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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ae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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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希行] 名門醫女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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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0:32:1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九章 討巧

    夜色降下來時,千金堂的後院裡飄散著飯菜的香氣。

掛著食堂二字的屋子前排起了長隊。

這個食堂是為了解決弟子們吃飯的,後來隨著住院的病人多起來,一則價格低廉,二來病號飯是齊悅親自看過擬定的,病人家屬等也來這裡打飯,所以在醫館食堂吃飯的人越來越多。

原本的一個大師傅便忙不過來,胡三又臨時找了兩個做​​飯的,按照齊悅說的將弟子用餐和病人用餐分隔開。

這些做飯的都是從弟子家屬中優先挑選的,雖然工錢沒有弟子們拿的多,但福利待遇一樣,自己學徒還能給家里人創造就業機會,一時間弟子們幹勁更足。

胡三自然會抱怨待遇太好,浪費錢。

  “這叫歸屬感。”齊悅笑道。

“師父,你真是的,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什麼歸屬感不歸屬感的,兒子還敢忤逆老子不成?”胡三說道。

“既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那麼,當父親讓兒子過得好一些不是理所當然嘛。”齊悅笑道。

  阿如敲門,齊悅放下書。

“吃飯了。”阿如端著兩個盤子進來。

她如今也習慣齊悅這種簡單快餐的方式,雖然簡單兩菜一湯,但葷素飯湯搭配得當。

“你別聽胡三嚷嚷,我看過賬本了,食堂那邊哪裡虧,還盈餘呢。”她一邊吃一​​邊說道。

  齊悅笑了。

“還有好些人問幾道湯的做法呢。”阿如接著說道,“你知道胡三怎麼說?”

“怎麼說?”齊悅笑著問,雖然她知道胡三會怎麼說,但聊天不就是這樣才叫聊天麼。

“要錢唄,吹噓了一番怎麼秘方秘技什麼藥王祖傳之類的。”阿如笑道,“真是太厚臉皮了。”

“臉皮厚。但是心好。”齊悅說道,停著筷子看著阿如,“阿如,你們進行的怎麼樣了?”

“什麼?”阿如沒聽懂,看齊悅。

  齊悅沖她擠擠眼。

“什麼時候..成親?”她壓低聲說道。

  阿如臉騰的紅了。

“娘子什麼時候成親,我就什麼時候成親。”她卻並沒有向以前那樣害羞跑出去,而是瞪眼說道,將手裡的碗筷放下。

“那可不行。”齊悅哈哈笑了,“那你這輩子豈不是嫁不出去了。”

  阿如看著她。

“娘子能這樣過一輩子。我為什麼不能。”她說道。

齊悅笑了笑,轉著手裡的筷子低下頭。

“娘子,其實,楊夫人那次說的事…”阿如遲疑一下,咬牙說道。

話沒說完門外傳來弟子的說話聲。

  “師父。王大公子求見。”

阿如受驚,手裡的碗筷不小心發出亂響。

“進來吧。”齊悅忙說道,一面站起身來。

一身素常服的王謙邁進來,看到她們在吃飯,便忙含笑道歉。

  “打擾了。”他說道。

“說什麼話呢,坐,坐。”齊悅笑道。

  王謙坐下來。微微嗅了下。

“千金堂的飯菜果然不錯,怪不得人都說除了醫館,飯館也能開的。”他含笑說道。

“阿如,打一份來請王公子嚐嚐。”齊悅笑道。

“這真是不好意思了。”王謙含笑說道。卻沒有拒絕。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還專門撿飯點來…

阿如應聲是,收拾自己的碗筷,看了眼王謙,低頭出去了。

  飯菜很快送過來。阿如沒有出去,站在一旁收拾齊悅的書。

“果然美味。”王謙嚐了口說道。

  齊悅笑了笑。自己也接著吃。

“王公子是專門來找我吃飯的?”她笑道。

王謙細嚼慢嚥,將口裡的嚥下,坐正才說話。

“其實應該是要來請娘子吃飯的。”他說道。

  齊悅咬著筷子笑,挑了挑眉。

“這飯可是從我工錢裡扣的。”她笑道,“記得走的時候把錢給我。”

  王謙笑了。

“娘子在城中各個醫館散發的那個應急救治手則,不知道可能給我一些?”他說道。

“你要那個做什麼?”齊悅不解道。

“我想,除了永慶府,其他的地方也是需要的。”王謙含笑說道。

齊悅恍然,這個王謙好像是什麼地方的什麼官。

“哎呀,真是官者父母心。”她笑道,“有你這樣的好父母官,真是百姓之福。”

她說這放下碗筷,親自去櫃子裡翻找,拿出厚厚一摞。

這些都是胡三去散發,但是被城中醫館藥舖拒絕的那些。

“要是不夠,你再來和我要。”她高興的說道。

“要是不夠,我自己能印,怎麼還能讓娘子出錢。”王謙說道,站起身來,雙手接過。

看著王謙帶著小廝慢悠悠的消失在街道上,阿如不由嘆口氣。

“他可真會討娘子歡心。”她喃喃說道。

不像世子爺,想要討歡心,要么不會,要么討了也不會說…

  真是傻的..可憐..

齊悅送走王謙就去查房了,等一圈走完下來,吃飯洗刷配藥護理的喧嘩告一段落,千金堂裡開始享受夜色的安靜了。

她剛坐下來接著看書,門又被敲了敲。

“老師,你怎麼還沒走?”齊悅看著走進來的劉普成忙站起來。

劉普成神色激動,將手裡拿著的甜瓜放在桌子上。

“飯後水果已經吃了。”齊悅笑道,一面伸手抓過來,“不過,可以當宵夜。”

“哎呀不是讓你吃的。”劉普成忙又拿回來,“張同說,這可以為藥?”

  他神情激動,齊悅愣了下。

“哦,這個啊。”她恍然,又搖頭。 “這個,這個說不清,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只要可以,那就可以試試啊。”劉普成忙說道。

雖然齊娘子總是說她師父留下的那些藥不可再得,但劉普成一直不相信,這世上但凡存在的,一定就可以再造出來。

張同那日到底背了一個甜瓜回來,激動的講給劉普成。

“是不是就是一開始,你用過的那種小瓶子裡的藥?”劉普成聽到張同的描述。立刻就想到了,問道。

  齊悅點點頭。

“齊娘子!”劉普成激動的大喊一聲。

  齊悅被他嚇的一跳,又好笑。

“老師,真不行,我知道個大概。這個,這個真弄不出來。”她苦笑解釋道。

“不試試怎麼知道行不行。”劉普成堅持說道。

  齊悅哭笑不得。

“這,不試試也知道不行啊。”她攤手道,“這種實驗室出來的西藥,這,完全..”

她伸手指著四周,“這完全沒可能嘛。”

“那你告訴我。我來試。”劉普成說道。

  齊悅嘆口氣。

“老師,當初之所以說那種藥不存在,就是怕你荒廢現有技藝,去浪費時間追逐那不可能成功的研製。”她認真說道。

“那怎麼能叫荒廢呢?”劉普成含笑說道。 “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如果都等別人去做,那,才叫荒廢。”

  夜色深深。阿如已經去睡了,齊悅坐在書桌前。寫完今日的病例,鼻息間有絲絲的甜意傳來,她抬起頭,看著被劉普成放在桌子上的甜瓜。

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她可以去做嗎?

  齊悅伸出手拿起這個甜瓜。

不等著事物按照原有的規律在該出現的時候出現,而是提前要它出現嗎?

  這樣做,真的能行嗎?

屋子裡響起清脆的聲音,齊悅慢慢的咬著甜瓜。

被張同放了幾天,純天然無污染的甜瓜更加的甜了。

齊悅滿意的點頭,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看著齊悅交給自己的單子,胡三一臉驚訝。

“…這些是要做什麼?”他問道。

“做一種,跟注射液差不多的藥。”齊悅說道。

“是不是大師兄說的甜瓜的藥?”胡三問道。

看來張同這個大嘴巴已經嚷遍了,齊悅笑了。

  “是。”她點頭說道。

  胡三高興的要喊。

“喂喂,別嚷,先看看這些東西能不能給我弄出來吧。”齊悅笑道。

胡三看著幾張勾勒奇怪器具的圖,小心的放好。

“師父,你就等著吧,說什麼也得弄出來。”他說道。

聽到胡三的話,劉普成也難掩笑容。

“先別高興,這個極有可能幾輩子也弄不出來。”齊悅忙沖他攤手說道。

“只要肯試,就有可能,總比不試要強。”劉普成說道。

正說笑著,大廳里傳來零零的鈴聲。

“院前急診。”齊悅忙說道,於是大家忙忙的準備起來。

前來求診的是木匠,在大佛寺整修佛像失手跌落,貌似斷了骨頭。

工頭懷裡揣著千金堂發散的廣告,知道有些傷不能隨便移動,便急惶惶的前來求救。

看著穿著統一服裝的千金堂弟子趕到,圍觀的人讓開路。

  “酒.”齊悅說道。

  這話引得圍觀的人議論紛紛。

  “為什麼要酒呢?”

  “是喝醉了止痛吧?”

議論中看著一個弟子捧著一罐酒用大刷子蘸著刷在了傷者的身上,又讓現場一片嘩然。

不過這千金堂一向跟別的醫館不一樣,這樣一想,大家又都覺得很正常。

議論中,就見一個弟子抽出一把紅傘,刷的在那傷者頭上打開。

  “…這裡..這裡..”

傘下那個女人以及一個弟子認真的看,然後在傷者身上指點位置。

傘收起來,傷者被牢牢的包紮固定,在抬上擔架後再次固定,因為如今的車沒有減震,遇到這種傷者,齊悅還是採用人抬的方式運送,雖然慢了些,但最是保險。

一眾人護著傷者向寺廟外跑去,雖然不是香會時節,但上香的人也不少。

  “月娘。”

  一個聲音在身側響起。

  齊悅停下腳尋聲看。

見一輛豪華馬車停下,一溜的僕婦丫頭擁著一個才下車的美婦人。

“月娘。”那美婦人看著她,再次喊道,且微微一笑。

  周姨娘? !

  齊悅驚訝的瞪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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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0:32:2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章 嘗試

    怎麼最近是舊人大聚會嗎?

  先是王慶春,又是周姨娘。

  或者說是舊敵大翻身?

這些灰溜溜而去的人,如今怎麼都光鮮的又回來了?

王慶春一身官袍,而如今的周姨娘亦是服飾華貴,如果不小心的看的話,還以為是定西候侯府夫人出遊呢。

“月娘。”週姨娘緩步走過來,眼中竟然有淚光閃閃,神情哀痛憐惜,就好像失散的骨肉再見一般。

  真是…

  太噁心了…

齊悅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收回視線一句話不說抬腳就走。

“月娘。”週姨娘在後喊了幾聲,被齊悅拋在身後了。

骨傷劉普成更拿手,收治這個病人齊悅倒是不忙,劉普成負責病房的時候,門診就由她來接手,千金堂裡忙而不亂。

週姨娘的事被她拋在腦後,跟她有什麼關係?她就不信,週姨娘還敢跑出定西侯府來害她!不過這女人厲害啊,竟然還能翻身,可見男人靠不住啊。

齊悅搖搖頭嘆口氣,旋即又笑了,想必謝氏的日子不好過了吧,不過那都跟她無關了,日子好過不好過,都是自己過的。

接下來幾天,齊悅讓胡三打製的各種瓶瓶罐罐逐漸完備。

“我還是覺得有些荒謬。”齊悅笑道,一面摸摸耳朵,“這怎麼可能呢。”

“怎麼不可能?”劉普成不解的問道。

  齊悅只是笑,也說不上來。

“這種藥叫青黴素。”她想了想說道,“是從青黴菌中提出出來的,我以前給你們說過,導致我們生病的是各種細菌,這些細菌呢並不都是壞的。也是互相抑制的,所以藥,從某程度上來說,也就是細菌。”


“就是相生相剋,以毒攻毒。”張同說道。

  齊悅點點頭。

“青黴素呢,很厲害,它是一種能夠殺死細菌的細菌,也就是說,它能讓致病菌不得存活。自然也不會危害人體,從而起到治病的作用,效果非常明顯,明顯到什麼地步呢..”她看向眾人,伸出手指。 “上次那位奶媽的敗血症,把它注射入人體,能夠在一兩個時辰之內,完全控制病情,像淋病,梅毒,鼠疫。肺炎,產褥熱等等,對它來說都是輕而易舉就能治好的病。”

不過這些病症報出來,大家並沒有出現齊悅臆想中震驚。

  “什麼叫淋病?”劉普成問道。 “梅毒?鼠疫?可是死鼠病?產褥..”

  “好了好了。”齊悅抬手製止。

她知道有些病症是從外國傳來的,所以也許此時還沒有人知道。

如果要解釋這些病症,那估計半天也說不清。

“總之它很厲害很厲害,曾經被稱為救命黃金。”她乾脆利索的說道。

  劉普成等人都露出激動的神情。

“不過。那是在有效提取的情況下。”齊悅又攤手說道,“就目前來說。大家還是不要抱希望的好。”

“可是它畢竟是被人提出出來的是不是?”劉普成含笑說道。

  齊悅翻個白眼。

沒錯,可是這世上這麼多人,卻最終只被那幾個人研究出來。

她齊悅可不是什麼物理生物學家..

不過,她是站在諸多前輩的肩膀上的。

  也許…

“那好吧,我們努力吧,如果真能得到這種藥,那我們就…”齊悅握起手,“我們就創造了歷史..”

