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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家娘子]重生之毒心嫡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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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3 01:33:05
70買兇

  「我在想,要怎樣讓風展成心甘情願的弄死梅素馨那個賤女人!」

  一句話,使得裴修遠當場便怔在了那,張得滾圓的嘴裡可以塞下一個雞蛋。好半響,才回過神來,回過神,便看了風清宛。

  「你瘋了?」

  「我當然沒瘋。」風清宛看了裴修遠,冷笑道:「你忘了,我是活過一世的人,雖然命有點短,但是好歹有些事知道的還不算少。」

  「你的意思是……」裴修遠看了風清宛。

  風清宛起身,自美人榻上站起,走到窗前,抬手將窗門推了,對裴修遠道:「有一種人拿錢辦事,你知道嗎?」

  「殺手?」

  風清宛點頭。

  裴修遠便似看怪物一樣看風清宛,續而,壓了聲音道:「就算有這樣的人,你怎麼去找,然後梅素馨突然橫死,丞相大人怕是又要將這帳算到你和你兄長頭上了。」

  「我為什麼要讓她那麼痛快的死去?」風清宛好笑的看了裴修遠,「你難道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句話叫生不如死嗎?再說了,不讓我那親愛的父親大人親自動手,我怎麼對得起我含冤而死的娘?」

  裴修遠算是知道風清宛的打算了,只是,他還不知道風清宛會怎麼做。

  他一直覺得腦子是用在大事上的,這種小事,便無需他過多的思考,是故,單刀直入的對風清宛道:「你想怎麼做?」頓了頓又道:「以丞相大人對梅素馨的寵愛,想來,梅素馨就是把丞相府拆了,他也不會捨得動她一根手指頭的。」

  風清宛冷冷一哼,「放心,我一定會讓風丞相既便一百個一千個不願,可他也不得不殺了那個賤人。」

  想起之前風清宛在風展成面前唱的那齣戲,裴修遠眉頭一挑,輕聲道:「我知道你想做什麼了。」

  「哦?」風清宛看了裴修遠,「說來看看?」

  「你是不是打算來個捉姦在床?」

  風清宛眉目間便有了一抹讚賞,對著裴修遠點頭道:「果然是個聰明人。」

  「丞相府現在對你防備深嚴,怕是一時間難以下手吧?」裴修遠看了風清宛道:「還有,你準備弄哪個姦夫放她床上去呢?」

  「丞相府像貌英俊的小廝不勝例舉,還愁找不到合適跟梅素馨打滾的?」風清宛嘲諷的撇了嘴,眉鋒一凝,沉聲道:「眼下我只擔心一件事。」

  裴修遠眉眼含笑,輕聲道:「擔心丞相大人會打落牙齒往肚裡咽?」

  風清宛點頭。

  「這個就交給我吧!」裴修遠豪氣千雲的道。

  「交給你?」風清宛上下打量裴修遠,挑了嘴角道:「你打算怎麼做?」

  「大舅兄不是臥病在床養傷嗎?我自是與三五好友去探望大舅兄,然後一時不慎走錯了路,便看到了不該看到的。」

  主意到是好主意!如果這樣的話,風展成就算是想維護梅素馨也維護不了,只是這樣的話,就將裴修遠給拉下了水,只怕……風清宛心下猶疑,一方面,她不想欠裴修遠太多,另一方面,若沒有裴修遠的相助,這法子雖好,實施起來,確是很難。

  「怎麼,你覺得不妥?」見風清宛不語,裴修遠不由道。

  風清宛搖頭,「自是極好的,只是這樣就將你給牽扯進來了。」

  「誰說把我欠扯進去了?」裴修遠呵呵一笑,衝著風清宛挑了挑眉頭,輕聲道:「我這樣的人,是不是狐朋狗友成群?而且那些狐朋友狗友還出身高門?」

  風清宛眼前一亮。

  是了,她怎麼就忘了這一出。

  要知道,前世的裴修遠那一夥,可是以勾引別人家的婦人為榮的。

  雖說梅素馨徐娘半老,可梅素馨身邊的丫鬟確是姿容出色的。只要稍加引導,這一出抓奸便順理成章的暴露在人前。

  「雲陽伯的幼子,喬英。」風清宛看向裴修遠。

  喬英?!

  裴修遠想了想,他已經好長時間沒有跟這幫人混在一起了,自從上次被風清宛重傷,他借口在家養病便跟這些人斷了來往。就是怕,穿包露餡,此刻,聽風清宛提起喬英,一時間腦子裡還對這人沒什麼印像,有點懵懵然的。

  風清宛便解釋道:「雲陽伯是四皇子生母淑妃之兄,四皇子燕僖本身就是個張揚跋扈的,若是由喬英出面撞破姦情,以喬英的個性一定會張揚的滿京城都知道,甚至連宮中也會傳,到時,他就算是想護下那賤人,也過不了皇帝這關!」

  「再則,他不是將風清柳送給了大皇子嘛?等於就是站到了大皇子那一邊,眼下,最有力爭位的就是四皇子和大皇子,想必四皇子很樂意看到這樣的一出熱鬧呢!」

  幾句話的功夫,便將這關係給捋清了,又將京都複雜的形勢加以利用。裴修遠當下便豎了大拇指對風清宛道:「你不生成男兒,真是可惜了!」

  風清宛挑了挑眉頭,並不將裴修遠的誇獎當一回事。

  她又說出了幾個名字,都是平素與喬英走得近,與四皇子關係較好的。並將幾人的品性與喜好逐一與裴修遠說了一遍,省得他出烏龍。

  一切妥當後,風清宛看了看暗沉的天,對裴修遠道:「睡吧,明天我們還要出一趟門呢!」

  「好,你睡吧。」裴修遠起身,「你睡床上,我在外面的榻上睡。」

  風清宛沒有表示反對,只是喊了荔枝進來,讓她將榻鋪得厚些,又抱了床被子給裴修遠蓋。

  一夜無話,次日雞叫三遍,風清宛睜開了眼。

  簡單的稍事清洗,用過早膳後,在裴修遠的陪伴下,兩人去了街市。

  「還好,你是個有錢人。」路上裴修遠打趣風清宛,「不然,有些事還真難辦!」

  風清宛笑了笑,將他帶進一間茶樓。

  ……

  而京都城內的另一處高樓內。

  辰王燕蕭正捧了本書坐在窗台下,閒情逸志的看著,眼角的餘光處卻看到一抹身影正緊緊的穿過花間小道,疾步走來。

  他將手裡的書隨手放到一邊,端了身側的茶盞,輕輕的啜了口茶。

  而這個時候,來人已經站在了他三步之外。

  來人年約四旬,著一襲青灰色儒衫,一看就是個精明能幹的,此刻正拱手行禮,「見過王爺!」

  「佟臨,有事?」

  燕蕭抬頭,目光淡淡的撩了眼,這個一年難得在他眼前出現一次的手下,狹長的眉頭蹙了蹙。

  佟臨微抬了眼角,眼見之前服侍的丫鬟都已經退了下去,週遭三丈內除了隱衛再無旁人,立刻壓了聲音,上前說了幾句話。

  話落,又立刻退後一步,與燕蕭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有這種事?」燕蕭好笑的看了佟臨,唇角微翹,淡淡道:「你不會是弄錯了吧?」

  「回王爺的話,小的絕不可能認錯,訂金已經付了一半。事成,便付下一半!」

  燕蕭微彎的眉眼越發的彎了,漆黑似寒星的眸子裡,隱隱掩了抹笑意。稍傾,輕聲道:「也怪可憐的,去吧,做得乾淨利落些,別讓人發現手腳。」

  「是,小的這就去安排。」

  佟臨退下。

  燕蕭重新拿起被放在一邊的書,隨意的翻了翻,卻是再難看進一個字。

  風清宛!

