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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鬼鬼夢游]惡人成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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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1 08:13:17
090章 手術前

  柳知瓊抬頭看向為她操心十多年的娘親,“我要做這個手術。”

  “做,做,都到這地步了,還有什麼不敢的。”柳二夫人也是擔得起事的人,眼淚一抹就做了決定,“莊神醫你說我們要做什麼準備,你只管吩咐。”

  “要一間乾淨的房間,多餘的東西都清出去,屋裡的東西都用煮開的水擦拭,還需要一張手術臺,麻煩給我筆墨,我記下手術臺的尺寸和樣子,你們讓人做出來,還有,我需要很多處理過的棉布,先用開水煮,再蒸上半個時辰,今天太陽好,蒸好後在太陽底下暴曬,趁著這會還早,現在就去準備。”

  “青青,聽到沒,快去準備。”

  “是。”青青看了侃侃而談的莊書晴一眼,來不及讚歎就急急去做準備。

  誰又能想到幾個月前還狼狽得不得了的小姑娘現在會變得這麼厲害,幸好,幸好她變厲害了,不然小姐說不定就真的……

  她是小姐的貼身丫鬟,沒人比她更清楚小姐現在的情況有多糟糕。

  “三小姐從晚上開始就不要吃東西,餓也需得忍著,手術之後的一段時間內不能淨身,趁著今天還能動彈,三小姐不妨泡個澡。”

  柳知瓊勉強笑了笑,“我會的。”

  莊書晴起身。“我也得回去做些準備,明天一早再過來,三小姐不要讓身體過於疲憊。你只要想著再糟糕也不會比眼下更差就沒什麼過不去的。”

  “我儘量讓自己好好休息。”

  走出門,莊書晴就看到白瞻等在院門外,陪在他身邊的是一個老者和一個中年男人。

  “柳老爺子和柳二。”白瞻隨口介紹了下,也沒覺得以他的年紀說人家是柳二有什麼不對,“談好了?”

  “恩,三小姐願意手術,她的身體經不起拖了。就定在明天。”莊書晴有些擔心老爺子不能接受她這種在人身上動刀子的醫術,對柳老爺子福了一福。語氣誠懇的道:“我會盡我所能留住三小姐的性命,她的情況已經非常嚴重了,再拖下去就算我動手術也救不了她。”

  老爺子在朝堂上和人勾心鬥角一輩子,自認還有點識人之明。如果說之前還是看在白公子的份上,現在卻是真對這個小小年紀的神醫有了些信心了。

  她透出來的自信讓他願意相信。

  這可真是難得,他可不是那些好騙的小年輕,老爺子覺得有點意思,便是心裡的枉然都淡了些,說不得,這人真能將孫女救下來。

  “柳家會盡其所能準備好莊神醫吩咐的東西,瓊兒,就讓莊神醫費心了。”

  “大夫份內的事。”莊書晴松了口氣。頓時臉上就有了笑模樣,她知道,這背後定然有白瞻的功勞。要不是有他庇護,說不定她往外傳的就是巫醫之名而非神醫了。

  柳老爺子親自將人送至大門外,看著馬車走出視線也未回頭,“傳我的話,立刻將四丫頭送出府去住幾天,將人看勞了。老二,你去問清楚莊……神醫都囑咐了些什麼。幫著準備,三丫頭受了這麼多年折磨,現在總算看到點希望了,以她眼下的情況就算有危險也值得一搏。”

  “爹,這個莊神醫是不是太年輕了些……”

  老爺子回頭,輕飄飄的語氣卻說著擲地有聲的話,“我不怕她年輕,只要她有本事,再年輕我也敢用,十多年來三丫頭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苦藥?除了這個年紀小的,誰給過一句明話?上一個大夫倒是一大把年紀,可明裡暗裡的話全是讓我們準備後事,你要信誰的?”

  柳二老爺不說話了,他一輩子膽小,所幸他有自知之明,不爭不搶,就守著會元府老宅這點底子,可女兒這事上,他再膽小女兒的命就要沒了!

  用力搓了把臉,“爹,我立刻去準備。”

  馬車一晃一晃的,莊書晴有點出神。

  白瞻撩起窗簾問,“董明德有什麼動靜?”

  陳元打馬靠近,用馬車裡兩人都能聽到的聲音道:“一早就登門了,聽門房說莊小姐出門看診就離開,見了幾個人,應該就是董家早前放在這裡看著莊小姐和莊公子的那幾個。”

  白瞻回頭,“要回去嗎?”

  “不,去徐家,你派個人回去和青陽子說一聲,讓他做好明天動手術的準備,他知道要怎麼做的。”

  從徐家出來,莊書晴索性又去了趟山上看小老虎,一直消磨到太陽西斜才歸家。

  這個時辰,董明德就算得知她回來也不好再次登門了。

  “寶珠,你去一趟寶合堂找劉大夫,將我明天要給柳三小姐動手術的事告訴他。”

  “是。”

  青陽子一路小跑著進來,興奮的邊表功邊確認,“該準備的東西我都準備好了,柳三同意了?明天那些新玩意真要用上?”

  “恩,消炎藥的效果還是不行,你做的那個藥膏雖然不能完全取代,效果卻也不錯,在消炎藥做出來之前先用這個頂著,你有時間就多做一些,脾切除手術並不難,難的是切除後可能產生的併發症,有呼吸機勝算也要多一分,還有離心機……”

  莊書晴問白瞻,“還沒有做出來嗎?”

  “沒有,我問父親要了幾個人,都是工造局的老手,現在就是他們在折騰你要的這個離心機,不過暫時還沒有好消息。”

  青陽子立刻發揮出他無敵的好奇心,“一定要離心機嗎?能做什麼用?”

  醫術上的事莊書晴從不藏著揶著。尤其是青陽子問時更答得仔細,“人的血是分類型的,有離心機。我就能驗出來誰的是個什麼類型,打個比方,如果我的血和你的血是同一類型,在你受傷時就能將我的血輸入你的身體,只要你身體裡的血量不低於某個量,我就能想一切辦法救你,明白了嗎?”

  血能進入別人的身體?怎麼進去?和吊鹽水一樣嗎?

  這下。就連白瞻都有些側目了。

  青陽子抓亂了一頭本就有些散的頭髮,“我先消化消化。”

  莊書晴笑。“你慢慢想沒關係,等你想明白了你就會知道,有些東西真的很神奇。”

  “最神的還是你這手醫術。”青陽子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盤著腿,“柳三的手術要用上離心機?”

  “不是要用上離心機。而是想要用血就必須得先有離心機,手術是有風險的,若是出現險情,用血吊著命才能想法子將人救回來,不管是之前的南枝還是徐佳瑩,她們的手術都是有危險的,只是當時要救人,我沒得其他選擇,柳三其實同樣是。要不是她實在拖不得了,我會等到離心機做好了再給她手術。”

  青陽子若有所思的點頭,他大概懂得離心機的重要性了。恩,晚上就回那邊白府去逼一逼去,一個離心機都做不出來,還想光拿銀子不幹活不成。

  次日一早,莊家大門大開,莊書晴在前。寶珠南珠提著箱子在後,馬車也恰到好處的從隔壁駛出來。穩穩的停在莊書晴面前。

  白瞻身後跟著陳元和青陽子。

  正待說話,兩輛馬車一前一後的從路的那頭過來。

  莊書晴毫不意外董明德會一早趕來堵她,倒是後面那輛讓她有些意外。

  劉清君遙遙一拱手,沒有說話。

  對他微一點頭,莊書晴看向徑直往她走來的董明德。

  “這麼一早就要出門看診?”

  “是,柳家三小姐的情況不好,拖不得了,昨天已經約好了時間。”

  昨兒沒見著人,董明德原以為她是故意避開自己,晾著自己,現在聽她這一通解釋心裡那點疑惑頓時沒了,臉上有了笑意,也是,書晴怎會晾著他這個娘舅。

  會元府柳家他當然知道,人精一樣的前禮部尚書柳老爺子致仕後就回了這裡深居簡出,沒想到這便宜外甥女這麼輕易就和柳家攀上關係了。

  “二舅可是有事?可否等我回來再說?”

  “正事要緊,你趕緊去,別誤了事,見著柳老爺子給董家帶聲好。”

  莊書晴笑了笑,既不應允也不推拒,微一福身就扶著白瞻的手上了馬車。

  董明德並未小看她,一直是將她當成個極為聰明的人在對待,可她畢竟只有十五歲,沒人知道她內在已經換了個芯子,董明德將她看得再高也有限,所以自然也就沒覺得她在敷衍,只以為她記在了心裡。

  看著馬車遠走,董明德神清氣爽的背著手回了,唔,得寫封信回去給大哥報個信,這對姐弟比他們預料的還要有用,當然,這信必須走另一個管道,可不能讓爹娘得了去。

  柳管家一早就候在門口,大門敞著,遠遠看到人就忙使了人去通傳,自己下階往前相迎。

  僕隨其主,老爺子對白公子的重視柳家人看在眼裡,便是不知這是哪位神仙也無人敢輕慢。

  下了馬車,莊書晴等到劉清君走上前來才一起往柳家走,“還以為劉大夫會直接來柳家,剛才怠慢了。”

  “幸好趕上了。”劉清君只當沒看到剛才那一幕,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就他打聽到的消息,莊家那本恐怕更難念。

  “三小姐的病老朽也上門看過,可除了氣血兩虛,身體虧損,卻也看不出其他症狀,老朽也曾問過其他大夫,也都是這般說,補血補氣的方子開了個遍也沒起作用,不知莊大夫可有診出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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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1 08:13:37
091章 手術中

  “這是一種血液裡面的病。”跨過門檻,莊書晴看到柳家人已經迎出來了便道:“這個病,我也得和柳家人說清楚,就不說二遍了。”

  聽明白她的意思,劉清君也就不再追問。

  比之昨日,今天的陣仗要大得多,不但柳老爺子親自相迎,除了最小的兒子在京都,其餘三房人都來了。

  莊書晴自知自己沒這麼大面子,怕還是沖著白瞻來的。

  大腿抱得好就是痛快,再看不起我,再不信我你們不還是得將我請進門?將幾房人不以為然的神態看在眼裡,莊書晴半點不覺得惱怒,她有什麼好惱的,要惱也該是柳家人惱。

  尤其是長房。

  不知道柳老爺子是不是把柳四如何了,讓他們掩不住的心氣難平。

  嘖,真痛快。

  白瞻懶得和人搭話,“老爺子和柳二跟著就行,其他人退下。”

  “你……”

  “退下。”不待長子將話說出口,老爺子就暴喝出聲,柳大老爺被嚇了一跳,老爺子很久不曾這般喜怒形於外了。

  好歹他也在官場上混了多年,接收到老爺子警告的眼神就冷靜下來了,領著其他人一起行禮離開。

  待走遠了大夫人再忍不住委屈抹淚,“老爺,這都叫什麼事啊,打著神醫的名頭上門,卻要將我柳家的女兒往外送,老太爺是不是老糊塗了。三丫頭是柳家的女兒,四丫頭就不是了?平日裡偏著三丫頭也就算了,眼下這都偏心到哪裡去了……”

  “住嘴。”柳大老爺心裡也不舒服。可在家裡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他卻拎得清,瞪了夫人一眼,“你是三丫頭的伯娘,去看顧一二也是應當,不讓你跟,你就不會去二房安慰安慰弟妹,有事搭把手?”

