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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ae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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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希行] 名門醫女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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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0:28:1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九章冷遇-

    黃子喬很快給齊悅送來了消息,常云成沒有受傷。

    齊悅自嘲了笑了笑。

    “莫非我是下意識的想要他受傷?”她自言自語,吐吐舌頭,“我果然是個惡毒的女人,想給前前男友下毒,又想前男友斷胳膊瘸腿…”

    她晃著手進去了。

    “要不得啊要不得。”她嘴裡哼著。

    “師父,什麼要不得?”胡三從一旁經過問道。

    “沒什麼。”齊悅笑道。

    “多嘴。”一旁的阿如瞪他一眼。

    胡三笑著應聲是,剛轉身,劉普成就從外邊走來了。

    “小齊,通判大人家請醫呢。”他說道。

    胡三一下子高興的跳起來。

    “師父,是通判大人家呢,這可是個大戶人家,看,真的有這些人肯請我們了。”他喊道。

    齊悅也覺得很高興,她這幾日終於對這府城的醫療系統有個大概的認識,這裡的醫院以大夫名氣定地位,再以規模大小定地位,根據地位接診的人群也不同。

    這樣層層劃分下來,千金堂劉普成略有名氣,但偏是主攻跌打損傷,因此充其量也就是社區門診的地位,來看病的都是窮苦之人,也只有這些人才終日勞作,所以也才常常會受傷,那些端坐在家中,出入馬車轎子,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貴人,千金堂這種跌打損傷館完全跟他們牽扯不上關係。

    黃子喬那次純屬他自己倒霉,再說當時知府大人也不是單請千金堂的,而是不分大魚小蝦都請了。

    再明顯點比方,當初在定西候府,主子們看病有固定的大夫,下人們看病也有固定的大夫。而千金堂,便是連給侯府下人看病都不夠資格的。

    雖然已經齊娘子剖腹救人的神技名氣傳開了,但由於這個技藝太過於駭人,聽到人多數是當做傳奇,且用的機會並不多,所以千金堂要成為永慶府數一數二的大醫院,前路還是漫漫啊,這是一個上等人掌控一切的世界,所以要想徹底打響名氣。還是得得到這些人的認可。

    當然知府大人那樣的就不指望了。

    齊悅相信自己不會那麼背運,總會遇到知恩圖報慧眼識才的人,這只是時間問題。

    “是什麼病?”齊悅高興的問道,但想到人家畢竟是生病,自己這麼高興實在是有點違背職業道德。忙又收了笑。

    “是個奶媽,腿上生了個瘡,吃了幾天藥不見好,那個大夫建議說不行就割掉,那奶媽害怕,聽說我們這裡擅長刀割外傷,便找過來了。”劉普成說道。 “外邊小廝等著呢。”

    “上門問診啊?”齊悅皺眉。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這些人才能養成來醫院的習慣。

    “有人請上門就已經不錯了,快去,快去,師父我讓他們備車。”胡三說道。忙忙的跑出去了。

    好吧,一切都需要個時間過程,齊悅說道,拿起自己的藥箱。

    “那我去了。”她說道。

    劉普成點點頭。看著她走出去。

    通判大人家中此時正熱鬧著,今日是小公子七歲生日。幼子必然要更看重一些,再加上通判夫人一向人緣好,因此各家各戶都來湊熱鬧。

    作為永慶府身份最高的謝氏自然坐在最尊貴的客位上,由通判夫人親自陪著說話,當楊夫人走進來時,謝氏連個笑臉都沒給,還冷哼一聲。

    通判夫人自然是個人精,立刻看出二人之間有過節了。

    但又很奇怪,像楊夫人這樣八面玲瓏,又善於做媒的人,一向人緣極好,別人也輕易不去得罪,前幾天謝氏和楊夫人還好的不得了,怎麼突然就這樣了。

    她用眼神詢問其他人,其他人顯然也是剛知道,紛紛搖頭表示不知道。

    好在這種貴婦人間你和我好我和你不好了的事常見,通判夫人自有應對,將二人都安置好了,誰也沒有感覺到冷遇,廳堂裡依舊其樂融融,笑語喧嘩。

    “夫人,二門請了個大夫。”一個婆子走到通判夫人身邊低聲說道。

    “做什麼?”通判夫人隨口問道。

    “寶媽腿上長的那個瘡總不見好,所以找了千金堂的一個大夫來割掉。”婆子說道。

    謝氏正和人說話,千金堂三個字是她很敏感的,立刻聽到了,轉過頭來。

    “..家裡近日女眷外客多,讓注意點,別衝撞了。”通判夫人說道。

    “沒事,夫人,這次是個女大夫呢。”婆子笑道,“就是那個傳的很神的齊..”

    她說到這裡忽的停下來,因為謝氏正冷冷的看著她。

    傳的很神…名氣很大的那個齊..定西候府夫人的前兒媳婦…

    婆子頓時尷尬。

    通判夫人也反應過來了,神情也有些尷尬。

    “就是個奶媽,也是看哥兒的,很重要,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往家裡請的。”謝氏淡淡說道,“尤其是大夫,那可是關係性命的,請之前可得看好了。”

    通判夫人還能不明白什麼意思,瞪了一眼那婆子。

    “還不快趕出去,胡鬧什麼。”她低聲喝道。

    婆子忙應聲,還沒轉身,又有人說話了。

    “怎麼能是胡鬧呢?”楊夫人含笑道,“那齊娘子的醫術很好的,多有名氣啊。”

    隔著這麼遠,竟然也能聽得清楚!也不知道操的什麼心!

    謝氏冷冷看著她。

    楊夫人這一說話,屋子裡的說笑便小了,大家都看向這幾人。

    “楊夫人這麼篤定,是被她開過腹啊還是剖過肚啊?”謝氏不咸不淡的問道。

    楊夫人頓時被問的臉紅了,這叫什麼話!

    這個謝氏一向說話狠。

    楊夫人頓時要急,被旁邊的夫人忙勸下。

    不管怎麼說,謝氏的身份還是在哪裡,面子上能不撕破臉還是不撕破的。

    通判夫人更不想一下子得罪兩個人,恨恨的瞪了那婆子一眼。

    婆子忙跑下去了。

    謝氏對大家的反應很滿意。

    “以後啊都看清楚點。咱們家都是什麼家門,就是下人,大夫也不是能亂請的。”她帶著舒心的笑說道,一面用手慢慢的剝開一個肉米糰子,“人命關天,可不敢胡來。”

    廳堂裡的響起紛紛的應和聲。

    齊悅被趕出門外。

    “餵,你們什麼意思啊?”她抓緊差點被推掉的藥箱,急問道。

    “滾遠點。”角門的小廝沒好氣的喝道,砰的關上門。

    齊悅氣的想跳腳。這什麼啊,莫名其妙,好好的正在二門等著,還沒見到病人的面,就被趕了出去。真是搞什麼啊。

    角門再次打開了,走出一個婦人,齊悅眼睛瞇起來,竟然是熟人。

    “哎?”蘇媽媽看到她似乎也很驚訝,“少…齊娘子怎麼在這裡?是來做客的?”