  眼前驀的便浮現竹林裡那抹料峭如竹的身影,以及那對似千年寒潭的眸子。好半響,他都沒從這片恍然中回過神來。

  ……

  裴修遠一路不語。

  他不語,風清宛也不語,只是默然的走在他身側。

  眼見得便快要到裴府了,裴修遠終究沒有忍住,側頭看了風清宛道:「為什麼放我鴿子?」

  「放你鴿子?」風清宛不解的看了他,「什麼意思。」

  裴修遠深吸了口氣,輕聲道:「就是,為什麼把我留在茶樓,你自己一個人偷偷去了?」

  風清宛聞言「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見她還笑,裴修遠當即便火大了,可又不想讓府裡的下人看到,因此,臉上雖是笑意綿綿說出來的話卻是涼涼的,「你還笑?我喝了一肚子的茶水,傻傻的一個人坐在茶樓裡,很好笑是不是?」

  不待風清宛開口,又道:「我以為我們既使不是朋友,最其碼也是合作關係了吧?合作最其碼的誠意要有吧?可是你呢!」

  耳邊是裴修遠帶著責問的話。

  風清宛斂了臉上的笑,抬頭看了裴修遠,同樣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問道:「我們是合作,但那不代表,我要將所有的底牌亮在你面前?難道你不知道,沒有永遠的朋友也不會有永遠的敵人?彼時,我們是合作,但誰能保證將來的某一天,你我合作結束呢?」

  「你……」裴修遠步子一頓,難以置信的看了風清宛,「這才剛開始呢,你就想著要結束了?」

  「不然呢?」風清宛看了裴修遠,「白首不相離?」

  「……」

  眼見裴修遠被氣得砌底說不出話,風清宛的拍了拍他的手,朝門口努了努嘴,輕聲道:「好了,高興些,家裡來客人。」

  裴修遠抬頭看去,果見門口停了一輛轎子,那轎子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的,當下不由狐疑的道:「好眼熟,卻不知道,會是誰。」

  「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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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3 01:33:22
71兄斗

  風清宛聽了安媽媽的回話後,翹了翹唇角。

  果然,人是有命的,史安棋的命就是好到讓人羨慕嫉妒恨,可那又如何,那是別人的命!

  「將我那套羊脂玉的配飾送去給表小姐,就說是我對她的賀禮吧。」

  「奶奶,那套配飾,是夫人在世時留下的……」安媽媽聞言不由勸道:「不如換別的吧?」

  風清宛搖頭,眼下正是與史安棋交好的時候,東西再好,派不上用場,留著又有什麼用?再說了,史安棋將來是堂堂的慶王妃,到時,討好巴結她的大有人在,還會稀罕一套羊脂玉不成!

  「媽媽不用多說了,趁著今天宮中來宣旨,去湊個趣吧!」

  安媽媽雖說萬般不捨得,但還是按著風清宛的意思將那套羊脂玉找了出來,喊了荔枝,兩人捧了去尋史安棋不說。

  且說這邊裴修遠自裴濟處回來後,一路都是笑吟吟的,連帶著下人都跟著膽子大了不少。眾人都知道皇上給府上的表小姐賜婚,賜的還是六皇子。一個個都上趕著恭喜裴修遠,裴修遠對洪寶吩咐了一句「賞,每人賞一個銀棵子」。

  眾人哄一聲,便齊齊跑得去領賞了。

  裴修遠這才進了屋子,對坐在美人榻上,似笑非笑看過來的風清宛道:「這一不小心還真就成了皇親國戚了!」

  風清宛撇了撇嘴角,將裴修遠那張狂的人模狗樣暗暗的鄙視了一回。

  裴修遠自是不去理會,佯裝沒看到她眼裡的譏誚之色,湊上前問道:「這滿府的人都上趕著去巴結安棋表妹了,怎的你卻是在這獨善其身?」

  「誰說我獨善其身了?」風清宛挑了唇角看向裴修遠,「我可沒那麼高風亮節,我也是俗人,是俗人就免不了捧高踩低,逢迎巴結這一套。」

  「嘿!」裴修遠聞言,不由好奇的看了風清宛道:「既是這般,你怎麼還好端端的在這坐著呢?怎麼就沒去討杯茶水喝,順帶著聯絡聯絡感情呢?」

  「因為我奉行的是禮到人不到,財帛動人心!」風清宛盈盈一笑,目光挑了裴修遠道:「我可是將壓箱底的寶貝都掏出來了,就是為了討我們未來的慶王妃一笑!」頓了頓,歎了口氣道:「果真是同人不同命啊!人家一笑千金,我這卻是笑破了嘴,也沒個銅板兒。」

  「嘖嘖嘖!」裴修遠連連歎氣,稍傾,卻突的直了直腰板,對風清宛道:「那你給大爺我笑一個吧!笑得爺我滿意的,肯定不是一個銅子的事,爺拿不出千金,百金總是有的!」

  風清宛差點就張嘴說「滾」,話到嘴邊,卻是無聲的笑了笑。

  笑過之後,人卻是懵了懵。

  什麼時候,她和裴修遠竟然可以這樣心平氣和的說玩笑話了?

  「怎麼了?」裴修遠見風清宛突然斂了神色,眉頭還幾不可見的蹙了蹙,當下不由自主的便心神一緊,試探的道:「想到什麼事了?」

  風清宛抬眼,看了看他,將心裡一瞬間的複雜情緒斂了斂,搖頭道:「沒事,就是累了,我想歇一歇了。」

  「哦!」裴修遠便連忙起身,「那我去書房看會兒書,你先歇著吧。」

  風清宛點了點頭,目送著裴修遠離開。

  不多時,安媽媽和荔枝返了回來,兩人將史安棋那邊的盛況比手劃腳的說了一遍,末了,對風清宛道:「奶奶既送出了那麼厚重的禮,為什麼不親自過去說幾句恭賀的話呢?我見園裡的姑娘,太太可都去了!」

  「錦上添花的那麼多,又豈會缺我一人?」風清宛淡淡的笑了道,對安媽媽和荔枝道:「你們在外面看著,我有點累了,歇一歇。」

  「是,奶奶。」

  安媽媽和荔枝退了出去。

  風清宛便和衣躺在榻上,眼睛瞪著窗外的天,思緒卻是飛得老遠。

  原只是想找個借口一個人呆呆,不想,不知不覺中,竟真的睡著了。

  一覺醒來,已是申時三刻,看了看外面的天,已經有點暗沉了。冬日的天,果然是一天短似一天!

  也不知道舅舅他們已經到哪了?

  時間一晃就過了三天。

  這三天裡風清宛都窩在芙蓉院,哪裡也不去,誰也不見。對外,只說病了。裴修遠還像模像樣的去宮裡請了太醫來給她把脈,更是滿世界的找那去疤消痕的藥膏子。

  一時間,京都城裡便流言傳遍,道是丞相大人為了一個姨娘把已經出嫁的嫡出女兒給打得破了像,毀了容。再聯繫之前丞相府嫡長子的事件,眾人由不得都在猜想,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姨娘啊?莫不是九天仙女下凡塵?使得丞相大人做出這樣有違律法人道的事!

  便在坊間傳得沸沸揚揚時,卻是一件喜事很快代替了這場流言。皇上冊六皇子慶王妃的詔書到了裴府。

  於是尚書府,張燈結綵,一時之間好不熱鬧。

  便連平素與尚書並無什麼往來的,泰王、瑞王,雍王,端王齊齊都到賀。唯獨辰王燕蕭,似是與這場人間繁華格格不入,別說是道賀便是連份禮品也不曾派人送上。於是尚書府裡關於辰王的猜測又紛紛擾擾而起。

  四皇子燕僖自來便與燕蕭不對盤,當下,冷冷哼了道:「人都說醜人多做怪,怎的我這貌如謫仙的二哥,這幾年來,卻是越來越性情古怪了呢?」

  三皇子燕成和五皇子燕晟對視一眼,兩人眉宇間都有了一抹壓抑的惱色,但在對上四皇子燕燕僖眉目間的張揚時,那抹惱色便變越發的濃了。正待開口替辰王討回幾句,不想一側的泰王燕鐫卻是眉眼一挑,目光冷冷的掃向了正自張揚的燕僖。

  三皇子和五皇子便飛快的交換了個眼神,不動聲色的退到了一邊。

  「老四,長幼尊卑,你懂不懂,二弟不來,自是有他的原因,你怎可在此妄議事非?」大皇子燕鐫一臉正色的站在了四皇子燕僖身側,目光陰柔的盯了過來。

  四皇子聽著這言語間的訓斥之間,當即便臉色變了變,卻在轉身的瞬間,唇角微翹,似笑非笑的看了大皇子燕鐫,輕聲道:「皇兄教訓的是,是皇弟妄言了。」

  三皇子和五皇子驀然便怔了怔,什麼時候四皇子變得這般好說話了?

