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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鬼鬼夢游]惡人成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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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9 23:48:52
050章 搬家,共處

  有個太過聰明的弟弟有時候也不是件好事,想忽悠過去都不行,莊書晴苦惱的想,可心底的驕傲卻更甚,這麼聰明的孩子,是她的弟弟。

  “姐姐在做一樣東西,所以才會傷著,姐姐保證,以後不會了。”

  “把東西給我看看。”這麼危險的東西怎麼能讓姐姐拿著,莊書寒飯也不吃了,站起身來就要拉人回屋,突然想到姐姐手上有傷,那只手還不知道有沒有,伸出去的手中途就變成了輕輕的扶。

  莊書晴既無奈又因弟弟的關心而開懷,安慰的對張秀兒笑笑,隨弟弟回屋。

  “好了好了,小事而已,不至於這麼生氣。”

  “這不是小事。”莊書寒虎著臉,“女子身上怎能留下傷痕,便是姐姐你不打算嫁人也不能這麼糟蹋自己。”

  “是是是,姐姐保證以後都不會了,別生氣了,恩?”莊書晴眨巴了眼睛,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是知錯了的模樣,這活兒她不熟,也不知道裝得像不像。

  不過看弟弟緩和的神色應該還是挺那麼回事的。

  “姐姐你把東西給我,傷人的東西不能讓你收著。”

  “……”她去哪裡將東西找出來!

  “姐姐!”

  加重的語氣讓莊書晴歎了口氣,按著弟弟坐下,自己坐到他對面正經了神情,“書寒。姐姐手裡並沒有利器,至少現在沒有。”

  撫著手臂上的傷口,“這傷口確實是我弄出來的。卻是因為我想試驗一種藥,姐姐自己學了點醫藥知識,其他的,你別多問,不過姐姐答應你,以後不會再做這樣的蠢事了。”

  莊書寒想了好一會,他每天早出晚歸。姐姐現在又閑,說在學醫藥知識他是信的。可是學到在自己身上動刀子……

  “真不會了?”

  “一定不會。”

  “那我就勉強同意了。”

  “是。”莊書晴笑,這小家長當得越來越盡責了。

  莊書寒被笑得不太好意思,臉有些熱,撇開視線起身道:“先去吃飯。”

  張秀兒拽著脖子在打望。看到兩姐弟一前一後的過來,氣氛也不復之前的緊張,頓明也放下心來,給兩人各裝了滿滿一碗飯,笑道:“快過來吃,菜都要涼了。”

  次日一早,張書成過來了。

  之前不知道怎麼和秀兒姐說搬家的事,眼下卻避不過去了,張書成知道她對宅子的要求。既然過來肯定是找著合適的了,總不能搬家時還偷偷的搬。

  事後秀兒姐再從張書成那裡知道還不知道要怎麼傷心。

  叫住忙活的張秀兒,莊書晴沒有半句廢話。“秀兒姐,我打算搬走了。”

  張秀兒的反應卻有些超出她預料,長歎一口氣道:“你不說我心裡也有數,兩個鋪子都生意好,手底下又有了這許多人做事,再住在我這裡確實不是那麼回事。也不方便。”

  雖然這個理由于莊書晴來說已經不是問題了,可她沒有否認。“書寒這幾個月長高了,也結實了,他本來就個頭不矮,現在肉一長起來看著已經是個半大小子,住在這裡怕是要給秀兒姐你招來是非,張大哥應該也有擔心吧。”

  張書成沒有說話,沉默便是默認了。

  “難為你事事想得周到。”張秀兒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搬,不用擔心我,每天有那許多姐妹陪著我,比起以前死水一樣的日子已經好太多了,反正我做的活都是你鋪子裡的,我也不怕見不著你。”

  秀兒姐的態度讓莊書晴心安不少,之前是她沒想周全給出那樣的承諾,這才多久自己就要違背承諾,這對於一個重諾的人來說等於自己給了自己一巴掌。

  “我和書寒有閑了就過來看你。”

  “好好,可要記著這話才好。”張秀兒還是紅了眼眶,“約了人看宅子就快去,我也要去做活兒了。”

  宅子很合心意,價錢也在能接受的範圍內,莊書晴很痛快的付了銀子。

  張書成拿著自己該得的那一份,看著眼前這個尚未及竿的姑娘輕鬆拿出一筆足夠窮人家過上一輩子衣食無憂日子的銀子,他很慶倖自己未起過任何心思。

  不是對方不夠好,而是她太好。

  在短短時間裡做出這等成績的人能有幾個?可也不但做到了,且遊刃有餘。

  這樣的人,不會屬於他。

  “自從來了會元府便麻煩張大哥不少,真是多謝了。”

  張書成揚了揚手裡的銀票,“要謝也是我謝,你麻煩的每一件事我都得了好處,這樣的麻煩我不嫌多。”

  莊書晴笑,回頭看著這個兩進的小巧宅子,這裡,以後就是她的家了,她和書寒兩個人的家,等書寒長大了,到該成親的時候她會另外買一處做他們的新房,這裡,只能是讓她心安穩的家。

  趁著私塾放一天假,兩姐弟悄無聲息的搬了新家,張書成幫著趕車,來回兩趟就差不多了。

  外男不能久留,莊書晴留下張秀兒一起吃了頓飯暖居。

  新宅子雖然是在外城,卻並沒有在張秀兒居住的那一片貧民區,而是在相對整潔乾淨的南邊,這裡離主城區不遠,不管哪方面都挺合心意。

  莊書晴是真打算在這裡住上一輩子的,所以也就格外上心。

  不合心意的東西都新買了來替換了,可這樣的真不多,之前的屋主很用心的佈置過,大多數東西都能留用,莊書晴也不是那慣享受的人,沒有那許多講究。

  安頓下來的第二天,新宅子就迎來了意料之中的客人。

  將做好的幾樣器具遞給她,白瞻隨意看了看,很滿意屋子裡做出來的改動不多,顯然這宅子是很合她心意的,也不枉他把會元府的宅子找了個遍,在陳元那個狗頭軍師的指點下買下來三處,這回總算沒有失算。

  “不買幾個下人?”

  當然是想的,這宅子雖然小巧卻也有兩進,全要她一個人打理她就什麼事都不用幹了,可是……

  愛不釋手的擺弄著熟悉至極的手術器具,讓手去熟悉它們,莊書晴掀了掀眼簾,“我不想買下來幾個別人的人。”

  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

  “我又不會未卜先知。”白瞻摸了摸鼻子很沒底氣的給自己辯解,難得的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誰讓莊書晴就說中了他的想法呢?

  安全是大問題,他哪放心交給別人。

  “真不會才好。”莊書晴看不透這個人,索性也不去多想,她就不信了,她誰都不說,突然去買人還能踩到別人挖的坑裡去。

  “那些器具都能做出來?”

  “有幾樣有點難度,不過問題應該也不大。”他已經讓人去武國請人了,有問題也會變成沒問題。

  這個話題一完,兩個人都沉默了。

  莊書晴是不知道說什麼,畢竟兩人之前鬧得並不愉快,她對這人有點膈應,白瞻則是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人都在眼前了,還有什麼問題?他心安得很。

  不過他也看出來了對方的不自在,心揪揪的就主動開了口,“你……”

  “你……”

  同時開口的兩人對望一眼,白瞻好心情的讓步,“你說。”

  莊書晴想了想,擦著邊的問,“白公子可知道會元府哪個大夫心慈且醫術好的?”

  白瞻一驚,趕緊坐直了身子,不管不顧的上前拉著她左右看,“哪裡不舒服?還是哪裡……這是怎麼回事?”

  拉扯間,莊書晴的袖子擼上去了一些,剛好露出了最下面那個傷口,再被他往上面一推,四處傷口都露出來了。

  上了幾天藥後傷口已經在癒合,想要立刻就連痕跡都消失了卻是做夢。

  白瞻緊緊盯著莊書晴,一字一頓的又問,“怎!麼!回!事!”

  莊書晴想要收回手,對方的手緊得像鉗子,既不會讓她痛,卻也休想收回來。

  頓時她也有些惱了,“白公子,這是我的私事,與你沒有干係。”

  這話白瞻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了,每一次聽著都覺得窩火,這回尤其是,無法無天的性格立刻占了上風,“那就立刻變得有關係如何?”

  莊書晴猛的抬頭,發現這個男人是說真的,而且有立刻實現的徵兆,要是吃了這個虧,她絕對沒地兒說理,只能背個汙名。

  幾乎不用權衡,莊書晴就做了選擇,“我說。”

  白瞻不動,不說話,只看著她。

  “我在做一味藥,只有自己感受才知道這藥有沒有用。”

  “所以這傷口是你自己弄出來的。”白瞻肯定的道,在看到傷口的時候他就該想到的,“你不是大夫,這不是你要做的事。”

  莊書晴這回是真怒了,“白公子,我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輪不到你來做決定,即使不是大夫,我也能成為大夫!”

  看著她因憤怒而越發黑亮的眼睛,白瞻漸漸失了脾氣,“你想當大夫?”

  感覺到抓著她的手不似之前那麼緊了,莊書晴猛的收回來背在身後,覺得手上的觸感好像還在,不自在的在衣裳上蹭了蹭,“不曾想過,技多不壓身。”

  白瞻看了她一會,“你想做什麼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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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章 利用與被利用?

  白瞻的身份不簡單,莊書晴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來,這樣的人能接觸的東西遠比一般人多,且高級,特權階級的人她就認得這麼一個,所以她才會問他大夫的事。

  她的專長不在製藥上,要靠她自己做出來不太可能,而借助外力……

  白瞻是她唯一想到可以敲敲邊鼓的人。

  莊書晴這會才發現她下意識的竟然做出了這樣的選擇,因為他幫了她幾回,所以在她心裡,他就變得與眾不同了?

  還是說,因為他的幫助,她起了利用之心?

  莊書晴抿唇,管他因為什麼,能解決了這個問題才是正經,便是利用又如何?

  這個世界,誰和誰不是利用與被利用,嘖,她矯情個什麼勁。

  深吸一口氣,莊書晴對上白瞻的視線,因為太過用力而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我需要一種能讓人失去知覺的藥,就算在人身上動刀子給他放血也不會覺得痛,以用量的多少來決定失去知覺的時間長短,且必須不會對人造成傷害。”

  白瞻挑眉,這個話題青陽子應該會很喜歡。

  “跟我回府。”

  “理由。”

  “你想讓除我之外的人自由出入這裡?”

  便是你,我也不曾歡迎,莊書晴心裡嘀咕,卻沒有多做猶豫,稍做收拾就跟著白瞻離開。

  要是她沒有理解錯的話。白瞻應該是有這麼個人介紹給她。

  但願是這樣沒錯。

  白府毫不意外的在主城區。

  只是讓她意外的事更多。

  沒有牌匾,一踏進大門就看到裡面有人打得風聲水起,看熱鬧的更多。再往裡走一點,兩個人正各執一子廝殺,旁邊還有一桌坐著三個人對座品茗,時不時會看一下棋局。

  這和她想像中的白府太不一樣,要不是知道眼前這人必是貴人,她都要以為這是哪個江湖門派的據點了。

  好在不管在做什麼的人看到白瞻後都停手施禮,稍微挽回了點印象分。

  她沒回頭。所以沒看到後面的人興味盎然的神情以及互相逗趣的眼色,他們可都參與了賭局的。這公子都將人拐回來了應該出個結果了吧。

  陳元快步迎過來,暗地裡瞪了一眼看熱鬧不怕事大的一眾人,“公子,莊小姐。”

  莊書晴可不敢承他的禮。退開半步讓開,淺淺福了一福,“不敢當管家的禮。”

  陳元又哪裡敢受她的禮,忙避開轉開話題,“公子可有吩咐。”

  “叫青陽子過來。”

  “是。”

  白瞻帶著人在正院落坐。

  這裡要安靜多了,下人進退得宜,丫鬟走動間衣擺都不見有半分擺動,比起來,她曾去過的柳府明顯要遜色一籌。

  想到柳府莊書晴就想到了被病痛折磨的柳三小姐。

  她是大夫。上輩子她在這一行裡耗去了三分之一的生命,便是換了個殼子也無法改變這一事實。

  明明知道病人是什麼病,明明自己能治。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卻不能治,她實在做不到舉重若輕,將之輕輕揭過去。

  身體健康的人字書出疼痛兩個字只是二三十個筆劃,病人卻是在承受疼痛,像柳三,已經承受十幾年。

  她甚至已經在想。只要東西準備齊全,哪怕她會被人詬病。只有病人信她,她願意再拿起手術刀。

  她從未以拯救世人為己任,她只是看不得對自己有善意的人被折磨。

  而就在不久之前她都還只是打算將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以備不時之需,自己縮在殼裡,不願走一步險路。

  該說她善變還是人天生就是矛盾體?

