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Jaeger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其它小說] [希行] 名門醫女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231
發表於 2017-9-21 23:35:0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九章 揭開

    “惡婦,你竟然還敢出來見人?”劉老太爺濃眉倒豎,厲聲喝道。

    “我又不像你,連自己的親骨肉都能害,有什麼不敢見人的。”齊悅笑道,站在門檻上居高臨下。

    這一句話讓四周更加熱鬧起來,想起一片嗡嗡的議論。

    “惡婦,休得胡言亂語!”劉老太爺可是知道這婦人是如何的伶牙俐齒,又沒臉沒皮鬼心眼多,忙大聲反駁,“自己家事不淨,少來說別人。”

    “所以啊,你幹嘛來說我?”齊悅點頭說道。

    “世風日下,我自然說的。”劉老太爺哼聲說道,“定西候為人不修,逆旨抗命,老夫已經上書到官府…”

    他的話沒說完,齊悅​​就哈哈笑著打斷了。

    “餵,老太爺,那你到底是說定西候不該休我還是我就該休啊?”她笑道,“你到底是替我說話還是替侯府說話啊?你想清楚了再說,怎麼也得讓我們其中一個方打你個人情,可別最後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就不好了。”

    四周哄得笑了,雖然不知道豬八戒照鏡子是什麼意思,但聽說起來很是有趣,一時間笑聲四起,劉老太爺餘下的話便被蓋住了。

    好容易笑聲小了,劉老太爺扯著嗓子才得以喊道。

    “早該休,就不該娶!”

    “行了,老太爺,我這裡忙得很,你要是沒別的事,就回去吧啊,別鬧了。”齊悅搖頭說道,帶著幾分不耐煩擺擺手。

    這種打法小孩子的做派讓劉老太爺實在是控制不住脾氣了。

    “你這不祥的惡婦怎好治病救人,小心天理不容。”他顫聲喝道,伸手指天。

    齊悅深吸一口氣。邁出來一步。

    “劉老太爺,你能不能別把不吉不祥的掛在嘴上。”她肅容說道,“從來不沒有不吉不祥的事,只有不吉不祥的人心!什麼樣人便會看到什麼樣的事! ”

    她說到這裡,扭頭喊了聲燕兒。

    早就站在門邊人後的燕兒立刻跑出來。

    “燕兒,你介不介意讓大家知道你的事?”齊悅彎身低聲問道。

    燕兒搖搖頭,別說說她的事,就是要她去死,這孩子也不會有半點遲疑。

    看到燕兒出來。要說什麼的劉老太爺愣住了,如果不是這個名字,他幾乎認不出來了。

    本來嘛,就沒看清過自己這個孫女長什麼樣,更何況如今又換了個樣子。

    換了樣子….

    劉老太爺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個小女孩。

    大大的眼睛。小小的鼻頭,尖尖的臉頰,穿著齊悅特意給她定制的小號護士服裝,看上去很是可愛,雖然嘴邊的一道疤痕看起來有些遺憾。

    可愛…

    劉老太爺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把這個詞用在這個孩子身上。

    “這個孩子,原本是兔唇,也就是你們常說的兔缺兒。”齊悅拉著燕兒對眾人說道。

    此言一出街上人的頓時大驚失色。又要避開的又有湧著要來看的。

    “就因為這個,她生下來,就要被她的親爺爺溺死,好容易經過母親拼死哀求得以保全一命。在備受冷眼中長到如今,又要被親爺爺逼著趕出家門到廟里送死。”齊悅說道。

    燕兒面對湧來湧去的人群,沒有絲毫的退避驚恐,反而往前站一站。挺直腰背,讓大家看的更清楚。

    看吧。她現在已經不是醜小鴨了,她已經是白天鵝了,雖然還不夠美,不過一定會變的更美的。

    “不吉祥?掃把星?”齊悅接著說道,“不,都不是,這不過是一種病。”

    圍觀的人聽到這裡面上少了些恐懼,多了一些好奇,於是湧過來的人更多了,將劉老太爺擠的都站不住了。

    “既然是病,那就可以治,所以我給她治了,雖然並不能完全和正常人一樣,但已經不會那麼可怕。”齊悅接著說道。

    圍觀的人看著燕兒認真地看指指點點,發出驚嘆。

    “你以為縫好了就不是兔缺兒了嗎?”劉老太爺哼聲說道,“誰也改變不了她是兔缺兒的事實!改變不了她不吉的事實!改變不了你們是不吉祥的事實! ”

    “是,沒錯,改變不了,但不是我們,是你!”齊悅豎眉喝道,“姓劉的,這種病是遺傳的,定西侯府從來沒有這種,那隻有你們家,我敢打賭你們家一定還有另外的兔缺兒!我要是賭輸了,我當街給你下跪!”

    這齊娘子最愛和人打賭,可惜上一次王慶春縮頭烏龜跑了,大家沒看到下跪的好戲,這一次應該能看到了吧?

    一時間大家的注意力又從燕兒身上轉開,看向劉老太爺。

    剛才作為大家的注意焦點,劉老太爺很高興,但現在他卻覺得如同置身烤盤,渾身不自在。

    “姓劉的,你敢不敢對著你的聖人先師,說一句我是不是輸了!你敢說,我就敢跪!”齊悅再次邁上前一步,看著劉老太爺厲聲喝​​道。

    劉老太爺面色發白,額頭上一層汗,面皮抽動,不知道是被汗水打濕還是方才擁擠的緣故,他的鬚髮衣衫都有些凌亂,哪裡還有半點方才的氣勢。

    “快說啊,這有什麼可不敢的。”

    圍觀的閑漢起哄道。

    而此時的齊悅其實比劉老太爺好不到哪裡去,她的手心也緊張的冒汗,這可真是賭啊…

    “燕兒。”一個老婦人的聲音此時傳來。

    從人群裡擠過來一個矮胖的老婦,面色驚愕的看著燕兒。

    燕兒也看到她了,神色猶豫,沒有動也沒有開口。

    “你是燕兒?”老婦推開扶著自己的人,幾步就衝過來,不可置信的打量燕兒,又抓住她的臉,瞪眼看口鼻,“你的..你的. .怎麼好了?”

    “祖母。”燕兒終於開口說話了。

    這一開口老婦人更驚訝了。

    “你。你說話也好了?”她再次結結巴巴問道,神情震驚無比。

    這一個月,燕兒嚴格按照齊悅的要求練習發聲說話,雖然耽擱了但畢竟小孩子進步神速,除了個別發音,其他的日常對話已經糾正的差不多了。

    “是舅母給我治好的。”燕兒​​點點頭,大聲說道。

    那老婦人顫顫巍巍的揉搓她的臉。

    “治好了?治好了?”她重複的說道,“能治好?”

    “當然能治好。”齊悅說道,“而且越早治越好。燕兒這個已經是晚了的,要是幾個月大時做,她現在恢復的就更好了。”

    她說這話,伸手摸了摸燕兒的頭。

    “能治好…”老婦人喃喃說道,身形竟然一軟幾乎跌倒。

    齊悅忙伸手去扶。

    “你來做什麼?誰讓你出門的!”這邊劉​​老太爺喝道。

    他的話音才落。那老婦人就推開齊悅,抬腳衝劉老太爺去了。

    “這是你奶奶?”齊悅低聲問燕兒。

    燕兒點頭,還沒說話,就听那邊鼓譟一聲,伴著老婦的哭喊。

    “你還我女兒來!”

    齊悅和燕兒愕然看去,見那老婦人竟然一把揪住了劉老太爺的鬍子,另一手胡亂的捶打。

    這老婦人的動作出乎大家預​​料。就連劉老太爺也沒想到,頓時狼狽不堪。

    “幹什麼?大膽!”他怒聲呵斥。

    但沒有用,老婦人似乎把一輩子的力氣都用上了,死死地揪著老太爺的鬍子。狠狠的打著。

    “你還我女兒!你說她是妖孽!你說她兔缺不吉祥,你說她活不了!你讓我親手溺死她啊!”老婦人放聲大喊,聲音嘶啞,“我的女兒啊。才那麼一點點啊,我的女兒啊。被我淹死了啊”

    說到最後她已經癲狂,站也站不住,軟軟的倒了下去,手還緊緊的揪著劉老太爺的鬍子,竟那么生生的揪下來一綹。

    街上的人也嘩然。

    齊悅亦是愣住了,果然..猜對了..

    她上一次在定西候府,說出遺傳的時候,就發覺這劉老太爺神情不對,那麼伶牙俐齒的老頭,那一刻竟然沒有反駁,反而當兒子反駁時也沒支持,不是心虛是什麼?肯定祖上有過這種患兒。

    所以她就賭一把,再扯上讀書人對聖人的敬畏,什麼?萬一那劉老頭為了面子背棄聖人死活不承認怎麼辦?自己下跪嗎?

    開玩笑,她齊悅是那種人嗎?她又沒說劉家還有別的兔唇兒是以前還是以後,以前沒有,誰能保證以後沒有呢?

    等到確認以後真的沒有後,再下跪也不遲嘛,至於那就是什麼時候,誰知道呢..

    現在好了,劉老太爺就算不認,也有人替他認證了。

    劉老太爺面色慘白,失魂落魄。

    “…我的女兒啊…”老婦人跌坐在地上,涕淚四流,伸手比劃著在身前搖晃,“…才那麼一點點…..你說是我娘不安好心給我吃了兔子肉….我跟我娘家斷絕了來往…你說我生了兔缺兒是個不祥之身,我在你家幾十年抬不起頭做人……卻原來….”

    她說到這裡說不下去了,低頭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

    幾十年了,只要午夜夢迴,她還能看到那個嬰兒。

    她這輩子沒有再生養過女兒,這是上天對她的懲罰…

    當燕兒出生的那一刻,她驚嚇的暈倒過去。

    那是她的女兒回來報仇了….

    街上的喧嘩聲沒了,看著這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老婦,周圍的人都不由紅了眼眶。

    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對於母親來說,還有比這個更痛苦生不如死的事嗎?

    齊悅忙拉著燕兒跑過去。

    這老人年紀大了,情緒太過激動,可別出什麼事。

    “祖母,你別哭了。”燕兒說道,拉住了老婦人的手。

    以前她跟這個祖母幾乎沒相處過,但看到這個老婦人這樣哭,小女孩子的心性便忍不住安慰一下。

    劉老婦人看向燕兒,眼神茫然無神一刻。

    “…成慧…”她喃喃說道,一把抓住燕兒的手,“成慧….我的女兒啊。”

    她終於大哭出聲,一把抱住燕兒。

    燕兒嚇得要掙扎,齊悅忙沖她搖頭。

    “讓你祖母哭出來,哭出來就好了。”她說道。

    對於齊悅的話燕兒自然聽從,便任那老婦抱著,還伸出小手學著樣子撫著老婦的後背,用娘哄自己時的腔調哦哦了兩聲乖。

    劉老夫人放聲大哭。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232
發表於 2017-9-21 23:35: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章 出頭

    街上的人都散去了,齊悅的辦公室裡,阿如端了杯茶遞給老婦人。

    老婦人的手還緊緊的拉著燕兒,一刻也不捨得鬆開。

    “少夫人你猜的沒錯。”她說道,氣息還有些不穩,看著齊悅,“他們劉家是有過這樣的孩子,就是我生的,不是,就是那老不死的生的女兒!”

    齊悅也不知道說什麼,乾笑兩聲。

    “那個,叫我齊悅就行了。”她說道,“我不是少夫人了。”

    老婦人看著她。

    “你這孩子,傻什麼,哪有這樣便宜了他們的,快別傻了,他們讓你不高興了,憑什麼你要讓他們高興,就不走,看誰噁心誰。”她說道。

    齊悅扯了扯嘴角,這老婦人還真…

    “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不就是欺負你娘家沒人嗎?我來替你出頭,我這就去定西侯府罵,他們要是不讓你進門,我就讓那老不死的寫東西罵臭定西候府,這老東西,也就這點本事了。”老婦人恨恨說道。

    “不用不用。”齊悅汗顏。

    這邊老婦人長出了口氣,又轉頭看著燕兒,神情寵溺。

    “我要帶燕兒回去。”她說道,說到這裡又猛地豎眉,“這個定西候府,竟然趕她們孤兒寡母的出來,好好的侯府小姐,她們侯府小姐身份不在乎,但還是我們劉家媳婦呢,我們劉家的媳婦被趕出門,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劉家媳婦,其實休書不是早已經寫過了…

    齊悅心內說道,不過此時自然不會說出口。

    “只是燕兒她…”她說道。

    劉老婦人打斷她。

    “燕兒是我們劉家的孩子,我自然要帶她回去。”她不容拒絕的說道,一面看向門外,緊緊握住燕兒的手,“他們劉家欠燕兒的都要給我還回來!”