  但,很快他們便明白了,不是四皇子變得好說話,而是四皇子有後招。

  「皇兄,聽說風丞相為著個姨娘將自己的嫡出的兒子和女兒都給打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燕鐫眉眼微蹙,目帶警告的看了燕僖,淡淡的道:「內宅之事,我如何得知?」

  「哎!」燕僖略提了聲音道:「皇兄,你莫忘了,你那新得的如花似玉的美妾,也是風丞相之女,據說還是出自那姨娘膝下,難道她沒將此事言說一二,與皇兄知曉?」

  四皇子燕僖的話一落,週遭三尺之內立時靜的落針可聞,有那聰明的,更是悄然無聲的,挪動了腳下的步子,立圖讓自己遠離這是非之地。有那笨的,卻是連連點頭,差點就想說,是啊,枕席之間總會說上一句兩句吧。待要開口時,抬頭看到這肅殺的好似刀劍相向的氣氛時,立馬乖乖的閉了嘴,低了頭做死人狀。

  大皇子燕鐫的臉上神色不可謂不驚彩,紅白交替,最後便成了青紫之色。那狹長上挑的黑眸間翻湧的勃然怒意,就似是狂風暴雨前的海平面,瞬間能吞沒一切!

  便生四皇子燕僖卻是不怕死的硬往上湊,呵呵笑道:「大皇兄,不知你那位美嬌娘比起丞相府的那位姨娘如何?可會有一天,使得大皇兄你也做出這寵妾滅妻之事呢?若是真如此,可真應了一句話,紅顏禍水啊!」

  「你想知道?」大皇子燕鐫冷冷一笑,目光掃過因為人群驟然退卻而空出來的三尺之地,壓了聲對笑盈盈看過來的燕僖道:「改日你見一見不就知道了!或許還可以再給你來次不倫之情呢?!」

  四皇子燕僖在聽到燕鐫的那句「不倫之情」當即神色猛然一變,他怒瞪了狹長同燕鐫如同一轍的眸子,哆嗦了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此刻,他的臉上再次開起了七色染房,那神色較之剛才的大皇子燕鐫更是有過之無不及!

  他怎麼會知道?

  母妃明明說了,這世上知道的人都死了,除了她和他再無第二人知道!

  騙子,都是騙子!

  燕僖才要發作,大皇子燕鐫卻是湊近了他耳邊聲音如同鬼魅一字一句道:「你那奶娘一定比水還柔比花還媚吧?!」

  「你……」燕僖像見了鬼一樣瞪著大皇子燕鐫。

  看著比吃了蒼蠅還難看的燕僖,大皇子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便在他還想乘勝追擊,痛打四皇子這只落水狗時。

  耳邊卻響起了一陣唱喝聲。

  「辰王爺賀尚書府大喜!」

  燕鐫立時收了打擊四皇子燕僖的心思,猛的抬頭朝著花廳外看去。

  燕蕭!

  燕蕭他終於也要出手了嗎?

  他不是已經淡出京都的貴人圈,醉心山水留連花眾嗎?

  是禮到人不到?

  還是禮到人也到?

  大皇子燕鐫沒有注意到,在他一臉狐疑的朝外張望時,退到一側的三皇子燕成和五皇子燕晟眉宇間飛快的掠過一抹歡色。

  臉白不似人色的四皇子燕僖此刻也顧不得自己的狼狽,同樣抬了頭朝廳外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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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插曲

  辰王燕蕭一襲紫衣華衫款款而來。

  隨著辰王的到來,尚書府熱鬧了,喧天了。

  要知道,這下子連著六皇子本人,六個皇子齊聚啊,這是多難得的事!

  更難得的是,辰王不僅人到還禮到!

  一對羊脂玉的如玉,拿紅繩素著,放在紅漆托盤裡。

  在看到燕蕭的那一刻,三皇子和五皇子眉梢微挑,臉上生起一抹淡淡的欣然之色,而大皇子和四皇子則是目光陰沉,下一刻,卻又斂了情緒,同時綻起了一抹笑意,朝燕蕭迎了上去。

  「前些日子聽宮裡的內侍說,二弟要去塞北看冰山雪景,還想著找個合適的時間替二弟餞行,不想,今天卻又見著了。」大皇子燕鐫對二皇子燕蕭笑了道。

  不待燕蕭開口,身側的四皇子燕僖緊攔了大皇子的話,呵呵笑道:「是啊,二哥久不在與這京都權貴來往,裴尚書面子可夠大的。」

  相較大皇子的婉轉,四皇子便直接了許多。

  那些原本想湊了上前的達官顯貴,此刻無不慶幸自己的及時止步。試想,若是適才不是那麼猶豫了一步,這會子怕是就跌進這泥潭了。

  此刻,眾人或轉身指著那凋落的只剩光桿的花樹,歎道:「咦,這什麼花啊,一看就是名品。」

  便有人立刻附合,連聲道:「是啊,是啊,我也覺得是名品呢!」

  名品?名品你妹啊,這花就是一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薔薇花樹!

  冷眼掃過院中眾人的神色,燕蕭唇角微翹,眉宇間含了抹似笑非笑朝大皇子和四皇子同時拱了拱手,輕聲道:「看來大哥和四弟今天看到我,都很失望啊!」

  大皇子神色一怔,稍傾不悅的道:「二弟這是什麼話?你我是兄弟,兄弟相見自是高興還來不及,哪裡就有失望之說?」

  「是啊,二哥。」四皇子在一側陰涼涼的說道:「我和大哥是意外的驚喜,到是二哥,好似並不喜見到我和大哥,讓我來猜猜這是為什麼!」

  四皇子燕僖,大皇子燕鐫,這兩人本是恨不得你死我活,但只要在面對二皇子燕蕭時,那便立刻會變成精誠合作親密無間的合作夥伴。就如同今天這一刻,一般!

  燕蕭唇角嚼了抹笑,目光淡淡的掃過大皇子燕鐫,又掃過四皇子燕僖。

  稍傾,開口道:「世人都說大哥與四弟不合,看來傳言果真不可信,我再不曾看見如大哥和四弟這般兄弟情深的了!」

  大皇子燕鐫和四皇子燕僖,立時便像吃了只蒼蠅一般,齊齊的撇過臉,但很快的,又重新回過頭,盯了燕蕭看,僵笑著道:「二弟此言差矣,我們是一父所出,本就該兄弟情深,不僅我和四弟如此,便是二弟,三弟,五弟,六弟,也當如此。」

  大皇子燕鐫一番話說得冠面堂皇。

  燕蕭不置可否。

  便在這時裴濟事著裴修遠迎了過來,少不得又是一番奉迎諂媚之話。

  而這個時候,幾位皇子便趁勢分開了。

  裴修遠看著氣勢軒昂,人中龍鳳的大皇子和四皇子,最終目光落在走到哪都是孑然一人的燕蕭身上!

  這些日子的暗中打探,他其實已經隱約知曉,風清宛將寶押得是燕蕭身上,不然,她不會讓風鈺晨注意燕蕭的形蹤。當然,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太尉府的夫人,當年與皇貴妃蕭氏似乎交好!

  便是這些年來,雖說燕蕭不為皇帝所喜,但因著傅太尉總是會不時的在皇帝面前說上幾句,也才讓皇帝沒有忘記自己還有這樣一個兒子!

  似是注意到裴修遠不動聲色打量過來的目光,燕蕭在又一次感覺到裴修遠的目光時,他抬起頭,朝裴修遠挑了挑唇角。

  一個似笑非笑,卻風華絕艷的笑。

  裴修遠當即怔在了那,那一刻,他想到的竟是,不知道將來,什麼樣的女子才能成為辰王妃!

