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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家娘子]重生之毒心嫡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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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3 01:21:53
40往事如風

  次日,風清宛才起身,由著荷香等人侍候用過早膳,便有太尉夫人跟前的青衣小婢尋了來,求見。

  風清宛略事修整一番,便讓荷香將小婢迎了進來。

  「奴婢鶯兒見過少夫人。」

  鶯兒一邊行禮,一邊偷偷的拿眼打量風清宛,想看看這個讓八小姐聽了一夜訓的少夫人長什麼樣,待對上風清宛笑吟吟看過來的目光時,由不得神色一僵,連忙低了頭。

  「我正想著使了丫鬟去求見,不想夫人卻使了你來。」風清宛一邊捧了茶盞輕輕的抿了一口,一邊對鶯兒道:「可是夫人要見我?」

  鶯兒連忙輕輕的點了點頭。

  「我家夫人得知少夫人在此為亡母禮佛,感念少夫人孝心,想請了少夫人去說說話,不知道少夫人可方便。」

  風清宛聞言,淡淡的笑了笑,柔聲道:「自是方便的,還請回了夫人,便說我換身衣裳便去向夫人請安。」

  鶯兒再次屈膝一福,風清宛便使了荷香送她出去。

  待得荷香回來,風清宛正由荔枝幫著換衣裳,一件湖色素面妝花褙子,一條藍綠色梅竹蘭襴邊綜裙,發上也只簡單的插了一枝羊脂玉五蝠如意簪,這般素淨的顏色襯著她原本就有些蒼白的臉越發的贏弱我見猶憐。

  見荷香走了進來,風清宛迎了上前,「我們走吧,莫讓傅夫人等久了。」

  兩人出了門,喊了小沙彌前來引路,直往傅夫人歇腳的地兒去。

  太尉府一干女眷被心燭方丈安排在沿山而建的一處院落裡,二進的院子收拾得清清爽爽,甬道兩旁的幾盆缸蓮綠綠的葉子被風吹起,蕩起一波波的綠浪。

  荷香搶前幾步,對守門的婆子道:「煩勞媽媽替我家奶奶通稟一聲,便說吏部尚書府少夫人求見。」說著,將手裡早已準備好的一個裝了銀子的荷包塞了過去。

  婆子早就得了吩咐,遠遠的便看到了清淡如蓮的風清宛,心頭早就有了幾分喜,暗暗的掂了掂手裡的荷包,臉上的笑便帶了十分的慇勤。

  「少夫人,快請進吧,夫人一早吩咐下來了。」

  風清宛對著婆子微微的頜了頜首,又讓荷香拿了一角碎銀子給適才領路的小沙彌買糖吃,這才拾腳往裡走。

  進了第二進院子,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西面牆角下,爬滿了半架牆的花籐,稠密的綠葉襯著深紅色的花朵,又嬌嫩,又鮮艷,遠遠望去,好像一匹美麗的綵緞。

  「夫人,裴少夫人來了。」守門的小丫鬟先是遠遠的便屈膝福了福,續而回頭便朝房裡回了一聲話。

  小丫鬟的話聲一落,簾子被打起,傅八小姐含嬌帶怒的臉便出現在眼前,緊隨在她身後的是忐忑不安的紫蘇和一臉惶惶的鈴鐺。

  「少夫人,您快來跟我母親說說,可是我向你強要了鈴鐺的。」傅芷瑤幾步搶下台階走到風清宛身前,不由分說便拽了她的手往裡走。

  「芷瑤!」一聲略帶威嚴的喝聲響起,拽著風清宛的傅芷瑤便僵了僵,稍傾怏怏的鬆了風清宛的手,垂了眉眼,嘟囔道:「又要說我了!」

  風清宛輕聲一笑,攜了傅芷瑤的手,柔聲道:「怎麼了?可是夫人為著鈴鐺的事錯怪了八小姐。」

  不待傅芷瑤開口,內室一個看起來年約四旬穿一襲駝底團花杭綢褙子的管事媽媽走了出來,滿臉笑容的對風清宛:「少夫人,我們夫人請您進去。」

  風清宛鬆了傅芷瑤的手向管事媽媽笑了笑,便拾裙走了進去。

  屋子裡一張黑漆紫檀木的圓桌,依次放著幾張梅花型的圓杌,桌上插著幾枝才開的西府海棠,將肅沉的禪房瞬間點亮不少。

  風清宛微微的撩了眼,目光落在正慈眉善目朝自己看來的傅老夫人身上。一襲蜜臘黃折枝牡丹圓領褙子,頭上戴了一枝綠玉凝華擰金絲簪,白如銀絲的髮間隱隱透著灰黑色的新發,正笑吟吟的看了她。

  同樣看著她的還有老夫人身側著一襲雨過天青玫瑰紋亮緞對襟褙子的傅夫人,傅夫人衣飾同樣簡潔大方,保養得當的臉上看不出歲月的痕跡,明明有些年紀了看起來卻像是才三旬的婦人。

  風清宛一眼過後,飛快的垂了頭,「清宛見過老夫人,夫人。」

  「少夫人快免禮,」稍傾又道:「給少夫人看座。」

  傅夫人虛抬了手,示意一側的丫鬟上前扶了風清宛落坐,待得風清宛坐定,便有丫鬟上前奉茶,風清宛接了,輕輕啜了一口,便將茶盞放在了一邊。

  傅夫人上下打量了風清宛一眼,心頭不由便歎了口氣,暗道:真是可憐見的,好好嫡出的大小姐卻因不為父親所喜,竟是連個庶出的小姐都不如。為著給那才進門的親妹妹讓道,竟被迫躲到這來尋清靜!心下當即便對風清宛有了幾分同情。

  「少夫人,我家八丫頭被我們老太太給寵得沒個形,讓少夫人見笑了。」

  風清宛連忙道:「夫人言重了,這事實不干八小姐什麼關係,是妾身的主意。夫人若是要怪,就怪妾身,千萬不要連累了八小姐。」

  傅夫人看著風清宛瓷白臉上焦急之中暗隱著晦澀之情,暗暗的歎了口氣。與老夫人對望了一眼,在彼此目中看到一抹了然後。方看了風清宛道:「少夫人便別為那丫頭打掩護了,我養的丫頭,什麼樣的脾性,我還不知道。」

  「夫人,真的是妾身的意思!」

  風清宛飛快的抬了臉,在對上傅老夫人和傅夫人的目光後又立即低了頭,垂下眼睫,多餘的話卻是不說。

  但那一個抬首間,卻包含了太多的信息!

  「你長得很像你娘親!」一直不曾出聲的傅老夫人這時開口了,聲音淡淡的,像是在努力搜尋曾經的記憶。

  「我娘親?」風清宛錯愕的看了傅老夫人,稍傾,激動的道:「老夫人見過我娘親?我當真與娘親長得很像?」

  傅老夫人點了點頭,「那時候也是在這相國寺,她大著肚子來這廟裡祈福,老身得以一見。」頓了頓,目光落在風清宛的臉上,輕聲道:「她是個很好的女子。」

  很好的女子!

  風清宛翹了翹唇角,過多的卻是悲歎,她雖是個很好的女子,卻一生生活在悲苦之中!

  「怎的,沒人告訴你,你長得像你娘親?」傅老夫人猶疑的問道?

  風清宛垂了眼,晦澀一笑。

  傅老夫人見她神色間的愁苦蕭瑟,由不得便心下一痛。雖說大夏皇室以優立嫡,但自皇室以外,嫡庶之分卻如天塹,是任誰也不能顛覆的!

  可瞧這風丞相的作派,竟是整個丞相府找不出一張原配李氏的小相,以至於這風大小姐竟不知道自己肖式其母!

  傅老夫人歎了口氣,輕聲道:「你哥哥怎樣了?」不待風清宛疑問,她便笑了道:「想來當年粉雕玉琢的娃娃這會子也該是個芝蘭玉樹的美公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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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3 01:22:09
41聞音知雅

  辭了傅老夫人和傅夫人,風清宛帶了荷香才走出二進的小院。

  等在那裡已經有些時間的荔枝便快步迎了上前,神色焦急的道:「奶奶,府裡出事了。」

  府裡?!風清宛自是知曉荔枝嘴裡的那個府裡說的不會是風府,便是風府只要哥哥沒事,其它人干她何事?風清宛嘲諷的翹了翹唇角,又瞥了眼身後的院子,待看到看門的婆子伸長脖子朝這邊不停張望打量時,她眉宇一蹙,急聲問道。

  「出什麼事了?」

  荔枝看了看風清宛身後的院子,不知道是該在這說還是回去再說,但風清宛身側的荷香已經略提了聲喝斥她,「奶奶問你話呢!」

  「回奶奶的話,說是二小姐把表小姐給推到了荷花池裡,大太太使了屋裡的崔媽媽來請奶奶您回府。」

  「你說什麼?」風清宛迅速的撩了眼門後的媽媽,下一刻,臉色一白,整個人便搖搖欲墜,若不是有荷香扶著,怕是便倒了地上。「二妹妹她怎的這般魯莽,她難道不知道,表小姐她……」話說到這裡,卻又飛快的捂了嘴,似是說錯了話,連忙四處張望一番,沉聲道:「回去再說。」

  且不說風清宛帶了荷香、荔枝急急的往回趕,這邊廂傅芷瑤正好不容易脫了傅老夫人和傅夫人的說教,急急的追了出來,想要跟風清宛說上幾句話,不想,只一瞬的功夫,門口竟然沒了人。

  不由站在那,嘀咕道:「這裴家的少夫人走路可真快。」

  「八小姐,裴少夫人府上出事了。」看門的婆子討好的看了傅芷瑤說道。

  傅芷瑤豁然轉身看了婆子,擰了眉頭道:「出事?出什麼事?」

  「好像是說什麼二小姐將表小姐推進了荷花池裡。」

  二小姐?表小姐!

  傅芷瑤不由便想起鈴鐺說起的她家小姐不為丞相所喜,府裡二小姐和表小姐都等著做姨娘的事。想起自家哥哥們對嫂子的維護,還有父親對自己的寵愛,心下不由便對風清宛生起一片憐憫。

  屋子裡傅老夫人正唏噓著低聲同傅夫人說著話,兩人心情都很是有些沉重,雖說勳貴之家歷來不缺齷齪事,可像丞相府這樣嫡庶不分,像裴修遠這般惡劣不堪的必竟還是少數,這兩家當真是連面子都不顧了!

