不饒人,決定乘機將家中大權奪過來再說。

  婆娘被嚇住了,小意地陪著笑:「真為了偉綱好,我就不說你了,啊,我給你做好吃的去。」她走到廚房才意識到不對,摸了摸頭髮,自言自語地說道,「我頭髮不太長呀,怎麼就說我見識短了?」

  夏想當然不知道一件事件能引發一系列的連鎖反應,不但讓馬霄對他又記恨了一層,還讓傅曉斌抓住了機會,借敲打晁偉綱之際,在家中漸漸掌握了主動權,上演了一出農奴翻身把歌唱的喜劇。

  夏想一個人站在省委大院的門口,撥通了範睿恒的電話。

  「范省長,我是夏想,剛從葉書記辦公室出來,事情還算順利……」彙報工作越及時,越能顯示出對領導的重視,就越能讓領導重視你。

  範睿恒無巧不巧正和嚴小時說話,接到夏想的電話,呵呵一笑:「好,好事。你辦事,我還是比較放心的,既然一切順利,接下來就等等看了,反正我的話在燕省也是一定分量的……對了,聽說王大炮明天就能押回燕市了,有些事情也到了應該了結的時候了。」

  范睿恒對下馬區的局勢也十分關心,作為燕市的第一個新區,在他接任省委書記之時,正是下馬區大放光彩之時,他也投向了關注的目光。當然,也有夏想身為下馬區區長的原因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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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2 00:09:36
第628章 此起彼伏

  其實夏想作為範睿恒的代言人的角色,是由范錚代表范睿恒暗中出面,和他協商的結果。范睿恒的立場夏想也清楚,他也不想在他的治下,讓付家坐大。就算範睿恒擔任了省委書記之後,無法阻止付家進軍燕省的腳步,出於政治上平衡的考慮,他寧願引進邱家的勢力來制衡付家,也不願意讓付家在燕省為所欲為。

  實力不夠的時候,平衡和牽制就是最好的手段。

  范睿恒又和夏想說了幾句當前的局勢,以及王大炮落網的事情,就忽然話題一轉,說了一句讓夏想微微一驚的話:「最近小時好象和你見面不多,你們之間鬧彆扭了?」

  夏想有點不解範睿恒話裡的含義,想了一想,就說:「可能是小時比較忙,她的精力應該放到了小時新型建材廠上面了。我和小時之間,應該沒有過節,如果非要有的話,就可能是她小心眼了,通常情況下,我不會主動惹女人生氣,范錚很贊同我的這個看法。呵呵,我可沒有得罪她。」

  「呵呵……」範睿恒也笑了,「難道你不認為小時最近談戀愛了,才和你來往少了?」

  這句話暗示的意味就更明顯了,夏想就更是一愣。印象中範睿恒很少同他開玩笑,今天怎麼突然之間說起了嚴小時的個人私事,目的何在?不解歸不解,省長發問,不管是什麼稀奇古怪的問題,必須回答:「談戀愛是好事,小時也該考慮一下終身大事了,不知道能讓小時看上的那個幸運的男人是誰?」

  「梅曉木。」範睿恒的聲音聽起來沒什麼起伏,但夏想還是敏銳地意識到了什麼,果然,微一停頓之後,範睿恒又問,「怎麼樣夏想,你怎麼看梅曉木的為人?聽說你和他也認識?」

  不管嚴小時是不是真心接受了梅曉木的追求,夏想明白了一件事情,範睿恒是真心希望嚴小時和梅曉木能夠成就好事,因為梅曉木是梅家人,是梅升平的侄子。

  不管是從和梅升平交好的角度出發,還是想和梅家走近的想法考慮,嚴小時如果真能和梅曉木走到一起,將是範睿恒非常願意樂見的結果。估計范睿恒也從葉石生和付家走近之中悟出了道理,也有心借助家族勢力為未來鋪路。

  夏想想了一想,說道:「我和梅曉木接觸不多,對他還談不上瞭解。再說戀愛是兩方的事情,只要兩人的感覺對路,外人也不好多說什麼。不過站在朋友的立場上,我倒是祝福他們幸福。」

  「小時就在我辦公室,要不要和她說兩句?」范睿恒對夏想的話不置可否,又給了夏想一個選擇題。

  「……」夏想微一猶豫,範睿恒的聲音又傳了過來,「算了,小時說她還有事,要走了。那就先這樣了。」

  微冷的晚風吹到身上,夏想覺得大腦格外地清醒,有意思,範睿恒也動了心,打起了聯姻的主意。當然主意是不錯,關鍵是,嚴小時會真心喜歡上梅曉木?

  看到漸次點亮的路燈,想到明天王大炮和牛奇的回歸,夏想不知何故,突然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第二天一早,在上班的路上夏想就接到了老古的電話,讓他大吃一驚——王大炮和牛奇,連同幾個部隊上的人在內,在豫省被一隻軍方的隊伍給扣留了!

  夏想吃驚不小:「哪個部隊這麼大膽子,敢扣你的人?」

  「呵,部隊上派系不少,各有各的山頭,臨時扣人也不算什麼。我覺得他們扣人不是目的,拖延時間才是他們的真正用意。」老古老謀深算,自然清楚有他的人在,對方就算暫時扣下,既不敢放走牛奇和王大炮,也不會對兩人做什麼手腳,否則他發作起來,也能讓對方吃不了兜著走。但他的人已經亮明瞭身份,對方還是強硬地扣下,舉動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除了拖延時間,不能讓牛奇和王大炮及時回到燕市之外,老古想不出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值得對方小題大做。

  「拖延時間?」夏想微一思忖就明白了其中的關鍵所在,「難道是他們想打一個時間差,要處理乾淨燕市的證據?」

  「八九不離十。」老古輕鬆地一笑,「反正那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了。我提個建議,派警力去接應一下,省得中間再出差錯。」

  夏想謝過老古,當即撥通了曆飛的電話:「曆飛,你立刻帶領一隊人馬,前往豫省接應一下押送王大炮的人,記住,向黃建軍和孫局打報告,務必抽調精幹的警力,一路上注意安全。」