  尚書府的熱鬧直到戌時三刻才結束。

  送走了這些貴之又貴的達官顯貴,裴修遠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了芙蓉院,托詞身體不好的風清宛讓荔枝給他奉了茶,便擺手揮退屋裡的人,笑吟吟的看了裴修遠道:「往後,你也算是個國舅爺了吧?」

  「你就別打趣我了。」裴修遠端了茶盞,啜了口茶後,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我嗓子都快啞了。」

  風清宛笑了笑,斂下打趣的心思,對裴修遠道:「早些歇著吧,明天還有正事要做呢。」

  裴修遠想起明天要去丞相府的事,對風清宛道:「你找的人真的可靠嗎?」

  「放心吧,肯定可靠的,五千兩銀子呢,你以為是那麼好賺的。」

  裴修遠點頭,加之確實也應酬的累了,與風清宛再說了幾句話,便讓丫鬟打水洗漱,歇了。

  一夜無語。

  次日天亮,風清宛與裴修遠用過早膳後,再次將事情商量了一番,因之昨天與裴修遠交好的幾位公子也都到府相賀。裴修遠與他們早就約好,當下,與風清宛辭別,自帶了人去丞相府。

  裴修遠走後,荷香進了屋子,看著怔怔立在窗邊的風清宛,歎了口氣,輕聲道:「奶奶,窗邊風大,站久了小心凍著。」

  風清宛回身,對著荷香笑了笑,「你這身子怎麼樣?好些了沒有?」

  「回奶奶的話,奴婢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荷香拿了風清宛扔在一邊的針線筐,坐到風清宛身邊,一邊將花繃子取出來,一邊對風清宛道:「這抹額好精緻,奶奶這是……」

  風清宛轉身坐到荷香身邊,輕聲道:「舅舅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哥哥的親事還等著他來做主呢!」

  荷香聞言,猛的抬了頭,目光再次掠過手裡的抹額。腦海裡依稀浮起一抹模糊的身影,稍傾道:「這抹額是送給太尉府的老夫人的?」

  風清宛笑了笑,沒有否認。

  「大公子他……」荷香想起坊間的流言,神色一沉,末了,歎聲道:「只可惜夫人去的早。」

  風清宛聞言,笑了笑。

  荷香不想惹她不高興,便又挑了別的話題再說。

  風清宛雖則心中牽掛裴修遠那邊如何,但還是靜了下來,一邊拿過荷香手裡的針線筐,一邊陪著她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

  「奶奶,奶奶……」荔枝急急的從外面跑了來:「出大事了,奶奶,不好了。」

  屋子裡一直等著消息的風清宛驀的便站了起來,幾步迎了出去,「出什麼事了?」

  荔枝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扶了門框,喘了好幾口氣,才說道:「奴婢適才依著奶奶的吩咐去脂芳齋買胭脂,聽到大街上一行公子哥兒在議論,說是丞相府的梅姨娘與自家種花的小廝大白天的在屋子裡偷情,被喬公子給撞上了!」

  雖然心知是怎麼回事。

  風清宛還是一臉不解的道:「怎麼就會被喬公子給撞上了?」

  「奶奶,你忘了,今天姑爺約了幾位公子去看大公子。」荷香在一邊提醒道。

  風清宛便點了頭,輕聲道:「我怎麼給忘了這岔。」頓了頓,卻又一臉不解的道:「那即便是這樣,內院,喬公子又怎可隨意走動?不會是傳錯了吧?」

  「不是!」荔枝吸了口氣,對風清宛道:「這事還是四皇子親眼目睹的。」

  風清宛眉頭一鄒,驚聲道:「這麼又跟四皇子扯上了?」

  在她的計劃裡可沒四皇子這個人!

  「是啊,怎麼就跟四皇子扯上了!」荷香也緊跟著上前問道。

  荔枝吁了口氣,輕聲道:「我也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就是好像是說四皇子被人襲擊,然後一路追蹤,不知道怎麼就追到了丞相府。然後……」

  餘下的荔枝不敢說,但卻是讓人一想便知道是怎麼回事。

  風清宛怔在那半天說不出話。

  她出錢請人動手,將那小廝扔在了梅素撀的床上,然後又讓裴修遠引導喬公子去跟梅素馨的丫鬟勾勾搭搭,這樣就能看那幕醜事!

  這四皇子又是怎麼回事?

  「去,去門口候著,大爺一回來,就將他請了過來。」

  「是,奶奶。」荔枝又急急的跑了出去。

  屋子裡,荷香幾番偷偷拿眼打量著風清宛,卻是一句話也不問。

  風清宛這個時候沒心思去計較荷香的想法,她只是在那一遍一遍的想著,問題到底出在哪。

  而在京都的處殿宇,某間房子裡。

  一個黑衣蒙面的人正一把扯了臉上蒙布的巾子,狹長的眉眼掠起一抹寒涼的冷笑。

  「風展成,本王到要看看你且如何再護著她?」

  角落裡,鶴羽一臉狐疑的看著自家主子。

  丞相家的事,跟主子有什麼關係?

  同樣,抱著這個疑問的不止鶴羽,還有其它知曉今出這一出的人。

  燕蕭自是將眾人的目光收入眼內,但他沒有多說一句話,只是換了身衣裳,捧了本書,安靜的坐了下來。

  然,手裡捧著的那本書,卻是一直沒動。

  裴家。

  風清宛一得了裴修遠回來了的消息,便急急的迎了出去,對同樣行色匆匆趕回來的裴修遠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裴修遠二話不說,上前拿了桌上的茶壺,倒了盞茶水,一連喝了幾盞茶,才出聲道:「事情很奇怪,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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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吐血

  風清宛聽完裴修遠的話,當場便怔在了原地。

  稍傾,才猶疑的道:「你是說,四皇子是因為遇襲,一路追蹤,才追到丞相府的?」

  裴修遠點頭,蹙了眉頭道:「說起來,還真是奇怪呢,那個黑衣人哪裡不去,偏偏去的就是梅姨娘的院子,而且好巧不巧,就進了梅姨娘的屋子。」

  這肯定不是偶然!

  風清宛聽完裴修遠的話半響說不出一個字。

  「宛娘,你找的那家保不保險?」裴修遠看了風清宛道。

  「你是說……」風清宛愕然的看向裴修遠,失聲道:「你懷疑是那家行號動的手腳?」

  裴修遠雖然沒有承認,但卻也沒有否認,他看了風清宛道:「你當初是不是詳細的給了對方丞相府的佈局圖?」

  「嗯。」風清宛點頭。

  裴修遠便道:「我總覺得事情怪異的很!」

  風清宛也覺得事情怪異,但想到有了四皇子的目擊,便算是風展成想要維護梅素馨,那也是有心無力了!

  於是便笑了道:「管它呢,反正得好處的是我們。眼下,我們便等著看風展成怎麼做吧!」

  裴修遠點點頭。

  「今天還出了點事!」

  風清宛驀的揚頭看向裴修遠,「還出了點事?」

  「嗯。」裴修遠點頭道:「我回來的時候遇到了一些人,若不是我跑得快,只怕……」

  呃!

  風清宛怔怔的看向裴修遠。

  裴修遠沒等來風清宛的回答,抬了目光,便見到風清宛正用一種怪異的目光看著自己,那目光裡三分好笑,七分嘲諷。

  於是,一路懵懵的腦袋,一下子便清醒過來。

  「難道……」

  風清宛笑吟吟的點頭,不錯,總算是想起來了啊!

  「怎麼可能啊!」裴修遠吸了口氣,覺得還不能壓下心頭「撲通、撲通」的心跳聲,抓了桌上的茶壺也不倒什麼茶盞裡了,拿起便兜頭灌嘴裡,末了一抹嘴,咬牙道:「光天化日,她還敢強搶良民不成?」

  「噗哧」一聲,風清宛便笑出了聲。

  「哎,你笑什麼!」裴修遠恨恨的瞪了風清宛,但看著風清宛笑得如風中搖曳的百合花,一瞬間,心頭的那股惡氣便淡了許多,卻還是不滿的道:「我這都是因為誰啊!」

  風清宛聞言,斂了笑,目光清明的看了裴修遠。

  「你不是一直選不好站哪個隊嗎?」

  裴修遠狐疑的看了風清宛,心知,她必定說不出什麼好話,但卻又想知道她到底會說些什麼。

  「你有主意了?」

  風清宛點頭,「其實你只要從了那位貴人,不就什麼都解決了!」

  話落,衝著臉色漸顯青色的裴修遠眨了眨眼。

  裴修遠嚥下胸口的那股惡氣,他這會子誰都不怨了,怨就怨自己好死不死的要重生一次,重生一次也就罷了,怎麼就重生在這麼個悲催的主身上!

