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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家娘子]重生之毒心嫡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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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3 01:14:07
20花非花

  雪兒偷偷的撩了眼角去打量裴修遠的神色,雖然之前的話裡,她稍許添加了些東西,但更多的卻是事實。難道,便是這樣,大少爺也沒打算休了大少奶奶嗎?雪兒暗暗的攥緊了袖籠裡的拳頭。

  「你下去吧。」

  雪兒一怔,錯愕的抬頭看向裴修遠,為什麼她總覺得大少爺自從受傷醒過來後,就跟變了個人一樣!

  「少爺,晚上還是讓青城來守夜?」

  「嗯,是的。」

  雪兒張了張嘴,臉上閃過一抹怪異的神色,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退了下去。

  裴修遠自是沒有注意雪兒的神色,他只是腦海裡反覆的想著雪兒的那番話。

  「少奶奶自打去年春上與少爺議了親後,便安心在府裡待嫁,沒聽說有誰上門再提親。也沒聽說少奶奶與誰家的少爺走得近,不過……不過據說是少奶奶娘舅家的表兄很是不憤少奶奶嫁給少爺,為這,當日少奶奶成親時,那表少爺也不曾到府恭賀。」

  「表少爺姓甚名誰?」

  「姓李,單名一個盛,字鴻泰,長得一表人材,二年前已經過瞭解試,很多人都說明年的春閨李少爺定是三甲之首。」

  沒有航字,那麼就不是她嘴裡說的那個,生是為他,死也為他的人!那到底是哪個人呢?裴修遠煩燥的揉了揉額頭。

  來這異世雖則短短時日,但他卻是很快的從懵然與失措中回過神來,既然老天給了他再重活一次的機會,那麼他就要好好珍惜,活出個人模狗樣來,絕不能像前世那樣窩囊的死在一個女人手裡。

  只是這個叫風清宛的女人卻著實讓他頭痛,明明真正的裴修遠已經死在她的手裡,可是他卻不能說,不但不能說,還不能與她劃清關係,留著這麼個時時刻刻要置他於死地的女人在身側,當真是……裴修遠再次沉沉的歎了口氣。

  老天,你是不是覺得我上一世死得太痛快了,這一世繼續來彌補其間過程的!

  「青城,青城……」

  青城連忙跑了進來,「少爺,您喊小的。」

  裴修遠側了身子看了看耳房,道:「大少奶奶在不在屋子裡?」

  「回少爺的話,大少奶奶這會子好似去園子裡了。」

  裴修遠想了想,對青城道:「去,將大少奶奶屋裡侍候的丫鬟喊來,便說我有話要問。」

  「是,少爺。」

  不多時,青城便帶回了兩個裴修遠看著略顯面生的年約八、九歲的小丫鬟,他狐疑的看了眼青城。

  「荷香跟大少奶奶出去了,這兩個也是大少奶奶身邊慣常侍候的丫鬟。」青城不愧是跟了裴修遠多年的人,只一個眉梢眼神,便知道他家少爺想問什麼。

  「你們叫什麼名字?」

  「回大少爺的話,奴婢鈴鐺。」看起來略小些唇角長了粒芝麻痣,顯得很是俏皮可愛的鈴鐺上前屈膝行禮回話。

  另一個鵝蛋臉,眉眼較為細緻的在鈴鐺回過話,便也上前屈膝一福,輕聲道:「回大少爺的話,奴婢荔枝。」

  裴修遠點了點頭,使了個眼色給青城。

  青城便悄然的退了下去,還隨手將門給帶了起來。

  鈴鐺和荔枝一瞬間臉色慘白,膽戰心驚的看了裴修遠。

  裴修遠挑了挑眉頭,不明白這兩人怎的一下子嚇成這樣!但他要是知道這具身體的前身是個什麼貨色時,怕是便不會覺得奇怪而是覺得羞愧了。

  「你們侍候大少奶奶多久了?」

  荔枝推了把鈴鐺,鈴鐺顫瑟瑟的上前,用帶著哭腔的聲音道:「回大少爺的話,奴婢們是打小便侍候少奶奶的。」

  也就是說風清宛的事,她們都是知道的了!

  裴修遠唇角便綻起了一抹淺笑,看著鈴鐺的眸子攸的便亮了亮。卻不知,他這樣的神色,落在鈴鐺眼裡,只覺得閻王催命怕也沒他嚇人。

  「我這裡有二十兩銀子。」

  裴修遠探身自枕邊取了兩錠,各十兩的銀子出來,擺在二人面前。

  只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鈴鐺竟然「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而就在裴修遠神色怔愣時,荔枝緊接著也跪了下去。兩人不由分說的便「咚咚咚」的一氣磕了三個頭。

  「大少爺,您饒了奴婢吧。」

  「你們這是幹什麼?」

  裴修遠訝異的看著額頭磕得青紫的二人,他只不過是想問幾句話,至於嚇得好像他要她們的命一樣嗎?

  「大少爺,奴婢們是死也不會做出對不起大少奶奶的事的。」鈴鐺與荔枝咬了牙,鼓起勇氣看向裴修遠,臉上毅然的神色,大有他敢堅持,她們便當即自裁的意思。

  「我只是……」

  卻在這時,門被「匡啷」一聲推開,與此同時響起的,還有青城阻止不及的聲音,「大少奶奶,您不能進去,您……」

  裴修遠惱怒的瞪了跟著風清宛走進來的青城,一句,「沒用的東西」在嘴裡來回打轉,終是沒有說出來,只是臉色難看的對青城喝了句,「下去吧。」

  「是,大少爺。」青城惶惶不安的退了出去。

  這邊廂風清宛看了眼跪在地上額頭青紫的鈴鐺和荔枝,又抬頭,將目光落在裴修遠床榻上的那兩錠十兩的銀子上,眉眼間便劃過濃濃的嘲諷之色。

  「裴修遠,你可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裴修遠早被風清宛那鄙夷嘲諷的目光給刺得滿心滿肺的都是酸水,此刻又聽到風清宛那毫不留情的罵句,立時擰了眉頭,怒聲道:「風清宛,你能不能有點大家閨秀的樣子,別張嘴閉嘴都是髒話。」

  「我說的都是髒話?」風清宛嗤笑一聲,看了裴修遠道:「我就是說幾馬車髒話也抵不上你做的一件齷齪事啊!」

  「我怎麼齷齪了?」

  裴修遠告訴自己不能生氣,可是看著顯得特清高特正義的風清宛,他腦海裡就不由自主的浮現陶詩詩的樣子,當年的陶詩詩不也是像現在的風清宛一樣清高、純真,高貴、悠雅……可最後呢?最後卻是為著那個小白臉親手謀死了他!

  「鈴鐺,荔枝,大少爺想要你們幹什麼?」

  風清宛不答裴修遠的話,卻是轉而看了鈴鐺和荔枝。

  鈴鐺和荔枝異口同聲的道:「回少奶奶的話,大少爺問奴婢們侍了候奶奶多久,又拿了銀子出來。」

  風清宛冷聲一笑,回頭看了猶自不服氣的裴修遠,冷聲道:「她們這般小,你也下得了手?裴修遠,你不讓人犯噁心,是會死啊,還是會死啊!」

  裴修遠終於明白過來,明白過來便越發的不忿,怒聲道:「爺還不是畜生。」

  「沒錯,你當然不是畜生。」風清宛冷聲一笑,續而卻是咬牙切齒的道:「你是畜生不如。」話落,不待裴修遠反駁,便對鈴鐺和荔枝道:「還愣著幹什麼,等著讓人給你們做姨奶奶啊。」

  嚇得鈴鐺和荔枝爬起來便往外跑。

  「我……」

  裴修遠一口惡氣塞在胸口,只悶得他眼前陣陣發黑,而風清宛卻是用看狗屎一樣的目光撩了他一眼,帕子一甩,轉身便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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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3 01:14:38
21裴少休妻

  卯時一刻,安媽媽便將風清宛從睡夢中喊了起來。

  「大少奶奶,該起床了。」

  「什麼時辰了?」

  風清宛睡眼朦朧的看向一側正將青綠色的細葛布帳子收起來的安媽媽,一邊掩了嘴打哈哈。

  安媽媽看著風清宛眉眼下的青色,難過的道:「昨兒夜裡又沒睡好?」

  風清宛點了點頭,掀了身上的薄棉被翻身坐起來,眼見荷香已經帶了鈴鐺和荔枝進來收拾,她便趿拉著青緞面的繡花鞋起身,去了淨房。

  「奶奶昨兒夜裡是不是又發夢了。」荷香一邊準備著洗漱水,一邊道:「昨兒夜裡好似聽到奶奶的驚叫聲,奴婢待要起來,聲音又沒了。」

  風清宛自淨房後走出,連打著好幾個哈哈,流了一臉淚水的對荷香道:「沒良心的,既知是你奶奶我發惡夢了,也不知道來喊醒我。」

  「哎,」荷香聽得臉上一紅,稍傾悶聲道:「是奴婢錯了。」

  風清宛怔了怔,稍傾便「呵呵」的笑了起來,引得一側的安媽媽不滿的道:「奶奶明知道荷香是個實心的,還要引她難過做什麼。」

  荷香這才知道風清宛是在逗她玩,但卻還是一臉實誠的道:「奶奶,下次您再發惡夢,奴婢一定把你喊醒。」

  「好了,好了,」安媽媽返身走了過來,對荷香道:「趕緊去將奶奶今日要穿的衣裳找出來,等會弄得晚了,又是奶奶沒臉。」

  「哎,我就去。」

  荷香轉身便開了衣櫃,取了一件藕色牡丹大袖襦裙,外面配一件大紅色的十樣錦妝花褙子,雖沒有新婦的艷麗卻有著淡淡雍華的喜慶。

  「奶奶,您看穿這身行嗎?」

  風清宛看了看,點了點頭,道:「可以的。」

  荷香便又打開妝籠挑著搭配的首飾,最後挑了一支赤金累絲垂紅寶石的步搖,一對赤金嵌紅寶石石榴花耳墜,一隻赤金環珠九轉玲瓏鐲,這般穿戴下來富貴而不失尊榮。

  安媽媽便就著挑出的首飾給風清宛梳了個應景的髮型,待得一切弄妥,屋子外面便響起寶兒的聲音,「大少奶奶,大少爺使奴婢來請。」

  「進來吧。」

  寶兒撩了簾子進來,眼角微抬,便將脂光粉艷的風清宛盡納眼底,由不得便呆了呆,早就聽說這大少奶奶是京都第一美人,前些日子府裡鬧得人仰馬翻也不曾留心細看,今日這一看,果不然!