大家都很高興,但依舊沒有齊悅想像中的激動不已。

“創造歷史是什麼意思?”胡三好學的問道。

  “沒什麼。”齊悅頹然說道。

瓶瓶罐罐很快就齊全了,因為有提取注射劑的先例,這些東西並不難制,甚至培養基也是現成的。

齊悅並沒有把這個當成即可就要實現的事來抓,目前來說,她更願意依靠中藥注射劑。

“最初這種藥從發現到找到高純度提取足足用了十年。”齊悅喃喃說道,“我要是能一年之內弄出有效的注射劑來,那可真是天大的運氣了。 ”

因為是長遠計劃,所以決定建個實驗室,為了得到足夠的黴菌,又因為有病菌試驗,所以必須遠離府城,王同業來千金堂看病時聽到了弟子們的討論,熱情的提供了自己城外鄉下的住宅。

“娘子不是要瓜嗎?”他笑著邀請,“我們家就有一片瓜園,不止瓜園,還有果園,種著梅子橘子…”

齊悅聽到這裡已經心動了,又親自去看,確定王同業家人日常不住這裡,就是個種植園,採收時節給管事下人們住的,遠近適中,又不會影響到旁人正常生活,物資豐富,簡直是再合適不過了。

齊悅交了租金租下了王家的莊園,一番整修之後,乾脆把中藥提取注射劑的實驗室也一塊搬了過去。

“就當是我們千金堂的製藥廠吧。”她含笑說道。

一擔擔的瓜青橘子被送了進來,齊悅親自看著大家堆放。

“怎麼爛霉的快怎麼放。”她指揮道。

“這些都能做成藥?”王謙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齊悅回過頭,先看到王謙,然後又看到王謙身後猛地縮回的小腦袋。

“嗨,嗨。”她忙走過去,“熊孩子可不能來這裡,這可不是玩的。”

王巧兒從父親身後探出頭,對齊悅怒目而視。

她雖然不知道熊孩子是什麼意思,但知道肯定不是好詞。

“這裡有細菌,身上如果有傷口,不小心被感染了就糟了。”齊悅整容說道,“重則喪命,輕則鋸掉胳膊或者腿。”

這話嚇得王巧兒臉色發白,掉頭就走。

  王謙也有些驚訝。

“那娘子豈不是在做很危險的事?”他問道,帶著幾分擔憂。

“當大夫跟當兵一樣的,都是行軍打仗,自然有危險。”齊悅笑道。

  王謙看著她笑,搖頭。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還是謹慎一些。”他說道。

  “爹。”王巧兒在遠處喊。顯然對父親不跟著自己走不高興了。

“我這趟回來,聽說娘子在這裡,所以特意來看看。”王謙沒有理會,接著說道,“既然來了,就要盡地主之誼,略備了些薄酒,還望娘子笑納。 ”

  齊悅笑了。

“不過,這個地方好像是我租下來了。那麼如今,該盡地主之誼的應該是我。”她說道。

  王謙含笑一伸手。

“恭敬不如從命了。”他施禮說道。

齊悅搖頭笑了,看著他帶著幾分審視,王同業提親的事後來說是做面子不是真的,但是這王謙是不是有點太….。

“王大人。公務不忙嗎?你們這些外地當官的,不是逢年過節都不得回家嗎?”她說道,先行一步帶路。

“正是為了公務才回來的。”王謙說道,從袖子裡拿出一張紙,“上次承蒙娘子惠賜,在我轄內推行後,大家整理了一些疑問。他們本想親自來問娘子,但我怕驚擾娘子,所以便由我整理帶回來了。”

  齊悅驚訝不已,又很激動。哪裡還顧得著自作多情。

  “真的?”她高興的問道。

  帶著那種孩子得到誇獎的歡悅。

  王謙微微一笑,將紙遞過來。

“自然是真的,齊娘子精心誠意,大家又怎麼能看不到呢。”他說道。

  齊悅笑的瞇起眼。難得的紅了臉。

“這個,這個。算不上,算不上,過獎了。”她笑道,高興的有些不知所措。

這些事在永慶府得到了冷遇,甚至還引起了敵意,齊悅雖然嘴上不說,心裡還是很難過的,沒想到東方不亮西方亮,王謙替她推行開了。

“真是,謝謝你了。”她笑著對王謙行禮,誠心誠意,“你費心了。”

“娘子高興,就足以。”王謙沒有客氣,而是說道。

齊悅微微一愣看他,帶著幾分警惕審視。

“算是小女損毀娘子珍貴之物的補償吧。”王謙立刻笑道,“我也算是了了心債。”

  齊悅立刻歡悅起來。

“哎呀你這心意簡直太有誠意了。”她哈哈笑道,一面左右看故作小心擠擠眼,“比你祖父的補償可是高明的多。”

  王謙笑而不語。

大家公子風範,是絕對不會背後議論長輩的。

  齊悅嘖嘖稱讚幾聲。

“這個不急,我一會兒再看,現在我要親自為你做一份心意大餐。”她說道,看了眼不遠處虎視眈眈瞪著自己的王巧兒,“當然,還有這個熊孩子。”

有千金堂的地方,便有美食,作為製藥廠的這裡自然也不例外。

很快在莊園外的水塘邊,齊悅擺好了燒烤架子,鋪設地墊,王謙席地而坐,王巧兒則站在不遠處的樹下。

“爹,我要回家!”她大聲喊道。

王謙沒有理會,而是接過齊悅遞來的一串烤肉。

“檸檬汁烤肉。”齊悅笑道,因為忙碌,鼻頭冒出一層細汗,斑駁日光下閃著健康的光澤,說罷呲牙一笑,“其實是青桔子汁,味道還不錯。”

  王謙含笑吃了口,點點頭。

“餵,那個孩子,是不是不敢吃啊?”齊悅衝王巧兒喊道。

王巧兒抬腳過來了,抓起盤子裡擺著烤好的肉串就吃,一口嚥下眼睛一亮,但很快扭頭哼了聲。

“回去之後別說肚子疼啊,沒人信的,當大夫的做出的東西,只會殺菌,不會生病。”齊悅笑道。

王巧兒被戳穿小心思,再次哼了聲不看她。

王謙抬頭衝齊悅笑了笑,齊悅也衝笑了笑。

“娘子。”阿如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阿如來了?齊悅高興的看過去。

“阿如你來得正好,一起來…”她笑著說道,一面循聲看過去,然後吃字便卡住了,人也怔住了。

  天啊,她眼花了吧?

常云成站在阿如身旁靜靜的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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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請診

    原來這個人就是王謙啊。

    原來把酒談歡是這樣的場景啊。

    當他轉過樹後,陡然看到這如同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場景,再看到那女人與那男人相視而笑,腦子轟的一聲一片空白。

    原來她真的那麼高興

    原來她真的可以過得這麼高興…。

    原來真的看到比想像中更加的…。

    難以承受。

    齊悅扔下手裡的燒烤,幾步就過來了,王謙也站了起來,王巧兒趁機將盤子裡烤好的東西一股腦的拉到自己面前,一個一個的嘗。

    眼前的男人一臉風塵,瘦了不止一圈,縱然如此,覺得好久不見,但一眼看到還是熟悉的很。

    "常云成,你,你怎麼回來了?"齊悅又驚又喜,想到什麼,又上下打量他,"你,你還好吧?有沒有受傷?"

    看著眼前的女人一瞬間便衝過來,臉上的笑明媚依舊,常云成雙耳的嗡嗡聲漸漸變小。

    受傷了沒?

    他怔怔看著這女人,這是他回來後,第一個人這麼問他。

    是她問的,她第一句話就問的這個。

    常云成只覺得嗓子辣痛。

    他想到她說的話,常云成,我喜歡你。

    "沒事。"他說道,臉上還浮現一絲笑。

    他也沒想到自己還能笑的出來,但,笑似乎又是很自然的事。

    就好像一切事情都沒發生,他是她的夫,出征回來,她是他的妻,第一時間衝過來問候。

    "沒事?"齊悅皺眉,"那就是受傷了?"

    常云成看著她,笑了笑。

    "真沒事。"他說道。

    "世子爺。"

    男聲插過來,打破了幻覺,常云成重回現實。

    "世子爺回來了。"王謙走過來施禮問候。

    常云成沒說話。也沒回禮。

    他是個男人,他做不到也不想做到這種若無其事落落大方。

    場面有些尷尬。

    "我們在燒烤。"齊悅說道,想要打破這有些悶的氣氛,指著伸手的烤架,"世子爺,要不要一起吃?"

    我們?

    常云成只覺得兩耳再次嗡嗡響。

    王謙則微微轉開視線,帶著幾分不自然。

    已經我們了?

    氣氛好像更糟了。

    齊悅也從最初見到常云成的驚喜中平靜下來,對啊。他怎麼來了?來幹什麼?一副捉奸的樣子…

    捉姦?齊悅笑了,你誰?

    這笑讓常云成也回過神,轉眼間,雖然同樣是笑,但此時的笑已經跟方才那初見第一眼的笑完全不同了。

    這女人又要炸毛了…

    看來自己是惹到她了。

    常云成自嘲的笑了,從開始到現在,自己能給她的只有這個,從來不是讓她笑,而是讓她生氣。

    "世子爺,你不是要找娘子求醫嗎?"阿如看不下去了。忙說道。

    齊悅哦了聲。

    "不知道這次世子爺又抓了哪個人質來考驗我的技藝?”她似笑非笑道。

    常云成看著她笑了笑,什麼也沒說。

    見他這樣。齊悅反而有些沒趣,覺自己的有些沒意思了,伸手摸了摸鼻頭。

    常云成沖她躬身施禮。

    "請齊娘子救救我母親。"他沉聲說道。

    謝氏病了?

    齊悅愣了下。

    "是抑鬱症還是狂躁症?這個,精神科我不是很拿手"她笑問道。

    鑑於對謝氏的那些了解,這女人極有可能精神有問題。

    常云成不懂她說的什麼,所以不會出現現代人那種被罵的反應,只是保持施禮不動。

    看著彎身的常云成。齊悅嘆口氣。

    "其實我不一定行的,不過你要是堅持的話,那送來千金堂吧。"她說道。

    常云成依舊沒有起身。

    "我母親已經不便移動。還請娘子勞累上門問診。"他低聲說道。

    已經不能動了?這麼嚴重啊。

    "什麼?”齊悅整容問道,"請別的大夫看過沒?"

    聽她這樣問,常云成忍鼻頭髮酸。

    是啊,什麼病啊,怎麼會這麼嚴重?

    他一路狂奔回家,見到病重的謝氏,得知竟然沒怎麼請大夫。

    "夫人說沒事的。"幾個服侍的婆子說道。

    常云成掃過屋子裡的人,除了蘇媽媽和阿鸞,大多數竟然是生面孔。

    這才幾個月不到,謝氏服侍的人怎麼都換了?

    再聽這幾個婆子的話,雖然面上恭敬,但神情裡的那幾分敷衍卻是逃不過常云成的眼。

    他一句話不說,抬腳。

    屋子裡響起婆子們哀嚎。

    "這般沒用的奴才,留著做什麼?"他冷冷說道。

    "世子爺饒命。"被踹倒在地上幾乎丟了半條命的婆子們紛紛求饒哭喊。

    屋門外一陣腳步雜亂。

    "云成,你怎麼回來了?"定西候急匆匆進來,又是驚訝又是擔憂,"你可得了兵部同意?不是私逃回來的吧?那可是要殺頭株連的大罪!"

    "母親都病成這樣了,怎麼不告訴我!"常云成轉頭吼道。

    定西候陡然被嚇了一跳。

    "逆子!你怎麼跟我說話呢!"他亦是怒聲喝道。

    "侯爺,別生氣,世子爺是擔心夫人。"柔柔的女聲說道。

    常云成這才看到緊跟著定西候進來的女人。

    "你?"他冷冷看著周姨娘,"你怎麼在這裡?"

    週姨娘沖他施禮,神情恭敬又帶著幾分羞慚,似乎對這質問很惶恐。

    自己的女人被兒子呵斥,定西候面子上下不來。

    "這是她家,她又沒被休了,自然回得來。"他憤聲說道。

    一句話戳中常云成的痛處。

    是的,不該在這裡的女人回來了,而那個本來該在這裡的女人卻再也回不來。

    常云成攥緊了手,骨骼脆響。

    "世子爺,您別怪侯爺,夫人這病好長一段的。一直說沒事沒事,也都找人看過了,也說無礙,只是不知怎麼也不見好,所以便一邊吃著藥一邊養著,真不是故意不告訴世子爺您的。"週姨娘忙說道。

    "都請了誰看了?"常云成不看她,冷冷問道。

    "該請都請了。"定西候沒好氣的答道,"她是你母親。她也是我的妻,你把我當什麼人了!"

    "既然不見好,為什麼不請齊月娘來看看?"常云成一字一頓說道。

    定西候猛地站起來。

    "世子爺,自然是想請她,她如今是咱們這裡的神醫,只是,咱們家,跟她,畢竟,這個。不太合適吧?"週姨娘忙拉住定西候的胳膊示意他別動氣,一面說道。

    常云成看向她。

    "當然。有你在,的確不合適。"他冷冷說道。

    週姨娘面色慘然低頭,抬手拭淚。

    "世子爺,那件事,真的與我無關。"她淒聲說道。

    "行了,不是因為她不合適,而是因為你。還有你。"定西候喝道抬手指常云成,又指了指里間屋子裡床上昏睡的謝氏,"你們。你們趕走了月娘,還有什麼臉去求人家來治?再說,請了,人家怎麼會理??

    那種丟人的事休想他去做!