  沒有等到意料中的雷霆萬怒,風清宛有些不明白的抬頭看向裴修遠,待看到裴修遠大力的嚥了幾口水,想來,是為了壓制心頭的那股怒火時,頓時便有種意興闌珊的感覺。

  她斂了臉上的笑,默了一默,輕聲道:「等丞相府那邊結果出來,我就去太尉府,待哥哥的事情定下,你便向外宣佈,我身患重疾……」

  「你打算死遁?」

  風清宛點了點頭,「不然,還有什麼法子呢?」

  裴修遠到了嘴邊的那句「就這樣過下去不行嗎」,在對上風清宛唇角凝著的自嘲的笑時,終是沒有說出口。

  兩人一時再沒有開口說話,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

  良久,風清宛輕聲道:「前世,承泰公主動手在一年後,現在提前了一年,是不是因為宮中出什麼事了?」

  裴修遠先是一震,續而想了想道:「我聽父親說,皇上已經好幾天沒上朝了!」

  風清宛驀的抬頭朝裴修遠看去。

  「怎麼了?」

  風清宛搖了搖頭,前世,她一心只在深宅內院,朝中眾事一點也不瞭解。但因著風展成是丞相,裴濟是尚書,多多少少還是聽到隻言片語。

  似乎,也就是這個時候起,京中的局勢很是嚴峻,泰王燕鐫,瑞王燕僖大有一觸及拔的跡像。那時,因為與裴修遠鬥氣,她回了娘家,偶然間還聽到風展成說,兒多不是福的這句話!又說聖上遲遲不立儲君,萬一有個千秋萬歲的,這京都怕是要亂了!

  「宮中可能出什麼事了!」風清宛看了裴修遠道:「如果不能確定站哪邊,那麼最明智的辦法,就是哪邊都不站,明哲保身!」

  裴修遠點了點頭。

  「我也有這種感覺,看昨兒個六皇子下聘,五個皇子齊齊到場,便連久不露面低調行事的辰王也來湊了一份熱鬧,似乎京中情勢已不容樂觀。」

  風清宛默然。

  如果京都情勢真的已經萬分危急,這個時候將舅舅請來京都到底保不保險呢?

  「怎麼了,相什麼想得這麼出神?」耳邊響起裴修遠的聲音。

  風清宛抬頭,「等我去過太尉府後,你就對外宣佈說我感染了風寒吧!」

  這麼急!

  裴修遠雖心中還有疑惑,但到底沒有多說什麼。

  風清宛去意已決,這是他早就知道的,既然如此,再勸,結果也不會改變,不如便依了她的想法!

  「好,我知道了。」

  話落,抬頭看了看屋子外面漸近暗沉的天,喊了荔枝進來的點了燈。

  這個時候,外面響起洪寶的聲音,說是夫人那邊請他去請說話。

  裴修遠看向風清宛。

  風清宛便道:「你去吧,你放心,我既說恩怨兩清,那便兩清!」

  裴修遠這才起身去了崔氏處。

  而崔氏請了他去,無非就是得了外面的消息,跟他打聽到底是怎麼回事。

  裴修遠將事情的經過照實說了一遍,只中間略去了風清宛與他共謀的那一段。

  崔氏卻是再三追問,這中間可有風清宛的手筆。但都被裴修遠一一否認。崔氏一時間便也拿不定主意,這事到底有幾分風清宛的手筆了。

  「修遠,既便是這樣,這媳婦也要不得了。」崔氏一臉痛心的對裴修遠道:「娶妻娶賢,你看看自從你把她娶回來後,我們家都成什麼樣了。」

  裴修遠看著崔氏的一臉痛心,想到裴修學便是她與人偷情得來的,一瞬間只覺得噁心的不行。可又不便表現出來,再說,風清宛也說了,她會借死遁走,如此,便也歇了與崔氏爭執的心思,只點頭依了崔氏的意思。

  「先過了這陣時間再說吧,她必竟過門還不久。」

  崔氏原以為裴修遠會不同意,眼下見裴修遠鬆了口,不由便歎息道:「哎,你早點想通多好,只可惜,你珍表妹已經嫁人了!」

  崔玉珍!

  裴修遠忍了心中的惡寒,對崔氏道:「母親若是再無其它事,孩兒便告辭了。」

  「哎!」崔氏喊住裴修遠,揮了揮手,示意屋裡侍候的人都退下,這才對裴修遠道:「那你有沒有想過,她的那筆嫁妝怎麼辦?」

  裴修遠這會子是毫不掩飾眼中的厭惡了,怎麼就會有這樣的人?時時刻刻惦記著別人的東西!

  見他不語,崔氏不由急聲道:「你別傻,她既然佔了你嫡妻的位份,當然就要付出些代價。再說了,李氏在江南是巨賈之家,哪裡就在乎這麼點銀子了。」

  「我知道了,一切我自有打算,母親不必操心。」

  話落,裴修遠起身,再不多與崔氏說話,轉身便走了。

  急得崔氏連連跺腳,在背後罵了幾句。

  這邊廂,風清宛正等著丞相府的消息,不想等來的卻是風展成使了何歡來請她入府。

  「這個時候請你回府,」裴修遠擰了眉頭道:「怕是沒好事。」

  風清宛當然知道,想必,風展成也知曉這其間的彎彎繞繞,但他知道又如何?就如同她知道哥哥是被他設計而無能為力一樣,風展成還能為著個梅素馨,連老臉都不要了?他不要臉,皇帝還要臉呢!

  「只怕又要麻煩你了。」風清宛看了裴修遠道:「這一去,怕是要你幫著一二。」

  「應該的。」裴修遠呵呵笑道:「怎麼著,你現在還是裴大奶奶,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既然坐了這個位置,總是要操點心的。走吧,我陪你去。」

  兩人乘了馬車急急的趕去了丞相府。

  到時,風展成已經倒在榻上,屋裡太醫忙進忙出。

  風清宛與裴修遠交換了個眼色,低眉垂眼的走了進去。

  風清宛上前行禮,「女兒見過父親。」

  「你過來!」風展成掙扎著自榻上坐起,抬手招風清宛上前。

  裴修遠扯了扯風清宛的袖子,示意她別動,但風清宛掃了眼屋裡的人,挑了挑嘴角,她就不信,風展成當著這些宮裡的人敢要了她的命?

  她低垂了眉眼上前,「父……」

  一句父親沒喊完,風展成已經拿了手裡的瓷枕對著她就砸了過來,「你這個拂逆不孝的賤人!」

  「岳父大人手下留情!」一直防備著的裴修遠連忙搶了上前,但還是慢了一步,眼睜睜的看著那瓷枕落在了風清宛抬起庶擋的手上。

  「匡」一聲,瓷枕碎裂,風清宛「啊」一聲驚叫,抱了那只遮擋的手,蒼白了臉,哆聲道:「我的手,我的手斷了!」

  「宛娘!」

  裴修遠待要將風清宛扶了出去,不想風清宛卻是「撲通」一聲跪在了榻前,抬了蒼白的臉,汗水和淚水渾了一臉,對著風展成道:「女兒本是父親所生,父親若要女兒的命,直管開口便是。這般不問是非清白,見面便打,卻又是為何?」

  「畜生!」風展成暴怒而起,指了風清宛,「你做得好事,你梅姨娘她性淑賢德,自小視你如己所出,你卻與人勾結,做出這樣置她於死地的事,你簡直就不是人。」

  屋子裡那些奉了皇命來給風展成看病的太醫,慌手措腳的看著暴怒的風展成,又看著因為痛疼和傷心,淚水汗水如雨而下的風清宛。心裡,不由都齊齊的替這位姿容無雙的丞相府大小姐不值。

  這還是個為人父能說出的話嗎?

  那梅姨娘與人青天白日通姦,被喬公子給看到便也罷了,還被四皇子給撞見了。眼下,宮裡都傳遍了,這丞相大人不去追問那姨娘,卻是眼巴巴的把自己出了嫁的女兒喊回來,當著女婿的面痛打。

  可憐啊,可憐!