  曆飛第一次聽到夏想鄭重其事地下達命令,立刻精神高度緊張起來:「是!我立刻向黃局和孫局請示,保證完成任務!」

  出於謹慎的考慮,夏想又親自給黃建軍和孫定國各打了一個電話,徵求了他們的意見之後,才稍微放了心。

  豫省和燕省交界之處,扣壓王大炮的地方離燕市500多公里,曆飛帶領5輛警車共10餘名精幹力量,草草吃過早飯,就一路高速南下而去,爭取在明天下午之前,將王大炮和牛奇押回燕市。

  夏想坐在辦公室內,仔細梳理一下思緒。想來想去,就覺得如果扣留事件真是付先鋒所為,那麼付先鋒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沛公不出所料的話,不是白戰墨就是康少燁。

  白戰墨位置關鍵,付先鋒不會輕易將他捨棄,作為付先鋒最重要的一枚棋子,白戰墨現在不可能被付先鋒過河拆橋,因為白戰墨還有大用。

  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了——康少燁!

  康少燁現在在住院,聽說還在昏迷之中,付先鋒還想拿康少燁怎麼樣?經歷過兩次心臟病突發的康少燁,身體狀況肯定大不如從前,指不定還要休養多久,估計短時間內不能回下馬區工作了,他還能折騰起什麼風浪?

  夏想還沒有想通其中的環節之時,就被蕭伍的電話打斷了,蕭伍緊急向夏想彙報,長基商貿再次出面和江山房產接觸,提出了要談判的要求!

  還真是烽火連天,一邊付先鋒扣人,一邊元明亮挑事,真是此起彼伏的戰端。

  不過夏想還是大喜,元明亮要露底牌了,他立刻讓蕭伍通知孫現偉、李沁和沈立春,中午到豪門酒店開會。

  因為元明亮的動作,夏想就暫時將康少燁的事情又拋到了腦後,沒有再深入分析。上午忙了不少事情,處理了不少公務,又和白戰墨開了一個碰頭會,中午一下班就急忙趕到了豪門酒店,和幾人開起了閉門會議。

  夏想回到下馬區後,今天是和眾人第一次見面。一見面,就先寒喧了半天。孫現偉、沈立春圍著夏想看了半天,確認夏想確實沒事才放心。

  李沁身穿淡藍色風衣,一抹紗巾更顯成熟女人的風情,她只是遠遠觀望,沒有近前,眼神之中流露出淡淡地關切。

  對李沁來說,夏想既神秘又真實,但在真實之中,又有讓人難以說清的陌生。神秘的是,夏想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自信,讓她有點不解又有點不服,但他總有驚人之舉,還有點睛之手,她雖然不服夏想的過度自信,又有點佩服他遇事不驚的鎮靜。真實的是,夏想又是性情中人,和孫現偉、沈立春幾人既是上下級關係,又有兄弟般的情誼,還有他對民工也一視同仁。還有讓李沁感到陌生的是,夏想又有冷酷和嚴峻的一面,比如在對待長基商貿的事情之上,他就有冷靜無情和毫不手軟的一面。

  夏想,還真是一個複雜得讓人難以琢磨的人……不過李沁一想起上次夏想對她所說的比喻,就心中有氣,覺得她的尊嚴受到了侵犯。但隨即又一想,長基商貿擺出了一副準備談判的姿態,證明了夏想所說的正確性,又讓她氣歸氣,卻又不得不佩服夏想卓越的眼光。

  待眾人坐定之後,還沒有點菜,門一響,齊亞南又趕到了。

  齊亞南正在燕京酒店陪一個重要的客戶,聽到豪門的值班經理的彙報,夏想到了豪門開會,他就立刻向客戶告了罪,急急趕來豪門。他知道夏想公務繁忙,今天中午的聚會是難得的會面機會,夏想回到燕市之後,他還沒有和夏想一起坐一坐,心裡就一直覺得不安。

  夏想的傷勢始終牽掛著他的心。齊氏現今就想和夏想的前途捆綁在一起,齊東來已經鄭重其事地告訴齊亞南,要在政績和私人關係兩方面向夏想表誠心,一定要獲得夏想的認可,成為他的嫡系,甚至叮囑,短期內賠上幾千萬也不打緊,只要夏想需要政績工程,給他上就是。

  齊亞南就知道,老爸等於是將齊氏集團的將來就賭在夏想身上了,說到底,也是將他的將來和夏想的前途綁到一起了。平心而論,齊亞南也非常敬佩夏想,認為夏想是個可交的朋友,並且可靠。

  因此一聽到夏想今天在豪門酒店有聚會,他就匆匆趕來,就是要表現出朋友間的關心。

  本來聯手制衡長基商貿的事情,夏想就沒有要刻意隱瞞齊亞南,而且根據現在的形勢進行了一下風險評估,長基商貿比他想像中還有實力雄厚,元明亮也比他想像中更足智多謀。原本以為當時付先鋒吹噓的200億投資有誇大其詞的成分,現在看來,元明亮已經差不多出手了50多億資金,現在還有大舉進軍的勢頭,由此可見長基商貿大張旗鼓的200億,即使是誇大居多,估計至少也籌備了150億以上的資金。

  為了保險起見,夏想就有意拉齊氏集團也下水。

  「亞南來了正好,我正有事要找你商量,來,坐下。」夏想一點也不見外地沖齊亞南招手,然後沖孫現偉呵呵一笑,「現偉,你省錢了,亞南一來,今天就免單了。」

  孫現偉坐在李沁的下首,見李沁眼光一動,就立刻不服氣地拿出錢包:「領導,笑話我窮還是怎麼著?什麼時候坐在一起吃飯,我不是搶著付款?幾十億上百億咱玩不轉,天天山珍海味還吃不窮!」