  風清宛並不知道寶兒這一番的心情,她收拾停當,站了起來,使了個眼色給荷香。

  荷香便上前對寶兒道:「有勞寶兒姐姐前面領路。」

  「不敢,少奶奶請請。」

  寶兒側身讓到一邊,待得風清宛走了出去,她才提了腳跟上去。

  才出門口,便看到裴修遠穿著一襲暗紅色銷金雲玟團花直裰,身姿如松眉目似畫的在階沿下朝她看來。

  見風清宛走了出來,立於階沿之下的裴修遠微微抬頭,給了風清宛一個溫情脈脈的笑容,只將個風清宛當場便怔在了原地。

  她委實不信,經過了這些日子,裴修遠還能對她笑得出來,便在她以為是自己錯覺時,裴修遠的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宛娘,莫讓娘親她們等久了。」

  風清宛嚥下心頭的疑惑回以一個淡淡的羞澀的笑,拾腳上前。

  百樂堂與芙蓉院之間,隔著一個半大的園子,園子裡自外引了內河的水造了一個人工湖,正是晨風送涼的時候,空氣中夾著隱約可聞的花香,湖裡不時的響起幾聲魚兒打水的聲音,一切安然美好。

  「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風清宛待得丫鬟婆子離得遠了些,臉上不動聲色,卻是咬著牙的問裴修遠。

  「等會你就知道了。」裴修遠淡淡的笑道,眼見風清宛神色間很是羞惱之色,心下微動,忽的便探手去牽了風清宛的手,壓低了聲音道:「你早就知道我們不能和離?」

  風清宛掙了掙,沒掙出,又不想讓下人看出異樣,忍著心頭的厭惡,皮笑肉不笑的看了裴修遠道:「我怎麼會知道?我可是日也想夜也想的要離開這狼窩虎穴呢!」

  「哼!」裴修遠冷冷一哼,稍傾卻又是眼角掠過一抹詭笑,對風清宛道:「和離不行,卻不知,休妻如何?」

  風清宛身子便僵了僵,但很快便恢復過來,想了想道,「應該可以吧。」

  「你也覺得可以?」裴修遠看向風清宛,仔細打量著她的神色,這個女人實在太能裝,他幾乎就分不清她什麼時候是真,什麼時候是假!便似這刻,明明在她眉宇間看到淡淡的不屑,但她卻又表現出一副很真誠很有情義的樣子。虛偽的女人!

  「只是,七出裡面,你覺得我佔著哪一條?」

  裴修遠撫額,七出!七出你哪一條都不佔,可你連親夫都敢謀殺,你到是說說這七條還有哪條比它更惡毒!

  「這麼想趕我走?」風清宛側頭似笑非笑的看了裴修遠。

  恰在這時,一股微風吹了來,吹得風清宛髮鬢間的步搖微微亂顫,映著她嬌艷如花的臉,美的讓人不忍轉眸。裴修遠覺得他看過的美女真的不算少,饒是如此,他還是有微微的怔愣,便在他恍惚之時,風清宛唇角間綻起一抹幾不可見的嘲諷。

  「大少爺,」她微抬了腳,讓自己靠得裴修遠更近些,在他耳邊吐氣如蘭的道:「仔細腳下。」

  裴修遠驀然回神,這才驚覺,兩人竟已走到了橋上,而不知何時,風清宛將他引至了橋邊,裴修遠腦海裡驀的想起,風清宛之前對他的狠辣,幾乎下意識的,他立刻側了身子,想要離開這個危險之地。

  然,卻晚了。

  「你說我把你從這推下去怎麼樣?」

  耳邊響起風清宛似情話般輕柔的呢喃聲,同時,他感覺腕間一緊一鬆,幾乎是不假思索,裴修遠抬手便朝身邊的人推去。

  「救……」

  風清宛身子踉蹌著朝一側倒了下去,眼見得身子一裁,便要跌入湖中。

  裴修遠連忙身子往前一撲,想要拉住風清宛,嘴裡喊道:「你……」卻在對上風清宛眉梢眼間的笑意時,手僵在了原地。

  「奶奶!」一聲驚呼,下一刻一抹身影,猛的衝了上前,撞開了僵立的裴修遠,一把扶住了風清宛,「奶奶。」

  「為什麼?」

  裴修遠滿目不解的看了風清宛。

  「大少爺,你為什麼要推奶奶下水?」

  荷香扶好風清宛,這才怒目瞪了裴修遠。

  「我推她下水?」裴修遠錯愕的看了荷香,稍傾怒聲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推她入水了?」

  荷香冷聲一哼,指了跟上來的丫鬟婆子,「不只是我,她們也看到了,不信,你問問她們。」

  裴修遠霍然轉身,在對上一對對不贊同的目光時,到嘴的那句「不是我」終是說不出口,他霍然轉身,怒氣沖沖的看向風清宛,「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風清宛捏了帕子淚盈於睫的看了她,哆了唇,卻是一個字也不說。

  「操它奶奶的!」裴修遠猛的一撩袍子,「休妻,我要休妻!」

  只他還沒走出多遠,便灰頭土臉的站在了原地,他的身前,是面目肅沉,目光陰寒如刀盯著他看的裴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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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得不償失

  百樂堂。

  裴家三房人馬不論老小齊聚一堂,對於這個遲到的認親儀式,各人心裡都有著自己的猜量,男人們是想著,也不知道這個不被丞相大人喜歡的風家大小姐能替裴家在風丞相那爭到多少好處。女人們想的則是,出身高門又怎麼樣?被欺負的這般慘了,也不見娘家人出頭。往後……

  「大少爺,大少奶奶來了。」

  屋外響起小丫鬟的聲音。屋子裡,眾人齊齊斂了心思,不管是真情還是假意,臉上都有了一抹恰到好處的笑容。

  簾子被撩起,眾人先是看到神色僵硬的裴修遠,再然後,便看到低眉垂眼看不清神色但行動處卻讓人很是覺得賢淑溫婉的風清宛。

  「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冷不丁的大廳裡響起一聲冷嘲聲。

  風清宛聽著這熟悉的聲音,差一點便「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饒是咬了舌頭忍了,卻還是如同前世一樣,微微的挑了眼角朝那個說話的人看去。

  說話的是三房毛氏膝下所出的五少爺,裴修英。風清宛記得,前世,也是在第二天認親的時候,這個裴修英說了同樣的一句話,當時的她並沒有感覺到裴修英為她的打抱不平,只是覺得這孩子被大人寵得沒邊了。重來一世,再次聽到這句話,心下真是感概良多。

  見她偷偷拿眼角看人,裴修英正想給她一個「可惜,你好可惜」的眼神,不想,耳朵處一痛,耳邊響起毛氏壓低的聲音,「你給我老實點,不然回去讓你爹抽你。」

  「娘,放手,耳朵要斷了。」明明毛氏只是輕輕的擰了,可裴修英卻是擠眉弄眼的,嚇得毛氏真以為擰痛了她,連忙鬆了手,想要仔細察看一番。

  她一鬆手,裴修英便「嗖」一聲,躥開了,直接往裴史氏跟前跑去,毛氏惱怒的瞪了他幾眼,卻也沒有追了過去。

  這個時候,裴修遠同風清宛已經走到了裴史氏跟前,裴史氏身邊的徐媽媽已經笑呵呵的讓端著紅漆描金海棠花托盤的金釵上前,親自捧了托盤上舊窯十樣錦的茶盅遞到裴修遠和風清宛的手裡,笑道:「大少爺、大少奶奶給老太太敬茶吧。」

  裴修遠接了茶盞,第一時間沒有看向裴史氏,反而是看向右首端坐眉目微沉的裴濟,在感覺到裴大老爺刀子一樣剜過來的目光時,沉沉的歎了口氣,屈膝跪了下去,「孫兒給祖母敬茶。」

  風清宛便也跟著跪了下去,雙手將茶盅捧到眉心的位置,脆聲道:「祖母請喝茶。」

  「哎,乖。」

  裴史氏笑瞇瞇的接了二人的茶盅意思的抿了抿,便將兩個厚厚的紅包放到了托盤裡,說了幾句夫妻恩愛早日開枝散葉的話。

  兩人低眉垂首連應幾聲「是」之後,便走到了裴大老爺和崔氏跟前。

  「爹,娘,請喝茶。」

  裴大老爺接了裴修遠的茶盅,而風清宛遞到崔氏跟前的茶盅卻是半天不曾被接起,風清宛低垂了眉眼,手保持著平舉的姿勢。只,臉上的神色卻是變得有點慘白,長長的眼睫如蝶翼微微顫動起來。

  「嗯哼!」裴大老爺輕咳了一聲。

  聽得這聲輕咳,崔氏臉上木然的神色便動了動,低垂的眼瞼微抬,稍傾,探手去接風清宛手裡的茶盅。

  「小心。」

  一聲驚呼,風清宛不顧茶水滾燙,硬是伸手去接住被崔氏「沒捧牢」而失手的茶盅,半盞茶,盡數潑在她如水蔥似的手上,瞬間便紅了一大片。

  「啊!」風清宛一聲痛呼,臉上卻是焦急的看了崔氏,「婆婆,您可曾燙著?」

  這一幕只將個裴修遠看傻了,他當然看出了崔氏的刻意,之所以不制止,是想著該這個惡毒的女人吃點苦頭了,可是,他卻沒有想到風清宛會去接,他當然不會傻得以為風清宛是真的擔心傷到崔氏。

  裴修遠的目光落在那只瞬間通紅的手上,久久,挪不開目光。心裡反反覆覆嚼著一句話,「對別人狠不算狠,對自己狠,才是狠!」

  這個女人……裴修遠第一次認真的審視風清宛,能對自己下這樣的狠手,那得有多大的仇恨?!難道說?她要對付的不僅僅是自己,而是整個裴家?