  眼見傅芷瑤神色落寞的走了進來,傅老夫人打住了話頭,抬頭看了傅芷瑤道:「這是怎麼了?跟被搶了銀子似的。」

  傅芷瑤抬頭看了傅老夫人和傅夫人,不由自主的道:「嫁人真可怕!」

  「你這孩子!」傅夫人不悅的看了傅芷瑤,沉聲道:「這是你一個千金大小姐該說的話嗎?」

  傅芷瑤是常被傅夫人訓的,但卻又常被傅老夫人給寵著,當下非但沒有停了嘴,反而是大聲道:「我說的是真的啊,娘,你都不知道。適才的那位裴少夫人真的好可憐!」

  「她怎麼可憐了,裴家是少她吃還是少她穿了?」

  傅夫人雖說心底也憐惜風清宛,但卻不能在女兒面前表現出來,必竟這是風清宛的事,是裴家的事,她不希望自己小女兒受這影響,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有她在,有傅太尉撐腰,任是誰家求娶了傅芷瑤都不敢為難她,給她委屈受。

  「娘……」傅芷瑤跺了腳,轉身走到傅老夫人跟前,抱了傅老夫人的胳膊,撒嬌道:「祖母,您看看我娘,這能是少吃少穿相提並論的事嗎?」

  傅老夫人拍了傅芷瑤的手,和聲笑道:「別搖了,祖母骨頭架子都要被你搖散了。」頓了頓,看向傅芷瑤道:「你可是聽說什麼了?」

  「適才聽門上的婆子說,裴府出事了,好像是少夫人的妹妹將裴府的什麼表小姐給推進荷花池了,裴家大太太使了人來請少夫人回府呢!」傅芷瑤看了傅老夫人,猶疑的道:「祖母,我聽鈴鐺說,少夫人的妹妹要少夫人允她作平妻呢!」

  傅老夫人聞言,臉上的笑便僵了僵,稍傾拍了拍傅芷瑤的手,輕聲道:「出去玩吧,你不是說要去看這後山的西府海棠麼,多帶些人去,別惹事。」

  傅芷瑤昨兒到的時候便想發出,卻被老夫人和傅夫人給拘著,這會子見傅老夫人鬆了口,立刻脆脆的應了一聲,便跑了出去。

  她一走,傅老夫人便收了臉上的笑,神色複雜的看了傅夫人,良久歎了口氣,輕聲道:「讓子京幫一把風家少爺吧,可憐見的,她也就這兄長能靠一靠了。」

  「可是……」傅夫人猶疑的看了傅老夫人,稍傾,輕聲道:「娘,您不覺得她心思太重了嗎?」

  傅老夫人自是知曉傅夫人指的什麼,雖說,她也不喜歡心機太深的女子。但,在面對風清宛時,卻又有種,她便是使了手段,動了心機也情有可原的感覺。

  歎了口氣,輕聲道:「同為女子,你且想想,若將你換成她,你會如何?」

  傅夫人默了一默,臉上的神色緩了緩,

  傅老夫人又道:「誰都想活著,活得好。她心思重點,沒什麼不好,只要不做出傷天害理的事,便行。」

  「娘,我知道了,我會跟老爺說的。」

  傅老夫和傅夫的人這番話,風清宛自是無從得知,眼下,她正在自己的禪房裡似笑非笑的聽著崔媽媽講事情的經過。

  「太太說了,這事還是請奶奶回去做主的好,必竟二小姐是奶奶的親妹子,由你出面處置,想來她也會信服!」

  崔媽媽說完,小心的打量風清宛的神色,一路上,她都在想,表小姐和二小姐相爭,最漁翁得利的便是這大奶奶。太太,想將大奶奶拖下這淌混水,怕是不容易呢!

  果然,這邊風清宛開口了。

  「媽媽,」風清宛看了崔媽媽,輕聲道:「還請媽媽替我回一聲太太,妹妹即入了裴府自是裴家的人,該如何發落處置自當聽從太太的,我沒有任何異議。」

  「奶奶……」

  風清宛擺手,示意崔媽媽讓她把話說道。

  「我原定的是在這寺裡吃十天的齋,抄十天的經,這才過了幾天,便打道回府,豈不是太不誠心。」風清宛看了崔媽媽,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媽媽還請回,告訴太太,日子到了,我自是會回府。」

  「可是……」

  風清宛淡淡一笑,撩了眼神色難看的崔媽媽一眼,端了茶盞。

  這邊廂荷香便上前請了崔媽媽下去,崔媽媽儘管還想再勸,可在對上風清宛漠然的雙眼後,搖了搖頭,只得退了下去。

  直到風清宛一盞喝完,荷香才姍姍歸來。

  風清宛不由打趣她道:「這才一圈路下來,小臉便瘦了,可是受委屈了?」

  荷香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看了風清宛道:「奶奶既知奴婢受了委屈,可是打算拿些銀子補償奴婢?」

  「嘖、嘖。」風清宛歎了兩聲,回頭看了荔枝:「你可曾有你家荷香姐姐這般皮厚?敢,明目張膽的要銀子?」

  荔枝抿嘴一笑,湊趣道:「奴婢雖然笨了點,但也是奶奶的丫鬟,奶奶可不能厚此薄彼。」

  荔枝話聲一落,屋子裡便響起一陣笑聲。

  笑過之後,荷香才上前,壓了聲音道:「奶奶,大少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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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3 01:22:42
42回府

  風鈺晨過了未時一刻,才在小沙彌的指引下,進了小院。

  風清宛打發了荷香和荔枝下去,又起身將闡發黑漆嵌玻璃的隔扇盡數推開,這般四處的景致便一目瞭然,便是有人想上前偷聽也走近不了。

  「哥哥,」風清宛將新沏的茶遞給風鈺晨,壓了聲音道:「我前幾天在這廟裡看到辰王了!」

  風鈺晨接茶的手便僵了僵,待接了茶盞,他掀了茶蓋,一邊拂著茶碗裡的茶沫,一邊以極低的聲音問道:「你確定?」

  「確定。」風清宛手裡拿了把半透明刺木香菊輕羅菱扇不時的扇兩下,稍稍抬起掩了唇道:「范陽節度使郭離密秘進京了!」

  風鈺晨捧在手裡的茶盞便微微的晃了晃,他微沉了眉眼,目光灼灼的看向風清宛,「從何得知?」

  「偶然得悉。」風清宛看著神色肅沉的風鈺晨,「哥哥,敦離是誰的人?」

  風鈺晨便微微的抬了手裡的茶盞往東邊的方向指了指。

  東宮!郭離是大皇子的人?!

  風清宛不由便怔怔,但很快又釋然。若是辰王的人,辰王便也不會那般大驚了!只,照這樣看來,儲位之爭看來已經開始了。只不知,最終問鼎的會是哪個!若是能提前知曉,那麼哥哥便可以提前站隊,到時有了從龍之功,身為的丞相爹爹又何在話下!

  想到這,風清宛豁然抬頭,目光熠熠的看了風鈺晨,「哥哥,你覺得誰會是最後的贏家?」

  風鈺晨搖了搖頭,「不好說。」

  「不好說?」風清宛悶聲道:「怎麼會不好說呢,哥哥你這些年真的只是悶頭讀書?」

  風鈺晨失笑,看了她道:「你以為這是開舖子做買賣,誰都將自己的實力擺出來?別說涉及儲位之爭,便是朝堂之上的黨派之爭,也多是真假難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誰也看不透誰的底牌。」

  「好複雜!」

  「不然,你以為!」風鈺晨放了手裡的茶盞,在紅漆描海棠花的梅花墩上坐下,臉上的笑容微斂,輕聲道:「這些事,你不要操心,自有哥哥。」頓了頓,又道:「裴府來人了?」

  「嗯?」風清宛猶疑的看向風鈺晨,見風鈺晨眉宇間一抹惱色,續而明白過來,走了上前在他身邊坐定,輕聲道:「哥哥不用生氣,左右是狗咬狗一嘴毛的事,我們只管一邊看熱鬧便是。」

  見她說得很是輕巧完全沒有被情所傷的跡相,風鈺晨由不得便長歎了口氣,探手握了風清宛的手,良久,才說道:「你再熬熬,只要哥哥能護住你了,立刻就將你接回。」

  「好,哥哥,我等著。」

  兄妹二人又說了會兒話,風鈺晨眼見天色不早,在夜幕降臨時,悄然的離開了相國寺。風清宛在風鈺晨離開後,靜坐了約半個時辰,稍傾似是拿定了主意,高聲喊了荷香進來,收拾箱籠。

  「奶奶,怎的又要收拾箱籠了?」荷香不解的看了風清宛,「這會子天都黑了,趕路也不方便。」

  風清宛便笑了道:「怎的,你還想著讓人三催四請不成?趕緊著去收拾,我們好上路。」

  「是,奶奶。」

  荷香只得應了,喊了跟來的婆子進來收拾箱籠。

  風清宛則喊了荔枝進來,將東窗案桌上一疊抄寫得整整齊齊的《地藏經》放在她手裡,道:「去送給心燭方丈,便說我們府上有急事,必須趕回去,這是我這些日子抄的經文,還煩請他放在夫人的長明燈前。」

  「是,奶奶。」

  風清宛又喊了正指揮婆子收整箱籠的荷香,「你去趟傅夫人那,說我們府裡有急事,我要趕回去,下次再上門向她請安問好。」

  「是,奶奶。」

  待得婆子們將箱籠收好,去送經的荔枝和去傳話的荷香同時走進小院。

  「奶奶,傅夫人說讓奶奶一路小心,回城後,奶奶若是得空便多上門走走。」荷香回稟道。

  荔枝則指了院外的幾個僧人道:「心燭方丈說讓這幾位師父送我們下山。」

  風清宛點了點頭,緊了緊身上的披風,輕聲說了一句走,便帶了丫鬟婆子朝山下急急行去。那幾位心燭方丈派來的師父送她們一行人到山門處,便原地停步不再往前。

  風清宛讓荷香拿了些銀兩打賞,便帶了婆子坐了馬車往城裡趕。

  堪堪趕在酉時一刻,城門落栓前,進了城。

  因著帶去的人並不多,統共也就丫鬟婆子幾人,待得趕到裴府,門房處一看這麼晚了大少奶奶回府了,連忙呼啦著上前,開角門的開角門,搬門檻的搬門檻,還有機靈的連忙跑了去向各自的主子報信。

  崔氏正心肝肉疼的看著神色痛苦的崔玉珍時不時的撩了帕子擦幾下眼睛,聽得小丫鬟來報說是大少奶奶回來後,豁然站了起來,怒聲道:「不是說不回來嗎?怎的又跑回來了?去,將她給我喊來,我到要問問,她這領進來的是個什麼人。」

  小丫鬟嚇得氣也不敢喘,惴惴不安的站在那。

  崔氏眉眼一瞪,怒聲道:「你是死人啊,我的話也不聽了是不是。」

  「奴婢這就去。」小丫鬟掉轉身子便飛快的跑了出去。

  床榻上的崔玉珍因為落水的時候撞到了岸邊的湖石,腿上破了好大一塊皮,雖說是請了醫,用了藥,可終究是破了相,又是傷心又恨。聽了崔氏的話也不勸,反而是越發的發出細細碎碎的呼痛聲。

  只心疼的崔氏又掉了好大一把淚,又是「兒啊」「肉啊」的好一陣哭。 從, 儚 。電『紙;書

  廊簷下正帶了丫鬟往這邊走的三小姐裴文蓉,由不得便柳眉倒豎,恨恨的撩了眼屋內,掉頭就走。

  而芙蓉院疲憊不堪的裴修遠,聽了青城的回報,先是怔了怔,續而卻是冷聲一嗤,「回來了?她這是回來看戲了!」

  青城不敢接話,退到了一側。

  「那個瘋子呢!」

  青城愣了愣,稍傾才反應過來,自家少爺嘴裡的「瘋子」指的是丞相府的二小姐,風清柳。連忙輕聲道:「少爺忘了,二小姐她回丞相府了。」

  裴修遠這才想起來,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擺了擺手,待得青城退下後,他站在窗前看著前方夜色中若隱若現的紅燈籠,半響握了握手,豁然轉身迎了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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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3 01:22:56
43你想知道

  「表小姐才進了大少爺的書房沒多久,二小姐便進去了,沒多時就吵了起來。」安媽媽一邊幫風清宛卸了發上的釵環,一邊壓了聲音輕聲說道:「兩人吵著嘴的時候,大少爺漲紅了臉弓著個背突然跑了出來,跑到後花園的荷花池,咚的就跳了下去。」

  「跳了荷花池?」

  風清宛一怔,原本水汪汪清澈澈的眸子便越發得分外明亮。稍傾,那眸子裡便有了一抹淺淺淡淡的嘲諷。

  「是啊!」安媽媽繼續說道:「表小姐和二小姐得了消息,連忙也跟著跑了出去。然後就聽下人們說,二小姐打了表小姐一個耳光,將表小姐也推進了池子裡。」頓了頓,又補充道:「好似是說表小姐落水時擦著了岸邊的石頭,腿上磨掉了好大一塊皮。」