  “在想什麼?”白瞻將茶泡好,倒了一小杯遞到莊書晴手邊。

  在屋子裡安靜的如同隱形人的下人眼角餘光看到這一幕心下皆是一凜,公子的茶,就算是老爺子都少有能喝到!眼前這位,怕是真要成為白府的女主人了,看公子的態度,他們必須得更加恭敬才行。

  被好聞的茶香包圍著,莊書晴心裡那點排斥褪去許多,那層保護自己的殼也不知不覺的有了一絲鬆動。

  “人閑了想的就多,偏偏想的都是些無用的,等事情逼到眼前了,想得再多都是空想。”

  白瞻敏感的感覺到了她的放鬆,眉眼間無意識的帶上了些許清淺笑意,“那就不要想,天塌不下來。”

  可不是,天塌不下來。

  莊書晴喝了口茶,纏繞舌尖的茶香讓她心情更加放鬆。

  “公子,青陽子來了。”

  “進來說話。”

  陳元抬眼看了眼兩人,比起之前針鋒相對的模樣要好了太多,懸著的心也就放了下來。

  青陽子依舊一身道袍,只是這身道袍實在是髒得可以了。

  看公子皺眉,陳元苦笑,他倒是想將人打理乾淨再送來,可這傢伙死活不讓,說耽誤功夫,他真恨不得直接將人敲暈了丟水裡去。

  “除了如廁,他七天沒出屋子了。”

  青陽子一點也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被人從藥房揪出來心情就已經很不好了,聽得陳元這麼說立刻駁嘴,“七天算什麼,一個月不挪窩都不稀奇。”

  可他覺得稀奇,陳元抽了抽面皮,懶得搭理他,有本事撩撥公子去。

  青陽子敢嗎?不敢,對著白瞻的時候馬上換了個態度,笑得那叫一個諂媚,“公子,您找我有事?是不是還要那個掉……”

  “咳……”陳元忙打斷他的話。

  青陽子眨眨眼。這話不能說?瞭解的點頭,“公子您要別的藥?只管說,就算我沒有也給您煉出來。”

  莊書晴失笑。她喜歡直率人。

  “這位公子……”

  “我叫青陽子。”

  莊書晴笑容更深了,“青陽子,你有沒有能讓人失去知覺的藥?就算在人身上動刀子給他放血也不會覺得痛的那種。”

  “有,容易得很,你要?”

  “不是給仇人用的。”莊書晴將這藥的要求一一說出來。

  青陽子耙了耙亂糟糟的頭髮,“沒往這方面試過,想來應該不難。我去試試。”

  說完他就真興沖沖的跑了,陳元撫額。最給白府丟人的就是這傢伙!偏偏還是在莊小姐面前,公子回頭可別一氣之下把青陽子給扒皮抽筋了。

  這回陳元卻料錯了。

  看莊書晴比剛才還要舒緩的神情,白瞻現在倒是高興的緊,想著以後是不是常把青陽子給帶上。能逗書晴笑也算是起了作用,總比整日裡在藥房裡浪費藥材做那些莫名其妙的藥好。

  “青陽子是大夫?”

  “他就是個道士,別的沒學到,就學了一手煉藥的本事,你要有什麼需要的藥就找他,他都能給你折騰出來,由著他去做,弄出來的全是些亂七八糟的。”

  從白瞻那裡知道青陽子的事蹟後,莊書晴對他多了幾分信心。這一趟白府之行算得上是愉快。

  陳元看了公子一眼又一眼,心裡感歎,公子好細心。公子好溫柔,公子笑得能閃瞎人……

  轉眼已是十二月中旬,白雪紛飛,離年關愈近。

  莊書晴買了兩男三女四個人放在家裡,年紀大點的男人叫朱七,由他掌著門房。另一個九歲的孩子給書寒當書童,由他取名叫月明。三十出頭的婦人陶娘子管著灶上的事,一對十五歲的姐妹花寶珠和南珠負責家裡的洗撒清掃。

  添了這些人,家裡的事再不用莊書晴沾手,只是她不慣被人侍候,自己屋裡的事都是自己來。

  這日莊書寒終於用了回馬車,為的卻也不是自己。

  先生突然提及請姐姐去一趟,他自然不敢瞞著姐姐,只是因為不知是為何事,從昨天開始思量到現在也沒琢磨個一二三來,越想心裡就越沒底。

  莊書晴看著他坐立不安的模樣笑,“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這樣子莫不是真做了什麼壞事不成。”

  “當然沒有。”

  “那不就得了,平常心。”撩起窗簾看著外面飄揚的雪花,莊書晴語氣平和,“最難的時候都過來了,現在我們有自己的宅子,鋪子裡每天都有進項,姐姐手裡攢的銀子也夠你進學用了,還能有什麼過不去的,安心就是。”

  莊書寒聽著也真就安穩下來,他唯一怕的,就是自己無意中做了什麼錯事讓姐姐知道了傷心。

  陳賢遠看到姐弟兩人,只留下了姐姐。

  “叫莊小姐來是老朽有事相商,不周之處勿怪。”

  “先生哪裡話,有事只管說。”

  捋了捋保養得宜的鬍子,陳賢遠將書案上幾本冊子遞過來,“這是令弟的功課,不管是遣詞用句還是立意破題,我都很少能從中挑出錯處來,這是老朽單獨給他留的功課,完全不是同齡人能比。”

  陳賢遠話說得很慢,像是在一邊想一邊說,“老朽在文人這個圈子裡打滾了一輩子,見過的聰明人不知凡幾,可既聰明又如此沉得下心來的卻少見,莊小姐,老朽不得不贊一句,令弟是個好苗子,難得的好苗子,老朽倒是想收下這個弟子,可……”

  苦笑著搖頭,“不瞞莊小姐,這個念頭在心裡轉了許久了,直至今日也未有下定決心非是令弟不夠好,而是老朽擔心自己教不好他。”

  每一句話都是表揚的好話,莊書晴卻沒有露出半分喜意,她就怕後面來個大轉折,這樣的事她遇上的可不少。

  “陳先生有話不妨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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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052章 雪天進山

  陳賢遠起身走了幾個來回,眉頭緊皺,顯然,就是到現在他都還在猶豫。

  莊書晴不敢催促,心上心下的等著對方給句明話。

  長歎一聲,陳賢遠自嘲道:“讓莊小姐見笑了,做先生的碰上好學生卻不能收在門下,實在是種遺憾,但是老朽欲要引見的那人無論哪方面都比老朽強,有他做書寒的先生定然勝老朽數倍。”

  原來如此!

  心匡當一聲落了地,莊書晴搖頭,“便是學識勝過先生者眾,可先生的胸襟卻少有人及,便是先生要收下書寒做弟子,那也是他的福份。”

  這話引得陳賢遠大笑,“莊小姐這話可莫要說了,老朽本就不甚堅定,再聽得這話可就真要收下他了。”

  “小女說的是實話。”

  就因為是實話才讓人自得啊,既然已經決定了,陳賢遠也就不再賣關子,“老朽想給書寒引薦的是老朽的師兄,他乃會元府官學山長蘇文,不過師兄要求極高,這麼些年下來也只收了兩個學生,能不能成還得書寒自己爭氣,若是不成,那就只能將就老朽了。”

  對這個世界莊書晴已經有些瞭解了,大周朝總共也只得六府,能在一府之地的官學做山長的豈能是一般人,書寒怕是碰著大機緣了。

  念及此,莊書晴起身盈盈一福,“謝先生庇護家弟。萬般感謝。”

  “是他自己爭氣,我實在不忍心他埋沒了,有好花也得有好土。再澆澆水施施肥才有盛放之時,我期待他將來大放異彩之日。”

  大放異彩她不敢想,若能安穩的走上仕途,給娘掙來一個誥命,他們便能理直氣壯的去外祖家了,那是娘纏綿病榻時最後的念想,除了這個。私心裡她也無比想看到莊澤良後悔不及的醜態。

  當天,陳賢遠就按捺不住的帶著學生去找蘇文了。莊書晴在家坐立不安的等消息。

  要是書寒能有個好的起點,一定能走得更遠吧。

  一山之長,桃李滿天下,人脈關係定然早就結成了一張巨網。若有了這個庇護,至少不會讓她的弟弟一個人行走在那條路上。

  陰謀陽謀都沒關係,只要自己足夠厲害就傷不到自己分毫,可是若沒有人攜手前行,那未免太過孤單。

  東想西想了一陣,實在靜不下心來,莊書晴索性去擺弄已經做出來的了手術器具。

  白瞻的人很厲害,這些時日已經做出來大半,便是年前不能全做出來。也差不了幾件了。

  “吱呀……”

  門被念念撞開,寒風隨之進來,吹散了一屋暖氣。

  莊書晴趕緊要上前關門。剛走出一步就被念念抓著裙擺爬到她手上,嗷嗚聲尖銳得刺耳,表達能力像是倒退了一般,竟是連意思都沒表達完整。

  “念念,別急,慢慢說。慢慢說。”

  “嗷嗚……”

  “受傷了?誰受傷了?你的族人?”

  念念急得直跳,跳下地咬著她的裙擺拖著往外走。

  莊書晴將它抱起來。不管它又跳又叫的強行塞進袋子裡,邊道:“要出門也得做些準備,外面在下雪,氣溫還在降,別沒救到別人還將自己搭了進去。”

  看到桌上擺著的手術器具,莊書晴將獸醫所用的一一挑出來包好,眼光餘光看到自己收集來的一些藥物和烈酒,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將烈酒帶上了。

  還有什麼?莊書晴左右看了看,對,手爐,這個要帶上,衣裳要換最厚實的,披風用帶皮毛的那件,吃的要帶上一些。

  儘量周全的做了準備,莊書晴叫朱七準備馬車。

  “小姐要去哪裡?”

  “出城。”

  “是。”放下車簾,朱七朝寶珠打了個手勢,馬車剛走,寶珠就往白府飛奔而去,南珠則緊緊綴在馬車後面。

  莊書晴不會知道,她買回來的五個人裡,只有那個取名月明的孩子是外人,其他的都是白瞻安排的,在這方面,白瞻堅持得固執,在他看來自己的女人當然得在自己人的保護下才能保得周全,任何萬一都必須杜絕。

  至於再被莊書晴識破的後果……那就全去挖煤!

  馬車裡,莊書晴一直在輕聲問念念,如同自言自語的話語全落在朱七耳裡,將話全部串起來,得到的資訊令他甩出去的馬鞭沒能控制住力道,馬長鳴一聲,打了好幾個響鼻才繼續走。

  在莊書晴的指揮下,馬車停在了山腳下。

  這是一條連綿的山脈,一座比一座高,在最高處又漸漸走低。

  看到莊書晴抬腳就要往山上走,朱七忙攔住,心裡祈禱著公子能快些趕來,一旦進了山,意外就多了,他實在擔心會護不周全。

  “小姐,這山裡有猛獸,不可進去。”

  莊書晴本來就白的臉色被冷風一吹都見青色了,她也不想大雪天的進山,危險太多,可念念說這裡是它的家,它之前偷偷回來,原本是想給族人驚喜,沒想到受驚的是它。

  到處是血,有的族人已經失去了溫度,有的族人傷口還在流血,就算采來了它們認識的藥也止不了血,血流幹了,它們也就死了。

  念念依賴莊書晴更甚于父母,看到這樣的情況首先想到的就是向主人求救,那是它的族人,是它的族人將它從母親肚子裡拖出來的,要是它們都沒了,剩它一隻狼了怎麼辦!