    常云成看著定西候。

    "她不是那樣的人。"他說道。

    哪樣的人?定西候愣了下。

    常云成不再看定西候,也不再和他說話。

    "請周太醫進來。"他看向門外淡淡說道。

    竟然還請了太醫,定西候很意外,又鬆了口氣。

    "這點事驚動太醫,別讓人說恃寵而驕。"他說道,語氣緩和了很多,擺出長輩教訓晚輩的態度。

    "她是我母親。"常云成沒有看定西候,一步一步走到謝氏床前,跪下,"怎麼都不為過。"

    "世子爺純孝,朝廷必當嘉獎,哪裡會指責。"週姨娘忙說道,帶著一臉的欣慰。

    定西候點點頭,沒有計較常云成的態度,反正這小子也沒有過好態度的時候。

    太醫已經進來了,是一個五旬左右的男人,神態祥和。

    "最初是半個月前,有風寒,鼻息不通,氣喘。"定西候在一旁描述病情,"請了善寧的安老大夫……"

    "可是安院判?"周太醫忙站起來,恭敬問道。

    定西候點點頭。

    常云成的看定西候的神情稍緩,低下頭看謝氏。

    謝氏面色枯黃,正在昏睡,期間呼吸困難不時發出呼嚕聲。

    "安老大夫說無礙,有些痰迷心竅,開了清心潤肺的藥。"定西候接著說道,"原本是有好轉,後來……"

    他說到這裡停了下,面上有些訕訕。

    "後來如何?"周太醫問道,並沒有就此不問。

    "她脾氣不好。"定西候說道,看了眼謝氏,皺眉,"亂發脾氣,動了肝火,當天就加重了。"

    週姨娘在一旁拭淚。

    "都是妾身不好…"她哽咽說道。

    "說了不礙你的事。"定西候立刻安慰道。

    周太醫對大戶人家的事再清楚不過,聽到這裡也不再問了,接著望聞問切一刻之後,收正站起來。

    "太醫,怎麼樣?"定西候立刻問道。

    常云成不說話,看著周太醫。

    "夫人怕是不好了。"他低聲說道。

    此言一出,週姨娘第一個哀哭起來。

    定西候面色難看跌坐在椅子上,常云成俯身在床上渾身顫抖。

    竟然這麼嚴重了!

    想到這裡,常云成再次渾身顫抖。

    "說是痰迷心竅,咽喉腫大,氣血不通。"他顫聲一字一頓說道,說到這裡再次俯身施禮,"請,齊,娘子,救命。"

    "你不用這樣客氣,快起來。"齊悅說道,"我是大夫,既然有人問診,我自然會去看看。"

    "多謝。"他低著頭說道,慢慢的起身沒有抬頭轉身一步一步走開了。

    齊悅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嘆口氣。

    "不好意思。"她轉過身對王謙說道,"只能下次再請你們吃了。"

    "性命攸關,娘子快去。"王謙忙說道。

    齊悅點點頭帶著阿如快步而去了。

    王謙看著她們主僕身影消失才收回視線,轉過身,見地墊子王巧兒面前的盤子已經全空了。

    "你都吃了?"王謙有些失態的瞪眼說道。

    王巧兒用手帕優雅的擦擦嘴,站起來。

    "免得那壞女人的​​東西害到父親,女兒替父親消災了。"她緩聲細語的說道,舉止溫柔端莊,只是下一刻,她拎起裙子,蹬蹬的跑開了,淑女風範也蕩然無存。

    王謙看著女兒跑開無奈的搖頭,炭火還燃的正旺,被齊悅放在上面的那串肉已經成了焦炭。

    王謙伸手取下,另換了一串放上來,慢慢轉動,油煙滋滋。

    "吃不到才是更惦記。"他自言自語說道,說到這裡,又停下手,"吃到了,或許更加難忘?"

    他說到這裡笑了,搖頭,接著專心烤肉。

    從這邊出來,齊悅又回到千金堂,給劉普成說了出外診,拿了藥箱走出來。

    常云成在門外等候,看著這女人出來並沒有看他一眼便徑直上了馬車。

    千金堂的馬車跟一旁侯府的馬車一對比,顯得又小又簡陋。

    馬車向定西侯府而去,常云成騎馬在側。

    他恍惚記得曾經也有如同此時的場景。

    那個女人帶著幾分冷淡從千金堂裡邁出來,理也不理自己上了車。

    "餵,去你們這裡最熱鬧的街市瞧瞧…"

    清脆的女聲在耳邊響起。

    常云成猛地回頭看去。

    青布小車咯吱咯吱的行駛著,車布晃動,遮擋住了車內,安靜的似乎裡面沒有坐人。

    常云成收回視線看向前方。

    待站到定西侯府門前時,已經是午後了。

    齊悅看著府門,一切如舊。

    沒想到竟然還會踏入這個門,而且離開之後沒多久。

    命運真是難測哈。

    齊悅微微笑了笑,兩側的門打開了,管家第一個走出來,看著齊悅神情激動,在他身後擠過來很多小廝,一個個亦是神情激動。

    每一個人的眼神都在打招呼,只是,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齊娘子,請。"常云成在一旁沉聲說道。

    是的,走出去的齊月娘再也不會回來了,現在進門的是齊悅。

    一出一回,物是人非。

    齊悅輕輕提裙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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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0:33:0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不從

    其實算起來也不過四個月而已,腳下的路走起來還自來熟,但入目總覺得很陌生。

    路上聚集的僕婦小廝越來越多,看著一步步走來的齊悅神情激動。

    她們沒人主動和她說話,也沒有施禮,只是那樣看著她,眼神閃爍光彩。

    那些下人看著她,齊悅也回看他們,同樣沒有說話,只是微笑。

    走在齊悅身旁的阿如也覺得心情複雜,但她可做不到齊悅那樣淡定自然,忍不住低下頭,掩飾自己情緒的異樣。

    很快他們就走到了謝氏院子的路上。

    齊悅抬頭看前邊的常云成,想起這條路是他們二人一同走的最多的,一起去請安,然後他進屋,她門外罰站…。

    她抬頭看時,常云成也回頭來,二人的視線便撞上。

    這大概是自和離後,他們第一次互相看著對方。

    一時間都愣住了。

    "月娘。"週姨娘的聲音在前方響起。

    齊悅笑了笑,移開視線,穿過常云成看過去。

    被眾多僕婦丫頭擁簇的排場乍一看如同謝氏。

    週姨娘眼中含淚神情激動的接過來。

    "如果讓我看到這女人一眼,這個病人我就不接了。"齊悅停下腳說道。

    週姨娘的腳步頓時停下來,不可置信的看著齊悅。

    "月娘,真不是我害你?鬩盼?她哽咽喊道。

    常云成已經一抬手。

    "拉下去。"他沉聲說道。

    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的管家親自帶著人上去了,週姨娘還沒來得及及時轉身主動退去,就已經被小廝抓住胳膊,不由分說的扯了下去。

    身後那些如同孔雀開屏般的僕婦丫頭儀仗目瞪口呆的杵在原地。

    週姨娘自從回來後風光無限,沒想到跟少夫人一照面,就丟了這麼大的臉面。

    被小廝扯了下去,那可跟被僕婦扯下去完全不同。

    少夫人…還是如同以往那般犀利,只要她想,一句話就讓你灰頭土臉。

    丫頭婆子頓時哄了一聲四散開了。

    齊悅這才抬腳邁步。很快越過常云成進了謝氏的院子。

    一直躲在一旁的定西候擦了把汗。

    幸好自己沒站出來,要不然萬一她對自己說出這句話呢

    不過應該不會吧…

    都是他們母子的錯,我是被蒙蔽的,不關我的事

    定西候忍不住委屈的看著那邊。

    "侯爺。"

    管家從他身後冒出來,定西候嚇得差點跳起來。

   "這裡,這裡,是怎麼打掃的!瞧這又髒又亂的…"他立刻故作鎮定,在假山石後亂指一通喊道。

    管家看著連顆雜草都沒的山石恭敬的點頭。

    "是。侯爺,都是老奴失察。"他說道。

    定西候這才拍了拍​​被山石蹭皺的衣裳走出來。

    "侯爺,週姨娘要見你。"管家說道。

    "見什麼見,讓她躲得遠遠的,再敢讓月娘看到,送她回莊子上去。"定西候沉臉喝道,氣勢威嚴。

    只有當少夫人在時,侯爺才如同有了主心骨一般有氣勢…

    管家忍不住心酸,只是,這個少夫人再也沒有了。

    齊悅邁進謝氏的院子。算起來穿越過來在這定西侯府生活的日子不短了,但來謝氏這裡還真是一個巴掌數的過來。

    院子裡得到消息的常淑蘭常慧蘭常云起都接出來。

    "大嫂。"常慧蘭第一個忍不住喊道。

    這一聲大嫂讓所有人的心情複雜。

    齊悅沖她笑著點頭。

    "好久不見。大家還好吧。"她笑道。

    常淑蘭常慧蘭含淚點頭。

    常云起對她亦是微微笑。

    "月娘。"他說道。

    齊悅此時已經走到他面前,聞聲看他。

    "這感覺怎麼樣?"他問道。

    感覺?

    這話常淑蘭常慧蘭聽來覺得有些刺耳。

    和離婦再回前夫家門,能有什麼感覺!

    齊悅卻看著常云起,看著他臉上淡淡的笑,瞬時一驚。

    這感覺

    被趕出去的和離婦,再登前夫家門,被恭敬的邀請。趾高氣揚,那個曾經對她趾高氣揚的女人,如今要她來決定生死…

    雖然說出來不地道。但這種感覺確實很爽!

    不過…齊悅看著常云起。

    常云起看著她,毫不迴避的微微笑。

    我會為你報仇的…

    報仇…

    "你。"齊悅心裡跳了兩下,開口要說話,一開口又回過神,收住話。

    有丫頭已經打起簾子。

    常云成也站到了她的身後。

    "請。"他低聲說道。

    見他看過來,常云起看著齊悅的視線依舊沒有絲毫的迴避。

    常云成跟著齊悅進了屋子。

    屋子裡下人不多,只有蘇媽媽和阿鸞,看到她進來,二人站起來,神情複雜。

    歡喜?她們從來沒想過會用這種心情面對這個女人…。

    悲傷?但這是謝氏活命的機會…

    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這個女人!

    蘇媽媽跪在地上,伏地哀戚,不知道是為謝氏的?Щ故俏蘇餳鹵?

    齊悅沒有理會她們,阿如熟練的打開了藥箱,將手套口罩等等用具逐一遞上。

    齊悅走近先觀察謝氏。

    謝氏還在昏睡,張嘴,發出呼呼的聲音,顯然呼吸困難。

    "血氧飽和度很低"齊悅說道。

    阿如點點頭,開始量血壓,齊悅也拿起了聽診器。

    二人各自忙碌。

    "喘息,喉鳴,右肺呼吸音弱…氣管內明顯濕羅音…。"齊悅很快說道,皺眉,伸手沿著謝氏的脖子開始按摸。

    驟然的按壓,讓謝氏的呼吸更加困難,她不由呵呵幾聲,睜開了眼。

    她迷茫的移動視線,最終落在自己身前的女人身上。

    是誰…

    謝氏散漫的目光開始凝聚。然後驟然瞪大眼。

    "你!"她發出一聲幹呵,嘶啞的吐出一個字,原本垂放在身側的手猛地舉起來抓住了齊悅的手。

    齊悅嚇了一跳,對上了謝氏的眼。

    "你醒了?正好我要問你幾個問題…。"她說道。

    一旁的蘇媽媽常云成立刻撲過來。

    "夫人,夫人。"

    "母親。"

    母親的呼喚讓謝氏從齊悅身上移開視線。

    "雲"她想要喊,卻發不出聲音,乾澀的張著嘴,衝常云成伸手。眼淚湧了出來。

    常云成握住謝氏的手埋首哽咽。

    齊悅給阿如一個眼色,二人退開一些。

    "母親你病了,我回來看你。"常云成抬起頭對謝氏解釋。

    謝氏說不出話來,看著他只是流淚,緊緊的攥住他的手。

    "夫人一天中偶爾醒過來幾回,這幾天醒的時候越來越少,看來還是母子連心,夫人她知道你回來了"蘇媽媽在一旁哭道。

    常云成再次埋首在床上喊了聲母親。

    謝氏也情緒激動,一陣氣促。

    "別激動,別讓她情緒激動。"齊悅忙說道。一面上前,伸手調整謝氏的體位。

    蘇媽媽立刻不敢哭了。常云成也抬起頭。

    謝氏再次看向齊悅,神情更加激動,鬆開常云成的手,指著齊悅,眼睛瞪大,發出吼吼的聲音。

    "母親,你病了。所以,請她來給你治病。"常云成再次握住她的手,沉聲說道。

    謝氏根本不聽。奮力的掙扎,抓起身旁能抓的東西,砸向齊悅,眼中滿是怒意。

    屋子里頓時亂起來。

    "怎麼了?怎麼了?"躲了多時的定西候忍不住衝進來,大聲問道。

    為了不讓謝氏過於激動,齊悅和阿如站開了。

    "怎麼回事?"定西候大著膽子接過話,走到床邊,看著還在掙扎的謝氏,頓時驚喜,"醒了?"