  李沁的眼光就更鄙夷了。

  夏想就直接起身把孫現偉拉了起來:「去去,你坐一邊去,讓亞南坐這裡,我看著你心煩。」

  孫現偉哈哈大笑:「領導就是領導,有偏有向,得,我聽話還不成?」他乖乖地坐到了一邊,離李沁挺遠,不過眼光還有點依依不捨地落在李沁身上。

  李沁卻是看也不看孫現偉一眼,反而好奇地打量了齊亞南幾眼。

  不得不說齊亞南雖然在認識夏想之前有點紈絝,但近年來見識了夏想的手腕和升遷速度之後,才知道什麼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收斂了許多。他本來就長得不差,再加上刻意保持的低調,就讓他有了一種隱形富豪的氣息,讓人看了第一感覺還算舒服。

  夏想不見外,不但讓他坐得近了一些,又提出讓他免單,他就心中高興,知道在夏想的心目之中,他的位置越來越近,也就是說,他離成為夏想的核心圈子的人,只差一步。

  夏想接下來的一句話,就讓齊亞南欣喜若狂,知道夏想完全接納了他。

  「亞南,最近齊氏還有多少流動資金?能不能再註冊一家房地產公司,進軍下馬區的房地產市場?」

  齊亞南知道在座的都是夏想最信任的人,他雖然也知道夏想對他還算認可,但在聯手對付長基商貿的事情之上,夏想只是在以前輕描淡寫地提過一次要向他借用資金,然後就沒有了下文,就表明夏想對他的信任程度還不夠。

  現今提出讓齊氏進軍下馬區的房地產市場,齊亞南心中一陣狂喜,夏想的提議證明了夏想完全認可了他,要將他納入核心體系,正是他期盼已久的好事從天而降,怎能不讓他喜笑顏開?

  齊亞南一臉喜色,不過還是不想在眾人面前過於失態,強壓心頭狂喜,微微一想,小心地說道:「流動資金短時間內可以籌集兩三個億,如果再多給半年時間,想想辦法的話,六七個億問題不大。」

  「夠用了。」夏想一臉輕鬆,「先註冊一家房地產公司再說,對了,最好跑去京城註冊,名字要起得大氣一些,前期工作做得隱蔽一些,不讓別人發現有齊氏集團的影子在內」

  李沁插話說道:「到京城註冊房地產公司,我可以幫幫忙。」

  夏想點頭:「對,有李沁出面幫你,就容易多了,她在資本運作方面的手段,比我們在座的各位都強了許多,亞南,你要多向李沁學習學習。」

  齊亞南和李沁有過一面之緣,兩人都客氣地點頭,握手,又交換了名片。

  孫現偉不太服氣地搖搖頭,又有點無奈地歎了口氣:「到底還是老了,競爭不過小年輕了。」

  眾人都知道他的心思,頓時大笑。齊亞南也附和笑了一笑,李沁卻沒笑,板著臉,很是不滿。

  接下來,就說起了長基商貿的動作。

  長基商貿上次派人出面和江山房產、天安房產以及達才集團接觸,等於是全面鋪網的開始,但夏想讓幾家房地產都提了價,長基商貿當即冷笑而走。

  當時李沁還以為要價過高,直接將長基商貿的收購之心一下打死,卻沒想不到幾日,長基商貿果如夏想所說,捲土重來,提出重開談判。

  長基商貿對下馬區的房地產市場志在必得,怎麼可能被嚇跑?李沁是女人,並不了解手握鉅資意圖放手一搏的男人的野心,因此長基商貿的去而複返早就夏想的意料之中。

  「長基商貿應該會壓價,我們提價百分之十,他最少會一口壓到百分之五以內,因為最近房價漲勢就在百分之五左右。但既然他再次主動上門,就是一塊大肥肉,不痛快地割上一刀,實在可惜,因此我們最多退讓兩個百分點,如果低於百分之八的漲幅,就不一次性出手。」夏想環視四周,目光閃過每一個人的臉龐,不管是嬉皮笑臉的孫現偉,還是樂呵呵的沈立春,拘謹的蕭伍,不解的李沁,以及一臉謹慎的齊亞南,被夏想的目光掃過,都一臉肅然,點頭贊同。

  李沁就想,夏想還有威風的一面,真是一個千面男人。

  沒有人提反對意見,李沁就按捺不住心中的不解,開口問道:「我還是不明白,長基商貿為什麼非要當冤大頭,非要讓我們從中賺上一筆?難道他們自己就不能申請立項,買下地皮,然後開發樓盤自己銷售?」

  夏想笑道:「既然是遊資,就是游離和飄忽的特性,如果開發房地產,就不是遊資了,就是固定資產投入了,想要脫身就難了。直接接手現成的樓盤,前期的風險為零,後期的銷售風險也極低,就算出現失誤不能大賺一筆,也能通過手段從銀行之中套現,做到不會賠錢,然後及時脫身。打一個不恰當的比喻,現在的樓盤好比成熟的女人,自己開發好象蘿莉養成計畫,遊資沒有足夠的耐心去等一個蘿莉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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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2 00:09:54
第629章 近憂遠慮

  「蘿莉……是什麼意思?」李沁一愣,雖然從未聽過蘿莉的說法,隱約也能猜到大概意思,「是小女孩?」

  夏想就笑:「大概是這個意思,總之不要擔心長基商貿不會接受我們的條件,他們最終會讓我們賺上了一筆,因為江山房產、天安房產和達才集團,都不缺現金流,資金鏈很牢固,不象一些全靠貸款維持的房地產商,急於出手。因此我們開出的價格雖然高,長基商貿也心裡有數,因為我們的實力,再加上我們的名氣,還有樓盤的地點比別人好上一等,銷售前景看好,絕對值百分之八的加價。」

  「我還是不太相信長基商貿會上當,覺得提價過高,風險太大了一些。」李沁還是微微搖頭。

  蕭伍不客氣地說了一句:「領導吩咐,我們照做就是,哪有這麼多問題?」

  「領導也是人,也有犯錯的時候,我是善意提醒他,過度自信就是自大了!」李沁立刻反駁。

  沈立春呵呵一笑:「成總告訴我——夏想怎麼說,你就怎麼做。如果他解釋了,你聽不懂,你就跟著學就行,不要再問為什麼,等結果出來之後,你再回頭看過程,就明白為什麼別人會比你高明了。」