    是欠你的吧…齊悅再次抹汗。

    果然越壓抑越變態,這看上去唯唯諾諾的老婦爆發起來竟然也這樣兇猛。

    這一下,劉老太爺只怕有罪受了。

    不過。這真是普大喜奔的事,齊悅忍不住笑起來。

    沒錯,欠了的是遲早要還的。

    常春蘭母女最終還是被劉老婦人接走了。

    燕兒鬧著不要離開齊悅,喊著要學醫。

    “學,想學什麼就學什麼。”劉老婦人一點磕絆都不打的答道,拉著燕兒的手,看她的眼神如同心肝寶貝,“你什麼時候想來。祖母套車送你,想學什麼咱們就學什麼,想去哪就去哪,以後你在咱們家橫著走,誰敢說你一句,祖母撕爛她的嘴。”

    這話讓常春蘭都聽不下去了。

    “少夫人,你等著啊,我這就去定西候府罵,讓他們欺負你…”老婦人又說道。

    嚇得齊悅忙擺手,催著常春蘭快些將人弄走。

    看著車呼啦啦的遠去了。齊悅站在門口好一陣沒動。

    這樣結局最好了。

    離婚的女人在這個時候到底是不好過啊,她們畢竟跟自己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你就不是女人了嗎?”阿如不愛聽這話。說道。

    齊悅哈哈笑了,卻沒說什麼。

    “你,也很想世子爺吧。”阿如遲疑一下低聲問道。

    齊悅忙擺手。

    “嗨,可別瞎說啊,你想隨便想,別安我頭上。”她忙說道。

    嘴硬吧。

    “要是不想,幹嘛喊他的名字?”阿如脫口說道。

    齊悅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

    “你瞎說什麼?誰。誰喊過他的名字…我不說夢話的…你少誆我..你又聽牆角…”她結結巴巴的說道。

    “世子爺對你也是有情的,一定會有辦法的,少夫人…”阿如看著她。帶著幾分熱切說道。

    這話倒讓齊悅冷靜下來。

    “開弓沒有回頭箭,阿如,別瞎想了。”她笑道,伸手拍了拍阿如的肩頭,“白紙黑字,已成定局,如果我回頭,那我先前做的就成了笑話嗎?好了別胡思亂想了,你要是真為我好,真想我高興一些,不如…”

    阿如抬眼看著她。

    齊悅摸了摸鼻頭。

    “晚上多弄幾個菜,再來一壺小酒…”她笑道。

    阿如哼了聲,甩手先進去了。

    雖然齊悅和常春蘭再三勸解,事後劉老夫人還是到定西侯府鬧了一場,相比於劉老太爺的毒舌,劉老夫人的撒潑更讓定西候受不了。

    劉老夫人很少在人前露過面,做親家七八年,謝氏和定西候還是第一次見這位老夫人,以為幾乎不見人面的老夫人是個面泥一般的,沒想到竟然是個炮仗。

    也真是奇怪了,一個炮仗怎麼能半輩子啞火?又為什麼突然就炸了?而且還是炸在他們定西候府?

    “我家的兒媳婦你們趕出去也就罷了,自己家那麼好的兒媳婦也趕出去,真是有了後娘就有後爹。”劉老夫人坐在大廳裡,冷笑說道。

    如今定西候對上門找事的人又恢復了以往的應對,簡單一個字,躲。

    眼不見心不煩。

    女眷自然又謝氏陪著,謝氏最忌諱的就是後娘這個詞,早已經鐵青的臉更加鐵青了。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但這劉老夫人則完全無視這個基本交際準則,不對,應該是完全遵循這個原則,只不過反過來。

    “我們家的事,輪到你來多嘴,管好你自己家的事吧。”謝氏冷冷說道。

    “天下事天下人管,憑什麼別人管不到?你既然敢做就敢讓人說!當初皇帝新登大位,跟皇后吵架,要廢了皇后,滿朝的大臣上書斥責皇帝,皇帝和皇后的事也是家事吧,怎麼?那些管的大臣們就成了多管閒事了?你家的事比皇帝家的事還厲害?”劉老夫人哼聲說道。

    謝氏猛地站起來,這婦人!這老婦人!鬼扯的什麼!怎麼扯上皇帝家的事!

    一個酸腐的讓人作嘔,一個粗俗的令人厭惡,這還真是兩口子!

    謝氏氣的渾身哆嗦,她可算知道定西候當初對劉家老太爺如避蛇蠍的為什麼了。

    然後又想到那一次劉家老頭在大廳裡罵定西候和齊月娘,自己在後堂聽得笑的開心,那麼此時那女人知道了,一定也會笑的很開心吧。

    如果不是這個女人!這老太婆怎麼會來鬧!

    賤婢!

    謝氏攥緊了手。

    “行了,你不就是受人恩惠,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過來吆喝兩聲賣個好。”她冷聲說道,“別在這裡扯大旗了。”

    “我受人恩惠便償還為報,天經地義,說出去人家拍胸脯讚歎我有情有義,怎麼著,怎麼也比你們強吧,不忠不孝無情無義。”劉老婦人撇嘴說道。

    謝氏氣的哆嗦。

    “你..”她伸手指著劉老夫人。

    “你,就是說的你。”劉老夫人搶過話頭,從椅子上也站起來,“別傻了,聰明的低下頭說幾句軟話,把齊娘子請回來,這件事就算過去了,鬧到最後,雞飛蛋打,你們這樣的人家,誰還肯把女兒嫁過來,別等你老了那一天,連個披麻戴孝的孝婦都沒..”

    謝氏身子晃了晃,幸好蘇媽媽眼疾手快扶住。

    “這個就不勞你操心了,我們家馬上就說親。”謝氏深吸一口氣,白著臉說道,“很快就有新媳婦進門,你告訴那個女人,這輩子死了心吧,想給我穿重孝,下輩子趁早。”

    什麼?

    “說親?你們說什麼親?”劉老夫人愣住了,問道。

    這不對啊,貌似這跟她來的意思不一樣…

    謝氏深吸幾口氣挺直脊背冷笑看著她。

    “那女人就沒告訴你們,皇帝為什麼給她和離的聖旨?”她冷笑道,“是因為皇帝要給我們云成娶新婦了。”

    劉老夫人瞪大眼,不可能吧..

    “你去告訴那女人,別再上躥下跳的折騰了,我們家的門,她這輩子就別想再進了。”謝氏抬起下巴,居高臨下的面帶嘲諷說道。

    “哎呦,好像誰想進似的。”劉老夫人回過神,立刻毫不示弱的哼聲說道,“就你這後娘婆婆,誰稀罕伺候!想要齊娘子這樣的好媳婦,你也下輩子趁早吧。”

    謝氏被氣的差點暈過去。

    劉老夫人大搖大擺的出了侯府門,一坐上車,就立刻沒了那得意的神情,開始唉聲嘆氣。

    “糟了糟了,這次幫了倒忙了。”她拍腿說道,“本來是要給齊娘子撐腰讓侯府請她回去,結果只顧自己痛快了,怎麼逼得那後娘婆婆說娶別人了?這下可糟了…”

    她連連自責,又是唉聲嘆氣。

    “老夫人,那還去千金堂嗎?”僕婦問道。

    “去什麼去啊。”劉老夫人瞪眼,“這還怎麼去表功,還不快回家去。”

    那這齊娘子可真是莫名其妙的替你背了黑鍋…

    僕婦腹議。

    劉老夫人顯然也想到這個,面色訕訕。

    “齊娘子,那麼好,再說個好人家也指不定。”她說道。

    才怪…

    僕婦心裡說道,但面子上賠笑附和。

    “快走快走。”劉老夫人忙放下車簾子,催促道。

    馬車一溜煙的離開了永慶府。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233
發表於 2017-9-21 23:35:4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一章 賭氣

    這邊謝氏氣憤難耐,找到定西候發脾氣。

    “那個賤婢,就是一顆老鼠屎,只要她在,就壞了我們定西侯府這一鍋湯!”謝氏咬牙說道。

    定西候坐在一圈書畫中,似乎沉浸在這些畫上美景中。

    “那你去殺了她?”他哦了聲漫不經心的說道。

    謝氏氣的拍了下桌子。

    “侯爺,我再說正經的。”她提高聲音說道。

    定西候哦了聲,這才抬起頭看她。

    “侯爺,有這女人在,我們侯府的名聲就被她毀了。”謝氏說道。

    “那怎麼辦?”定西候問道。

    是的,沒錯,這個女人就像一根刺,扎在肉裡,一天不拔出來就一天的提醒他,自己受的這些恥辱。

    他被皇帝耍了!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趕她走!”謝氏說道。

    “怎麼趕啊?這永慶府又不是咱們家,你覺得咱們趕就能趕走嗎?”定西候搖頭說道。

    這個女人是個怎麼樣的女人,難道他們還不清楚嗎?

    趕她,到時候,誰不頂誰被誰趕呢…

    還有王家那些不知羞恥的東西!竟然還說要…

    “趕走她!”定西候猛地坐直身子喊道,漲紅了臉。

    這是他們定西侯家的兒媳婦!這輩子就算是棄婦也只能是他們家的棄婦!

    謝氏被他這突然的喊嚇了一跳。

    “她現在有什麼,不就是個大夫嘛,下三濫的大夫。”謝氏冷笑道,“上不得檯面的下賤人,我就不信了,我們堂堂的侯府。還奈何不了她了!”

    定西候又沒了精神,重新縮回字畫裡。

    “還有,云成的親事我要繼續辦。”謝氏接著說道。

    “怎麼辦?”定西候問道,“他不是不同意嗎?”

    謝氏攥緊手。

    “當初,你母親讓云成娶那賤婢的時候,他不是也不同意嗎?”她淡淡說道。

    既然那時的不喜能變成如今的難捨,那麼,饒家姑娘為什麼就不能呢?

    難道饒家的姑娘,還比不得一個乞丐嗎?

    大家看他們侯府笑話。不就是看他們雞飛蛋打嗎?只要他們娶了新婦,一切就塵埃落定,那時候,大家就看清楚,到底是誰雞飛蛋打。是誰活該,是誰自作自受!

    “蘇媽媽,請楊夫人來。”謝氏轉過身大聲喊道。

    劉老夫人弄巧成拙,讓自己背了黑鍋的事,齊悅並不知道,她因為燕兒以及劉老夫人的事,受到觸動。開始畫一張圖。

    阿如胡三都在一旁看著。

    “兔唇有這麼多種啊?”阿如好奇的問道。

    齊悅點點頭,一面開始寫字。

    “…給孩子一個機會,給生命一個機會…千金堂免費唇齶裂手術治療…”

    胡三念出來,面色遲疑了一下。

    “免費啊?”他說道。

    齊悅寫完最後一筆。

    “是啊。越窮的人越捨不得看病,如果不免費的話,他們可能不會將有限的錢用在不值得用的地方。”她說道,一面嘆口氣。 “這無關人性,是現實無奈。”

    胡三哦了聲。

    “去吧。印製出來,散發開,尤其是偏遠之地。”齊悅說道。

    胡三應聲是,拿著畫,扯了扯阿如的衣角,阿如瞪他一眼,但還是跟了出來。

    “幹什麼?”她問道。

    “這間醫館,齊娘子已經花了很多錢了,又給這些弟子們提高了工錢,還有每日用的藥,布..”胡三板著手指算道,“…伙食費…現在完全是在虧本啊..師父就是再有錢,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啊。”

    阿如皺了皺眉頭。

    “我知道了,我會給她說,你快去吧。”她說道。

    胡三這才走了。

    傍晚回家的路上,阿如就委婉的說了這個事。

    “錢啊,這個我還真沒什麼感覺。”齊悅笑道,每次回家她都喜歡穿過最熱鬧的那條街,“因為原本就不是我的。”

    “可是,你就不想讓自己過得好一點嗎?”阿如問道。

    想起家裡那些簡單的擺設,簡單的一日三餐,再想想以前侯府的日子,真的是不能比啊。

    “好?”齊悅笑道,“什麼叫好?這就很好了。”

    她抬起頭看著夜色正逐漸彌散的天空。

    “阿如,我享受過的,是你們這一輩子想都想不到的,而我能享受那樣的日子,卻是拜你們所賜。”她說道,看著阿如笑。

    啊?阿如聽不懂。

    幾千年的累計沉澱,社會進化,才有了現代社會的文明,而作為一生下來就享受著文明帶來舒適生活的她,卻從來沒有想過感恩,一切都已經成了理所當然,現在有了對比,才知道曾經毫不在意的那些是多麼珍貴。

    “所以,享受過那樣好日子的我,現在是該為你們做些事了。”齊悅笑道,“這是我的榮幸,你別擔心我,錢這東西,就是用來花的。”

    “可是..”阿如還要說什麼,齊悅伸手拍了下她的肩頭。

    “走吧,別可是了,好日子,有手有腳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就是天下最好的日子了。”她笑道,自己先大步而去。

    四月十八是千金堂對乞丐義診的日子,也是大佛寺的大香會。

    一大早寺廟外就車馬相接,富貴人家的家僕手拿棍棒擋開要撲上來求施捨的乞丐,衣衫富貴珠光寶氣的女眷們用扇子半遮掩著臉面款步走進寺廟,胭脂香氣幾乎能蓋過香火氣。

    謝氏下車的時候,正好看到楊夫人家的車馬,她忙走過去,楊夫人正扶著小丫頭下車,看到她笑了。

    “..小姐少爺也來了。”楊夫人看著謝氏身後的三女一子笑道。

    常淑蘭常慧蘭常云宏衝楊夫人施禮,被奶媽抱在懷裡的常雅蘭也有模有樣的施禮。

    “怎麼不見你家的秀才老爺?”楊夫人笑道。

    常云起過了縣試府試且是案首。

    “別瞎說,什麼就秀才老爺了,小孩子家的。我們家倒是不在乎這個,只不過孩子們用功實在是難得。”謝氏笑道,和楊夫人並肩而行,“在家備考呢,六月殿試結束之前,是不會出門了。”