  這般想著的時候,裴修遠便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往上升,瞬間連心也涼了個砌底!

  「哎呀,」立刻便有人圍了上來,王氏和毛氏連忙捧了風清宛那只被燙得不行的手,急聲道:「快,快去請大夫,這萬一落下疤痕,可就難看了。」

  「我沒事,」風清宛慘白了臉對王氏和毛氏道:「二位嬸嬸不必擔心。」

  雖是嘴裡說著沒事,但額頭上卻是立刻起了一片細密的汗珠,手也不受控制的抖了起來。

  「還說沒事,臉都白的跟紙一樣了。」王氏嗔了風清宛一句,回頭對裴史氏道:「娘,您看大侄兒媳婦燙成這樣,還是先看大夫吧?」

  「是啊,這人都抖得跟落葉一樣了。」毛氏連忙附合道。

  裴史氏目光冷幽幽的睨向了神色失措的崔氏,對上裴史氏的目光,崔氏剎那如墜冰底,整個人都清醒過來。她的原意不是這樣的啊!她是打算讓那杯茶水潑在自己身上的,這樣,有著她之前的刻意刁難,別人就會以為是風清宛藉故報復她這個婆婆,往後,她便是折磨這個小賤人,也不用怕落人口舌。

  可是,誰會想到……崔氏的目光落在風清宛白如玉的手上。

  「想來是前幾日操持遠兒的婚事把大媳婦給累著了。」裴史氏淡淡的說道:「我看,大媳婦你便好生歇息歇息,這府裡的事便交給二媳婦和三媳婦。」

  「娘,我……」崔氏急急想要為自己辯白。

  不想,一側坐著的裴濟這時卻說道:「便依娘的意思吧,改日請了太醫來,好生替你調理調理。」

  崔氏「撲通」一聲,跌坐在了椅子裡,臉白如雪的瞪著被王氏和毛氏簇擁著的風清宛。

  「祖母,要不,今天就到這吧!」裴修遠抬頭看了裴史氏,又回頭撩了眼風清宛,雖不曾說什麼,但其間心疼的意味卻是表現的很明顯。

  風清宛看得直犯噁心,但想著絕不能讓他壓了一頭,是故急急的自王氏和毛氏手裡掙了出來,「祖母,那茶水不燙,清宛沒事。」話落,目光頻頻撩向一側的崔氏,似是想求情,又不敢。

  「既是沒事,那就繼續吧。」

  接下來的儀式便簡單的多了,無非便是拿進來和拿出去。

  這裴家的人,不管是這屋子裡的,還是沒在這屋子裡的,又有誰還能比她風清宛更清楚明白?一圈下來,在送出和拿進間,儀式接近尾聲。而這時屋外也響起了小丫鬟的聲音。

  「回老祖宗,請的大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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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3 01:1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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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著之前當著裴家眾多的主子,安媽媽也好,荷香也好,便是再著急也不敢表露出來,這會子回了芙蓉院,待看清風清宛的手,兩人立刻眼睛都紅了。

  「奶奶,我去打盆井水來,您先浸一浸。」荷香說著,便要往外走。

  風清宛連忙道:「別麻煩了,不是已經請了大夫來了嗎?」

  荷香步子一頓,安媽媽已經吩咐道:「快讓大夫進來吧,別落下了疤痕。」

  不想,荷香才轉身,門簾卻是被挑起,一臉肅然的裴修遠陪了一個年約四旬穿一襲青色鑲直裰的男子走了進來。

  風清荷是識得這男子的,太醫院的秦蘇,這秦蘇不論是醫術還是醫德都可謂個中楚翹,但卻因著生性木訥憨言,很是遭人排擠,幾年後,便是這樣的人卻牽扯到一樁宮闈秘辛中,死得很是淒慘。

  「秦太醫,」裴修遠引著秦蘇走至風清宛身前,指了風清宛火腫的手道:「失手被熱水給燙了,有勞秦太醫。」

  秦蘇點了點頭,向風清宛告了一聲罪,便察看起來,稍傾,道:「無防,我這裡有瓶貓油,先拿它塗一塗,如果出水泡了,小心不要弄破水泡,等消腫了,我再送盒膏子過來,不會留疤。」

  安媽媽便連忙使了眼色給荷香,荷香匆匆的進了內室,稍傾又急急的走了出來,眼見得秦太醫要走,連忙道:「奴婢送送太醫。」

  裴修遠點了點頭,撩了衣擺在風清宛跟前坐下,看著鈴鐺仔細的拿著根細羽毛沾了那青花瓷盒裡的貓油細細的擦拭著風清宛手上的傷處。

  不多時,荷香走了回來,上前接過鈴鐺手裡的羽毛,輕聲道:「適才老太太那邊使了金釧姐姐來問,奶奶今日還回去嗎?」

  「去,當然要去的!只不過是燙了燙,又沒傷到腳下,哪裡就不能動了。便是傷到腳,左右又用不著我走路。」風清宛收了手,笑盈盈的看了裴修遠道:「您說是不是,大少爺?」

  裴修遠聞言,一直盯著風清宛手看的目光便抬了起來,對上風清宛戲謔的目光,英挺的眉微微的挑了挑,眉目間掠過一抹複雜的顏色。

  得了風清宛的話,又見裴修遠沒有異議,荷香便告了退,下去安排事宜。

  半個時辰後,去丞相府的馬車裡,裴修遠收回打量街景的目光,看向一直默然眉宇微擰的風清宛,輕聲道:「你有心事?」

  「沒有。」

  幾乎是想也不想,風清宛便否定了裴修遠的猜想。

  「我一直想不明白你為什麼不肯離開裴家,現在我大致明白了。」

  風清宛霍然抬頭,目光警惕的看向唇角嚼了抹笑的裴修遠,「你明白?」

  「不錯。」裴修遠微微頜首,看了她道:「因為你不僅恨我,你還恨很多人,是不是?」

  心頭猝然間便漏跳了一拍,風清宛猛的撇了臉,但只剎那又重新抬頭,迎了裴修遠打量的目光,微微勾了嘴角,「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在風清宛錯開目光的瞬間,裴修遠便篤定了自己的猜想,心裡霍然間便生起一股複雜的情緒,如果說風清宛只是單獨的針對他,那到是無防,可若是自己猜想的沒錯,這個女人,她其實在下一盤很大的棋,便連她自己也被當成了手裡的棋子。

  思及此,裴修遠由不得便壓了聲音,緊聲道:「你若是對我有不滿,僅管對我來,但若是禍及無辜,可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翻臉不認人?」風清宛似是好笑的看了裴修遠,往前湊了湊,在裴修遠耳邊輕聲道:「原來,你還有臉啊!」

  「你……」

  裴修遠便待發作,馬車外卻響起隨車婆子的聲音。

  「大少爺,大少奶奶,到丞相府了。」

  風清宛看著裴修遠漲紅的臉,突然的,便抬手撫上他的臉,柔聲細語的道:「像只是煮熟的螃蟹似的,這可不好看,得讓人多失望啊。」

  「假惺惺!」

  裴修遠一把拂了她的手,探手撩了簾子便往馬車下跳,正待回身去扶風清宛,卻愕然的看到馬車裡的女人,正抬手使勁的捏自己的眼皮子,待得那眼皮子紅腫不堪後,又使了同樣的手法捏了自己的鼻子。

  抬頭對上裴修遠錯愕之極的目光,風清宛綻了唇角,笑得好不意味深長,只在下一刻,卻是笑意一收,臉上便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這個女人……怕是連凱瑟琳。赫本都要像她致敬吧!

  早有丞相府的總管,何歡。候在了大門外,此刻見了二人,連忙上前行禮參見,一邊指派人將馬車上帶來的禮品搬了送往庫房,一邊上前向裴修遠和風清宛見禮。

  「姑爺,姑奶奶回來了,老爺一早在家候著。」

  裴修遠與何歡說了幾句話,便由著何歡領了朝府裡走去。

  而這邊廂,丞相府裡的下人早就得了他們家大小姐在尚書府不為人喜的消息,原還只是猜想,可今兒看著風清宛紅通的眼和鼻子,由不得便都信了,雖不曾言語,但神色間多少卻是透著些許憐憫之色的。

  這些人裡,一個著青綠色素色褙子年約十三、四歲的小丫鬟,目光一直就不曾離開過裴修遠和風清宛,待得二人進了內院,她便飛快的轉身抄近路跑了去。

  風清宛眼角的餘光處看到這抹熟悉的身影,唇角的冷笑便越發的深了!續而,又撩了眼身前半步的裴修遠,眼裡閃過一抹精光,下一刻,待看到大廳內面沉如水的風展成時,風清宛完全的斂了目光,只盯著自己腳尖看。

  父親!這一世,我若不再對你抱哪怕一絲一毫的希望,那麼我便不會從希望到失望,從失望到絕望,從絕望到麻木了吧?只,是你一廂情願的帶我到來這世上,既然給不了我疼愛與憐惜,那便讓我拿走一些,我該得的吧!