    他興奮不已,看向齊悅。

    "月娘,你真是神醫啊。"他激動又帶著討好說道。

    齊悅笑了。

    "別,跟我沒什麼關係,我還沒治呢。"她說道,說著又笑了挑挑眉,

    要硬說有關係,那也可能是被氣的…。

    "那你神醫嘛,你一來病就嚇跑了。"定西候堆起笑說道。

    伸手不打笑臉人,齊悅看著滿面討好的定西候,心內五味陳雜。

    她乾脆轉過頭不再理會他。

    定西候討個沒趣也不敢再說話。

    這一番鬧騰,謝氏的精神更差了,幾乎到了上氣不接下氣的地步,似乎下一刻就能斷氣。

    但"滾。"這個詞發音準確。

    謝氏掙扎著坐起,蘇媽媽含淚扶住她。

    "你鬧什麼,月娘給你治病呢。"定西候呵斥道。

    "母親。"常云成也跟進來喊了聲,帶著幾分哀求。

    謝氏對他們視而不見,隻死死的看著齊悅,面色越發的蒼白。

    "死"她喘著氣艱難的吐字,"死我。寧死…不讓她看…"

    她絕不會,受這女人的恩情!

    她絕不會,讓這女人得逞!

    好骨氣。

    齊悅笑了,衝謝氏豎了豎大拇指,一擺頭。

    "走。"她說道,轉身出去了。

    阿如在身後立刻跟上。

    "月娘,月娘。"定西候大急,忙喊,轉頭見常云成還跪在謝氏床邊,氣急抬腳踹他,"還不快追她回來!"

    常云成被踹了下,卻身形不動。

    謝氏則喘著氣瞪著定西候,伸手胡亂抓撓東西想要砸他。

    到底是一口氣上不來,倒回蘇媽媽懷裡。

    "太醫!"

    屋子里頓時亂了。

    最終只得去請來周太醫。

    常云成追出來的時候,齊悅已經走到門口了,這一次依舊僕從們擠著相送。

    "月娘。"常云成喊道。

    齊悅回頭坦然看著他。

    "又委屈你了。"常云成在後說道。

    齊悅回頭看了眼,笑了笑。

    "這個,不委屈,我尊重病人的選擇,這樣對病人也好,治病首先要信任大夫才是,再說,太醫怎麼也比我強。"她說道。

    因為不在乎,所以不委屈了吧

    因為不再是親人,只是病人,所以不委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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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0:33: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三章 趁亂

定西候府的人幾乎是一夜沒睡,到天亮的時候,謝氏的情況才稍微穩定一些,但依舊不容樂觀。
  
“無能為力,還是早點準備吧。”周太醫低聲說道。
  
定西候熬了一夜了,面色很是難看,聽了這話頹然坐下。
  
屋子裡常云成已經半跪在謝氏床前一晚上了,此時似乎所有的力氣都抽盡了一般。
  
周太醫走出屋子,雖然一晚上沒睡,但倒也不困,做太醫的嘛,熬夜什麼的是很習慣的事。
  
他在兩個小丫頭的引路下到客房休息。
  
   “要是少夫人在一定沒事…”
  
   “就是,肯定沒事…”
  
兩個丫頭的談話引起了周太醫的注意。
  
   他早就覺得有些奇怪了。
  
昨日他說了侯夫人不太好,被恭敬的請去歇息時聽門外小丫頭亂跑,低聲喊著什麼少夫人來了,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得…
  
   少夫人來了?少夫人不該是住在家裡的嗎?
  
再說,夫人病著,少夫人來了這麼激動做什麼?難道這時候不該是聽到大夫來了才這麼激動才對嗎?
  
“你們少夫人不住在家裡?”他忍不住問道。
  
兩個小丫頭受了驚嚇,低下頭。
  
打聽人家家事的確不合適,周太醫也覺得唐突了,在他要轉開話題的時候,一個小丫頭大著膽子回頭說話了。
  
“我們,沒有少夫人了。”她說道。
  
   沒有少夫人了?是什麼意思?
  
周太醫愣了下,但這次沒有再問。
  
“聽你們的意思。你們說的少夫人,是個大夫?”他換了話題問道。
  
這個話題果然對了,兩個小丫頭都轉過頭,眼神亮亮。
  
   “是啊,少夫人很厲害的”
  
   “少夫人是神醫…”
  
周太醫笑了,當然是純粹覺得好笑。
  
神醫,這天下誰敢稱神醫,而且還是當著太醫的面前?
  
不過,他總不至於跟小丫頭一般見識。
  
“哦。神醫啊。”他順口說道,“不知道怎麼個神法呢?”
  
   小丫頭們談性更濃了。
  
“少夫人能剖開人的肚子再縫起來”
  
“不管什麼病,那些被所有大夫說治不了的病,少夫人都能治好”
  
“少夫人手裡有針,繡娘們縫衣服。少夫人卻是縫人壽命…”
  
原本以為小丫頭不過是泛泛重複神醫兩個字而已的周太醫愣住了,沒想到竟然會說到具體。
  
“…知府公子的肚子被馬踢了,說是肚子裡的什麼破了,就是少夫人割開肚子給縫好的…現在小公子活的好好的,騎馬打架都不礙事…”
  
“哎,不是,最早是阿好那個。肚子上好長的疤痕呢,就是少夫人弄開又縫上的”
  
兩個小丫頭越說越熱鬧,走出去好遠了,一回頭才看到周太醫沒跟來。嚇得兩人白著臉跑回來。
  
“你們說的都是真的?”周太醫被這兩個丫頭的賠罪聲驚回神,根本就不理會她們的歉意,忙問道。
  
   兩個丫頭點頭。
  
“是真的啊,你去城裡問問。誰不知道。”她們齊聲說道。
  
   竟然有這種技藝?
  
周太醫放下捻鬚的手,轉身就往外走。
  
“哎。大人,您…”兩個小丫頭忙問道。
  
“我出去轉轉。”周太醫說道。
  
   轉轉?這時候轉?
  
“可是我們夫人還”丫頭忙追上。
  
“你們夫人就那樣了,沒什麼醫治的必要了。”周太醫擺擺手說道。
  
像他這樣遊走於權貴之家的太醫,從來都不知道看人臉色是什麼意思。
  
   什麼
  
兩個丫頭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侯夫人不行了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定西侯府。
  
“這麼說這女人是真的不行了。”
  
偏遠院子裡,週姨娘從窗戶邊轉過身,看著眼前的丫頭含笑道。
  
   丫頭點點頭。
  
“那太醫是這麼說的,而且已經出門去了。”她含笑說道。
  
   週姨娘臉上的笑意漸漸散開。
  
“這麼多年了,我終於等到了。”她緩緩說道,雙手交握,因為激動用力,長長的小指甲竟然折斷了,說著她整了整衣衫,“快,幫我梳妝,這個時候,我怎麼能不去親眼看著呢。”
  
   丫頭應聲是,忙過來伺候。
  
“不過,侯爺還要請少夫人呢”她想到什麼低聲說道,“說少夫人一定能救的。”
  
週姨娘扶著頭上朱釵的手停下了。
  
   對啊,還有那個女人呢…
  
   週姨娘慢慢的放下手。
  
“對啊,還有那女人呢。”她緩緩說道,“謝氏這次死,可真是死的太值了。”
  
小丫頭沒聽懂,不解的看著她。
  
“你說如果少夫人這次沒有救夫人,夫人死了的話,大家會不會怪她?”週姨娘問道。
  
   啊?
  
   不會吧,嗯,也許,有點?
  
   小丫頭心裡想著。
  
“不救,跟救了沒救好,那意義可完全不同。”週姨娘伸手摘下朱釵,含笑說道。
  
“少夫人宅心仁厚,一定不會見死不救的。”小丫頭在一旁說道。
  
   週姨娘點點頭。
  
“可不是。”她對這鏡子微微一笑,“她不會見死不救的。”
  
   她說到這裡轉頭看著丫頭。
  
“你,想不想掙一大筆錢?”她含笑問道。
  
   小丫頭愣了下,眼睛發亮。
  
“姨奶奶,誰不想掙錢啊。”她笑道。
  
   週姨娘微微一笑。
  
“那如果代價很大呢?”她問道。
  
小丫頭聽到這裡如果還不明白的話,那就真不配在定西候府裡混了。
  
“那,得看值不值得。”她眼睛亮亮,遲疑一下說道。
  
   週姨娘沖她招手。附耳說了句話,丫頭一副吃驚的神情。
  
“你覺得值得嗎?”週姨娘含笑問道。
  
小丫頭神情變幻,最終一咬牙沖她跪下叩頭。
  
“多謝姨奶奶賞,這錢婢子掙了。”她說道。
  
日頭很高的時候,齊悅也正急慌慌的出門,她睡過頭了。
  
昨天晚上想了一晚上定西侯府的事,總覺得常云起的話古怪,該不會是他下毒或者什麼的害了謝氏吧?不過就昨天看到的症狀,絕對不是毒藥所致。不管了,有太醫在,怎麼樣比自己這個本就不擅長內科的又沒了各種儀器輔助的外科大夫強的多。
  
“把粥喝了。”阿好在後追著喊道。
  
齊悅嘴裡叼著一塊餅子,手將幾個本子往包裡塞。
  
   “我到單位吃。”她說道。
  
   阿好在後跺腳。
  
“誰讓你不叫醒她。”阿如在後跟著出來,說道。
  
“我看她那麼晚睡的。我心疼嘛,想讓她多睡會兒。”阿好委屈的說道。
  
“好了好了,沒事,食堂的飯也很好。”阿如伸手拍拍她說道,自己忙忙的出去了。
  
   才出門,就見齊悅站在門外。
  
千金堂離這裡近,她們都是走著去。按照齊悅的速度,此時應該已經出了巷子,怎麼
  
然後阿如也愣住了,看著站在巷子裡的常云成。
  
“我覺得。我如果開口,實在是,欺人太甚了。”常云成說道,笑了笑。只不過這笑比哭還難看。
  
   齊悅也笑了笑。
  
“其實,你就算開口也沒什麼。”她說道。 “為人之子嘛,人之常情。”
  
   她說著笑了,回頭看阿如。
  
“已經不錯了,按照你的性子,應該是把我打一頓然後抓著去嗎?”
  
   阿如沒覺得好笑,苦皺著臉。
  
   常云成看著齊悅。
  
“月娘,如果是別人,我的確會這麼做。”他抬起頭看齊悅,趕路憂心勞神悲痛重重情緒交織,讓他整個人都蒙上一層灰氣,“但,對你,實在是張不開這個口。”
  
   齊悅看著他點點頭。
  
“多謝你能這樣想,在這時候,你還能這樣想,謝謝了。”她說道。
  
她看著常云成,微微的施禮,抬腳邁步,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常云成沒有動也沒有再說話。
  
阿如低下頭跟上去,齊悅又停下腳。
  
“雖然沒能好好的問診,但其實我擅長的是外科手術,都是顯而易見的皮肉傷,你母親這種,還是讓別的大夫來看的好。”她回頭說道,“因為如果不是外科手術能解決的病症的話,你知道的,我不會用藥,也不會診脈,我真的一點也幫不上忙。”
  
   她說罷抬腳邁步轉出了巷子。
  
常云成這才轉過身,看著空無一人的巷子。
  
所以,儘管如此,她還是說了,她還是,不想讓他留下心結。
  
   阿如緊走幾步,追上齊悅。
  
“真的,治不了嗎?”她低聲問道。
  
齊悅腳步停了下,轉頭看阿如。
  
阿如被她一臉委屈的樣子看的有些發毛。
  
“怎,怎麼了?”她結結巴巴問道。
  
“阿如,你竟然不信我?”齊悅一臉委屈,伸手摀住心口,“我在你眼裡是什麼人啊?”
  
阿如又慌又亂,又急又,又羞又愧。
  
“我,我,不是,不是。”她結結巴巴手足無措,乾脆抬自己的臉。
  
齊悅又哈哈笑了,伸手拉下她的手。
  
“好了,快走吧。”她笑道,向前大步走去。
  
還沒到千金堂,就見一個弟子奔出來。
  
“師父。”他看到齊悅,忙大聲喊道,“師父,城外三里台村,有急診。”
  
急診,齊悅忙應聲是,急忙衝進千金堂。
  
“…男性四十五歲…被犁頭戳穿了腿…”弟子大聲說道。
  
廳堂里站著一個渾身發抖的小孩子,因為劇烈奔跑喘氣直不起腰來。
  
“這是病人家屬,他來請急救的。”弟子指著說道。
  
齊悅點點頭,看著院前急救的車,人都已經準備好了。
  
“走。”她說道,抓起屬於自己的藥箱。
  
七八人衝出千金堂,掛著紅著急救二字燈籠的車也從後邊衝過​​來,大家包括那小孩子坐上去,車夫揚鞭在街道上狂奔。
  
看到這輛車,路上的人紛紛避讓。
  
更有一輛明顯富貴人家的車,車夫也忙急慌慌的往路邊靠。
  
“幹什麼。”車裡的主子不高興的喊道。
  
“老爺,是千金堂的急救車。”車夫忙說道。
  
   車里便沒了聲音。
  
看著千金堂的車消失在街上,站在一個店鋪屋簷下的一個小女子才走出來,嘴角浮現一絲得意的笑,又四下看了眼才轉身混入人群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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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0:33:4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四章作孽

    常云成邁進門。

    “怎麼樣?”定西候急忙忙問,一面往他身後看,沒有看到期盼的身影,頓時拉下臉,“沒用的東西!”

    “她說她治不了。”常云成說道。

   定西候一腳踹在他身上。

    “呸。”他啐道,“什麼治不了,人家不肯治。”

   “她不是那種人!”常云成回頭低聲吼道。

    定西候被他吼的更沒好氣,再次抬腳踹。

    “你吼什麼吼,你有什麼資格吼我!”他氣道,“要不是你們母子兩個自己作孽,哪有今天的事!”