  李沁就是直脾氣,而且她在國外多年,養成了直接和上司爭論的習慣,還是不滿地說道:「我覺得夏區長有時太霸道了,說一不二,聽不進去不同的意見,獨斷專行。」

  「獨斷有獨斷的好處,有時候在一些重大行動時,必須統一指揮,必須完全服從命令,否則很容易導致行動失敗。」夏想漫不經心地說道,「李沁,我說你做,成功了,算你的功勞。失敗了,算我領導失誤,我承擔責任,行不?」

  「行,一言為定。」李沁沒仔細聽夏想話裡的漏洞,完全是不管成敗他都沒有好處可得,等她話一出口才意識到夏想雖然有時獨斷專行,不過剛才的話還很男人,有擔待,就又讓她不好意思再多說什麼,「如果成功了,我當面向您認錯。」

  「錯?哪裡錯了?」夏想大度地一揮手,「有爭論是好事,證明你也一心想做好工作,只不過是不同的意見而已,也證明你比他們膽子大,其實他們也不太服氣,不過不敢說出來,就你敢當面頂撞我。」

  孫現偉嘿嘿直笑:「可不包括我,我服氣,一直服氣。」

  沈立春笑而不語,蕭伍和齊亞南都一起點頭,異口同聲:「口服心服。」

  李沁一下笑了:「好,我保持沉默好了,怕了你們了。」

  此次會議定下了基調,保持百分之八的提價,齊氏集團正式進軍房地產,具體事宜由齊亞南和李沁著手操作,夏想不再過問前期的準備工作。

  下午回到辦公室,接到了曆飛的電話,已經和豫省警方進行了接觸,在當地警方的配合下,和當地駐軍會面之後,對方也同意了放人,正在請示上級,說是最晚今天晚上有回音。

  曆飛有點小興奮:「領導,我已經見到王大炮和牛奇了,牛奇就不說了,死硬,見了我一句話也不說。王大炮倒是一個活寶,見了我還一把鼻涕一把淚,直說我是親人解放軍,奶奶的,要不是有外人在場,我非得卸他一條胳膊不可!不過我有點擔心,王大炮有點腦子不夠使,他知道的肯定有限,如果牛奇又死不開口的話,還真不好把事情鬧大。」

  夏想知道曆飛的心思,也是一心想替他報仇,就交待說道:「審案的事情先不要多想,你目前的任務就是將王大炮和牛奇平安帶回,切記,路上不能出任何差錯!」

  曆飛打起精神,向夏想做了保證。

  但願路上不要出差錯才好,夏想現在也有點被王大炮搞得沒了脾氣,生怕再節外生枝。

  下班後他本來想回家靜一靜,想想付先鋒拖延時間的意圖到底是劍指何處,剛進門就接到宋朝度電話,說是要來家裡看看。夏想自然歡迎,忙讓曹殊黧和藍襪準備晚飯,因為他知道宋朝度不大喜歡在外面吃飯。

  藍襪現在基本上成了半個家裡人,白天上班,一到晚上就過來,她一是和曹殊黧感情深厚,二是現在越來越離不開夏東了,對夏東喜歡得不得了。

  雖然夏東剛出生之時,就有嚴小時和古玉要當乾媽,但在夏想看來,目前最稱職的乾媽其實是藍襪。因為夏東現在最喜歡讓藍襪抱,雖然也偶而做一些手抓藍襪胸部的不雅的事情,不過一點也不妨礙藍襪對他親個沒夠。

  曹殊黧身材已經完全恢復,體形比以前更健美了不少,生育過後的身子豐腴而肉感,不胖不瘦,更稱了夏想的心。她平常在家就穿一件很有小女孩特色的睡衣,有時候從後面看去還象一個沒有畢業的學生,如果她不抱夏東的話,任誰見了也不會認為她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媽媽了,還以為她是一個連男朋友都沒有的小姑娘。

  宋朝度要來,曹殊黧不敢怠慢,雖然她也知道常務副省長和夏想私交很好,但也必須顧及他的副省高官的身份。當然,因為宋一凡肯定也會隨同,她還是很高興,她一直喜歡古怪精靈的宋一凡,從宋一一凡身上,她看到當年自己的影子。

  忙碌了一會兒的曹殊黧不經意一回頭,發現夏想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不由心裡一酸。他太累了,天天象個風車一樣轉個不停,鐵打的人也受不了,而且還要承受方方面面的壓力,又要應付各方面的錯綜複雜的關係,一想起他曾經受過的坎坷,她不就由心疼不已,男人確實不容易,他們表面上風風光光,誰又知道他們在人後的落寞和悲傷?

  藍襪將夏東交給了保姆,也幫曹殊黧忙活,她看出了曹殊黧眼中的柔情,小聲說道:「有時我想,其實方格也挺不錯的,起碼他少心沒肺,不讓人操心,也不讓人心疼,黧丫頭,你說我要不要嫁方格,他向我求婚了……」

  「嫁,就嫁。」曹殊黧好象跟誰賭氣一樣,「你傻呀,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好男人,為什麼不趕緊嫁了,難道還等著讓別人去搶?你嫵媚能比過嚴小時?清麗能比過古玉?等別的女人看上方格的時候,你後悔都來不及!」

  「呀,說得還真是。你不說我還不覺得,你現在一說,我還真有了危機感。」藍襪立刻一臉緊張,「聽你的,明天我就答應他,當他的新娘。」

  「咯咯……」曹殊黧又開心地笑了,「新娘新娘,意思是,你嫁他,以後就要既當他的妻子,又要象他的娘一樣照顧他。新娘,就是新娶進門的半個娘!男人,有時得象孩子一樣來養,他們也需要哄……」