  「小婿見過岳父大人。」裴修遠撩袍跪頭磕頭行大禮,風清宛亦跟了上前,「女兒見過父親。」

  「都起來吧。」

  風展成神色淡淡的擺了擺手,便有一側的老僕上前拿了準備好的紅包遞給了裴修遠。裴修遠禮必,接了紅包,又走至一側的風鈺晨跟前,抱手一揖:「見過兄長。」

  「免禮。」

  風鈺晨淡聲道,目光落在低眉垂眼的風清宛身上,風清宛微抬了臉,給了風鈺晨一個安心的笑容。

  下一刻,耳邊便響起一聲嬌俏的話語聲。

  「大姐姐和大姐夫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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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渣爹惡妹

  裴修遠回頭。

  只見一十三四歲年紀的小姑娘,穿一身豆綠色的綾襖配一條蔥白底繡紅梅花的八幅湘裙。皮膚雪白,臉蛋清秀可愛,特別是那雙眼睛靈活異常,此刻正一邊笑,一邊朝二人走了來。雖看著年紀尚幼但形動間已顯風姿楚楚,嫵媚動人。

  裴修遠只顧著打量這人未到聲先到的小姑娘,自是不曾看到,自這小姑娘出現,主坐上的風展成眉眼間便有了掩飾不住的笑意,而風鈺晨卻是才舒展開的眉眼又重重的擰了起來。他身側的風清宛,神色卻是最複雜的。

  再見風清柳,風清宛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沒有衝上前掐死她,而是眉眼含笑佇立原地,像看一個不相干的人一樣,看著風清柳。

  「大姐姐,」風清柳快步上前,不由分說的挽了風清宛的胳膊,探頭打量著裴修遠,用一種近乎天真的語氣問道:「大姐姐,你怎的現在才回來,我看別人家都是三日回門的。」

  風清宛看著風清柳晃著她的那隻手,眉眼微垂,唇角含笑道:「你想知道啊?」

  風清柳連連點頭。

  「那你問你的大姐夫啊!」風清宛目光微抬,輕聲道:「爹爹沒告訴過你嗎?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我自是一切聽從你大姐夫的。」

  風清柳還沒出聲,首座上的風展成卻是咳了咳,目光慈愛的看向風清柳,不悅的道:「怎麼一點規矩都沒,還不快向你大姐和姐夫見禮?」

  風清柳嬌憨的吐了吐舌頭,很快便斂了頑皮的神色,理了理衣襟,端莊沉穩的上前,福身行禮,「清柳見過姐夫。」

  這般的嬌俏可人,這般的天真可愛,這般的……裴修遠笑意微凝,到底是真天真,還是假可愛呢?!不說嫡庶之爭,便是一個娘肚子出來的,還有打破頭撕破臉的!更別說,這位還是姨娘肚子裡爬出來的。

  「二小姐免禮。」

  風清柳眉目輕抬,看著眼前溫文爾雅玉樹臨風的裴修遠。漆黑靈動的眸間劃過一抹異光,卻不待人細究,已然消失不見。

  「老爺,午膳已經準備好了,您看……」

  說話間,外穿一襲桃紅色素面妝花褙子,下著一條柳綠馬面裙,鬢角邊插了一朵珊瑚綠松石蜜蠟珠花的梅氏走了出來。

  風清宛目光微抬,看向笑得溫婉賢淑的梅氏。

  前世的梅氏亦是像今天一樣,假藉著開膳的機會走了出來,讓父親將她光明正大的介紹給了裴修遠,而那個時候的裴修遠因著有心巴結,又知梅氏深得父親寵愛,很是給臉的喊了一聲「夫人」。

  以至於,兄長為這事與父親鬧得很是歷害!至此,父親對身為嫡子的兄長越發不喜,也便是這個時候,父親便有了扶風鈺軒入仕的打算!

  這一世,又想故計重施?

  風清宛唇角含笑看了梅氏,淡淡的道:「梅姨娘,這府裡的丫鬟婆子卻是越發沒規矩了,怎的這種事還需要你來跑一趟?」

  梅氏臉色猛的白了白,臉上的笑的便僵在了,下一刻,楚楚可憐的看向面色已然難看的風展成。

  不待風展成開口,風清宛轉而看向一側的風清柳,淡淡的道:「二妹妹,內院之事,父親和兄長不便插手,你也不小了,該學著怎麼管家了,不然,堂堂丞相府,奴才不像奴才,主子不像主子,傳了出去,有污父親聲益!」

  風清柳圓目微瞪,眼見得便要發作,卻在這時,感覺到袖口被人扯了扯。她低頭側眸,便看到大丫鬟秋晴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

  而這時,風展成的聲音也響起了。

  「素馨知曉你們今天要回來,昨兒夜裡便開始安排,忙了這半天,怎的,到你這卻是連份情都沒落下?」

  僅管早就知道這位丞相大人很是偏愛這個出身不一般的貴妾,可這樣當面為一個妾室數落嫡出且已出嫁的長女,這事還真是有點讓人匪夷所思。裴修遠不由便撩了風清宛一眼,想看看這個女人怎樣應付。

  「父親?」風清宛不認同的看向風展成,臉上生起一抹苦笑,壓低了聲音道:「父親慎言,這話若是傳了出去,怕是有污父親官聲!」

  風展成看了風清宛似笑非笑的臉,驀的便覺得胸口像是吞了只蒼蠅一樣讓他吞不下吐不出,咯應的他想死。便是想拿出做長輩的威勢,心底卻終究有所顧忌。嫡女一朝回門,他便為了妾室訓誡,幾句閒話倒也罷了,就怕那些御史拿在手裡做文章!

  「老爺,是妾身愈越了。」梅氏上前屈膝一福,稍頃又抬頭看向風清宛,輕聲道:「大小姐教訓的是,妾身……」

  「姨娘這話說得……」風清宛黑白分明似浸在水裡兩顆黑水晶一樣的眸子,巧笑焉然的看了梅氏,「我什麼時候教訓姨娘來著,姨娘幫著父親打理這內宅之事勞苦功高,我謝姨娘還來不及,又豈敢說教訓二字?」

  裴修遠這會子差點便要拍掌叫好,果然沒讓他失望,這女人不僅心狠,便是嘴也毒啊!

  「哎呀爹爹,姨娘,大姐姐,你們說完了沒,說完了我們就去吃飯吧,我肚子都餓了!」風清柳嬌嗔了上前,不由分手的便去牽風清宛的手。

  待看清風清柳牽的是風清宛那只受傷的手時,裴修遠倒吸了一口冷氣,有心想上前幫一把,可又想起風清宛對他的處處狠辣,忖道:合該讓這女人吃點苦頭。

  「啊!」

  風清宛一聲痛呼,打斷裴修遠的思緒。

  「怎麼了大姐姐?」風清柳卻是不曾甩開風清宛的手,反而是重重的捏了她那隻手,急切的問道:「你怎麼了,大姐姐?臉色好難看啊。」

  「痛,好痛!」風清宛指著被風清柳捏住的那隻手,淚水在眼裡打著轉,一個勁的道:「二妹妹,快鬆開,好痛。」

  「大姐姐,你不要和我開玩笑了。」風清柳卻是不曾甩開風清宛手,笑嘻嘻的道:「我又沒怎麼著你。」

  眼見得風清宛眼淚都流出來了,裴修遠終是心有不忍,上前道:「你大姐姐今早在家裡不小心打翻了茶盅,被茶水燙了,你快放開她的手。」

  「啊!」風清柳連忙鬆了風清宛的手,驚慌失措的道:「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說著,眼眶都紅了下,下一刻,小心的捧了風清宛的手,撩起她的衣袖。

  「讓開!」

  風鈺晨大步上前,一把自風清柳手裡接過了風清宛的手,原先如蔥剝一樣的手這會子紅腫的已經破了皮,鮮紅的肉看著著實嚇人的很。下一刻,風鈺晨薄薄的唇緊緊的抿成了一條線,目光如刀子一般看向一側的裴修遠。

  「哎呀,怎麼燙得這麼歷害。」風清柳一聲驚叫,連聲道:「快讓人去請太醫。」

  「不用了,來之前,已經請太醫看過了。」風清宛抬頭目光柔和的看了風鈺晨,輕聲道:「是請的秦太醫,用了他的藥,已經不痛了。」

  「你……」

  風清宛搖了搖頭。

  「好了,既是已經請過太醫,那就沒什麼事了。」

  風展成大手一揮,「走吧,用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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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坑爹坑妹

  因著風家人口並不多,這頓飯男女沒有分席。

  酒過幾巡,氣氛漸趨熱烈,不論是風展成還是風鈺晨都客意的揀了些平常親熱的話題與裴修遠聊,一側的風清柳眨著靈動的眼,偶爾的目光撩過風清宛停在裴修遠身上,便會眨啊眨,很是誘人。

  身後站著侍候酒水的梅氏雖是全副心思都放在了風展成身上,但卻又總會在裴修遠面前的酒盞空了時,適時的斟滿酒。每每這個時候,裴修遠總是會禮貌的起了起身,表示謝意。幾番下來,梅氏便不再全副心思侍候風展成,到是想正經的丈母娘招待女婿一般,招呼起了裴修遠。

  風清宛冷眼看著,在感覺到兄長朝她看來那夾著疑惑,憤怒,擔心的目光時,她對風鈺晨笑了笑,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表示她並不在意。