    說到這裡她自己笑了,抬了自己臉一下。

    “瞧我糊塗了,齊娘子怎麼能來這裡做客?”她笑道。

    齊悅明白了。伸手點了點蘇媽媽。

    “好,好。”她說道,“真有你們的。”

    說罷轉身上車。

    “走。”她說道。

    車立刻走開了,蘇媽媽還有好些話沒說呢。這女人竟然這麼利索的走了,憋得站在門口一陣氣悶。

    呸,她最終啐了口發洩一下,甩手進去了。

    這件事對於通判大人家來說算不上什麼大事。那奶媽又另請了大夫來,那大夫最終也採用了刀割擠出裡面的膿毒。

    “看。你非要找什麼千金堂,哪個大夫不會這個啊。”別的僕婦笑道,“白惹了夫人生氣。”

    奶媽看著膿瘡消去心里松口氣也跟著笑,那大夫又給貼了一副膏藥,開了內服的湯藥便告辭了。

    割了膿瘡,奶媽行動方便,心情也好了,還特意去夫人那裡賠了不是,通判夫人一向對下人寬厚。

    “這齊娘子是定西候府的眼中釘肉中刺,在這永慶府是絕對勢不兩立的,這齊娘子也是,又不是沒錢,拿了錢去哪裡不能安穩的過一輩子,非要留在這永慶府,那定西候府能讓她好過嘛。”通判夫人撥弄著茶杯說道。

    底下一溜的僕婦應和。

    “天下的大夫多了,哪裡就離了她不能過了?”通判夫人放下茶杯,“你們以後驚醒著點,千萬別招惹她,招惹她就是惹了定西侯府。”

    她說到這裡笑了。

    “就跟說個笑話似得,定西侯府和齊娘子,要是讓你選,你選誰啊?”她笑道。

    底下的婆子們紛紛笑。

    “那自然是選定西侯府了。”她們說道。

    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嘛。

    “母親。”一個六七歲的男孩子跑進來,圓滾滾的身子,臉上都是汗。

    這便是通判夫人的小兒子,她忙將孩子拉在懷裡,用手帕給他擦汗。

    “玩的滿頭大汗的,仔細受了風寒。”她說道,一面問他今日吃了什麼,念了什麼書。

    小公子一一答了。

    “母親,我肚子疼。”他說著說著話,忽的伸手按住肚子說道。

    通判夫人嚇了一跳,忙問怎麼回事,是不是吃壞了什麼。

    正要請大夫,小公子又說沒事了。

    “你這孩子,嚇死我了。”通判夫人說道,伸手摸著孩子的頭,又對跟著的婆子囑咐天熱晚上蓋好不要亂吃東西云云。

    小公子聽得不耐煩便蹬蹬跑走了。

    這邊的人也便散了,奶媽回到自己的屋子,因為通判夫人沒有責罰,還賞了一袋子錢而心情更加大好,晚上多吃了兩碗飯,便早早的去睡了。

    事情是從半夜開始變得不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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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0:28:3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章 感染

    通判府和奶媽同屋的婆子們被呻吟聲吵醒。

    點起燈發現那個奶媽已經昏迷了,再一摸頭,燙的嚇死人,立刻起身讓人請大夫,等一番折騰請了大夫,天已經快要亮了。

    請的大夫還是那個大夫,診脈,看了舌苔面色不善,待掀開薄被,命一個婆子挽起褲子,只見小腿上一片丹紅,期間冒出水泡,很是嚇人。

    一屋子人都嚇得退後兩步。

    “大夫,我娘怎麼了?”奶媽兒子也在府里當差,此時急慌慌的問道。

    怎麼昨天還好好的,睡了半夜就眼瞅著不行了?

    大夫嘆口氣。

    “毒瘡危急之症,十個中有一個會遇到。”他說道,“沒想到,你母親成了這個十中之一…”

    聽起來還挺難得?

    大家紛紛呸呸,誰想要這難得!

    “大夫,快救救人吧。”奶媽兒子急道,恨不得跪下。

    “我開副清瘟敗毒飲吃著,如果過了午時能退熱的話,就尚有一絲生機,如果不能的話,早做準備吧。”大夫說道,一面提筆寫藥方。

    怎麼就..要準備後事了?屋子裡的人都傻了眼。

    很快府裡的人都知道了,這種病人晦氣,通判夫人自然不會來看,只是又吩咐請了自己日常用的張大夫來看,張大夫看了也是這麼說。

    奶媽一家人絕望了,哭的不像樣子,通判夫人心慈見不得這生老病死,也跟著流了眼淚,吩咐多賞幾個錢好好的辦後事。

    “不過..”張大夫收拾藥箱告辭時,忍不住又停下腳,“千金堂裡,或許能救一救試試。”

    千金堂?

    通判夫人愣住了。

    “怎麼可能?張大夫,你都說救不了。”她搖頭說道。

    張大夫笑了笑。

    “醫者各有專攻,不敢說誰高誰低,千金堂,倒是有些奇技怪方,或許能解常人不能解之症。”他謙和說道。

    通判夫人不說話了。

    奶媽的家人看著她帶著幾分哀求。

    “還是早些準備吧,也好讓她早些為安。”通判夫人最終說道。

    就算大夫說千金堂可以一試,但她怎麼會為了一個下人,去得罪定西候府呢。

    奶媽家的人自然也明白,哭著抬著奶媽出去了。

    天還沒黑,回到位於通判府後巷的家裡,一家人守著已經呼吸已經有一下沒一下的奶媽哭呆坐。

    “不管了。”奶媽的兒子猛地站起來,“我要把娘送到千金堂!”

    媳婦驚訝的看他。

    “可是,夫人不是說不讓跟千金堂來往…”她結結巴巴說道。

    奶媽兒子揚手就給了媳婦一巴掌。

    “你個毒婦,那是我娘!我只有這一個娘!我爹死得早,我娘為了我,受了多大罪!你竟然為了夫人一句話,就要看著我娘去死!”他大怒喊道。

    媳婦哪裡是這個意思,頓時又是哭又是解釋。

    “快別吵了,要去就趕快去吧。”來幫忙的街坊勸道。

    千金堂裡,已經開始準備下班了,因為齊悅被拒診的事,大家的情緒都有些低落。

    “善寧府的安老大夫一直想請你過去,不如…”劉普成建議道。

    話沒說完就被齊悅打斷了。

    “老師,你什麼都不用說,我這人就是有個怪脾氣,見不得人惹我,要是沒這事,我還真可能要去安老大夫那裡,我本來就有心跟他學一學。”齊悅敲著桌子說道,“但現在有了這事,我說什麼也不會走了,我就留在這裡,我就不信了,他們能把我怎麼著。”

    這姑娘就是這脾氣倔強的很…

    “你說你犯得著跟他們作對…”劉普成搖頭說道。

    “當然犯得著。”齊悅哼聲說道。

    這邊正說著話,那邊門外傳來急診了。

    “大夫救命啊。”奶媽兒子雖然不認得哪位齊娘子,但知道這千金堂只有這以為​​女大夫,因此看到女的就下跪。

    “別急慢慢說。”阿如忙攙扶他起來,“病人多大年紀,什麼症狀?”