    “那是自然,三少爺一定能拿個小三元回來。”楊夫人笑道,“好幾家的姑娘都求我這裡來了,你挑挑?等三少爺一考完。就把親事辦了。 ”

    謝氏笑而不語。

    “山東那邊怎麼說的?”她忽的問道。

    楊夫人愣了下,臉上卻還保持笑。

    “路途遠,又下了幾天雨,耽擱了吧,你且等等。”她含糊說道。

    “他們可快點。要不是為了他們家,我們云成擇妻的事,我早就說出去了,不知道多少人家等著我挑呢。”謝氏不咸不淡的說道。

    楊夫人扯了扯嘴角,笑的更加勉強了。

    前面忽的人亂跑,開路的下人被撞得東倒西歪,發出一聲呵斥。同時舉起棍子亂打,場面頓時亂了起來。

    謝氏和楊夫人都嚇了一跳,忙站住腳。

    看著乞丐們又是擠又是爬。

    “給他們幾個錢。”謝氏淡淡說道。

    這已經是謝氏的習慣了,聽到話的僕婦忙抓起早已經準備好的錢袋子扔了出去。

    伴著夫人慈悲的哄聲。乞丐們湧著追著錢袋子搶去了,期間不斷有人被踩到擠到的慘叫聲。

    這是貴婦人們最愛的遊戲,謝氏含笑看著那邊的哄搶。

    “侯夫人就是心慈。”楊夫人笑道。

    謝氏很喜歡這種恭維,含笑接納。

    楊夫人自然不甘落後。一聲吩咐,僕婦也扔出幾袋子錢。

    看了一會兒熱鬧便煩了。二人這才向寺廟裡走去。

    “…抬出來..慢點別動..”

    身後傳來不同於哀求施捨以及爭搶的哄聲,正要邁入門檻的二位夫人都忍不住回頭看了眼。

    只見那些爭搶的乞丐已經被分開了,幾個穿著一樣衣裳的男子正從中抱出一個被踩破頭的小乞丐。

    “這邊來。”齊悅招呼道。

    就在路邊,扯著一條字幅,簡單的寫著義診二字,條幅後站著的是千金堂的弟子們,此時都在忙碌著。

    在齊悅身邊就站著兩個弟子,看似幫忙卻無意間將她圍護起來。

    “義診就是不要錢?”

    “聽說千金堂的大夫祖上受過乞丐恩惠,所以每到四月十八便會舉行一次義診,問診贈藥。過往的百姓看到了低聲議論詢問,相比於急著多乞討幾個錢幾個饅頭的乞丐來說,治病贈藥什麼的沒多少吸引力,但對於其他民眾就不一樣了,於是很快就被圍住了。

    謝氏一眼就看到齊悅了,雖然這女人穿著打扮在她眼裡跟那些乞丐沒什麼區別。

    “裝什麼善人菩薩。”她冷哼一聲,看著一個老乞丐對著齊悅感激的叩頭,心裡的怒火就蹭蹭的上竄,呸,賤人!乞丐的好感也休想要博得!

    “這些乞丐也夠可憐的,搶這兩三個錢瘋了似得。”謝氏說道,一抬手,“去,再舍五十金出去。”

    別說一旁的僕婦了,就連楊夫人也瞪大眼看她。

    五十金…

    真是…

    “還不快去!”謝氏喝道。

    僕婦這才慌忙去了,一時間,定西侯府夫人舍五十金的消息傳遍了,定西侯舍金現場被擠得水洩不通。

    謝氏看著那原本還在千金堂那邊被救治的乞丐,斷了腿的,血流滿面的,爬也爬向那邊去了,留下那女人焦急勸阻又無奈站在原地,她終於滿心的舒暢的笑了。

    而那邊的齊悅似乎感覺到這邊的視線,也看過來。

    “多謝夫人仁慈!”齊悅大聲說道,一面衝還在這邊診病的人抬手,“快,快,看病不急一時,大家先去搶錢,搶到錢了再來看病,啥都不耽誤的。”

    大家聽了她的話都笑起來,果然亂哄哄的都跑去了。

    謝氏舒暢的笑頓時堵在心口。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234
發表於 2017-9-21 23:36:0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二章私事

    不要臉的賤婢!

    “走。”謝氏甩袖子進去了。

    回頭見楊夫人還站著,忙喊了聲。

    楊夫人的視線落在齊悅身上,帶著幾分審視。

    “那個,就是齊娘子?”她問道。

    “就是那賤婢。”謝氏答道。

    楊夫人哦了聲,面上帶著幾分笑瞇瞇。

    這笑瞇瞇讓謝氏感覺很不舒服,她覺得任何人見了這賤婢都該露出厭惡的神情才對。

    “看清楚點,這種女人可千萬不能靠近。”她說道。

    楊夫人笑瞇瞇的沒說話,轉身跟她邁步進去了。

    結束一天的義診,回到千金堂的時候天都黑了,雖然累,但每個人都笑容滿面,大家放下手裡的東西,交給管庫的弟子,進行消毒清點,其他人則準備到一旁的浴室洗澡。

    齊悅設計的淋浴,讓工匠打造出淋浴噴頭,雖然粗糙了些倒也不影響使用,如今她的宅子裡用的也是這個。

    千金堂裡的井水用竹筒外加小水車構造出一個簡單的自來水模式,劉普成配置的消毒粉就放在旁邊,便於大家日常洗手。

    “咱們大夫,不止大夫,就是日常生活中也是,盡量用流水沖洗。”她囑咐道。

    改變從日常做起,從小事做起。

    齊悅看著弟子們自然而然的走到竹筒前說笑著洗手,似乎他們一直是這樣的,那一瞬間她似乎又回到自己熟悉的現代工作環境。

    “這些都是錢啊錢啊錢..”胡三在一旁嘀咕道。

    齊悅哈哈笑了。

    “這世上有些事是錢買不到的。”她扭頭對他笑道,“別擔心錢了,千金散盡還復來,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她說到這裡眼睛一亮。

    “老師老師,不如今晚我請客,咱們出去吃飯…”她大聲說道。

    齊娘子最愛熱鬧最愛請客動不動就說吃飯會餐什麼的。

    院子裡的弟子們停下腳看著劉普成。

    阿如伸手拍了下齊悅的胳膊。

    “吃飯,你是想喝酒吧?”她低聲說道,瞪眼,“想都別想,阿好熬了鴿子湯。”

    魚湯終於結束了,卻又換了鴿子湯,齊悅一臉皺巴巴。

    “是,太晚了,娘子還是回去吧,別總在外邊吃,女人家的不好。”劉普成走過來說道。

    對於劉普成的話,對於那些對自己好的話好的心意,她一向是言聽計從。

    “是。”齊悅說道,說完又抬起頭,“那,我回家喝酒沒事吧?”

    劉普成被她逗得無奈的笑了。

    這邊胡三再次拉著阿如嘀咕。

    “師父怎麼這麼愛請人吃飯啊,那得花多少錢啊,還是在侯府養成的大手大腳的習慣吧…”他嘀嘀咕咕的說道,“你得勸勸她啊,她不知道過日子柴米油鹽貴,你也不知道嗎?一個女人家將來日子…”

    “你閉嘴。”阿如聽得不耐煩瞪眼道。

    胡三立刻閉嘴了。

    “你懂什麼。”阿如看他的樣子,又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嘆口氣說道。

    “什麼?”胡三不解問道。

    “如果花錢能買來不寂寞,花多少錢都行。”阿如說道。

    胡三聽懂了,寂寞,是因為想念世子爺吧。

    他也嘆口氣,世子爺回來那一趟至今師父還不知道,世子爺不讓人說,在安老大夫再三確認師父會恢復好之後,世子爺就沒停留一刻的走了。

    聽說來的路上幾日幾夜不休,跑死了好幾匹馬。

    他伸手扯了扯阿如的衣袖。

    “又乾嘛?”阿如甩開他的手,瞪眼警告道。

    “不如告訴師父,世子爺他..不僅千里迢迢的趕回來看她,還留了四個人專門的護著她…這樣師父心裡一定很高興…”胡三壓低聲說道。

    阿如沖他擺手,又往齊悅這邊看,見齊悅正抽出隨身帶的本子向劉普成請教問題,並沒有註意他們說話。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機會回頭了,又是皇帝的金口,和離書也簽了,更何況還有夫人…。”阿如低聲說道,“這一點,世子爺也知道,所以他才這樣做,這時候讓她放下,才是對她最好的,一個人苦總好過兩個人苦。”

    胡三長長的嘆口氣。

    “真是富貴門庭也有富貴門庭的可悲處。”他說道,又帶著幾分慶幸,“幸好我們都不是…”

    陡然冒出這一句,阿如瞪大眼,旋即面色通紅。

    “呸,誰跟你我們的!”她啐了口轉身走開。

    胡三也沒想到自己脫口就將心裡話給說出來了,頓時也漲紅了臉,幸好沒別的弟子注意。

    晨光灑進院子,齊悅正刷牙就听到外邊叫門。

    “這麼早,是有急診嗎?”她叼著牙刷問道。

    這邊已經有婆子過去開門了,片刻之後回來了。

    “娘子,是楊家夫人要見你。”她說道,一面遞過來一張名帖。

    楊家夫人?

    阿好接過來看。

    “哎呀,娘子,是那個愛說媒的楊夫人。”她驚訝的說道。

    那個夫人啊..

    齊悅咕嘟咕嘟漱口,將水吐在痰盂裡。

    “給她說,有急診去千金堂,我隨後就到。”她說道。

    阿好蹬蹬的去傳話,坐在車裡的楊夫人愣了下。

    “是沒說清楚,我是有事來找齊娘子的,不是來看病的。”她含笑說道。

    阿好打量一眼,隔著門簾也看不清神情。

    “什麼事啊?”她問道。

    楊夫人被問得再次愣住。

    這丫頭…

    就算不知道主僕規矩,也應該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吧?怎麼如此好生無禮?

    但做慣了媒人,周全與男女雙方,見慣了各種飢荒,對於小丫頭這點無禮,她還是能忍受的,更何況,她自持身份也不會和這麼個小丫頭一般見識。

    “有些私事,受人所託,想要見見齊娘子。”她緩聲說道。

    “私事?”齊悅聽了阿好的話,驚訝,“她和我素不相識,還能有什麼私事?”

    “那我趕她走。”阿好立刻高興的說道。

    她早看這楊夫人不順眼了,誰讓她給世子爺說媒來者!

    “算了,人家也沒失禮,請進來吧。”齊悅說道。

    說起來,二人倒是見過一面,齊悅站在屋門口,對扶著丫頭走進來的富態夫人略一點頭算是行禮。

    “真是沒想到,這麼快又跟齊娘子見面了。”楊夫人含笑說道,“也沒想到,這麼快就已經換了稱呼了。”

    齊悅笑了。

    “其實咱們第一次見時候,就能想到如今了。”她笑道。

    進了屋子楊夫人略一掃視,乾淨整潔,不算簡樸,但也遠遠稱不上奢華,屋子裡擺著幾盆綠油油的花草,增添了幾分情趣,除此之外就是擺滿了書和本子的桌最吸引人了。

    “我不愛喝茶,所以家裡也沒準備什麼好茶,夫人委屈了。”齊悅說道,看著阿好端茶過來。

    “我也不愛喝茶。”楊夫人笑道,一面坐下來,“水也不愛喝,每日飯時多喝兩碗湯就夠了。”

    齊悅也坐下來。

    “夫人有什麼事就直說吧,我一會兒還要去上班,所以不能久陪夫人你了。”她直接說道。

    楊夫人笑了。

    “來時我已經得到這個囑咐了,我還不信,如今看來還真是,跟齊娘子說話就要直來直去。”她笑道。

    “沒辦法,還是簡單點好,我沒時間啊。”齊悅說道,一面端起茶吃。

    “是這樣。”楊夫人果然不再客套,開口說道,“我呢,是來給齊娘子說媒的。”

    齊悅一口茶水嗆到了。

    楊夫人進了齊悅家門的消息很快傳入了有心人耳內。

    謝氏原本不想做這個有心人,但無奈只要這賤婢在城裡一天,就會敗壞他們侯府名聲一天,所以她不得不屈尊讓人看著那女人家,免得被那賤婢鬧得的措手不及,比如劉家老夫人那事。

    “什麼?”聽到這個消息時,謝氏正在吃早飯,聞言放下碗,“她去那賤婢那做什麼?”

    楊夫人愛說媒,莫非是去說媒了?

    真是荒唐!那是不可能的事!誰會要他們定西候府的棄婦!