  風清宛便「嘖嘖」的連歎幾聲,輕聲道:「這可真是不划算了,她最自豪的便是那一身的細皮嫩肉,這會子無端端的破了相,怕是比失了身還要傷心呢!」

  安媽媽聽得風清宛這粗鄙不堪的話,不由便搖頭,稍傾,繼續說道:「太太后來趕了來,埋怨了二小姐幾句,二小姐便賭氣回了丞相府。」

  「回娘家了?」風清宛疑惑的道:「到是沒聽崔媽媽說起呢。」

  「崔媽媽走後,二小姐才走的。」

  風清宛點了點頭,揮手示意安媽媽下去歇息,正打算上床睡個好覺,養精蓄銳好準備明天的一場戰鬥,不想門外卻響起荔枝的聲音。

  「大少爺來了。」

  話音才落,耳邊便響起沉沉的步子聲,稍傾琉璃簾被摔打得「啪啪」作響,一道銳利而帶著怒氣的目光便朝她看了過來。

  風清宛順手拿了床上薑黃色錦鯉錦鍛的大迎枕往身後墊了又墊,又扯了雲絲綿被往自己身上搭了搭,這才抬頭看了裴修遠,淡淡說道:「有事?」

  裴修遠的目光撩過風清宛瓷白瑰麗的臉,在她粉嫩似花瓣的唇上停了停,然後又飛快的撇臉,大步走到屋子正中央的圓桌邊坐下,也不言語,拿了桌案上的茶壺便給自己倒了杯茶,偏茶遞到嘴邊的時候又被他放了下來。

  風清宛不由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悠悠的道:「放心,我才回來,這屋子裡的東西還沒來得及動手腳呢!」

  裴修遠猶疑的看了手裡的茶盞,最終還是將茶盞放到一邊,風清宛不由便暗暗的歎了聲,可惜!

  「府裡的事,你都知道了?」裴修遠抬頭看向風清宛,目光中沒有猶疑,有的是肯定。

  風清宛便點了點頭,眉眼彎彎的道:「知道了一點,但還是有不明白的。」

  「哪裡不明白?」

  風清宛臉上的笑便越發的甜了,溫溫柔柔的道:「大少爺,你好端端的怎麼就去跳了荷花池呢?」

  裴修遠看著風清宛的目光陡然一緊,眉宇間頓生一股陰鷙之氣,目光便比寒外高原的千年寒冰還要冷。偏生風清宛卻是不怕死的還衝著他挑了挑眉頭。

  「你想知道?」

  裴修遠忽的便斂盡陰戾之氣,臉上還綻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看向風清宛的目光也變得異味起來,目光自風清宛的臉上緩緩下移,落在她白皙的頸上,又沿著她的頸往下移,最後落在她盈盈似小荷獨立的胸前,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濃了。

  風清宛在一瞬間的錯愕過後,然隨著裴修遠毫不遮掩的目光,她便感覺到一股滲人的麻意自心底生起,與此同時從臉上到脖子上到身體上層層寒毛便豎了起來。風清宛將手裡的雲絲綿被緊了緊,往上扯了扯。

  「我要睡了,你走吧。」

  「我還沒回答你剛才的問題呢。」裴修遠起身,一邊探手去解身上的暗扣,一邊朝床榻走近,邊走邊說道:「難得夫人不恥下問,為夫當然要誨人不倦,是不是?」

  「我不想知道。」

  風清宛眼見得裴修遠越走越近,而他身上的那件石青色寶相花刻絲錦袍已經被他解下,隨手扔在了一邊。她就是再傻也知道裴修遠打的什麼主意,一把掀了身上的雲絲錦被,胡亂的趿了鞋子便往外走。

  「你去哪?」裴修遠一把扯住了風清宛的胳膊,將她往身前一帶,光潔的下巴便埋在了風清宛的頸肩處,先朝她耳朵裡噴了口熱氣,下一刻,用暖昧的語氣說道:「表妹她在的茶水裡放了點東西,想來那東西,夫人你一定是相當瞭解的是不是?」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風清宛掙扎著想要脫離裴修遠的懷抱,隨著他身上那種獨有的天香草的味道直入她的肺腑,胸腹間立刻翻江倒海。「放開,放開我!」

  裴修遠一聲輕笑,越發的將風清宛摟得更緊,他突然便張嘴咬了咬風清宛小巧的耳垂,「夫人慌什麼呢?夫妻墩倫是天經地義的事,你莫不是害羞了?」話落便將風清宛往床榻上帶。

  風清宛在裴修遠咬上她的耳垂時,胸腹間的噁心感再難壓制,「嘔」一聲,抱著她的裴修遠當場僵立在原地。

  下一刻,他便像扔一塊破抹布一樣,將風清宛扔了出去。看著自己白色中衣上那令人作嘔的污物,裴修遠蹙了眉頭,眉宇間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而被他扔出去的風清宛則是整個人趴在地上,將一天所吃的東西盡數吐了出來。

  「奶奶,你沒事吧!」屋外響起荷香擔憂的聲音。

  裴修遠看著吐得眼淚鼻涕橫流的風清宛,對外喊了一聲,「打盆水進來。」

  「是。」

  很快荷香便帶了小丫鬟拎了桶水進來,待看到趴在地上吐得全身乏力的風清宛時,身子一僵之後,連忙趕了上前,扶起風清宛,「奶奶,這是怎麼了?可是身體哪裡不舒服,要不要請太醫?」

  風清宛擺手,示意荷香將她扶到淨房去洗漱一番。

  偏在這時,門外響起小丫鬟的聲音,「奶奶,太太使了錦兒姐姐來請奶奶過去回話。」

  風清宛看了眼荷香,荷香便走了出去,對立在門外的錦兒說道:「奶奶病了,還請錦兒姐姐回太太一聲,為了不將病氣過給太太,待奶奶身子好點再去給太太請安。」

  「病了?」錦兒探頭朝裡張望。待聞到屋子裡一股餿腐味,又見小丫鬟拿了帕子跪在地上擦洗時,不由便緊了聲音道:「要不要緊?可曾使人去請太醫?」

  「先看看吧,許是吃壞了東西,也不定。」荷香將錦兒拉到了門外,輕聲道:「太太那邊,還請姐姐多說點好話。」話落,便遞了錠一兩的銀子過去。

  錦兒正欲推辭一番,不想裴修遠忽的抬腳走了出來。

  「奴婢見過大少爺。」錦兒連忙行禮。

  裴修卻是連看也沒看一眼,只對荷香說了句,「好生侍候你家奶奶,不行就讓人去請太醫。」

  「是,大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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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3 01:23:14
44開局

  「嫂嫂,你都不知道,這天底下還有這樣不要臉的人。」

  裴文蓉坐在風清宛的床榻前,喋喋不休的說著崔玉珍的無恥和不要臉。

  風清宛心不在焉的聽著,偶爾的附合一句。她自是清楚,裴文蓉並不是真的替她打抱不平,心疼她這個嫂子,而是因為崔氏太得視太愛護崔玉珍,使得她這個嫡出的三小姐不甘心了,便想著來攛掇她去出頭。

  前世,裴文蓉可沒少在她眼前上眼藥水!便是崔玉珍後來嫁了人,與裴修遠暗渡陳倉的事也是經由她的口,風清宛才知曉的!

  「嫂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裴文蓉惱怒的瞪了風清宛。

  「我在聽啊,怎麼了?」風清宛斂了心底的思緒,看向裴文蓉,輕聲道:「嫂嫂知道你是替我抱不平,可是,有什麼辦法?她是娘的親侄女,更是得了你哥哥的喜歡……」

  「嫂嫂!」裴文蓉重重一聲,不悅的瞪了風清宛,「哥哥若是喜歡她,為何還要跳荷花池?」

  「那……」風清宛略一頓,臉上便服一抹晦澀,啞聲道:「是我家二妹妹不懂事……」

  「你!」裴文蓉霍然站起,杏目圓瞪,稍傾一擺袖子,喊了自己的丫鬟春紅轉身便朝外走,邊走邊怒聲道:「爛泥扶不上牆,這麼個軟包,活該被人騎在頭上拉屎!」

  裴文蓉一走,荷香便閃身走了進來。

  「奶奶,三小姐她……」

  風清宛笑了笑,這位三小姐除了口沒遮攔性子直了點外,比起這裴家那些一肚子壞水的牛鬼蛇神來,還真算是個好的了。

  擺了擺手,淡淡道:「沒什麼,三小姐年紀小,還不懂事。」

  荷香便不再多說,上前輕聲道:「錦兒來了,奶奶要不要見一見?」

  晾了她這麼多天,又出了這樣一場事,是該見見她了!

  「讓她進來吧。」

  「是。」

  荷香退了出去,沒多時便引了錦兒進來。

  「奴婢見過大奶奶。」錦兒上前行禮。

  風清宛撩了眼穿著一襲青碧色素面褙子的錦兒,柔聲道:「快起來吧。」又吩咐一側侍候的荷香給錦兒看坐。待得錦兒坐定,她淺淺笑道:「聽安媽媽說,你來尋了我好幾回了,可是有事?」

  錦兒準備了一肚子的話,在聽到風清宛的問話時猛的便僵了僵,她慌亂的抬起頭,目光疑惑的看了風清宛,「奶奶,您忘了?」

  「嗯?」風清宛略略的偏了頭看向錦兒,稍傾似是突然想起,便揮手示示意荷香退下去,她則是看著錦兒道淡淡一笑道:「你不提我還真是忘了。」

  錦兒臉上的神色便霍然白了白,咬了唇略帶薄怨的看了風清宛。

  風清宛將錦兒的神色看在眼內,冷冷的翹了翹唇角。錦兒這般著急,一方面自是因為除了崔玉珍又崩出個風清柳的原因,但大部分的原因還是因為大老爺最近看她的眼神越來越玩味!

  「奶奶,可是奴婢哪裡做錯了,若得奶奶不高興。」錦兒忽的便起身「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眼睛紅紅的看了風清宛,「若是奴婢做錯了事,還請奶奶責罰,奴婢絕無怨言。」

  錦兒的討好示弱,換來風清宛的滿意一笑。

  「起來吧,你沒做錯什麼,就是我記性差了些。」

  錦兒不敢起來,怯怯的看向風清宛,似是在等她的一句承諾。

  風清宛冷冷一笑,暗道:你願跪,你便跪著好了。

  錦兒半天沒聽到風清宛說話,略一怔,便抬了頭,不想便撞進一對似笑非笑的眸子裡,嚇得她一個寒凜,又飛快的低了頭。心道:大奶奶這神色明明沒什麼不對,可是為什麼她卻感覺到一種讓人心悸的狠勁?便在這時,耳邊響起了風清宛的聲音。

  「太太年紀大了,這般忙著表小姐的事,想來便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你說是不是?」

  錦兒一怔,不明白風清宛怎的突然關心起大太太來,她疑惑的看向風清宛。見風清宛也正笑看著她,雖是笑著,可是一對黑得如墨的眸子卻是沒有半點笑意。

  「奶奶……」心思一轉間,錦兒驀的便身子僵了僵,臉色灰敗的看了風清宛,下一刻「咚咚」連磕了兩個頭,「奶奶饒命啊!」

  風清宛笑容不變,只聲音卻帶了一抹冷寒,「你這是要將額頭磕壞了,走出去,好讓人說我的不是,是不是?」

  錦兒磕頭的動作一僵。

  「你好好想一想吧。」風清宛探手將枕邊早就準備好的東西拿了出來,隨手往地上一扔,淡淡的道:「既是交易就要公平,你付出便能得到,不然……」

  跪在地上的錦兒看著眼前的個黃紙包,半響沒動靜。

  良久,便在風清宛目光漸冷時,錦兒抖了手拾起了地上的黃紙包。

  風清宛看著她額頭的汗出如漿,身子略往前傾了傾,目光森寒的盯了錦兒,一字一句道:「你想清楚了,開弓可沒有回頭箭。」

  「奴婢想清楚了。」錦兒不敢直視風清宛那如地獄惡鬼一般的目光,頭點得如雞啄米一般。

  風清宛眉宇間便掠過一抹淡淡的笑,身子往後靠了靠,「退下吧。事成,我便做主向太太要了你。」

  「是。」

  錦兒起身退了出去,風清宛盯著錦兒略顯豐腴的身影,笑意無聲的在她臉上瀰漫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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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3 01:23:28
45駁情

  春末夏初,空氣中便隱隱有了股燥熱。

  風清宛記得,這個夏天較之從前很多年的夏天都要熱,但不管怎麼熱,總還是要挨過去的,只有挨過去才能等來金風送爽的秋天。人生亦是如此!再艱難的眼下都不能是你放棄美好未來的借口。走過去,一切便是希望!