  它著急的模樣讓莊書晴心疼壞了,將它的頭按進袋子裡,抬頭道:“我要進山,你在這裡等。”

  “小姐……”

  “不想等就回去。”

  朱七一咬牙,“我陪小姐進山。”

  莊書晴看他一眼,沒有反對,說到底,她也是有些害怕的,比單獨和一個男子相處更讓她害怕,雖然念念說它能保護她,並且能讓族人都保護她,可狼並非沒有天敵的,不然她也不會出現在這裡。

  從馬車裡摸出一把匕首,朱七解釋道:“怕路上遇著什麼事,放著以防萬一的。”

  莊書晴這會哪裡還能計較那許多,“進山吧。”

  朱七走在前面,將擋路的枝枝丫丫都擋開,可即便如此,莊書晴走得也不輕鬆,山上的積雪更厚,一腳下去就沒了半截小腿,只一會就見了汗,索性將大披風解了丟給朱七,這才走得快了些。

  “朱七,走這邊。”

  朱七看了下,皺眉,“小姐,這裡沒有路。”

  “路是人走出來的。”再次將念念的頭按進去,莊書晴以茶壺狀叉著腰直喘氣,爬山真是太累了。

  這邊走得不輕鬆,那邊得到消息的白瞻臉上幾乎都凝出了冰渣子,這大冷的天往城外去,她想幹什麼?

  偏偏那麼巧的他今日沒在府裡,得到消息遲了些,該死!

  “陳元跟我走。”

  又是點名大總管,沒被點名的白府眾人有些懨懨的。

  陳元努力壓平嘴角,接過韁繩翻身上馬追著公子而去,走遠了才敢翹起嘴角,那幫人刺激不得,若被他們群起而攻之,他壓力也是很大的。

  循著南珠留下的標記兩人追到山腳下,看到了莊書晴的馬車。

  白瞻磨著牙想,等見到人一定要好好收拾一頓,大雪天的進山,她是想死不成!

  “公子,這裡。”陳元尋到南珠留下的記號忙高聲喊道。

  白瞻不再耽擱,幾個起落就不見了身影,陳元立刻提氣跟上,他也好奇莊小姐這種天氣進山做什麼。

  此時莊書晴也不過剛剛到達狼的地盤上。

  “小姐退後!”隨著朱七的話落,從前邊走過來兩頭成年銀狼,個頭有大半個人高,莊書晴在朱七身後看著,身體都僵了。

  心裡卻不合時宜的在想:念念以後也能長這麼高?不可能吧,它根本就不長!

  朱七手執匕首將小姐護在身後,若只有這兩頭他不怕,可狼是群居的,絕對不只有這麼兩隻。

  很快,朱七發現了問題,這兩頭狼並沒有要攻擊他們的意思!

  “嗷嗚……”念念努力從袋子裡爬出腦袋,它聞到了族人的味道。

  聽明白了念念的意思,莊書晴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想她也當了兩年的獸醫,狼也是獸,不過是不嫌棄人肉罷了,就把它們當成普通的動物好了。

  “朱七,你讓開。”

  朱七猶豫著讓開半步,露出莊書晴半邊身子。

  念念又叫了一聲,那兩頭狼轉地身往來時的路走去。

  “跟上。”

  前面沒有正常能行走的路,莊書晴一路走得跌跌撞撞,好在雪厚,摔著了也不疼,就是看起來有些狼狽。

  等到好不容易到了地頭,莊書晴被眼前的如同屠宰場的鎮得邁不開步子。

  樹倒了不算什麼,雪下的泥土翻出來也不算什麼,可當雪地和泥土都變成了紅色,七八頭明顯已經僵硬的狼被拖在一處,受了傷的也被擺弄到了一起互相依偎著取暖,互相舔著拱著仿佛安慰,又像是在打氣。

  哪怕它們在聞到人的氣味時仍顯露出了攻擊性,可莊書晴就是覺得心酸不已。

  英雄末路時讓人垂然淚下,慣來兇猛的狼只能聽天由命時也能讓鐵人都心軟那麼一下。

  朱七便是如此。

  “嗷嗚……”

  念念掙扎著從袋子裡跳出來,咬著莊書晴的裙擺往狼群中去,朱七敏銳的發現,在小姐靠近後它們全都收起了鋒利的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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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9 23:49:57
053章 尾隨而至

       “朱七,你不要過來。”莊書晴回頭看了要跟上的朱七一眼,汗濕的後背粘膩的讓她覺得難受,她將披風攏得更緊了些,儘量讓自己少受風。

  數了數,受傷的狼有十四頭,而躺在這裡不能動的,皆是傷重的,輕傷的那些則舔舔傷口負擔起了守衛的職責,在弱肉強食的世界裡,它們沒有資格嬌貴。

  被圍在最中間的三頭眼神潰散,明顯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莊書晴心裡那點雜念瞬間拋在了腦後,正要對急得不得了的念念說話,想起朱七還在身邊,回頭邊比劃邊道:“朱七,你用匕首去幫我削一些這麼寬這麼長的木板來,再看看能不能起個火,弄個能煮水的東西,化些雪來用。”

  朱七隱諱的看了某個角落一眼,應聲去忙活。

  莊書晴摸了摸念念的頭低聲道:“要你的族人找一些你們認識的藥草來,止血的多采一些。”

  念念聞言,急促的對著不遠處的族人叫了幾聲。

  很快,狼群分出去了幾隻,剩下的將保護圈縮小了一些。

  深吸一口氣,莊書晴不再耽誤,小心的走到傷得最重的那頭身邊,將帶來的工具擺弄好,細緻的檢查起來。

  身上數處深可見骨的傷口,傷口就是一個一個的洞,皮肉全不在了,還有幾處斷了骨頭,這些本就不是輕傷了。可最致命的傷卻在頭上。

  一道傷口從左耳劃過右眼,左耳朵沒了,眼珠子也沒了。連皮帶肉的被人掀掉一大塊,頭骨都露了出來。

  莊書晴左手摳住右手,“念念,讓你的族人給它個痛快吧。”

  “嗷嗚……”一聲稚嫩的帶著悲意的叫聲過後,狼嚎聲開始此起彼伏。

  悲意蔓延,莊書晴心裡堵得難受,做大夫的救不了病人。做獸醫的救不了動物,不用任何人來遣責。眼睜睜的看著一條生命在自己面前失了生氣就是對他們最大的懲罰。

  “嗷嗚……”隨著一聲更顯蒼涼的狼嚎聲傳來,一隻比眼前所見的所有狼都要更加矯健強壯的白狼從森林深處走了過來。

  身上斑斑血跡,毛髮皺在一起,隱約可見的傷口遍佈其中。可這一點也不影響它的威武。

  念念閃電一般飛撲過去,“嗷嗚……”

  白狼蹭了蹭它,將它放到自己背上往莊書晴走過來。

  朱七聽得聲音以最快的動作飛奔過來,可他不敢動彈,就怕自己的動作讓狼誤會,以致攻擊小姐。

  他看得出來,這是頭狼,還是一隻得勝歸來的頭狼!

  “嗷嗚。”

  它在向自己道謝,莊書晴提著的那口氣頓時松了下來。在裙擺上擦了擦濕漉漉的掌心,莊書晴點了下頭。

  那頭只剩一口氣吊著的狼很快被移走,莊書晴走到另一頭面前。這頭傷得也不輕,只是傷口沒那麼致命,移位的骨頭復位,用木板固定,傷口上噴上一口烈酒,用止血鉗止了血。再將狼采來的止血藥抓一把雪擦洗一下嚼碎了敷在傷口上,她能做的只有這些。

  可惜手術縫合的線她還沒有準備好。縫合後能幫助傷口復原得更快。

  偏頭在肩膀上蹭了蹭,莊書晴轉向下一隻。

  在盡可能離莊書晴近的地方朱七終於點著火了,不知從哪找來個缺了個口的罈子,洗乾淨了裝了一罈子水架在火堆上。

  看小姐沒有吩咐,他盡可能小動作的將周圍的雪清理掉,雪化成了水會很麻煩,小姐做事也不方便。

  沒有風的情況下,火的熱度讓莊書晴終於能甩掉厚實的披風,身體頓時輕快了,手上的動作也快了許多。

  “嗷嗚!”

  警戒的狼群移向同一個方向,頭狼也換了個位置,將一地受傷的狼和莊書晴護在身後。

  莊書晴心跳如雷,這裡在不久之前才經歷了一場慘鬥,要是這會對方捲土重來……

  手有些抖,莊書晴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咬牙繼續忙活,在醫人之事上她已經裹足不前,她不能獸醫也當得不稱職。

  “嗷嗚,嗷嗚!”急促的叫聲來自於念念,莊書晴聽明白它的意思,猛然回頭。

  從那頭走過來的人是白瞻!

  太過緊張後心臟供血不足,莊書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把抱住念念,幾乎是貼著它耳朵道:“叫你的族人不要傷害他們,快。”

  頭狼聽到了,不用念念轉述就收起了攻擊的意圖,只是警惕之意猶在。

  這個男人很危險,比它之前拼死打敗的天敵還要讓它覺得危險,一個不好,白狼一族怕是會要承受滅頂之災。

  “白公子你……怎會來這裡。”不等白瞻答話,莊書晴又連忙道:“你趕緊離開,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走。”

  白瞻積攢了一路的怒氣在聽到狼嚎聲時就全化成了擔憂,用最快的速度趕過來,看到她一身狼狽的被狼群圍繞,若非沒有把握在這麼多狼的圍攻下顧她周全,他已經搶上前去將人抱在懷裡來安慰自己跳得過急的心了。

  他的心從沒跳得這麼快過!

  聽到她這般說既高興她擔心自己的安危,又氣她太不將自己的安危當回事,她做的事,和送死又有什麼區別。

  “我不該來,你就該來?”待看明白這些狼是在保護她而無傷她之意後,白瞻提到嗓子眼的心才回落些許,再看到她手裡拿著的器具,心下頓時明白了幾分,“你在……給狼醫治?”

  “是。”狼群有些躁動,莊書晴心下著急,一連聲的催促道:“你的身份在這裡不管用,快離開,你能出現在這裡我已經記你的情,可這事你插不上手,它們不會傷害我,快走。”

  白瞻定定的看著她,沒有絲毫退卻之意,他經歷過無數險境,數次險死還生,區區狼群又怎在他眼內,“如果你不想狼群死絕了就叫它們退開,只要它們不攻擊我便不動手。”

  “白瞻!”

  “要趕我走可以,你一起走。”

  莊書晴眼底泛起熱意,她再是獸醫,再信任念念,被一群狼圍著又如何能不心生懼意,朱七只是下人,她不敢託付信任,還得在有些時候將人趕離,免得他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在看到白瞻的時候她心裡便隱諱的生出了些許心安,若非自製力還在,她這會便要點頭同意了,可是,這是狼窩裡!

  白瞻給她的感覺確實強大,但那是在面對人的時候,他的身份,他的財富在狼面前起不了作用。

  壓下心裡嚮往心安的期盼,莊書晴沒發現自己說話時聲音在發顫,“我領了白公子這份心,若白公子有心照拂,便請白公子回去後替我安撫住家弟,不要告訴他我在哪裡,我……處理好這裡的事就會回去。”

  白瞻不再停在原地,像是感覺不到狼群的威脅般一步一步走近,陳元寸步不離。

  “嗷嗚……”狼群更顯躁動,警告之意更甚。

  “我說了,要走一起走。”

  “白瞻!”莊書晴又心安又心急,再一次喊他全名,“它們不會傷害我,可我無法保證它們不傷害你!”

  瞟了眼向他和陳元圍攏的狼群,白瞻看向頭狼,“叫它們退開,不要逼我動手。”

  頭狼低低咆哮了一聲,眼神變得兇狠,它的尊嚴讓它不能退卻,白狼一族現在的處境也不容許它退卻!

  “你們全上也不是我對手。”白瞻傲然背手而立,氣勢越來越強,那模樣竟是要逼得對方動手一般。

  莊書晴這時候相信,這個男人是真不怕,且有不怕的底氣。

  心裡莫名就心安了,咬牙打破兩方的僵持,“讓他留下來,他能幫我。”

  頭狼回頭看她,凶意未退的樣子很是嚇人。

  “我力氣小,狼的個頭太大,且每一隻狼都有好幾處要命的大傷口,我一個人救不過來,他能幫我。”

  “嗷嗚!”