    謝氏拍下筷子。

    “去問問,到底楊夫人幹什麼?”她豎眉說道,“我請她幾天她都說忙,忙的不見,我看她是閒的!”

    蘇媽媽應聲是忙出來了,不過她出來也不知道去哪裡問。

    齊悅那邊肯定不能去,去了人家也不會讓進門,更別提問了,估計一盆洗腳水伺候都是客氣的,只能從楊夫人那裡入手了。

    蘇媽媽換了衣裳,來到楊夫人家。

    “夫人出去了。”楊夫人身邊的僕婦說道,一面請蘇媽媽坐,“真不巧。”

    “我也不是來找夫人的。”蘇媽媽笑道,拉著那僕婦坐下,“我是來找你的,上次你說的那個印子錢,我打算入個股。”

    那僕婦頓時高興了,一直說了半日話,蘇媽媽才出了楊家的門。

    出了門上了車,她回頭看了眼楊家,不由皺起眉頭。

    在自己捨了血本之後,那僕婦告訴她的消息可算不上怎麼好。

    楊夫人的確是在忙著說媒,但卻不是忙著他們家的媒,而是王同業王家長孫王謙續弦的媒。

    王家續弦,楊夫人上齊月娘的門,這原本不該相干的事怎麼連在一起,讓人不安呢?

    那王家想要的續弦,不會是…齊月娘吧?

    怎麼可能啊?他們定西侯府的棄婦!王家的門庭怎麼會找個棄婦!而且還是定西侯府的,這豈不是打他們定西侯府的臉嗎?

    而此時楊夫人正坐在王同業夫婦的面前。

    “那齊娘子怎麼說?”王同業帶著幾分急切問道。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235
發表於 2017-9-21 23:36: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三章 答复

    齊悅一口茶嗆得咳嗽起來。

    身旁的阿好忙幫她拍撫。

    楊夫人也有些擔心的看著。

    “沒事,沒事。”齊悅擺手安撫,一面看向楊夫人,“夫人說什麼?給誰說媒?”

    “也是熟人。”楊夫人笑道,“是王同業王老大人家的長孫,王謙。”

    齊悅的臉色很精彩。

    楊夫人也沒辦法啊,按理說這種事哪有直接跟當事人談的,可是這齊娘子孤家寡人一個,關係親密的也就千金堂的大夫們了。

    年輕女子們說親事都是極其害羞的,別指望她們能痛快的應對了,沒個三四回別想把事情說清楚。

    齊悅笑了。

    “那個,多謝夫人和王老爺的美意。”她笑道,“只是我現在還不想成親的事。”

    可不是,這才和離,心裡還過不去呢。

    楊夫人帶著幾分了然點頭。

    “沒事,不急。”她含笑說道,一面帶著幾分語重心長,“齊娘子,我癡長你些年歲,說幾句託大的話,這女人啊,都得向前看。”

    齊悅笑著應聲是。

    “人都得向前看。”她說道。

    “是吧,齊娘子就是個通透人。”楊夫人笑道,停了下,“齊娘子今年多大了?”

    楊夫人當媒人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問當事人年齡呢,以前哪家不都是給準備的妥妥的。

    只不過,齊娘子這個,實在是沒地方准備去。

    “二十八。”齊悅隨口答道。

    二十八? !

    楊夫人瞪大眼看著她。

    “哈,哈。”齊悅反應過來,忙乾笑兩聲。

    但是,齊月娘多大了?

    她不由扭頭去看阿好。

    真是偏偏阿如沒在,她和胡三出門定購一批護理器械了。

    “我家娘子今年五月就滿二十歲了。”阿好說道。

    齊悅鬆口氣,帶著幾分高深莫測看楊夫人,那樣子好似是質疑她為什麼問自己的年齡。絲毫看不出是自己不知道自己年齡。

    “王家公子比娘子長了七歲,先頭那個是得病沒的,王公子主動為妻守孝三年,是個多情人。”楊夫人含笑說道。

    眼瞅著向介紹上去了,齊悅忙打斷她。

    “多謝夫人美意,不是大幾歲小幾歲的事。”她笑道,“我真的不想成親,我這不是跟夫人你客套。就跟我說和離一樣,在這種事上,我不打誑語。”

    聽楊夫人說到這裡,王同業靠回椅子上。

    “你看你,我說不行吧,你非要去。”王老夫人埋怨道,“你以為女人都跟你們男人似得無情啊,前腳死了媳婦後腳就準備當新郎…”

    王同業嗨了聲。

    “這哪跟哪啊。”他瞪眼道。

    楊夫人被他們逗笑。

    “老婦人說的在理,我瞧這齊娘子真是不想成親,至少目前不想。”她笑道。 “不過你放心,這件事我記在心上。隔三差五的我就去問問,半年不成,一年,一年不成…”

    她說到這裡忙停下,有些尷尬。

    再說下去她的意思就成了讓人家王公子為齊娘子守著了,真是可笑,這齊娘子又不是什麼天仙貴女。她不是香餑餑,但人家王公子可是,這麼多年。多少人托著自己往這裡來說親,可都是未出閣的大閨女,知書達理嫡出正統,連庶出的都沒幾個,她一個乞丐出身又是侯府和離的女人,怎麼值得人家等。

    “一年不成等兩年三年。”王同業拍闆說道。

    楊夫人愣住了。

    怎麼,還真的要在這棵樹上吊死啊?

    楊夫人更加驚訝。

    “那就有勞夫人費心了。”王老夫人說道。

    楊夫人回過神忙說聲不敢。

    王老夫人讓兒媳婦親自送楊夫人出門,二人一路走一路說。

    “這門親事,你怎麼看?”楊夫人忍不住問道。

    說實在的,這門親事可真不怎麼樣,王謙這般人物,真是好芸菜被豬拱了…

    王謙的母親,王家大媳婦,四十五歲的寧氏如同她的姓氏一般,安寧恬靜。

    “父親母親看中的必然是極好的。”她溫溫一笑說道。

    是不敢忤逆公公婆婆吧,楊夫人心裡還不明白,根本不信這種婦人間的虛套話。

    她們說笑著外走,忽的楊夫人腳下一絆,哎呦一聲差點栽倒,虧得寧氏眼明手快拉住。

    “什麼東西?”楊夫人喊道,低頭看去。

    只見一根紅繩刺溜一下被拽入一旁的大盆花樹後了,樹後一個人撒腳就跑了。

    跑的那麼快,三下兩下便拐彎不見了,楊夫人只來得及看清楚是一個七八歲女孩子背影。

    “巧姐!”寧氏皺眉喊道,“跟著巧姐的人呢?”

    她的丫頭忙忙的就去找了。

    “真是對不住。”寧氏忙向楊夫人道歉,“這孩子..這孩子真是頑劣不堪…”

    巧姐,王謙的女兒,自從母親沒了後,一直由寧氏帶著,寧氏這般性子,而養出的這孫女偏偏跟她截然相反。

    “沒事沒事,小孩子皮點好..”楊夫人忙笑說道。

    “女孩子家皮點可不怎麼好。”寧氏嘆息說道,“也不知道這性子是隨了誰。”

    “肯定不是夫人你。”楊夫人拉著她的手笑道。

    寧氏笑了,握著她的手親自送上車,又命人包了重重的謝禮。

    這邊楊夫人說的事,齊悅覺得是王同業想要幫助自己,幫助一個女人對於王同業這樣的老人來說,那自然就是給她一個家,真是打架打出的情分深啊。

    齊悅笑了笑,說不上心裡什麼滋味,便也丟開不想了,送走了楊夫人該干嗎就乾嗎去了。

    這一日因為昨日有個跌斷腿的傷者,齊悅天不亮就趕著去接劉普成的班。

    街上行人很少,偶爾有人推著車在空蕩的街上走過,留下一路咯吱聲。

    齊悅帶著阿如走的不緊不慢。

    “有一種走在江南古鎮的感覺。”她對阿如說道,說完了自己又笑。

    可不是就是在古鎮嘛,還是貨真價實的古鎮!

    “哎?”齊悅停下腳。看向河邊的一個小茶棚。

    小小的簡陋的茶棚,一個瘦小的老婦真在忙碌,爐灶上升起的蒸氣與未散的晨霧融合在一起。

    茶棚裡只有一個客人,背對路面對河正在吃的什麼。

    王婆察覺到有人走過來,抬起頭看是一個漂亮的小娘子,不由有些緊張,她的茶棚裡可是坐著被大家避之不及的人,當然她倒不並不是在意做不成小娘子的生意。而是那個可憐孩子又會多一份愧疚,直到不再來自己這裡吃飯。

    她還沒說完,就見那小娘子沖她做出一個噓聲的動作,微微一笑。

    這笑容讓王婆只覺得眼前頓亮,似乎眼前的晨霧瞬時消散。

    她還沒來得及回過神,就見這小娘子越過自己走向茶棚裡,然後沖正吃飯的棺材仔嗨了聲。

    王婆和棺材仔都嚇了一跳。

    “小棺,好久不見你了。”齊悅笑道,一面在一旁坐下來。

    棺材仔嚇了一跳,他倒站了起來。

    “你。你怎麼在這裡?”他問道。

    “晨練,順便趕個早班。”齊悅笑道。一面看棺材仔的盤子碗,“你吃得什麼?這裡有什麼早點?我和阿如也沒吃呢。”

    棺材仔神情複雜。

    阿如已經聞言去問那王婆,點了兩碗茶湯兩角菜餅子。

    “你,你別在這裡吃。”棺材仔低聲說道。

    “怎麼了?”齊悅不解的看著他。

    因為我不吉利,你離我遠點….

    棺材仔沒說話。

    “對了,上次的手術助手的錢,胡三給你了沒?”齊悅問道。看著王婆小心的端著茶湯過來,忙高興的從桌上筷子筒裡拿出筷子,“聞著就香。”

    王婆看著她。

    “小娘子不嫌棄就好。”她說道。一面忍不住看了眼棺材仔,“這還是第一次見小棺有熟人遇上..”

    熟人,這永慶府都是我的熟人,只不過,沒人會和他遇上..

    除了這個女人..

    棺材仔說不上心裡什麼滋味。

    “小棺,你要請客啊。”王婆又加了句,說完便忙忙的走開了。

    齊悅笑了。

    “對,你要請客。”她笑道,一面撿起菜餅吃了起來。

    阿如也坐下來開始吃。

    棺材仔站著,齊悅沒說話就當不知道他站著,過了一刻,他自己便也坐下來。

    “胡三把錢給我了。”他說道。

    齊悅嗯了聲。

    “那就好,這小子辦事毛手毛腳的,我怕他忘了。”她說道。

    棺材仔低頭吃飯。

    小小的茶棚裡除了爐灶上發出的聲音外,別無他聲。

    很快三人吃完了,棺材仔果然付了錢。

    “下次我請你。”齊悅笑道。

    棺材仔沒說話,施禮告別。

    “餵,袁子清。”齊悅忽地喊道。

    袁子清是棺材仔的本名,不過很少有人叫,以至於棺材仔自己都要忘了。

    他的腳步頓了下。

    “你膽子真小。”齊悅搖頭說道,“這就嚇到了?連千金堂的門都不敢進了?”

    棺材仔轉過身。

    “我不是被這個嚇的,我是個..”他瞪眼說道。

    “不吉利的人是吧?”齊悅挑眉說道,抱著胳膊搖頭,“真是,你還不如燕兒呢。”

    伴著齊悅那個免費治療唇齶裂的宣傳,燕兒作為廣告代言人被很多人熟識了。

    一開始齊悅還怕劉家不肯,畢竟就是在現在,唇齶裂的兒童也還是很忌諱被人知道的,但沒想到回到劉家不久,燕兒照舊高高興興的過來了,聽說在劉家那邊,還主動的宣傳主動讓人看自己的嘴,由劉家老夫人護著,劉家沒一個人敢說一句不的話,別說說話,連對燕兒有一點臉色,劉老夫人就把劉家上上下下罵個遍,就劉老婦人積攢這半輩子的怨氣來說,估計還有好一段時候的罵,尤其是劉老婦人終於回了娘家,在已經故去的爹娘墳前哭的幾乎死過去之後。

    “你說你膽子大,其實,死人不會帶來傷害,他們不會說話什麼都不會,有什麼可怕的,不怕他們不算什麼膽子大。”齊悅接著說道,“不怕活人,不怕世俗,才是真的膽子大。”

    棺材仔抬腳邁步。

    握著勺子緊張的不行的王婆忍不住跺腳。

    棺材仔又停下腳。

    “下次記得請客。”他回頭說道,“女人家這麼能吃,比我吃的都多,虧死了。”

    他說完擺了擺手大步走開了。

    齊悅抿嘴笑了。

    “小氣鬼。”她切了聲,衝阿如一擺頭,“走了,上班。”

    阿如笑著跟上。

    晨霧散開,街上的人也多了起來,各種早點叫賣充斥街道,但王婆的攤子上卻沒有客人,王婆站在爐灶前用圍裙擦淚。

    “王婆,怎麼了?被人打了還是罵了還是搶了?”熟識的街坊問道,“怎麼一大早在這裡哭成這樣?”