    常云成垂在身側的手攥起。

    定西候越說越氣。

    要不是他們母子作孽,怎麼會有今天!

    要不是他們母子作孽,齊月娘還是他定西候的兒媳婦,滿城的權貴人家都得對他恭敬有加!

    要不是他們母子作孽,哪裡會有今日,齊月娘榮耀一分,定西侯府就被羞辱一分!

    要不是他們母子作孽,定西候府怎麼會成為滿城人的笑話!

    “都是你們!娶什麼左右夫人!看上人家甚麼姑娘!這下好了!報應來了吧!”定西候吼聲罵道。

    “都是他們?常榮!你說話要不要良心!”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外邊傳來。

    定西候和常云成都聞聲看去。

    謝老夫人拄著拐疾步而來,攙扶的小丫頭都跟不上。

    管家在身旁跑著。

    “侯爺,謝老夫人來了…”他喊道。

    廢話!我還沒瞎!定西候瞪了管家一眼。

    “您老怎麼來了…”定西候說道。

    謝老夫人將拐杖一頓。

    “我又一個女兒要死在你們家,我難道不能來看看最後一眼嗎?”她喘氣說道。

    “母親,你慢點。”謝大老爺跟過來。他人胖,走的越發氣喘吁籲。

    “慢點,慢點你妹妹就又少了一個!”謝老夫人回頭罵道。

    她說完又看常云成,眼圈都紅了。

    “我的兒..”她哭道,向常云成伸手。

    常云成伸手拉住她的胳膊。

    “外祖母,你別急..你的身子要緊…”他啞聲說道。

    “我的這身子有什麼用啊!有什麼用啊!”謝老夫人大哭,“怎麼不讓我去死啊!怎麼死的不是我啊!”

    謝大老爺汗顏。


    “娘,妹妹還沒…什麼呢。”他忙低聲勸道。

    謝老夫人啐了他一臉。

    “早晚得被這常家害死!”她喊道。

    曾經的記憶又跳出來。定西候只覺得雙耳嗡嗡響。

    那時候還有母親在,她一個人抵住了幾乎掀了定西候府的謝家眾人,現在母親不在了,他…他會不會被謝家人生吃了?

    當年謝家祖上跟著高祖打天下是專門負責哨探的,而且還是尖哨,那些哨探幹的最危險最緊張的事,人人都養成了怪癖,比如剝人頭皮,比如吃人..

    據說謝家祖上就是抓了韃子就挖心出來生吃的主….

    定西候不由後退兩步。

    看著定西候瞬時慘然的面容,謝大老爺有些於心不忍。這個妹夫是蠢的令人可憐。

    “母親,還是先去看看妹妹。安老大夫也下車了。”他忙低聲說道。

    謝老夫人不再看定西候,哭著往屋子裡去了。

    安老大夫診脈,神色沉重。

    “怎麼會變成這樣..”他喃喃說道,帶著不可置信,“不就是染了風寒鼻塞氣喘,怎麼突然就就..”

    聽他這樣說,再看謝氏已經一口氣不如一口氣的樣子。屋子裡的人終於死心了。

    “梅兒啊。”謝老夫人坐下來就哭。

    “別哭,別哭。”安大夫忙勸道,一面抬頭看常云成。 “可找我師父看過了?”

    他師父?

    定西候等人沒反應過來。

    “她,說治不得。”常云成答道,知道安老大夫說的是誰。

    定西候等人這也才反應過來。

    安老大夫稱她為師父!安老大夫的師父!她也當得!

    定西候只覺得滿口苦澀。

    “都是她自己得罪了月娘,要不然如今也不會求救不得。”他大聲說道。

    “她得罪了?”謝老夫人上前一步,紅著眼看著定西候,“常榮,就算最初是她本意,但是折子誰上的?”

    “我,我是聽她說才如此的!”定西候哼聲說道。

    “她說?”謝老夫人一步上前,“她說讓你死,你就去死啊?”

    定西候氣的臉發白。

    “一個巴掌拍不響,常榮,要不是你動了心思,就憑她一個婦人在後宅鬧騰,能鬧騰來聖旨?”謝老夫人頓拐杖喊道,“你自己無情無義,你自己丟人喪臉,你自己惹來的禍,往別人身上推什麼!說是因為正梅跟齊月娘有仇不得求醫,呸!”

    她說到這裡啐了口,虧得定西候一直提防著,及時的跳開。

    “你要是把她當兒媳婦,當個家人看,你會上折子?常榮,人都不傻,誰對誰好,誰不把誰當回事,誰心裡都清楚!你裝什麼委屈無辜啊!”她接著罵道,“還兒媳婦,你拍著頭想一想,人家喊過你父親嗎?”

    定西候白著臉瞪眼,喊過父親嗎?

    他不由自主的想著。

    一開始是沒喊,後來…

    喊過!她喊過,他想起來了​​,那時候他聽說兒子媳婦圍攻了王同業家,便去要說法。那時候那女子轉過頭,看著他,眼睛亮晶晶的喊了聲父親…

    後來,從什麼時候她不喊了?

    對,好像就是從得知要娶左右夫人的時候….

    定西候突然覺得鼻子發酸。

    眼前浮現那女子亮晶晶的眼。

    “父親。”她喊道,露出滿滿的笑,“謝謝父親。”

    謝謝,父親…

    這邊二人幾乎打起來的吵鬧。只讓安老大夫頭暈。

    “不,不,師父不是那種人。”他抬手,大聲說道,制止兩人。

    常云成點點頭。

    “她說,她治不得。”他再次說道。

    聽他如此說,安老大夫嘆口氣。

    “那就,真的是治不得…”他搖頭說道。

    “治的治的!”

    門外傳來一個急切的聲音,緊接著衝進來一個人。

    定西候一眼看到這老者,就氣不打一處來。

    什麼太醫啊!還有沒有醫德啊!人家這里人要死要活的。他倒好出去逛街了!

    這種太醫,是怎麼在皇帝眼前活下來的!

    “茂青!”安老大夫看著跑進來的人。驚訝的喊道。

    周太醫這才看到屋子裡的安老大夫,立刻激動的上前施禮。

    “院判大人。”他恭敬的說道。

    “你也來了啊。”安老大夫點頭說道。

    不過此時不是敘舊的時候。

    “你方才說治的?”他忙問道。

    周太醫點點頭,神情激動。

    “院判大人,侯夫人是因為氣道卡有異物,所以才至咽喉腫大氣血不通。”他說道。

    安老大夫人來了還沒詢問,所以並不知道這病竟然是由此引起的。

    “什麼?”他驚訝問道。

    “我問過了,侯夫人最初犯病時。是在吃宵夜時嗆到了,當時知覺的氣悶,但過了一時無礙。就是從那時起,漸漸的常常氣悶..”周太醫說道,一面伸手在脖子處比劃,“據我推測,應該是當時有未嚥下的殘留異物,麥豆之類的,一開始微小無礙,但隨著水分的而逐漸膨脹,於是越來越堵塞氣道,以至於今日….”

    他說道這裡伸手指了指床上上氣​​不接下氣的已經面色發青的謝氏。

    原來如此!

    屋子裡的人驚訝不已。

   原來嗆一下也能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

    “這沒什麼,世上的病症原本就是千奇百怪。”安老大夫對他們解釋道。

    “這種事如果是一開始,我能用菜團米糰吞嚥將異物帶下去,但拖延到今日,那異物必然已經貼於肉壁之上,貿然吞嚥不僅帶不下去,且能當場堵塞尚有的通氣,夫人必然立刻斃命啊。”周太醫嘆氣說道,“所以,我實在是無法可解,只能沒救了。”

    安老大夫點點頭,這個換做他也是無解。

    “不過,現在好了,這永慶府竟然有能用針刀神技的大夫。”周太醫又眼睛一亮激動的喊道,“那應該有法子能取出異物來。”

    安老大夫愕然。

    周太醫激動的站不住來回走了幾步講了自己一天在外轉悠,怎麼打聽那位神醫的技藝,簡直比說書都熱鬧。

    “真是太精彩了,要不是急著趕回來告訴你們,我還有兩個案例沒聽完呢。”他嘖嘖說道,帶著幾分遺憾。

    “所以,要想救夫人,只有你們再去請那位大夫了。”他看向定西候說道,意味深長。

    聽了半天書,自然對這位神醫的來歷了解了,那麼神醫與定西侯府的糾葛自然也是書中必備的一出。

    你來我往,之間的故事,簡直跟醫案一般精彩!

    周太醫對今日花的茶錢十分滿意,這在京城可是花十倍價錢也聽不到的稀罕事。

    “可是她說治不得…”常云成說道。

  “那是她不知道,人家都沒問診被你們趕走了。”周太醫跺腳道,“快去,快去,現在說清楚病因,她一定說能治。”

    快些快些,他竟然能親眼看到這等神技了!

    周太醫激動的有些喘不上氣。

    從哪裡割開?胸口?脖子?他忍不住眼睛放光的在謝氏身上掃來掃去。

    “你們要是不便,我去說吧。”安老大夫說道。

    “不用。”常云成說道,就要邁步。

    “你也不用。”謝老夫人伸手攔住他。

    “外祖母。”常云成看著她不解。

    “我的女兒,我去請。”謝老夫人說道,說罷不待眾人說話,就疾步出去了。

    常云成神色複雜,最終停下腳。

    自己去,月娘也會很為難的…

    很快謝老夫人就一臉慘白的回來了。

    “她不肯?”定西候忍不住問道,面上還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活該!以為你是誰啊!月娘會給你面子!

    “她不是那種人!”常云成衝定西候再次喊道,神情堅定不容置疑。

    定西候被嚇了一跳,憤憤的看著常云成,張口要罵,但看到謝老夫人最終還是閉上嘴。

    “沒錯,師父不會的。”安老大夫說道。

    “我不知道她會不會,我只是沒有見到她,她出外診去了。”謝老夫人說道。

    怎麼會這麼巧….

    大家看著她,神情憂急複雜。

    “夫人不行了!”屋子里傳來蘇媽媽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院子裡的頓時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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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0:34:0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五章 危急

    常云成第一個向屋子裡衝去,謝老夫人緊接著進去。

屋子裡周太醫從床邊站起來,衝大家搖頭。

  常云成一腳跪在床邊。

“那,夫人的衣裳都準備好了現在換吧…”有個婆子下意識的說道。

這話說出來,被站得近的謝老夫人一個拐杖就打了過去。

看著那婆子跌坐在地上想哭又不敢哭,站在人後的周姨娘不由拍了拍心口。

幸好說著話的不是她…雖然她心裡已經在狂喊這句話了。

“死!死,死也要盡力了才死!”謝老夫人喃喃說道,攥緊了拐杖,猛地一頓,“山不來,我就去!來人,抬夫人,我們追她去。”

作為主人的定西候完全被忽視了,謝老夫人並謝大老爺指揮著人,雞飛狗跳的抬謝氏。

“侯爺,這樣折騰夫人,可怎麼好..”週姨娘擠過來站在定西候身邊,憂急說道,一面拿手帕擦淚,“夫人,要是半路上,或者在外邊咽了氣…那…那成何體統啊!”

定西候神情呆滯,看著滿院子的人亂哄哄。

  娘..

你怎麼就比這謝家的老夫人死的早了呢….

“侯爺。”週姨娘搖著他的胳膊,“齊月娘明顯是嫉恨夫人的,她不會治的,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巧就出外診了….送過去…被人家拒絕豈不是更丟臉…”

  定西候被搖回過神。

  他猛地甩手。

  “她不是那種人!”他吼道。

週姨娘猝不及防跌退幾步,看著定西候神情驚訝。

  她不是那種人?

他們,憑什麼都認為她不是那種人? !

  她為什麼不能是那種人! !

  三里台村里。齊悅只覺得鼻子癢癢,她抬手背揉了下,手上滿是血。

這是她來這里後見得最嚴重的一次創傷了。

院子裡,傷者倒在地上,犁頭戳中了他的大腿,血流如注,不,這還不是最嚴重的,最嚴重的是胸口。

犁頭上帶著的一根竹竿穿透了傷者的胸。

  這場景慘烈之極。擠在院門外圍觀的人不斷是爆發出哭聲。

  嚇得..

“師父,救不得了,救不得了..”就連幾個弟子也忍不住喃喃說道。

“閉嘴!”齊悅喝道,“什麼時候輪到你們說救不得!”

弟子們回過神,帶著幾分慚愧應聲是。繼續忙碌。

“師父,不行啊失血太多了。”一個弟子喊道,他的手上身上也染滿了血。

  齊悅咬住下唇。

大出血,如果不補充血,根本就不可能存活了!

  輸血!輸血!輸血!