  「父親!」風清宛咬牙,因為忍痛,嘴唇都咬破了也不自覺。她瞪了一對寒潭似的眸子,看了風展成,怒聲道:「父親,女兒這一生唯一對不起父親大人的事,便是投生成了你的女兒。阻了二妹的位,污了梅姨娘的眼。父親待姨娘如珠如寶,便是這奇恥大辱也能忍下嚥下,甚至不惜為這般水性楊花之人對哥哥和我下此毒手,父親,您何不將哥哥與我除出宗族,省得放在這礙了您的眼!」

  「畜生……」

  風清宛一番話,只氣得風展成眼前一黑,喉嚨一甜,一股腥甜之味便往上湧。他想要忍了那股腥甜,卻是無論如何也忍不住,下一刻,「哇」一聲,便吐出了一口黑血。

  「丞相……」太醫們連忙上前,適才風清宛那番話,只被他們心中叫好,當下,便又有其它的太醫上前勸了風清宛,「大小姐啊,丞相大人是病糊塗了,口不擇言。你隨我下去,我給你看看這手上的傷,要知道傷筋動骨一百天,可不是鬧著玩的。」

  風清宛卻是哀哀的撲在地上哭,「父親,是女兒不孝,是女兒對不住你,女兒還不如就這樣死了算了!」

  床上的風展成聽著風清宛那聲聲穿破雲霄的哭嚎,想著宮裡皇后娘娘對自己的斥責,想著書房裡的那紅漆托盤上的,三樣東西,一瞬間,只覺得心如刀絞!偏生仇人便在眼前,他卻奈何不得!

  不,他要殺了她,為素馨報仇。

  風展成當真掙扎著起身,要朝地上的風清宛衝去。嘴裡猶自道:「我……我便成全了你!」

  裴修遠見勢不妙,連忙上前連抱帶扯的將風清宛弄去了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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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打算

  當風丞相為了一個水性楊花的姨娘怒打嫡子後,又試圖弒殺已出嫁嫡女的流言,傳遍京城時,風清宛讓人遞了張貼子去了傅太尉府。貼子是拜見的貼子,只這個時候卻不知道傅家的夫人是不是會見她。

  貼子送出,風清宛便安心的在府裡養起傷。

  被風展成砸過的那隻手傷了骨頭,太醫看過後,說骨頭到是沒斷,但骨裂是肯定的,好好保養著,不然只怕要落下病根!

  裴府上至崔氏,下至其它太太小姐,自是又一番沸沸揚揚的傳言。但好在,因著府裡有個未來的皇子妃,眾人捧她的臉還來不及,便將她給忽略了。

  「奶奶,奶奶。」出聲打聽消息的荔枝急急的自外跑了進來,「奶奶,有消息了。」

  風清宛放了手裡的書,抬頭看了荔枝,眉梢微挑,輕聲道:「怎麼樣?」

  「梅姨娘被沉潭了!」

  風清宛冷冷一笑,沉潭?只不知道是貨真價實還是李代桃僵!

  「什麼時候的事?都有誰在場?」

  荔枝喘了口氣,緩了緩情緒才輕聲道:「今天辰時的時候,除了老爺還有宮裡的人。」

  「宮裡的人?」風清宛猶疑的看了荔枝,「宮裡什麼人?」

  「聽說是皇后娘娘身邊得力的大嬤嬤,」荔枝小聲的道。

  風清宛點了點頭,這個結果本就在她的預料之中。

  身為中宮的皇后娘娘如果能容忍風展成這樣寵一個小妾,那她這個六宮之首也別想坐得安穩了。有,皇后娘娘派出的人,想來,風展成是玩不成什麼花樣了。

  轉而想到梅素馨就這樣死了,心裡卻又有了幾分空落落。

  前世,風鈺軒被哥哥出手致死,梅素馨一病不起,她買通人在梅素馨的藥裡加入了一種無色無味的毒藥。最終也算是替娘親報了血仇,但那樣的報仇法,又豈有如今的方式來得暢快!

  「下去吧!」風清宛擺了擺手對荔枝道,「我一個人靜靜。」

  荔枝看了眼一側的荷香,荷香點了點頭,荔枝低眉垂眼的退了下去。

  荷香幾次想跟風清宛說幾句,可在看到風清宛臉上一片肅穆之色時,終只是暗暗的歎了口氣,在風清宛身邊坐定,再不發言語。

  這一坐就坐到了申時。

  從外面匆匆回來的裴修遠看到風清宛似雕塑一般時,不由便愕了愕。

  「奶奶,大爺回來了。」荷香連忙提醒出神的風清宛。

  風清宛回頭對裴修遠看過去,「回來了。」

  「嗯,回來了。」

  荷香起身去打水給裴修遠洗手淨臉,又有荔枝進來侍候裴修遠更衣,稍傾,裴修遠在風清宛身邊坐定時,目光沉沉的看了風清宛道:「消息都聽到了吧。」

  風清宛點了點頭,半響,輕聲道:「這算不算不是惡有惡報呢?」

  裴修遠默了一默後,又道:「我剛得了消息,風清柳被皇后娘娘給送到大慈庵去了。」

  「大慈庵?」

  風清宛錯愕的看了裴修遠,大慈庵是皇家寺廟,歷來只有宮中那些無子的太妃,或是犯了錯的宮人,妃子會被指定去那修行,只要入了大慈庵,這一輩子就算是完了,青燈古佛,直至死去為止。

  對風清柳那樣一個熱衷紅塵,男女情事的人來說,這樣的結果到底算是好還是不好?

  「你是不是覺得太便宜她了?」裴修遠看了風清宛道。

  風清宛搖頭,「我也不知道。」

  「其實,死是才是最大的解脫,只有活著的人才是痛苦的!」裴修遠看了風清宛道:「這樣的結果,我覺得挺好。」

  風清宛點頭。

  「太尉府那邊怎麼說了?」

  風清宛搖頭,「還沒有消息。」

  「別急,這個時候,肯定是要多想想的。」

  「我知道。」

  裴修遠端了桌上的茶盞,啜了口茶,對風清宛道:「京都可能會有變,傅夫人一時間怕是不會應了這婚事。」

  「有變?」風清宛怔愣的看了裴修遠,「你得了什麼消息?」

  裴修遠略一沉吟,稍傾,輕聲道:「宮裡有消息傳出來,說是皇帝已然昏迷不醒,現在是皇后娘在與大皇子協理助臣,處理政事。」

  風清宛半天沒說出一個字。

  裴修遠也沒有要她回答的意思,繼續說道:「皇帝一死,二皇子,四皇子定不會俯首稱臣,到時……」

  「那六皇子的賜婚……」

  「是皇后娘娘的意思,皇后娘娘現在正試圖拉攏宮中妃嬪以及她們背後的各種勢力。」

  風清宛撫了額頭,這些不是她能懂的,她也不想懂。

  「裴修遠,我想讓哥哥跟我一同去江南。」

  裴修遠怔了怔,不解的看向風清宛。

  「你不是一直希望你哥哥在仕途上有發展嗎?」

  風清宛搖頭。

  裴修遠眼見她似乎沒什麼說話的興致,當下便也沒有繼續再問,端了茶盞在一旁不語。

  這一天,太尉府終究沒有使人回貼子。

  風清宛心頭想開了,到也沒覺得什麼失望。

  從前一心想要哥哥走仕途無非也就是希望他能走得更高,站得更遠。不憤一切的好處都落在了風鈺軒身上,現在風鈺軒形同廢人,風展成已經成為大夏朝的笑柄,既然,前世哥哥縱情山水,過得快樂,這世又為什麼不行?

  「他前世不曾入仕,過得也很好。」風清宛對裴修遠道:「仕途一路,從來盤根錯雜,孤掌難鳴,與其讓他走得艱難,不如讓他過得輕鬆快活一些。」

  「再說母親留給我們的產業足夠我和哥哥安安穩穩過一世,夠他養家餬口。」

  裴修遠驀的便想起崔氏的話,想了想,便道:「你如果要詐死,你那些陪嫁……」

  「怎麼了?」

  風清宛看向裴修遠,裴家那些人的打算,她自是知道的。

  「如果你詐死,名意上,這些是要歸還風家,可現在的風家誰是當家人,你比我清楚。」裴修遠看了風清宛。

  風清宛挑了挑唇角,沒錯,她在裴家無子,若是她當真就這樣「死」了,嫁妝歸還風家是必須的。只怕白白便宜了風展成!得想個妥當的法子才是。

  「先放出我生病的風聲吧!」風清宛看向裴修遠,「至於嫁妝的事,到時再想別的主意。」

  裴修遠點了點頭。

  「其實還有一個法子。」風清宛忽的道。

  「嗯?」裴修遠看向風清宛,「什麼法子?」

  風清宛淡淡一笑道:「你可以與風展成達成私下協議,你把我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死,然後風展成必須放棄我的嫁妝。」

  裴修遠立刻便明白了風清宛的打算,他目光微挑,看了風清宛,「你放心?」

  「我當然不放心!」風清宛呵呵一笑,輕聲道:「可是這是最簡單最有效最直接的法子,能省很多事。」

  沒錯,這確實是最有效的法子!