    “去,你懂什麼,我就是想哭。”王婆說道,衝那人擺擺手,果然又再次流淚,用圍裙摀住臉。

    袁子他娘,你可看見了,你可放心了吧。

    “謝謝觀音菩薩。”王婆慢慢的將捂在面前的手合十,身子虔誠的彎下去,淚流滿面,“寬恕老身當年貪財害命之罪。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236
發表於 2017-9-21 23:36:5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四章 無關

棺材仔再次來到千金堂的時候,是趕著車來的,車上被黑布罩著從後門進來。

除了日常工作中的教學,齊悅還是堅持每天一次的課堂教學。

當輪班上課的弟子們走進來教室的時候,發現講台上擺著一片被黑布罩住的東西,也不知道什麼,大家好奇的猜測。

齊悅待人都走進來在自己的桌子前站好,沒錯,大家還是不習慣老師站著他們坐著,而齊悅也不習慣坐著講課,於是大家便都保持站著。

“好了,今天我們來認識一下人體的器官。”齊悅說道。

一面抬手,棺材仔扯開了黑布,露出一排十幾個黑瓦罐。

  弟子們瞪大眼,有些不明白。

“現在,我們向這些大體老師的捐獻表達謝意。”齊悅說道,自己先俯身對面前的黑瓦罐鞠躬。

雖然在古代來說,這些捐獻者並非自願….

弟子們不解,但依舊亂亂的跟著施禮。

棺材仔在一旁愣了下,看著滿屋子人都在施禮,他站著反而看起來很突兀,遲疑一刻,他慢慢的也彎下身子。

做完這個儀式,齊悅站起身,戴上鹿皮手套。

“我們治病,就是幫助我們的器官身體和病魔對抗,那麼我們首先就要了解我們自己的身體器官…”她說道,伸手從一個瓦罐裡抓起一物拿出來。

  “我們今天先來認識下內臟…

課堂裡一陣沉默之後,便發出哇的轟聲亂作一團。

“…所有人吐了兩天…食堂裡被要求半點肉腥也不見…”

常云成看到這裡,忍不住拍著桌子哈哈大笑。

手裡這張紙比原本用信鴿傳的要大的多,寫的東西也多,原來除了保持信鴿報平安外。他還要求侍衛每個月寫一封詳細情況的信。

“…胡三除了在這裡吐,還跑到城裡殺豬匠家,每日守著看殺豬,然後每日暈倒,如今已經學會殺豬了,但還是見血就暈…”

  常云成再次仰頭大笑。

笑著笑著將信又從頭看了遍,似乎眼前能浮現千金堂的點點滴滴..

  不對啊!

他猛地坐正,將信從頭到尾認真看一遍,是千金堂的點點滴滴。並不是齊悅的點點滴滴。

除了齊娘子來上班了,接診,講課,這些重複的事,就沒有別的描述。反而其他人倒是佔了篇幅。

誰要看胡三暈不暈弟子們吐不吐的,還有棺材仔..

  這個棺材仔要常駐千金堂了麼?

  常云成的手攥起來。

  那女人每日都是做這些事嗎?如此的枯燥重複單調…

  她高興嗎?

常云成鬆開了手,只覺得滿嘴苦澀。

  高興如何,不高興又如何?他又能如何?除了陪著她高興與不高興,已經不能再左右她高興還是不高興,她的高興不高興,都與自己。無關…

  無關了…

  常云成垂下頭久久不動。

  屋門外有人大步走進來。

“常爺,你的家信。”一個大漢說道,手裡還翻看著一封信,“哎?你的信不是剛送來嗎?怎麼又有一封?”

  常云成已經恢復了神情。將一本書壓住了攤在桌上的那封信。

“我看看。”他說道,似乎也有些驚訝。

  大漢將信遞給他。

常云成接過,這是謝氏寫來的,字字都是感念擔憂。看的常云成心裡又是酸又是暖。

看到後邊,常云成的臉色僵住了。

  “怎麼了?”大漢忙問道。 “可是家裡有事?”

  常云成僵硬的笑了笑。

  “沒事。”他說道。

這樣子怎麼會是沒事,大漢也不是傻子,但顯然是不方便說的事。

“有事你記得說話,兄弟們都在呢。”他說道。

  常云成點點頭說聲多謝。

  大漢便告辭出去了。

這邊常云成深吸一口氣,再次看了眼信紙。

“..縱然你不在,也要為你說成一門親,為母決不讓你成為他人恥笑。”

常云成只覺得雙目刺痛,他想要撕爛這封信,但卻又雙手無力,抖動一刻放到一邊,提起筆開始寫回信。

此時的街道上,一匹馬疾馳,雖然邊關之城,但貿易繁華,因此街市上倒也熱鬧,那馬上少年英姿立刻引得大姑娘小媳婦們側目。

“小江哥,小江哥..請你喫茶啊…”

“小江哥,小江哥..嚐嚐新做的羊肉..”

邊關民風開放,好些女子乾脆招手喚。

以往那聽到喚聲必然報以英俊迷死人的笑以回饋女子們厚愛的江海,這次卻似乎沒聽到,催馬疾馳而去,留下一地破碎的心。

“世子爺!”江海風一般的衝進常云成的屋子,大聲喊道。

常云成正將寫好的信疊好,就看著江海衝進來,臉上似乎頂著大太陽進來了,臉上燦爛的笑幾乎能將人融化。

“什麼?”常云成皺眉道,目光落在江海手裡抱著的一個大包袱。

“世子爺,你要寄家信吧?”江海眼睛亮晶晶問道。

  常云成將信裝好。

  “如何?”他淡淡道。

話音剛落,那個大包袱就猛地被推到眼前,差點撞到他的下巴。

“世子爺,把這個捎給齊娘子吧。”江海大聲說道,帶著一臉的期盼。

  齊娘子…

常云成看著江海,不由想起了和齊月娘的第一次見面。

  怎麼能說第一次呢?他們其實早就見過了,只是,那一次她才到了自己眼裡吧。

那女人一副囂張的模樣大搖大擺的進來…

  再看到自己時,驚嚇的神情…

  栩栩如生的浮現在眼前。

“世子爺?”江海伸出手,在常云成面前晃了晃。

  世子爺怎麼了?

哦,是不是已經忘了那齊娘子是誰了?可不是嘛。他一個世子爺,家裡的下人哪裡記在心上。

“就是救我命的你家的那個女大夫。”他忙提醒道,一面說一面又委屈,“我一直想給她寄送些東西,表達一下感激之情,但是一直沒機會,這次世子爺你來了就好了,和你的家信一塊回去,一定能交到她手上…這麼久不見了。她還記得我不?應該會記得吧?我長得也不算難看..咳咳,當然我沒別的意思…”

聽著江海絮絮叨叨,常云成只覺得心情五味陳雜。

誰都可以對她表達關切,除了自己。

而他也只能看著別人對她表達關切,什麼都不能做。

  這一輩子就永遠是這樣了麼….

  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胡三又往外溜準備去看殺豬的時候。被齊悅叫住了。

“暈血是一種病,不是你有心就能克服的。”齊悅認真說道。

  胡三面色難過。

  “我沒用..”他低頭說道。

“你怎麼沒用呢?”齊悅搖頭,伸手指著四周,“這些這些,都是你給弄來的..”

  胡三看了眼。

“這些都是師父你弄來的,我不過是跑跑腿動動嘴。”他說道。

“就是啊,這不就是有用了?你的腿你的嘴。給我給大家做了多少事啊。”齊悅笑道,將手裡的一個木筒晃了晃,“這個聽診器的效果還行,你讓工匠再努力。看能不能盡快趕製出每人一個。”

這是一個喇叭形的木質聽筒,當然效果不能跟齊悅帶來的相比,但比沒有強。

“胡三,你是我最信任的。我的錢還有設計的這些東西,全部都由你來負責。”她看著胡三認真鄭重說道。

  胡三陡然挺直了脊背。神情一般的鄭重。

“師父,你放心,我必將用性命守護這些秘笈。”他說道。

“好了,快去忙吧,咱們醫館能不能越來越好,就看你了。”齊悅笑道。

“一定會的。”胡三喊道,撒腳就往外跑。

王同業正進門,差點被撞倒,幸好小廝扶住了。

  “趕著去投胎啊!”

王同業沒說話,一個脆脆的女童聲喊道。

王同業忙伸手摀住身邊小女孩的嘴。

“巧兒,注意風度,風度,這是在外邊呢。”他低聲說道。

小女孩七八歲,穿著鵝黃衫裙,攢著幾朵珠花,唇紅齒白,面容嬌俏,聽了王同業的話,面上浮現笑容,小孩子的純真以及已經初現大家閨秀的端莊混雜在一起令人不由側目。

“是,太爺爺。”她清聲答道,緩緩的提裙邁入千金堂,到底是小孩子,環視四周目光裡還是滿滿的驚訝。

王同業牽著她的手,徑直來到齊悅的屋子。

齊悅卻沒在屋子,正在隔壁觀摩劉普成問診。

“王老大人你怎麼來了?”她看到王同業,含笑問道,一面忙請過來。

這女子麵上並沒有因為說媒的尷尬,反而一如既往。

王同業滿意的點頭,就知道自己不會看錯人。

“我可不是來診病的。”他笑道,一面坐下來。

  齊悅親自去外邊要了茶。

“這漂亮小姑娘是?”她看著安靜的坐在王同業身邊的小女孩,好奇的問道。

王同業剛要介紹,小姑娘已經主動站起來。

“回娘子的話,我是王家小娘子,小名巧兒,家父王謙。”她說道,聲音稚氣,但語調帶著大家調教過的氣度,一面微微的施禮。

果然富貴人家的孩子,那教養一眼就看得出來。

相比之下,齊悅覺得自己還不如她呢。

“你好你好。”她忙笑著還禮,一面再次看著王巧兒,“真漂亮,跟你父親一個樣。”

  王巧兒杏兒眼看向她。

“那娘子是說我父親很漂亮?”她問道。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237
發表於 2017-9-21 23:37:1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五章 稚子

    齊悅被她問的愣了下,哈哈笑了。

    小孩子的思維果然很發散…

    “是啊,是啊,你父親,你曾祖父都漂亮。”她笑道。

    王巧兒看了眼王同業。

    “我太爺爺這麼老了,你也看得上啊?你這麼想嫁人嗎?”她軟聲細語說道,神態依舊保持那種端莊,但說出來的話可真是…

    一時間齊悅以為面前站的不是王同業的重孫女,而是劉老太爺的重孫女。

    一般的毒舌啊。

    王同業大為尷尬,伸手拉住王巧兒,摀住她的嘴連聲嗨。

    “你看你看齊娘子給你惹麻煩了。”他搖頭苦笑道。

    齊悅笑了笑坐下來。

    “沒事,小孩子嘛,自來就是想什麼說什麼,無邪嘛。”她笑道。

    這王巧兒對自己這麼大敵意,是因為楊夫人說媒的緣故吧。

    可以理解,小孩子嘛聽到自己的父親再去,心里肯定是抗拒排斥的。

    “齊娘子,是這樣,那時候你病著,我呢跟定西候起了口角,所以一沖動在人前說了與你結親的話。”王同業收正神色,說道。

    這件事齊悅倒沒聽說,那時候大家都忙著,只關心她能不能活過來,根本就沒人去關注王同業說了什麼,所以自然也沒人告訴齊悅。

    原來是這麼回事。

    “這件事,是我唐突了,所以這才來請媒人來說,要不然,對齊娘子的清譽有損。”王同業說道,說到這裡又笑了,“這樣好了,齊娘子拒絕了我們。便是我們王家一廂情願,娘子的清譽得以保全了。”

    齊悅聽到這裡心裡終於釋然,先前還有的那點尷尬便消散了。

    就是說嘛,王家怎麼可能真的看上自己,完全是不可能的事嘛。

    “王老爺,這個你也敢胡來。”齊悅笑道,“那萬一我要是答應了,你們可怎麼辦?真娶我過門啊?”