    奶媽兒子忙忙的說了,這邊齊悅也出來了。

    “怎麼了?”她問道。

    阿如簡單快捷的將病人情況說了。

    齊悅幾步過去,戴上手套,看著那婦人已經穿了壽衣。

    奶媽兒子這才知道這個是齊娘子,再次跪下叩頭。

    “病灶在腿上?”她問道,一面取過剪刀,幾下剪開了褲子,露出已經紅腫的小腿。

    糟了,齊悅面色微沉,要不是大夫不能情緒外露,她就要喊出來了。

    但這臉色也足以讓眾人心裡一沉。

    一系列檢查後,齊悅基本已經確定了。

    “敗血症!”她說道,眉頭皺起,“這是外傷感染引起的…”

    她用帶著手套的手查看婦人腿上紅腫。

    “用刀割過?”她喃喃說道,“沒有做好消毒,所以細菌感染化膿性敗血症…”

    “刀割?”奶媽兒子頓時跳起來,“是那個殺千刀的大夫給我娘割了瘡…我找他抵命!”

    齊悅忙喊住他。

    “他是好意,並非有意的,你找他做什麼。”她喝道。

    奶媽兒子立刻又跪下了。

    “齊娘子,救命啊。”他哭著叩頭。

    “這個病症來勢兇猛,而且廣譜抗菌藥…”齊悅伸手摸了摸脖子,面色憂急,“我盡量試試吧。”

    別的大夫連試都不肯試,這齊娘子肯試,可見的確是來對了。

    一家人忙叩頭。

    “帶家屬辦理住院。”齊悅說道,“移床,物理降溫,抗休克,準備清創引流手術。”

    大廳裡的弟子們齊聲應聲是。

    看著婦人被利索的從身上塞了單子,又四個人喊著一二三抬起來放到一張床上,那張床然後就被推動向後便去了,整個過程簡單利索又流暢,看起來還挺賞心悅目…

    奶媽兒子啐了口,自己胡想什麼呢,娘都要死了還賞心悅目!

    “這位怎麼稱呼?”一個弟子站到他面前,問道。

    奶媽兒子嚇了一跳,終於,終於要問自己是誰了…

    “我,我..”他結結巴巴的不敢說。

    上午齊娘子被通判夫人趕出來的事他可是知道的,如果說自己就是那個通判府病人的話…

    “別怕,我是來給你母親辦理住院手續,住院的意思就是,因為病人病情危重,所以要在我們這裡住,便於大夫觀察以及隨時用藥。”弟子認真的解釋道。

    奶媽兒子關心的可不是這​​個,他就怕人家得知自己是通判府的而將自己趕出去,諾諾著跟著那弟子辦住院去了。

    夜色朦朧下來,千金堂手術室裡燈火通明,那個手術床上設計的反光銅鏡終於派上用場,幾番調整,對準婦人的小腿,好讓齊悅看清楚傷口。

    “局部麻醉完成。”劉普成說道,一面退開。

    相比於上一次那血腥的手術,這次的就簡單的很了,齊悅不需要協助一個人就完成了清創引流。

    “那個大夫是好意,這個瘡就是要開到引流的,只不過他沒有做好消毒消炎抗菌,結果才引起這種致命的狀況,這也是我為什麼再三要求大家不管什麼時候都要做好事前消毒事後消炎…”齊悅一邊說道,手下不停,用鑷子夾著消毒布清潔被切開的膿瘡裡,埋設引流條,簡單縫合創口,再次消炎消毒擦拭,蓋上白布。

    看著病人被推送出手術室,走出來的齊悅深吸一口氣。

    “謝謝大夫…”一家人圍住,看著經過物理降溫後看著好多了的婦人,感激不盡,“大夫果然神醫啊這麼快就治好了..”

    齊悅搖頭苦笑。

    這麼快治好敗血症?那她可真是神仙了。

    “還不到謝的時候。”她制止激動的病人家屬,被大口罩遮住的眼中神情凝重,“是生是死,還是未知啊。”

    當天夜裡,這個婦人被實行重症監護,沒有了溫度計,無法準確判定溫度,齊悅不得不一次又一次靠著自己手感來記錄,因為怕個人感觸不同,也沒辦法換人,因此折騰了一夜。

    天亮的時候,劉普成要求自己來替換。

    “不用替換了。”齊悅睜著充血的眼,帶著幾分疲憊搖頭,看著病床上依舊陷入昏迷的婦人,“感染沒有得到控制。”

    劉普成上前診脈,翻看口舌,又看到做了清創引流的小腿,更加腫脹了一圈,他嘆口氣面色沉重。

    這可比上一次那個獵戶的厲害的多。

    “為了避免感染擴散,只有一個辦法了。”齊悅說道。

    劉普成看向她。

    “截肢。”齊悅說動。

    劉普成神色震動。

    “這種狀況下,截肢之後保命的機率多大?”他問道。

    齊悅深吸一口氣。

    “我不知道。”她說道。

    劉普成再次默然。

    “請家屬來吧。”他最終說道。

    奶媽兒子媳婦被請過來,戰戰兢兢,聽了齊悅的話頓時傻了。

    “齊娘子,你被趕出來,我們真沒辦法啊,我們做奴才的,不能不聽主子的話。”奶媽兒子立刻就給齊悅跪下了,哭道。

    他這話說的齊悅一頭霧水,好容易才問明白了。

    “哦原來通判府那個病人是你母親啊。”她說道,將這奶媽的兒子勸起來,“我真不是為了這個,你們要是不信,可以再去別的大夫那裡問問,真的是太危重了。”

    奶媽兒子抹淚哭。

    “如果你們不願意的話,我尊重你們的選擇。”齊悅說道,“因為,就算截肢,我也不能保證人能救活。”

    奶媽兒子神情茫然。

    “板兒,你就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跟來街坊大爺跺腳道,“別忘了你母親都已經穿上了壽衣了,人家齊大夫硬生生從閻王殿門口把人給拉回來,你還想怎麼著啊。”

    這句話讓奶媽兒子清醒過來。

    “大夫,我聽你的,我娘已經被斷定不治了,活了是大夫你神技,活不了是她命薄。”他一咬牙說道,跪下就叩頭,“請大夫做主。”

    齊悅點點頭說聲好。

    “這次截肢手術我來吧。”劉普成說道。

    齊悅愣了下。

    “老師你也會?”她不由問道。

    劉普成笑了。

    “別忘了,這千金堂是我開的。”他說道,“而我跟隨我師父,主修的是傷科,截肢斷臂,對我來說,不是什麼難事。”

    他說罷,看向屋內的弟子們。

    “現在,準備截肢手術,手術目的,切除感染源。”他學著齊悅的方式說道。

    弟子們大聲應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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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0:28: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一章 險險

    這是齊悅第一次看古代人截肢手術忍不住興致勃勃,但劉普成卻不讓她進手術室。

    “這種傷科對我們來說是很簡單的事。”他對齊悅說道,“我和張同就夠了,你呢還是在外邊看著點,畢竟有人來問診,總不能一個大夫也找不到吧。”

    齊悅瞪大眼,旋即又笑了。

    “老師,你又來了。”她笑道,神情了然,“老師,你常常教我要不怕不怕,怎麼遇到事,怕的反而是你啊。”

    劉普成苦笑一下。

    “女孩子家太聰明了也不是什麼好事。”他苦笑道,又整容,“你要做的事很多,所以,沒必要被不必要的事分心。”

    齊悅翻個白眼。

    “老師。”她說道,“你打算護我一輩子嗎?我要是一點風險也不敢擔,那要么會縮足不前,要么會狂妄自大,這個,你不想看到我這樣吧?”