  稍傾,風清宛眼見裴修遠與風展成談得甚是開心,她因著手上有傷不能飲酒,又加之心中有事,便尋了個托辭先退了席。

  「大小姐之前住的麗錦園,還是老樣子,今早才使人收拾過,大小姐可先去歇著。」梅氏體貼的走了上前,探手攙了風清宛。

  風清宛感激的看了梅氏:「姨娘不必管我,忙了這多時,想必也累了,還是去抓緊時間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梅氏見她神色間雖仍是淡漠冷然,但必竟不似之前那般刻意相對,也不想太過慇勤反倒讓風清宛有了防備之心,於是順水推舟的道:「婢妾喊了李媽媽來侍候大小姐吧?」

  李媽媽是風展成元配李氏屋裡的人,自來與風清宛和風鈺晨走得近,因著她極力反對風清宛嫁入裴府,是故原本該跟去裴府的她還是留在了風府。聽了梅氏的提議,便笑了道:「如此甚好。」

  荷香扶了風清宛回麗錦園剛剛在南邊窗戶下的美人榻上坐下,李媽媽便由小丫鬟領著匆匆而來,不待風清宛迎了上去,李媽媽已是眼眶通紅的走了上前,哽了嗓子喊了一聲,「小姐!」略顯蒼老的臉上,淚水似斷線的珠子般掉了下來。

  風清宛歎了口氣,想來李媽媽已經知曉她在裴府的遭遇了!但眼下卻不是傷心的時候,她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李媽媽去做。

  「媽媽,你別難過。」風清宛扶了李媽媽在身側坐下,使了眼色給荷香,荷香便對鈴鐺和荔枝道:「你們去小門處好生看著,若是姨娘或者二小姐來了,趕緊回來說一聲。」

  「是,荷香姐姐。」

  鈴鐺和荔枝匆匆退下。

  「這是那老虔婆給存心給弄的?」李媽媽持了風清宛受傷的手,啞了嗓子問道。

  風清宛默了一默。

  見她不出聲,李媽媽才止住的眼淚便又「嘩」的一下流了下來。

  「當年夫人自知不行時,原是想把您許給軒少爺的,奈何……」

  奈何她的父親大人恨不得將這全天下姓李的盡數給殺了,如此,又豈會同意讓她嫁給舅舅家的表兄!風清宛微微翹了翹唇角,雖則是笑,但眼裡卻是濃得如墨的悲涼。

  「您別難過,慢慢的,總會好起來的。」李媽媽也不知道要怎樣勸她,她一個奴才又能做得了什麼?除了為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小姐流兩滴淚。

  「媽媽,你別難過了,我有件事想讓你去做,不知道……。」

  「您說,」李媽媽止了淚,看向風清宛,「只要老婆子能做到的,一定會去做。」

  風清宛點了點頭,前世三朝回門,裴修遠酒後亂性在麗錦園與風清柳勾勾搭搭,她一氣之下,大鬧著回了裴府,更是逼著裴修遠發下毒誓再不與風清柳相見。

  這世,瞧著風清柳的作派,她不難想像同樣的一件事即使是時空錯開,但結局卻已然在望。而她現在要做的,是,如何在這件事中謀取最大的利益!

  「府裡下人間是不是都在傳我不被婆家所喜的話?」

  李媽媽略一遲疑想要否認,但在對上風清宛平靜無波的眸子後,還是點了點頭。

  「二小姐和梅姨娘是不是很高興,在老爺跟前說了很多我的不是?」

  李媽媽再次點頭,「大少爺從裴府回來後,跟老爺大吵了一架,老奴聽得梅姨娘跟老爺報怨,說當初就該讓二小姐嫁進裴府的,這樣也不會鬧得這般難看。」

  風清宛冷冷一笑,繼續看了李媽媽道:「媽媽是早就發現姑爺跟二小姐好上了?所以才會極力反對我嫁進裴府的?」

  李媽媽臉上的神色便僵了僵,稍傾目光晦澀的撇了臉,輕聲道:「是老奴對不起小姐,老奴早該告訴小姐的。」

  風清宛搖了搖頭,前世,李媽媽隱約說起過,並且一直試圖說服她向李家求助,解除這門親事。是她自己被豬油蒙了心,貪戀裴修遠偽裝出來的美好,一心一意要嫁進裴府!

  「媽媽。」

  風清宛看向李媽媽,唇角微揚,眉目間蕩起一抹嘲諷的神色。前世壞在她手上的好事,今生她便一力促成吧!風清柳不是不擇手段的想要她死,好做裴修遠的繼室嗎?想來,她那樣深愛裴修遠的人,又豈會在乎名份不名份的!

  「小姐?」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風清宛扯了唇角,淡淡的道:「姨娘生的女兒當然也要做姨娘了!」

  李媽媽用一種驚悚的目光看了風清宛,似乎想說,您怎麼敢,您怎麼能……風清宛卻是對著李媽媽調皮的眨了眨眼,似是在說:我為什麼不敢,我為什麼又不能?

  「小姐想要怎麼做?」

  「二小姐她與我向來親厚,難得我回來一趟,自是要趕了來陪我說說話,敘敘情。只,卻不巧,我因著去了廚房替姑爺親手做醒酒湯去,兩人錯開了。」淡淡一笑,輕聲道:「而男人嘛,喝多了酒就會誤事,想來二妹妹與我身量相差無幾,姑爺錯認也不是什麼稀奇事,至於二人情難自禁也好,半推半就也好,便是發生些什麼也是情有可緣的。」眼見李媽媽已經瞭然,風清宛頓了頓,冷笑道:「丞相府出了這種醜事,父親大人便是生氣,為著二妹妹的名聲,為著丞相府的面子想來也只能效仿讓二妹妹娥黃女英了!」

  待得李媽媽退下去依計行事,風清宛臉上這才生起一抹淡淡的笑。「風清柳,裴修遠。這一世不需要你們耗費心機,我成全你們這對狗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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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3 01:16:16
26沒臉沒皮

  仲春時節,丞相府的後花園,粗壯高大的柳樹已然披上層層的綠衣,被風一吹,飄搖起伏,似淡綠的雲層般,襯著那些研麗怒放的奇花異草,恍若人間仙境。

  風清柳帶了自己的大丫鬟香冬、秋晴走上雕樑畫棟的亭子裡,目光淡淡的看向亭下色彩艷麗遊玩戲耍的幾尾錦鯉,輕聲道:「姨娘還沒來?」

  「奴婢去看看,」香冬站了起來,朝亭子外走去。

  這邊廂,風清柳收了目光,就勢坐了下來,蹙了眉頭道:「秋晴,你有沒有覺得,他,他好似變了許多。」

  秋晴怔了怔,很快便明白風清柳說的「他」是誰,略一思忖,輕歎了聲氣道:「怕是當著大小姐的面,怕被發現什麼吧?」

  「他當日招惹我的時候怎就不怕被發現!」風清柳霍然柳眉倒豎,瞪了眼道:「男人果然都不可信,從前說的那般好聽,轉眼便……」頓了頓,卻又咬牙道:「不行,我不好過,我也不能讓風清宛那個賤人好過。」

  秋晴眼見得風清柳氣得面色漲紅,胸脯一起一伏的,想了想,勸道:「要不,小姐尋了大公子問問清楚?」

  「還有什麼好問的?」風清柳煩燥的將手裡的白絲帕扭了幾扭,恨聲道:「早知道這般,當初就該聽了姨娘的。」

  秋晴默了一默,由不得也跟著悵然了一回,忖道:當日若是依了姨娘主意,讓二小姐代嫁多好!偏生,二小姐卻說成親是一生只有一次的事,絕不願意偷偷摸摸地嫁人。卻忘了,大小姐素有京都第一美人之稱,與大公子又是新婚,即便大小姐不為丞相所喜,可大公子是男人,男人如何能拒絕得了美色當前!

  「姨娘來了。」

  風清柳霍然起身,便見梅氏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款款而來,才到亭子下,便使了丫鬟婆子止步,她一人走了上來。

  「娘!」風清柳委屈著撲到了梅氏懷裡,哽咽道:「怎麼辦?我怎麼辦。」

  梅氏「撲嗤」一聲輕笑,抬手托了風清柳的臉,拿了帳子拭去風清柳臉上的淚水,柔聲道:「這麼點事就值當你急成這樣?」

  「娘,你不知道,他現在……」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也看到了。」梅氏摟了風清柳重新坐下,使了個眼色給一邊的秋晴,秋晴連忙低眉垂眼的退了下去,梅氏這才開口說道:「他們是新婚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娘從前也跟你說過,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你怎的都忘記了。」

  「我沒忘記。」風清柳嘟了嘴不滿的道:「我就是不甘心,明明大公子喜歡的那個人是我,可是……」

  「喜歡能當飯吃,還是能當銀子使?」梅氏沉了臉看著風清柳,「姨娘從前跟你說的,你是一句也沒聽到心裡去。」

  風清柳咬了嘴唇,重重的撇了臉。

  梅氏歎了口氣,只得賠了小心哄她道:「你聽娘的話,再忍忍,要不了多久,大公子就會光明正大的八抬花轎來迎娶你。」

  「真的?」風清柳目光陡的一亮,看了梅氏,稍傾卻又洩了氣道:「娘又來哄我。」

  「娘不哄你,」梅氏壓了聲音在風清柳耳邊輕聲道:「你忘了,她的娘是怎麼死的了?」

  風清柳烏黑的眸子裡便攸的閃過一抹寒光,下一刻,目光灼灼的看了梅氏,「娘,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梅氏笑了笑,拍了拍風清柳的背,輕聲道:「你想不想讓她難堪?」

  「娘是說……」

  梅氏妍麗的臉上便露出一抹詭異的笑,憐愛的將風清柳被風吹亂的髮撩到耳後,輕聲道:「你大姐姐素來是個心高氣傲的,如果讓她看到,大公子對你糾纏不清,你說她會怎麼樣?」丹鳳眼微微一挑,冷笑道:「也是時候讓大公子看看你大姐姐的真面目了!」