    王同業眼中閃過一道亮光。

    “真的。自然真的,這種事怎麼能開玩笑。”他立刻說道,神態嚴肅。

    一會兒能開一會兒不能開,齊悅哈哈笑了。

    “話說回來,這次讓王老爺你擔心了。”她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整容說道,一面起身衝王同業施禮。

    王同業眼中閃過一絲遺憾。

    “齊娘子這話見外了。”他說道。

    二人說這話,阿如從外邊進來了,捧著一個小盒子。

    “娘子,體溫計用完了已經消過毒了。你收起來吧。”她說道,又對王同業施禮。

    齊悅點點頭。伸手接過放在桌子上。

    “還要用下血壓計。”阿如說道。

    “那邊櫃子裡。”齊悅說道,“你拿著吧,護理上用的多。”

    “別,那邊人多事雜,萬一摔了碰了壞了就糟了。”阿如說道,自己過去櫃子裡拿血壓計。

    王同業好奇的看著。

    “這東西既然這麼有用,那就再做一些唄。”他忍不住說道。

    齊悅笑了搖頭。

    “做不出來的。”她說道。

    阿如也轉過身。點點頭。

    “娘子的東西都是世間獨一無二的。”她說道。

    “那這可是無比珍貴啊。”王同業驚訝道。

    阿如點點頭,拿著血壓計出去了。

    這邊王同業和齊悅繼續說話,問她恢復的怎麼樣。安老大夫的藥還吃著否。

    他們說話,王巧兒慢慢的從椅子上起來,因為她期間再沒說話,王同業便不再注意她。

    王巧兒站在桌子前,伸手抓過放在一旁的裝有溫度計的小盒子。

    齊悅看到了,停下說話。

    “巧兒,放下別動。”王同業忙喝道。

    王巧兒已經伸手打開盒子了。

    “哇。”她發出一聲驚呼,“好漂亮的水晶啊。”

    她抬頭看齊悅,帶著滿滿的渴望。

    “娘子,我可以看看嗎?”她問道。

    “能,看看吧,但是別拿,這個小孩子不能玩的。”齊悅說道。

    王巧兒便低頭看著盒子,一副驚奇的樣子。

    “是水晶做的簪子嗎?”她問道。

    “不是簪子,是用來量體溫的。”齊悅含笑答道。

    這時外邊有弟子過來了。

    “師父,可方便問診?”弟子問道,身後跟著一個老婦,有些忐忑的往這裡探頭看。

    王同業立刻起身告辭。

    “我來就是讓娘子安心,那就不打擾了。”他說道。

    齊悅也不再客氣,站起來送他。

    “巧兒,走了。”王同業喊道一面伸手去拉王巧兒。

    王巧兒還在看溫度計,然後應了聲,一面轉身,一面手輕輕一帶,那小盒子便向地上跌落下去。

    伴著一聲驚呼,小盒子倒扣在地上。

    屋子裡的人都愣住了,呆呆看著地上碎裂的溫度計。

    不知哪裡滾出的幾滴水滴在其中閃光。

    碎了….

    王同業大怒,抬手給了王巧兒一巴掌。

    “你幹的好事!”他怒喝道。

    王巧兒哇的大哭。

    這哭聲讓齊悅回過神,她忙抓過一旁的紙,屋外的弟子也衝進來,卻站在那里手足無措。

    “沒事,沒事。”齊悅小心的將水銀收拾了,交給弟子,“找土裡深埋了。”

    弟子應聲是臉色白白的捧著出去了。

    這邊王同業還在怒罵王巧兒,王巧兒大哭。

    “沒事,沒事,小孩子家不是故意的。”齊悅忙勸道。

    “壞了娘子你的東西,還要你來安慰,是我過分了。”王同業忙收住口,神色尷尬難過,“我這就走了,一會兒再來給娘子賠禮。”

    他說罷一首抓住還在哭的王巧兒一拽,沉臉大步走了。

    “到底是孩子,你別嚇到她。”齊悅追著喊道。

    王同業已經大步走了。

    王巧兒的哭聲在大廳裡引起一片注視。

    劉普成阿如胡三等人都過來了。

    “怎麼了?”大家紛紛問道。

    齊悅站在屋門口。回頭看屋內。

    地上溫度計的碎片點點閃閃。

    碎了,沒了…

    所以說,就像自己再也回不去了一般,一切都將漸漸消失,直至毫無痕跡。

    “沒事,沒事。”齊悅再回過頭,深吸一口氣,滿面笑容。 “把這裡掃一下,別讓碎玻璃扎到人。”

    阿如眼淚都快下來了,但聽了她的話,還是點點頭。

    “這位大娘,你哪裡不舒服?”齊悅又看那個被引來問診的老婦。

    老婦被這一場事嚇的毛呆呆的,驟然被問還有些回不過神。

    “來,你這邊坐。”齊悅伸手做請。

    夜色降下來時,千金堂恢復了安靜,今晚是齊悅的晚班,病房裡依舊沒有住院的病人。所以晚班倒也清閒。

    弟子們多聚在一起復習功課,有練習縫合技術的。也有拿著人體構造圖學習的。

    齊悅站在門口看了眼教室裡。

    “我出去走走。”她轉身說道。

    阿如一直跟在她身後,聞言愣了下。

    “我想一個人走走。”齊悅再次說道。

    阿如嘆口氣,看著她面色憂慮。

    是因為溫度計被摔碎的事吧。

    “好。”她點點頭。

    齊悅倒沒想到阿如這麼痛快答應了,這個一向當貼身老母雞般的丫頭竟然捨得讓自己一個人出去?

    “阿如,你要忙什麼?”她忍不住問道。

    阿如給她一個白眼。

    “沒關係,你要我陪你的話我也能抽出時間。”她說道。

    齊悅哈哈笑了。

    最初戰戰兢兢謹守主僕尊卑的丫頭如今跟她相處的模式越來越輕鬆隨意了。

    齊悅沖她擺擺手,走出去了。

    “守好娘子。她心情很不好。”阿如看著她走出去了,低聲說道。

    不知什麼時候兩個穿著雜工製服的弟子走過來了,應聲是跟了出去。

    夏日里夜市更熱鬧。齊悅穿過大街來到河邊,像她這樣獨身慢行的小娘子很是引人注目,但看清她之後,大家的目光便帶著幾分尊敬。

    是千金堂的齊娘子…

    有認識的給不認識的低聲介紹。

    會剖腹療傷傳承神醫扁鵲神技的哦…

    齊悅並沒有在意,四周的熱鬧對來她來說只是背景,她慢慢的走著。

    “齊娘子。”身後傳來喚聲。

    聲音陌生,齊悅回頭,街燈河燈下照著一個男子,身穿墨衫,面目周正,氣度不凡。

    齊悅覺得有些面熟,但一時想不起來。

    “叫我?”她指著自己問道。

    “王謙。”王謙說道,一麵點頭施禮。

    齊悅又看了幾眼,才認出來,笑了笑。

    “事情我知道了,所以是特來向娘子賠罪,祖父大人,躲在家裡,說是這輩子不能再見娘子了。”王謙說道。

    齊悅嘆口氣。

    “沒事,別想那麼多,一件東西而已。”她說道,笑了笑。

    王謙看著她,再次略一低頭。

    “此物對娘子來說,意義不凡。”他說道,“卻被小女毀了,打著稚子無罪的名頭,娘子心中苦悶無法言語。”

    齊悅看著他,嘆口氣。

    “喝酒不?”她說道。

    王謙愣了下,以為自己聽錯了。

    撿了一處人不太多的河沿,齊悅席地而坐。

    王謙從身後小廝手裡接過酒壺。

    “齊娘子,請。”他說道。

    齊悅伸手接過。

    王謙才拿過酒杯轉過頭,就見齊悅已經對這酒壺仰頭喝起來。

    “餵。”他忍不住喊了聲。

    齊悅沒理會,喝了口,看向河景。

    “哇。”她說道,回頭笑了笑,“有錢人家的酒就是不一樣,比胡三那小氣鬼打回來的酒好喝多了。”

    星光燈光河水的粼光投影在這女子身上臉上,讓她整個人都變得搖晃起來。

    王謙移開視線。

    “娘子心情不好,喝什麼都覺得是好的。”他說道。

    齊悅轉過頭面對河中,再次喝了口。

    “其實我真不是因為你家女兒生氣,是因為失去這個東西而有些傷感。”她說道,長長的吐了口氣,“這世上哪有永恆的東西啊,總有一天,都會失去的,想不開啊,早就該想開了。”

    身邊多了個人,齊悅側頭看,見王謙竟然也坐下來了,手裡也拿著個酒壺。

    “如果喝酒能讓娘子想得開的話,那王某自當相陪。”他說道,如同她一般對這酒壺仰頭喝起來。

    夜色陰影裡,跟著齊悅的兩個侍衛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裡看到憂慮焦急以及不安。

    一個擺頭,另一個搖頭。

    把這男人趕走..

    怎麼趕?世子爺只讓護娘子安危,這男人又沒有威脅娘子安危..

    兩人用雙方都懂的眼神交流,然後又看向那男人。

    可是,這男人有可能威脅到世子爺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238
發表於 2017-9-21 23:37:34 |只看該作者

第236章 當下

    兩人就這樣誰也不說話,喝著自己的酒,看著河中倒影的街邊碎影。

    這樣的喝法,一壺酒很快就喝光了。

    “齊娘子好酒量。”王謙側頭看了眼,笑道。

    “一般吧。”齊悅笑了笑說道。

    “不過,這次隻請這點了,以後..”王謙又說道,“以後齊娘子如有雅性,某再奉陪。”

    齊悅笑了笑,說了聲好。

    二人之間再次沉默。

    齊悅嘆口氣,用拿著酒壺的手指了指對面。

    “其實,你看。”她說道,“哪裡的生活都挺真實的。”

    王謙看去,河邊對面是一排商舖,多數是酒樓茶坊,此時正是最熱鬧的時候,賣酒娘們如花蝴蝶般穿行其中,清脆的吆喝聲跟河里花船上的絲竹歌弦混在一起。

    “自然,活在當下。”他說道。

    齊悅點點頭。

    “是啊,活在當下。”她說道,又嘆口氣。

    “當然,什麼話都是說得容易,做到難,要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修行人了。”王謙又說道。

    齊悅哈哈笑了。

    “沒錯。”她笑道,將手裡的酒壺放在身邊,“都在修行,慢慢修行吧。”

    說著話,從懷裡拿出一個小袋子。

    這是阿如打掃收起來的溫度計碎片。

    她拿在手裡看著。

    王謙轉過頭也看過來。

    齊悅揚手將小香袋子扔進河裡了。

    夜色裡一點漣漪也看不到,就這樣消失在河水中。

    “多謝你的酒,回去告訴你女兒,別擔心,是她的東西怎麼也跑不掉。”齊悅笑道,撐手站起來,

    王謙微微側臉笑了笑。

    “不過,不是她的怎麼做也都會跑掉。”她又笑著說道,“這句話可以不說,等她長大就知道了,哦,還有,別擔心,這些東西對我來說,都是身外之物,要是王老太爺實在想買個心安,那就用身外之物來買吧。”

    王謙起身相送,齊悅擺擺手施施然走開了,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王謙站著沒動,轉過頭默默的看了一會兒河景。

    “哪裡的生活都挺真實的?”他自言自語一句,“那,哪裡的生活不真實呢?”

    夜色深深,雜工宿舍的兩人卻還都沒睡,對這一小條信紙大眼瞪小眼。

    “寫還是不寫?”其中一個說道,“你快決定吧。”

    “要不就寫娘子失溫度計,心情不好,與人夜飲酒?”另一個低聲說道,“就不說那個人是誰了?”

    那也是,這個人可能是男人也可能是女人,世子爺願意想什麼就是什麼。

    “不得欺瞞。”先前一個搖頭,最終下定決心,“實話實說吧。”

    一隻信鴿騰起扑棱棱的消失在夜色裡。

    第二日,王老太爺果然來了,什麼​​話也不說,直接推過來一張銀票。

    “哇哦。”齊悅看了眼發出一聲驚嘆,“不錯不錯,這筆買賣成了。”

    王老太爺忍不住笑了。

    “齊娘子,真是對不住。”他整容說道,一面施禮。

    “算了,沒事的。”齊悅笑道,還禮。

    “師父。”有弟子急沖過來,“有急救。”

    齊悅忙大聲應聲是。

    “王老爺,恕不能奉陪了。”她說道。

    “你快去。”王同業讓開路,看著齊悅快步跑出去。

    廳堂的急救室忙而不亂,抗休克,止血,人工給氧,清創消毒,另有一個弟子拿著一個小冊子,給緊張不安的家屬講解什麼。

    “..腹部損傷,準備剖腹探查手術..”齊悅說道。

    弟子們齊聲應聲是,立刻奔向後邊。

    “..我是大夫齊悅。”齊悅舉著沾滿血污的手站到家屬面前。 “你們的…”

    不知道怎麼稱呼…

    “兒子,兒子。”兩個老人忙忙的說道。

    “你們的兒子,腹部閉合性外傷..就是腹部被牛頂了之後…”齊悅用他們聽得懂的話解釋,一面是伸手按著自己的腹部做指點,“…方才穿刺發現內臟出血,但是因為看不到具體哪裡受傷,所以我要打開腹部,去探查…你們聽得懂我的話不?”

    兩個老人明顯的鄉下人,沉浸在親人受傷的悲痛中,精神恍惚。

    齊悅還要接著說。

    “我們知道我們知道。”男人開口說話了,“齊娘子,你放心,我們知道,我們..我們看到這個…”

    他從懷裡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正是胡三散發的那些千金堂的廣告介紹。

    齊悅深吸一口氣。

    “手術有一定的危險性,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她說道。

    在一旁等候的弟子立刻拿著手術同意書過來,將上面的字逐條的念給他們。

    “齊娘子,我們懂得,我們不會像那些人那樣,齊娘子,你既然是大夫,那麼一定就是救死扶傷的,我們如果不信你,還能信誰?”老者說道,一面咬破手指就按了手印。

    齊悅點點頭,沖他們一躬身。

    “多謝你們信我。”她大聲說道。

    那老夫婦更加慌亂了,什麼時候讓大夫看病還得大夫給他們道謝了?