  大夫人一想也是這麼回事。仔仔細細的擦了淚,撫了撫鬢角哼聲道:“我倒要看看神醫是不是真那麼神。能將頻死之人救回來。”

  從小受的便是尊老愛幼的教育,不用刻意表現,老爺子就感覺到了莊書晴話裡的尊敬之意,不是那種諂媚巴結的尊敬。和身份無關,只是因為他是長者。

  這種感覺不知多久沒有過了,老爺子待莊書晴的態度也就格外和善,“東西都按照你的要求準備好了,就是三丫頭有些緊張,倒不是怕死,她受太多年折磨了,經受過無數希望,也承受了無數次失望。她就怕這回又是那樣,先給她一線希望又再次失望,久病成良醫。她的身體糟到了什麼程度怕是比大夫還要清楚些,我半截身子進土了,也不求別的,只盼著莊神醫別讓我白髮人送黑髮人,老頭子感激不盡。”

  “我定當盡力。”莊書晴不敢大包大攬的打包票,只能如此應下。順勢就把話題拐到了她想說的事上,“老爺子。柳三小姐的病並非特例,也非是因她早產之故,她這病,是一種遺傳病。”

  遺傳病老爺子自是聽得懂,他不解的是,“家裡並無其他人和她一樣。”

  “這種病也分輕重,像三小姐這種情況可以歸屬入中間型,輕型則看不太出來,在柳家這樣的家族生就富貴,養得好了更是幾乎看不出症狀,中間型就是三小姐這樣,幼時開始發病,血氣兩虛,陽不生陰,精血匱乏,即便養得精細,最多只能活到十八。”

  頓了頓,莊書晴說到重型,“我曾問過三小姐家裡可有不正常早夭的孩子,她說有兩個,其中有一個是她的弟弟,死時頭特別大,額頭向外突出,鼻子塌得厲害,像是完全沒有鼻樑,二老爺,可是如此?”

  柳二老爺此時像見了鬼一般愣愣的看著莊書晴,連路都不會走了,其他人也一併停了下來,齊齊看向他。

  用力吞咽了一口,二老爺點頭,雖然已經過去多年,可那個孩子死時的模樣實在太過驚駭,平日裡努力不去想,此時被問起卻分明記得非常清楚。

  “這就是了,重型的症狀就包括這些,聽三小姐說四房也曾早夭過一個,老爺子可以去問問是個什麼情況。”

  這事關係到家族大計,老爺子不敢不當回事,鄭重應下。

  “莊神醫……”

  “老爺子,您叫我一聲莊大夫就是看得起我了,無需神醫神醫的叫,實在臊得慌。”

  老爺子不由得露了笑,“好,莊大夫,你說的這種遺傳病可能治?”

  “不能。”在這裡想都不用想,基因方面涉及太多高科技,她在這裡花上一輩子時間也休想解決這種問題。

  看老爺子神色暗淡,莊書晴下意識的就開口安慰,“我無法根治,卻也有辦法延長壽命,比如說像三小姐一樣動手術切除身體裡的一樣東西,等離心機做成,我還可以給患者定時輸血,盡可能的讓患者活得和常人無異,老爺子您如果這般掛心就是我的罪過了,比起很多無藥可醫的病來,這種病至少還有法可想不是?”

  柳老爺子長歎一聲,神情唏噓,“也是這個理兒,以後要勞你多費心了。”

  “我份內的事。”

  青青一直在院門口拽著脖子等著,遠遠看到人來就前腳打後腳的跑回屋去報信。

  柳知瓊不自覺的扯住二夫人的衣袖,努力說服自己不要緊張。

  二夫人也緊張,又是給女兒拾掇又是給自己拾掇,無事找事做的想讓心平靜下來。

  最後母女兩人都齊齊看向門口,看著個子不高的女子笑語晏晏的從那裡進來,“三小姐,我如約來了,你準備好了嗎?”

  就這麼一句話,一個笑臉,柳知瓊突然就不緊張了,身體也不再僵著,“聽你的,我從昨晚開始就沒有吃東西,水也沒喝,現在又渴又餓,就盼著做好手術後大吃大喝一頓,到時你陪我可好。”

  “這是我的榮幸。”莊書晴看向青青,“扶著你們小姐過去吧。”

  “是。”

  手術室就在隔壁。

  柳知瓊穿一身褻衣躺在高臺上,不錯眼的看著莊書晴的一舉一動。

  莊書晴想引開她的注意力,邊穿戴邊給她說明,“這件衣裳是特製的,收緊了袖口,也沒有什麼花樣,煮過蒸過暴曬過,最大程度的消了毒,就和這間屋子裡的每樣東西一樣,戴的口罩,手套,還有頭上這個怪模怪樣的東西,都是最大的限度的為了保障你的性命。”

  青陽子隨後進來,也不看手術臺上的人,自顧自的也穿那套行頭。

  柳知瓊驚得立刻坐了起來,“他……他是……”

  “他是我的助手,別怕,不該看的他一點都看不到。”一刀下去,看到的就是身體裡的器官,以青陽子現在在這上頭的癡迷,估計根本不會把手術臺上的人當成是個女的。

  更何況上了手術臺,患者就是一堆帶著骨頭的肉,再是傾城紅顏看著肚子裡各種器官也沒人起得了歪心思。

  “躺下。”看南珠寶珠都收拾妥當了,莊書晴吩咐道:“鋪巾。”

  “是。”寶珠上前撩柳知瓊的衣,在柳知瓊要反抗之前迅速鋪好巾,有東西遮擋,多少讓柳知瓊安心了些。

  “配三等麻藥。”為了掌握好麻藥的用量,兩人給麻藥排了等,一等為最低,五等為最高,青陽子一聽就明白。

  很快配出來一口酒送下去,沒多會柳知瓊就失去知覺了。

  莊書晴摸了摸,感覺到手底下的身體完全放鬆了便朝門外道:“劉大夫進來。”

  劉大夫一直在外做心理建設,這會聽到叫喚牙一咬推門進屋,反手將門帶上,將一眾人複雜的神色擋在門外。

  “南珠,給劉大夫做準備,寶珠,將所有的黑布都拉上,遮住所有光源,擺器具,將寶燈掛上。”

  “是。”

  以這裡的技術不可能做出無影燈,好在白瞻有個皇帝父親,送來的東西不少是寶貝,白瞻回去一頓翻,找出來一盒子珠子,有點像是夜明珠,卻比夜明珠要亮堂許多。

  白瞻讓人做了一個蜂巢似的東西,將珠子都鑲了進去,雖然比不得無影刀,用起來卻也夠了。

  劉大夫邊配合的穿戴,邊看著莊書晴的動作,聽到南珠說可以了立刻上前,進門時糾結的心思半點不剩,根本就忘了不檯子上是一具女子的身體。

  “劉大夫,你站那個位置,對,就那裡,在手術期間一直要探住三小姐的脈象,一有變化立刻告訴我。”

  “知道了。”

  從箱子裡陸續拿出幾樣東西,莊書晴道,“手術開始前要先要建一個靜脈通道。”

  青陽子立刻問,“有什麼用?”

  “實際就是起一個輸液的作用,和之前吊鹽水一樣,只是更快速起到作用,以便於患者病危時搶救。”做這個莊書晴熟絡得很,很快就弄好了。

  掛好加入了葡萄糖的鹽水,莊書晴伸手,“刀。”

  劉清君看著鋒利的刀將左上腹正中旁切開,血湧出,卻比他預料的要少,暗暗將空著的手握成拳頭,剛才他差點就伸手相攔了。

  “沉脈。”

  “止血鉗。”

  “棉布。”

  每次伸手,東西都會準確又快速的送到她手裡,劉清君看著她冷靜的上半邊臉,努力讓自己不腿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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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1 08:13:54
092章 不懂就去弄懂它

  青陽子接過止血鉗止血,莊書晴將汙血清理乾淨,將棉布墊塞入左膈下脾窩部,壓迫止血,勾開創口看向裡面的內臟,脾果然比正常人的要大。

  “刀。”

  看莊書晴手持著鋒利的手術刀就要進入人身體內,劉清君下意識的喊,“莊大夫!”

  莊書晴抬頭看他一眼,動作不停,但也給了他一個解釋,“這是脾,三小姐的脾比正常人的大,她的病只有將脾切掉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將人身體裡的東西切除,人怎麼還有可能活下去!”

  “能,血管鉗。”莊書晴眉眼不抬,用三把大彎血管鉗夾住脾蒂及胃脾韌帶,在靠近脾臟的兩把血管鉗間切斷,將脾臟切除托出來放到寶珠端來的盤子裡,用三鉗法處理脾蒂,然後去做後續的細活。

  “人身體內缺了一樣東西對身體自然會產生一些影響,可某些東西沒了卻未必活不下去,這是另一個醫學體系,你不知根底,我三言兩語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要是劉大夫有興趣,歡迎隨時登門,我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劉清君眼神落在盤子裡的脾臟上久久收不回來,耳朵卻盡職的接收了每一個字,這話正中他心思,他一定要弄清楚,身體裡的東西都切掉彼就還能治病呢?

  怎麼想都想不通啊!

  脈象上的變化讓劉清君回了神。“散脈。”

  “藥。”

  青陽子沒有二話,拿出一個小瓷瓶小心的倒了一半進入柳知瓊嘴裡,別小看這一拇指大小的東西。真真是續命的精貴。

  “澀脈。”

  莊書晴加快速度取盡腹內殘留的脾碎塊組織,清洗腹腔,吸幹積液,去除棉布墊後,仔細檢查過止血點後又細心的確認了一遍其他內臟沒有傷到,尤其是胃,柳三受夠折騰了。再不能因為她的原因還要再讓她開腹一回。

  “箱子底部的羊腸管拿來給我。”

  青陽子遞過來,不待他問莊書晴就解釋道:“縫合創口前需得放一根引流管。如果有血從這裡流出應及時想辦法,如果是持續性大出血,則很有可能得再次手術止血,希望老天爺幫忙吧。上藥。”

  今兒太陽好,午時過後更是能曬得人隱隱出汗,可即便如此,也沒人進屋去等。

  二夫人已經等得慌了,摳住柳二老爺的手臂掩不住焦慮,“老爺,兩個時辰了,進去都兩個時辰了。”

  柳二老爺拍了拍她的手,他也急。可再急總也不能去踹門。

  大夫人眼裡滑過笑意,很快又掩去,裝出一臉關切。“可不是,都兩個時辰了,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裡面還有兩個男人……”

  白瞻也懶得和女人計較,只懶洋洋的對柳嘉宏道:“你在禮部當了幾十年官,怎麼家裡人沒學著一點規矩?”

  老太爺一眼風掃過去。大夫人頓時白了臉,心裡不憤也不敢上臉。垂下視線後退一步,低下頭去再不敢說話。

  可她說的話已經在二夫人心裡紮根了,更讓她抓心抓肺的難受,既擔心女兒的名聲,又盼著裡面的人能快出來給她個好消息。

  “若是書晴不來柳家,幾個月後你們就得準備喪事,書晴費盡心力在裡面救人,若有人不識好歹休怪我不客氣,沒人欠你們。”

  “白公子,你別和她們計較,婦道人家,懂什麼。”

  “書晴尚不及十五,她們幾十歲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一句話堵死柳嘉宏後面的話,白瞻往前走了幾步,不想再和他們說話。

  柳嘉宏知道柳家這是得罪人了,哪怕他們做得並不過分,可抗不住白公子護短護得龜毛。

  “吱呀!”

  二夫人一直盯著門,剛拉開一條縫她就急步上前,莊書晴還沒踏過門檻就被二夫人攔住了,一連聲的問,“怎麼樣?成了嗎?瓊兒,瓊兒可還好?”

  莊書晴腿有些軟,扶著門才沒有跌坐在地,臉上的笑容卻是燦爛的,“很順利,三小姐大概還需得半個時辰才能醒,白瞻,馬車裡是不是放著一副單架?”