    劉普成笑了,嘆口氣。

    “好了好了,上手術了。”齊悅拍拍手招呼道。

    外邊的弟子們大聲應聲是。

    看著齊悅邁進消毒室,劉普成笑著搖頭,跟著進去了。

    由於是劉普成主刀,所以他用的是自己慣用的刀具。

    齊悅也第一次見識了劉普成的截肢工具。

    “那這樣吧,血管縫合還是要娘子來吧,確保萬無一失。”劉普成說道。

    齊悅點點頭,由於胡三暈血症始終無法控制,所以他已經退出了手術操作,手術助手只有阿如和張同。

    “我開始了。”劉普成說道。

    手術室中人點頭,看著劉普成手起刀落,劃開了病人的小腿,表皮肌肉分離,齊悅及時坐著止血,皮肉很快分離。看到了大血管。

    劉普成小心的用自己慣用的砭石簽子挑起,齊悅立刻用止血鉗夾住,上方用線結紮,劉普成微微停了下手,在齊悅的注視下,剪斷了下方,齊悅立刻用魚腸線縫合。

    “好了。”齊悅點頭示意,收線。

    劉普成有些緊張的看著上方結紮線。所有人神情緊張。

    “嗨,你們還不信我啊。”齊悅搖頭說道,她自己伸手解開了結紮線。

    沒有出血。

    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手術室外,似乎能聽到鋸骨頭的聲音,這聲音讓所有人都渾身發顫,好在沒有多久聲音停止了。

    “這是壞死肢體,立刻焚燒。”阿如從門內遞出一個布袋,上面還寫著特異性感染焚燒幾個大字。

    看形狀是人的小腿,準備伸手接的弟子忍不住手一軟。

    “這個是我母親的..”奶媽兒子顫聲問道。

    “是的,但是這個不能留。你可以拿到你們家,但必須燒掉埋起來。否則會造成傳染,有傷口的人接觸到,也會感染你母親這種病症。”齊悅在內說道。

    門外的人頓時一下子退開好幾步。

    “那,你們燒吧。”奶媽的兒子哪裡還敢接。

    那弟子臉色發白的拎著忙忙的向院後專門建立的焚燒爐走去。

    再度過一段令人窒息的時間後,手術終於結束了。

    “能不能阻止敗血症感染,還說不准。”疲憊的齊悅對奶媽的兒子認真的解釋,“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奶媽兒子點點頭。含淚道謝。

    當天夜裡,傷者的體溫依舊高熱。

    “這比上次那個獵戶要兇猛的多。”他說道,嘆口氣。 “只怕是不行了。”

    “還沒到全身感染敗血症的情況,還有救。”齊悅皺眉說道,一面攥了攥手,“老師,湯藥就靠你了。”

    劉普成點點頭。

    “阿如,再加大靜脈點滴鹽水平衡。”齊悅看向阿如。

    阿如點點頭。

    “胡三,你帶人,跟我準備提取中藥注射劑。”齊悅說道。

    胡三大聲應聲是,伸手點出七八個弟子。

    自從那次用過之後,齊悅還是沒打算常用這種性能不穩定的注射劑,所以東西也沒準備,不過好在大家都做過一次,由於新奇,印象深刻,不多時東西就準備齊全了,就在用於教學的屋子裡,擺開了陣仗。

    到了晚上,勉強提取出一小瓶,快速的對付這種感染,齊悅的優勢一則是高純度的抗菌中藥,二來就是靜脈快速給藥。

    齊悅全部靜脈注射,觀察之後那婦人沒有出現排異情況,眾人都鬆了口氣。

    “今天的體溫我來觀測,你無論如何也要睡一會兒。”劉普成不容拒絕的說道。

    齊悅看了眼還在昏迷的婦人,點了點頭。

    這邊通判府也知道了,因為相熟的僕婦要來送這老婦出殯,結果發現家裡沒人,一問才知道被抬到千金堂了。

    通判夫人得知後心情複雜,雖然不高興但人家性命攸關又不能逼著人家抬回來。

    “真是病急亂投醫。”她最終搖頭感嘆道,“也是她兒子有孝心。”

    她說著話,小公子正在一旁吃點心。

    “母親,我也有孝心。”他說道,一面將一塊點心遞給通判夫人。

    通判夫人笑著咬了一口,撫了撫兒子的頭。

    “宇兒乖。”她笑道。

    手剛撫了兩下,只見兒子眉頭一皺,將手裡的點心一扔。

    “肚子疼。”他喊道,伸手按住肚子。

    通判夫人嚇得面色發白,忙伸手抱著兒子,這次小公子疼的厲害,恨不得在地上打滾,一家子惶惶的請大夫,這位姓張的大夫來了,小公子又沒事了,躺在床上喘氣。

    “是不是吃壞了肚子?”通判夫人心有餘悸的問道。

    張大夫認真的診脈查看,見著小公子神態祥和,除了方才疼出一頭汗,別無他事,也有些摸不准,脈相也沒事,便點點頭。

    “少吃些瓜果,莫要貪涼,這幾日餓一餓。”張大夫說道。

    通判夫人這才放心。道謝給了重重的酬金,讓人送大夫出去了。

    天色濛濛亮,醒來的齊悅邁進病房。

    “…高燒,鼻扇,大便黑色…”穿著罩衫帶著口罩的阿如正在做記錄。

    “…陰血大傷,肝風欲動,脈沉細數,舌光無苔..”劉普成一面查看一面說道。 “再用蛇膽陳皮二分。”

    阿如應聲是,拿著記錄單子就忙忙的出去配藥了。

    “老師,我來吧,你去休息一下。”齊悅說道。

    劉普成也不客氣,點頭退去了。

    每隔三個小時,齊悅就注射一次注射劑,直到將好容易提出的藥劑全部用完,到了半夜,體溫終於下降了。

    得到消息,所有人都忍不住歡呼雀躍。

    “這說明感染得到一定控制。”齊悅說道。她的神色並沒有歡悅放鬆,“但情況依舊不樂觀。”

    她的手裡捧著一塊白帕。上面是病人的咳痰。

    此時她認真的看著,如同看的是什麼奇珍異寶。

    “痰黃綢帶血,果然已經火毒侵入肺腑。”劉普成也認真的看了說道,一面抬頭看齊悅,“娘子,如果火毒攻心,那就真沒救了。”

    齊悅深吸一口氣。

    “已經能咳出痰了。總算是好轉。”她說道,“只要她還沒斷氣,就還要接著治。”

    用於提取注射劑的屋子裡弟子們還在忙碌著。齊悅慢慢的走進來,在桌子前坐下。

    桌上的盤子裡是簡陋的培養基,她沒有用血培養,一則培養不出來,而來培養的又能如何,青黴素慶大霉素不管什麼黴素,她都沒有,此時談調整用藥,簡直太奢侈了。

    要是有青黴素的話,半個小時就能控制病情,哪像他們這樣黑夜白天的熬.

    “青黴素啊青黴素,你是怎麼造出來的呢?”齊悅喃喃自語。

    真是可惜啊,當初她怎麼認真的學習了中藥提取注射劑,如果學的是青黴素提取,那豈不是…

    想到這裡,她又笑了。

    中藥注射劑是她懷疑的,所以才會去了解,而青黴素用的著她懷疑嗎?