    這世道可真是變了…

    “手術準備。”齊悅說道,“去請小棺來。”

    王同業看到這里松了口氣,邁步出門,相比於來時的沉重,此時腳步輕快。

    回到家,王老夫人正帶著媳婦丫頭翻箱倒櫃的找簪子。

    各式各樣的簪子已經擺了一桌子。

    “老頭子,你來得正好,我們都沒見過,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簪子?”王老夫人忙問道。

    “什麼簪子。”王同業說道,“真是沒見識,要真是個簪子,齊娘子會那麼在意嗎?”

    “不是說世間獨一無二的?”王老夫人說道,“自然珍貴。”

    “那是齊娘子看病的工具,我問過劉大夫了,齊娘子的師父留給她很多奇珍異寶,不過到目前為止,已經差不多用完了。”王同業嘆息說道,“有一種藥,只要那麼一點點,就能讓人無痛無覺,刀割捶砍任意所為..”

    滿屋子的人都聽得瞪大眼。

    “…還有一張紙,把人的血滴上去,就能找到和你同樣血的人,這樣的話,失血過多時便不會死,只要把那個人的借來用就成…”

    王同業說的眼睛亮。

    “只可惜這些東西都已經用完了。”他又嘆氣說道,“而且,你們知道這些東西都是用在哪裡的嗎?”

    “如此珍奇寶貴,自然是珍奇寶貴之時之人才能用。”王老夫人說道。

    這要是拿出去,那豈不是換的金山銀山。

    “一個用在奴婢的兄弟身上,一個用在奴婢身上.一個用在小侍衛身上….”王同業說道。

    奴婢?侍衛?這些人的命算什麼!

    這等時間獨一無二的珍寶就用在他們身上?

    “所以,你們覺得,齊娘子會在意嗎?”王同業問道。

    屋子裡的人點頭,又搖頭。

    “她在意不是這個東西沒了的事,而是它是怎沒的。”王同業感嘆道,“物盡其用才是珍貴啊。”

    大家恍然,紛紛點頭。

    王老夫人擺擺手,屋子裡的女人們忙都退下去。

    “把宜修喊來。”王同業喊道。

    王謙很快過來了,對王同業施禮。

    王同業盯著他,似乎氣呼呼的。

    “你的女兒弄壞了人家的東西。”他開口說道,“你說怎麼辦吧?”

    怎麼辦?你不都已經辦好了?

    王謙微微一笑,躬身施禮。

    “祖父,俗話說,子債父還。”他說道,“那麼自然是我來償還了。”

    王同業哼了聲。

    “還,還,你在怎麼還?”他沒好氣的說道,越想越來氣,自己當時怎麼就被巧兒這小丫頭乖巧的模樣以及軟語的哀求給騙了,帶著惹出這等事來,子不教父之過,“讓你好好教教你女兒,你就是不聽,怎麼養出這表裡不一的小東西來!”

    王謙笑了,再次施禮。

    “是,是孫兒的錯。”他說道,一面站直身子,“祖父已經償還了身外之物,那麼孫兒我只能用身來償還了。”

    什麼?

    王同業愣了下,旋即明白了,上下打量王謙。

    哦…

    說的這麼堂而皇之的,還不就是看上人家了?裝!真能裝!怪不得能養出巧兒那般能裝的頑劣丫頭!

    不聲不響的,讓爺爺我給你做嫁妝,你還擺出一副無奈承受的樣子..

    “哦。”王同業抖了抖衣裳,靠在椅背上,神情舒坦,“宜修啊,我的償還,人家齊娘子自然收了,這是我的面子,只是,你的償還,呵呵… .”

    齊娘子啊那是齊娘子啊,你以為是那些日常見了男人只會紅臉,被人多看兩眼就會胡思亂想的高門大家閨閣女子嗎?你以為只要一個媒人上門,家世一擺就直​​接可以準備迎娶的嗎?

    這個債,你可是要償大發了…

    “唉。”王同業搖頭嘆息,“兒孫自有兒孫福,我都當曾祖父的人了,不管嘍不管嘍。”

    事不就是您老人家管起來的麼,這時候說不管了,不就是打斷看看孫兒的熱鬧嘛。

    王謙含笑低頭施禮應聲是,什麼也沒說。

    相比於王同業的歡悅心境,定西候府定西候和謝氏則鬱悶不已。

    在謝氏的再三催促,甚至上門堵之下,楊夫人終於傳回山東饒家的回信了。

    “..因為久等不到,饒家姑娘已經另定親事了。”她帶著幾分歉意的說道,“只能謝謝夫人厚愛了。”

    什麼?

    另定親事?

    “什麼久等不到!當時都說好了!他們難道不知道?怎麼叫久等不到了?”謝氏大怒。

    楊夫人聽了很驚訝。

    “早說好了?”她驚訝問道,“夫人這話可別亂說,當時貴府還有正妻,怎麼能與別家說親?那可是停妻再娶的大罪!”

    謝氏攥著的手抖的不停。

    這時候會說這個了?這時候都知道說這個了?當初往跟前湊,老的端著架子要面子要恩賜,小的又是送鞋樣又是問候的,就不知道是停妻再娶的大罪了?

    一群混賬!混賬!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239
發表於 2017-9-21 23:37:5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七章 高興

    謝氏找到二夫人那裡,雖然二夫人自和離事件後變得陰陽怪氣,但謝氏還是念著她病身,沒有說太過火的話。

    “你們家甚麼意思?合著耍我們家玩呢?”謝氏氣呼呼說道。

    二夫人蓋著薄被躺在床上面無表情。

    “夫人忘了,我姓陳,不姓饒,又不是我的女兒,我怎麼知道。”她淡淡說道。

    “不是你的女兒,當初不是你牽線嗎?”謝氏拍桌子喝道。

    屋子裡的丫頭僕婦不高興了。

    “夫人,我們夫人還病著。”年長的僕婦不咸不淡的說道。

    二夫人應景的咳嗽兩聲。

    “那,要我來償還嗎?”她看著謝氏問道。

    看著二夫人沒有一絲血色的臉,謝氏一口氣堵在心裡什麼也說不出來。

    饒家算什麼,像那等父母早亡命硬的女子,要不是你們上趕著送上門,我們還不待稀罕呢!

    謝氏甩袖而去。

    而此時的常云成,看著手裡的信條,也在發抖。

    與王謙夜酒談歡…

    夜酒談歡….

    這王謙是個什麼鬼東西?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常云成深吸一口氣才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很不高興吧,最喜歡的東西失去了…

    要不然怎麼會喝酒?

    如果,有人陪她喝酒,能高興的話,就,就最好了。

    常云成慢慢的走出屋子。

    她能開心一點,只要能歡,跟誰談都成…

    她高興了,自己也會陪著她高興。

    是的,我也高興,很,高興..

    外邊的馬隊集結,馬上的侍衛看著一步步走出來的常云成,面色驚愕。

    這。這,世子爺怎麼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常云成翻身上馬。

    他的眼前浮現那女人喝酒大笑的樣子..

    將要,屬於別人了麼…

    只要她高興。

    常云成攥緊韁繩。

    只要她高興!有人能帶給她高興,我就要高興….

    他心裡一遍一遍的說​​道,我就…

    我做不到!

    常云成忽的嘶吼一聲,催馬,馬兒受驚嘶鳴狂奔。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伴著常云成的嘶吼狂奔,餘下的侍衛們也自然不甘落後。拔刀催馬紛紛使出吃奶的力氣嘶吼著殺了出去。

    看著這隊熱血沸騰的人馬衝出城,守城的兵衛們嚇了一跳。

    “有東奴來犯了麼?”大家紛紛詢問著。

    永慶府進入了炎夏,一陣響雷過後,大雨瓢潑而下,街上很快空無一人。

    這種天氣倒適合弟子們上課,一堂課講下來,由他們自由討論練習,齊悅走出屋子,也不撐傘幾步跑到病房。

    病房裡住著一個被牛頂傷的人,現在是手術後的第五天。恢復良好。

    走到門前,齊悅卻聽得里面有人的啜泣聲。她不由停下腳。

    “..你哭什麼哭,孩子這不是治好了..”

    “…把牛賣了醫藥費還不知道夠不夠…這農活回去可怎麼辦…牛沒了,人也不能下地….可怎麼活…”

    齊悅嘆口氣,收住腳轉身走出來。

    得知齊悅免了那病人的手術費住院費,只象徵的收了些問診費,作為財務總管的胡三氣急敗壞的找來了。

    “師父,我知道你心善。”他苦著臉說道。 “可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自從重新裝修到現在。我們是在虧錢啊,而且大虧。”

    “哎?”齊悅皺眉道,“我不是讓阿如去錢莊拿我的錢了嗎?還是不夠用嗎?”

    胡三跺腳。

    “那是你的錢,你的錢。”他說道。

    齊悅被他喊得耳朵響。

    “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苦笑道,“可是誰讓我們如今的技術驚世駭俗,還沒有普遍被接受,現在肯讓我們來看病的,那就是在給我們做廣告啊,或者說,本就是抱著不可治必死的人扔在這裡了,胡三啊,你想啊,他們真要是有錢,還有別的路走,肯定不會來我們這裡的。”

    胡三也嘆了口氣。

    可不是,也只有這些本就窮困賤命的人才捨得將自己送來被千金堂開膛剖腹,對於他們來說,命賤人不值錢,受之父母的身體發膚自然也不值錢無所謂,但那些有錢的金貴人可就不一樣了。

    “所以,我們要做的不是想辦法從這些窮人身上掙錢,而是要想辦法開拓市場,讓更多人接受我們的治病手段,這樣,才能名利雙全啊。”齊悅轉著羽毛筆說道,“再者說,現在這些人,就是我們的廣告,活廣告,不給他們廣告費就夠好了,醫療費上能減就減一點吧。”

    胡三哦了聲,點點頭。

    “那我再去印些廣告,這次去那些富貴人家投放。”他眼睛亮亮的說道。

    “可別,哪有上門推銷看病的,這是犯人忌諱的,小心打了你。”齊悅忙制止,“萬事開頭難,不要急,我們的技術在這裡,一定會有大放異彩的得到更多認可的時候。”

    “一定的。”胡三點頭說道,一面又建議,“不如我們去大佛寺拜拜?”

    齊悅哈哈笑了。

    “你這是對你師父我沒信心啊。”她將手裡的筆扔向胡三,“快忙你的去吧。”

    胡三笑著跑開了。

    一天的工作結束後,回到家齊悅就倒頭睡去。

    胳膊好酸…

    齊悅忍不住喊道。

    “好,好,那揉胳膊。”常云成說道,從身後伸過手,在​​她的胳膊上捶打。

    齊悅側頭看了眼,見自己倚在他身前。

    “太輕了。”她說道。

    常云成便忙加大些力度。

    “累死了。”齊悅動了兩下找個更舒服的位置靠好,說道,“你說我幹嘛要這麼累啊?”

    “有意思唄。”常云成想都不想的說道,“這活著多帶勁。”

    齊悅笑嘻嘻皺了皺鼻子,側臉抬頭親了下他的下巴,接觸到他的皮膚,她又愣住了。

    貌似…不對….

    他們現在…已經..分手了….

    齊悅一時間覺得很尷尬,分手了再這樣。就有點耍流氓了….

    她忙坐起來往旁邊躲,常云成卻拉住她的手。

    “月娘,我的胳膊被割掉了,你幫我縫上去.”他說道。

    齊悅大驚,看向拉著自己手的手,那是常云成的右手。

    不知什麼時候,血如泉湧,她順著手向上看去。這隻手竟然是被常云成用左手拿著。

    “看,斷了。”他說道,將半截胳膊遞過來。

    齊悅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驚叫,猛地坐起來。

    夕陽如火映紅了半邊屋子,外邊傳來不知那個弟子喊要包紮白布的聲音,街上車馬人聲交織。

    齊悅捂著心口,只覺得氣短胸悶一陣陣反胃。

    做夢嗎?

    做夢啊…

    太好了,做夢而已。

    就在此時外邊一聲爆竹炸響,這突然的聲響讓她不由再次驚叫一聲。

    “怎麼了?”外間的阿如推門進來,而密集的爆竹聲也響成一片。

    “怎麼了?”齊悅握住耳朵。也大聲問道。

    阿如轉身出去了,不多時進來了。爆竹聲遠去了,隱隱此起彼伏。

    “是世子爺立新功了!”阿如一臉激動的喊道,“剛接到的朝廷宣告,侯府在謝皇恩呢。”

    立功了?