  門鈴一響,宋一凡和宋朝度到了。

  宋一凡一進門,只來得及沖曹殊黧和藍襪一點頭,就撲到夏想身邊,拉住他的胳膊左看右看,又圍著他轉了兩圈,才拍了拍胸口,長出了一口氣:「不缺胳膊少腿,沒毀容,還和以前一樣帥,總算讓我放心了。」

  小大人的模樣讓人忍俊不禁。

  不料她又說了一句話,就惹得眾人一起大笑:「夏哥哥,你認不認識我是誰?我考考你,看你腦子壞掉沒有?」

  「壞你個大頭鬼!」夏想伸手彈了宋一凡一個腦奔,「你是不是咒我變成傻瓜?要不是宋省長在,我非收拾你一頓不可。」

  「你想怎麼收拾我?」宋一凡學壞了,她邪邪地笑,笑容中有小女孩式的天真,但眼神中卻流露了狡黠和挑釁,「難道你還敢打我屁股?」

  「咳咳!」宋朝度都覺得臉上掛不住了,「小凡,不要搗亂,去一邊玩去。」

  宋一凡才不怕宋朝度,沖宋朝度做了一個鬼臉:「你是以爸爸的身份和我說話,還是以常務副省長的身份?告訴你,不管是哪一種身份,我都不聽,哼!」

  夏想就哄宋一凡:「快去看看夏東,他會說話了。」

  「真的?會不會叫我姐姐了?」宋一凡對嬰兒何時說話哪裡有概念,立刻信以為真,不過隨即又意識到自己給自己降了輩份,又改了口,「不對,夏東得叫我阿姨,我才不和小屁孩一個輩份。」

  一時哄笑。

  夏想就知道宋一凡是大家的開心果,笑過之後,他就和宋朝度到樓上說話。兩人先是討論了一下當前的局勢,又說到了目前葉石生和範睿恒的僵局,夏想就說出了範睿恒的條件。

  「邱緒峰擔任市委組織部長?」宋朝度有點不解,「范省長同意還好理解,梅部長能答應?」

  宋朝度的不解不無道理,以目前的局勢來看,吳家和付家在燕省各有佈局,基本上是四家之中,既得利益最多的兩家。而梅家現階段只有梅升平一人在燕省,隨著燕省地位的水漲船高,梅家肯定不會滿足於現狀,也準備安插自己人來燕省謀局。

  市委組織部長如此重要的位置,梅升平會拱手讓給競爭者之一的邱家?宋朝度不太理解梅升平的想法。

  夏想也聽到了燕省已經和國務院就大京城經濟圈的議題進行了接觸,相信不用多久就會提上日程,快則兩年,慢則三年,基本上就能落到實處。兩三年的時間用來在燕省完成佈局,即使是家族勢力,也有些吃力。

  梅升平對邱緒峰的任命放行,也是基於有限合作的考慮。

  實際上四大家族之間的關係,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既有分岐又有合作,其中梅家和邱家合作最多,又和吳家關係最遠。而邱家和付家合作最多,和吳家和梅家的關係都不遠不近,取中間之道。而吳家作為四家之中公認的第一家,三家都需要仰視,又都想吞食吳家的勢力。

  吳家和三家合作都不算密切,說不上和誰遠誰近,卻又和三家都沒有直接的對抗。相當於吳家為首,只要吳家發話,想和哪一家合作,差不多不管是付家、邱家還是梅家,都十分樂意,確實也是因為和吳家合作有天大的好處可得,也因為吳家的確實力遠大於三家。

  四家之間的關係,因為現在多元化社會的緣故,比起以前的三國時代的三國之間的關係,可是複雜多了。就算四家之間互有對抗,也時常有拆臺的事情發生,但都會放到暗處,表面上還是要維護一個安定團結的政治局面。

  幾家之間的爭鬥也不能太激烈了,否則會引發政局不穩。高層之中,不乏四大家族的人,但也有草根出身者,他們對家族勢力持抵觸和警惕的看法,甚至還會暗中想方設法逐步消弱家族勢力對政局的影響力。

  此次在京城住院期間,夏想可謂收穫頗豐,不但受到了總理的慰問,還近距離和許多人物接觸,通過幾大家族之間的出手和互動,以及關於總理對幾大家族不感興趣的傳聞,就讓他對高層之間的政治鬥爭的複雜性和殘酷性,有了更深的認識。

  儘管他現在還算不上高官,一般而言到了廳級以上,才算正式邁入高官的行列。但凡事宜未雨綢繆,何況他和四大家族之間,或多或少都有著各種各樣的聯繫。官場之中,處處雷區,步步懸崖,不得不察,必須慎重走好每一步。

  總理就是對家族勢力不太友好的高層之一。

  夏想在總理看望之後,心中也思忖了許多。既然總理無意間的路過是老古有意的安排,莫非是說,老古也是家族勢力的反對者之一?

  夏想猜不透又不好直接向老古當面開口相問,有些事情,不點明反而更有意思,他也就抱了靜觀其變的心思,反正以他現在的級別和實力,還不足以介入到高層的博弈之中。

  但眼下燕省之中的四大家族的博弈,他已然不能置身事外了。

  宋朝度的問題,也在夏想的意料之中。

  「梅部長現在可能對燕省的局勢,還沒有進一步的想法,暫時也可能沒有合適人選來燕省。他高抬貴手放邱家一馬,也是聰明的選擇,邱家以後肯定也會投桃報李。」夏想和宋朝度關係不錯,就說出了他的猜想。

  當然也只是猜想,他也知道雖然他明面上和梅升平關係也可以,但還沒有可以到讓梅升平對他實話實說的地步。

  夏想也能清楚,梅升平對他既友好,又有戒心,畢竟他和連若菡之間的關係,讓梅升平也好,邱緒峰也好,都有一定的戒心。再說就算關係再說,涉及到核心秘密時,誰也不會透露。

  宋朝度點點頭:「這倒也是。」他站起來,在屋中走了兩步,敲了敲額頭,「政客就是政客,大京城經濟圈只是一個遠景規劃,就已經有各方勢力聞風而動了,以後燕省的局勢,估計會越來越複雜了。」