    她知道青黴素是從青黴菌中提取出來的,但具體怎麼做哪裡去問過。

    齊悅伸手抓亂了頭髮。

    做不到的事現在就不要想了,現在想這個完全是浪費時間,這有限的時間,還是先去做能做到的事吧。

    現在能做的可以依仗也就是她有靜脈注射和輸液的工具,可以提純中藥,讓它的療效比湯藥快速高效的見效。

    “再找幾種能夠抗菌的中藥來,看看到底哪個提取液功效最大。”她站起來衝出去,要來了所有劉普成藥方中的藥。

    一天一夜的時間裡,教室裡提取注射液的工作就沒有停止過,最後從病人身上刮下的瘡毒都用完了,便用上了病人的咳痰,以至於每當聽到病人咳嗽,弟子們都忍不住高興的歡呼。

    手術後的第三天,提取注射液終於傳來好消息,找到了比前幾次更加有效的一種,來自於一種叫做白毛夏枯草的中藥的提取液。

    每日兩次早晚肌肉注射後,第三天的早上,病人的體溫終於降下來了,而病人的精神也好轉了。

    “我這是哪裡?”她虛弱的問道。

    其子沒想到娘真的醒過來了,喜極而泣,撲在床前哭,才哭了沒幾聲,就听得噗噗幾聲,旋即臭氣四散。

    拉了..

    奶媽的兒子很是尷尬,卻見一旁守護的阿如大喜。

    “娘子,娘子,拉了拉了。”她大聲喊道。

    一面忙忙的就給婦人洗換。

    “你個敗家娘們!”奶媽兒子急道踹一旁的媳婦,“這種事該誰做的!”

    兒媳婦被踹的忙上前。

    “小娘子我來吧。”她忙忙說道。

    “不用,不用,這個我們來,對我們很有用的。”阿如說道。

    拉屎很有用?

    夫妻兩個愣神,齊悅已經進來了。

    “我看看我看看。”她激動的說道,從阿如手中接過那拉了一片的墊布。

    奶媽兒子夫婦看著這漂亮的小娘子的動作,忍不住乾嘔。

    沒有化驗儀器,她可用的就只有眼觀鼻聞了,二便痰液口水汗等等,這些都能真實的反應病人狀況。

    “太好了。”齊悅認真查看了大便,“黃褐色了,黃褐色糊狀。敗血症得到控制了。”

    她高興的衝出去。

    這個消息讓緊張了好幾天的千金堂終於稍稍的鬆口氣了。

    第四日,截肢處沒有發現感染擴散,而且聽診器查看肺部羅音基本消失,體溫保守估計在三十七度左右,病人精神轉好,已經認得人,但不想吃東西。

    齊悅終於能睡一個安穩覺了,但睡到半夜。又被叫醒了。

    病人的胳膊紅腫脹痛,正是齊悅描述的發炎的症狀。

    “該不會感染到底是擴散了吧?”阿如緊張的說道。

    齊悅搖搖頭,又嘆口氣。

    “不是。”她說道,伸手拔下用於輸液的針頭,“應該是輸液引起的靜脈炎。”

    她嘆口氣。

    “停止輸液吧。”她說道,看著手裡經過多次消毒後已經變形的管子,這個,終於也…

    “扔掉吧。”

    阿如愣了下,看著被齊悅扔過來的輸液管。

    所以,又一樣東西沒了…

    通判府越來越多的人關注這邊的事了。因為始終沒有接到參加奶媽葬禮的消息。

    難不成真的治好了?

    有人忍不住去打聽了。

    “真的真的,活著呢。只是鋸了腿!”打聽的人很快回來了滿院子喊道。

    活著!但是鋸了腿!

    這兩個消息都夠刺激的​​。

    “哦,我知道了!”有小廝低聲說道,從袖子裡摸出一張紙,“是不是這上邊寫的,小小傷口莫大意..”

    他拿著紙念道,“…或可要命和斷腿…消毒殺菌要做好…”

    大家還是頭一次聽這話,有人便搶過他手裡的紙看到底是什麼。

    “這是那千金堂發的單子..”小廝介紹道。 “城裡好多人都有呢,上面說了,被割了或者砸了口子。千萬不要撒灰土什麼的,先要用流水沖洗,鹽水沖洗,也可以到千金堂去,說不要錢的. .”

    大家紛紛傳看,上面寫的東西簡單易懂又新奇。

    “這千金堂真的那麼厲害啊。”有人問道,“不是說他們只會治跌打損傷什麼的。”

    “是啊,是的確專治跌打損傷,但是你想想啊,這些日子,他們治的都是什麼樣的跌打損傷。”小廝認真說道,扳手指​​頭數,“…被馬踩了的知府公子,那是被全城大夫判了死刑的,結果被齊娘子治好了,傷了腿的獵戶,王慶春以自己下跪打賭賭治不好,結果,齊娘子又治好了,前幾天用鋸子鋸開胸又治好一個,現在,穿了壽衣的奶媽,也被留下一條命…”

    他一一說來,大家這才驚覺那千金堂已經做出這麼多事了。

    這些事雖然都涉及到的是跌打損傷,但…

    “除了跌打損傷,這些人都還有一個特徵,那就是都被判定必死。”小廝說道,一面帶著滿滿的感嘆,“她治的何止是跌打損傷這麼簡單,是命啊!那都是不治之症啊!”

    是啊,能治被斷定必死之人的人,如果還不是厲害的話,這世上還有誰能稱得上厲害二字!

    大家腦子轟然頓悟,通判府里風一般的傳開了有關千金堂的神奇。

    但此時的通判夫人卻顧不得理會這些事會不會影響到自己家和定西候府的關係,她已經被小兒子的肚子疼折騰的心神大亂了。

    自從那兩次突然疼又突然不疼,以為是吃壞了肚子暖暖就沒事的小公子,就在昨天再次肚子疼,這一次,可沒有前幾次那樣一會兒就過去了,而是疼的暈過去了。

    張大夫診脈之後面色也微微發白。

    “小公子,到底吃了什麼?”他問道。

    通判夫人渾身發抖。

    “就是吃飯啊,那些飯都是跟我一起吃的。”她顫聲說道。

    “可是這脈相顯示,小公子已經傷及臟腑了。”張大夫沉聲說道,“體外無傷,沒有任何症狀,腹痛難忍,只有吃了不該吃的東西所致。”

    通判夫人一腳跌坐在床上。

    “天啊,誰要害我兒。”她頓時大哭,喊著快查。

    通判府頓時被攪得翻了天,跟著小公子的丫頭婆子遭了秧。一個個被打的鬼哭狼嚎,卻什麼也問不出來。

    最終還是張大夫用針以及艾灸弄醒了昏迷的小公子,一家人又是哭又是求的問他吃了什麼。

    小公子腹痛難忍,除了哭哪裡能回答。

    “勺子!”還是通判夫人身邊的丫頭忽的喊道。

    一屋子人聞聲看她。

    丫頭指著小公子的脖子。

    “小公子的銀勺子!” 她尖聲喊道。

    通判夫婦頓時反應過來同時撲過去,摟著小公子查看脖子。

    小公子脖子裡如同所有的孩子一般,帶著項圈五福鈴鐺,另外還有玉墜銀鍊子。

    此時銀鍊子上空蕩蕩的,那裡原本掛著一把指頭大小的勺子。

    “你的勺子呢?”通判夫人一把拽住銀鍊子。驚恐喊道,“你外祖母送給你的銀勺子呢?”