  “當然,只要你們不動手,他也不會傷害你們,若是信不過,你們可以多加提防。”

  頭狼還在猶豫,它信這個女人,因為它是為救自己的族人而來,而且她弱,對它們造不成傷害。

  可這個男人不同!煞氣這般重,只是站在他面前他就忍不住想搶在對方出手前攻擊,好像只有這樣它才有一絲機會。

  “它們經不起等待。”莊書晴指著還沒有處理過傷口的狼,“流血流幹了我就是神仙也救不回來。”

  頭狼看了眼兩人,仰著脖子嚎了一聲,讓開身子。

  莊書晴抬起手臂擦掉額頭上的汗,只這一會功夫,額頭已經是冰涼的。

  而這時候的莊書晴看起來和個花貓也差不了多少,紅的血,綠的草藥汁,褐色的泥,可這樣的莊書晴卻不會被任何人輕看。

  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消息進山,並且看樣子還是在救治狼群,陳元心底湧起深深的敬佩,能面對一群狼還顯得坦然的女子,就他知道的,不多,拱手一揖,“有什麼能幫上忙的,莊小姐只管吩咐。”

  莊書晴苦笑,“之前說的並非虛言,我力氣小,這一番折騰下來手已經要抬不起來了,既然你們執意留下來幫我,那我就不客氣的借用你們的力氣了,大總管,那些草藥都是止血的,你用雪洗洗嚼碎了給那些還在流血的敷上,像這樣掐住血管一會就會起作用。”

  白瞻老神在在的看著她,“我呢?”

  “你跟著我,我說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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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9 23:50:13
054章 秘密暴露

  白瞻對這樣的安排滿意極了,和平時兩人之間總隔著一層膜不同,這時候的書晴對他是敞開的,來之前他可沒想到還能有這樣的好處。

  陳元看著那些沾著泥的藥草,還沒送到嘴裡就覺得滿口泥了,這活,青陽子應該喜歡。

  事實證明白瞻有一雙巧手,在莊書晴的指導下靈活的處理傷口,看著竟然不比做了兩年多獸醫的莊書晴差多少。

  貴重無比的衣裳染了污穢他卻像是感覺不到,反而邊做邊找著了樂趣,只要做過一回的甚至都不用莊書晴多說什麼就俐落的處理好了。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要在平時莊書晴心裡可能還會不平衡一下,可這會她只覺得慶倖無比。

  之前她沒多想,這會有點閑了想得自然就多了,看天色這會應該已經過了申時,這大冷的天要是在野外過夜,就算沒有危險她也不可能熬過去。

  如果白瞻沒來,她最大的可能就是去馬車上窩一夜,等天亮再進城,但一個人要給這麼多頭狼治傷,她再高看自己也不可能做到,再拖得一晚上,怕是又要多死幾頭。

  這已經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結果,若是再出點其他意外,就是在這裡將自己交待了都有可能。

  抿住唇,莊書晴在心裡反省,這回,是她做得衝動了,她應該想得再周全些才是。

  幸好白瞻來了。現在有他和陳元幫忙,說不定在天黑之前他們就能下山。

  身上突的一暖,一件連皮毛都是紫色的斗篷落在肩頭。下意識的抬眼,落進一雙黑得沒有一絲雜色的眼晴裡,莊書晴突然想起自己說過的話,這個男人,難得的純粹之人,哪怕他自我得只依自己的心意行事。

  “你先歇口氣。”

  莊書晴垂下眉眼,突然笑了笑。去搓了把雪洗乾淨手,拖過自己髒兮兮的披風過來墊在底下坐著。把貼身放著的兩個面餅拿出來,撕了大半個給陳元,陳元哪敢要,忙搖頭說不餓。

  莊書晴也就不強求。帶著體溫的面餅不算太硬,先撕了一塊送進自己嘴裡,然後毫無負擔的又撕了一大塊送到白瞻嘴邊。

  白瞻想都沒想過自己能有這待遇,毫不猶豫的就張口咬下這絕對算不上美味,平時根本不可能出現在他的飯桌上,這會他卻覺得好吃得不得了的面餅。

  “以前常聽到有人說餓得能吃下半頭牛,我現在就有這感覺。”

  朱七沉默著用大片樹葉包著一個竹筒過來,裡面的水冒著熱氣。

  莊書晴大喜,想到他一片忠心隨自己進山。面對狼群也未拋下她,撕了半張面餅遞過去。

  朱七搖頭,“我掏了兩隻兔子埋在火堆裡。再過一會就能吃了,雖然瘦了點也能填填肚子,小姐不用管我。”

  莊書晴也就不多說什麼,心裡記下這份忠心,琢磨著回去後一定要好好謝謝他才行。

  對著口子吹了會,要往自己嘴邊送的動作頓了下。轉了個彎送到白瞻嘴邊,她喝別人喝剩的水能忍。可白瞻這樣的公子哥兒想必受不了喝別人喝過的吧。

  白瞻高興得心都在跳舞,好在還記得書晴肯定是一直沒喝水,只喝了兩小口就不再喝。

  待看到自己的女人喝自己喝過的水,嘴角雖然用力繃著,依然透出一股傻樣來。

  當然,跟著公子許多年的陳元看得出來,又冷又累的莊書晴是絕對看不出來的。

  “嗷嗚!”小小的嫩嫩的聲音隨著奔跑聲傳來,念念箭一般竄到莊書晴腿上坐著,兩隻前爪抓著一隻不知什麼品種的果子。

  白瞻抬頭看了一眼,眼露訝然,“這山裡居然有聖心果?”

  被念念獻寶一樣的動作逗笑,莊書晴接過來翻來覆去的看了看,“好東西?”

  “不算多好,卻也難得。”聽得沙沙聲傳來,白瞻一看,好傢伙,整棵樹都拖過來了,好在這樹不大。

  莊書晴也看到了,並且從念念的叫聲裡明白了它們的意思。

  雖然它們不會說話,卻在用行動向她表達感謝,動物比人記恩情,她一直都知道,只是此時仍舊心裡升起融融暖意,疲憊都散去不少。

  摸了摸念念的頭,莊書晴柔聲對走近的頭狼道:“你們是念念的族人,念念是我家裡的一員,我很高興在你們需要的時候我能幫上忙。”

  頭狼在走近時本就收斂起了凶性,聽得她這麼說眼神更溫和了幾分,避人而居是骨血裡傳承的鐵則,人族的狡詐更讓先輩們吃盡苦頭,它本是不信任的,但小傢伙信她,幸好小傢伙信她,並且堅持將她帶了過來。

  陳元的驚訝只是一瞬,跟在公子身邊天南海北的走,見過的怪事不少,能和動物交流雖然特殊了點,卻也比會走動的屍體來得讓他容易接受。

  白瞻則沒有半分變化。

  反倒是莊書晴沉不住氣,這個秘密她不敢對任何人講,就怕被人當作妖怪綁起來一把火燒了,這會知道瞞不住了既覺得輕鬆又有些不安。

  “你不覺得奇怪嗎?”

  “把聖心果吃了。”白瞻先催了一句才又道:“我兩歲的時候吃過一種花,這花會支著根到處跑,我娘追了十幾天才逮住它,我還見過在火海裡跑得飛快的雙頭蛇,在寒潭裡見過頭上長角,腳生三爪,能用眼神清楚表達意思的蛟……你這個算什麼。”

  本來還覺得自己奇奇怪怪的莊書寒這會心安了,和他說的這些比起來,自己這個動物之友確實算不上什麼,在現代,她就見過心意相通的主人和寵物。

  所以。她一點也不奇怪。

  心裡那塊壓了有一段時間的石頭‘砰’的一聲落了地,莊書晴笑容都不自知的輕快了些。

  大口將聖心果吃完,又脆又甜的味道充斥口腔。精神力氣頓時都回來不少,莊書晴也繼續開始清理傷口,邊問,“你去過很多地方?”

  “八歲之前是和娘到處去,八歲之後帶上幾個家裡人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十四歲到十六歲哪裡都沒去,娘生病了。後來娘過世,就沒人管我了。卻也沒那麼喜歡再往外跑。”

  陳元停下搓洗藥草的動作,公子這還是頭一次將自己的事詳細的說給別人聽。

  “抱歉,我……”

  “是我願意說的。”處理好一處傷口,白瞻將身前的狼全身上下都摸了一遍。確實沒有其他問題後才又轉向下一頭,書晴這麼認真的想要救下來它們,要是用盡心力還是死了,她心裡該不好受。

  “天下大得很,也就我那父親以為天底下唯大周朝最厲害,你要是想看我說的那些,我帶你去,什麼時候都可以。”

  莊書晴動作停頓了一下,輕輕恩了一聲。

  接下來一段時間。兩人都沒再說話。

  莊書晴以為勾起人別人的傷心事,怕自己再說錯話,索性沉默是金。白瞻想的則更簡單,冬天天黑得早,得快些把活幹完下山!

  幾人都加快了動作,朱七又找了個可以煮水的罐子一起燒,開了就放到雪堆裡,不一會就冷了。倒進洗乾淨的容器裡備用後再去繼續燒。

  就是躲在暗處的南珠也沒閑著,能點著的枯枝以及那些個罈罈罐罐全是她找來的。

  饒是如此。等都處理完天也只剩微光。

  莊書晴腳蹲得麻了,站起來時一個踉蹌,白瞻忙將人扶住才沒跌坐在地。

  不好意思的露了個笑,“腳麻了。”

  白瞻蹲下身去捏住她小腿,不顧她輕微的掙扎在幾個地方按揉了幾下那股讓人暴躁的麻意就散了。

  低頭看著紫玉冠束著的發,莊書晴咬了下舌尖提醒自己,輕聲道:“好了。”頓了頓,莊書晴又加了句,“謝謝。”

  白瞻心情很好的繃著臉撇開頭去,“要下山了。”

  “恩。”丟開心裡的異樣,莊書晴轉身對頭狼道:“東西準備不足,今天只能做到這樣,明天我會將藥帶齊再上山來一趟,今天晚上你們要好些照看……”

  看了眼周圍的環境,莊書晴覺得這晚上能熬過去的狼不會很多,到底心有不忍,“你們平時住哪裡?”

  一問出口就知道這話不能問,狼的老窩哪會輕易告知於人,何況頭狼對白瞻的態度明顯帶著警惕,於是馬上又補了句,“附近有處乾淨的地方也行,這裡雖然沒有風,可畢竟是在外面,晚上還會降溫,它們怕是……”

  “嗷嗚……”

  莊書晴面露異色,“好,我們幫你。”

  聽到我們兩字,白瞻眉毛揚得都像是要飛起來了,輕咳一聲問,“幫它什麼?”

  “這附近有幾個山洞,它拜託我們幫忙將受傷的狼送過去。”

  如果是狼來做這事……它們只能用拖的,剛接上的骨頭怕是又要斷了。

  “朱七,你去找找附近有沒有藤條。”

  “有,就在上面一點,要多少?”