  隨後又說到了王大炮的落網將會給下馬區帶來什麼樣的動盪和影響,宋朝度和夏想的看法一樣,就算動不了付先鋒,肯定也會牽連到下馬區的一些人,下馬區,恐怕要有一番人事調整了。

  快吃飯的時候,宋朝度忽然想起了什麼,笑了:「說起來你這個區長還一直不太合法,還沒有通過人代會的任命……下馬區的人代會,也該召開了。」

  「是該召開了,現在已經11月中旬了,最晚應該在12月前召開。」夏想笑著搖搖頭,「最近下馬區出了這麼多事,估計大家都沒有心思關心人代會的事情。相信王大炮的事情有了結果之後,開會的開會,上馬的上馬……」

  「下馬的也會下馬,呵呵。」宋朝度難道也開了一句玩笑。

  第二天中午終於等到了企盼已久的消息,曆飛一行將王大炮和牛奇順利押回燕市!

  消息傳到下馬區,下馬區一片沸騰。長了翅膀的消息從區委大院一直傳播到下馬區的工地之上,頓時引發了工人們的狂歡浪潮,不少工地放假慶祝,許多工人自發地買來鞭炮。整整一個下午,下馬區鞭炮聲此起彼伏,響徹天空的同時,又震憾人心。

  小鬥村的村民也是扶老攜幼,走向街頭,有人敲鑼打鼓,有人放禮花,還有人到區公安局去送錦旗,都為主凶的落網而歡欣鼓舞。

  下馬區如同過年一樣熱鬧非凡,喜氣洋洋。

  與眾人的揚眉吐氣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白戰墨緊皺眉頭,緊閉門窗,躲在辦公室裡,心煩意亂。從來沒有鞭炮聲象今天一樣讓人聽了倍感煩躁,他只想將所有放炮的人都抓起來才好。

  但鞭炮聲還是從窗外頑固地傳了進來,傳到白戰墨的耳朵中,讓他心中的火氣越來越盛,越來越煩躁不安。

  不是鞭炮聲讓他煩躁,而是王大炮和牛奇的落網讓他煩躁,確切地講,是康少燁的病情讓他煩躁。因為他按照付先鋒所說,到了二院通過關係找到一名熟悉的醫生潘案,在確信潘案可靠的情況之下,白戰墨說出了讓康少燁搶救不及時的暗示,不料潘案卻一口回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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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0
匿名  發表於 2021-10-22 00:10:11
第630章 隱患和危險

  雖然後來在白戰墨許之以利動之以情的再三勸說之下,潘案有所動搖,但還是沒有給他一個確切的說法,而現在王大炮和牛奇已經押回燕市,康少燁的病情聽說已經度過了危險期,他還沒有敢把消息回饋給付先鋒,唯恐付先鋒對他臭駡一頓。

  怎麼辦?白戰墨一籌莫展,大感頭疼和無奈。他敢斷定,王大炮一招認,牛奇一咬出康少燁,而後康少燁一醒來,就會推倒第一張多米諾骨牌!

  他的書記之位不但不保,說不定還要負刑事責任。疏忽了,大意了,當時應該再多加一些籌碼,打動潘案才對,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孫定國、黃建軍都和夏想關係不錯,肯定會將王大炮和牛奇看管得外人都無法接近,也肯定會連夜突擊審問,第二天天一亮,康少燁就會名聲掃地。

  康少燁一開口,他將會立刻被市紀委立案偵查。

  白戰墨站起來又坐下,如微波爐中的螞蟻,知道只要一隻關鍵之手一按電源,他就會被烤得裡外全焦。他拿起電話又放下,想打給潘案,又覺得臨陣磨槍,恐怕沒有用處了。想打給付先鋒告訴他實情,又心裡膽怯,唯恐被罵個狗血噴頭。

  但現在已經是迫在眉睫了,萬般無奈之下,白戰墨一咬牙,還是決定向付先鋒請示一下到底該怎麼辦,突然,電話就沒有徵兆地響了。

  白戰墨好象屁股被紮了一下一樣猛地跳了起來,一把接過了電話,還未來得及問好,就聽到了付先鋒的咆哮:「康少燁怎麼還沒事?你他娘的到底有沒有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我已經給你拖延時間了,白戰墨,你怎麼連這點小事都辦不成?不是我警告你,康少燁不死,你來頂缸!」

  付先鋒果然如白戰墨所料一樣,上來就將他罵了個狗血噴頭。

  白戰墨剛想解釋幾句,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了。他心裡正煩躁,看也不看就按了拒聽鍵。不料剛一掛斷就又打了過來,他就看了一眼來電號碼,一下就打了個激靈,忙沖付先鋒小心地說了一聲:「二院方面有消息了,付書記,您稍等。」

  付先鋒本來還有一大堆話要罵,一聽二院有消息,頓時生生地將一肚子氣又咽了回去。

  只不過過了半分鐘的時間,付先鋒就感覺如同一天一樣漫長,終於白戰墨興奮得有點失真的聲音響了起來:「付書記,好事,天大的好事,康少燁突然再次病發,經過醫生的努力搶救,還是沒能搶救過來……」

  付先鋒本來正在辦公室急得滿頭大汗,康少燁如果被牛奇咬了出來,保不齊他會亂咬一通,就算自己有背景力保,最後也難免會留下政治污點。現在好了,康少燁一死,線索中斷,夏想,你連白戰墨都扳不倒,等於白忙活一場!