  「奶奶,何歡家的來了。」荷香小聲的上前,對躺在柳蔭下美人榻上的風清宛,輕聲道,「奶奶要是不想見,奴婢便推了。」

  何歡家的!

  風清宛不由撩了撩唇角,這世的梅素馨殺傷力似乎提高不少!最其碼知道用何歡家的,而不是她身邊的那個風媽媽。

  「請了進來吧。」

  荷香略一猶豫,應了一聲,是便轉了出去,不多時便帶著一年年約三旬,面相周正的婦人走了進來,那婦人一襲石青色的素面褙子,一條檀色馬面裙,顯得很是沉穩幹練。

  「奴婢見過大姑奶奶。」何歡家的上前屈膝行禮。

  風清宛已經自榻上坐起,正拿著丫鬟剝好用水晶碗裝著的石榴吃,微抬了眉眼,對何歡家的淺淺一笑,指了一邊丫鬟布好的墩子,淡淡道:「不用多禮,坐吧。」

  「謝姑奶奶。」

  何歡家的起身,搭了半邊屁股在墩子上坐下。

  「你來可是府裡有事?」風清宛將手裡的水晶碗遞給一邊侍候的丫鬟,似笑非笑的看了何歡家的。

  何歡家的聞言,抬頭撩了眼立著侍候的小丫鬟,對著風清宛訕訕的笑了笑。

  風清宛挑了挑唇角,使了個眼色給荷香,荷香便起身將丫鬟都帶了下去。

  何歡家的這才開口道:「姑奶奶,老爺使老奴來跟姑奶奶商量件事。」一邊說話一邊抬頭打量風清宛的神色,眼見風清宛笑吟吟的看著自己,那樣幽深如寒潭的目光使得她壯了壯膽才敢繼續開口:「老爺說,二小姐在府上做客許久,讓姑奶奶費心了,想貼補些姑奶奶銀兩,不知道姑奶奶意下如何?」

  何歡家的話才說完,風清宛原本吟吟笑著的臉色驀的便一沉,將何歡家的嚇得身臉上一僵,不由自主的便低了頭。

  「你回去告訴父親大人,上至老太太,太太,下至夫君和幾位姑娘都很喜歡二小姐。」風清宛冷眼睨了何歡家的,「還是讓父親將二妹妹送來給我做個伴的好。」

  雖說來時便想到了有可能被拒絕,但總還是抱有一絲隱隱的期望,想著必竟是同父的姐妹,大小姐性子又是個寬和的,老爺又主動提出貼補些。想來,大小姐總會好生考慮考慮,誰想眼下卻是毫無回轉的餘地!

  何歡家的偷偷的撩了眼風清宛,雖然心下打鼓,可若是這趟差事做不好,別說自己便是自家男人怕是都會吃一頓排頭,只得壯了膽再勸風清宛。

  「大小姐,怎麼說也都是姐妹!」見風清宛臉色雖然難看卻是沒有開口,何歡家的吸了口氣,繼續說道:「二小姐不懂事,這些日子也受了教訓,大小姐你便憐惜她幾分吧。」

  風清宛待何歡家的說完了,才抬頭,眉眼之間全是冷笑。

  「萍媽媽,我要是沒記錯,你進丞相府的時候我娘她還在吧?」

  何歡家的不知道風清宛怎的突然會問起這事,雖然滿心訝異,但還是點頭道:「是的,老奴原是夫人跟前當差的,呈夫人的情,將老奴配給了當時還是老爺小廝的我家男人。」

  風清宛便笑著點頭,左右看了看,忽的便壓低了聲音,微傾了身子看向何歡家的道:「萍媽媽,我聽說我娘親當年死的很是蹊蹺,你能不能告訴我一聲,到底怎麼個蹊蹺法?」

  何歡家的便似是生吃了一隻老鼠一樣,霍然抬頭瞪了風清宛,一張臉便似被塗了層大白一樣,白得嚇人。

  「大……小姐……」

  風清宛慢慢的斂了臉上的笑,平靜的看著嚇得已經抖得如同風中落葉一樣的何歡家的,垂眸過了好一會兒,才又重新抬起頭:「萍媽媽,你這是做什麼呢?」

  「大小姐!」何歡家的「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淚流滿面的往前爬了幾步,頭「咚」的一聲便磕在了地上,「大小姐,老奴什麼不知道,老奴什麼都不知道。」

  風清宛垂眸看著戰戰兢兢的何歡家的,眼角的笑意盡數斂盡,垂首看了好一會兒,才不客氣的道:「萍媽媽起來吧,不知,那就不知吧!」頓了頓,眼見何歡家的還趴在地上,不由便冷了聲音道:「萍媽媽,這裡是裴府!」

  她的話一落,跪伏在地的何歡家的身子僵了好一會兒,才默默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不待她開口,風清宛已經喊了荷香上前,道:「送萍媽媽出去。」

  何歡家的哪裡還敢再勸,連忙屈膝行禮告退。

  風清宛眼角也沒抬一下,直待何歡家的便要走遠時,她卻又忽的略提了聲音,喊道:「萍媽媽。」

  何歡家的連忙站定,低眉垂首的立在那,等著風清宛的吩咐。

  「你替我問聲梅素馨,她可曾夢見過我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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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3 01:23:46
46開戰

  天色將晚,風清宛自睡夢中醒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身上起了一層濕膩的薄汗,又熱又粘,很是不舒服。她不由便抬頭喚了一聲,「荷香。」

  不想,進來的卻是荔枝,輕手輕腳的上前到得跟前了,才低眉垂首的站定,輕聲道:「奶奶,荷香姐姐被太太院裡的翠兒姐姐喊去了。」

  風清宛翻身坐起:「什麼時辰了?你荷香姐姐去了多久?」

  荔枝道:「已是申時三刻了,荷香姐姐申初就被翠兒喊了去。」

  風清宛怔了怔,這樣說來,已經是小半個時辰了!怎的還沒回來?風清宛披衣下床,走到敞開的東窗下,目光落在綠樹蔭蔭外的那片若現若隱的湖面上,忽的右眼皮便急劇的跳了跳,下一刻,心頭沒來由的慌了慌。

  這種不安的感覺,她已經很久不曾有過,這會子卻……風清宛沉吟著在東窗下的桌案邊坐定,目光怔怔的盯著窗下一朵被風吹得東搖西晃的花朵上。

  荔枝正詫異自家奶奶怎的不梳妝卻發起呆來,安媽媽慌亂的自門外搶了進來。

  「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自她嫁入裴府,安媽媽便再不喊她小姐,這個時候,安媽媽突然喊她小姐……風清宛豁然回頭,目光直直的看向跌跌倒倒搶向前來的安媽媽,「出什麼事了?」

  「太太……大太太她……」安媽媽因為急劇激動,嘴唇哆哆嗦嗦卻是連一句利索的話也不說不完整,心中恐慌至極的她,猛的抬手便抽了自己一個耳光,再張嘴時,一道鮮紅的血便順著話一起流了出來,「荷香被太太亂棍打死了!」

  話落,整個人身子一歪便軟倒在地上,嗷嗷的哭了起來。

  荔枝一把上前,抱了安媽媽,大聲道:「荷香姐姐怎麼了?太太為什麼要打死她,媽媽你說話啊!」

  風清宛這時也呆住了,好半響才扶了身前的桌子站了起來,雙腳抖得讓她幾次都沒有站起,她的目光落在桌案上一整白的如雪的薔薇花上,這是荷香早上才去花園裡剪來的。風清宛緩緩伸手,握住露在花瓶外的花莖,那些尖利的刺慢慢的扎入她的掌心。

  「安媽媽,你立刻去找二門處的花婆子,讓她送信給哥哥。」

  安媽媽止了哭聲,掙扎著便爬了起來,荔枝臉色的蒼白的想要上前扶她,被安媽媽給拒了,「你在這侍候小姐。」

  風清宛收了手,看著掌心鮮紅的一片,唇角撩起一抹淒涼的笑。

  「小姐,我們怎麼辦?」

  風清宛扶了桌子站起,「我們去看看你荷香姐姐。」

  荔枝便要上前侍候風清宛穿衣。

  「不用了,」風清宛擺了擺手,「讓小丫鬟進來侍候,你去洗把臉換身衣裳。」

  荔枝身子一頓,稍傾便福了福身退下。

  身後卻又響起風清宛的聲音,「荔枝,你怕不怕?」

  怕不怕?

  當然是怕的,可是怕又怎麼樣?不說她們是任打任殺的奴才命,便是因著大少姐這些年來處處對她們的維護和痛惜,便是死了那也是值得的。

  荔枝擦了把臉上的淚,輕聲道:「小姐,奴婢自是怕死的,可是不得不死的時候,那便也不怕了。」

  風清宛坐著的身子便再度僵了僵,稍傾,她抬頭給了荔枝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輕聲道:「別怕,我不會讓你死的。」頓了頓,眉宇間掠過一抹陰冷,「你荷香姐姐也不會白死的。」

  荔枝默了一默,笑笑走了下去。

  這邊風清宛才收拾齊整,那邊廂,門外便響起婆子的喝斥聲。

  「出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小丫鬟戰戰兢兢的走了出去,不多時慘白了臉跑進來,「奶奶,是太太身邊的崔媽媽,帶了人往我們這處來。」

  「知道了,下去吧。」

  小丫鬟才退了下去,琉璃簾便被「啪」的一聲打起,崔媽媽惡聲惡氣的走了進來。

  「大少奶奶,太太請你去趟她那裡。」

  風清宛垂了眉眼,幾不可見的翹了翹唇角,站起身,撣了撣身上的衣裳,「媽媽前面領路吧。」

  崔媽媽由不得便怔了怔,她已經照著太太的吩咐將荷香被亂棍打死的消息散了出來,怎的這大少奶奶還能這般氣定神閒?難道,她不知道她要謀害太太的事已經東窗事發?但不管怎麼想,現如今風清宛還是大少奶奶,她便是再怎樣,面子上也不能做過了。

  「大少奶奶,請。」

  崔媽媽退到一側,做了個請的手勢,風清宛目光落在崔媽媽帶來的四個婆子身上,冷冷道:「誰敢動我這屋裡一針一線,我便讓她斷手斷腳,全家死絕。」

  跟著崔媽媽來的四個粗使婆子猛的便抬頭看向風清宛,待看到她漆黑如墨的眸中那冷的冰碴一樣的目光時,不由自主的便抖了抖。不由而同的將目光看向崔媽媽。

  「大少奶奶……」

  風清宛冷冷一哼,卻是理也不理崔媽媽,抬腳便往外走。

  「崔媽媽,您看這……」四個婆子猶疑的看向崔媽媽,她們雖是得了太太的命令要搜屋,可是大少奶奶這話一說,她們委實怕了。

  崔媽媽冷冷一笑,目光如刀的剜過四個婆子,怒聲道:「你們到底吃的是誰家的飯?」見四個婆子神色一緊,崔媽媽狠狠的撩了眼已經走出小院的風清宛的背影,「嗤」笑一聲道:「再說了,她現在可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是,老奴們明白了。」