    “是不是丟了?”通判大人帶著最後一絲希望顫聲問道。

    小公子腹痛大哭。

    “我吃了,我和表哥哥打賭,我敢吃..”他喊道。

    通判夫婦身子一晃,頓時跌坐在床上。

    “大夫..快救命啊。”通判夫人哭喊道,一把就抓了大夫的衣袖。

    大夫嚇了的忙退開迴避。

    “幾天了?”他問道。

    那孩子卻含含糊糊的說不清了,最終疼的又要打滾。

    “別動,千萬別屈身。”大夫喊道,一面慌忙按住小公子的身子,“已經到肚子裡。別亂動,萬一戳穿了五臟六腑。那可就當場斃命啊。”

    一聽這話,通判夫婦慌忙按住兒子。

    “快取韭菜芹菜吃,看能不能拉出來,我再開藥。”張大夫說道。

    “如果還不行呢?”通判夫人忍不住問道。

    張大夫沉默一刻。

    “或墜脹而死,或腸穿肚破而死。”他慢慢說道。

    總之就是一個死…

    通判夫婦面色慘白。

    “不過那是以前。”大夫忽的又說道。

    通判夫婦只覺得心跳的都要停了。

    不待這樣大喘氣的!

    “如今,千金堂或可以一救。”張大夫緩緩說道。

    通判夫人又停了一下心跳。

    千金堂?

    “千金堂裡的齊娘子,有開腹剖肚的技藝。如今也只有這樣才能取出小公子肚子裡的勺子了。”張大夫說道。

    千金堂的齊娘子…

    通判夫人伸手摀著心口汗如雨下。

    是….所謂的報應嗎?

    是…老人們的說的,不要說嘴,說了嘴必打嘴嗎?

    當天不管小公子怎麼哭鬧。韭菜芹菜被硬塞進嘴裡吃下去,但除了不斷加劇的疼痛,什麼效果也沒有。

    “老爺。”通判夫人已經哭的嗓子都啞了,被兩個僕婦扶著,坐也坐不住了。

    “還哭什麼!去他娘的定西侯府!定西候府又不是我兒子!我幹嘛要管他的面子!”通判大人喊道,“快去千金堂請齊娘子!

    下人慌忙的跑去了。

    千金堂裡,奶媽已經徹底精神好轉了,齊悅這才將她的腿被鋸掉的事說了,少不得母子抱頭痛哭一場。

    “我沒用了我成了廢人了。”奶媽拍胸大哭,“還不如死了啊。”

    “娘,你養我這麼大,該我養你了,只要你在,別說沒了一條腿,就是癱了瞎了傻了,只要你在,我就是有娘的人啊。”兒子大哭道。

    “也別擔心,到時候做一個假肢,接上去,拄著拐,應該不影響走路行動的。”齊悅安慰道。

    這話讓母子大喜。

    “只是要想跟以前一樣,那肯定是不行了。”齊悅被他們閃亮的眼神看的汗顏,忙說道。

    “多謝神醫,多謝神醫。”母子二人叩頭說道。

    齊悅慌忙攙扶。

    “別神醫神醫的,擔不起擔不起。”她說道。

    安頓了母子二人,齊悅回到辦公室,這幾天終於能坐下來,但還是不能歇息,因為等著問診的人也在門外排隊了。

    隨著時間的過去,來千金堂的人越來越多了,雖然不管掙沒掙錢,人氣是看著旺得很。

    “大夫,大夫..”一個男人掀起簾子就衝進來,身後跟著阻攔不及的引導弟子。

    齊悅正在給一個婦人聽診心肺,這男人陡然闖進來,嚇的那婦人尖叫掩衣。

    “做什麼?”齊悅皺眉問道。

    男人也嚇得站到了門外。

    “齊娘子,齊娘子。”他惶惶的施禮,“我是通判府的,請齊娘子出診。”

    齊悅放下手裡的聽診器。

    通判府?

    她似笑非笑的看向門外。

    哎呦喂,真是稀罕啊。

    “不好意思,我們千金堂大夫不出診。”她說道,“如果要看病,請來千金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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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求救

    通判家小公子得病的消息,謝氏很快就知道了,因為自從得知饒家背信棄義後,她便忙著給常云成另選人家,便更多的和府城的夫人們走動,好打聽誰家有合適的品貌良好的女子,只是因為不能低於饒家這一條讓很多人被直接格擋在謝氏眼門外。

    邀請通判夫人來做客,那時候是小公子第二次肚子疼的時候,通判​​夫人婉拒了。

    得知通判夫人愛子不舒服,謝氏自然要去探望一下。

    馬車剛到了通判府門前,就見門打開了,一輛車急惶惶的衝出來。

    “是通判夫人的車。”謝氏忙掀起簾子,“是要出去?”

    蘇媽媽忙上前去問。

    車猛地被攔住,坐在車裡按照大夫囑咐不敢讓兒子亂動屈身的通判夫婦差點摔倒,懷裡的兒子也因此停頓發出一聲痛嚎。

    “幹什麼?”通判大人大怒喝道。

    門外走進的蘇媽媽被這吼聲嚇了一跳。

    似乎來得..不巧?

    “是定西候府,我們夫人…”蘇媽媽忙施禮說道。

    定西侯府四個字傳入車內,通判夫婦只覺得心內發苦。

    這不是給添堵嗎?

    都是因為你們,人家如今連門都不肯上,你們還來!還來湊熱鬧,這要是被人家知道,送去不肯接診,可怎麼辦!

    “快滾,快滾。”通判夫人猛地掀開簾子哭喊道,“離我們家遠點!別再害我們了!”

    馬車又是急又不敢走得快的離開了,留下定西候府的馬車杵在通判府門外。

    通判夫婦沒有下車,甚至沒有正面說一句客氣話,反而是罵..

    罵讓她滾!

    謝氏坐在馬車裡面色青白,渾身發抖。

    混帳!混賬!

    通判夫婦瘋了嗎?瘋了嗎?

    蘇媽媽也面色蒼白,作為謝氏的貼身婆子,一向走出去比一般人家的夫人小姐還要有體面,這種迎頭當街被喝罵的事。還是頭一次,看著通判府門房的下人投來的視線,蘇媽媽一瞬間羞憤欲死!

    “大人夫人這是怎麼了?”她咬牙深吸一口氣,想要自己給自己打個圓場。

    門房上的男人們哼了聲。

    作為通判府的下人,他們自然與主子同仇敵愾。

    要不是那日因為定西侯府,他們怎麼會趕那位齊神醫出去,沒錯,他們通判府絕不會幹這種事。他們是受了定西侯府的要挾!

    如今這要挾幾乎要害了他們小公子的命,這就不是要挾那麼簡單了,這簡直是仇人了!

    “我們小公子要去千金堂求齊神醫治病!”門房的人豎眉大聲說道,伸手一指,“你們快走,別讓齊神醫知道你們來過,耽誤了我們公子的救治,你們擔得起嗎?”

    謝氏在車裡聽得清清楚楚,她的眼不由一黑。

    混帳! !

    你們家小公子,跟我有什麼關係!怎麼這話裡話外。好像是我害你們小公子生病!

    通判府的人果然都瘋了!

    千金堂!齊神醫!

    謝氏喘氣閉上眼,手緊緊的攥起來。

    混賬!

    通判夫婦可不管定西候夫人又沒有被氣死在門外。他們眼裡如今只有自己的兒子,誰敢擋路,紅了眼的夫婦二人就敢跟誰拼命。

    府城衙役開路,停在千金堂門前,讓排隊的百姓嚇得鳥獸散。

    千金堂又惹麻煩了?怎麼官府的人來了?