  放下電話,付先鋒頓時感覺心情舒暢無比,哈哈哈地大笑三聲,然後坐回到椅子上,用力向後一靠,心中開始盤算後康少燁時代的下馬區局勢,看是不是還有機會再安插一個自己人去擔任區委副書記。

  和付先鋒的狂喜相比,夏想聽到康少燁突然病死的消息之時,先是一驚,隨後搖了搖頭,無比遺憾地說道:「可憐的康少燁,辛苦了一輩子,卻落了一個搶救不及時的下場,怪誰?真是為誰辛苦為誰忙!」

  夏想一下就想通了付先鋒故意拖延時間扣下王大炮的用意了,原來劍鋒所指之處是康少燁。當時他沒有想到康少燁的身上,倒不是故意疏忽,而是覺得康少燁其實不算是最重要的一環,夏想的計畫之中,康少燁本來就不是他的最終著眼點。

  康少燁的身體經過兩次住院,基本上已經沒有了什麼政治前途,市委也不會允許一個經常發病住院的人擔任副書記的要職。康少燁就算不死,市委也會對他勸退。

  當然,康少燁一死,付先鋒和白戰墨就自認安心了,所有線索到康少燁為止,死無對證,自然就無從查起了。所有的罪責最後由一個死人來承擔,付先鋒和白戰墨放心,不少人也會安心,事情也會控制在上級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夏想想起昨天,金紅心在彙報工作時,看似無意實則有意地透露了他和陳錦明關於如何處理錄音事件的結論,不管是方法還是選擇的公佈時間,都讓夏想比較滿意,夏想當時就恰到好處地保持了沉默,假裝沒有聽到。

  夏想不置可否的態度,金紅心自然明白其中意味,笑著離去。

  夏想就相信,在一個恰當的時機,肯定會有一個引發連鎖反應的爆炸消息響遍燕市的大街小巷。

  不過他還是為康少燁深感惋惜,康少燁罪不致死,再說了,他活著比死了更讓許多人擔驚受怕。只可惜他還是死了,不過夏想同時又替付先鋒不值,其實以康少燁的身體和心理素質,不需要動用任何手段,只要牛奇開口招供出來,康少燁就能再次心臟病發作,說不定當即就能過去,也不用非得現在大費周章地想法子讓康少燁早早結束。

  他也清楚立場不同,看待問題的角度不同,付先鋒和白戰墨可不象他一樣怡然自得,他們肯定是心急如焚,也一心認為只有康少燁永遠閉嘴,事情才能控制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夏想暗暗搖頭,王大炮和牛奇落網,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因為王大炮並不清楚真正的幕後指使者是誰,依他的推測,讓王大炮招供容易,讓牛奇開口難。因為牛奇已經無路可退了。

  恐怕最好的結果就是,事情到牛奇為止!

  如果付先鋒真有夏想看人奇准的過人本領,他也不會著急上火,急得跳腳大罵白戰墨了,也不會讓白戰墨冒著風險,非要置康少燁於死地了。

  如果讓白戰墨知道潘案其實騙了他,並沒有做什麼手腳——潘案膽子小,猶豫再三沒有下手,而是康少燁清醒之後,聽到了王大炮和牛奇已經被押回了燕市的消息之後,生生嚇得心臟病再次發作,自己一命嗚呼了——白戰墨恐怕也會後悔不迭,早知康少燁非要自己去死,何必還要找人下手,落下把柄?

  白戰墨更不知道的是,潘案見財起意,雖無賊膽卻有賊心,在康少燁正常死亡之後,他貪圖白戰墨許下了好處,就主動打電話給白戰墨,將康少燁之死貪功據為已有!

  誰也沒有想到的是,一次正常的死亡事件,因為各人的心思各異,各有所圖,埋下了一個致命的隱患!

  ……

  和夏想所料不差的是,當晚,黃建國親自提審王大炮,曆飛也參預了審訊。

  王大炮的頭髮因為逃亡路途之中,沒法染色,現在又長又亂,上半部分是黃色,下半部分是黑色,黑黃相間,十分滑稽。

  王大炮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坐在審訊室中,在強燈的照射下,鎮靜自若,還腆著臉向黃建軍要煙抽:「黃局,給支煙提提神。要是給支好煙,問啥說啥。要是沒好煙,就得好好想一想了。」

  黃建軍本來一直對王大炮恨之入骨,因為他是開車撞傷夏想的主凶。現在終於將他捉拿歸案,本想好好整治他一番,見他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一臉傻笑,沒個正形,一看就不是假裝,而是智商有限,不由哭笑不得。

  要是王大炮既有智商又死硬到底,黃建軍倒有手腕好好和他玩玩,沒想到竟然是一個二百五式的人物,他就一點和王大炮鬥智鬥勇的心思都沒有了,和王大炮一般見識,等於是自降身份。

  他扔過一支煙,問道:「你也知道為什麼抓你,大家都是明白人,就不用我再多說了。乾脆點,誰是幕後指使,為什麼要陷害夏區長,都竹筒倒豆子——一乾二淨地交待清楚,你省事,我也省事。」

  王大炮抓過煙,用力抽了一口,一副享受的表情吞雲吐霧了半晌,才嘿嘿一笑:「路上我向曆局交待了一點,說白了,就是夏區長斷了我們的生路,我就是要給他一個教訓嘗嘗。算他命大,逃過了一難。也算你們手腕高,抓住了我,願賭服輸,我認了。」

  黃建軍不接話,一臉堅定目光炯炯地看著王大炮。王大炮卻不吃他這一套,搖頭晃腦地哼起了小曲。

  曆飛俯在黃建軍耳邊,小聲說道:「黃局,讓我試試?」

  黃建軍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讓曆飛坐下,他站在旁邊看曆飛表演。

  曆飛和王大炮接觸了兩天,對王大炮的性格多少瞭解了一點。他一坐下就又拿出一盒好煙,放在手前,手指不停地在煙盒上敲來敲去,不說話,只是緊盯著王大炮不放。

  王大炮不看曆飛,只看曆飛手中的煙。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一天一盒!」

  「三天一盒!」

  「兩天一盒!」

  「三天一盒!」曆飛繼續堅持。

  「成交!」王大炮一把從曆飛手中搶過煙,如獲珍寶藏在身上,咧嘴一笑,「是牛奇指使我幹的,他兒子被夏區長毀了前途,他懷恨在心,就領我到方北村指認了夏區長,後來又指使我找人混到小鬥村村民之中,挑頭惹事,帶領村民到火樹大廈鬧事……都是牛奇的主意,我不過是一杆槍,他是槍手。」