  崔媽媽這才露了個滿意的笑臉往外走去。

  不多時,小院裡便響起「辟里啪啦」翻箱倒櫃的聲音。

  走在前面的荔枝不由便停了腳,回頭去看。

  「不用看了,讓她們翻吧!」風清宛早便料到是這樣的結局,目光一寒,唇角凝了抹笑,「想來,她們是覺得這手啊腳的就像那花啊草的,斷了還是會的。」

  荔枝被風清宛話中的殺氣森森嚇得腳一軟,差點便跌倒,還是風清宛伸手扶了她一把。

  百樂堂。

  崔氏冷眼看著被打得血肉模糊不知是死還是活的荷香一眼,她若無其事的抬起頭朝門外看了看對身側的屏兒道:「怎的還沒來?」

  「奴婢去看看。」屏兒便要走出去。

  門外卻響起小丫鬟的聲音,「大少奶奶來了。」

  崔氏眉眼間便有了一抹冷到骨子裡的殘酷的笑。

  簾子一撩,風清宛不慢不慢的走了進來。

  「兒媳見過母親。」

  儘是看也不曾看地上的荷香一眼,崔氏臉上嫌惡的神色便越發的濃了,冷冷一笑,看了風清宛道:「風清宛,我可不敢當你這一聲喊,想來要當你的婆婆,那也是要命極硬的!老身福薄,怕是當不起呢。」

  風清宛冷冷一笑,直身站到一邊,這才將目光看向地上的荷香。

  「這是我的丫鬟?」

  「是的。」

  「母親因何責罰?」

  崔氏抬頭對著風清宛露出一個陰測測的笑,驀的歷聲一喝:「叫錦兒進來。」

  錦兒才進屋子便撲倒在地,嘶聲喊道:「太太,都是大少奶奶指使奴婢的,奴婢若有半句虛言,天打五雷轟。」

  風清宛冷眼看著搶在地上的錦兒,眉梢微挑,待看到一側生死不知的荷香時,目中寒光一閃,下一刻,她便生硬的抬起頭,譏誚的睨了錦兒。

  「我指使你做什麼了?」

  「大少奶奶,明明是你指使奴婢給太太下毒的!」

  「哦!」風清宛挑了眉頭,冷冷一笑道:「錦兒,你就算是怨恨我沒有向母親要了你,給大少爺做姨娘,你也不必這樣心思惡毒啊,難道你以為沒了我,你就能一躍成妻不成?」

  「大少奶奶做人得有良心,」錦兒淚眼汪汪的看了風清宛,「奴婢從沒那起子心思,只……」

  「好了,」風清宛擺手阻止錦兒往下說,冷聲道:「你即說是我指使的,可有人證、物證?」

  「這種事大少奶奶又豈會讓第三人聽到。」錦兒一邊說著,一邊自懷裡取了一個黃色的紙包出來,「這是大少奶奶當日給我的。」

  「真是笑話,就憑你一人之言,就定了我的罪?」風清宛回頭看了崔氏,「就憑她片面之詞,母親便杖斃了我的丫鬟?」

  崔氏看著氣勢陡然高漲的風清宛,冷笑道:「這還不夠嗎?你要的人證、物證都有了。」

  「這麼說,母親是認定兒媳有罪了?」

  「不然你以為?」崔氏目光落在荷香身上,淡淡道:「你這丫鬟到是忠心,什麼也不肯說,可那又如何?還不是白白沒了一條命。」

  風清宛點頭,「是啊,白白的沒了一條命呢!」話落,忽的便揚頭對著崔氏詭異的一笑,一字一句道:「母親打算拿什麼賠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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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3 01:24:44
47殺出血路

  崔氏豁然神色一變,眉目猙獰的看了風清宛。

  「你問我如何賠償於你?」

  「是啊!」風清宛點了點頭,目光微抬,淡淡的撩了眼屋子裡的丫鬟婆子,雖則言笑晏晏,但話中的冷意卻讓人寒砌肺腹,「一條人命呢!莫不是母親以為她只是條阿貓阿狗?打了便打了?死了便死了?」

  崔氏氣急,反到是不怒而笑,她抬頭瞪了風清宛連連點頭道:「風清宛,我原到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卻不曾想,你竟是個死鴨子還嘴硬的!」不待風清宛接話,她驀然神色一變,怒聲道:「你還是想想你自己怎麼辦吧!」

  風清宛微撩了眸子,看向雖則怒氣萬分,但眉宇之間卻是篤定無比的崔氏。心思飛快的動了起來,若說崔氏沒驗那紙包,她自是不信!但若是驗過了還這般有恃無恐,又想著此刻正在她屋裡翻箱倒櫃的那幾個婆子,風清宛微微翹了翹唇角,但在目光看到一側人事不省的荷香時,笑便僵在了臉上。

  稍傾,她深吸了口氣,待得酸澀漲湧的眼眶慢慢平靜下來後,才開口道:「想來,今天我若不死,你必不會罷休了?」

  崔氏扯了扯嘴角,什麼也沒說。

  「我那屋裡也一定會搜出些什麼吧?」

  「你不笨嘛!」崔氏輕佻了眉眼,譏誚的看了風清宛,「你既是不笨,又怎麼會做出這樣的蠢事?難道這就是常說的聰明反被聰明誤?」

  話落,崔氏發出一陣「咯咯」的笑聲。隨著她的笑,她頭上戴的點翠鑲紅瑪瑙鳳頭步搖蕩起一片斂灩的光芒。

  便在她的笑聲中,風清宛耳邊聽到一聲幾不可見的輕吟聲,垂於袖籠中的手一緊,目光輕瞥落在地上的荷香身上,待看到荷香的手指微不可查的動了動時,風清宛心神一緊。荷香還沒死!她瞬間斂了心緒,決定速戰速決。

  「閒話,我們就別說了。」風清宛看向崔氏,「你便是從我屋裡搜出毒藥,那又如何?我也可以說是你裁髒陷害,就憑一個丫鬟的話,你便要毒殺嫡媳,先別說我父親兄長那你如何交待,便是傳出去你尚書府怕是也要被世人的口水淹死。往後,這大夏朝,誰敢將女兒嫁入你裴家,誰又敢娶心如蛇蠍的裴家女?」

  崔氏眉眼輕抬看向風清宛,良久不語。

  風清宛心知此刻並不是比氣勢的時候,而她又實在擔心地上生死不知的荷香,眉頭一蹙,便待開口,不想崔氏卻搶在了她的前裡。

  「這就是你的依仗?」崔氏看了風清宛一字一句道:「身為丞相的父親,和裴家的聲益?」

  風清宛不語,既然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又何須再多言!

  「如果,我說這些你所依持的再不成為你的依持呢?」崔氏似是要看破風清宛的鎮定,想要自她的眼裡看到她的驚懼,是故,放緩了聲音,淡淡的道:「你還不知道吧?丞相大人將二小姐送進大皇子府了。」

  風清宛豁然抬頭朝崔氏看去。

  「你不信?」崔氏見她看向自己,搖了搖頭,譏誚的道:「看,你總是自以為聰明,卻不知道你的聰明在她人的眼裡就是一場笑話。」

  「然後呢?」風清宛接了崔氏的話,挑了挑唇角道:「尚書夫人是不是便丞相大人達成了某種協議,這協議裡包括由你出面弄死我,而我的丞相父親便不再追究此事,對不對?」

  崔氏笑了笑,雖不言語,但眉宇間的神色卻是告訴風清宛,她猜中了!

  若不是早已對父親不抱任何希望,想來風清宛此刻必是心如刀絞!可見,這世間真的任何事都會習慣的,她已經習慣了傷害,從習慣到麻木!

  「你打算怎麼做呢?」

  風清宛撩了眼屋子裡的人,能站在這屋子裡的自是崔氏的心腹,這樣也好,省得她花心思去想另法,由著崔氏自己動手,想來這世間沒有再比這更美妙有趣的事了!以後,她便是想起,怕是都會從睡夢中笑醒。

  「你想怎麼個死法?」崔氏看了風清宛,臉上再沒有故作的慈愛有的只是無盡的厭惡與嫌棄,看著風清宛的目光,便似看陀狗屎一般。「我自是會成全你的,而且我還會讓你死後葬進我裴家的祖墳,享受裴氏後代子孫的供奉。」

  「那這樣說的話,我還真是要謝謝太太了。」

  崔氏笑了笑。

  風清宛卻驀然神色一變,原本含笑的眸子頃刻間如刀箭,寒光凜凜的看向崔氏,「只可惜了,我現在還不想死。」

  「這怕是由不得你。」

  「我的命不由我,由誰?」

  風清宛眉目豁然一揚,那種頃刻間暴發出來的氣勢使得崔氏到了嘴邊的冷笑便一滯,待回過神來,那聲輕嗤卻是怎樣也發不來了。

  而崔氏顯然也厭煩了這樣的口舌之爭,她抬頭朝候立在身側的崔媽媽使了個眼色,崔媽媽便點了點頭,悄然返身走了出去,不多時將四個婆子帶了進來。

  「太太,奴婢等在大少奶奶屋子裡搜出這些個東西。」

  婆子將手一抖,各色錦盒,藥罐便散了一地。

  又有一個看起來精明點的婆子走了上前,在那堆盒盒罐罐中扒拉了一下,拿了一個白底描花的瓷瓶出來,「回太太的話,這個藥瓶裡的東西和錦兒交給太太紙包裡的東西是一樣的。」

  崔氏使了個眼色給崔媽媽,崔媽媽上前小心的接過,待得回身時,冷冷的撩了眼風清宛。

  「風氏,你怎麼說?」崔氏舉了手裡小瓷瓶看了風清宛。

  風清宛眼皮也沒抬一下,淡淡的道:「沒什麼說的,這樣的東西讓我找,怕是這府裡誰的屋子裡都能搜出。」

  「強詞奪理。」崔氏冷冷一哼,將手裡的瓷瓶往身邊的炕幾上一擺,看了風清宛道:「既是你給我備下的,那邊讓你也償償滋味如何吧。」

  崔氏話一落,崔媽媽便使了眼色給那個四個粗使婆子,眼見得婆子圍了上來,崔氏眉眼間正閃過得意的笑時,風清宛驀然曬聲一笑。

  正圍了上來的婆子腳步一怔,便僵了僵。

  她們僵愣的功夫,風清宛已經往前邁步朝崔氏走去。

  崔氏身側侍候的崔媽媽連忙上前,擋住了崔氏,看了風清宛道:「大少奶奶,你想做什麼?」

  「我突然想起件事,想說與太太知道。」風清宛看了崔氏,「不過太太可能不想聽,沒關係,太太不愛聽,自有另外人想聽。你說是不是,太太?」風清宛對著崔氏挑了挑眉頭。

  「故弄玄虛!」崔氏冷聲一嘲,示意崔媽媽站開,冷眼看了風清宛道:「風氏,你今天就是說破了天也沒用。」

  「那就不說吧。」風清宛點頭道:「讓天下人說去,我一個人說也怪沒意思的。」

  便在崔氏鬆一口氣時,使眼色崔媽媽,示意她速戰速決時。

  風清宛卻又忽的說了句,「說起來二少爺似乎長得不像老爺也不像太太,到是和族中的五堂叔頗為相像。您說是不是,太太?」

  「啪噠」一聲。

  風清宛回頭,豁然看到崔氏手裡的茶盞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她挑唇一笑,看了臉白如鬼的崔氏繼續道:「我聽說,當年族中的五堂叔很是仰慕太太風彩,曾經夜夜在太太當年住的清蓮雅居外,吹簫訴情。不知是真是假?」