  “恩。”

  “幸好沒拿下去,我之前忘了讓柳家準備了,你讓人去拿來,三小姐的身體不能動,需用擔架抬她回房。”

  不用白瞻吩咐,陳元一閃身直奔前院。

  上前一把將人抱起來,白瞻就打算回去,莊書晴看出他意圖忙抱住他脖子搖頭,“不行,我今天怕是都要留下來,術後的情況我得親自看著。”

  “你累了。”

  這個莊書晴沒法否認,她確實是累了,又累又餓,以前的身體不嬌貴,又在醫學院時就開始鍛煉,十個小時的手術都能撐下來,現在才四個小時就受不住了。

  “我餓。”

  柳嘉宏終於能搭上話了,“莊大夫,飯菜已經準備好了,就在這邊,你趕緊去吃一些。”

  隨後出來的青陽子順著他指的方向就跑,他快要餓死了。

  劉清君卻沒打算過去,剛剛才看著熱呼呼的五臟六俯,現在哪裡還能吃下東西,沒吐出來已經是他穩得住了。

  白瞻將人抱到飯桌邊,自己草草吃了幾口就去侍候莊書晴了。

  莊書晴吃得頭都不抬。

  飯後,白瞻又將莊書晴的腿搭到自己腿上給她按摩。

  柳嘉宏大開眼界之餘,心裡對莊書晴高高豎起了大拇指,能讓白大公子這麼侍候的,全天下怕也只有她了。

  據他所知,就連皇上也難得大公子一個好臉色的。

  “小姐,柳三小姐醒了。”

  莊書晴立刻收回自己的腿快步往柳三房裡跑去。

  劉清君也不慢,不親眼看著,他無論如何都不信將身體裡的東西切了反倒是治病。

  “怎麼樣?感覺得到疼嗎?”人還未進屋,莊書晴就問,奔進來就給她號脈。

  “沒覺得疼。”柳知瓊看著她,神采炯炯,“我是不是就會好了?”

  “等藥性退了你就知道疼了。”莊書晴收回手,心情好得不得了,通過自己的手能挽救一個人的性命,這種感覺不是大夫體會不到,“你還要吃點小苦頭,熬過去了你就好了。”

  “我不怕吃苦頭。”柳知瓊眼淚滑了下來,“真的,我不怕。”

  “比不得正常人也沒關係?”

  “沒關係,只要不天天與藥為伍,不用變個天就不敢出門,不天天頭疼欲裂,比起這些,身體弱一些又算得了什麼。”

  “你有這個心理準備就好,你的身體是會要弱一些的,不過比以前肯定是天上地下的區別。”

  寶珠搬了張椅子放到她身後,莊書晴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了下去,不待她解釋自己的失禮,寶珠就說話了,“二夫人見諒,小姐之前站的時間過長,腿腳都有些腫了,坐著會舒服些。”

  “應該的應該的,是我想得不周全,難得你護主,事事替你家小姐著想。”二夫人連忙將施禮的丫鬟扶起來,不要說坐了,莊神醫就是在她面前躺下了她都不會覺得失禮。

  “她們確實都好。”莊書晴笑了笑,不是每個丫鬟都能面對給人開膛剖肚的場面而不膽怯的,她要還看不出這兩個丫鬟的不凡,那就白長了一雙眼珠子,不過現在她也懶得去拆穿了就是。

  “二夫人,今晚我要留下來看顧三小姐,要是可以,請就近給我準備一個房間。”

  “我立刻去安排。”二夫人大喜過望,剛才她還在想要怎麼留人,這可好,這可好。

  柳知瓊只是聽著看著,將這份好記在心裡。

  “趁著還不疼,你再睡會,等傷口疼起來了,你就是想睡都睡不了了。”

  柳知瓊點了點頭,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青青,你過來,這根管子裡如果流出來血水,你要立刻告訴我,還有,三小姐可能會發熱,如果不燙手就屬正常,過了也得來告訴我,有其他症狀也是,南珠,你也留在這。”

  “是,奴婢記下了。”

  改自稱了啊,莊書晴聽著心裡百轉千回,上回來時,她還叫人青青姐呢,現在就算她真這麼喊,她怕是也不敢應了。

  藏著些莫名的心思出了屋,對上劉清君眼巴巴的眼神也不意外,讓寶珠搬了張椅子放到院子裡,她要曬太陽消消毒。

  “想問什麼?”

  “三小姐真的好轉了。”

  “你剛才不是親眼看到且摸了脈嗎?”莊書晴笑,“現在還覺得不可能?”

  “我就是想不通……”

  “我幫不上你劉大夫,我早說過,這是完全有別人你所知的醫術外的另一種醫術,如果你一定要將之套用到你會的那一套裡,想完這一輩子,你也不會想通。”

  因這兩種醫術的碰撞,劉清君腦子裡都打結了,聽她這樣一說索性兩手一攤丟開了去,既然是不同的兩種,他又何必一定要將他學了一輩子用了一輩子的那套和莊大夫這一套擰到一起?

  只要能救人性命就是好的,不懂就去弄懂它。

  “三小姐這樣就好了?”

  “沒那麼快,她還得熬上一段時間,這個手術很可能會發燒,還有可能會引發其他併發症,我最擔心的是她的胃,脾臟在胃旁邊,現在那裡空出來了,若是胃擴張會很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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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1 08:14:10
093章 怕嗎?

  五臟六俯被這樣一樣樣拿出來說事,好像拎在手裡一樣,劉清君非常不習慣,可這種新的醫術對他來說卻又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忍了又忍,劉大夫終是沒有忍住,“以後莊大夫再行醫時,能否將老朽帶上?其他忙幫不上,老朽摸脈的本事沒說的。”

  這是莊書晴最想聽到的話,可她也不立刻點頭,而是問,“不害怕?”

  “怕的,只是更覺得神奇。”身體往後靠,劉清君抬頭看著藍天上飄浮的幾朵白雲,“我十歲拜入師父門下,幾乎是聞了一輩子的藥香,醫術這一門,越是瞭解得多越覺得還有無窮無盡的東西可供挖掘,一年又一年,去年治不了的病說不定今年就有辦法了,總有大夫能配出新藥方來,我們今日束手無策的病症可能不用多久就能藥到病除,多神奇,你的醫術究其根本其實也就是特殊一些,更神奇一些罷了。”

  看向聽得認真的莊書晴,劉清君笑得溫和,“只是並非每個大夫都能接受你這種法子,這真真是將人開膛剖肚了。以後怕是要遭不少非議,你可要撐住了才好,他們非議你是因為不相信你。可時間久了,你用事實說明你的醫術就是能救命,他們還能不信?誰又敢說自己能無病無災的長命百歲,心裡有這點忌諱就不會做得過分,那些不好聽的話你就當他們在放屁,聽個響就行。”

  這是怕她抗不住壓力在開解她呢!

  莊書晴本來因為累而有些頹靡的精神頓時如同打了興奮劑,整個人都泛著光。“之前其實是怕的,怕有人將我當成巫醫。綁起來一把火燒了,後來有白公子做我的靠山,我才敢小心翼翼的走出一步,現在有劉大夫這些話。我安心許多,您不能代表所有人,可至少代表了一部分人,這就夠讓我敞開膽子去做了。”

  劉清君失笑,竟然明目張膽的說有了個年輕公子給她做靠山,真不知是該說她膽大還是放肆,不過要是這點膽子都沒有,也做不來給人開膛剖肚取器官的事了。

  “老朽得先回去消化消化,有什麼事你隨時讓人傳個話。我立刻過來。”

  “省得了。”

  劉清君一走,那邊白瞻和柳嘉宏一前一後走了過來。

  白瞻牽住她的手,“屋子收拾好了。先去歇一會。”

  “確實乏了。”莊書晴看向柳嘉宏,“聽說老爺子是禮部堂官,可別挑我的失禮之處,我自己都覺得我大概沒有合格的地方。”

  “你比所有人都做得好。”柳嘉宏對這個比三丫頭還要小一歲卻有著神醫之名的小姑娘很有好感,語氣溫和得讓柳家人側目,“快去歇著吧。沒人能挑你的理兒。”

  就算在別人家裡白瞻也無所顧忌,和莊書晴同食。坦蕩得仿佛本該如此。

  柳家人雖然覺得荒唐,可在看到每每柳三小姐有一點點情況,莊書晴都會衣衫整齊的從隔壁屋子裡飛奔過去診治,接連兩個晚上都是如此,便是最嘴碎的婆子都再沒了嘴碎的心思。

  真心還是假意,並不那麼難感覺到。

  “還是有點熱,這都屬正常情況,不要因為這個原因擔驚受怕。”

  柳知瓊精神還不如才醒來時候好了,懨懨的點了點頭。

  二夫人表現得卻比女兒緊張多了,“莊大夫,你真的不能再多留兩天?之前還有血從這個管子裡流出來,這……”

  “我有仔細瞧過,三小姐現在情況還算穩定,這樣的手術半個月之內都可能出現其他問題,我總不能在柳府住上半個月。”莊書晴笑笑,對病人家屬的心態很能理解,“我家離得不遠,若有不妥二夫人只管派人過來知會,我一定儘快趕來。”

  二夫人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太過為難人,莊大夫不是其他大夫,不懼柳府,也不是柳府想如何指派就能如何指派的,她再沒腦子,這幾日老太爺對那白公子是個什麼態度她也看得到的,更何況,她打從心底的感謝這個年輕的女大夫。

  柳知瓊握住莊書晴的手柔聲道歉,“我娘就是被我折騰怕了,好不容易才看到點希望,就擔心我又出點什麼事,你別往心裡去。”

  “我想要個娘為我這般操心還沒有呢,不過我確實不能再留在柳府了,外面還有兩個病人,兩天沒去看還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她們怕是也心裡難安。”

  莊神醫先救下被秦少夫人所傷的紅香閣紅牌南枝,後又救下秦少夫人的事會元府都傳遍了,柳知瓊自然也是知道的,想起自己也承了她的恩,不由得眼裡就泛了笑,“待你回去,大概我也要成為你掛心的病人之一了。”

  “那是自然,你完全好了我才不掛心了。”莊書晴也笑,“你這幾天不管怎麼難受怎麼餓都不能吃東西知不知道?實在渴了就打濕一下嘴唇,要是沒忍不住肯定會要吃大苦頭,更甚至會危及生命,別以為我是在嚇你,是真有這麼嚴重,真到了那種時候,我不見得還能救回你。”

  “你都叮囑過幾回了,我記著呢!”

  終於從柳府出來,莊書晴徑直去了徐府。

  在門口碰上秦令,她只是退開一步禮讓,當沒看到秦令眼裡的不善。

  秦家不喜她很正常。徐佳瑩鐵了心要和離,徐家也支持,秦家本就不占理。幾番明裡暗裡的求和都被拒了,心裡難免就抱了早知會鬧成這樣,徐佳瑩還不如死了的念頭,對於救回徐佳瑩的莊書晴自然也沒好臉色。

  白瞻眼睛眯了眯,冰冷的眼神讓秦令瞬間冷靜下來,行禮後忙告退。

  “陳元。”

  “公子。”

  “給父親的人一點事幹,盯好秦家。順便給秦令找點麻煩。”

  “是。”

  等他吩咐完,莊書晴才好奇詢問。“秦家有不妥?”

  “只要去查,沒幾個妥當的,進去吧。”

  看他不說莊書晴也就不再追問了,跟著迎出來的徐府管家往裡走去。

  每回來徐府莊書晴都會先去給長者請安。難得看到平常過來都未有現身的徐功茂此時卻也在座。

  一見到她,徐夫人就一臉松了口氣的模樣,“莊大夫你可算來了。”

  “這兩日手裡另有個病人,沒有抽得開身,徐小姐的傷已經沒有大礙了,徐夫人不用如此擔心。”

  莊書晴這兩日在哪裡,在做什麼,這個圈子裡的人基本都知道,看她這般輕鬆不由得問。“莊大夫將柳家那出生起就生病的三小姐治好了?”