    引導的弟子,大廳裡忙碌的阿如等人以及正被救治清洗處置傷口的人都愣了,看向門外。

    “大夫。大夫,救命啊。”通判府的管家先開路,扶著帽子冒著汗跑進來。

    “請問有什麼可以幫你的?”引導弟子顫聲問道。如果不是日常訓練以及用的多了,這句話他還真差點說不出來。

    要是擱在別的時候,管家爺早一腳將這攔路的弟子踹開了。

    不長眼的東西,看不到是誰來了嗎?永慶府的三當家啊!你們掌櫃的還不快些跪著來迎接!

    “我們是通判府的,我們小公子腹痛難忍,請齊娘子救治。”管家到底見多識廣反應機敏應對得體,簡單快捷的說道。

    求醫的?

    弟子愣了下,才反應過來。

    “有急診。”他忙喊道。

    護士站裡的人此時也回過神了。

    “擔架,移動床。”阿如喊道。

    弟子們忙推起一旁的床就過去了,大廳裡重新恢復了忙碌。

    “這個,這我不急,先給大人家的孩子看要緊..”幾個排隊的人忙忙的四處躲開,甚至幾個正在處理傷口的也要讓開,被阿如哭笑不得的抓住。

    “急診自有齊娘子看,跟你們這個無關的。”她說道。

    大家這才忐忑不安的坐下來。

    齊悅和劉普成已經聞聲出來了。

    看到走出來的年輕小娘子,雖然沒見過,但一眼就能認出。

    通判夫人有些羞愧,她上前就要行大禮。

    “齊娘子,求求你救救我兒子,我,我給你跪下賠不是…”她流淚說道。

    齊悅忙制止她。

    “我能治自然會治,你們別急。”她說道,戴上手套開始問診。

    待聽了說是吃了銀勺子,她也嚇了一跳。

    “拉不出來嗎?”她問道,伸手輕輕的開始按小公子的肚子。

    才一碰觸,小公子發出更大的嚎叫,嚇得大家哆嗦一下。

    “拉不出來。”通判大人說道一面將那位大夫話說了。 “齊娘子,你快剖肚子拿出來吧。”

    剖開肚子拿出來,說的真簡單..

    齊悅皺眉。

    根本就不知道異物在哪裡,怎麼剖開啊,這不是玩的啊。

    她不說話,急診室這邊安靜的令人窒息。

    “齊娘子,你就剖吧,我們不會怪你的,不會把你救人當殺人的。”通判夫人哭道。

    通判大人也點頭。

    “是,我們既然把人送來了,便是信齊娘子你。你就隨意的剖吧。”他也顫聲說道。

    齊悅哭笑不得。

    “哪能隨意啊。”她搖頭,深吸一口氣說道,手從小公子的喉嚨慢慢的滑下去,“開膛剖肚哪有那麼簡單,出血,感染,並發症等等,每時每刻都凶險的很。更何況,小公子吃了異物,到底現在卡在哪裡,我看不到啊,看不到不知道從哪裡割開,總不能這裡割開找,沒有,又割開那裡找,這樣,不等找到。小公子的命就沒了。”

    通判夫婦頓時神情絕望。

    “那,那怎麼辦啊。”通判夫人頓時軟倒在地上。扒著小公子躺著的移動床大哭。

    “只能試試了。”齊悅說道,“你們現在告訴我,到底是什麼時候吃的,東西有多大,什麼時候開始痛,每一次的反應,你們都要努力的回想。回想,完完整整的告訴我。”

    痛的死去活來的小孩子不配合,急的滿嘴冒泡的父母不知道。所有的人丫頭婆子都被詢問,那個事件引起者之一的小表哥也被家人揪著來了,家人同樣嚇破了膽。

    “打賭,我輸了我沒敢吃,宇兒吃了他贏了。”小表哥哭道,“就在生日之前那天。”

    這個日子報出來,通判夫人幾乎暈厥。

    “已經六天了。”齊悅算了,說道,“又是腹痛的厲害,銀勺子又不算很長,那麼一定是通過胃,已經到了腸子裡。”

    病房裡被飛快的掛出一張人體解剖圖,齊悅伸手給他們指點出來。

    “那,那齊娘子,你快點給拿出來吧。”通判夫人急急說道,哪裡看得懂這些曲曲繞繞。

    “但是在哪一段..我看不到啊,也不能按摸尋找痛處啊…。”齊悅看著圖皺眉喃喃說道,她再一次忍不住想抓頭,“不急,不急,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屋子裡除了孩子的哭痛,再次陷入安靜,所有人的視線都緊緊盯著這個穿著難看的白罩衫的女人。

    “這麼痛一定是被磨穿了腸壁,這麼多天了,按道理能該拉出來,拉不出來,一定是被卡住了…”齊悅看著解剖圖,手在腹部腸肚處慢慢的游弋,“….銀勺子不算太長,最有可能卡住的地方…”

    她的手停下了,劉普成等人只看依舊是花花繞繞的腸子。

    “十二指腸。”齊悅喃喃說道,用手在這裡重重的敲了敲,似乎在下定決心,“不能耽擱了,賭了。”

    她轉過身,看著病房中的諸人。

    “我現在進行緊急開腹手術,目的取出腸道異物,修補破損腸壁。”她說道。

    弟子們應聲是。

    “現在我對你們進行手術前告知…”齊悅站到通判夫婦面前,“手術…”

    “齊娘子,我們知道了,簽字嘛,簽,你不用說了。”通判大人說道,一面舉起手,“這種事,本來就不需要你來解釋以及簽字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信你。”

    齊悅笑了,看,誰說沒變化,已經有變化了,大家對於手術已經不是那麼懷疑排斥了。

    “還是說清楚的好。”她說道,“這個不佔多少時間,再者說。”

    她又笑了笑。

    “我不是怕什麼,因為我信我自己,我問心無愧,但是你們不懂,我說了不是為了我安心,是為了你們安心。”她說道。

    通判夫婦看著她,鄭重的點點頭。

    這依舊是開腹手術,參與手術的人都不那麼陌生了,阿如和張同的手術反應也好了很多,至少不再哆嗦,也敢看被打開的腹腔了。

    “….這就是十二指腸?”棺材仔問道,一面扒開腹壁,好讓齊悅手術視野不受影響。

    齊悅點點頭,慢慢的掀起十二指腸降部開始摸。

    老天爺,保佑,在這裡在這裡! !一定要在這裡啊! !

    她可不想將整根腸子拖出來一點點的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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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為安

    在經過一段令人窒息的安靜後,齊悅發出一聲低呼。

    賭贏了!老天保佑!謝謝各路菩薩!

    “找到了。”棺材仔喊道​​。

    齊悅小心的翻著腸子,慢慢的將整個銀勺子露出來。

    “我來拿出來。”棺材仔說道,伸手用鑷子就伸了過去。

    “慢著。”齊悅喊道,伸手握住了棺材仔的手。

    大家都嚇了一跳,雖然隔著厚厚的手套,棺材仔也因為這突然的接觸僵了下。

    齊悅將棺材仔的手拉出來,小心的分離周圍組織,露出腸壁,然後大家便看到銀勺子的下端穿過了腸子,而就在勺子頭緊捱的地方一根大血管展露在眼前。

    “這是髂動脈…”她說道,第一次聲音帶上顫音,“看這樣子,再晚一點,就要磨破了,大出血啊,死不過是十幾分鐘的事…真是運氣太好了。”

    送來前大出血她救不得,手術中大出血她就完蛋了.