  「住……住嘴!」

  崔氏好半響才發出一聲怒吼,顫手指了風清宛,「你……你怎麼就敢……」

  風清宛看著屋子裡齊齊臉白如紙,看她像看鬼一樣的人,發出一串「咯咯」似銀玲一般的笑。邊笑邊看了眾人道:「哎呀,這可如何是好,你們怕是活不了了呢!」

  她的話一落。

  屋子裡齊齊跪倒了一片。

  「太太饒命啊,太太……」

  風清宛目光緩緩移向臉色鐵青差點便閉過氣去的崔氏,呵呵笑了道:「太太,您這是怎麼了?」

  「打死她,打死她……」崔氏驀的抬手便指了風清宛,嘶聲喊了起來,「打死這個小賤人,讓她血口噴人,讓她……」

  「哎呀,太太。」風清宛拿了帕子一邊拭眼角笑出來的淚,一邊回頭對氣急敗壞的崔氏說道:「兒媳忘了告訴你呢,這事啊,我已經使人將消息送去府裡給我哥哥了,若是我今日死了,怕是明天京都城裡的那些說書的都會收到一本戲折子。名字就叫做《尚書府夫人多情--嫡子原是偷情果》。」

  風清宛的話聲一落,成功的看到崔氏兩眼一翻,倒在了榻上。

  「太太,太太……」崔媽媽嚇得心肝俱裂,一把搶上前,又是掐又是推的,終於將崔氏弄醒。醒過來的崔氏,目光怔怔的看著一臉焦急看過來崔媽媽,有心想說幾句,卻是因為極度的驚懼,而一字也說不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這事風清宛會知道?明明當年知情的人都死了,除了……崔氏的目光如刀般刮過扶著她的崔媽媽。

  崔媽媽看著崔氏那似抹了毒一樣,藍汪汪的目光,不由自主便張嘴為自己辯解,「太太,奴婢沒有……」但下一刻,卻驀然驚醒,眼下屋子裡還有別人。

  崔媽媽神色複雜的低了頭,她亦疑惑風清宛是如何知曉的!只所有的疑惑在對上一屋子裡戰戰兢兢瑟瑟而抖的下人時,崔媽媽沉重的閉上眼!這是多少年養下來的心腹啊!這一刻盡數被拔去,還得想好怎麼去向老太太,老爺解釋!

  一屋子的下人,不說那四個適才趾高氣揚的婆子,便是志在滿滿的錦兒還有這屋裡的另外兩個一等丫鬟,屏和兒翠兒,早已經嚇得臉如白紙身子顫動如秋風掃過的落葉。

  這樣陰私的事,她們既然聽到了,哪裡還有活路?!一時間,人人自危,不多時便響起了細細碎碎的嗚咽聲。

  風清宛冷眼掃過屋子裡的人,唇角的笑意愈來愈濃,但雙目間卻陡顯悲涼。這些人雖有錯,但錯不至死!此刻,自己的一句話盡數要了她們的命!這樣的罪孽怕是她便入十八層地獄也難以清洗。可,那又如何?她斷不能讓她的航哥兒白死!

  「太太,您喝口水。」崔媽媽倒了杯水遞到崔氏手裡,一邊壓低了聲在崔氏耳邊道:「太太,怎麼辦?」

  怎麼辦?崔氏目光怔怔的瞪了手裡青花纏枝紋茶盞,因為極度的驚嚇,手不聽使喚的顫動著,使得茶盞裡的水潑也跟著潑了出為,濕了她的手,濕了她的衣裙。

  為什麼會這樣?多少年前的事了。連她自己都幾乎要遺忘了,可是為什麼卻就被風清宛給知道了?崔氏慢慢的抬起頭,目如死灰的瞪著淺笑吟吟的風清宛。

  「你們都退下,我跟少奶奶單獨說幾句話。」

  「是。」

  崔媽媽帶了屋子裡的下人退了出去,待得到了門外,她目光陰寒的掃過站成一排的丫鬟和婆子,冷聲道:「想想你們的家人!」

  崔媽媽的話一落,屏兒和翠兒當即腳一軟跌倒在地,兩人依在一處卻是連大聲哭也不敢。四個婆子雖是面色慘白,雖站得勉強但總算是沒有失態。唯獨錦兒癡癡的看了屋子裡的方向,臉上的神色複雜難說,分不清是後悔還是不甘!

  屋子裡,崔氏目光定定的看了風清宛,半響無語。

  風清宛似笑非笑的看了她,既不催她開口,也不先開口,許是站得累了,挑了就近的椅子姿態輕盈的坐了下去,坐下去便將如蔥剝的手指放在眼前把玩。

  面對風清宛的悠然自得,崔氏心內卻已經是翻江倒海,腦海裡只有三個字在「殺」「不殺」拚死糾纏。她目帶赤血的盯了風清宛,用了全身的力氣才克制住自己沒有衝上前去扼住風清宛的脖子。

  「這件事,還有誰知道?」崔氏才開口,便豁然驚覺自己的嗓子已經暗啞的似砂紙打磨過一樣。

  「該知道的知道,不該知道的自然不知道。」風清宛呵呵笑了睨向崔氏,「太太,您說誰是知道的,誰又是不該知道的呢?」

  崔氏費力的嚥了咽幹幹的喉嚨,那種乾澀就好似吞了一把沙子一樣,瞬間痛得她眼淚流了一臉。崔氏僵著手拿了一角繡著合歡花的帕子輕輕的拭了拭眼角,被淚水洗過的眸子似是明亮了不少,也生動了不少。

  她看了風清宛,默然不語。

  她不說話,風清宛卻是不想再拖延了,多拖一刻,荷香活著的機會就越少。

  「我已經將這件事詳細的寫在一個信封裡,信呢交給了一個信得過的人,我好好的,這封信就永無見天日之時,我若是有個什麼不好……」風清宛頓了頓,看著崔氏笑了笑,意思是,你應該明白的。

  崔氏在經過最初的恐慌和驚懼後,一顆心已漸漸平靜下來,她低垂了眉眼,精緻的妝容因為適才的失態已經有些花,原本均勻的脂粉被淚水洗過後露出晦澀的底膚。乍一看上去,竟似陡然間老了十幾年。

  「你是如何知曉的?」

  她是如何知曉的?風清宛笑了笑。她若不重活一世,自然也不會知曉!

  前世,新婚的她和裴修遠也曾有過和和美美你儂我儂的時候,因為回門時發生了風清柳的事,她大發一頓脾氣後回了裴府,許是因著新婚,又許是因著裴修遠還在貪戀她的美色,是故,裴修遠好話說盡又是做底伏小,並且到崔氏和裴濟中前說出想帶她去江南走走。

  一則因為情根深種;二則因為她始終覺得是風清柳見不得她好,刻意為之;三則,她深知過強則易折,過剛折易斷。夫妻之間,若要完全爭出個高下之分,那是不可能的。她便默認了裴修遠的提議。

  卻不想,這一趟卻讓她發現了一個驚天的秘密。

  在江南的一處小鎮上,她們遇到了常年出門在外的行商的五堂叔,裴寂。風清宛在看到裴寂的那一剎,便似被雷劈過一樣。

  因為裴府的二少爺,裴修學與裴寂有著一雙一模一樣的眼睛。

  她起始以為自己是幻覺,但當夜裡裴修遠與她閒聊,說起這位五堂叔的是如何的離經叛道,說當年這位五堂叔與裴濟關係最好,文才不輸裴濟,卻在後來突然的就棄學從商。不但如此,還一直不肯成親,身邊更是個連個端茶遞水的丫鬟也沒有。這些年來,更是與族中親戚斷了來往,一個人在外四處飄泊。

  風清宛當時眼前便浮現了裴修學和裴寂那如同刻出來一樣的眸子,心底隱隱有了一種大膽的猜想。

  這個猜想待得她回到京都,在崔氏那裡試探著說起她們遇見裴寂的事,崔氏當時便失手打翻了手裡當年她賠嫁的那套舊窯十樣錦的茶盅,卻借口說是小丫鬟砌的茶太熱,而將小丫鬟給打了一頓後。風清宛心中已然明瞭,她的那個猜想,怕便是真的了!

  但因為必竟是猜想,她也只將這事放在心裡。只從此,對崔氏卻是越發的看不上眼了。她對崔氏也就盡量的敬而遠之,只盡著自己的本份!又加上裴修遠惡習不改,身邊又有個虎視眈眈的崔玉珍她漸漸的便將這事給忘了。

  卻不想,二年後,她誕下了航哥兒。裴府卻接到族中的報喪,說是裴寂在外行商時路遇劫匪傷重而亡。崔氏屋裡那幾日便連著打發了好幾個丫鬟婆子,她才又重新想起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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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3 01:24:56
  有一次跟裴修遠再次爭吵時,一時情急之下,便說了漏口。使得從來跟她吵架只動嘴,而不動手的裴修遠對她掄起了拳頭。一頓拳腳相加,嚇得才五個月的航哥兒哇哇大哭。若不是荷香和安媽媽上前替她擋了幾下,怕是當場便要被打死。

  後來,她動了心思,讓哥哥去查,果然便查出了一些事!

  「你怎麼不說話?」

  耳邊響起崔氏略帶惱怒的喝斥。

  風清宛斂了思緒,抬頭看了崔氏,淡淡的道:「我是怎麼知道的,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打算怎樣賠我一條人命!」

  崔氏臉色豁然一白,這才想起屋外被打得半死不活皮開肉綻的荷香。

  「你想怎樣?」

  風清宛抬眼,目光涼涼看向崔氏,在看到崔氏因為驚懼而急劇收縮的瞳孔時,扯了扯嘴角,淡淡的道:「我要是說要你以命抵命,你肯定是不肯的!」

  崔氏掀了掀嘴皮。

  風清宛低聲一笑,淡淡的道:「這樣吧,誰動的手,就誰來償命吧!」

  見崔氏雖是瞪了眼看她,但卻沒有說什麼反對的話,風清宛站起,撣了撣身上的衣裳,道:「我先走了,太太你臉色不大好,還是請個大夫來看看吧。」

  目送風清宛走了出去,崔氏疲憊的閉上了眼。

  眼前一閃而過一張模糊的臉,使得她原本緊閉的眼皮抖了抖,半響,兩滴淚緩緩的自眼角沁出。

  不多時,耳邊響起崔媽媽的聲音。

  「太太……」

  崔氏懵然的睜開眼,待看清眼前的崔媽媽時,她抖了抖嘴唇,啞了嗓子道:「玉瓶,為什麼?為什麼她會知道?」

  崔媽媽在聽到崔氏的那聲「玉瓶」時,強撐了許久的堅強也頃刻間倒塌,太太久不喚她玉瓶,這一聲玉瓶不由便讓她想起了從前的那些日子。但往事已逝不可追,眼下,她們要做的是,如何將這件事圓過去,又如何讓風清宛緊守這個密秘!