  “是不是好了還得過些日子才知道,不過我已經盡力了,大夫只能救有救的人。”

  徐夫人歎息。“可不是這個理兒,不然也不會有藥醫不死人這樣的話,柳家三丫頭就和我家這個一樣,都是幸運才能遇著莊大夫。”

  這話有吹捧之嫌,莊書晴不好接話,只好端起茶盞喝茶。

  “莊大夫。老夫有個事想問你。”

  莊書晴立刻坐正了身體,她就說這平時見不著人的老爺子沒事不會在這裡等著她。“徐家主請說。”

  徐功茂眉頭緊緊皺起,小心的措著詞,“如果突然之間有很多人身上同時長癤子和水皰狀的東西,有可能會是什麼病?”

  “這……有很多種可能。”莊書晴最先想到的是皮膚病,並且是傳染性的,只是沒親眼見著,她也不敢肯定,“還有其他症狀嗎?”

  徐功茂想了想,“好像還有紅斑,並且應該很癢……莊大夫,你是不是想到了?”

  一聽說這幾個症狀,莊書晴就猛的站了起來,“徐家主可有接觸過那些人?”

  徐功茂一征,心下有了不好的預感,“沒有直接接觸,可是有不妥?”

  “我給徐家主把把脈。”莊書晴神情嚴肅的走近,不直接接觸,而是先將自己的帕子放在徐功茂的手腕上,大夫,在治病救人之前首先要保護好自己,這是才入醫學院時老師就教過的。

  還好,徐功茂沒事,也是,要是徐功茂都沒能避免,他手底下那些人怕是一個都逃不過。

  徐夫人被她一番舉動弄得心上心下,“莊大夫,老爺可好?”

  “徐家主沒事。”收回帕子,莊書晴抬頭,“如果徐家主說的是軍營裡的情況,那情況就很糟糕,這很有可能是一種傳染病。”

  對傳染病的威力屋裡人都是知道的,徐功茂臉色頓變,“很嚴重?比之瘟疫如何?”

  “沒有瘟疫那麼要人命,但是傳染範圍很廣,並且很折磨人,如果是士兵,必定戰鬥力盡失,若是病情加劇也會死人。”

  古代的醫術對皮膚病也是有法子的,莊書晴更關心別的,“徐家主,現在還不到五月,按理遠不是皮膚病的高發季節,沒道理會這麼多人一起生病,我想問問最近可有接觸什麼平常不接觸的東西,或者去了什麼地方。”

  “將士每天都要操練,這些日子都沒有出營,要說事情……”徐功茂青筋暴起,“莊大夫一提我倒是記起來了,前兩日有夏季的新袍澤送到,當日執勤的高興,有不少人當場就試了試。”

  “光著膀子試的?”

  “是,夏衣都單薄,都是光著膀子試的,問題出在衣裳上是不是?”

  “古來便不缺在這上面動手腳的人,查吧。”白瞻接過話題,看向眉頭皺得死緊的書晴,“既是傳染病,你休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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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章 我想學醫

  “我須得去看看。”面對白瞻強硬的態度,莊書晴語氣柔和,但話裡的意思卻有著不容置喙的堅定,“我現在並不能完全確定就是傳染病,必須親眼看到患者才能確診,白瞻,我是大夫,你不能要求一個大夫在明知道哪裡有問題還弄個半懂半不懂,我的老師會從棺材裡爬出來找我算帳的。”

  “那是傳染病。”

  “是,可並非看一看就會被傳上,我會小心的。”

  白瞻真想將人搞暈了綁在家裡,可他真那麼幹了,這人以後怕是會再不信他,兩人僵持了一會,最後還是白瞻退讓,“我和你一起去。”

  這下輪到徐功茂搖頭了,“白公子您不能去,要是您有點什麼,老臣沒法交待。”

  “不需要你交待,他都管不到我,何況是你。”白瞻這會有點理解自己阻止書晴時她是什麼心情了,對方雖然一片好心,卻並非自己要的好心,這樣的好心還不如沒有。

  莊書晴這會完全沒心思去想那些和病無關的事,“必須趕緊將有明顯症狀的人和還沒有症狀的人隔離開來,就算暫時還沒有症狀的也非安全,需另外找地方安置幾日,另外,和患者完全沒有過接觸,也沒有用過他們東西的人再分一處安置。”

  看徐功茂面露不解。莊書晴解釋道:“這種病的傳染方式有兩種,一種是通過直接接觸患者的皮膚、血液、唾液等而傳染,還有一種是通過患者用過的東西而傳染。如果不隔離,患病的人只會越來越多,到最後會如何我也說不好。”

  徐功茂臉色完全沉了下來,“隔離恐怕會出亂子。”

  莊書晴苦笑,“我只是個大夫,想的是如何將病治癒,徐家主擔心的這些卻非我的能力範圍之內。請見諒,這樣大範圍的病。只我一人力有不逮,請徐家主召集城中大夫共議。”

  “這是自然,管家,持我的帖子將城中擅這種病症的大夫請來。”

  “是。”

  “至於軍中……莊大夫。有沒有辦法可以遮掩一二,我不是要壓下這件事,只是暫時不讓將士們知道,軍心一旦亂了,怕是會有不妥。”

  “依我之意,不妨直接告訴大家這就是一種因為接觸了不乾淨的東西而患上的皮膚上的病,雖會傳染,但於性命無礙,將該注意的事項告訴大家。也有利於控制病情,要治病自然不會毫無動靜,與其遮遮掩掩讓人心裡不安。倒不如敞開了說,當然,這只是我一家之言。”

  徐功茂苦笑出聲,就如莊大夫所言,治病要用藥,還是這麼大範圍的。不給個說法還不知道他們會想到哪個方向去,藏著揶著只會更亂。

  這個莊大夫還真是個敞亮性子。這樣的人,殊為難得。

  徐功茂起身朝白瞻抱拳,“老臣想求公子一件事。”

  “我會讓人去查。”

  徐功茂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激蕩,鄭重的施了一禮,這事他也能查,但是若由他去查必定打草驚蛇,他雖掌著會元府八成的兵力,可也正因為如此,他不能輕舉妄動,不知道多少人在盯著他想將他拉下來,這種時候,他絕對不能出事。

  而白公子究竟有多深的實力,不要說會元府的任何人,就是各皇子怕是都沒一個人弄清楚了。

  幸好他覺出了不對勁,刻意留在家裡等莊大夫,不然等某些人將屁股擦乾淨了,這個黑鍋定得由他來背。

  想至此,徐功茂幾乎咬碎了一口老牙。

  莊書晴先離開去看徐佳瑩。

  前面的事徐佳瑩聽丫鬟說了,垂下視線看著給自己察看傷口的莊大夫,“我爹爹真的沒事?”

  “當然,若是徐家主都沒能倖免,那情況就已經不是用糟糕兩個字能形容的了。”

  爹是一軍主帥,若是爹都傳染上了,下麵的人怕是無一能逃得過,徐佳瑩心下稍安。

  “傷口這兩天是不是有點癢了?”

  “對,你早交待過不能撓,忍不住了就隔著衣裳蹭一蹭,癢比痛難受多了。”

  “會要癢些日子,你多忍忍,傷口的新肉長好了就不會癢了,這兩日身上可有不得勁的地方?”

  邊說著,莊書晴邊去把脈,從望診來看,徐佳瑩氣色不錯,應該是養得不錯的。

  從脈象上得到確認了,莊書晴臉上帶了笑意,“在好轉了,看樣子讓你回家養傷是對的,心情好傷口恢復得也能快些。”

  “秦家不願意和離。”徐佳瑩的語氣淡淡的仿佛說的是別人的事,“這幾日他都有登門,昨天我見了他,以前恨不得將他綁在家裡哪裡都去不得,只要一想到他在哪個女人肚皮上逍遙快活就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可昨天看到他,我竟然心裡平靜得很,什麼愛啊恨啊都沒了,我就想,死了一遭的人果然不一樣,連最不能看開的情愛都看開了。”

  莊書晴安靜的聽著,這時候兩人不像大夫和病患,倒像是朋友,一人需要傾訴,一人願意傾聽。

  “我堅持和離,已經鬧到這一步了,我要是再回去就是打我徐家所有人的臉,我也不相信我服軟回去秦家人會善待我,以他們的秉性,怕是只會更加變本加厲,認為我愛秦泰愛得死去活來,離不得他,明知道他們不會愛惜我,我又何必作賤自己,莊大夫,我做得對嗎?”

  “我不知道你做得對不對,這樣的決定只能你自己做,徐小姐,你的人生路只能由你自己走完,沒人能替你走,你爹娘再寵愛你,他們也只能盡可能的給你你需要或者不需要的好東西,可他們必定比你先走,人最終只能靠自己,誰對自己好也不如自己對自己好,堅強些,心強大了才能所向披靡。”

  “如你一般?”

  “我?”莊書晴失笑,“我沒有徐家這樣的娘家供我依靠,受委屈了也沒有爹娘會為我出頭,保護自己的同時還要護住弟弟,現在不過是借著白公子的勢狐假虎威罷了,若是哪天他厭了膩了,我也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人,和徐小姐哪有可比性。”

  一臉恬淡的笑,說出來的話卻再通透不過,徐佳瑩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混帳,她分明擁有一切,卻硬要去和一個其他什麼都沒有的人比,哪怕她不是想借此證明什麼。

  “對不起。”

  莊書晴還是掛著笑,“不要多想,不管你做什麼決定,你的家人肯定會站在你這一邊的,這就是你最大的倚仗。”

  看她要走,徐佳瑩拉住她的手,“我能和你學醫嗎?”

  莊書晴一愣,“以徐小姐的身份何用……”

  “什麼身份,不過是個下堂婦罷了。”勉強坐起來一點,徐佳瑩繼續道:“我想要和莊大夫一樣活得理直氣壯,只要想著等我學成出師,秦家的誰生了病,我能光明正大的給他們開膛剖肚,最後還得給我診金,想想就很過癮。”

  這心思可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卻也說得過去,總比自怨自艾的幻想著那個人會回頭,會後悔來得強。

  “人的身體裡是很髒的,各種器官都會活生生的暴露在你面前,一刀下去,血湧出來,就像個劊子手一樣,你的心要穩,要無懼,手只要稍微一抖,鋒利的器具可能就會割破其他完好的器官,因為這一抖,可能就會讓人失去性命,要做到我這樣,花費的時間不會短,你確定要學?”

  徐佳瑩想張口說想,可只是想像那樣的畫面就讓她得拼命吞咽才不吐出來。

  “你看,你並沒有你以為的那麼堅定,不要因為一時的衝動做出會讓自己後悔的決定,任何事都是如此。”莊書晴起身輕拍了拍她的手,“先將傷養好在說,心思不要過重,藥還是一天早晚兩回,我就不天天過來了,要是有哪裡不妥當,立刻讓人告訴我。”

  “我……我不是衝動做出的決定,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我只是……只是……”

  “我理解,當初我才學的時候也吃了許多苦頭,忍不住了就去吐,吐完了再繼續,要手穩心穩並不容易,我也是學了好多年……”想到那些痛苦並快樂的時光,莊書晴露出個懷念的笑,“你歇著,我去前面看看,大夫應該都來了。”

  徐佳瑩仰躺著,好久都沒有動彈,她確實是在考慮過後才做出跟著莊大夫學醫的決定。

  大周朝並非沒有女醫,可沒有醫術精湛到足以獨當一面的女醫。

  給夫人小姐們看個脈沒有問題,一些不方便讓男人近身的病,因為同是女子,通過女醫探得的脈象和病情向大夫稟報,大夫能更準備的開方下藥。

  女醫沒有開藥方的權利,這幾乎是默認的規矩。

  便是皇宮中的女醫也是如此。

  莊大夫的出現卻打破了這個慣例,以勢如破竹之勢,恐怕就算到現在,那些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莊大夫的出現將對他們造成多大的衝擊。

  要是平常人,他們聯手之下莊大夫不會有立足之地,可是她身後有一個身份莫測的白公子,連她爹都得禮讓,其他人又能耐她何?