  “多弄幾根。”

  用藤條做了個簡易擔架,朱七和陳元將狼一隻只送進了不遠處的山洞裡,莊書晴跟過去看了下,很乾燥,比剛才那亂糟糟的地兒好多了。

  朱七又在那個火堆裡撿了燃著的柴火引火,在每個山洞裡都弄了個火堆,往裡埋了幾根粗一點的柴火儘量讓火能燒得久一點。

  而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白瞻將那樹上掛著的幾個聖心果都摘下來,可惜了一下這棵樹,聖心果是補陰聖品,並不易得,樹根一旦拔出就再難成活了,倒是可以讓人來這山裡找找,既然有就應該不止這一棵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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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9 23:50:28
055章 意漸動

  上山容易下山難,再加上天黑,莊書晴徹底體會了一把這句話。

  就算被白瞻扶著也幾乎是以三步一跌的頻率滾下來的。

  白瞻倒是想背,但也只能想想,人家願意讓他扶就已經夠他心情飛揚了。

  今兒一天雖然氣也氣了,擔心了還心疼了,可收穫卻遠遠大於這些。

  書晴喂他吃餅了,喂他喝水了,在用那些工具時還手抓著手的教他了,後來吃烤兔子,他藉口不耽擱了做事讓她喂他吃點,她也順從的喂了,下山時還讓他扶,今天的書晴簡直乖順的讓他以為自己是做了個美夢。

  爬上馬車後,莊書晴靠著內壁再不想動彈一下,手心裡被塞進來個熱熱的手爐子,眼睛沒張開,嘴角已經勾勒出美好的弧度。

  白瞻頓時心都要柔化了,從她身下將毯子抽出來給她蓋上,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睡吧,到了我叫你。”

  莊書晴沒有反應,她已經睡著了。

  白瞻儘量坐得離她近一些,他元氣足,離得近了周圍也能暖和些。

  什麼都不用做,腦子裡也什麼都沒想,就這麼看著這個人呼氣吸氣就覺得安心,恨不得這條路能一直走下去,兩人能一直這麼平和相處,而不是因為向左所說的那樣,因為他們兩人生活在不同的環境裡而有著不同的觀念,她每回看到自己都會流露出她不自知的抵觸情緒。

  此時城門已經關了。馬車在城門前停了下,驗過了權杖後隨著車轆轆滾動的聲音進了城。

  白瞻好像終於識得情滋味的少年郎,因為要分別而心生不舍。因擔心下次再相見時她又變回那個對他抵觸的女子而發愁,因不能馬上將心儀的女子娶回家而怨時間過得太慢。

  “以後不要再凶我了,就你敢凶我。”低聲嘟囔了一句,想到只有書晴對他不同又高興起來。

  馬車停了下來。

  白瞻還想讓累極的書晴再睡一會,外面便傳來幾人的腳步聲。

  “朱七,姐姐在馬車裡?”

  莊書寒的聲音因為緊繃而顯得有些尖銳,沒人知道當他帶著一腔喜悅回來想和姐姐分享這個一定會讓姐姐高興的好消息卻撲了個空。且久久等不到人回來時是什麼心情。

  他差點以為姐姐拋下他離開再也不回來了!

  他差點以為以後就得自己一個人過!

  這下不用人喊莊書晴就爬了起來,撩起車簾就看到書寒在朦朧的燈籠照射下也掩不住的紅眼眶。她知道,她將這孩子嚇著了。

  被拋棄過的孩子不怕吃苦受累,他們只怕再次被拋棄。

  扶著寶珠的手下了馬車,莊書晴忐忑的走到弟弟面前。“書寒……”

  不等說完,身體就被一個尚顯得稚嫩的胸膛緊緊抱住,明明哭得身體都在一抽一抽的,卻沒有絲毫聲音傳來,莊書晴也紅了眼眶,輕輕拍著他的背,無聲的安慰。

  這事不管起因是什麼,她做得有多對,有多忠於自己的職業。在弟弟面前來說她都錯了。

  在做準備時她就應該留個話給他,他也就不會急成這個樣子。

  白瞻從馬車上跳下來,有些不爽的看著抱在一起的兩姐弟。恨不得上前將兩個掰開來,偏他知道這樣會惹怒書晴而不敢付諸行動,想刺激莊書寒幾句,才張嘴就看到陳元對著他猛搖頭,想到這個狗頭軍師在這方面還挺有主意,只得不高興的閉上嘴。

  寶珠飛快的看了公子一眼。上前將披風搭在小姐身上,輕聲道:“小姐。小公子,外面冷,進屋裡說吧。”

  在有外人的時候失態成這樣,待情緒稍緩莊書寒就覺得燥得慌,可一想到姐姐這麼晚和個男人在一起,讓人知道了還不知道得傳得多難聽,姐姐年紀小不懂事,白公子也不懂嗎?

  維護姐姐的心頓時占了上風,抬起頭來看向對面的男人,剛想說什麼又想起這是在門口,被人聽了去難堪的還是自家姐姐,只得咬著牙低聲道:“白公子莫要欺我們姐弟兩人沒有倚仗……”

  “書寒。”莊書晴忙打斷他的話,對白瞻歉意的笑笑,“白公子沒有欺負我,回屋我再告訴你發生了什麼事,先和白公子道歉。”

  莊書寒看向姐姐,滿眼疑惑。

  “聽話,回屋姐姐和你說。”

  在姐姐面前,莊書寒一直都是聽話的,哪怕他並不那麼想道歉,依舊說了對不起。

  白瞻面上不在意,實際心裡因書晴的維護而得意的要死,“沒事,快帶你姐姐回屋吧,她今天累著了。”

  接過陳元遞來的韁繩,摸了摸直蹭他的愛馬,翻身上馬,白瞻居高臨下的繼續道:“明天早上我過來,藥我會讓青陽子準備好,你別折騰。”

  “等等。”看人要走,莊書晴忙留人,“我需要桑白皮線,藥鋪也不知能不能買到……”

  “做什麼用的?”

  “縫合傷口。”

  “青陽子要弄不出來,我抽出他的筋給你用,不會比那什麼皮差。”

  等到人都走遠了,莊書晴才反應過來她非但沒的拒絕白瞻明天的跟隨,還幾乎是等於邀請的給了別人最好的理由跟上來。

  “姐姐,天冷,我們進去吧。”

  用熱水泡了個澡,全身都泡軟了才從木桶裡爬出來,又喝了熱茶熱飯,覺得全身從裡到外都暖和起來了,莊書晴才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這具身體被折騰得並不好,畏寒的厲害,所以一入冬她就很少出門,開了幾個藥膳方子天天在家給自己調理,好在之前的功夫沒有白費,不然今天這一遭下來就不止是覺得冷這麼簡單了。

  “姐姐,你到底去了哪裡,怎麼弄成這樣回來?”忍了又忍,莊書寒終於忍不住問了。

  “三言兩語的說不清楚,你跟我來。”莊書晴拿起那一包的手術器具來到耳房,這裡莊書寒平日裡並不來,進來才發現裡面竟然放了好些看著有些奇怪的東西。

  在半人高的檯子上將特製的包打開,來不及整理的還沾著血跡碎肉毛髮的一樣樣東西被拿出來。

  早就生好的爐子上放著一口鍋,裡面的水燒得滾開。

  莊書晴將一樣樣東西放進去,再用一把大鉗子翻著,等到覺得煮得差不多夠時間了,她又將器具撈出來放到旁邊的蒸鍋裡蒸,最大程度的清洗消毒。

  莊書寒沉默的看著,不解,卻也不多問。

  他只知道有個厲害的姐姐總比之前那個膽小怯弱的姐姐要好。

  “姐姐能聽懂動物的話,今天便是因為念念的族人受傷,我去相救了,白公子不知怎的找到我,一直在山上幫我,不然今天晚上你怕是都見不著我。”莊書晴笑了笑,帶著些歉意,“是姐姐考慮不周,原以為很快就能回來,沒有將意外情況考慮進去,以後不會了。”

  只要不是白公子欺負了姐姐就好說,反正姐姐都說不嫁人了,再差也不會比這個情況更差,他更關心的是,“姐姐,你是只能聽懂念念的話還是能聽懂所有動物的話?貓貓狗狗的也能?”

  “念念族人的話我也能聽懂,貓貓狗狗的就不知道了,自從知道有這個情況後我就刻意避開了它們常出沒的地方。”莊書晴歪頭看著他,“這樣的姐姐,你害怕嗎?”

  莊書寒搖頭,極老實的道:“是姐姐就不怕。”

  已經不是你之前那個要你保護的姐姐了,但是一定比她更疼你,比她有能力保護你,莊書晴在心裡暗暗道,走近了給不比自己矮的弟弟整了整衣領,“有些事姐姐不好解釋,但是姐姐會努力做個好姐姐,以後再有你不能理解的地方你也不要多問,好不好?姐姐就算傷了自己也絕不會捨得傷你。”

  “我信姐姐。”姐姐有秘密,莊書寒一早就知道,他也知道不能問,問清楚了未必就好,現在這樣就好!

  想到自己還有喜事未說,莊書晴眼角眉梢終於染上了幾分驕傲,“姐姐,我成為蘇先生的弟子了,當場就磕頭敬了茶,可惜你不在。”

  “真的?”莊書晴大喜,“姐姐就知道你一定能成,明天……不行,明天姐姐必須還得上山一次,後天姐姐和你去一起去拜謝先生,對,還有束脩,這個要準備得客氣些。”

  絮絮叨叨說了一堆話,莊書晴還是平靜不下來,遂上手,左右開弓扯住弟弟臉頰的兩團肉拉扯,“我的弟弟怎麼就這麼厲害呢?姐姐也要變得更厲害才行,不然都要保護不了你了。”

  “窩包袱姐姐!”

  聽明白了意思,莊書晴笑眯了眼,沒有父母又怎麼樣,有個爭氣的弟弟也就夠了,這生活看著就有奔頭。

  將自己的臉掙脫出來,莊書寒揉了揉,難掩擔心的問,“明天還要進山?剛才進來時又在飄雪了,一晚上不知道會下多厚,不能讓白公子一個人去?”

  “這方面我比他更懂一些,他也不是有那善心的人,做什麼事總得有頭有尾。”

  “那他還去幫忙。”

  耳邊仿佛又響起那句略帶著委屈的“以後不要再凶我了,就你敢凶我”,莊書晴心下有些恍惚,這個男人,比她預料的要上心很多。

  明明是金貴的公子哥兒,卻一手血污的幫她做那些髒活,眼神不帶半分厭惡,吃冷掉的面餅,喝不甚乾淨的雪水……

  若說心裡不感動,這會的走神又是因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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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9 23:50:45
056章 風雪中同行

  雪下了一夜,到次日早上也沒停。

  白瞻是坐馬車過來的。

  這馬車是宮中工造局特製,送過來後他一回都沒用過,要不是陳元早上提醒了一聲,他都要忘了自個兒還有這麼個東西。

  “公子,莊小姐那個馬車太過簡陋,小不說還不保暖,這大雪天用那個不是讓莊小姐遭罪嗎?再說您這馬車大,又是您的,莊小姐總不能拒絕您上去,您是想陪莊小姐在馬車裡說說話還是迎著風雪騎馬?”

  因著陳元這話,他漲了一個月月錢不說,還被賞了好些好東西,心情好的讓明顯睡眠不足的青陽子賞了幾個大白眼。

  剛將弟弟送出門沒多會就聽到通傳說白公子過來了,莊書晴連忙拎著準備好的東西出門。

  白瞻就在前面院子裡等著她,見著人第一句話便是,“你那馬車漏風,坐我的。”

  坐誰的不是坐,莊書晴沒有異議,可等看到門口停著的馬車她就有些邁不動步子了。

  這是馬車?這其實是古代的加長版房車吧?!比她家的至少長了三倍,寬度也遠不是她那個可比的,她家的只用一匹馬,這輛是四匹。

  穿著體面的丫鬟放好長凳,一人在上面接,一人在下面扶的將有些走神的莊書晴牽了上去,等進了裡面,看到前後兩進的車廂已經不覺得驚奇了。

  將鞋子脫在外間。里間的簾子一撩起,熱氣撲面而來,裡外好像兩個世界。

  白瞻隨後進來。再自然不過的坐到莊書晴身邊,看她有些出神忙問,“怎麼了?不舒服?”

  莊書晴輕飄飄的給他一眼,“我只是在想以後我要怎麼習慣我那個簡陋的馬車。”

  “你要喜歡,這個馬車給你用,我用不慣。”

  “怎樣的身份用怎樣的馬車。”莊書晴覺得有些熱,伸手去扯斗篷系在頸間的帶子。沒想到竟然概扯錯了,將好好一個活結扯成了死結。仰著脖子好一會沒能解開。

  “我來。”那個結被扯得很緊,白瞻湊近了低頭凝神去解。

  他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莊書晴卻出了汗,有心叫外間的丫鬟進來幫忙。看著垂著眼認真至極的男人卻一時啞了聲。

  白瞻突然抬眼對上她來不及躲開的眼神,兩人視線膠著,莫名有些纏綿的味道。

  這樣的認知讓莊書晴慌忙垂下視線,“好了沒有?”