    齊悅忍不住站起來,面露喜色,這小子行啊,旋即又僵住。

    “他有沒有受傷啊?”她急聲問道。

    受傷?阿如嚇了一跳。

    “我去問問。”她忙忙轉身出去了。

    兩個看似曬藥其實是守在齊悅屋門的雜工被阿如招手叫過來。

    “世子爺受傷了沒?”她低聲問道。

    兩個雜工搖頭。

    “沒有?”阿如大喜。轉身要走。

    兩個侍衛忙喊住她。

    “不是,我們不知道。”他們壓低聲音說道,“我們跟世子爺只是單線聯繫。也就是報個娘子的平安與否,別的不說的,而且世子爺從來不給我們回信的…”

    阿如一臉憂急。

    “你們快去問問侯府認識的人..”她催促道,看了眼齊悅的屋子,“她不放心。”

    侍衛應聲是,忙忙的去了。

    對於定西侯府來說,這次的朝廷嘉賞簡直是久旱逢甘霖,自從那女人和離之後,因為聖旨在手,鬧的他們侯府一直灰頭土臉。

    沒想到常云成這時候立功了,且朝廷親自嘉獎。

    這等殊榮,放眼大夏伯候勳貴,還沒幾個呢,為了一掃前些時候的晦氣,重振定西候府威風,因此怎麼折騰怎麼來。

    戲班子要連唱三天,大佛寺要獻香油價值千金,宴席更不用說,一直要排到三天后,除了從城門到侯府一路的爆竹,晚上還安排了花火盛會。

    總之一句話,讓世人知道他們定西侯府是怎麼樣的侯府,是朝廷眼裡怎麼樣的存在!

    第一場戲的時候,侯府婦孺老幼全部出動,來到早已經人頭攢動的,接受滿城百姓的艷羨注視。

    定西候和謝氏走在最前面,穿著爵位禮服,同知府大人等一干大小官員,先是拜了皇帝的聖旨,當眾接了皇帝的恩賞,雖然不過是綾羅綢緞以及官金銀,數量還不如謝氏一次香油錢,但這份尊榮可是沒幾個侯府能得到的。

    鑼鼓喧天,戲班子自然知道自己是來幹什麼了,撿著最熱鬧的戲碼開演,期間插科打諢溜鬚拍馬翻跟頭鑽火圈無所不用,總之整個關廟街比過年還要熱鬧十分。

    謝氏坐在人前,感受無數欽羨的注視,心裡樂開了花,但面子上卻保持雲淡風輕,她的視線環視身後,庶子庶女都在,一個個也都打扮的花枝招展。

    你們這些人,能有今日的風光,這都是我兒子掙來的,謝氏帶著幾分不屑掃過這些子女,視線所到之處,小姐少爺們紛紛恭敬附身,更別提那些小妾通房丫頭婆子。

    這等富貴若錦的日子,可都是我兒子給你們的。

    謝氏抬高了下頜,忽的她的視線停住了,被官府差役隔開的亂哄哄的百姓中,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擠過來。

    齊悅滿耳都是亂哄哄的聲音,鑼鼓聲,叫好聲,巴掌聲,口哨聲,她費力的向前擠,一開始是去了侯府,侯府沒人,都上這裡來了,她又忙過來。

    “站住,不得靠近。”差役用棍棒擋住,喝道。

    “我找人。”齊悅忙說道,踮著腳看向高高的台上,然後對上謝氏的視線。

    謝氏沖她投來一個嘲諷的笑。

    本來你也是能坐在這高高台上,享受民眾欽慕的,卻偏偏好日子不過。

    此時此刻,一高一低,一上一下,天上人間,雲泥之別。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240
發表於 2017-9-21 23:38:3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八章 知痛

    看著被差役喝斥推搡的女人,謝氏只恨不得爽聲大笑。

    後悔了吧,悔的腸子都青了吧?

    謝氏看到了齊悅,很快小姐少爺們也看到了,接下來丫頭婆子也都看到了。

    視線齊刷刷的看過來,四周的鑼鼓似乎小了些,歡喜之中,這些人的神情竟然看上去有些悲傷。

    齊悅原本要喊要招手叫一個熟悉的官家甚麼之類的人過來問一下,但此時此刻,看著這些人的視線,她突然也冷靜下來了。

    她怎麼就這樣跑到這裡來了?

    真是太可笑了…

    常慧蘭身子動了下,似乎想站起來,一旁的常淑蘭拉住她的手用力的按了下。

    常慧蘭便不動了,看著齊悅,咬住了下唇。

    慢慢的大家都轉開了視線,繼續觀賞熱鬧的戲台,沒有人再注視被擋在台下的平民百姓。

    謝氏滿意的收回​​視線。

    情義?榮華富貴之下,誰跟你這個棄婦有情義!

    “夫人,您來點下一場戲。”一個婦人笑盈盈的將戲單子遞過來。

    “哎呀,你們看著喜歡來吧。”謝氏含笑說道帶著幾分倨傲。

    “那怎麼成。”好幾個夫人探過身笑道,“您來,您來。”

    看著大家帶著恭維的笑,謝氏慢慢的伸手接過戲單子,隨意的點了一出。

    “哎呀夫人真會聽戲,這個他們唱的最好了。”

    “是啊,我就最愛這個了…正說要請人來唱呢。”

    婦人們紛紛笑道。

    謝氏暢懷的笑著,曾經的一切煩惱憂愁全都煙消雲散。

    常云起的視線轉向外邊,看到那女人轉身離開。很快擠入湧動的人群中不見了。

    別急,等著…

    “三哥,你看什麼呢。”常慧蘭不咸不淡的說道。

    常云起收回視線。

    “沒什麼。”他看向戲台,面色含笑,“快看吧,好戲就要散場了。”

    喧鬧漸漸的被拋在身後,因為那邊的熱鬧,其他街上顯得很是安靜。

    齊悅慢慢的走在街上。

    侯府的人上上下下都那麼高興。那就是沒有受傷了。

    也真是的,不就是個夢嘛,自己竟然就慌了神…

    她搖搖頭為自己的行為有些臉紅。

    千金堂里阿如正急的不得了,看到她進來才鬆了口氣。

    “止血的時候隔多久要鬆開一下止血帶?”阿如問道。

    齊悅點點頭。

    “十五分鐘。”她說道。

    對於齊悅的語言,大家已經自動適應了。

    阿如應聲。

    齊悅又站住腳。

    “你怎麼不問我去哪裡了?”她有些不解的問道。

    阿如愣了下。

    “對啊,你去哪裡了?這裡這麼忙,你還亂跑?”阿如說道。

    齊悅嘿嘿笑了。

    “這才正常嘛。”她笑道,也不回答晃悠悠的進自己的辦公室去了。

    阿如吐了口氣,看向才邁進門的兩個侍衛。

    不問,是因為放心。

    “問過侯府的侍衛們了。說是抓住了東奴佔木親王的三子。”侍衛低聲說道。

    阿如立刻歡天喜地的跑去告訴齊悅了。

    “就是說抓了大人物?”齊悅說道,眉頭更是皺起來。大人物,那裡是那麼好抓的…

    這小子對自己特別狠,一看就是那種打起架不要命的主..

    她想起他身上的傷疤。

    “我去找小喬問問。”她到底是坐不住了,站起來說道。

    阿如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齊悅已經飛也​​似的又出去了。

    原本以為知府府的人都去湊定西候府的熱鬧了,沒想到黃子喬竟然在家。

    聽到齊悅找,他急慌慌的衝出來。

    “誰欺負你了?”他瞪眼問道。手裡還抓著馬鞭子,身後小廝拎著棍子急慌慌的跟來。

    看著少年緊張的樣子,齊悅忍不住笑了。

    “我是那麼好欺負的嗎?”她笑問道。 “誰欺負誰還不一定呢。”

    黃子喬被她一笑,便吭吭唧唧的說不全話了。

    “那,找我幹什麼?”他說道,一臉的不自在,“我,我大老爺們沒空理你們這些女人..”

    齊悅哈哈大笑,伸手敲了下黃子喬的肩頭。

    少年的個子還沒一下子竄高,跟齊月娘個子又高,二人站一起高矮差不多。

    黃子喬臉漲的通紅,又不知道說什麼,瞪眼看著齊悅。

    “好了,請你幫我打聽個事。”齊悅不再逗他,笑道。

    “說。”黃子喬哼聲眼看天說道。

    “那個,常云成,不是得了朝廷封賞了嗎?我想..”齊悅斟酌一下說道。

    話沒說完黃子喬就瞪眼。

    “封賞怎麼了?你你眼紅什麼!那種封賞,我將來也能拿..”他梗著脖子說道。

    啊?

    齊悅也瞪眼。

    兩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刻。

    黃子喬只覺得耳朵就要燒掉了,除了瞪眼,別的什麼動作也做不了。

    “哦,是,你長大了更厲害。”齊悅笑道,忙安撫下自尊心正強的叛逆期少年,又接著說道,“你能不能幫我打聽下,他有沒有受傷..是否平安..”

    黃子喬頹然喪氣。

    “哦。”他悶聲說道。

    白日的熱鬧延續到定西侯府,夜色深深中,侯府依舊燈火通明,歌舞正盛。

    院子正中,胡姬迴旋舞跳的人眼花繚亂。

    “那個,也是云成得的皇帝恩賜。”定西候指著妖嬈的胡姬笑道。

    無數的酒杯遞過來。

    “那是侯爺教子有方啊。”

    大家紛紛喊道。

    定西候哈哈大笑,來者不拒,暢飲開懷。

    而謝氏也被婦人們圍坐著。

    “世子爺的親事,夫人可有什麼打算?”有人低聲笑問道。

    謝氏面上帶著幾分倨傲。

    “不急。”她轉著酒杯說道。

    “是啊是啊慢慢挑,可不能隨意。”婦人們紛紛笑道。

    謝氏抿著嘴笑。看著酒杯裡的晶瑩酒水。

    當然,她的兒子,自然要挑最好的,也值得最好的!乞丐賤婢,不長眼!山東饒家,不長眼!

    這些不長眼的人,都後悔去吧!

    此時的漠北,相比於前些日子又暖和了很多。屋子裡厚厚的簾子換了下來。

    常云成掀簾子走出來。

    院子裡的兵衛見了忙過來。

    “世子爺,您的傷口還沒好,大夫說不要走動太多。”他們說道。

    常云成笑了笑。

    “沒事,只是擦破了皮而已,沒那麼厲害。”他說道,抬腳邁步,腿稍微有點吃力。

    兵衛們不放心。

    “我就在院子裡坐坐。”常云成說道。

    大家這才退開了。

    院子裡擺著石桌石凳,常云成坐下來。

    “世子爺,往家里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你看你的傷..”有侍衛走近低聲說道。

    “不要提。”常云成頭也不回的說道。

    侍衛應聲是悄無聲息的退下來了。

    常云成低頭看著手裡。小小的雕花葫蘆散發柔和的光,因為把玩的多。葫蘆越發的瑩潤光澤。

    抬頭看,天上星光點點瑩亮,他看著高遠的星空,慢慢的轉動摩挲手裡的葫蘆。

    她在做什麼呢?不知道這幾日心情好了些沒?算著還得等半個月才能收到信鴿的信,真是漫長的日子啊,可是收到了之後,日子更漫長。

    看著她跟別人笑跟別人哭。這樣日子,以後只會越來越多吧,直到她成了別人的妻….

    “常云成。聽到我有別的男人,你有多痛多氣多難過,那麼我聽到你要娶妻的消息,就有多痛多氣多難過..

    那女人的話在耳邊迴盪。

    他知道了,這有多痛多難過….

    常云成低下頭,捏緊了了手裡的葫蘆,清脆的響聲在院子裡響起,引得周圍的兵衛看過來。

    原來,這就是失去的感覺啊。

    他再抬起頭,手中葫蘆碎片一把,眼中滿天星光燦爛。

    這裡的星光真好看,齊悅抬頭感嘆,一面舉起手裡的酒壺,喝了口。

    不過這次不是酒,跟王謙喝酒的事被阿如知道了,她好好的教訓了齊悅一次。

    “怎麼能在男子麵前那樣喝酒!”阿如痛心疾首,“別人會怎麼看啊。”

    “別人怎麼看對我有什麼。”齊悅笑道,“愛怎麼看怎麼看吧,我又不是為他們活的。”

    阿如遲疑一下。

    “你是不是想世子爺所以心裡難受才喝酒…”她低聲問道。

    齊悅嘆口氣。

    “阿如,我的溫度計跟我的時間,比你家世子跟我的時間長的多,而且,它幫我的比你家世子幫我的多得多。”她說道,帶著幾分痛心疾首,“雖然它不是人,但你多少也給它點尊重好不好?你家世子還活著,它已經死了,你給它點同情心好不好..”

    阿如愣了下,旋即哈哈笑起來,笑的伸手拍齊悅。

    “你可真..”她笑著想找個詞形容,卻找不出來,最後整了整臉色,“你錯了。”

    齊悅挑眉。

    “不是我家世子。”阿如一本正經說道。

    齊悅哈哈笑了,伸手拍拍她。

    齊悅想到這裡又再次笑了,喝了口裝在酒壺裡的參湯。

    院子裡有弟子坐著說笑,雖然住院的人不多,但在這裡能拿到​​別任何醫館藥舖都要多的工錢,最關鍵的是學到以前學不到的知識,而且學的還很快,想必只要努力,就能比曾經預想出師當大夫要提前很多,正如入門之前所立的誓言那般,有更多的機會成為大醫,普濟眾生的大醫,真是令人務必激動嚮往。

    活在當下,挺好,齊悅收回視線,再次看向星空。

    “別太拼命了,好好地活著吧。”她喃喃說道,再次舉起酒壺對這星空。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6-30 01:04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