  莊大夫能吐完再繼續,她也能,她想當女醫,長到現在,從來沒有這麼想做一件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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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章 疾在腠理

  接到名帖的大夫皆以為生病的是徐將軍,沒敢耽擱紛紛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徐府。

  看到一個個同行先後到達更覺得心驚,不由得各自心裡都打起了鼓,徐將軍向來身體康健極少生病,該不會是一病就是大病吧。

  劉清君也在心裡打了幾個轉,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一抬眼就看到莊書晴從裡走出來,連忙迎了上去,“莊大夫早來了?”

  “有一會了,來看看徐小姐的情況。”

  “柳三小姐無礙了?”

  “暫時還不好說。”

  之前還不知她身份的人經劉清君一聲喊哪還能不清楚這就是傳得神乎其神的莊神醫,好奇者有之,不忿者更不少,好在都還沒失去理智,險險保住了儀態風度。

  像是感受不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莊書晴將軍營裡發病的情況低聲說給劉清君聽,“以劉大夫的判斷,有可能是什麼病?”

  原來不是徐老爺病了,可問題出在軍中,問題同樣不小,一個不好這可是掉腦袋的事。

  想了想,劉清君攢眉道:“聽著像是疾在腠理,多人同時得了?”

  腠理,即皮膚的紋理,和她的診斷一樣,只是劉清君顯然還沒明白這病的可怕性,“疾在腠理沒錯,卻遠比一般的要嚴重。這病應該是帶傳染性的。”

  劉清君大驚,正待再細問,白瞻和徐功茂一前一後從後堂出來。因為之前莊書晴堅持要跟進這個病,他的臉色一直不太好看,剛才在裡面商議時,每一句話都能將人噎死。

  徐功茂現在是一點不想理會這位大爺了,原本還有些擔心莊大夫也會要吃掛落,可當看到莊書晴只是朝大公子笑了笑,大公子就緩和了的臉色。他就知道人與人有多不同了。

  “見過徐將軍。”

  徐功茂拉回視錢,免了一眾大夫的禮。本來打算自己將情況說明的他這會膽兒也大了,直接將莊書晴拱了出去,“老夫不是大夫,有些話也說不明白。就由莊大夫來說明,莊大夫,麻煩你了。”

  莊大夫倒沒覺得這有何不對,簡練的將患者的症狀以及有可能的病症一一說了,末了道:“沒有看到患者,到底是不是這個病還不能確定,我打算去一趟軍營,不知諸君可有願意同行者?”

  一聽說有可能會傳染,就有人打退堂鼓了。可更多的人就算心裡怯了,因著不願意連個女人都比不上,最後找理由離開的只有三位。其餘七位大夫都咬著後槽牙說要一起去。

  莊書晴只當沒看到他們的不甘願,“徐將軍,軍營不好進,還得麻煩您行個方便。”

  “平時再不好進,今兒卻是得敞開大門迎了。”徐功茂歎息一聲,起身道:“還望諸位盡力。當兵的都不容易,一個月沒多少俸祿。吃的苦頭卻不少,一旦有戰爭送命更是平常事,若因一些緣故還要讓他們在這上面吃虧,老夫這心裡也不好過。”

  “吾等一定盡力。”

  軍營在城外,莊書晴讓人先行回去將青陽子叫上,另外留了話在家裡,若是書寒回來時她還未歸,也不必擔心她去向不明。

  青陽子騎馬,比坐馬車的一眾大夫來得還要快些,等了一會終於看到馬車,立刻迎了過來。

  “病了很多人?”

  被白瞻扶著下了馬車,莊書晴邊回話,“具體人數還不清楚,待查過才知道,東西都帶了嗎?”

  “帶了。”將藥箱打開,從裡拿出數套口罩手套。

  劉清君看到了主動上前,接過一套熟練的戴上。

  看其他人還愣著,便又將口罩解開想要解釋兩句,可想了想,他好像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閉上嘴等莊大夫去說明。

  “病很有可能是傳染的,帶上這個多少也是個保障。”

  大夫是有著別苗頭的心思,可他們不蠢,尤其是給自己做保障上都是寧可信其有的,不那麼順利的將東西學著劉清君的樣子戴上,有人邊戴邊抱怨事兒多,埋怨帶上這東西不舒服。

  青陽子耳尖,聽了直接冷哼出聲,“不想戴就還回來,若非為你們安危著想,你們還當莊小姐要賴給你們不成。”

  莊書晴拍了他肩膀一下,“好了,我們進去,徐將軍,這兩個箱子都得帶進去。”

  軍營有軍營的規矩,不知底細的東西是不能帶進去的,莊書晴懂這裡面的規矩,主動讓青陽子將兩個箱子打開給人過目。

  “這是我看病所需的器具,那個箱子裡全是藥材。”

  看她如此,徐功茂越發覺得這小女娃兒懂事識進退,有白公子這個靠山,她是完全不用顧忌這些的,“小女就是靠著這些器具救回的性命,自然得帶進去。”

  白瞻涼涼的看他一眼,好歹神色柔和了些。

  軍營是男人的世界,處處凸顯出陽剛之氣來,光著膀子打拳的人不在少數,徐功茂看得直皺眉,他不會看病,卻也看得出來這動作遠不如以往俐落,勁頭也小了。

  看到一行奇怪的遮了面和手的人過來,士兵紛紛停下動作看過來,心裡已起提防之意。

  莊書晴停下腳步,“徐將軍,麻煩叫那邊四人過來,他們身上有汗,記得一定不要接觸。”

  徐功茂側頭吩咐一聲,身邊的親兵看她一眼,飛快的奔去喚人。

  不用號脈,只行望診莊書晴都能確定這幾個都傳染了,且病症不輕,額上有癤子,脖子處有癰,身上長有水皰的地方被抓爛了,上半身幾乎沒幾處完好的地方。

  有大夫取了手套想去診脈,莊書晴忙叫停,“不要碰他。”

  那大夫年紀約莫四十左右,在一眾大夫裡算年輕的,一時手收回來不是,伸過去又不敢。

  “徐將軍,這幾人是不是一開始試過新袍澤的人?”

  徐功茂聽後面跟來的副將說了兩句,點頭道,“四個人都是。”

  “他們應該是情況最嚴重的,並且是傳染源,請徐將軍將他們這一批人召集起來單獨隔離。”

  四人都嚇壞了,牛高馬大的漢子眼裡全是無措,一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錯事的模樣,莊書晴看得不忍,溫聲安撫道:“放心,只是因為你們碰了不乾淨的東西身上才會長這些東西,不會死人,我們都是大夫,一定能將你們治好。”

  關在軍營裡面難得聽到女人聲音,在這種心下難安的時候被柔聲安撫,他們都心安不少,其實在之前,他們私底下就有過討論,太多人一樣的症狀,他們無法不將這當成是一種病,如同瘟疫一般。

  “很多人和我們一樣,大夫,真的……能治好嗎?”

  “能。”莊書晴摘下口罩,沒了口罩阻擋,聲音更清脆,“一定能,我保證,你們不要慌,也不要亂,若有人從中挑撥,不要上當,皇上已經知道此事,我們便是得了聖命而來,千萬要記著你們忠於的是誰,若有人混水摸魚,你們覺得可疑的要立刻上報徐將軍,徐將軍定記你們大功。”

  徐功茂正詫異于莊書晴的膽大包天,可他卻不得不承認,眼下這番話再合適不過,這種時候將士們需要的,只是一分心安。

  輕咳一聲,徐功茂如往日般威嚴的給出保證,“到時本將軍重重有賞,並定會上報於皇上。”

  四人頓時都激動了,拍著胸口連連表忠心。

  待四人走了,莊書晴才回頭看向白瞻,眼巴巴的問,“會不會有不妥?”

  “現在倒知道問了?”白瞻無奈,卻又驕傲,書晴一眼就看出了問題所在,這份遠見不是每個女人都有的,就是大多數男人都遠遠不及。

  “我就是突然想到未必沒有有心人從中攪事,一時說順嘴了……”

  看她真不安了,白瞻也就不再逗她,“怎麼說都沒有問題,更何況你做得很好。”

  莊書晴放心了,立刻將這點心思拋到一邊,轉頭問劉清君,“劉大夫,看出什麼來了嗎?”

  “我在醫書上看到過這種情況,確實有很大的可能傳染,徐將軍,老夫冒昧一問,此處軍營大概有多少人?”

  這在往日是機密,這會卻也不能瞞著了,“將士三萬,還有四百左右的雜役。”

  這麼多!莊書晴立刻急眼了,“全在這裡?”

  “是,最近都在。”徐功茂語氣澀得厲害,“難道三萬餘人都被……”

  莊書晴也不敢保證事情糟到了什麼程度,現在要保證的是這個病不會傳到外面去,“徐將軍,從現在起,軍營的人最好不要再出去,所需的東西讓營外的人送進來,還得請您下令,所有人都得注意個人衛生,並且一應東西不得與人共用,不管是吃的穿的用的喝的都是,另外,請徐將軍派人大量收入扁菜。”

  劉清君恍然,“莊大夫可是想用扁菜和洗米水煮開淨身?”

  “是,病情已經嚴重的作用不大,才開始發病的效果應該能不錯。”

  徐功茂身邊的親衛忙快步離開。

  “劉大夫,平時你們碰上這樣的病怎麼治?”

  “各有各的絕招,每個人都有點自己的經驗,你等等,我叫個精這一道的來,程珂,過來。”

  程珂就是之前要上手去給人號脈的那個中年男子,也不知是不是在場的大夫都太穩,倒越發比得他不沉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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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1 08:15:03
096章 情況糟糕

  “劉師叔。”

  莊書晴揚眉。

  劉清君笑著解釋,“這是我師兄的大弟子,師兄惱他不安份,我卻覺得他腦子活,有股子鑽勁,你多提攜。”

  是的,提攜,經過之前那番話,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莊書晴有恃無恐,沒有點底氣哪敢拿聖命來說事。

  所以即便心裡有再多想法,在場的大夫都老實的閉了嘴。

  莊書晴笑笑,也不接應,只是問,“劉大夫說這種病你有些辦法,說出來參詳參詳。”

  “豈敢,就是一些上不得檯面的小道法子,我師傅最看不上了。”雖然這麼說,程珂面上卻有些得色,顯然,這真是個不甚安分的人。

  劉清君一巴掌拍在他腦後,“叫你說就說,怎麼那麼多廢話。”

  程珂頓時萎了,“我配出來一種油膏,對病情不嚴重的沒多少用,剛才那四個用起來卻剛好,方法也不難,將油膏藥抹在已經潰爛的傷口上,再用艾灸加熱一刻鐘,如果只是少數幾人,用這個法子倒使得,可眼下的情況卻不行。”

  確實不行,患病的太多了。一個個都這麼細磨著來,病情只會越發不可控,但是也需得備一些。說不得什麼時候就有用。

  “油膏易制嗎?”

  “不難。”程珂是個靈泛人,沒有任何猶豫的道:“我需要一些藥材,徐將軍將藥材送來就能做。”

  “沒問題。”徐功茂立刻讓人帶程珂去找筆墨寫上,他繼續帶著一眾人在營房走。

  莊書晴越看越心驚,這一路下來少有人沒往身上撓,有些人用望診還看不出什麼來,可她幾乎可以肯定。那些人同樣被傳染了。

  顯然,其他大夫也都發現了。不由得就靠近了莊書晴一些,想聽聽她怎麼說。

  他們也治過犯這種病的病人,可一個病人和眼下這樣的場面哪裡有得比,這讓他們頭皮發麻。

  劉清君沉聲道:“情況不太妙。”

  是真的不妙。放到現在,這麼多人一起發病也是件恐怖的事,更何況是沒有抗生素,消炎藥也沒有做出來的這裡。

  莊書晴抿了抿嘴,“徐將軍,麻煩給我佈置一處能看診的地方,在外面就行,整個營地的所有東西都需要用開水煮過,再暴曬來消毒。另外,我需要硫磺石和烈酒,還有一套用來蒸酒的鍋爐。酒坊應該有,要是可以,請一個釀酒師傅來,我需要他幫忙。”

  徐功茂立刻去做安排。

  莊書晴看向同來的大夫,“開藥方非我擅長,所以要用什麼藥。用哪個方子都得由各位來決定,現在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耽擱不得。”

  “吾等則無旁貸。”劉清君沉聲應了,“莊大夫,我代大傢伙兒問一句,硫磺石和烈酒你打算怎麼用?”