  白瞻深深看她一眼,一拉一扯解開了帶子,披風滑落,莊書晴借著整理斗篷的動作轉過身去。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丫鬟打開外間的門問了兩句貼著門稟報,“公子,青陽子說他困。騎不了馬,想上馬車歇著。”

  白瞻有些牙癢癢,說幾天幾夜不睡都沒問題的人是誰?才一個晚上就熬不住了?

  之前只顧著看馬車去了。莊書晴也沒注意跟著的都有誰,這會兩人的氣氛太過古怪,正好需要有人來分走一下注意力,順勢接過了話,“青陽子也來了?”

  “恩,他聽說你要的那些藥是給狼醫治的。他就吵著要跟去。”

  莊書晴笑,“該不會是昨晚一夜沒讓他睡吧?”

  “平時他幾夜不睡也精神得很。哪裡是騎不了馬,他就是不想這麼冷的天騎馬。”白瞻沒好氣的掀了青陽子的底,但到底也沒有拒絕,“得了,叫他上來。”

  青陽子如了願,卻也只敢在外間呆著,他要真敢不要臉的往里間湊,不用公子做什麼,陳大總管就能斷了他的藥材供給。

  馬車再次上路後,白瞻敲了敲裡外間相隔的門,“進來侍候。”

  兩個丫鬟踮著腳進來,皆是眉眼都不敢抬,一個燃上爐子燒水,另一個從各個壁櫃裡拿出各種吃食。

  多了兩個人,莊書晴松松悄了口氣。

  白瞻看她終於自在了也就容忍了丫鬟的存在,拿了一個炸得香脆的糕點遞給她,“這裡面的東西都用磁石固定了,不用擔心會移動。”

  “我不擔心。”莊書晴接過來咬了一口,很好吃,“有錢有權才能過上這樣的日子,也怪不得人拼了命的要成為這樣的人。”

  “這話聽著泛著股酸味。”

  “本來就是酸話。”又咬了一口,莊書晴滿足的眯了眼,“我不可能得到,還不容許我說說?”

  真是坦率得讓人不知道要怎麼接話,白瞻看她吃得香,自己也拿了一塊送進嘴裡,還是那個味,卻覺得比平時要香許多,“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不過是你不稀罕罷了。”

  莊書晴頓時苦了臉,“白公子,咱們不說這些話行嗎?”

  你在怕什麼呢?只要你說出來,什麼都能解決,白瞻歎氣,到底還是沒有說出這樣的話,順了她的意道:“好,不說,我等得起。”

  吃著糕點,喝著茶香撲鼻的好茶,占盡了便宜的莊書晴也不好意思給人臉色看,再加上實在想炫耀,輕咳一聲,道:“蘇文你知道嗎?”

  “知道,會元府官學山長。”

  “書寒拜在他門下了,不是學生,是正式的弟子。”莊書晴難掩得意,十歲就靠自己的本事拜得名師,不是誰都有這個本事的。

  白瞻確實沒想到莊書寒會入蘇文的眼,全會元府也就蘇文能讓他高看一眼,不是因他的才學,也非是他潛在的影響力。

  那是個真正心胸開闊的人,能容人,能容事,擅識人,也擅引導人,天生就該為人師。

  他眼光有多高白瞻是知道的,正因為知道才沒想到,那個昨天晚上還在姐姐懷裡哭鼻子的小子居然被他收在了門下。

  看樣子回去後得去蘇府走一趟才行。

  “行拜師禮了嗎?”

  “書寒說當場就磕頭奉茶了,可見蘇先生有多喜歡他。”

  難得能見到書晴這副得意的模樣,白瞻想看得久一些,情商無師自通的飛速上漲,“蘇文就是在京都都很有名,等閒人看不上眼,之前收的兩個學生現如今一個中了進士入了翰林,據說很得重用,一個是新科解元,書寒以後不會比他們差。”

  大概做家長的都覺得自家的孩子是最好的,要是白瞻一心稱讚她,她可能還會覺得彆扭不自在,可稱讚的是她弟弟,她怎麼聽怎麼覺得順耳,明明高興得嘴都合不上了,偏還要裝出謙虛的樣兒來,“他哪裡及得上那樣的人,只要不墜了蘇先生的名頭就是爭氣了。”

  “說不得會比他們更出息,也不枉你為他犧牲至此。”

  “什麼犧牲,我沒那麼偉大,只是做出對我們姐弟兩個都最好的選擇罷了。”一想到以後書寒再大的出息也沒莊澤良什麼事她就覺得自己做得再對也沒有了,看得到卻得不著好,饞死他。

  “我那裡有幾本書是褚亮用過且做了注釋的,反正我也用不上,到時給書寒送來。”

  “褚亮?”

  “被稱褚先賢的褚先生,你不知?”

  莊書晴汗顏,她對這個世界瞭解得有限,原身的記憶也局限在涼山縣,根本不曾聽過這褚先賢。

  “我本也不是讀書人,又來自小地方,確實不知這人,不過能得這稱呼的人自是能人,這樣的書太過珍貴,給書寒……他怕是承受不起。”

  白瞻挑眉,“不要?”

  當然想要!聽那名頭就知道對讀書人來說那是高山仰止般的存在,他的書對書寒肯定是有助益的,可是平白得了這樣大的好處……

  她欠白瞻的已經不少了!

  “真不要?”

  莊書晴惱怒的抬頭,正正落進對方帶笑的眼裡,頓時什麼糾結都沒有了,“要,當然要,就當是借白公子的,書寒用不上了的時候再歸還。”

  白瞻也不說話,只是笑。

  笑得莊書晴直磨牙,她也覺得這話太虛了,可她不是不好意思嘛。

  她卻不知道這幾本書是白瞻將會元府搜刮了一遍才弄到手的,對書晴漸漸瞭解後他就知道,對書寒好一分都比對她好十分管用,她眼下在乎的就只有那個弟弟。

  再不高興,他也要先將那小子拉到他這邊才行,好在那小子也不討人厭。

  有個人陪著說話,路程好似都短了。

  依舊是那個山腳下,馬車停了下來。

  從溫暖如春的馬車裡下來,抬頭看著還在飄飄揚揚的雪花,莊書晴打了個冷顫。

  身後有人將斗篷的帽子給她帶上。

  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莊書晴索性當不知道,頭也不回的道:“走吧,早忙活完早回去。”

  白瞻寸步不離的跟在她身後,上山后更是如昨日一樣攙著她,莊書晴也沒拒絕。

  青陽子走在後面和陳元咬耳朵,“你猜我在馬車裡聽到了什麼?公子會說好聽話哄人了你信嗎?我實在想像不出公子當時是什麼模樣,你能想像出來嗎?”

  陳元撇他一眼,“我昨天就看到了。”

  “哎?真的?”青陽子連忙跑著跟上陳元,“你快給我形容形容?”

  “以後你還怕看不到?”陳元朝天翻了個白眼,他就怕以後天天都得看公子那傻樣,實在是……有些消化不了。

  越往裡走,莊書晴腳步越慢,不是路不好走,而是好得讓她不得不多想,在沒有路的地方,有人硬是開出了一條路,枝枝丫丫砍掉了,擋路的樹連根一起挖掉了,再填上土,讓她不至於踩空跌倒。

  誰有這樣的用心,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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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9 23:51:02
057章 生死在天

  頭狼在昨天治傷的那個地方等著,背上蹲著小不點念念。

  一看到莊書晴的身影,念念就撲了過來,稚嫩的聲音傳遞出來的悲傷讓不解其意的其他幾人聽著都覺出了不好。

  莊書晴閉了閉眼,聲音平靜,“死了兩隻,有三隻情況不好。”

  “你盡力了,生死在天。”

  “我知道。”莊書晴睜開眼,將又累又傷心的念念小心的放進沒有離身的小袋子裡,“這已經比我預料的要好。”

  頭狼對幾人點了點頭,轉身領著幾人往山洞走去。

  火堆上面胡亂的堆著一些枯枝,好在煙不大,因為火一直未熄,山洞裡透著暖意。

  莊書晴檢查時青陽子擠了過來,他不是大夫,但醫藥同源,他的醫術也還過得去,看著那合不攏的傷口嘖嘖出聲的道,“要熬過去,難。”

  “總得盡了力才知道,桑白皮線帶來了嗎?”

  “帶了帶了。”青陽子趕緊拿出一束來遞給莊書晴。

  這東西還真不是他做出來的,他沒在這上面使過勁,就算真抽了他的筋他一個晚上也做不出來,後來還是大半夜的敲開醫館的門買來的。

  “朱七,還像昨天那樣化些雪水。”

  “是。”

  白瞻將青陽子踢開,“我幫你。”

  青陽子揉著踢痛的小腿嘟囔,“這事我比公子你管用。”

  陳元拉走撩虎須的青陽子去幫朱七燒水。

  等他兩人拿著水進來時。莊書晴昨天用過的那一套器具已經擺弄開了,青陽子在器具才做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過,見狀趕緊聚精會神的蹲在莊書晴身邊看她要怎麼用。

  “傷口上壞死的肉要刮掉。工具只有一件,我先來,你看著。”

  青陽子連連點頭,白瞻橫他一眼,“書晴說的是我。”

  “……哦。”

  莫名的,心裡不那麼堵了,還有點好笑。莊書晴抿了抿嘴,穩下心來動手。

  一刀下去。已經昏死過去的狼沒有醒來,身體卻在本能的顫抖,“壓住。”

  白瞻迅速換了個位置雙手穩穩壓住狼的首尾。

  莊書晴的手很快,每一刀下去都沒有遲疑。冷靜的都不像個女人。

  死肉全部刮盡,莊書晴拿出一瓶烈酒喝了一小口噴在傷口上,被壓住的狼身體劇烈抖動。

  很疼,看著的人都知道。

  邊用水清洗傷口周邊,莊書晴邊道:“我做不出消炎藥,只能用這個笨辦法,感覺到痛就好,至少命還在,青陽子。上藥。”

  青陽子拿出自己裝著藥的寶貝袋子,拿出幾顆綠色的丸子一一捏碎了均勻的撒在傷口上。

  而莊書晴則給針穿線,再拿出縫合用得上的持針鉗及齒鑷放在順手的地方。做了套手操活動手指後用清水洗了手擦淨,她還沒有準備手套,只能如此。

  深吸一口氣,冷冷的空氣進入胸腹,讓她心更靜,手更穩。

  器具上手。左手執齒鑷提起皮膚邊緣,右手執已夾住針線的持針鉗。用腕臂力由外旋進,順針的弧度剌入皮膚,針與被縫合組織垂直,經皮下從對側切口皮緣穿出,用齒鑷順針前端順針的弧度方向外拔,同時持針器從針後部順勢前推,然後用持針鉗夾住已穿透組織的前半部,拔出縫針,帶出縫線,再打上第一個結,後面反復如此。

  為了效果更好,莊書晴用的連續鎖邊縫合法,這樣止血效果好。

  幾人連同圍過來的狼都靜靜的看著,不敢稍有動作,生怕影響了這個飛針走線的人。

  而此時的莊書晴早忘了此時身在哪裡,在拿起持針鉗時,她就進入了做大夫時的狀態,眼裡只有手下的傷者。

  打好最後一個結,莊書晴手已經酸了,這具身體才十四,到底還是太弱了些。

  “再上一次藥。”

  青陽子現在一點也不心疼他的寶貝藥了,立刻聽話的找出藥來捏碎了撒上去。

  白瞻看她揉著手臂,示意陳元過來壓住狼,他移到莊書晴身邊拉過她的手給她按壓穴道。

  “嘶,輕點。”

  “這樣才恢復得快。”

  計算了一下要縫合的傷口數,莊書晴忍耐下來。

  這只狼就是三隻情況不好裡面的一隻,需要縫合的地方就有三處,更不用說其他狼也沒有幾只是完好的。

  接下來再處理創口,白瞻接過了刀去刮肉,縫合還是莊書晴動的手,然後由青陽子上藥,配合得還算不錯。

  莊書晴蹲下身來摸了摸狼的頭,溫柔的,帶著鼓勵的,“加油,撐過去就好了,不要讓你的同伴傷心。”

  緊閉著的眼珠子動了動,卻始終沒能睜開。

  又摸了摸它,莊書晴走向下一隻。

  不用去分工,白瞻照著莊書晴之前的步驟清洗傷口,莊書晴就清洗器具做準備工作。

  而莊書晴忙活時,白瞻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就沒有移開過。

  平時他不敢如此明目張膽,那定會讓書晴不自在,進而惱羞成怒不給他好臉色看,可眼下書晴卻感覺不到,這樣努力挽救生命的書晴,身上像是蒙了一層金色的光輝,耀眼的讓人看著便柔了眉眼。

  中午吃的並不潦草。

  之前沒跟上來的丫鬟一人提了個大食盒上來了,還帶著餘熱的飯菜讓餓得前胸貼後背的幾人吃得很歡。

  邊吃青陽子還邊問,“你說的那個消炎藥是怎樣的?起什麼作用?”