她抬起頭,目光落在院中的瓜藤上。

  “摘南瓜藤洗淨。”她喊道。

弟子不知道這是要做什麼,但緊急時候遵從師父已經是深入骨髓的理念。一個應聲是衝南瓜藤就去了。

  “家屬。”齊悅又喊道。

院子里地上擠著的老老小小惶惶的看過來。

這是一個女人帶著從三歲到十歲的三個孩子,另有一個老婦已經暈倒在地上了。

“我需要血,你的孩子是既有可能最合適的,所以我要他們的血。”齊悅說道。

  婦人面色慘白。伸手將三個孩子緊緊抱住,如同看妖魔鬼怪一般看著齊悅。

  “不,不。”她搖頭顫聲說道。

“不,你別怕。只要一點點,對孩子沒有傷害。”齊悅忙解釋道。

婦人還是抱著孩子神情驚恐的搖頭。

“我的。用我的。”那昏迷的老婦醒來聽到了,就像這邊爬,“用我的,他是我兒子,用我的。”

  時間緊迫來不及了。

齊悅不再理會這三人,直接沖她過去,為了方便她半跪在地上。

  “針筒,輸液瓶。”她喊道。

  一個弟子搬著藥箱衝過來。

  消毒,針刺,抽血。

外邊的人群再次爆發出騷動,別說女人孩子了,就連男人們都嚇得面色蒼白。

這,這是,這真是前所未有的場景啊。

“南瓜藤好了。”那邊弟子喊道。

這邊齊悅抽取了兩針筒血,實在抽不出來了,那老婦驚嚇過度整個人已經僵硬了,齊悅可以肯定自己再抽下去老婦會被嚇死的。

以前他們急診都會帶著輸液器,只是曾經的三根管子已經報廢了一根,剩下的兩根更多時候要充作引流管,不再被帶出去了,因此緊急輸液輸液陷入困境。

所幸南瓜藤大小粗細跟管子相似,她飛快的將注入血的瓷瓶與其連接起來,接上針筒針頭倒掛。

這不過是幾眨眼的時刻,但齊悅似乎過了一輩子。

  血從針頭中滴下來。

  齊悅握拳發出一聲呼喝。

“師父,你不是說血型不對不能輸血嗎?會要命的?”張同問道。

“什麼事也沒有絕對。”齊悅說道,將針頭刺入傷者靜脈,自有弟子拿來支架掛住瓷瓶。

齊悅抬頭看著瓷瓶,南瓜藤管子隱隱可見紅色。

“輸血的歷史,在輸血發明的最初三百年,沒有血型吻合,甚至沒有血管吻合,奪去了很多人的性命,但儘管如此,也到底救了很多人的性命。”她嘆氣說道,“所以,很多時候,治病就跟賭一樣。”

  三百…三百年….

  怎麼他從來沒聽說過?

看來莫非師父的師父真的是神仙般的人物?

拿這些技藝,都是來自海外仙山,在那裡自然不知春夏秋冬。

張同抬頭由南瓜藤做成的輸血器,不知道該露出什麼表情….

  神啊…

也只有神才能想到這麼匪夷所思的法子吧。

這邊弟子們隨身帶的抗休克湯藥也灌了進去,用針用艾,總之所有的手法齊上。硬生生的將這男人從閻王殿門前拉回來。

“你現在能聽到我說話嗎?”齊悅大聲喊道,衝男人伸出手,“我是大夫,你知道你怎麼了嗎?”

男人渙散的眼神看著她,動了動嘴唇。

  好,有反應!

“你聽我說,你別怕,我現在給你救治,一定會好起來的。”齊悅說道。

“..不…不用了…我死了…”男人喃喃的發出聲音。

  這聲音傳出來。四周的人都驚訝的喊起來。

  真的救活了!真的還活著!

當然這不是說那男人就沒事了,事實上他依舊側臥在地上,貫穿身前身後的竹竿呈現出駭人的場面。

齊悅拿起剪刀,一手扶住竹竿,一手將背後的剪斷。

“師父。前邊的也要剪了嗎?”弟子問道,已經做好了準備。

  齊悅搖頭。

“不用。”她說道,一面抬手,“快,馬上回千金堂進行緊急剖胸探查手術。”

  弟子們應聲是,開始準備擔架。

“不,不行..”一直顫抖在地上坐著的婦人忽的大喊。 “你們,你們幹什麼…”

“他的情況很危重,我們要把他帶回千金堂進行手術。”一個弟子忙解釋道。

  婦人喘著氣,瞪著大大的眼。

“在。在這裡,不,不許走。”她顫聲說道。

“這裡不行,手術環境不行。”齊悅忙大聲說道。 “我們千金堂,你放心。是救人的。”

那因為抽血嚇暈的老婦又醒過來了,聽到這裡爬著伸手去打那婦人。

“你個殺千刀的,你要看著我兒子死啊。”她哭罵道,一面衝齊悅這邊叩頭,“菩薩菩薩快救救我兒啊..”

齊悅點頭,這邊已經要抬傷者到擔架,那婦人踉蹌起身撲過去。

“不行,不行,不能帶走。”她惶惶喊道,聲音傻眼,神情有些癲狂。

見她撲過來,弟子們忙護住擔架。

  “別動,別撞到。”

  “..小心二次傷害!”

  “擋住她..”

  場面頓時混亂起來。

  這女人是悲傷過度瘋了嗎?齊悅急了,上前深吸一口氣,給她解釋,但那婦人死活不聽,就是反復重負那句不能帶走要在這裡的話。

“鄉親們幫幫忙,不能再耽擱了!”齊悅急著對四周圍觀的人喊道。

外邊的鄉親你看我看你,幾個婦人跑出來。

  “可不能胡鬧..”

  “…再耽擱可就沒這個人了..”

  大家架起那婦人向一旁拖去。

  婦人掙扎。

“不能帶走啊。”婦人終於崩潰大哭,“不能帶走的,要不就白死了啊..”

  什麼?這話聽得大家都糊里糊塗,只當這婦人受刺激胡言亂語,也沒有理會,七手八腳的拖開了。

這邊弟子們吆喝著抬起,還沒邁步外邊又是一陣雞飛狗跳人仰馬翻。

“大夫,大夫,救命啊。”四五個小廝僕從扯開了嗓子喊。

一路這樣喊過來,便於清路以及及時得到指點方向。

謝老太太坐在車外邊,將拐杖在車上瞧的咚咚響。

“喊,喊,給我大聲喊。”她嘶啞喊道。

  又有要救命的?

圍在農家院門外的人一陣慌亂讓開了路。

齊悅等人也愣住了,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四五個人抬著人衝進來了。

“大夫,大夫。”周太醫一馬當先,比親娘親兒子跑的都快,衝到齊悅身邊,“快救人快救人.”

他說著回頭看,然後愣住了,激動頓消。

門板上的謝氏面色已經青灰,口唇發紺。

他一步上前伸手探脈搏,一手探心口。

“完了完了心跳沒了,沒沒救了沒救了…”他喃喃說道,一臉的遺憾,這下看不成神技了。

緊跟來的謝老太太腿一軟,被常云成扶住,還沒張口說話,就見齊悅幾步邁過來。

“急性喉阻塞,IV呼吸困難!”齊悅一眼看過去喊道,一把推開還在搖頭嘆息的太醫,站定在還被抬著的謝氏身前,伸手將謝氏的頭後拉,“給我針!”

對於她的話弟子們已經形成條件反射,根本不考慮什麼,一聽見立刻有人拿出帶著針筒的針衝過來。

齊悅伸手拿過,沒有半分遲疑半點停頓明晃晃尖細的針頭衝著謝氏裸露的喉部刺了進去。

  四周的人爆發出一聲尖叫。

今天的場面實在是接二連三的太刺激了,終於有的女人們在承受不住刺激,翻白眼暈過去,而圍觀的男人們此時也如同女人般的跟著喊叫起來。

  嚇死人啦!嚇死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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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0:34:2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六章 兩難

    所有人都一瞬間停住了呼吸,但已經停止呼吸的謝氏卻呼出一口氣。

    齊悅一瞬間也恢復了呼吸。

    本來就已經濕透的衣裳再次被汗打濕。

    她喘著氣拔下針筒,留針頭在謝氏的咽喉上,隨著謝氏的呼吸顫抖,刺激著所有人的視線。

    她暫時一口氣上不來沒問出話,一個人一把抓住她。

    “你怎麼做的?你怎麼做的?這是什麼?怎麼又活了?”周太醫一疊聲問道。

    他早忘了什麼男女之別,抓著齊悅的胳膊激動的喊著。

    這男人的激動落在齊悅眼里便成了緊張。

    她注意到這男人是第一個衝到自己跟前求救的,此時又反應最為強烈,這個人莫非是…謝氏的親爹….

    “這是環甲膜穿刺術,是用在緊急喉塞時的,可以幫助病人恢復呼吸。”齊悅忙說道,說完了又想到這些人不可能知道什麼叫環甲膜,便又補充,“就是她喉嚨堵住了,所以我從這裡刺開,造個口子,好讓氣息不經過嚥口鼻腔得以順暢..”

    周太醫激動的渾身發抖。

    “刺進去就行嗎?”他顫聲問道。

    “當然不是,得找對位置深淺,這可不是亂刺。”齊悅說道。

    “位…”周太醫抓著齊悅的手還要說什麼,被常云成一把推開了。

    謝老夫人終於顫抖著站過來。

    “她,她,活了嗎?”她顫顫問道,看著謝氏喉嚨上紮著針頭,日光下閃著寒光。

    “這只是暫時緩解。”齊悅說道,看向常云成,“怎麼這樣了?”

    口罩後,雙眼炯炯有神。坦然明亮,如同夜空的最亮的星星,瞬時讓人在黑暗里安下心來。

    常云成看著她。

    “太醫說,母親是喉嚨里卡有異物,所以窒息。”他言簡意賅,快速的說道,“只有取出異物,才能救。”


    異物窒息啊。齊悅恍然,點頭看謝氏,又看常云成。

    “你是個好家屬。”她點頭說道。

    冷靜,快速沒有一點廢話的描述病情,沒有詢問,沒有胡攪蠻纏,沒有慌亂悲傷。

    他一向如此,齊悅看著他笑了笑,沖他豎大拇指,轉身去看謝氏。

    “切開嗎?你要切開嗎?”

    被推到後邊的周太醫再次沖過來。眼睛放光的喊道。

    這人誰啊?

    齊悅終於看他一眼,覺得這神情與其說關心。還不如是興奮呢。

    看稀罕的那種興奮…

    “卡了多久了?”她問道。

    “最少半個月,應該是花生豆子紅棗之類的易泡脹之物.”周太醫答道。

    齊悅看他。

    “這是我請來的太醫。”常云成低聲介紹。

    哦,太醫?活太醫就這樣子?咳咳,是在任太醫…

    齊悅看周太醫,年紀倒是跟安老大夫差不多,但這氣質怎麼看都有點….不著調..

    “快切吧,不能耽誤了。從哪里切?胸口?”不著調的太醫又激動的問道,看那樣子,如果此時眼前有刀。他就毫不猶豫的塞給齊悅了。

    “不是那麼簡單的事..”齊悅皺眉說道。

    還要說什麼,那邊弟子們開始喊了。

    “師父,這個病人怎麼辦?”他們急道。

    對啊,還有一個病人呢。

    齊悅幾步過去了。

    周太醫也過去了​​。

    “哇!”他叫了聲,指著那被竹竿穿透胸部的傷者,一臉震驚,“哇!”

    他震驚的說不出別的話只能重複這個,然後又如同上了發條的小火車似的衝過去。

    “還活著,還活著,怎麼還活著,這是什麼?”他一連聲的問道,看著被一個弟子舉著的瓷瓶加南瓜藤加空針筒針頭….

    不過,他到底是個大夫,並沒有伸手去碰觸。

    “現在是活著,可是搶救不及的話也活不了多久了.”齊悅說道。

    “月娘。”這邊謝老夫人見齊悅跑開了,似乎最後一根稻草沒了,忙喊道,衝過來一把抓住,“救救正梅,救救正梅!”

    齊悅又被扯開。

    這,這種狀況,真是…

    弟子們也傻了眼。

    齊悅也急的心火冒。

    怎麼他娘的這麼寸!

    她嗨聲,兩個同樣危重的病人都擺在她眼前,兩個都是需要緊急手術,兩個都是命在旦夕。

    “師父,不能耽擱了!”張同喊道。

    是不能耽擱了,齊悅自然也知道。

    “先救正梅。”謝老夫人一把抓住齊悅就往這邊扯。

    這老太太力氣很大,齊悅被拽的踉蹌過去了。

    “大夫!”人群裡忽的衝出來一個年輕女子,噗通就跪下了,“救救我父親,救救我父親。”

    見到這年輕女子,被幾個婦人拉在一旁的那傷者妻子如同找到主心骨,再次放聲大哭。

    “大夫,我們低賤人不值錢,大夫,我們低賤人不值錢,可是一個人塌了,整個家​​就塌了,可憐可憐我家上有老下有小,要是父親沒了,那就沒法過了…”年輕姑娘哭道,一面砰砰的叩頭。

    見她這樣,婦人更是哭的厲害,那三個孩子也完全不知所措,見都在哭,便也哭起來,老婦本來就在哭,也不說話了,就衝著齊悅叩頭。

    這邊孩子老人婦人哭著砰砰的叩頭,場面卻異常的淒慘,圍觀的人無不拭淚。

    齊悅看著這邊,邁不動腳。

    “是他們先請大夫的!”有圍觀的人喊道,帶著義憤。

    有人說話了,便更多的人開始說話。

    “就是,是老榔頭家先請的大夫!”

    “憑什麼先給你們看!”

    一開始對於權貴大家心裡還是畏懼,但隨著說話的人越來越多,人多力量大,聲音便越來越大了。

    一時間氣氛更加緊張。

    不止兩個危重病人,看樣子還要鬧騷亂。

    弟子們幾乎要昏厥,今天這是..這是怎麼了!

    他們都看向齊悅。

    怎麼辦?救哪個?

    救一個。就意味著放棄另外一個….

    師父,怎麼辦?

    齊悅左右看,這邊謝老夫人死死拽著不放,那邊婦人孩子老人叩頭叩的頭破血流,這邊謝氏喘氣嘶嘶欲斷,那邊穿胸傷者器官正在衰竭。

    老天爺,你可真厚待我!這就是在現代也能讓全院忙碌起來的病症,都砸我一個人頭上了!