  關健卻是兩人間的信任度夠不夠。

  裴修遠唇角嚼了抹笑,似笑非笑的看了風清宛,「你若相信我,便照著這法子來吧。」

  「好極。」風清宛撫掌,眼睛笑得如同天上的月牙兒,彎彎的看了裴修遠,「那便照這法子來吧。」

  裴修遠原只是逗逗她,再不想,她竟然會真的同意了!

  當下怔了怔後,緊接著問道:「你真的同意?」

  「我為什麼要不同意呢?」風清宛斂了臉上打趣的笑,目光清澈的看了他,輕聲道:「我雖然不知道,你到底是誰,也不知道你從哪裡來,但是,你和他不同!」

  裴修遠的心裡有了一層朦朦朧朧的歡喜,似乎是一棵小芽自石底縫裡生出,緩緩的想要頂過那塊巨石,面對初升的朝陽。

  「你真的覺得我不同?」

  風清宛點了點頭。

  裴修遠心底的喜悅又多了幾分,他忽的便道:「那麼……你願不願意……」

  「嗯?」風清宛疑惑的看向他。

  裴修遠便又有了幾分猶疑。

  「你想說什麼?」

  「我想問你,你願不願意留下來。」話落,裴修遠便目光灼灼的盯了風清宛看。

  「留下來?」

  「是的。」

  風清宛先是怔了怔,稍傾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後,微微的垂了眼瞼,掩盡眸中因為錯愕而失措的神色。

  良久!

  「不,我不能。」

  那抹來不及長大的種子瞬間便蔫了。

  裴修遠想要笑一笑,說聲「這樣啊,沒關係」。可是,扯了嘴角,才發現臉上僵硬的很,而喉嚨也像被砂紙打磨過一樣,說不出一句話。

  「不能啊……」他扯了抹極難看的笑,輕聲道:「沒關係,那就按你的意思來吧。」

  風清宛長長的睫毛抖了抖,她有心想說幾句話,卻深知,眼下,說什麼都是不合適的。

  屋子裡再次陷入一片寂靜之中。

  屋外,已經響起了更鼓聲,裴修遠動了動,麻了的腳。站起身,對風清宛道:「不早了,睡吧。」

  「嗯。」風清宛起身,喊了荔枝進來鋪床。

  裴修遠則走到窗前看著遠方的漆黑的夜,默然無語。

  風清宛看著他精壯的背影,良久歎了口氣。

  有些事,或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起了變化,只是這變化終究不是她想要的。鑽進烘得熱乎乎的被窩裡,風清宛腦海裡想起的卻是兩人初見時的情形,唇角嚼了抹笑,緩緩的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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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終章

  太尉府最終沒有請風清宛入府,而尚書府也在三日後,放出風清宛病了的消息。

  時間一晃便是小半個月過去了。

  這日在家「養病」的風清宛終於得到了舅舅李得寶攜大兒李盛,進京的消息。與此同時,京都柳家長年臥病在床的大少爺,柳凡書竟然傳出休妻的消息。

  一時間陸家,柳家鬧得人仰馬翻!

  這個時候的裴修遠卻是陪著坐在火爐邊的風清宛說著閒話,突的問了句,「柳家的事是怎麼回事?」

  風清宛抬頭看向裴修遠,輕聲笑道:「什麼怎麼回事?」

  裴修遠目光微挑,意味不明的看了她道:「原本久病不起的柳凡書,突的便換了常年替他看診的大夫,換了個大夫後又做出要體妻的事,你敢說這跟你沒什麼關係?」

  「當然跟我沒關係!」風清宛信誓旦旦的道:「許是人家柳公子覺得不願拖累陸大小姐呢!」

  裴修遠眼見得風清宛一臉抵賴,不肯說實話,由不得便咬了牙,沉聲道:「那我到想問問你,數月前你讓人送去柳家的那封信裡寫了什麼?」

  「我有送信去柳家嗎?」風清宛微挑了眉眼,笑瞇瞇的看了裴修遠。

  裴修遠見不得她這副貓逗老鼠的樣子,當即便將什麼時間什麼是時辰,她讓什麼人帶了什麼東西去了柳府的事,一一說出來,末了瞪了風清宛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沒有。」風清宛搖頭。

  裴修遠暗暗的吁了口氣,眉宇間便有了一抹淺淺的得意之色。

  卻不想,下一刻,風清宛一句話,便將他的得意給打得個粉碎。

  「你既然這麼清楚,當時為什麼不將那封信攔下來,看個清楚呢,也不必現在來問我啊!」

  裴修遠被風清宛噎得半響說不出話,好半天,才吱吱唔唔的說了句,「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我是那種偷看別人信件的人嗎?」

  「不是,當然不是。」風清宛笑瞇瞇的道:「你也知道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的啊,怎麼會做出這種下流無恥的事呢,是不是?」

  明明知道她話中有話,可是裴修遠就是不能反駁,甚至臉也跟著紅了紅。

  風清宛眼見裴修遠眉宇間的惱色俞重,心知,不能過火。

  當下,理了理思緒,輕聲道:「我只是告訴柳家老夫人,既然一個大夫看不好,那就換一個試試好了,順便向她推薦了下秦蘇,秦太醫。」

  「你怎麼會向柳夫人推薦秦蘇?」裴修遠錯愕的道。

  風清宛笑了笑,前世秦蘇死於宮闈秘辛,她一直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秘辛會讓那樣一個溫文如玉的男子赴死。這幾天,她算是想明白了!秦蘇與柳家的小公子有幾分交情,想必一定是秦蘇在柳大公子的病上看出什麼,而被承泰公主殺人滅口。

  既然橫豎都是死,那何不讓秦蘇早些摻與進來,只要柳凡書不死,陸歆婷她就別想如願,而如果她猜得沒錯,柳凡書服用的藥,一定被人動過手腳。這些豈能瞞過故秦蘇?順籐摸瓜,打蛇隨棍上,陸歆婷做過什麼,就要付出什麼!

  「因為我覺得秦太醫醫術高超,他肯定能令柳大公子起死回生啊!」風清宛輕聲笑道。

  撒謊!

  可即知道風清宛撒謊,那又怎樣呢?

  裴修遠撇了撇嘴,想了想,對風清宛道:「陸歆婷你就這樣放過她?」

  「怎麼可能呢?」風清宛笑笑道:「你也知道,大凡女人總是小氣的,像我這樣的女人就更小氣,殺身之仇豈能不報?!」

  「怎麼報?」裴修遠略帶猶疑的看了風清宛,「就讓她成為下堂婦,成為天下人的笑柄?」

  風清宛冷冷一笑,「這怎麼可能呢?」

  「那是……」

  風清宛冷聲道:「一個棄子,你覺得下棋的人還能對她有幾分好?」

  「借刀殺人?」裴修遠怔怔的看了風清宛,「你想借承泰公主的手,殺了她?」

  「不,不是借刀殺人!」風清宛目光清明的看了裴修遠,「她算是什麼東西,也值得我借刀?」

  這個樣子的風清宛,讓裴修遠感覺到的是一種淡淡的慌亂,那種慌亂之中又夾雜著一些不安,惶恐。幾乎是不假思索的,他便出聲道:「不要這樣!」

  「嗯?」風清宛怔愣的看向裴修遠。

  裴修遠卻是話一出口便醒過神來,心下對自己生起淡淡的嘲諷,有心想說,他不是那個意思,可是卻又不知道自己是哪個意思。

  這麼一僵,兩人間便沉默了下來。

  稍傾,裴修遠吸了口氣,對風清宛道:「生活本應該是美好的,你長得這麼好看,又這麼聰明,應該過快樂安寧的日子,不要因為那些不必要的人,而讓自己過得不開心。」

  風清宛正待開口反駁,裴修遠擺了擺手,繼續說道:「我知道我的話你不一定會聽,不過聽不聽是你的事,說和不說卻是我的事。」

  他把話都說到這一步了,風清宛除了淡淡一笑,還能如何!