  王大炮雖然不聰明,但也能看透過現象看本質,知道牛奇是在利用他。

  「牛奇說,我幹了這一件事兒之後,下半輩子就有指望了,我耳根軟,又一直聽他的話,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了。」王大炮也真行,被三天一盒煙的誘惑收買之後,還真是竹筒倒豆子了,全部說了出來,「我當時沒想撞人來著,就是想開車逃跑,當時我怕得要死,就想趕緊逃跑,越遠越好,沒想到就撞了夏區長一下,失手,失手了。」

  曆飛和黃建軍面面相覷,見過活寶,沒見過這樣的活寶。

  黃建軍拍了拍曆飛的肩膀,開了一句玩笑:「三天一盒的煙錢,從你工資裡扣。」

  曆飛苦著臉:「行,為了夏區長,一天三盒我也扛了。」

  黃建軍哈哈一笑,忽然又意識到了什麼,一臉不解地問道:「當時夏區長到方北村視察,是牛奇通知你,知不知道是誰通知了牛奇?」

  夏想視察方北村,並不算是大事,因為不是正式視察,應該不會驚動太多人,但牛奇卻能知道,其中就有蹊蹺了。

  王大炮搖頭:「我哪裡知道?牛奇不說,我才不會問。再說我當時只顧看小妞了,說真的,夏區長身邊有兩個美女,那叫一個水靈,那叫一個漂亮……」

  黃建軍無奈搖搖頭,王大炮是個什麼人?真是智商無下限,都什麼時候了,還胡說八道滿嘴放炮。

  不過傻人有傻福,當天晚上,本來憋著一肚子火氣準備好好收拾王大炮一頓的幹警,在和王大炮接觸之後就又打消了念頭。算了,跟一個半傻子一般見識沒什麼用,你就是整死他,他還是那副德性,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狗改不了吃屎,驢改不了拉磨……

  不過相比之下,牛奇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牛奇死不開口,也不是不開口,而是一口咬定沒有幕後指使,全是他一個人策劃,理由也簡單,因為夏想的原因,他的兒子牛金成了階下囚,他恨夏想入骨,就是想給夏想一個教訓。

  不管黃建軍如何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牛奇就是嘴硬,將罪責全部承擔下來,還大義凜然地說一人做事一人當,都是他一手策劃實施,他就是最大的幕後主謀。

  曆飛和黃建軍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還是沒能打動牛奇。牛奇有著豐富的反審訊經驗,所有的審問手段對他無效。他又是從底層一步步爬上了高位,審問和反審問手段比黃建軍和曆飛還高超,而且他也抱定了頂罪的心思,審訊了半夜,沒有任何進展。

  黃建軍下令,任何人不許向牛奇透露外界的消息,包括康少燁已死的消息,否則牛奇知道之後,肯定是死撐到底。雖然黃建軍並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康少燁是幕後主使,但也有懷疑。如果康少燁不死,牛奇為了立功,還有可能咬出康少燁或幕後主使。但如果讓他知道了康少燁的死訊,而恰恰康少燁就是幕後主使的話,牛奇咬無可咬,就更死了心。

  當天晚上,牛奇被安排到了一個十分隱蔽的房間,就由幾個以前和他不和的員警看守。一晚上,牛奇品嘗了不少痛苦的滋味,都是他以前審訊犯人時,用到別人身上的手法。

  幾個和牛奇有過節的員警下手挺狠,因為他們知道第二天牛奇就會被市局提走。今天晚上,是唯一的一次機會。

  牛奇平常為人囂張,得罪人不少。現在威風掃地,都知道他肯定完蛋了,就算槍斃不了,也得判個十幾年,這輩子是沒什麼指望了。因此有人下手的時候就新仇舊恨一起算上了,甚至有兩個人以前還跟過牛奇,許多打人的手法還是跟牛奇學的。後來因為一件小事得罪了牛奇,就被牛奇壓制了好幾年,有算帳的好機會,誰也不願意放過。

  牛奇度過了平生最難忘的一夜,第一次體會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也讓他知道他以前對付犯人的手段,是如何地讓人痛不欲生。

  第二天一早,市局來人提走了牛奇和王大炮。與此同時,市紀委書記蘇功臣的辦公桌上,已經堆了厚厚的一疊牛奇貪污受賄的材料,陳年舊事一起算。

  貪污受賄再加上行兇害人,數罪並罰,牛奇差不多要在監獄裡呆上一輩子了。

  審訊無果的消息傳到下馬區,白戰墨喜形於色,終於將心放到了肚子裡面。

  傳到市里,付先鋒也長長出了一口氣,儘管他自認背後有龐大的家族勢力,但夏想也不是一般人,要讓他抓住把柄的話,也不好收場。現在好了,牛奇不招,康少燁已死,白戰墨位子穩固,應該說,危機算是度過了。

  付先鋒就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倖和輕鬆。

  白戰墨也有同樣的感覺,心情舒暢,連康少燁的死給他帶來的不安也拋到腦後,不由自主又想起了周虹,再次撥打了周虹的手機。原本以為還是和以前一樣關機的提示,不料一撥之下,竟然通了。

  白戰墨頓時心中狂喜,看來還真是好事臨門,好事成雙。

  鈴響三聲,電話一端人有接聽了:「喂?」慵懶並且有點不太情願的腔調,正是周虹說話的口氣。

  「周虹?真是你?」白戰墨一聽周虹的聲音,就血往上湧,就有一種初戀的感覺,「我打了無數遍你的電話了,今天終於打通了……為什麼總關機?」

  周虹好象大夢初醒的樣子,過了一會兒才「呀」的一聲驚叫起來:「白書記?哎呀,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上次和您見面之後,正好家中有事,就急急回老家了,手機沒電就忘了帶,扔在了市里。今天剛回來,一開機就接到了你的電話,實在是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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