    “齊月娘。你要怎麼樣,我替正梅給你抵命好不好?你救救她啊,我已經眼睜睜看著一個女兒死了,不能再看著另一個死了!你要什麼我都給你!錢,人!人!”謝老夫人喊道,說到這裡慌慌回頭,看到站在身旁的常云成,一把扯過來推倒齊悅身前,“把他給你,給你了。”

    齊悅有些想笑。但這的確不是笑的時候。

    站到她面前的常云成看著她。

    “齊月娘。”他一字一頓道,“你知道該怎麼做的。”

    齊悅看著他。沒錯,我知道該怎麼做!

    她點點頭,高高舉起雙手。

    “現在,已經沒有時間運送傷者回千金堂,那麼我要在這裡做兩個手術。”她轉過身看著千金堂的弟子們大聲說道。

    在這裡!兩個!

    弟子們都呆住了,事實上,他們早就呆住了。此時齊悅的話反而讓他們震驚的醒過神來。

    那周太醫也呆住了,不過他的眼神可不是震驚,而是興奮!

    “好好!”他大聲喊道。

    這帶著看熱鬧般歡喜的聲音在這場和格外的突兀。

    “你。”齊悅看向他喊道。

    周太醫看著她。也看到場中好些怒視,他渾不在意。

    “你現在去照看這個傷者。”齊悅看著他說道,說完就不理會他,“消毒藥水還有多少?”

    至少說個請字啊,自從出師以後,還是頭一次被人這樣呼喝使喚呢。

    周太醫撇撇嘴,轉腳衝那男人去了。

    “金針。”他一伸手說道。

    弟子們已經將傷者重新放在地上,聞言立刻給他遞上金針。

    這邊齊悅問話,立刻也有弟子轉身查看帶來的急救箱。

    “師父,還有四瓶!”弟子喊道。

    “去找燒酒!找生石灰!”齊悅說道。

    方才答話的弟子立刻應聲,他沖向眾人,大聲的問齊悅要的東西。

    “我家有!”一個男人喊道。

    緊接著其他人也喊起來。

    弟子跟著去了。

    “讓你的人回城千金堂,速速送人送藥送一切物品過來。”齊悅對常云成喊道。

    “我去。”他轉身就走。

    “你別走!”齊悅下意識的張口喊道,伸手拉住他的胳膊。

    常云成連問都沒問,立刻收住腳。

    “騎我的馬,速去。”他沖一個小廝喊道。

    小廝應聲奔了出去。

    齊悅開始指揮清場了。

    “我們..我們也要出去?”病人的家屬,那個年輕姑娘問道。

    “是的,手術的時候,家屬不要在場,因為會影響手術。”齊悅說道。

    年輕女子目光在兩個傷者身上掃來掃去。

    “那,那你把我們趕出去,我們怎麼知道,你是救我父親,還是救別人?”她咬牙說道。

    對啊,這話讓正要亂亂退出去的鄉親又停下來。

    對啊,把人都趕出去,什麼事還不是你說了算。

    再說…

     眾人的視線都看向也正退出去的謝老夫人等人。

    穿著華貴,就算是在如此緊張的時候,也依舊氣度不凡,可見是富豪權貴人家。

    再看這邊的男人一家,破屋爛衫,是個死了能有個破席子卷就謝天謝地的人家。

    天上地下,人蟲之別。

    誰的命貴重誰的命低賤一眼可見。

    這世上自然是命貴的值錢,自然是命貴的惹不起。

    他們不信,此時此刻面對這樣兩個對比懸殊的生命,命賤的會被同等對待!

    “我們不出去我們要看著。”

    鄉親們紛紛喊起來。

    這他娘的什麼事啊!齊悅滿頭冒火。

    越亂越亂!說的就是此時的這種境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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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0:34:4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一心

    齊悅一咬牙剛要說話,常云成已經站出來。



    “都滾出去!”他厲聲喝道,同時拔出一旁侍衛的腰刀。



    伴著他拔出刀,身邊的侍衛也紛紛站出來拔刀。


    日光下齊刷刷的刀閃著寒光。



    “清場!如有不聽者!以亂民論之!”常云成看著圍在院子裡的百姓,慢慢的沉聲喝道。



    亂民!那就意味著殺無赦!



    百姓們面色青白。



    人終於都退了出去。



    “你瘋了!”齊悅驚訝的喊道,看著常云成,“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萬一..”



    沒有解釋沒有保證沒有一句和善合理的話,就這樣拔刀相對,生硬的驅趕這些充滿質疑的人們,治好了什麼也好說,但萬一治不好,可想而知,會有什麼後果!



    “那是我的事。”常云成打斷她,背對著她,看著門外,“你去做你的事,其他的事跟你無關。”



    “世子爺這也是為了母親,孝心可以理解。”周太醫百忙之中不忘說道,當然最主要的目的是提醒齊悅快點手術,萬一人死了,就沒得手術看了…



    他只是為了母親嗎?當然不是….



    齊悅看著這個男人的背影神情複雜。



    “現在準備胸外緊急手術,目的拔出異物,修復受損。”她轉過身看向幾位弟子,“第一步全麻,劉江,從現在起你負責麻醉。”



    被喚作劉江的弟子三十歲左右。手上身上都是血,聞言渾身發抖,但他挺直胸膛大聲的應聲是,轉身在醫藥箱裡將所有的麻藥都取出來。



    “現在要準備,炭火,再摘南瓜藤洗淨備用!”齊悅說道。


    另有弟子應聲就去,炭火也是自備的,就是考慮到急救遇到各種狀況。隨著完善,急救車已經快要成為一個移動手術室了,除了沒有簡易房搭建。


    “現在進行氣管切開手術,目的取出氣管異物。”齊悅再次說道,伸手點著幾個弟子,“你,你,你們做我的助手,雖然你們沒有上過手術,但是每次你們都看了。現在,你就是阿如。你就是張同。”


    她說的是自然是各人的位置,說到這裡看向張同。



    “大師兄,從現在起,你就是小棺的位置。”她說道。


    第一助手!第一助手!



    張同應聲是。


    “更衣,消毒!”他喊道。



    周太醫看著弟子們利索的站到一邊,將身上的被污染的罩衫帽子頭罩手套一起摘下堆在一起,緊接著一個弟子捧著一瓷瓶在這些人身上噴灑。另一個弟子取出一疊發黃散發著藥味的布分發,大家擦拭手,直到手肘部位。



    周太醫看的不錯眼珠。乾脆也站過去,伸著手。



    “我也要。”他說道。



    弟子一句話沒多說,利索的給他噴灑,扔塊布,只不過罩衣沒他的份,因為兩場手術要更換衣裳,所以不能跟無關的人浪費。



    這期間取來石灰燒酒的弟子已經在院子裡開始場地消毒。



    “為什麼做這些?”周太醫大聲的問。



    不過沒人回答他。



    這邊竹竿穿胸的傷者進行麻醉,那邊齊悅已經跪在地上,面對謝氏開始手術了。



    幸好她習慣將自己的藥箱帶著,不管是問診還是出急診急救,要不然想做手術也做不了。



    消毒,局麻,執刀。



    切了…



    周太醫只覺得渾身雞皮疙瘩冒出來,興奮的太陽穴鼓鼓的跳。



    切了!



    他心裡狂喊著,脖子啊!那是脖子啊!



    “拉鉤側牽。”齊悅說道,提醒有些僵硬的張同。



    “是。”張同顫聲說道,他自然也跪在地上,回想著棺材仔的樣子,用兩個鐵片伸向刀口處。


    卻到底無法控制哆嗦,跟鈍性分離的齊悅的刀碰上。


    齊悅下意識的就要抬手重重的打掉張同的手。



    這在手術室,主刀醫生是會毫不猶豫做出的動作以及警告。


    她生生的忍住,也沒說話騰出那隻觸診氣管的手做好牽引。


    張同漲紅了臉,又是慚愧又是緊張的拉好。



    “這這是氣管!!”周太醫在一旁忍不住喊道,指著隨著齊悅的切割分離暴露出來的氣管。



    氣管啊!看啊!活人的氣管啊!



    他幾乎想要大喊大叫!



    齊悅夾起炭火裡的鐵筷子止血。


    周太醫再次喊起來。



    活人啊!活人啊!救命啊!



    好在只有這一個人叫,齊悅和弟子們都各自忙碌,如同沒聽到也沒看到。



    一隻手摀住了周太醫的嘴。


    “你,也滾出去。”常云成低聲喝道。



    周太醫總算知道為什麼這裡要被清場了,自己一個大夫還如此失態,要是那些百姓,那些血緣至親們看見了…



    非得炸了窩不可!



    “諾不挪了..”他看著常云成嗚嗚的說話。



    常云成鬆開手。



    “我不說了。”周太醫清楚的表達一下,並且自己伸手摀住嘴。



    看到氣管了,齊悅拿著刀的手停下來。



    她低頭看身邊放著的手術器械。



    沒有氣管撐開鉗…



    這鑷子也不知道夠不夠用..



    “你知道大概卡在哪個位置嗎?”她扭頭問道。



    捂著嘴的周太醫忙放下手,沒有半點遲疑的點頭。



    “這裡。”他也跪下來,伸手在謝氏的咽喉上指了下。



    哈,哈,我碰到剝開的氣管!還動呢!


    他有透視眼嗎?怎麼那麼確定?



    但是,也沒別的辦法了。



    齊悅沒有遲疑,一手撐開氣管,一手拿起刀切開了氣管環,拿起鑷子伸了進去。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死死的盯著齊悅的手。



    齊悅的手慢慢的停住,旋即慢慢的收回。



    “哈!”周太醫再次忍不住大喊。



    虧的拿著鑷子的是齊悅,沒見旁邊的張同被這喊聲嚇得抖了下差點扔掉牽引器。



    鑷子的夾著一點點漲物。



    “果然是棗!”周太醫說道,這次放低了聲音。


    齊悅再次伸進去,這次卻無果。



    “調整體位,再放低頭。”她說道。


    張同等幾個弟子小心的扶著謝氏,讓齊悅慢慢的再次放低謝氏的頭,而她自己跪在地上也不得不彎身更低。



    一點又一點。泡張糜爛的棗逐漸的被夾出來。



    “麻醉還差多少起效?”她大聲問道。



    那邊的站立在傷者四周靜候手術的弟子立刻回答了。


    “還有,師父,血就要沒了!”他喊道。



    齊悅的額頭汗密密麻麻的不斷流下。



    常云成伸手拿著帕子給她擦去。



    “去問那家人,再要血。”齊悅說道。



    一個弟子應聲向門外跑去。



    這邊齊悅終於夾完最後一塊,看著謝氏的臉色。



    一旦氣道通暢,血氧飽和度立刻恢復。



    “保持別動。”齊悅說道,放下手裡的刀鑷就站起來。



    久跪身子麻木驟然起身一腳跌倒。


    大家嚇得叫了聲,常云成伸手扶她。



    齊悅扶著他起來。



    “你要什麼?”常云成急問道。



    “抽血,他們不會。”齊悅說道,扶著常云成向那邊走。



    “老師。她們,沒人給血。”那弟子從外邊跑回來一臉緊張的喊道。



    什麼?



    “我去..”常云成立刻要向外走。


    齊悅拉住他。



    “沒時間解釋來解釋去了。”她說道。說著將胳膊就退下手套,開始挽袖子,“給我針。”



    弟子不知道做什麼,將針筒地給她。



    齊悅矮身取過一旁的藥棉擦了手臂,將針插入進去。



    伴著眾人的驚叫,血被抽出來。



    “齊月娘!”常云成身子發抖從牙縫裡喊著名字,看著她。眼圈發紅。



    “給。”齊悅接連抽了兩管,才拔下針,一個弟子此時早沒了男女授受不親。伸手就拿著消毒棉給她按住。



    齊悅將針遞給渾身發抖的弟子。



    弟子都快要哭出來了,顫抖著捧住。



    齊悅已經轉身又跪到在謝氏這邊。



    “把針筒用過後馬上消毒,給我拿來我要用。”她說道,手下利索的消毒,重新戴上新的手套。


    針筒很快被送來了,齊悅放下拿起來剪子,看著這針筒,抽出內筒拔下針頭,用力的剪了去。



    “師父!”弟子們發出一聲喊。



    “師父幹什麼!”張同也喊道,眼睛瞪大。



    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這針筒的意義!世間僅有三個啊!



    齊悅充耳不聞,很快剪斷了針筒。


    “湊合用吧,總比南瓜藤強。”她自言自語,用針穿過兩邊系上粗點的棉繩,下了氣管套管。



    接下來縫合填塞引流條三下兩下就完成了。


    “好了。注意觀察。”齊悅說道,站起身來。


    看著呼吸明顯恢復正常的謝氏,周太醫跪在地上伸手搭脈,然後他發出要哭的聲音。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這..這是怎麼就..就活了呢…



    “現在進行緊急剖胸手術。”


    那邊傳來齊悅的喊聲。



    剖胸…天啊他是在做夢吧…太..太好看了…


    周太醫似哭似笑的撐著要站起來,不知道是過於激動還是什麼,起了三四下才起來,跌跌撞撞的跟過去。



    右後側切口,五肋間入右胸,竹竿拔下扔在一邊..