  「娘,你是說,讓我跟大公子當著她的面……」風清柳目露興奮的看了梅氏,「依著她的脾氣,她一定會暴怒異常的,我再適時的表現的柔弱點,有了對比之下,大公子自然便會偏向我。」

  梅氏嗔愛的捏了捏風清柳的臉,輕聲道:「只一點,你記住了,要掌握分寸。要知道,男人都犯賤,越容易到手,越不當回事。」

  「我知道的娘,我都聽你的。」

  兩人又細細的說了一番,梅氏這才起身帶了丫鬟婆子離去。

  麗錦園,得了丫鬟的回報,說是二小姐往這邊來了,風清宛臉上便有了一抹淺淺的笑。轉而對荷香使了個眼色,道:「你讓鈴鐺和荔枝去招呼那些跟來的婆子,我這邊沒有傳話,不需來侍候。」

  「是,小姐。」

  荷香這邊才讓鈴鐺和荔枝退下,風清柳便帶了丫鬟走了進來,眼見只就荷香一人在屋裡侍候,不由笑了道:「咦,這園子裡怎麼靜悄悄,旁的丫鬟下人呢?」

  風清宛自美人榻上坐起,笑道:「鈴鐺和荔枝去了前院,怎的二妹妹有空過來坐坐。」一面示意荷香奉茶。

  荷香才撩了簾子,不待走出,便回頭對風清宛道:「大奶奶,李媽媽來了。」

  「快請了進來。」

  風清宛心知定是李媽媽瞅著風清柳來了,她這便也跟著來了。

  不多時李李托了個紅漆描海棠花的手盤進來,「老奴讓廚房給大小姐做了碗杏仁燕窩,大小姐稍許用點吧。」

  風清宛笑著對李媽媽道了謝,轉而對一側的風清柳道:「二妹妹也一起用些吧?」

  「是媽媽的心意,大姐姐用吧,我適才已經吃得很飽了。」

  風清宛也不多勸,示意荷香給盛了一碗出來,自己坐在那慢慢的吃起來。

  風清柳起身走到南窗下,看著窗台外的明媚春光,心裡想著,梅氏會找個什麼借口喊走風清宛時,耳邊卻忽的響起風清宛的聲音,「二妹妹在看什麼?」

  耳邊突然而起的聲音,嚇得風清柳一個轉身。

  「哎呀!」風清宛似是不防她會突然轉身,手一滑,手裡托著的碗便扣在了風清柳的身上,蔥白底繡紅梅花的八幅湘裙上便有了一片難看的污漬。

  風清宛連忙拿了手裡的帕子擦拭,一邊不住聲的道:「妹妹別生氣,姐姐回頭賠你一條裙子。」眼見那污漬越擦越多,風清宛歎了口氣,抬頭對荷香道:「去,取了我新做的那條月華裙來,讓二小姐換上。」

  「月華裙!」

  風清柳眉宇間的惱色一頓,她自是知曉,風清宛所說的這月華裙,乃是她尚未出閣時,江南李氏請了繡娘杜一娘制下的,這杜一娘一年所出不過區區十條,這月華裙可謂是有價無市!心念動處,風清柳的腳便邁不動了。

  風清宛將她的反應收入眼間,眉目深處的笑意便越發的濃了,對愣在那的荷香道,「還不快去。」

  荷香連忙應了一聲,稍傾便捧了那條極為貴重的淺色月華裙出來。

  風清柳還待推辭,風清宛卻是不由分說的對秋晴和香冬道:「你們侍候二小姐換上。」

  秋晴和香冬怔了怔,眼見風清柳默許,這才上前,幫著風清柳換下髒污的衣裳,少不多時,走了出來。

  風清宛不由便讚了道:「這裙子果真是極配二妹妹的。」上前攜了風清柳的手,不住點頭道「襯著妹妹這麼個天仙似的人兒,果真是,風動色如月華,飄揚絢爛。乍一瞧,還以為是天上的七仙女兒呢。」

  「是啊,真的好好看。」

  秋晴和香冬在一側發出附合的讚歎聲。

  風清柳正欲開口,不想門外響起小丫鬟的聲音,「大姑奶奶,姑爺在前廳好似有些醉了,老爺使人來喚您去看看。」

  風清柳眉眼間飛快的閃過一抹喜色,連聲催促風清宛,「大姐姐你快去看看吧。」

  「那二妹妹,你在這等我?」

  「嗯,我在這等你。」

  風清宛便笑著帶了荷香,李媽媽朝外走去。

  風清柳還在打量著身上的那身月華裙,笑了對秋晴和香冬道:「果真傻人永遠都是傻的!」

  秋晴與香冬會心一笑,稍傾卻是吸了吸鼻子道:「什麼香味,這麼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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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3 01:16:35
27螳螂捕蟬

  不遠處有個亭子,臨水而建,水岸邊迎春花開得肆意而燦爛,又有蜂蝶環繞,在這片濃艷的春色中,讓人心頭沒來由的便有些許的清涼。

  裴修遠想也不想的便抬前朝前走去,對身後侍候的人擺了擺手,輕聲道:「我在這坐坐,你們不用跟著。」

  「是,大少爺。」跟在後面的青城,退了到一側。

  裴修遠沒有進亭子,而是在水岸邊隨意的找了塊奇石坐下,揉了揉略略脹痛的額頭,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悶聲道:「這都是些什麼人啊!」

  湖面上有風吹起,裴修遠看著清澈得能映出人影的湖水,看著水面上那張陌生的臉,久久的怔住,良久,苦笑數聲,隨手撿了個石子扔下去,打破那副靜止的畫面,也打碎那張臉。

  穿越!該死的穿越。

  怎麼就穿在了這麼個主身上,劣跡斑斑也就算了,浪子回頭金不換!關健是那個時時刻刻叫囂著要跟她不死不休的女人怎麼處理?還有那群豬一樣的隊友!人家回到三國秒殺曹操,又或者回到明朝當王爺!他到好,穿到這麼個地方當紈褲。

  「什麼人?」

  身後響起青城的喝問聲。

  裴修遠站了起來,走上跟前,便看到一個臉圓圓的丫鬟站在那低眉垂眼的道:「奴婢見過大姑爺。」

  「什麼事?」

  「回姑爺,姨娘說湖邊風大,姑爺又才飲了酒,小心傷風著涼,還是早些回麗錦園歇著好。」

  裴修遠就差一口噴出了肚裡嚥下的酒,這姨娘敢情真將自己當成他丈母娘了?還是說,高級的二奶就是與眾不同,時間久了總會將自己錯當成正室?!

  「我知道了,下去吧。」裴修遠擺了擺手。

  圓臉丫鬟屈膝一福,退了下去。

  裴修遠這會子便也沒了賞景的心思,再加之適才坐了坐,酒勁似乎有些上湧先前不覺得,這會子反到是感覺人有些暈乎乎,便想找個地方瞇一覺,轉而對青城道:「去麗錦園。」

  「是,大少爺。」

  主僕二人一前一後閒庭信步的朝麗錦園走,這邊廂,二人才走不久,那個先前離開的圓臉丫鬟正一蓬薔薇花架後走了出來,飛快的跑了開去。

  「姨娘,大姑爺朝麗錦園去了。」

  梅氏正與身邊的風媽媽輕聲的說著回禮的事,聽到丫鬟的回稟,便擺了擺手,風媽媽便知趣的退到一側,梅氏這才問道:「大小姐呢?」

  「大小姐已經離開麗錦園去前廳的路上。」

  「二小姐在哪?」

  「二小姐之前在麗錦園,並沒看到她同大小姐一起離開,也沒看到二小姐出來。」

  梅氏點了點頭,對一側侍候的桃紅道:「取了一弔錢賞她。」

  圓臉丫鬟連忙千恩萬謝。

  桃紅帶了她往一邊去領賞,一邊道:「福喜,若是大少爺,大小姐問起來,你該知道怎麼回答吧?」

  「桃紅姐姐,奴婢明白的。」

  這邊廂,梅氏回頭看了風媽媽,笑道:「媽媽,這屋子裡坐著怪悶的,我們出去走走吧。」

  風媽媽原是風展成屋裡的管事媽媽,在風府屬於元老級別,便是大管家何歡也要敬她幾分,因著梅氏是姨娘,若是明著由她打理丞相府內宅委實難聽,便將風媽媽撥給了她使喚,一方面正名,一方面替梅氏立威。

  而這風媽媽原就是個沒節操的,知曉這梅素馨是風丞相心尖尖上的人,將奉承諂媚使得無下限。

  「是啊,我看後花園的景致最好,姨娘不如去那裡走走。」風媽媽一張老臉笑得像菊花。

  梅氏便點頭道:「那便去走走吧。」

  且說,裴修遠帶了青城才進麗錦園,因著青城是小廝,是不能入內院,便留在了二門外,裴修遠由著個面生的婆子引了進去。

  「奶奶可在裡面?」

  婆子賠了笑臉道:「奶奶聽說姑爺醉了,去廚房做醒酒湯了。」

  裴修遠聽得一怔,忖道:做醒酒湯?怕是砒霜湯吧!這般想著,心頭也生起了警覺,這是風府,偌若風清宛要對他做些什麼可比在裴府簡單多了。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

  進了內院,婆子便高聲的朝裡喊了聲,「姑爺回來了。」

  簾子「啪」一聲被打開,便看到著一襲曼麗的身影依門而立,膚光勝雪,雙目似三月的春水,脈脈朝他看來。陽光下,那襲從月白色、淡綠、鵝黃遞進到桃紅的裙裾煥發出瑩瑩的琉璃之光的裙子更是將她襯得如同錯落人間的仙子。

  見裴修遠怔立原地,風清柳嬌聲一笑,娉娉上前,嬌聲道:「大姐夫,怎的不進來?」

  「你怎麼在這?」裴修遠斂下驚艷的心神,側目看向明媚可人的風清柳。

  風清柳早將裴修遠眸間的神色看在眼裡,見他一瞬間便盡數隱去那抹驚艷之光,心下由不得便微微失望,但卻還是笑了上前道:「大姐姐,讓我在這等她,不想,卻等來了姐夫。」

  裴修遠默了一默,若說要避也該是她風清柳避嫌,他便是想避也沒地方去。思及此,便拾階而上,道:「婆子說她在廚房,怕是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無防,我左右也沒事。」風清柳轉身緊隨了裴修遠朝屋裡走,一邊使了眼色給香冬和秋晴,香冬、秋晴悄然退下。

  裴修遠走到桌邊,拿了茶盅倒了杯水,才剛送進嘴裡喝了兩口,便感覺到身後猛一的熱,一具嬌軟的身子靠了上來,「裴郎,你怎的現下對我這樣冷淡了?你喜歡上姐姐了是嗎?」

  無亞於晴天一個霹靂,裴修遠當即僵在了原地。

  他忽然就有點同情,有點理解風清宛之前的所作所為了。她的男人背著她,跟妹妹好上了!這事換成是誰只怕也接受不了。雙重背叛啊!