  對於風清宛說的,承泰公主會對陸歆婷下手之事,裴修遠原是抱著未必的態度,但在三天後,傳出陸歆婷被柳家休棄出門,陸家將她送返鄉下田莊而半路遇劫匪失財失色又失命後,裴修遠半響沒說出一個字。

  良久,只說了四個字。

  「承泰公主!」

  風清宛挑了挑眉頭,抬頭看向他道:「如何,這公主心性較我如何?」

  裴修遠臉上綻起一抹苦笑,略過不提,轉而與風清宛說起另外一件事。

  「你舅舅將你哥哥接出了承相府,選好日子,便要回江南,你不打算與他見上一見?」

  風清宛原本笑意淺淺的臉上,便有了一抹濃濃的說不出的苦澀。

  「怎麼了?」裴修遠狐疑的看了他,「怎麼一副有苦說不出的樣子。」

  還真是有苦說不出!

  「沒什麼。」風清宛搖頭道:「我既是病著,當然不能出門見客,我拿些銀子,你替我在廣慶樓置一桌酒席,就當是我替他們送行。」

  「不如,我將他們接進府……」裴修遠試探著道。

  風清宛搖頭,神色間便有了一抹悵然之色。

  「這個時候,舅舅進府並不是什麼好事。左右哥哥那裡我已經交了底,他們先走,稍後,我自會跟上去。」

  裴修遠見他說得在理,便沒有再堅持。

  次日,果真在廣慶樓置辦了一桌酒席,親自上門去迎了李得寶還有李盛以及剛剛能行走的風鈺晨。席間,當著李得寶的面,裴修遠將風清宛的嫁妝單子遞給了風鈺晨。

  「這是……」

  風鈺晨此時對裴修遠的看法已經大為改觀,待看清手裡裴修遠遞來的是風清宛的嫁妝單子時,當即便神色變了變,略一默,便將那單子遞給了李得寶。

  李得寶接了那單子,草草看了一眼,當下便也怔了怔。但很快,便笑了道:「單子沒錯。」

  裴修遠便覺得牙齒酸了酸,驀的便明白李得寶能做到江南首富果然是幾分道理的。單子當然沒錯,言下之意便是到時東西可別出錯!

  「一式兩份,李老闆這一份,我手裡一份,到時對著單子點東西。」裴修遠對李得寶道。

  李得寶對身側的李盛使了個眼色,李盛連忙便拿了酒壺替裴修遠滿上一杯,笑吟吟的道:「裴公子果真是個風光霽月的人,來、來,我敬你一杯。」

  打一巴掌給一個紅棗,唱紅臉的唱白臉的齊齊上了場!

  裴修遠又能說什麼呢?怪來怪去,只能怪自己運道太差,穿得這麼悲壯!

  很快京都傳言丞相府大公子傷重難治,李家舅舅特意自江南趕來,要將他接去江南遍尋名醫的流言。與此同時,丞相府風丞相被皇后密詔進了宮,幾天沒有出宮。便在京都的那些大員們猜測宮裡出了什麼事時。

  京都的天空中下起了紛紛揚揚的小雪花,這也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這天,風清宛在裴修遠的安排下,遠遠的站在城外的某個不為人注意的角落,默然的送走了風鈺晨與李得寶一行。

  待得回到裴府時,才知裴濟也被宣召進了宮。

  「出什麼事了?」

  風清宛與裴修遠不約而同的問出了這句話,只是這個答案卻沒人能給他們。但很快的,他們便也知道了!

  這天夜裡,三更鼓響過後,轉輾反側沒有入睡的風清宛好似隱約聽到馬蹄噠噠,以及刀劍相擊之聲。

  第一次,她摸到了榻上的裴修遠身邊,原本以為裴修遠定然已經入睡,不想就在她靠近的剎那,裴修遠卻忽的道:「大半夜不睡,裝鬼很好玩麼?」

  風清宛一怔,不明白自己怎麼就裝鬼了!

  待對著霜白的光線看到自己長長披散的黑髮,以及一身白色的中衣時,驀的便「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輕聲道:「你看過這麼好看的鬼麼?」

  「不知道!」裴修遠從被窩裡爬了起來,將一床略為薄些的被子裹在了風清宛的身上,輕聲道:「你半夜不睡覺,幹嘛呢?是不是……」

  「你聽外面的聲音!」風清宛打斷裴修遠的話,屏了聲息,對他道:「有沒有聽到?」

  其實裴修遠早就聽到了,但是他直覺上覺得那是別人的事,與他沒什麼關係!眼下,被風清宛提起,卻又覺得那是跟他很有關係的事!

  下一刻,那些原本還是輕微隱約的聲音,驀的便震天響。

  喊殺聲,驚呼聲,馬蹄聲,將個寧靜的夜砌底的踩碎!

  「這……」風清宛怔怔的看向裴修遠,「出事了!」

  是的,出事了!

  裴修遠當下二話不說,掀了棉被便爬了起來,胡亂的往身上套著衣服,對風清宛道:「我出去看看,你在屋裡呆著,哪裡都別去。」

  風清宛點頭。

  裴修遠衝出芙蓉院時,裴家的二老爺,三老爺以及其它的男丁已經手忙腳亂的集在了一起,二老爺和三老爺正使了下人出去打探消息,見著了裴修遠,連忙圍了上前,「修遠,你聽到了沒,好似出事了!」

  「嗯,我聽到了,有沒有派人出去打聽?」

  「派了。」

  「老太太和太太以及幾位妹妹那,使人去傳個話,再將府裡的粗使婆子都調了去。」裴修遠吩咐著青城,又對洪寶道:「讓那些看門的人都看好門,要是有趁機偷雞摸狗的,即刻打死,扔了出去。」

  「是。」

  不多時,出去打聽的下人臉色蒼白的跑了來。

  「不好了……聽說是二皇子燕蕭正帶著人往皇宮裡沖,皇宮那邊火光沖天呢!」

  裴家的男人齊齊怔在了原地。

  「這……」

  看樣子是皇宮裡出事了,這是要奪宮了!

  裴修遠立刻嚇得臉白如紙的二老爺和三老爺道:「家裡就我們這些男丁,大家各自帶一部分人去守著府門的入口,不要讓人趁亂摸了進來。」

  「哎……哎……」

  雖然嚇得夠嗆,但二老爺和三老爺還是依著裴修遠的意思,帶了府裡的下人去守著各處的府門。沒有任何時候,他們會像這一刻這樣憎恨府裡開了這麼多處的門!

  好在辰王的目標只是皇宮,好在辰王是有備而來!

  奪宮看似凶險,但在辰王做好充分的準備,有著像陸尚宮那樣的宮人的接應下,一切於不可能處成了可能。

  撕殺在所難免,但富貴原本就是險中求的事。

  當東方的天際漸漸發白,當皇宮終於被人從裡打開時,尚書府內一道小門,走出了幾個身形小巧的小廝,他們一身的青衣布衫,戴著厚厚的包頭,將臉和脖子齊齊的掩了進去。撿著僻靜而無人處,悄然的朝城門處走去。

  在他們的身後,裴修遠神色悵然的看著一行人漸行漸遠,最後直至成為黑色的小點,他才回頭對身邊的青城說道。

  「青城,人生最有趣的是什麼?」

  青城怔了怔,稍傾,疑惑的道:「是什麼?」

  裴修遠挑了唇角臉上綻起一抹恍惚的笑,「是你娶了一個嬌滴滴美艷艷的新嬌娘,而這個新嬌娘卻隔三差五的在你碗裡下個毒,晨起晚落的想著怎麼弄死你!」

  「啊!」青城怔了怔,但很快便明白自家少爺話裡的意思,有心想安慰幾句,卻是無從說起,憋了半天,只說了一句。「你既然不捨得,為什麼不留住大少奶奶。」

  裴修遠輕輕的歎了口氣。

  「你知道人生最遠的距離的是什麼嗎?」

  「是什麼?」

  「人生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青城看著雪花漸成雪片時,那句到了嘴邊的,「她不知道,你就告訴她啊!」來回滾了多遍,終究沒有說出口。

  良久,風中響起一聲長長的歎息,以及一句似有似無「或許,你明明知道,但卻寧可不知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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