    周太醫跪在地上看著眼前駭人的場景,看著那女人飛針走線,刀剪齊舞,看著伴著她的指揮,那些弟子們抬起鋪單,遞藥。


    “…右肺中葉破碎無法縫補,切除。”



    “…鹽水…”


    “…查看肺葉有無漏氣…”



    “..引流管兩根…”



    周太醫癱坐在地上,瞪眼看著眼前的場景,他似乎已經不會眨眼了,腦子裡什麼念頭都沒了…



    這到底..這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上古書中記載的神醫剖腹療傷鑿顱穿孔什麼的就是這樣的吧…



    門外傳來騷動,馬蹄車響人喊。



    但人並沒有湧進來,而是傳來雜亂的消毒的聲音。


    “師父,師父他們來了!”老老實實守在謝氏身邊的張同喊道,聲音都帶著哭音了。



    常云成的侍衛讓開門,劉普成阿如帶著一群弟子湧進來,他們都已經換上罩衫,帶著帽子口罩,帶著手套的手舉在身前。


    看著他們,在場忙碌的弟子們都忍不住想哭。



    老天爺,可是嚇死了要…



    更多的人、藥,手術用具讓現場變得穩定下來。



    大大的手術單撐起來形成一個簡陋的臨時病房,更多的消毒殺菌藥水開始噴灑。



    他們換下的那些污物也有專門的人拿去焚毀。



    劉普成等人看著這兩個病人,面上的神情比周太醫好不到哪裡去。


    兩個,一個喉部,一個胸部竹竿…



    我的天爺….



    這裡剛才都發生了什麼….



    這邊齊悅關閉了胸腔,完成最後一針縫合。



    當手術結束的話說出來後,院子裡忍不住響起歡呼聲。



    因為全程手術都是半跪或者乾脆跪在地上完成的,齊悅已經站不起來了。



    阿如忍著淚攙扶她,齊悅剛勉強站起來,負責監控傷者的弟子發出一聲驚呼。



    “師父,出血了!”他喊道。


    “這麼大的傷出血有什麼稀罕的。”周太醫忍不住說道。



    劉普成也站過來了,見出血的是男人最初的大腿傷,他伸手按壓。


    “傷口大,再縫合一下吧。”他說道。


    “不用了。”齊悅的聲音響起。



    這話讓大家愣了下,抬頭看她,卻見齊悅的臉色發白,目光直直的看著那傷者。


    “不是沒縫合好..”她喃喃說道,“是溶血反應…”


    所以..



    她並不是常常有好運的…


    齊悅頹然垂下頭。


    她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包治百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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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0:35:0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不治

    劉普成伸手扶住傷者的眼。


    “可是明明能活啊,怎麼就又突然不行了。”周太醫不解的問道,圍著這死者還在查看。



    在齊悅做手術的中間,他始終認真興奮的觀察這傷者的反應脈搏心跳,所以對死者的狀況很清楚也很確定。



    明明已經脫離鬼門關,怎麼突然就….還那麼的快,他都來不及施救,當然救也不知道如何救。



    這種狀況他還是第一次遇到…今天很多狀況都是他第一次遇到。



    他以為世間已經沒有能讓他驚訝感興趣的病案了,沒想到…果然學無止境那句話是有道理的。



    “這就是你說的,血不能隨便輸?隨便輸了血不但救不了人還會死人?”劉普成問道。



    這邊齊悅點點頭,面色發白,有虛脫的跡象,阿如小心的扶著她。



    “你別難過,咱們盡力了。”劉普成說道。



    齊悅沒說話,顯然情緒不對。



    “難過什麼?”周太醫聽到了,皺眉道,“本來一開始就要死了的,能活到現在真是不可思議了。”



    雖然他如此說,但院子裡的氣氛還是有些低落。



    自從有了齊悅以來​​,他們已經習慣了起死回生,似乎忘了病情莫測,生死不定。



    齊悅抬起頭重新恢復了神情。


    “好了好了,這個已經這樣了,還是專心在另外一個人身上吧,送手術完畢的回千金堂,重症監護。”她深吸一口氣說道。



    劉普成點點頭。



    “我去通知死者家屬。”齊悅又說道。



    有弟子聞言忙上前。



    “師父這些事讓我們…”他們說道。



    劉普成攔住他們,搖搖頭。



    “自己的坎總要自己邁過去的。”他低聲說道。



    周太醫已經研究完屍體,帶著幾分悻悻。



    “你們幹嗎這幅樣子,這人本來就活不成,又不是你們害死他的。”他皺眉說道。 “怎麼你們一副這樣子?”



    “我們不是為了病人,生死有命,盡人事聽天命我們都知道的,只是..”劉普成說道,轉頭看周太醫,忽的愣了下,“哎?您,您週前輩?”


    周太醫也愣了下。



    剛才場面緊張。大家各自忙碌,都沒顧上打量在場的都是誰。


    “你,小劉子啊。”他也驚訝的說道。



    劉普成忙沖他施禮,兩個年紀差不多,但輩分在此。



    “你原來在這裡啊,我還以為你雲遊四方去了。”周太醫笑道,伸手拍他。



    不過此時不是敘舊的時候,周太醫追問只是什麼。



    “只是齊娘子怕是不習慣吧。”劉普成說道,雖然不知道以前,但就他認識的這段日子來說。齊悅還沒失敗過。


    “不習慣?不習慣生老病死?那當什麼大夫!以為是當神仙哪?”周太醫失笑皺眉說道。


    不過那樣的技術,離神仙也差不遠了吧…



    齊悅已經走到門外。在身旁除了阿如,常云成也站過來。



    見她出來,外邊聚集的人群立刻圍過來。



    “怎麼樣?”謝老夫人第一個衝過來問道。



    “手術很成功,已經取出來卡在嗓子裡的紅棗了。”齊悅對她說道,“只要闖過手術後危險期,應該就沒事了。”



    謝老夫人一聲哀嚎,倒在丫頭婆子懷裡。


    如果不是大家都聽清了齊悅的話。還以為是壞消息呢。



    “那,我爹呢?”那年輕姑娘站過來,一臉緊張的問道。神情惶惶不安。



    齊悅看著她,低頭施禮。


    “對不起。”她說道,“你的父親,失血太多,我無法找到合適的血型,最終的輸血,發生了溶血反應,所以…”



    她說的這些話,年輕姑娘根本聽不懂。


    “你就說到底怎麼了吧?”她急道。



    “死了。”齊悅說道,抬起頭看著她,“失血過多無力挽救。”



    四周安靜下來,只聽到夜風里火把發出的燃燒聲。



    “死了?”年輕​​姑娘喃喃的問道看著齊悅,似乎不敢相信,“死了?”



    齊悅點點頭。


    “死了。”她說道,再次低頭,“對不起。”


    死了!年輕姑娘的嘴角扯了扯,浮現一絲笑,看上去格外的詭異。



    她猛地轉過身。



    “娘,奶奶,爹死了。”她喊道,聲音顫抖,似乎在笑。



    那邊聽說活了發出哀嚎,這邊聽說死了,發出笑。



    真是鮮明又詭異的對比。


    那邊相依偎的幾人頓時一愣。



    “死了,死了,”婦人呆呆的重複著,嗓子裡發出呵呵聲,“死了啊,終於死了啊!”



    終於?



    這婦人傷心過度要瘋了吧。



    年輕姑娘最先發出一聲嚎哭,打斷了婦人的說話,另外幾個孩子以及那老婦緊接著哭起來,一家人便往院子裡衝。


    這一次沒有人阻攔她們,鄉親們也都跟著進去了。



    院子裡的血腥氣,還有濃烈的藥味,以及明顯整理過的場面,讓眾人都有些怯怯好奇。


    男人平躺在擔架上,蓋上了白布,家人衝過去掀開,看到身上還是血呼呼,但整理的很整潔。



    “竹竿呢?”大家看到了,紛紛低頭問道。


    “竹竿拔出來了,開胸手術是成功的,只是由於大腿傷失血過多,最終還是…”齊悅說道。



    家屬已經圍在那男人身邊放聲哭。


    “你,你,你沒治我爹是不是?”那姑娘猛地抬起頭,看著齊悅大聲喊道。


    “我怎麼會沒治呢?”齊悅搖頭說道,“我給他做了開胸手術拔出竹竿縫合了受損器官…”



    “可是我爹還是死了!”姑娘打斷她,尖聲喊道。



    “那是因為失血…”齊悅答道。



    話沒說完又被打斷了。



    “那她怎麼沒死?”姑娘指著那邊正往車上抬的謝氏尖聲喊道。


    “這完全不一樣,症狀不一樣。”齊悅說道。



    但那姑娘根本不聽,站起來衝過來。



    “她為什麼沒死?她為什麼沒死?因為她比我們高貴嗎?因為我們低賤所以就該死嗎?你沒有治我爹!你根本沒有給我爹治病!”她尖聲喊道。



    不過她並沒有衝到齊悅跟前,常云成站過來,擋住了。



    “滾開!”他喝道,“命中該死。難道要怪大夫嗎?”



    他抬腳踹開那衝過來的人。



    “哎呀,你。”齊悅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急道,“你這是激化矛盾,快別胡鬧!”


    那姑娘跌在地上,看著如同山一般的黑面男人,說什麼也不敢上前了。



    她坐在地上大哭。



    “天啊,命賤該死啊!該死啊!”她搥胸喊道。



    院子里街坊鄉親看向常云成視線帶著恐懼以及憤憤不平。



    常云成什麼都沒說,看也沒看這些人。一把抓住齊悅的手轉身就走。



    齊悅還想要解釋,但掙不脫常云成被拉走了。



    弟子們收拾了東西,衝這邊施禮,便都上車去了。



    鄉親們雖然面帶憤怒,但沒人敢站出來阻攔。



    那句話說得對,他們命賤,命賤的人自然不算人!又能如何!



    “你怎麼這種性子就不改呢?好好說話會死啊?不好好說話可是真的會死人的!”齊悅說道,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你以為現在你好好說話他們就會聽了?”常云成說道,回頭看她,“他們現在只信自己看到的只信自己要信的。你說什麼都沒用。”



    “那也不能這樣啊,你這樣。豈不是更加讓他們認定你是以權壓人!”齊悅說道。



    常云成嘴邊浮現一絲笑。



    “那又如何?”他說道。



    是啊,那又如何?齊悅愣了下,當初這小子還不是把元寶不當人看,一刀砍傷胳膊。



    “你..”她皺眉要說又不知道要說什麼。


    常云成轉過頭大步走開了。



    齊悅看著他的背影帶著幾分焦慮皺眉。



    “師父,上車吧。”弟子在後請道。



    齊悅回頭看了眼那院子,火把被常云成的侍衛拿走,那院子被夜色吞沒。有哭聲傳來,夜色裡聽起來格外的滲人。



    失敗了….



    她轉過頭上了車。



    失敗了!



    齊悅猛地坐起來,發現自己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外邊濛濛亮。



    她立刻起身下床,走出門,院子裡沒有清晨的那種安靜,早起的病人,交班的弟子們,在院子裡聊天的病人家屬,那個曾經專屬齊悅的平台,也被佔了去,是家屬們最愛的聊天地方。



    因為有謝氏這個緊急病人,千金堂不得不清空一間病房,而這件事,自然又是常云成出面辦的。


    那些病人已經可以出院了,但就是不肯走,從什麼時候起,他們從愁沒人住院變成了愁人不肯出院了?



    此時那些聊天的家屬談論的就是謝氏。


    “..我看到了..脖子裡..”



    “脖子里手術?那脖子割開還能活嗎?”



    “…廢話,齊娘子在呢,摘了心也能活,割脖子算什麼啊…”



    聽到這里齊悅苦笑一下,嘆口氣,齊娘子,也不是萬能的…



    “師父。”有弟子看到她忙施禮喊道。



    院子裡的人便都看過來,熱情的恭敬的打招呼。



    齊悅含笑一一點頭,走進了謝氏的病房。



    阿如正在看血壓計,常云成,謝老夫人都在裡面,因為說是重症監護,那些丫頭僕婦的都不讓來,原本也是讓他們二人回去的,但那自然是不可能說服的。



    “劉大夫配藥去了。”阿如說道,“怎麼沒多睡兒會。”



    怎麼睡得著..



    齊悅笑了笑。



    “睡的挺好的,不困了。”她說道,走向謝氏床邊。



    “沒有出血,體溫略高。”阿如忙說道。



    齊悅點點頭,看著依舊閉著眼昏睡的謝氏,不過這已經不是那種頻臨死亡的休克了。



    “你去休息吧,我來看著。”她說道。



    阿如點點頭,也沒有客氣轉身出去了。



    大家已經習慣了這種輪班制度,不再過於拘謹主僕師徒,而是遵循休息好才能更做更好的原則。



    “月娘,她真的,沒事了嗎?”謝老夫人看著齊悅問道。



    這話她從昨晚起就問了好些次了。



    齊悅拿著棉布查看切口部位。



    “我..”她開口,略一遲疑,“只能說盡力。”



    謝老夫人哦了聲繼續一臉擔憂,常云成看了眼齊悅。



    謝氏的消息自然傳回了定西侯府,周太醫滿足了看熱鬧,千金堂沒他睡覺的地方,所以昨晚他依舊來定西候府歇息。



    此時見聽到消息的眾人沒什麼特別反應,他不由很奇怪。



    “餵,治好了啊,你們夫人都要死了,人家給治好了。”他忍不住抓住一個下人強調一下這件事的意義,“當時都真的死了沒氣了.. ”



    下人對他的反應很不屑。



    “那是自然啦。”下人說道,“我們少夫人是神醫嘛,當然能治活了,有什麼好奇怪的。”


    周太醫被說的面皮抽筋。



    有什麼好奇怪?



    你們這反應就很奇怪好不好!


    哪來的這麼篤定啊!這是治病啊!生死危重的病啊!不是吃飯那麼簡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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