  吞下口裡的飯,莊書晴解釋得儘量好懂,對這個在藥理方面很厲害的男人。她是抱有希望的,“受傷的地方遲遲不好,紅腫。化膿,進而發燒甚至壞疽,就算只是個小傷口最後都有可能會要人性命,是不是如此?”

  青陽子連連點頭,其他幾人也豎起耳朵聽著。

  “消炎藥就能對抗這樣的情況。”

  “你見過這種藥?”

  “見過。”莊書晴抬頭看向澄藍的天空,在另一個世界,這是常用藥。借著低頭的動作抹了下眼角,“可我不會做。”

  青陽子還要問。白瞻已經冷聲插了進來,“不想吃飯就滾一邊去,別攔著別人吃。”

  青陽子立刻不說話了。

  挾了一筷子肉放到莊書晴的碗裡,白瞻溫和得就像剛才冷聲冷語的不是他。“快吃,飯菜要涼了。”

  莊書晴勉強對他笑了笑,低頭吃飯。

  看著她微紅的眼眶,白瞻眼裡閃過深思。

  在做這些器具的時候書晴便說過是給人開膛剖肚的,那時候只以為她說的是氣話,現在看來倒是真的,每一樣器具都是經他之手,他很清楚這裡的器具並非全部。

  在來到會元之前的十四年她活得簡單至極,並沒有過任何稱得上特別的地方。

  那麼這樣匪夷所思的醫術。她是從哪學來的?

  剛才她的傷感,又是為何?

  他想知道,卻不能問。

  若有一天書晴會主動和他說這些。那便是對他敞開心痱之時吧,就不知還要他等多久。

  飯後休息了一小會,幾人再次動手,將最後兩隻狼的傷口處理好,照樣給它們一句打氣的話後莊書晴總算直起了腰。

  好累。

  這小身板真的太弱了,以後得制定個鍛煉的計畫才行。

  頭狼拖著一棵聖心果樹走過來。無比溫和的看著她。

  青陽子眼睛發光的撲過去抱住,“聖心果!是聖心果!公子。給我,給我。”

  這個丟人的傢伙!

  “你什麼時候變成了女人再來問我要聖心果!”

  莊書晴挑眉,女人就有?

  以白瞻的情商自然不知道這話有問題,陳元反應快,忙幫公子解釋了一句,“聖心果是滋陰聖品,女子吃了好,但是這東西很難得,出現了也是做為貢品送進皇宮。”

  她這待遇可不低了!

  莊書晴看著抱著聖心果樹不撒手的青陽子問,“你要這聖心果做什麼?”

  “煉藥。”

  “行,給你一個。”

  青陽子伸出三個手指頭,看到公子不虞的表情縮了縮肩又收回去一個,“兩個。”

  看他那樣實在是好笑,莊書晴點頭允了,“若是做出來靈丹妙藥,我有優先享用的權利。”

  “沒問題。”

  挑了兩個最大的,青陽子抱著跑得老遠,不敢沾公子的邊。

  白瞻涼涼的看他一眼,沒有理會他,以後的日子長得很,不靠這一會。

  上前將餘下的五個果子摘下來,白瞻問頭狼,“這樹可還有?”

  “嗷嗚!”

  “它說附近沒了,但是另一座山頭還有一棵。”

  “你帶我去一趟,以後再看到這種樹摘果子便好,樹留著。”

  頭狼看了莊書晴一眼,轉身走了兩步又停下,像是在等白瞻一樣。

  白瞻交待道:“我很快回來,你們幾個,照顧好人。”

  “是。”

  以狼和白瞻的速度,一個來回的時間並沒多久,這段時間內,陳元,朱七以及青陽子皆是提高了警惕,就怕出點什麼變故傷著莊小姐,公子那話裡的警告,他們聽得真真兒的。

  用披風兜著十來個果子,白瞻比狼還要先回來,看到莊書晴好好兒的在眼前才放下心來。

  “下山吧。”

  頭狼這時也回來了,眼神滿滿的善意讓莊書晴忘了這是兇猛的食肉動物,走上前去摸了摸它的頭,語氣溫柔,“朱七拾了不少枯枝放在山洞裡,你記得添加,不要讓火滅了,我明天再上來給它們上藥……”

  想起自己答應了書寒明天要去拜見蘇文,莊書晴頓了頓,繼續道:“明天可能來的比今天要晚一點,你不要急,我一定會來,念念太小了,我先帶回去。”

  頭狼蹭了蹭她手心,點了下大腦袋。

  莊書晴拍拍它的頭,對出來相送的狼群揮了揮手,就像面對的是一群友人,而非讓人避之不及的狼。

  “走了。”

  “嗷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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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9 23:51:21
058章 最美的情話

  回程的路上,馬車內連通外間的門沒有關上。

  從冰天雪地的寒冬進入到溫暖如春的世界,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麻熱讓莊書晴整個人都透出來一股子慵懶,看著和平時不太一樣。

  “青陽子,那個麻藥有進展嗎?”

  青陽子還抱著那兩個聖心果不放,本來笑得像偷了腥的貓,被這個問題一問頓時懨了。

  他最拿手的事就是練藥,各種藥,他一直以為只要別人說得出作用的藥他都能做出來,可這個麻藥卻將他狠狠打擊了一把。

  莊書晴看他這樣就知道進展不順利,遂安慰道:“這本就不是輕易能做出來的藥,就算沒有進展也很正常,你不用這樣子。”

  “也不是沒有進展。”放下聖心果,青陽子扒了幾下後腦勺,難得束得齊整的頭髮頓時鬆散下來,鬢角垂下來幾縷,“就是量不好控制,已經……”

  “青陽子道長,吃杯熱茶。”丫鬟眼疾手快的從里間遞了杯熱茶過來,在青陽子伸手來接時傾斜了茶盞潑了一些在他手上。

  青陽子下意識的抬眼,就看到丫鬟狠狠瞪了他一眼,再一看公子,好嘛,那眼神都能當暗器用了。

  他說錯什麼了?

  回想了一下自己剛才說的話。青陽子頓時背脊發涼,他暫時是還沒有說錯什麼,可要是丫鬟不打斷。他將‘已經死了四人了’這話說完整了,那就肯定大錯特錯了。

  連狼這種猛獸都盡力救助的人,又豈會忍心拿活人試藥,且是因她之故,雖然那些人都是死一百遍都活該的人。

  咳了一聲,青陽子對著丫鬟擠眉弄眼的感謝了一番。

  莊書晴這會精神不是很集中,半眯著眼也沒注意到他們的小動作。追問道:“已經怎樣了?”

  “已經……已經,對。已經重新調整配方了,莊小姐放心,我一定將這麻藥做出來,還有你說的那個消炎藥我也會上心的。”

  “道長要是真能把這兩種藥做出來。那便是造福一方了。”莊書晴暗暗歎了口氣,豈止是造福一方,簡直是造福全人類,當然,前提是有人敢用這種讓人失去知覺的藥。

  “你不是一直眼饞我庫房裡的幾種藥材嗎?只要你能做出麻藥和消炎藥來,我允你去挑三樣,另外,柳智的手劄我會尋來給你。”

  “當真?公子,騙我你一輩子不能心事得成!”青陽子連聖心果從身上滾下去都不管了。爬到前面幾步,一半身體進了里間,腿還留在外間。被兩個丫鬟一左一右給堵住了,再不許他移動分毫。

  他卻像是感覺不到,柳智的手劄對一般大夫來說可能還沒那麼寶貴,可對於癡迷於練藥的青陽子來說,這簡直就是他願意豁出命去搶的。

  “將他丟下去。”

  “公子,我錯了。我錯了,你一定能抱得美人歸。”邊說著。青陽子邊打著自己的嘴巴,心裡懊悔不已,他真是蠢到頭了,公子向來一口吐沫一個釘,他怎麼就說出了那樣的話,這不是觸公子黴頭嗎?

  不過後悔也晚了。

  兩丫鬟一人拖一邊手臂,輕易將他丟出未停的馬車。

  陳元勒住馬,居高臨下的打量神情古怪的青陽子,“你這是摔傻了?”

  青陽子站起來拍拍身上的雪,咧著嘴巴笑,“沒傻,沒傻,大總管,公子有話讓我轉達。”

  陳元趕緊下馬,“什麼話?”

  青陽子湊近,手指悄悄彈出一絲藥粉,“大總管,不好意思,得罪了啊,為了柳藥仙的手劄,兄弟我要回去努力了,回頭給你送一百顆壯陽藥陪罪,放心,只能制住你半刻鐘,以你的速度很快就能追上公子的馬車。”

  陳元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青陽子翻身上馬消失在自己眼前,氣得牙根都疼了,青陽子,你好樣的,看老子回去怎麼收拾你,每個月藥材減半,不,減半後再減半,到時看你怎麼來求老子!

  可是回去後他才發現青陽子的藥材量非但不能減,待遇還增加了,要什麼就得給他什麼,品質還必須是上佳的,這口氣一直忍了好一段時間才算出了。

  當然,他暫時不知道,有時候不知道也是幸事。

  馬車內,知道書晴不想提及這個話題的白瞻本想將話題帶開,卻沒想莊書晴主動接上了話,“白公子的用心還真是眾人皆知。”

  “遵循自己心意行事,有何不妥。”

  不妥嗎?對於長在紅旗下,在現代生活了幾十年的莊書晴來說當然沒有不妥!

  小學生都知道玩親親了,她一差不多三十歲的女人還單著已經算是晚婚。

  現在書寒得拜名師,有蘇先生保駕護航,之前的顧忌也就不那麼多了,只要她不做得過於出格弄個出風流名聲,于他應也無礙。

  再說白瞻整天在她家自由出入,她點不點那個頭都已經不重要了,人家已經將之變成了事實,沒人相信她根本無意成為麻雀變鳳凰裡的那只麻雀。

  這時候她再端出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模樣自己都覺得作得厲害,說不定人家還以為她在欲拒還迎!

  那……就當談場戀愛好了,雖然是姐弟戀,好在她這個殼子嫩得很,倒也不覺得彆扭。

  和一個權貴談場變愛她也不吃虧不是,就像傍大款,總也能撈點好處。

  銀子她不需要,那就從其他方面撈回來,比如說借勢,再比如說,狐假虎威,只要她沒打算將自己徹底變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古代女子,這些就會有用得上的時候。

  愛情啊,她也曾期待過,甚至曾經擁有過,卻在對方選了容貌不如她,身材不如她,品性不如她,唯有家世比她強的女人時就已摔了個粉碎,可美好的時候是真美好。

  那些情話,那種甜蜜的氛圍只有愛情能給。

  既然如此,便再感受一回又如何?

  至於結果會如何……只要她不抱有幻想,總也不會太差。

  “白公子覺得眼下這種感覺如何?”

  “恩?”白瞻不知道她指的哪方面,凝神望著她。

  莊書晴一手托著下巴,懶洋洋的道:“沒有利益拉扯,沒有妻族麻煩,也不會和旁的女子爭寵讓你頭疼,我不盯著你的金銀財寶,不以你的權勢謀利,不用你想著法兒的去哄,能做點別人做不到的事,有茶時一起喝茶,該吃飯時像家人一樣一起用飯……這樣的相處,是不是很美好?”

  “是。”

  “那我們便這麼處著可好?”

  白瞻心頭數個念頭翻過,不敢肯定書晴要表達的到底是哪個意思,“這麼處著是指……”

  “我知道薄薄一道門攔不住白公子,所謂名聲于白公子來說也不值一提,既然不管我做什麼,不管我是什麼態度也改變不了結局,我又何必多此一舉,以後就這麼處著吧,只是我有孝在身,你不要讓人在這上面做我文章就好。”

  白瞻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書晴的意思是,同意了?願意在孝期過後和他成親了?