  「你……」

  裴修遠往邊上走了一步,躲開身後溫香軟玉的糾纏,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當場否認,必然要引起風清柳的反應,順水推舟享盡這齊人之美?只怕,風清宛會讓他挫骨揚灰!

  風清柳看著陡然走開的裴修遠,霍然怔在了原地,從前,他不是一直想著要跟她成其好事的嗎?怎的,現如今,他卻躲開了?

  「裴郎……」

  裴修遠回身,神色複雜的看了風清柳,「從前是我錯了,我們……」

  「你說什麼?」風清柳瞪大了眼,一副難以置信的神色看向裴修遠,「錯了?你是說我們的從前都是個錯誤嗎?」

  「我……」

  「裴修遠!」風清柳嗓音一提,驀然衝了上前,不顧一切的撕打起裴修遠來,「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說你只喜歡我一個,你說你一定會娶我,你騙我,你始亂終棄!」

  「二小姐,二小姐……」裴修遠一邊抵擋著風清柳的扑打,一邊試圖解釋,卻不想,扑打著的風清柳驀的一靜,雙手死死的抱住了他,「裴郎,你不要這樣,我知道,你是生我氣了,你怪我不肯代嫁,可是,我只是想像別的女孩一樣,風風光光堂堂正正的嫁人,我……」

  裴修遠聽著風清柳低低的哭訴,想要將她扯開點,卻在這時,鼻間聞到一股馥郁靡麗的香,那香才入肺腹,四肢百駭似乎便抖了抖,稍傾連血液都開始奔騰。

  「二小姐!」裴修遠霍然將風清柳一推,神色難看的道:「你走,趕緊走。」

  「我不走!」風清柳眼見裴修遠沒有被她打動,反而趕他走,立時便漲紅了臉,怒聲道:「我告訴你,裴修遠,我可不比她,那般好欺負,你敢始亂終棄,我就告訴我爹爹去。」

  若不是體內的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越來越難控制,裴修遠真是要大笑幾聲,沒聽說過勾搭男人還是勾搭自己姐夫,勾搭得這麼理直氣壯的。

  「大小姐回來了!」

  屋外響起丫鬟的聲音。

  風清柳眉眼陡然一挑,二話不說,再次奮力撲向裴修遠,緊緊的抱住他,胡亂的找尋著他的嘴,要親下去。

  「你……」

  裴修遠掙扎不開,聞著風清柳身上的那股幽香,體內一股邪火奔騰的越發狂野!推推搡搡中,「撲通」一聲,兩人倒在了臨窗的大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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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3 01:16:52
28黃雀在後

  「奇了怪了,園子裡找了一圈也不見人。」風清宛回頭看了身側眉宇凜冽的風鈺晨笑了道:「莫不是哥哥將他給灌醉了,他胡亂找了個山洞睡下了?」

  風鈺晨搖頭,目光撩過笑得很是調皮的風清宛,輕聲道:「我沒灌他酒,他是個什麼東西我比你更清楚。」

  「那是……」

  風鈺晨眉宇間便掠過一抹冷色,雖不曾明言,但其間意思卻是明瞭。

  風清宛搖了搖頭,歎聲道:「哥哥還是快些成個家吧,成了家,你也有個說說心裡話的人!這府裡便有個名正言順的當家人。」

  風鈺晨正待開口,卻忽的聽到屋子裡響起一陣混亂似是東西摔壞的聲音,猶不得便看向風清宛道:「誰在屋裡?」

  「哦,之前二妹妹來了,也不知道走了沒有。」風清宛笑了對身後的荷香道:「你去看看,莫不是我們的二小姐瞧著我這屋裡東西都舊了,想替我換換新的。」

  「是,奶奶。」

  荷香應了急走幾步上前,不想,她才撩了簾子進去,下一刻,便是一聲驚叫,「啊」續而臉色通紅的跑了出來。

  「這是怎麼了?」風清宛好笑道:「見鬼了?」

  「不……是……」荷香結結巴巴的指著屋子裡,末了跺腳道:「奶奶,大少爺也在屋裡。」

  風清宛尚怔在原地,她身側的風鈺晨卻是猛的抬腳衝了進去,只卻在這時,屋子裡亦衝出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不期然的兩人撞了個滿懷。

  「果真是你……」看清眼前的人後,風鈺晨二話不說,提拳便對著裴修遠的臉上打下去,怒聲道:「你這個畜生,你也太欺負人了。」

  裴修遠不防風鈺晨會突然發難,臉上實打實的挨了一拳,一個踉蹌便朝一邊倒去,好在這時,他身後飛快的搶出一抹身影。髮髻凌亂,衫衣半敞的風清柳扶住了裴修遠,待對上裴修遠鼻子下蜿蜒而出的鮮紅時,嚇得驚叫連連。

  「裴郎,你流血了,你流血了!」

  只是下一刻,她的驚叫便被一聲怒喝給震住。

  「風清柳,裴修遠,你們這對狗男女,你們還要臉不臉!」

  風清宛怒目瞪了他二人,許是實在氣得狠了,竟是哆了唇,半天說不出一個字。只是一對眸子吃人似的看過來。

  風清柳心頭劃過一抹得意,臉上卻是裝得楚楚可憐,「大姐姐,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可是,我和大姐夫是真心相愛的。」

  「真心相愛?」風清宛咬牙冷笑,怒聲道:「他是你姐夫,這天下男人都死光了嗎?你要跟你姐姐搶男人?」

  「我……」風清柳沒想到一慣不多話的風清宛會說出這麼難聽的話,一時間怔在了那,卻是瞬間便反應過來,淒叫一聲,撲進了裴修遠的懷裡,哭道:「裴郎,裴郎你說句話啊!」

  裴修遠這會子哪裡理會得過來她們的爭吵,他只覺得全身的血都往某一處沖,便在剛才,他差點控制不住時,好在荷香的驚叫驚醒了他,眼下,隨著風清柳撲了過來,溫玉軟香在懷,身體的某一處便似噬血的劍一樣,恨不能出鞘飲血!

  「滾開!」

  裴修遠閉了眼,狠狠的一口咬在自己舌頭上,巨痛過後,他有了一分清明,卻在抬眼的剎那,對上風清宛眸底的冷笑。

  她不是應該生氣的嗎?自己的妹妹跟自己的男人滾在一起!

  她不是應該傷心的嗎?親情和愛情的雙重背叛!

  可是,這個女人。她的眼裡哪裡有不甘?哪裡有難過?有的只是看戲的冷靜,有的只是陰謀得逞後的得意!陰謀?裴修遠剎那間就覺得心像是被摘出來放冰水裡浸過一樣,涼得能結成冰。

  這個女人!

  只是,此刻再多的憤怒、不甘,恨意都抵擋不住身體某處的狂囂肆意。他如果再呆在這,別說是投懷送抱的風清柳,怕是門下五大三粗一臉松樹皮的掃地婆子也會被他撲倒!

  「裴郎,裴郎,你說話啊!」風清柳兀自在他的懷裡哭哭啼啼,小手時不時的撓他一下,含嬌帶媚的道:「你告訴姐姐,我們早就相愛了,只是因為怕她傷心難過,你才娶她的。」

  風鈺晨聽著風清柳的字字誅心,看著身側風清宛慘白如紙的臉,抬腳便要上前,不想一隻手卻是死死的扯住了他,風清宛抬頭,目光如刀的睨了裴修遠,「裴修遠,你說話啊,你怎麼不說話了?二妹妹他說的都是真的嗎?」

  真的,假的,假的,真的!

  裴修遠想說,滾你奶奶的,爺不玩了,你們這群瘋子。然,心底卻有一個聲音在警告他,不能說,說了,你麻煩就大了。

  他強忍了身體的不適,弓了背,抬頭恨恨的看了風清宛,撩唇一笑,一字一句道:「真的,假的,你不都看到了嗎?還問什麼!」

  話落,猛的撞開擋在身前的人,撒了腳丫子便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喊著,「青城,青城……」

  風清宛怔怔的看著跑得像兔子一樣快的裴修遠,稍傾目光狐疑的落在風清柳半敞的衫衣上,忖道:難道是她回來的早了些,時間留的不夠多,以至於裴修遠要去找青城?這夢裡花的香可不一般!便是再貞烈的人遇到它也會變成只聽從於感官的禽獸。當年的裴修遠便是用了它才將桃花庵的妙慈弄上手的。

  現在,她將它用在裴修遠身上,想必,那滋味會讓他終身不忘吧?