  「太太。」崔媽媽蹲了下去,伸手輕輕的揉起崔氏的麻木無力的腳,一邊輕聲道:「先把眼前這關過了再說吧。」

  崔氏點頭,「你有什麼主意?」

  崔媽媽略頓了頓,稍傾道:「屋外的那些人,老奴都已經交待過了,現在就是大少奶奶那……」崔媽媽看向崔氏,「太太可有什麼好主意?」

  崔氏抬手揉了額頭,搖頭道:「一時半會兒,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意思。」頓了頓,又看向崔媽媽道:「這件事,當年知情的人已死,她到底是從哪裡知道的?她說將這事告訴了可靠之人,我想來想去,也只有她的兄長。」

  崔媽媽點頭,「如果是她兄長,到好辦。」臉上閃過一抹陰寒的笑道:「太太可別忘了,丞相大人可是恨死了他兄妹二人。」

  「你說的是。」崔氏拍了拍崔媽媽的手,示意她扶了自己站起來,「去,給我拿身衣裳來,再給我打盆水來。」

  「是。」

  崔媽媽走出去吩咐了幾聲,不多時便有丫鬟捧了水進來。崔媽媽親自上前服侍崔氏梳洗,又挑了一身密合色的妝花褙子侍候崔氏換上。

  「那個丫頭怎麼樣了?」

  崔媽媽明白崔氏說的那個丫頭,指的是之前被行杖的荷香。輕聲道:「少奶奶將她帶走了。」

  崔氏點了點頭,帶走就帶走吧。風清宛以為她贏了?日子還長著呢,想騎到她的頭拉屎,想得到美!

  「讓她們都進來吧。」

  崔媽媽退了出去,崔氏的目光落在地上那攤暗紅上,屋子裡還瀰漫著一股血腥味,她嫌惡的挑了挑眉頭,對一側侍候的小丫鬟道:「去,清理一下。」

  「是,太太。」

  崔媽媽已經將屋外候著的人都領了進來。

  屏兒、翠兒可憐兮兮的看了崔氏,想求情又不敢開口。錦兒則是神色有些懵然,似乎還不知道事情怎麼就會急轉之下,成了這樣子。其餘的婆子則是耷拉著腦袋站在那,週身瀰漫著絕望。

  「你們都是我平時最為倚重的!」崔氏緩緩的開口,目光微抬一一掃過眼前的眾人,最後將目光停在了錦兒身上,錦兒卻似毫無所覺,崔氏目光陡然一歷,但只瞬間卻又轉了開去,「出了這樣的事,你們也別怪我,要怪就怪大少奶奶。」

  「太太……」一聲淒歷的嘶吼,陡然響起,錦兒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太太,奴婢們什麼也沒聽到,什麼也不知道,求太太饒命啊。」

  崔氏目光一抬似利劍般看向哭喊著的錦兒,這一刻只恨得她咬牙切齒,若不是這個小賤人,她又如何會著了風清宛的道!

  「我到是忘了,你是我外面買進來的,這府裡也沒什麼親人。」崔氏看了抱著她的雙腳哭得撕心裂肺的錦兒,冷冷的說道。

  她的聲音才落,屋子裡其餘的人俱是心神一震。

  錦兒是孤家寡人,可是她們不然,她們有兒有女有爹有娘有兄有妹,斷不能因為自己而就將他們盡數給害了!

  四個婆子不由分說的便上前,一把拖了錦兒,更有婆子抽了隨身的汗巾子堵住了錦兒的嘴。被婆子按住的錦兒驚懼的看了臉色鐵青的崔氏。

  崔氏卻是眉毛也沒抬一下,使了個眼色給崔媽媽。

  崔媽媽點了點頭,示意婆子們將錦兒帶了下去。她拾起桌上的那個瓷瓶遞給了站在為首的屏兒。

  屏兒顫手拿了過去,緊緊的握在手裡,稍傾撩裙跪下,對著崔氏磕了幾個頭,「太太,請太太念在奴婢忠心侍候一場的份上,多多照顧下奴婢的弟弟春生。」

  屏兒這一跪後,翠兒也跟著跪了下來,「奴婢的爹和娘老了,請太太念在奴婢忠心耿耿的份上,憐憫一二。」

  「去吧,我都記住了。」

  崔氏話一落,眾人便將堵了嘴的捆了手的錦兒押了下去。

  屋子裡由最開始的鬧哄哄一瞬間變得這般清靜,崔氏低垂了眉眼,稍傾挑了挑唇角。

  「玉瓶,去告訴老爺,就說錦兒為了做大少爺的姨娘,誣陷大奶奶投毒殺人,被我處罰了。連帶著我們屋裡的屏兒、翠兒也一併打發了。」

  「是,太太。」

  崔媽媽待要下去回報,看著空蕩蕩的屋子,不由輕聲道:「太太,是從二等丫鬟裡提幾個上來,還是去外面買了?」

  「還是從這府裡找吧,你先帶帶,覺得行了就提上來。」

  「奴婢知道了。」

  待得崔媽媽走了出去,崔氏起身走到東窗下,目光落在東窗下的花園,同樣的從她這扇窗看出去,也能看到碧清的湖面,湖面上的水被陽光折射出粼粼的波光,聽著湖水擊岸的聲音,喧嘩燥動的心也跟著靜了下來。

  崔氏探手自發間取了一根色澤溫潤的白玉芙蓉簪握在手裡,直到看得兩眼酸漲不堪,她才緊緊的閉了眼,眼淚從她的眼睛裡的流了出來。然後,手裡的芙蓉簪被她用力往窗梭上一磕,斷成了幾截。下一刻,被她狠狠的扔出了窗外的花叢裡。

  芙蓉院。

  安媽媽同荔枝兩人不敢去脫荷香身上連著皮肉粘在一塊的衣裳,一人拿了一把剪子,小心的剪去那些破碎粘了血肉的衣裳,邊剪,邊哭。

  風清宛站在床榻前,眼睛動也不動的看著。

  「奶奶,您去屋裡歇歇吧,」安媽媽看著風清宛紅的如血的眸子,歎了口氣抹了臉上的淚,輕聲道:「您在這站著,也只是傷心罷了。」

  「是我不好。」風清宛輕聲道:「是我害了荷香。」

  「奶奶,您這說的是什麼話。」安媽媽不忿的看了風清宛,「我們是奴才,為奶奶生為奶奶死,原就是應該的,哪來奶奶這樣的說法。」

  風清宛撇了頭,眨落眼裡的淚,哽聲道:「我去看看,大夫怎麼的還不來。」

  話落步履倉促的走了出去,不想才走到門口,便與急急往這邊走來的裴修遠撞了正著。

  不待風清宛怒目相向,裴修遠猛的一把扯了她的手往主屋裡拖。

  「放開,你幹什麼?放開我!」

  裴修遠卻是一句話也不說,嚇得他屋裡侍候的寶兒和趣兒大氣也不敢出,遠遠的便避了開去。才一進屋子裡,裴修遠便放了手裡的手,對外喝了一聲。

  「青城,給我把門守好了,誰也不許進來。」

  「是,少爺。」

  風清宛一待裴修遠鬆了手,轉身便要往外跑。

  早就防著她會跑的裴修遠抬手便握住了她的胳膊,不由分說便大力一扯一甩,將風清宛甩進了一側擺放的椅子裡,下一刻,「啪」一聲,他抬腳踩住了椅子邊上的桌子,漆黑的眸子像狩獵的豹子一樣,緊緊的盯住了風清宛。

  「你夠了沒有?」

  冷寒凜冽的話語,使得風清宛掙扎著的身子便僵了僵。

  裴修遠見風清宛不再掙扎,僵在了那,深吸了口氣,強壓下心頭的那股惡氣,又將踩著桌子的腳收了下來,倒了杯水遞到風清宛面前。

  風清宛沒有去接那杯水,她垂了眸子死死的盯著面前的三寸之地。

  「這就是你想要的?」裴修遠在風清宛身邊坐下,目光沉沉的看了風清宛,艱難的開口道:「荷香死活不知,娘那邊一連打發了好幾個人,我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我就是想問你一句。」話聲頓了頓,裴修遠一字一句道:「風清宛,你到底要幹什麼?」

  我到底要幹什麼?

  風清宛抬頭看向裴修遠,嘴唇動了動,卻感覺到嘴唇皮似乎把牙齒給粘住了。

  裴修遠拿了桌上的茶遞到她手裡,風清宛接過,往嘴邊湊了湊,喝了一口冰冷的茶水後,才感覺嘴裡似乎不再那麼的幹。

  「你我之間到底有什麼樣的深仇大恨,讓你不惜這麼多人命也要……」

  風清宛抬頭,目光怔怔的看了裴修遠。

  如果,死的只是她自己。

  她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可是,她的航哥兒,她視如珍寶的航哥兒卻生生的死在他的親生父親裡。她怎麼能……風清宛霍然閉上眼,兩滴滾燙的淚就沿著眼角落了下來。

  裴修遠看著眼前風清宛陡然落下的淚,心剎那間便緊了緊!

  前一刻,他還在她的眸中看到恨之入骨的絕望,下一刻,她卻陡然便關閉了她的世界,只給了他兩行熱淚。

  就好比極致的熱遇上極致的冰,眼前的這個女人複雜的就像是最難的九宮圖,不論他如何努力都找不到解開她的最後一道鑰匙!

  眼前梨花帶雨的臉,是他重來不曾看到過的。她所展現在他眼前的,永遠是一副嬉笑怒罵難辯真假的臉,但此刻,他卻深深的感覺到了她哀到絕望的悲慟,痛到極致的無奈。

  裴修遠忽然就覺得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似乎被誰的手指掐了一把,他一手捂了胸口,一手微抬,想要去觸碰風清宛臉上的淚,想要看看,這可是他的幻覺!

  不想,卻在這一刻,風清宛猛的睜開了眼。被淚水洗過的眸子似海上明月,讓他一瞬間連呼吸都已滯住,但那眸了裡的無止無盡的恨卻如撲天蓋地的海水一般將他淹滅。裴修遠抬起的手便僵立在那。

  風清宛待看清裴修遠伸出的手後,猛的撇了頭,拉開了彼此間的距離。

  裴修遠目光一暗,緩緩的收了手。

  「風清宛……」

  「你不用再問了。」風清宛垂了頭,輕聲道:「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裴修遠一滯,稍傾,他想了想,道:「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你我之間的恩怨便一切勾銷?」

  只要他死嗎?

  風清宛搖了搖頭,從前只覺得或許只是裴修遠的原因,但眼下靜下來想想,前世的死實在是太過蹊蹺。似乎,並不僅僅是她看到的那樣簡單。裴修遠再惡毒,如何就能下手毒殺親子?還有崔氏和崔史氏,她們曾經是那樣的寶貝著航哥兒,可是為什麼那一日,卻獨獨留了她們母子二人在家?

  「如果是只要我死……」裴修遠深深的吸了口氣,看向風清宛道:「那以,你大可以收手了。」

  風清宛愕然的抬頭看向裴修遠,似乎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裴修遠悲嗆的一笑,抬手捂了胸口的位置,輕聲道:「當日你那一簪差點便要了我的命,不能就此恩怨相抵嗎?」

  風清宛的目光看向裴修遠捂著的傷口處,半響無語。

  裴修遠一直小心的打量著她的神色,見她此時怔怔的看著他的傷口處無語,不由便鬆了口氣,想著,或許這是解開這個死結的機會,想了想又道:「你若是實在恨不過,我再給你一次手刃仇人的機會如何?」

  「手刃仇人?」風清宛看了裴修遠,「你想做什麼?」

  裴修遠起身走到書案邊,拿了一把雕花鑲寶石的匕首出來,遞到風清宛手裡,「我讓你再刺一劍,這一劍過後,不管我是死是活,你我之間恩怨就此相了。」

  風清宛看著手裡的華貴的匕首,又抬眼看了看裴修遠,待看到裴修遠漆黑眸中若隱若現的喜色時,她輕聲一嗤,冷笑著將手裡的匕首扔到了一邊,譏誚的道:「裴修遠,你可真是你娘的好兒子,她弄不死我,你便不惜想出這樣傷敵一千自傷一百的法子來?你當我是傻的不成?」

  話落,霍然起身,一把推開同樣跟著站起的裴修遠,冷聲道:「別以為巴結上了丞相大人,我就無可奈何。且看著吧,到底是鹿死誰手!」

  「我不是……」

  裴修遠搶了上前,想要解釋。但在對上風清宛瞳眸間的冷清的寒光時,驀然驚醒過來,是自己操之過急了,她才在百樂堂出了這樣的事,這個時候便是說什麼,她也不會信!