  “不過也請白公子約束好屋裡人,別到我那小小門庭來耍威風,並且我們的關係也只存在于白公子成親前。”莊書晴垂下視線,“這是我的底限,請白公子在這方面尊重我一二。”

  到得那時,她應該會離開會元府吧。

  這已經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結果。

  白瞻這樣的人不是她想不要有牽扯就能做到的,她越將人推開,對於他來說就越稀奇,那便換個方式,將主動權抓在手裡,不讓局面變得更糟。

  若是真將他惹怒了,執意要抬她進門,她根本沒有反抗之力。

  這是個男權社會。

  更何況,她也不是木頭人。

  “我沒有屋裡人。”白瞻突然間就明白了心疼是什麼感覺,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卻也知道書晴做出這樣的決定是因為他步步緊逼。

  可得來這麼一個結果,他很慶倖自己逼得緊。

  對上書晴訝然的視線,白瞻笑柔了眼神,含著一抹繾綣情意,“我沒有屋裡人,也沒有定親,上次我父親會去鋪子裡看你,就是因為我和他說要娶你。”

  滿心糾結頓時被衝擊得七零八落,剛還款款而談,試圖給自己爭一個有利局面的莊書晴臉上的鎮定有了裂痕。

  怎麼會,怎麼會呢?

  大戶人家都講究門當戶對,她算個什麼?白瞻怎會有這樣的想法,那樣的人家又怎會同意。

  “雖然我和誰成親他都管不著,但是他也並不曾反對,還說聘禮任由我去他的庫房挑。”

  莊書晴坐直了身子,瞪大的眼裡全是不敢置信。

  白瞻握住她算不上柔軟,且因為連續兩天在這樣的天氣處理傷口而顯得有些紅腫的手,“我知道你不信,那我們就走著瞧,兩年後我定娶你進門。”

  “我不和人共夫。”

  “不會再有其他人。”

  莊書晴不信,她既不相信白瞻有這麼好,也不相信自己有那麼好的命碰上那麼好的人。

  “你什麼都不要想,做你想做的事,過你想過的日子。”白瞻用力握住莊書晴的手,說著他這一輩子說得最好聽的情話,“當你需要時,我在,不管任何時候,不管在什麼地方,我都能護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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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9 23:51:43
059章 糾葛

  “當你需要時我在,不管任何時候,不管在什麼地方,我都能護你周全。”就像是按了重複按鍵,腦子也好像不夠用了,只裝得下這麼一句。

  沐浴時,清理器具時,侍候念念時,莊書晴都是機械的動作,腦子裡全是白瞻說這話時的眼神。

  她不相信的,也知道不能相信,可她心底想去相信,信這個說得認真而深情的男人。

  但是怎麼能信呢?

  莊書晴一晚上翻來覆去的沒睡好,早上起來眼圈都是黑的,用了些脂粉才壓住。

  一出門,就看到罪魁禍首雙手環胸倚著馬車在等著,頓時就緩了腳步。

  因為是去拜會書寒的師長,莊書晴穿得雖然依舊素淡,卻在妝容首飾上下了些功夫,讓她看起來比平時要成熟些許,也更顯明豔。

  白瞻毫不掩飾他的眼神,踱著步子走近道:“我認得蘇文,一起過去。”

  “不用如此。”莊書晴搖頭,“我是書寒的姐姐,去拜會是應該,你……”

  莊書晴想說你以什麼身份一起去,轉而想到他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性子,乾脆將話吞了回去,“既是認得的,你改天再去。”

  “想那許多做甚,我去了他只有高興的份,平日裡他想讓我登門我還懶得去。”

  能將自大表現得這麼理所當然的大概也只此一人了,莊書晴不想耽誤了時辰。也就不再爭辯,踩上長凳上了馬車,正要招呼弟弟。就聽得那男人道:“陳元,把馬牽過來。”

  饒是莊書晴不懂馬,也看得出那是一匹油光水滑的好馬,雖然看著比陳元的高頭大馬要矮了些。

  拍了拍馬頭,白瞻看向莊書寒,“以後你要跟著蘇文了吧?”

  莊書寒點頭,他看得出姐姐對這個男人好像不一樣了。所以他也收斂起了自己的敵意。

  “與其每天將時間浪費在一來一回的路上,倒不如多跟著蘇文學點東西。這匹馬品種不錯,還不到兩歲,給你用正好。”

  莊書寒並不答話,看向姐姐。白瞻也看向她。

  氣勢不同,身高相差一截,長相也沒有一點相似之處,可同時看著她的眼神讓兩人看起來又意外的有一點像。

  莊書晴不敢說自己有多瞭解白瞻,可有一點她知道,他說出口的話連標點符號都是算數的。

  那又何必做多餘的掙扎。

  “謝過白公子吧。”

  莊書寒抿了下唇,聲音不如平時有精神,“謝謝白公子厚贈。”

  大勝而歸的白瞻一點也沒覺得自己欺負個孩子有何不對,拍了拍他的肩以示親近。當著人家弟弟的面就尾隨著上了馬車。

  “……”

  這一路,莊書寒騎在馬上不痛快極了。

  陳元的任務就是不讓這公子的未來小舅子掉下馬,離得本就近。將他的不虞看在眼裡,湊得更近了問,“真想讓你姐姐為你犧牲一輩子?”

  “自是不願。”莊書寒想也不想就反駁,“只是白公子並非良配。”

  “你又怎知我家公子不是令姐的良配。”看他還是一臉不認同,陳元失笑,“你覺得怎樣的人才是你姐姐的良配?你又能保證你覺得好的人能比我家公子對令姐更好?”

  他不能保證。可白公子和姐姐……他真不看好。

  這些時日,他也認識了一些人。同窗,同窗的朋友,陳先生之前的學生,他曾隱諱的打聽過白公子,可無人知道會元府有這麼個人。

  若說這人只是個空架子,他卻也不信,言行舉止,身邊的下人,還有眼前的這輛馬車都非平常人能用。

  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這人遠比他以為的還要厲害,他認識的人還沒有資格認識。

  姐姐若嫁給有這般身份背景的人,他要如何給姐姐撐腰?那樣的人家,又容得下姐姐嗎?

  他真的很擔心。

  “小不點,做好你的學問,趕緊學出個出息來才是不辜負你姐姐,其他的用不著你去擔心,我家公子心誠著哪!就算真有一日兩人各奔東西,以公子護短的性子也必會將你姐姐護周全,有那時間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不如多看兩本書,出息了比你空想有用百倍。”

  是啊,他想得再多又能怎麼樣,就是擔心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也幫不上姐姐分毫。

  他太弱小了。

  緊緊抓住韁繩,莊書寒向過世的娘親起誓,他會變強的。

  “管家,教我騎馬吧。”

  陳元揚眉,“樂意之至。”

  蘇文昨日從新收的弟子那裡得知他的姐姐要來拜會,他特意空出上午的時間在家裡等著。

  師弟和他說過他們沒有父母,只得姐弟兩個相依為命,能將弟弟教得這般出色,想來那女子也定是聰明之人,他心下不免有些好奇。

  可真見著了,他還是有些吃驚,他沒想到姐姐居然這般年輕,看這裝扮,竟是還未及竿。

  不過更讓他想不到的是隨姐弟兩人一起前來的人。

  “我這裡沒有好茶。”

  白瞻早有準備,看了陳元一眼。

  陳元會意,奉上一包茶葉。

  將白瞻對莊書晴的守護姿態看在眼裡,蘇文樂得差點大笑。

  本以為之前收的兩個弟子資質就已是人中之龍,哪想竟又收到個比那兩個更甚一籌的,這本已是人生一大樂事。

  可更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個小弟子和白瞻居然是這樣的關係!

  怎一個有趣了得。

  拋了拋到手的茶葉,這得有半斤吧,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弄點來。

  莊書晴看兩人都不說話了。示意寶珠將準備好束脩送上,十條幹肉,一把野菜。這是老規矩,只是想著蘇文到底地位不同,她又加了一方上好的硯臺以及一個紅封。

  蘇文也不細看,示意管家接過,對莊書晴的態度倒像是對自己的晚輩,“早聽賢遠說過書寒得益于家姐,現在看著果然如此。不過比我想像的卻要年幼一些,我的次女和你差不多年歲。以後不防常走動。”

  “蘇小姐不嫌棄的話,我自是歡迎之至。”

  “哈哈,好,要是今日只得你們姐弟來。我定要喊他們兄弟姐妹幾個出來見禮的,不過今兒有白公子在我卻不敢了。”

  當沒看到白瞻警告的眼神,蘇文笑言,“要是被白公子看中也就罷了,我等著嫁女兒便是,怕就怕白公子看不上,偏我那傻女兒看中了,那我才要頭疼。”

  “茶葉還我。”

  蘇文下意識的就往身後藏,反應過來才發現在小弟子面前丟了面子。不由笑罵道:“不就是吃你點茶葉嗎?小氣得跟個什麼一樣。”

  “陳元,給我父親去封信,就說我送了蘇文半斤茶葉……”

  “得得得。我怕你。”蘇文舉手投降,據他所知,皇上一年也只能從兒子這得半斤孝敬,要是知道白瞻送了他半斤,不要說茶葉保不住,指不定還要給他小鞋穿。

  皇上賜的小鞋穿不起!

  不過。“你那好東西多的是,找點有用的給書寒。你收著也是浪費。”

  “還用你說,我都準備好了。”

  “是什麼?”

  “褚亮用過的書。”白瞻面上沒什麼表情,眼神卻掩不住得色,“份量夠不夠?”

  莊書寒驚得瞪大眼,褚先賢的書?給他的?

  蘇文也驚訝,可他到底多活了幾十年,再說他自己手裡也有一本,也就穩得住,不過他更沒想到的是白瞻的上心程度,他最清楚這書有多不易找。

  “幾冊?”

  “三冊。”

  “大善,這禮我替書寒收下了,書寒,稱謝。”

  這……真的能收?

  莊書寒下意識的看向姐姐,莊書晴微微點頭,“我之前已經替你收下了,沒有關係,你收下便是。”

  “是,姐姐。”莊書寒眼神複雜的看向白瞻,“謝白公子厚贈。”

  這話他今天已經說過兩回了,依舊不甘,但是從這事上他也看到了白瞻的用心,忍不住想,要是他能一直這般待姐姐就好了。

  稍呆了一會,莊書晴就起身告辭,“舍弟以後就交給先生了,盼先生教他做人的道理,每一步都走得穩妥,但凡有丁點出息,也當記先生之功。”

  “我會盡力,就是為了你這個姐姐,他也當上進。”

  想到自從離開莊家後姐姐做的一切,莊書寒紅了眼眶,“是,我定會上進,不讓娘九泉之下難安,也不讓姐姐失望。”

  莊書晴拍了拍他的手臂,什麼都不用再說,輕輕一個動作已勝過千言萬語。

  白瞻起身道:“書晴,你在馬車上稍候片刻。”

  莊書晴淺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蘇文將書寒打發去內書堂看書,笑意漸斂,“皇上可知道?”

  “我的事何用他人做主。”

  蘇文眉頭微皺,不知道要怎麼勸這頭倔驢。

  當年皇上能和白氏結識是因他之故,可他沒想到後來事情會發展成那樣。

  因和白氏是隔了幾層的表親,小時候的白瞻他是見過的,只是當時他並不知道他是皇上的血脈。

  那時候的白瞻身體不好,瘦弱得可憐,他不知道白氏用了什麼辦法讓他改頭換面,想想也知道不是易事。

  後來白氏過世沒多久,皇上來向他打聽白瞻的事他方知他的身份,原本還有些擔心皇上會生出別的想法,沒成想他竟然會這般寵著縱著。

  別的皇子不敢幹的他全幹了,不敢說的他全說了,連敬意都沒表現出多少,偏偏最得皇上心的就是他。

  他放心,卻也擔心,誰也不能保證皇上的特殊對待能持續多久,可要讓他改變態度……他早就不抱這個妄想了。

  罷罷罷,真到了那種時候,他捨下臉來總也能幫襯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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