  「哎呀,不好了,大姑奶奶,大姑爺他跳湖了!」稍傾,一個看園子的婆子臉色煞白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一邊跑一邊大聲道:「大姑奶奶,您快去看看吧,不僅是大姑爺,便是梅姨娘也落水了。」

  原本還掩臉哭得悲悲切切的風清柳乍然聽到說梅氏也落水了,由不得便撇了袖子,對著來報信的婆子喝道:「姨娘怎的會落水?」

  婆子被她喝得膽一顫,吱吱唔唔的道:「老奴不知,老奴只看到大姑爺跑了出去,朝湖邊跑,然後,便聽到小丫鬟說大姑爺落水了,姨娘也落水了。老奴這便趕著來報信!」

  風清宛這會子只覺得世事真是太奇妙了!

  只一瞬間,她便明白過來,裴修遠為何會跳湖。想不到,他還有點廉恥之心!只是,梅氏卻又怎的會落水?他二人落在同一個湖裡,這事情便越發美妙了!果真,連老天都要幫她。

  風清宛撩了一眼已經手忙腳亂喊了丫鬟往外跑的風清柳,轉身對那尚在一旁喘氣的婆子道:「去,將梅姨娘落水的事,也告訴老爺一聲。」

  「哎,」婆子想也不想,轉身便朝外走。

  這邊廂,風清宛扯了風鈺晨的手,「哥哥,走,我們也去看熱鬧去。」

  「宛娘,你……」

  風清宛對著風鈺晨眨了眨眼,壓低了聲音道:「哥哥,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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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3 01:17:10
29家醜外揚

  湖畔,早已是人聲鼎沸,婆子丫鬟像沒了頭的蒼蠅撞來撞去,尖叫怒喝聲此起彼伏,將寧靜的午後渲染的如同市集。

  而湖水中。

  在湖水沒頂的剎那,裴修遠嘴角綻起一抹苦笑。

  春藥!

  他竟然會中春藥!她竟然對他使春藥!

  這個女人,她到底想幹什麼?

  雖是三月的天,但湖水依然冷的砌骨,好在,隨著這砌骨的冷意侵襲,他身上那股四處亂竄的邪火總算是慢慢的消失。

  「救……救……命」

  耳邊響起有人落水的呼救聲,裴修遠驀的一怔,難道還有人也跳湖了?這般想的時候,他雙腳用力一蹬,下一刻,人便像條魚一樣向水面游去。

  「救……嗯……救命……」

  裴修遠待看清水面掙扎的人後,他真心覺得,穿越真的已經不是什麼稀奇事了!再離奇的穿越也比不上這奇葩的一家子!

  正在水裡苦苦掙扎的梅氏,霍然看到近在咫尺的裴修遠後,顧不得想其它,手拼了命的朝他抓去,嘴裡兀自喊道:「救……救我……」

  救你?!

  男女授受不親,你不知道?人海瑞才五歲的女兒因為吃了男僕遞的一塊餅便被活活餓死。你這豐華正茂風韻猶存丞相府的半老徐娘若是由著我救出,丞相大人會怎麼處置你?還有那個天下第一毒心腸的裴大小姐又會怎樣控坑埋我?

  可惜的是梅氏她並不清楚裴修遠的想法,胡蹬亂踢中,不知怎的,便扯住了裴修遠的一處袍角,這袍角當然比稻草好使,被她扯得往水裡沉的裴修遠如果不是真心想死,自然,只有救人、自救!

  「娘,娘……」

  岸上響起風清柳淒歷的嘶喊聲。

  裴修遠費了好大一番勁才將被水淹得失了神智的梅氏給敲暈了,一手托了她的腦袋,一手游著水往岸邊靠,眼見得便要到岸上來,抬眼的瞬間,對上一張笑得好不嫵媚好不深沉的臉,就那麼一瞬間,他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再次沉到水底。

  幸虧這時劃了小舟來接應的婆子已然到跟前,有那識水性的船娘「撲通」跳到水裡自她手裡接過昏迷的梅氏安置到小舟裡。裴修遠再抬頭去看風清宛時,便撞進一雙冷凜,絕望,傷心,不甘,憤怒的眸子裡。

  「咕咚」一聲,從入水便不曾被淹到過的裴修遠,一個錯神,喝下了一口冰冷的湖水。湖水像一根冰刺一路滑過咽喉直入肺腑。

  「咳……咳……」

  「快,快扶大姑爺上岸。」

  有婆子指揮著小廝上前來扶裴修遠。

  一隻乾淨白皙的手伸到眼前,裴修遠抬頭,撞上風鈺晨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他略一猶疑,最終還是伸手抓住了那隻手。

  「抓緊了,我拉你上來。」風鈺晨輕聲說道。

  裴修遠點了點頭,由著裴修遠握住他的手腕,腳下略一用力,便往上爬。

  一縷金黃的陽光透過層層的柳葉照在風鈺晨俊秀清逸的臉上,風鈺晨目光溫和的看著正順了他的手往上爬的裴修遠,便在裴修遠脫離水面時,風鈺晨的唇角緩緩的扯起一個優雅的弧度,下一刻,握著裴修遠的手一鬆。

  「撲通」一聲。

  裴修遠看著眼前的那個笑臉放大,放大,然後消失。

  「少爺!」

  青城急急的撲到了岸邊,看著自家沒入水底的大少爺,回頭對風鈺晨,「舅老爺,你為什麼鬆手了。」

  風鈺晨看了看自己的手,撇了頭對青城淡淡的說一句,「手滑了。」

  手滑了!青城一窒,下一刻,便急忙趴在岸邊,遞了自己的手給再次浮出水面的裴修遠,「少爺,您抓著我的手。」

  裴修遠抓了青城的手,由著青城使了吃奶的力將他拉上岸。

  只他被水嗆得生痛的肺還沒來得及恢復,耳邊便響起一聲淒歷的哭聲。

  「裴修遠,你瘋了。」

  裴修遠止了咳聲,緩緩抬頭,目光對上風清宛一瞬間淚水滿佈的臉。杏核似的眸子,被淚水浸過,水靈靈的如同新雨過的葡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被下人從書房急急請了來的風展成看著眼前的亂像,痛得腦仁子邊上的青筋像有條小蛇在爬一樣,一扭一扭的。待得看到被婆子背在背上,渾身濕淋淋人事不省的梅氏時,由不得便眼前一黑,差點便仰天倒了下去。

  「素馨!」

  風展成才抬起的腳被一道人影給生生的攔了下來。

  「爹爹,您可要為女兒做主啊!」風清宛哀嚎著跪倒在風展成的腳下,不由分說的便抱了風展成的腳,撕聲道:「二妹妹說她與夫君兩情相悅,光天化日之下行那苛且之事,這讓女兒以後還怎麼有臉見人啊!」

  風展成一顆心都撲在梅氏身上,乍然聽到風清宛這樣說風清柳,由不得便心頭火起,想也不想,抬腳便朝風清宛踢了過去,怒聲道:「沒臉見人,你就去死。」

  風清宛早防著他發怒,風展成的腳才起,她便順勢朝一邊滾了下去,嘴裡發出一聲痛呼,下一刻捂了胸口「嘔」的一聲,便吐出了一口鮮紅。

  「宛娘!」

  風鈺晨急急的跑了過去,一把抱起趴在地上的風清宛,抬頭朝愣著的下人喝道:「快去請太醫。」

  「是,大少爺。」

  有下人急急忙忙的便要跑了去請太醫。

  「慢著。」

  一聲輕喝聲響起。

  管家何歡急急的跑了過來,先是急急的上前向風鈺晨道:「大少爺,還是先將大小姐送回院子裡吧。」

  風鈺晨眉梢輕揚臉如寒霜的看向何歡,淡淡的道:「何管家,為何阻止下人去請太醫?」

  何歡腦門上立刻便生起一層細密的汗珠,連忙道:「非是小的阻止,而是之前因著梅姨娘落水,已經使了人去請相識的大夫,想著這便到了,所以……」

  風鈺晨冷冷一笑,聲苦寒冰的道:「何管家可真是越來越會當差了,丞相府堂堂嫡出的大小姐,竟然淪落到要跟一個奴才共用一個大夫!」

  「大少爺……」何歡被風鈺晨冰刀子一樣的目光看得腳直打顫,不由自主的便歪了頭去向風展成求救,「老爺……」

  風展成這會子早已經清醒過來,他目光死死的看著躺在風鈺晨懷裡緊閉雙眼的風清宛,明白自己被這兄妹二人算計了!

  「先將大小姐送回麗錦園,使人進宮請王太醫。」

  風鈺晨眉梢掠過一抹幾不可見的笑,淡淡的道:「還是請了秦太醫吧,之前給妹妹看病的便是他。」

  風展成目光寒涼的看了風鈺晨,一字一句道:「請王太醫!」

  風鈺晨撇了撇嘴,沒有再堅持,彎身一抱,將風清宛抱在懷裡朝麗錦園走去。

  請哪個太醫已然不重要,重要的是丞相大人為了個一個傷風敗俗的庶女而對嫡出已嫁人的女兒大打出手,並且要她去死的事,怕是要傳開去了。

  如此一來,那些等著攻擊丞相大人的人想必要好好的忙一忙了!

  人在漸漸散去,裴修遠起身緩緩走至風清宛適才吐出的那口鮮血旁,便在他俯身欲要去試時,一桶水「嘩」一聲潑了過來,連帶著將他也澆了個半身。

  「你……」裴修遠抬頭怒目瞪去。

  李媽媽賠了笑臉一迭聲的道:「哎呀,大姑爺這地兒髒,您還是趕緊移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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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8 0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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