  “他們的病並非來自裡,而是因外物引起,我打算將酒再加工一下弄出度數足夠的酒來消毒,至於硫磺石,我記得醫書上曾有水銀治皮膚病的說法,那法子我不會,但是兩者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都帶毒性,可用得好了一樣能治病。”

  水銀治病他們也聽說過,可這個法子從未見人用過,劉清君打定主意一會要盯緊了才行。

  待周圍的人都離開了,莊書晴才長長吐出一口氣,身後有溫熱的體溫傳來,順勢往後一靠,“情況比我預料的要糟多了,三萬人裡恐怕大多數都傳染了,一個不好,就是全部傳染了我也不意外,白瞻,你一定要好好查清楚,軍需這一塊不乾淨歷來有之,可不能這麼不把沖在最前面的士兵當一回事,另外還有一點。”

  莊書晴回頭看他,眼裡滿是焦慮,“你要快點查清楚,這批夏衣是只送來了這裡還是另外幾個營地都送去了,我現在最擔心的是這病會不會往軍營外傳,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千萬,到時可怎麼辦?今日我能激其他大夫同來,但是他處的大夫是不是會像之前離開的那三個一樣?我只有一個人一雙手,管不了這麼遠這麼多的,”

  白瞻輕撫她佈滿擔心的臉,“我給父親寫了信,讓人快馬加鞭送去京都了,這些事自有人去操心,你這雙手只管救人就好,需要什麼和我說,我都弄來給你。”

  莫名的,莊書晴突然就酸了鼻子,將頭抵在男人肩膀上,用力恩了一聲。

  徐功茂交待好過來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停下腳步,他從未見過這麼柔和得公子,疼惜都要從眼中滿溢出來了。

  莊書晴好在還記得這是大庭廣眾之下,失態了一小會就緩過來,抬頭對白瞻笑時,紅了的眼眶非但不讓她顯得狼狽,反倒帶出來一絲豔色。

  這個將十五的姑娘,已經漸顯風情。

  回頭看到徐功茂,莊書晴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去遮掩紅了的臉。

  她卻不知徐功茂看著她眼睛紅紅的樣子,竟起了護犢的心思,就和對自家那個丫頭一般。

  “咳,條件簡陋,只能稍作佈置,莊大夫,你看……”

  “馬上開始,病情嚴重的先來。”頓了頓,莊書晴又道:“人數實在太多了,我一個人也看不過來,看看哪位大夫願意的,不妨叫他們也幫著看診,只是千萬要記得不要直接接觸病人,天氣有點熱度,病人可能有出汗,這都是傳染源。”

  “我心裡有數了。”

  莊書晴微一點頭。往不遠處擺好的桌椅處走去。

  “南珠寶珠,把你們的帕子都給我,這營地的東西不能用。去個人去鋪子裡買匹布過來,幾位大夫那裡也送一些。”

  “是。”

  “青陽子,我是怎麼診斷的,你要看清楚。”

  青陽子連連點頭,嚴陣以待。

  現在可不是以前了,莊小姐早說過,他要想學她的醫術。底子就得打結實,不用人催他也上心得緊。

  劉清君快步過來。“莊大夫,我來搭把手。”

  “正好人手不夠用,要麻煩劉大夫給我做個記錄。”從箱子裡拿出一本冊子翻開第一頁給他看,上面寫著姓名。年齡,症狀,“就照這個格式來,這是軍營,人數眾多,另外要加一攔直屬長官是誰,免得重名了麻煩,有沒有問題?”

  劉清君仔仔細細的看了,重重點頭。“沒問題。”

  “那好,青陽子,給劉大夫搬張桌椅過來。”

  長長的隊伍已經排起來了。雖然看診的是個女醫,但就因為是個女醫,更讓軍營裡眾多不知多久沒聞過女人香的男人們心潮湧動,紛紛伸長了脖子往前看。

  白瞻眼睛一眯就要發作,莊書晴眼疾手快的拉住,“我戴著口罩呢。他們看不到什麼,別和他們計較。看在他們是病人的份上,恩?”

  頭微微後仰,視線裡倒映出自己的身影,白瞻心裡頭的那股邪火像被人戳了個洞一般破了,沒了。

  宣告主權似的撫上她的眼睛。

  他看得很明白,書晴雖然現在動手術治病的都是女人,可那只是因為她碰上的都是女病人,若是哪天有男患者要開刀,她一樣會毫不猶豫的上,到時豈止是看,她還要在男人身上摸來摸去,說不定該看的不該看的地方都會看到,他還能將人攔住不成。

  要是他在這事上攔她,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遠離自己。

  白瞻心裡升起一種身為莊書晴的男人就要忍得下這種事的感慨,退到一邊去了。

  在不遠處看著的徐功茂這才松了口氣,再次在心裡朝莊書晴豎起了大拇指,真厲害,馭夫有道,他那不爭氣的女兒要是能和莊大夫學得一招半式,又何至於鬧至如今的田地。

  站在隊伍最前面的人得到可以上前的指示,立刻走過去在大夫對面坐下,自覺將手伸了出去。

  將帕子放在他手腕上,莊書晴邊號脈邊問,“姓名,年齡,長官是誰?”

  男人臉有些紅,不敢抬頭看人,聲音也小,“陳二,二十三歲,長官是秦軍。”

  劉清君立刻刷刷寫下,豎起耳朵聽。

  “除了身上癢得厲害,長包的地方疼痛,可還有不舒服的地方?”

  “有,有的。”吞了口口水,黑紅著臉的男人努力將自己的症狀說明白,“吃了飯後會噁心,有時候會吐出來,胸口悶悶的,像是吸不上來氣,還有。”

  陳二將放開的手翻出來,指著手指關節道:“這裡脹脹的痛,難受的時候都恨不得用石頭敲碎了。”

  莊書晴微微點頭,雖然戴著口罩看不清楚,眼裡的善意卻格外分明,“不要多想,這病能治,徐將軍已經讓人去準備藥材了,只要按我們的安排來你就能痊癒,現在跟著那個人走,他會帶你去接下來幾日你要呆的地方。”

  “不能回自己的營房嗎?”

  “暫時不能,那裡不乾淨,得處理過後才能住人,只需幾日,你就能回去住了。”

  莊書晴的態度太好,語氣溫和款款而談,讓病人也以為這真是個小病,只需吃上幾天藥就會好,所以陳二很放心的離開了。

  真是單純好騙的人,莊書晴想。

  忍不住回頭看向一直站在自己身後,只要自己想便隨時可見的男人。

  這個男人此時正用自己的身體給她做靠背,在她每一次往後靠時撐住她的身體,好讓她輕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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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章 愛上吧

  人數太多,莊書晴不敢耽擱,加快了診治的速度。

  劉清君畢竟年歲大了,卯足了勁的奮筆疾書也跟得夠嗆。

  好在沒多會程珂就過來了,他那藥不是一時半會能弄好的,現在藥材也還沒到位,正好過來看看讓他很感興趣的莊大夫是怎麼治病的。

  他本來就是個愛走蹊徑的人,在別人覺得用硫磺治病荒唐時,他卻覺得未必不可行。

  反正他是想好了,到時他是一定要跟著看的,被當成偷師也認了。

  “程珂,你來記錄,就照我這個來,我手酸了,一會和你換手。”

  程珂大體掃了一下,頓時覺得這個法子實在在太好了,病情前後有個對比不說,中途還能省下不少事來。

  劉清君揉著手腕走近,落入耳中的,還是一如最初的溫聲安撫。

  “不是瘟疫,你不用擔心,只要吃藥就會好的,不是所有傳染的病都是瘟疫。”

  “下一個。”

  如此重複,長長的隊伍仿佛沒有盡頭,可她的語氣始終如初,沒有半分變化。

  劉清君覺得比起心境,他們這些人真及不上。

  就著白瞻的手喝了幾口水,慶書晴戴上口罩繼續,已經快一個時辰,附近的幾人都聽得出來她聲音沒有之前清亮了。

  一直在幫著跑腿的陳元過來稟報,“蒸酒的鍋爐來了。”

  看完手裡這個病患。莊書晴示意暫停,起身邊跟著走加問,“釀酒師傅來了嗎?”

  “來了。徐將軍怕一個忙不過來,多請了兩個。”

  “也好。”鍋爐擺在平日裡操練士兵的場子裡,旁邊還放著不少酒缸,遠遠的就聞到了酒香,三個釀酒師傅臉上都有些不安。

  莊書晴嘗了嘗白酒,估摸著應該只有二十多度,“要麻煩三位師傅把這酒蒸上。只留下頭酒,其他的再蒸。”

  一個膽兒稍大點的回話。“太烈的酒不宜喝……”

  “不是用來喝的,另有用途,要快,最快多久可以出酒?”

  “只要柴火夠。很快就能出酒。”

  “徐將軍,營地不缺柴火吧。”

  “不缺,我立刻讓人來幫忙,這個酒出來後要怎麼用?”

  “營地的所有東西都要用蒸出來的酒擦拭一遍,要是可以,就是地面牆壁,屋子的任何一個角落都不防都噴酒一些。”

  徐功茂看著這一眼望不到邊的營地,這麼大地方用酒來噴酒,需得用多少……

  “必須要這樣。徐將軍,不然這病斷不了根,這一個鍋爐自然忙不過來。可以多徵用一些,硫磺石找到了嗎?”

  “正想和你說這個,用硫磺粉可以嗎?”

  “可以,更方便,我記得在山裡看到過松針樹,麻煩徐將軍派人去多取一些回來。先用松針煮水,煮成黃綠色之後加入硫磺粉。給那些情況嚴重的泡澡,扁菜已經用洗米水煮上了吧?”

  “煮上了,要煮多久?”