  見裴修遠站在那不動,風清宛嫌惡的一把推開了他,「讓開,好狗不擋道。」

  「你……」

  不待裴修遠發作,屋外響起安媽媽的聲音。

  「奶奶,大夫來了。」

  風清宛急步走了出去,一迭聲道:「怎樣,大夫怎麼說?」

  安媽媽一邊陪著風清宛往屋裡走,一邊輕聲道:「華公子說,他不方理驗傷,先抹了這生肌止血膏,稍後他再遣了女陡弟過來看。」

  風清宛步子一頓,看向安媽媽,「請來的是華雲?」

  「是的。」安媽媽點了點頭,四處看了看,見沒人注意,便附在風清宛耳邊,輕聲道:「是大公子安排的。」

  「哥哥!」

  安媽媽點了點頭,壓了聲音道:「老奴依著奶奶話,讓二處的花婆子給大公子遞了信。」

  風清宛點了點頭,至於哥哥是如何讓華雲明正言順的走進裴府的,想來是很費了一番功夫。只,眼下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荷香能不能活,然後,她又能讓華雲做些什麼。

  風清宛這般想的時候,不知覺便回到了屋子。

  目光抬起的剎那,便撞上一對連星辰也失色的眸子。

  「華雲見過大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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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3 01:25:40
48治傷

  華雲!素有「玉公子」之稱的杏林世家一脈單傳的華公子,華雲!

  風清宛三步之外站定,臉上生起一抹恰到好處的淺笑,神色溫婉的向華雲微微頜首道:「華公子多禮了。」

  華雲溫潤如玉的臉上保持著他慣有的溫文宛爾的笑,黑如點墨的眸子微微垂著,目光落在身前三尺地下。這樣的華雲,閑雅淡適便似秋天裡的一抹浮雲,讓人看著便能靜下心來!

  「華公子,請屋裡說話。」

  華雲略略側了側身,待得風清宛走了過去,他落後一步,跟了上前。

  二人落坐後,便有小丫鬟上前奉茶。

  輕啜一口茶後,風清宛看向華雲,「華公子,我那丫鬟如何了?」

  「回夫人的話,男女有別,華某已令人去喊了女陡弟來,稍後便知分曉。」

  「有勞華公子。」

  「夫人言重了。」

  風清宛挑了挑唇角,淡淡的笑了笑。

  不多時,便有小丫鬟在門外回話,說是回春堂的女大夫來了。

  風清宛讓請了進來。

  「梅寒見過大少奶奶。」

  風清宛聽著熟悉的聲音,目光微抬,對上梅寒如玉凝肌的臉,那對細細長長不笑也透著三分媚的丹鳳眼,此刻正朝她看來。

  「梅寒姑娘免禮。」風清宛擺手,微側了身子向華雲說道:「華公子,您看,我現在請了梅姑娘進去如何?」

  華雲表示認同後,風清宛起身,將梅寒帶進了荷香睡的房間。

  屋內留下來照顧荷香的安媽媽抬眼看到梅寒後,立刻自榻邊站了起來,對風清宛道:「老奴去看著點。」

  風清宛點頭,待得安媽媽走了出去。梅寒正欲開口,風清宛卻輕聲道:「當年你不惜一死,也要跟著華公子為奴為婢,這三年,他可曾被你情深所動?」

  梅寒眉宇間飛快的掠過一抹黯然,但很快,她又斂下了那抹黯然,眉眼微抬看向風清宛道:「奴婢心願以償,得以常侍公主左右已是大幸,再不敢設奢望其它。」

  風清宛默了一默,是不敢還是不得,其間之意無需明言!

  「但願這三年你不只是學會脫靴磨墨。」

  梅寒臉上一紅,不待風清宛再言,便自覺的走到荷香跟前,伸手揭開蓋在荷香身上的薄被,待看到從後背到大腿的那片血肉模糊時,便是這三年來見慣生死的她也不由得毛骨悚然。她錯愕的看向風清宛,失聲道:「大小姐,這是純心要荷香的命啊!」

  風清宛點了點頭,表示產認同梅寒的話,「華公子給了上好的膏藥,但因為男女有別,他不方便察看是不是傷了骨頭,既然肯叫你來,想必你也不會讓我失望。」

  梅寒臉上神色一肅,當即道:「奴婢這就替荷香察看。」

  風清宛默然退到一邊,目光隨著梅寒四處游移的手而越來越寒凜。

  崔氏!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不,這才僅僅是開始!

  「大小姐。」

  耳邊響起梅寒的聲音,風清宛斂了思緒,看向梅寒,「怎樣,可有救?」

  「回大小姐,骨頭沒有事,就是……」梅寒猶疑著不知道要怎麼說,照實說,於心不忍,不說,又覺得瞞不過。

  「就是什麼?」風清宛眉目一歷,目光沉沉的看向梅寒,冷聲道。

  梅寒被那樣寒凜的目光看得心頭一抖,不由自主便撇了目光,輕聲道:「傷了內肺。」

  「會死?」

  梅寒搖了搖頭,「有公子在,死不了。」

  「那就好。」風清宛微微鬆了口氣,「你告訴華公子,救命之恩,我風清宛銘記於心,來日必定相報。」

  梅寒斂膝一福,轉身便走了出去。

  屋外響起她和華雲細細的商議之聲,風清宛目光便若在榻上雙目緊閉面如金色的荷香身上,良久,感覺到臉上一寒,她連忙抬手胡亂一抹。深深的吸了口氣,抬頭看了窗外奼紫嫣紅的花紅柳綠。

  「大小姐。」

  風清宛回頭。

  梅寒將手裡華雲寫好的方子雙手呈了給風清宛,輕聲道:「公子說,照這方子抓藥,先連著吃十五天,十五天後,奴婢再來問脈。」

  風清宛收了,將那張紙看也沒看細細一折放進了袖籠之中。

  「你來之前,可見過了大公子?」

  「見過了。」

  「大公子怎麼說?」

  「大公子讓大小姐在任何情況下都先顧著自個兒安危,別的事他會來處理。」

  風清宛搖了搖頭,父親都已經將風清柳送出去了,哥哥事先卻一點也未察覺,可見哥哥在府裡行事有多困難!若是一切都要仰仗哥哥,她兄妹二人怕是凶多吉少!

  「你替我代句話給大公子。」雖明知安媽媽守了外面,可風清宛還是格外謹慎的附身在梅寒耳邊,壓低了聲音,道:「你告訴大公子,立刻將二小姐曾入裴府做侍妾的消息找人散了出去。」

  梅寒一愣,但在看到風清宛那漆黑的如同浸在冰水裡的眸子時,立刻點頭道:「奴婢知道了。」

  「大少爺來了。」

  門外響起安媽媽向裴修遠請安的聲音。

  風清宛側身離開梅寒,淡淡的道:「即是如此,那你十五日後再來吧。」

  「是,夫人。」

  梅寒低眉垂眼的退了出去。

  而屋外,裴修遠正與華雲在輕聲說著話。眼角餘光處看到梅寒撩簾而出,眉頭幾不可見的蹙了蹙,待又看到風清宛自裡面走出來時,眉頭蹙得越發的緊了。

  他目光撩了一眼梅寒,輕聲道:「這位是……」

  「是華春堂的女陡弟!」華雲淺笑道:「男女有別,有些傷在下不方便驗看。」

  裴修遠聞言笑了笑,但目光還是警覺的看向自屋內走出來的後便低眉垂眼的梅寒,稍傾又狐疑的看了看風清宛。

  風清宛在裴修遠的目光落在梅寒身上時,腳下的步子便僵了僵。

  裴修遠是認得梅寒的!她依稀記當年裴府來求親,哥哥聽說求娶之人是裴府的大少爺裴修遠時,很是不屑的嘲諷了一句,「這麼個見了漂亮女人就轉不開眼的男人,怎麼會是妹妹的良人!」她卻反勸哥哥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但眼見裴修遠看向梅寒的目光除了警惕和狐疑和卻完全沒有一分驚艷和驚喜,風清宛不由便怔在了原地!

  似乎直到此刻,她才恍然驚覺,裴修遠似乎離她記憶中的那個裴修遠大相逕庭!發生了什麼事?難道是因為自己新婚夜的拚死一刺,而讓他痛改前非?不,不可能。那就好比說是狗不吃屎一樣,讓人覺得可笑。

  「奶奶,少奶奶……」

  耳邊響起安媽媽的聲音。

  風清宛恍然回神,便看到不僅是裴修遠,便是華雲等人也若有所思的看了自己。

  裴修遠輕聲道:「華公子,要走了,我送送他。」

  風汪宛點了點頭。

  送走了華雲和梅寒,安媽媽趁隙對風清宛道:「奶奶,老奴適才聽跟了大少爺來的寶兒說,大少爺要往我們屋裡塞人。」

  風清宛聞言一怔,看了安媽媽道:「往我們屋裡塞人?」

  安媽媽點頭。

  「寶兒說,大少爺說奶奶怎麼也是這府裡的大少奶奶,沒的身邊的丫鬟婆子連府裡庶出的小姐都不如,讓人去喊了白總管,說是讓他找了牙婆子挑些機靈的丫鬟送給奶奶選。」

  風清宛聞言,默然良久。

  不錯,這府裡便是庶出的小姐,屋裡也是一等丫鬟一個,二等丫鬟四個,婆子一人。她臨出嫁之日,梅氏確也曾給她配了,但都被她借口打發了。現如今,裴修遠突然間關心起她屋裡的使喚人來……奇怪的卻又是不從府裡選,而是直接從外面挑。

  他到底想幹什麼?

  「奶奶,您看……」安媽媽猶疑的看了風清宛。

  「無防,小心謹慎點便是了。」頓了頓,風清宛眉宇間掠過一抹譏誚的笑,淡淡的道:「再說了,我們坦坦蕩蕩的做人,怕什麼。」

  「是,老奴明白了。」

  安媽媽又撩眼看了屋內的荷香一眼,不由愁苦的歎氣道:「瞧荷香這樣沒個一年半載的好不了,奶奶身邊確實也少了人使喚。」

  風清宛默了一默,雖說她想著的是不想讓這些跟著她的人枉送性命,但沒了她們,她確實是便似被捆了手腳一般。但,她又不能向風家要人,只怕要來的不是人,是要她命的惡鬼!

  安媽媽自是也想到了這點,便輕聲道:「不如,我們把大公子身邊的南霜要了來?那丫頭膽在心細又八面玲瓏,最合適不過了。」

  「不行,哥哥在府裡也甚是艱難。」風清宛輕聲道:「把南霜要來了,哥哥便越發的對內宅失了瞭解,到時……」

  安媽媽也知曉風鈺晨在丞相府日子不好過,但想著怎麼說風鈺晨總是嫡長子,老爺再不喜也不會怎麼樣!可是大少姐卻不同,看今天這陣勢,這是要大小姐的命啊!

  見安媽媽愁眉不展,愁得眼眶都紅了,風清宛心下一酸,輕聲道:「媽媽,你忘了,我們還有一個人好求啊!」

  「誰?」安媽媽立刻抬了頭看向風清宛。

  風清宛眉宇間便多了一抹晦澀,輕聲道:「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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