  “一個時辰。”看著營地到處擺著在曬的衣物被子,莊書晴繼續道:“泡過澡的人一定不要和未洗的人接觸,衣裳也不要穿那些沒處理過的,這天氣,曬上一個白天應該也幹了,先拿一件穿著,只曬一個白天不夠,最好能曬上三天。”

  徐將軍一一記在心裡,看莊大夫沒有的交待了便道:“時辰不早了,我讓家裡人送了乾淨的飯菜過來,莊大夫先去吃一點……”

  “不用。”白瞻攬著人往營房外走。

  取下口罩手套,莊書晴用酒洗了手,又讓寶珠用布巾沾了酒將她身上的衣裳擦了一遍才上馬車。

  一直跟在馬車裡侍候的兩個丫鬟忙將吃食擺上,熱騰騰的飯菜讓忙了大上午的莊書晴腹鳴如鼓,有人夾菜,索性吃得頭都不抬。

  飯後又被強行歇了一刻鐘,莊書晴才再去忙碌。

  雖然是大範圍的病情,可營地並沒有生亂子,這讓徐功茂大大松了口氣。

  酒香、藥香溢滿營地,光著膀子的人越來越多,這就說明泡過澡的越來越多,徐功茂只盼著莊大夫這些並非用藥的法子真能有用。

  “酒也好,水也好,都要繼續,晚上輪班休息,火不要熄,讓士兵繼續輪流泡澡,我明天早上再過來。”莊書晴的嗓子已經啞得不像話,最後交待了一聲,被白瞻強行拖上馬車離開。

  白瞻本還想說她幾句,可看她眼睛一閉就睡了過去,心疼頓時占了上風,連下馬車都是抱下去的,動作輕柔得不像話。

  莊書晴是真的許久未有這麼辛苦過了,不管上輩子還是這輩子。

  這一忙就是六天。

  莊書晴已經儘量不說不必要的話了,這才保住了嗓子沒有失聲。

  這會因為高興就忘了自己的破嗓子需要休息,“已經在好轉了,情況不那麼嚴重的再泡幾回澡鞏固一下,藥還是要繼續吃,嚴重的潰爛的地方都收了口子,吃的抹的都要繼續用,就按之前的方子來,尤其要注意衛生,現在還不是鬆懈的時候。”

  幾個大夫都松了口氣,莊大夫能每天回家,他們卻是從進營地開始就沒出去過,總算沒有白忙活。

  劉清君笑道:“天天大太陽天,老天都在幫忙。”

  另外幾個大夫也笑了,不用刻意做什麼說什麼,幾天的朝夕相處讓他們的關係親近許多,便是對莊書晴也不如之前敵對了,實在是找不出厭惡的理由來,尊長敬老,從始至終對他們沒有半分不敬,對病人又上心,同是大夫,做著同樣的事,雖然後來他們也學了記下姓名病情那套,可他們的聲音卻遠沒有她啞得厲害,這就足以說明一切。

  他們之前是不服氣,可他們也不是沒眼睛的人。

  白瞻站在窗前看著被人圍住說話的書晴,眼神柔和下來,說出來的話卻半點不客氣,“將你手下的人清一清,沒有內鬼通消息出去,他們不可能這麼快知道出了事,我的人現在查得不順利。”

  徐功茂苦笑,“幸虧有你在這裡,不然這回事情怕是會亂套。”

  “要不是書晴看不得這些事,我才懶得管。”白瞻回頭看他,雙手抱胸靠在窗櫺上,神情冷漠,“就因為你們的無能才讓她啞得都說不出話來,若非她的安撫起了作用,那些人會趁機將水攪渾到何種程度?到時不要說保住誰,黑鍋都全得你來背。”

  白瞻冷笑,“就為了那麼一點蠅頭小利就如此這般,一個個的好還意思遊說我去擔皇子之責,真讓我上位,大半個朝廷的人都得罷用。”

  徐功茂只能繼續苦笑,有時候他還真盼著這位公子能坐到那個位置上去,以他無人能左右的性子,雖然要繃緊了皮過日子,可眼下這種事卻肯定是要少上不少的。

  “那些人牽扯著各方利益,公子打算如何做?”

  “這事我來,你無需管。”

  總算不用天黑才回家了,病情又在好轉,莊書晴高興得很,說話都帶著笑意,“我和酒坊買了一些蒸酒,還說了以後再需要的話還從他那裡買,這是好東西,很多地方都用得上。”

  “恩。”

  “柳三那裡每天都只去匆匆看了一眼,趁著今天還早,我們直接過去柳家,一會要是還早,就再去看下徐小姐。”

  “恩。”

  “念念這幾天可不高興了,書寒雖然不說,但也不喜歡他回來了我還未回,可忙起來了又哪裡顧得上。”

  “恩。”

  “你心裡有事?還是也不高興我如此?”

  白瞻抬頭對上她認真的視線,明白是自己的態度給了她誤解,臉上就帶了些柔軟意味,“我沒有敷衍你。”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真敏感,白瞻坐得離她更近一些,據實以告,“這事和董家有關,董家其他人暫時還沒查清楚是不是牽涉其中,董明德沒跑。”

  莊書晴好一會沒有說話,她那麼痛恨引發這麼大災難的人裡,竟然有董家,她拼命救人,起因竟然在董家!

  摟住她發抖的身體,白瞻親了親她頭頂,“不止董家,就我查到的,牽扯進來的有四家,書晴,董家和你沒什麼關係,你不用將他們的錯攬在自己身上。”

  “我救的,是他們在害的人,真操蛋。”莊書晴聲音暗啞,聽著像是硬生生擠出來的一般。

  白瞻雖然不解操蛋是什麼意思,聽意思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話,拍著懷裡人的背脊道:“該認親的時候他們沒來,現在也不需要有這樣一門親。”

  “事情不會這麼簡單的。”莊書晴閉上眼睛痛苦搖頭,“他們既然知道了我和你的關係,就不會不利用起來,要是你不幫他們,董明德無恥的以公開承認我們姐弟和董家的關係來要脅怎麼辦?我是無所謂,傷不到我什麼,可是書寒以後是要走仕途的,他們就是算准了我不可能不管弟弟的前途,他們這是掐准了我的死穴……”

  “放心,有我。”輕拍著人,白瞻說得輕聲,卻堅定,讓莊書晴心裡也沒那麼慌了。

  其實她是知道的,知道這個男人現在稀罕她,不會不管她。

  多無恥。

  莊書晴在心裡給了自己一耳光。

  要愛上這樣一個男人太容易,如果愛上他是自己能給的報答,那就愛吧,不管結局如何,至少這個男人值得她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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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2 22:43:00
098章 聖旨到

  在確定人在家,卻連續三次登門都沒見到人後,董明德暴躁了,摔了茶盞走人。

  一回家就回了書房給大哥寫信,必須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讓兩姐弟認祖歸宗,再拖下去事情怕是要有變。

  這次的事波及範圍太大,要是沒有白公子從中周旋,董家這個坎怕是會走不過去。

  想著得到的消息,董明德出了一身冷汗,有些後悔當時不該貪那個便宜,這一塊本就不乾淨,有些事更是上頭默許的,可絕容不下這種嚴重的情況。

  “這樣怕是會惹惱他,真的沒有關係?”關係到書寒,莊書晴心下很有些忐忑,要是只得她一個人,魚死網破她都敢。

  白瞻邊執壺給她添茶邊道:“父親知道你們姐弟的事,還曾提過讓你們回董家,好讓你和我成親時能多些依仗,當時我便說了你不想回,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他不會將你們牽連進去,董家不占理,雖有血緣卻沒養過沒教過,有好處想來占,事情壞了還想拉你們下水,光沖著這一點,董家在父親那裡也落不著好。”

  放下茶壺,白瞻帶著些微笑意看向眉目間帶著些愁緒的女子,在她面前,他話總是要多許多,“父親以前就對你沒有惡感,知道了你現在做的事,只會更欣賞你。”

  要是真有可能成親,男人口裡的父親就將是她未來公公,還是身份無人能及的公公。莊書晴有些不自在的抿了抿鬢角掉落的頭髮,低聲嘟囔,“門不當戶不對的。不嫌棄我就算好了。”

  摸了摸滾燙的耳朵,莊書晴問出自己一直想問,但是又打心底不想問的事,“是只有這個營地的袍澤有問題還是其他地方的也……”

  白瞻垂下視線,“徐功茂身邊埋了人,消息走漏了,對方有了提防。查得就慢了,再等等。應該這兩天就有消息傳回來了。”

  “要是沒有問題,對方不會從中攔阻,這般嚴防死守的,我反而覺得不妥。”不過就算知道不妥。她也沒有辦法,她不掌權,命令不到任何人,就算她有心將自己治這個病的法門都教出去,也得對方願意撕下那層遮羞布。

  等待總是覺得顯得格外漫長。

  知道姐姐這幾日心裡裝了事,莊書寒和先生說了一聲,這日回得比往日要早。

  半路被人攔住,他並不意外,實際上。董明德比他預料的要來得晚。

  “書寒,我是二舅舅,你姐姐有和你說過吧。”

  因著莊書晴對弟弟的掛心。莊書寒身邊的護衛從來不少於四人,再加上明月也護主得厲害,董明德根本無從靠近。

  示意四人退開,莊書寒下馬領著明月上前,“姐姐有說過,我每日早早進學。回家天都黑了,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二舅。”

  “上進是好事。你很爭氣,怎麼樣,院試有沒有把握?要是再拿個案首就是小三元加身了。”

  “姐姐說我盡力了就好。”

  “你姐姐婦道人家,看得沒那麼遠,要是你能以十歲稚齡得中小三元,以後你再爭氣點,仕途不可限量,這可是關係到一輩子的事,哪能不拼盡全力。”

  莊書寒也不接腔,“姐姐這幾日有些不爽利,二舅舅若無事,書寒先行告退。”

  “怎麼?你姐姐生病了?怪不得幾番登門也不露面。”後面那句幾乎是含在嘴裡了,可莊書寒離得近,還是聽清楚了,知道了姐姐是個什麼態度,莊書寒更不想和他再客套,從明月手裡接過韁繩翻身上馬,“書寒告退。”

  這就走了?他的話都還沒有說啊!看著遠走的幾人,董明德像吞下一口黃蓮,臉都有些扭曲。

  他不傻,在這個圈子裡打滾這麼多年,豈會看不出這對姐弟對他的提防和不親近,他也不想去熱臉貼個冷屁股,可眼下,卻由不得他隨著性子來了。

  也不知道缺了哪一環,明明也是照著這邊的法子在做的,可病情卻沒有多大好轉,還有越傳範圍越大的趨勢,這樣下去,事情不可能捂住。

  若非白公子出了名的向來不管事,盯著的人也沒看出白公子的人有何異動,事情會更糟糕。

  可惜,他算漏了莊書晴的存在,若非她上心,並為這事而憤怒,白瞻確實不會管。

  在他看來,在哪個位置沒有做好事,都是本事不夠,既然本事不夠就讓位,沒什麼可說的。

  又是兩天,由皇帝親自執筆寫下的一道道聖令快馬加鞭送往各方,其中一份,隨同行的十名醫女一起送到了莊書晴手中。

  前來送旨意的是皇帝的貼身大總管溫公公,他並未如平常般擺足派頭宣旨,而是直接將聖旨雙手奉上,“奉皇上旨意,請姑娘自看。”

  這是不折騰她的意思吧,本還在想是不是要跪接的莊書晴立刻站直了,她不是古人,暫時還沒有跪習慣。

  明皇的玉軸聖旨,莊書晴看著上面幾行文縐縐的字,橫豎撇捺皆帶著銳意,仿佛從中看出了皇帝當時的怒氣勃發。

  “這十個醫女以後就跟我了?”

  “是,皇上說姑娘行醫沒有幫手總是不方便,這十個醫女都學醫多年,功底扎實,能為姑娘所用。”

  皇上實在是太知道她心意了,她現在實在是無人可用,要是有這十個醫女,她完全可以開一個堂子出來了!

  莊書晴眼睛亮晶晶的看向白瞻,“有人手了,我想開個醫館。”

  “我讓人去準備。”

  莊書晴頭點得雞啄米一樣,把白瞻都看樂了,他算是看出來這個人有多愛醫術了,平時可見不著她這模樣。

  溫公公看著白公子帶笑的模樣還以為自己眼花了,眨了眨眼再看,他沒看錯,公子真在笑。

  這幾年他也見過這位皇上寶貝得不行的公子不少回,每年跟著皇上來會元府的那幾日更是清楚皇上私底下和這位公子是怎麼相處的,可這般渾身都帶著軟意的公子,頭一回見著。

  以後他也需得對這位莊姑娘態度更好些才是。

  不說別的,就說皇上待她的態度都遠不是其他皇子妃能比的。

  “父親還有什麼話沒有?”

  “是,皇上已經下令嚴查此事,若是他處病情控制不住,還請姑娘出手診治。”

  白瞻頓時什麼溫和什麼笑容都沒了,“光一個會元府三萬人就讓她折騰了好些天,聲音都啞得說不出話來,其他地方加起來得有多少人?不去。”

  溫公公苦笑,求助似的看向莊書晴。

  “好了,對長者態度好些。”不輕不重的說了一句,就在溫公公以為事情成了的時候,莊書晴話鋒又往白瞻那邊偏了,“白瞻說得也沒錯,我只是一個人,一雙手,那麼多人我救不過來,不過我會將治這病的法子寫清楚,請公公轉交給需要的人。”

  笑了笑,莊書晴又道:“我是救死扶傷的大夫,可我也自私,會元府有我幾個病人在,我不可能丟下她們離開,軍營裡那麼多病人也還沒有全好,我的家人在這裡,除非必要,我並不想離開會元。”

  溫公公沉默片刻,沒有再強求。

  這個姑娘雖然心善,卻並不軟弱。

  多了十個女醫,莊書晴簡直高興死了,在檢查過她們的醫術程度後才漸漸冷靜下來,認藥一流,把脈一流,對穴位的認識一流,一按一個准,一些症狀對應的是什麼病症也能說個差不流,可是也僅此而已。

  不管是宮中御醫還是民間大夫,都不曾將女醫當一回事,沒有學到能獨當一面的醫術也屬正常。

  莊書晴這麼安慰自己。

  十人裡領頭的兩人賀曼和夏珍對望一眼,賀曼小心的問,“可是有什麼不對?”

  “恩?沒有,我想到了些別的。”莊書晴看著幾人,沒關係,有底子在就好,不會的她能教,“離開富貴的宮中來跟我,你們可願意?”

  願意還是不願意,從沒有人問過她們這樣的問題,這時十人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夏珍看出這不是個難相處的新主子,壯著膽子回話道:“皇上將我們賞給小姐,我們就是小姐的人,沒有什麼願意不願意。”

  也是,古代沒有人權,莊書晴也不糾結,手一拍就開始說暖心窩子的話,“我的醫術和別人不一樣,要是你們願意學,我必傾囊相授,若是不願意,也沒關係,我開個醫館,總有你們的用武之地,到時我再想辦法請幾個大夫來坐堂,讓他們教你們開方看診,不會讓你們閑著的。”

  至於忠心什麼的,莊書晴不擔心,皇上將她們賞給自己,也就是說生死都是由她說了算,因為和皇權扯上了關係,比買來的下人還要讓她來得放心。

  而十個女醫則有些呆。

  她們開方看診?學新醫術?真的可以嗎?大夫們不是都說女人成不了事,把藥識全了就夠嗎?

  “你們暫時住在我這裡,對了白瞻,醫館要有個後院,最好是大一點,兩進都沒關係,到時她們要住過去,我打算在醫館里弄一個手術室出來,以後有需要手術的病人就讓送來醫館,這樣的話就得有屋子安置病人,小了不行,這錢不用你出,我手裡的錢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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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2 22:43:22
099章 一封信

  這事上白瞻沒有和她強,書晴想靠自己的力量做點事,而不是事事依附他,他懂!

  不就是銀子,他有的是辦法讓她多賺點,看樣子從下個月開始可以將鋪子裡分給她的提高到六成了,反正她也不管鋪子裡的事,只知道鋪子裡生意越來越好,銀子是每月都在增長,再增加一點也完全說得過去。

  暗暗在心裡表揚了一聲自己的聰明,白瞻心情很好的去安排了,他得去問問陳元,他名下的宅子裡有沒有符合書晴要求的,自己的宅子總要合心意些。

  不知怎麼的,莊書晴打算開醫館的事不少人都知道了。

  柳知瓊還是有些低燒,卻並沒有其他迸發症,傷口漸漸在好轉,常年困擾她的頭疼沒有了,這讓她覺得肚子上傷口的這點疼痛完全不算事。

  檢查過後,柳知瓊讓其他人退下,單獨留了莊書晴說話。

  莊書晴帶在身邊的兩個女醫哪怕腦子裡還在浮現那個可怖的傷口,這會也識趣的退了出去。

  從宮中出來的人尤其懂規矩,不懂規矩的都活不長。

  “醫館打算開在哪裡?主城區還是外城區?”

  “你知道了?暫時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地方,我想開在離主城和外城都近的地方,就我住的那裡就挺好的,要找不著合適的地兒,我也想開在外城區,主城不缺錢不缺大夫,有我沒我差不多。百姓生病卻靠死撐,其他忙我幫不上,便宜點賣他們藥給他們看診卻能做到。”

  莊書晴笑。“反正我也沒想著醫館能賺錢,虧點也承受得住。”

  柳知瓊多少也有些瞭解這是個什麼性子的人,沒有說要幫襯一把的話,而是引到了另一件事上,“我自幼生病,便是現在好了也難嫁得如意,我也沒打算嫁去哪家受氣。祖父疼我,已經允了我不議親。就在柳家做老姑娘,可我也不想天天就在家裡繡繡花曬曬太陽。”

  抿了抿嘴,柳知瓊後面的話說得不那麼利索了,“我想和你學醫術。你看可不可行?”

  莊書晴怔了一怔,旋即失笑,“怎麼你和徐家小姐都起了這個心思?以你們的門第,何用這學個,醫術不易學,沒有個十年八年難學出名堂來,中途有多枯燥不用我說你也能想像,何必來吃這個苦頭。”

  “久病成良醫,藥草我基本認得。學醫正合適,再苦再累,能和之前十幾年我承受的比?”柳知瓊語氣誠懇。“書晴,我是真想和你學醫,我不想一輩子都是個廢物。”

  要說柳知瓊不嫁人,莊書晴心底是很贊成的,她的身體雖然已經漸好,但是想要和正常人一樣生育孩子卻是不易。便是勉強懷上,後果也難料。

  可就算普通人家都需要傳宗接代。更何況大戶之家,倒不如在柳家做個老姑娘的好,在娘家再差,比起在婆家所要承受的也是千好萬好。

  只是學醫……

  “你若真和我學醫,我不會管你的身份,更不會容你半途退縮,你好好想清楚再來和我說。”

  沒有被一口回絕,柳知瓊已經很高興了,哪怕她覺得自己已經想得很清楚了,這會也只是順勢應下來,沒有再堅持,她不想讓書晴覺得她決定得倉促。

  “徐小姐也想和你學醫?”

  “她早先就提過,我暫時還沒答應,你們都想得太簡單了。”莊書晴想了想又覺得好笑,“難不成我救了你們,就連你們的將來也得一起擔負了?這是不是太霸道了點。”

  柳知瓊也笑了,“誰讓你是在我們最難的時候給了我們光明的人呢?不跟著你跟誰。”

  “還有理了你。”莊書晴起身,“別高興得太早了,手術後的危險期還沒有過去,接下來還是要吃流食,儘量少吃少喝,身體裡少了一樣東西,總得有一個適應期,以後就好了。”

  “你每來一次都要叮囑一回,我哪敢造次,我也不想因為不聽你的話去吃苦頭。”

  從柳府出來,正打算去徐家看看徐佳瑩,在路上就被人攔住了,“莊小姐,家裡來了個老人,一定要求見你。”

  白瞻難得沒有跟著一起出來,來報信的是三子。

  “老人?是不是溪水鎮的人?”

  “不是,我聽著像是京都口音。”那人警覺得很,對誰都不信任,又是一口京都口音,且聲音有些怪異,公子見過後才派了他過來請人回去。

  依他的直覺,那人肯定有問題。

  京都和莊小姐扯得上關係的,只有一個董家,只是這人看著,和董明德明顯不是一起的。

  “賀曼,你去一趟徐府,給徐小姐號脈看看情況,再問問她有沒有不妥的地方,代我告罪一聲。”

  “是。”

  回了家,一下馬車就看到莊書敏在門口等她。

  這些日子莊書敏都在替她管著東市的鋪子,有了事情做,精神越發好了,臉色水潤潤的,嫩得能掐出水來。

  看到人莊書敏連忙迎了過來,拉著人進門後低聲說著她的發現,“雖然是做男人裝束,我看著像是個老媽媽,路上怕是沒少受折騰,明明累得不得了了,稍一有點要睡過去的跡象她就猛掐大腿,我看著那勁頭怕是那地方都青了,晴妹妹,這會是什麼人啊?會不會有不妥?”

  “我得見過人才知道。”

  說著話,兩姐妹已經進了正堂,那個警惕的用半邊屁股坐著的人看到她們立刻站了起來,對著莊書晴話未說半句,眼淚就嘩嘩的流了下來。

  莊書晴這才明白敏姐姐說的那句沒少受折騰,這個不知是男是女的老者精神已經到了崩潰邊緣,不用走近就聞到了一股子餿味,頭髮挽著男人的髻,油乎乎的,看起來就很髒,衣服還算合身,卻也髒得很了。

  莊書晴沒有嫌棄的走近,“老人家,聽說您找我。”

  “小小姐……”老人沒有再壓著嗓子說話,一聽就是女人的聲音,“老奴……老奴總算活著見到您了!”

  不等老人跪下去,莊書晴趕緊將人扶住,寶珠南珠連忙上前一起幫忙,扶著人坐下。

  “您叫我小小姐,是董家的人?”

  “是,是,老奴是老夫人的人,曾經是四小姐的乳娘,只是沒想到我這老東西還活著,四小姐卻……”

  像是記起來什麼,老婦人連忙一抹眼淚,也不顧這裡還有其他人在,解開一層層衣裳,從貼身的小衣裡拿出一封有些皺皺巴巴的信,“老奴來就是為了送這封信給您。”

  莊書晴捏著信沒有打開看,而是吩咐道:“寶珠南珠,你們帶著嬤嬤去洗漱,讓喻娘子準備點清淡好消化的吃食,要快點。”

  “小小姐,老奴不打緊,您快看信。”

  “耽誤不了,去吧。”

  老嬤嬤被扶走了,看著那個背影,莊書晴卻失了打開信的勇氣,她很害怕這是一封求情的信。

  她有自知之明,自己從來不是多無情的人,她很記好,上輩子做了那麼多年的孤兒,誰幫了她她都牢牢記著,後來做了醫生,曾經幫過她的上了年紀的人她都會固定抽時間去給人做檢查,要是發現不妥的也會立刻聯繫熟識的醫生幫著做體檢,哪怕那些人並不缺那個錢。

  她記好,也從來都感恩。

  她怕這是一封打人情牌的信。

  一股冷香傳來,人被人攬住,手裡的信也被抽走。

  白瞻沒有那些顧忌,當著莊書晴的面將信打開,幾眼掃過後放到她眼皮子底下。

  信上的內容不多,只有簡單的幾句,“致書晴書寒吾孫,不管發生什麼事,不管董家誰來,不管董家來人打著誰的名頭都不要信,不要上京,不要被人哄住,外祖父外祖母不會叫你們來京都,不會要你們認祖歸宗,一定不要和董家扯上關係,切記!”

  信沒有落款,可從這字跡看是出自女子之手,而會這般喚她們姐弟的女人,只有從未見過的董老夫人。

  不可置信的搶過信來來回回的看了幾遍,莊書晴抬頭,眼裡有些不解,“和董明德完全不同的態度,為什麼?”

  “我讓人以最快的速度去一趟京都,查清楚這是怎麼回事,確定這封信的真假。”

  白瞻去安排,莊書晴又一字一句的研究這封信,以她的理解,老夫人並不贊成董明德的做法,甚至完全不想他們姐弟和董家扯上關係。

  董家現在究竟是個什麼情況?董家的老太爺,她的外祖父呢?是個什麼態度?

  白瞻再進來時,莊書晴立刻問道:“你上回去京都,有沒有見到外祖父?外祖父現在是病著還是常現身人前,你可知道?”

  “聽父親說過一句,董老爺子臥床已久,董家一代不如一代。”

  “有點不對勁。”莊書晴皺著眉頭又問,“董家的情況你還知道什麼?”

  白瞻搖頭,“我未關注董家。”

  也是,這個人既不用防著誰也不用顧忌誰,向來是想幹什麼幹什麼,哪會分心去關注一個他從未看在眼裡的家族,莊書晴苦笑一聲,自己真是暈頭了。

  “別這麼笑。”白瞻看得很不舒服,伸手撫平她眉間褶皺,他就喜歡看書晴發自內心的笑,那真是臉上的每一條紋路都是在笑著的,看著就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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