    “是說你還是這小子?”棺材仔忽的問道。





    齊悅忍不住笑了。

    “都是。”她笑道,一面小心的拿出銀勺子,縫合了了磨破的腸壁。

    手術室內的緊張氣氛一掃而光。

    “給,拿著帶好了,下次可別再給吃了。”齊悅將消毒後的銀勺子遞給通判夫人笑道。

    通判夫人看著這個銀勺子,神情複雜。

    “再也不帶了。”她哽咽道,“再來一次,我就先死了算了。”

    齊悅笑著安慰她。

    “有好些小孩子,從幾個月就開始往嘴裡吃東西,小孩子呢就是用嘴來認識世界的,這是本能。根本就照看不到,小公子第一次這樣,已經七歲了,很不錯了,說明你這個當娘的真的很盡責了。”她笑道。

    通判夫人這幾日幾乎自責的恨不得去死,聽了齊悅的話,心裡忍不住熱乎乎的。

    “齊娘子,謝謝你。”她抬起頭要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要說什麼,最終只是說道。

    齊悅沖她笑了笑。

    “你也休息一下吧,還在重症監護,有護士們看著,你們也幫不上忙,心裡多少踏實些了,歇息一下吧。”她說道,又想到什麼,“只是,你們不能回府。得在這裡住院,條件簡陋了些。夫人你委屈….”

    別說住院了,就是此時讓她去睡大街,她都眼不眨一下。




    “不委屈,不委屈。”通判夫人忙忙的說道,一面看著病房,“還有兩張空床呢,地方也不小。足夠我們住了。”

    那兩張床其實不是讓你們住的..齊悅扯了扯嘴角,不過算了,現代還有高級病房呢。依著通判夫婦的身份,住個單間也不算為過了。

    忙完了這邊,齊悅還是休息不得,又趕到隔壁奶媽這邊。

    奶媽一家和通判夫人一家都見過了,雙方都有些尷尬,但很快就化解了,各自哭了一場,通判夫人讓奶媽好好養病,通判府不會扔下她不管的,這讓奶媽感激涕零。

    阿如已經被調到通判公子那邊了,這邊是張同帶著一個弟子進行護理,看到記錄上大便次數以及顏色都正常了,齊悅才鬆了口氣,將最後兩針白毛夏枯草注射了,便要那邊提取的工作可以停止了,接下來就是靠正規的中草藥湯藥了。

    巡查完病房,前邊門診那邊又排起了長隊,還好劉普成分擔了主要的部分,說什麼也要齊悅回家休息。

    “這邊病人剛做完手術,那邊還有一個剛穩定些的,我還是在這裡休息一下吧。”齊悅堅決拒絕。

    手術危險,手術後更危險,劉普成知道這個道理,如今也的確離不開,萬一出點差池,前功盡棄就太可惜了,只得如此。

    “看來我們需要再招兩個大夫了。”他捻鬚說道,看著熱鬧的大廳,排隊等候看病的人,跟以前望聞問切不同,這裡還有手術,那可是耗費心神的事,單單靠他們兩個,遲早是轉不過來的。

    “記得要個內科再要個外科。”齊悅聽見了說道。

    “什麼內科外科?”劉普成不解問道。

    齊悅拍拍額頭,這裡的大夫可是全科。

    “就是一個像老師你這樣專攻傷科的,一個像安老大夫那樣的。”她笑道。

    劉普成笑著點頭,不敢耽誤又忙去接診了。



    齊悅來到宿舍,卻沒有睡成,因為二夫人找來了。

    “怎麼幾天不回家?”她扶著丫頭采青進來問道,一臉的擔憂,看到齊悅的樣子更是又驚又急,“怎麼熬成這樣了?看看這臉色這眼,天啊,這手…”

    她說著哭起來。

    “采青,去,把我的錢取出來給月娘…”她又喊采青。

    齊悅忙拉著她坐下,笑著勸慰。

    “我真不是缺錢。”她說道。

    “不缺錢,你這麼拼命做什麼?”二夫人拭淚說道,根本不信。

    拼命嗎?齊悅愣了下,沒感覺啊,她本來就是做這個的,不干這個,還真不知道幹什麼。

    “月娘,你別怕,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怕。”二夫人拉著齊悅的手,低頭看著她的手,又是皺起眉頭,“這手成了這樣,可怎麼好,太糙了,這才出來多久…采青,采青,去家裡拿那些香膏來...”

    采青應聲就要走,齊悅忙攔住,好容易才勸說一會兒再去拿才罷。

    “月娘,王家向你提親了?”二夫人問道。

    都知道了麼?齊悅笑了,也沒隱瞞,點點頭。

    二夫人抓緊她的手。

    “月娘,咱可不能答應。”她忙說道,“你聽我的,你的命不在這裡,你的命要有更好的,月娘,你別擔心也別急...將來有天大的好日子等著你…”




    齊悅笑了,反握住二夫人的手。

    “我沒答應。”她說道,“再說,王老太爺那個也不是為了提親而提親,就是為了給我的面子罷了。”

    將那日的事講給二夫人聽。

    “你看,王家根本就不是看上我了,真要跟我說媒。”她笑道。

    二夫人看著她神情複雜,傻孩子,這要是都不算看上,那什麼才算是看上…

    不過也好,看來月娘心裡根本就沒有王家。

    不過...

    “月娘。”她忽的問道,“你,還想他嗎?”

    “哪有!”齊悅立刻否認,又乾笑,“什麼想不想的,你別瞎猜,這根本是兩回事...”


    二夫人看著她,齊悅被她看得發毛,笑得抽筋。

    “我說的她是老侯夫人,你說的他是誰?”二夫人問道。

    齊悅攤手投降。

    “嬸母,好,好,我錯了。”她哭笑不得。

    “別叫我嬸母,我怎麼會是你的嬸母。”二夫人吐了口氣說道,“叫我姨母吧。”

    叫姐姐更合適,齊悅忙點頭喊姨母。

    聽她喊,二夫人病弱的臉上浮現激動的笑。

    “哎。”她鄭重的應了聲。

    “姨母,你還是快些回去歇息吧,別擔心我,我沒事的。”齊悅說道,“最要緊的是你要快些養好身子,你不是說,要帶我去京城嗎?”

    這句話戳中了二夫人的心,面上憂急褪去。

    “是,我會帶你去的。”她說道,用力的握著齊悅的手。

    再三叮囑齊悅不要太操勞,又被齊悅再三叮囑放心好好養身子,二夫人才離開了千金堂。

    因為身子弱,就算是夏天,二夫人的馬車裡也鋪設厚厚的褥墊,密不透風。

    經過這一番說話,二夫人耗費了心神,此時歪在引枕上一動不動。

    采青小心的取出一個藥丸。

    “夫人,該吃藥了。”她低聲說道。

    二夫人睜開眼,坐了起來,卻沒有接藥。

    “采青,那個藥方,是時候拿出來配製了。”她說道。

    采青手一抖,丸藥掉在車裡。

    “夫人,不行啊。”她面色發白,抓住了二夫人的手,“那個藥方,用不得。”

    二夫人微微一笑。

    “那個藥方真的有奇效,可以讓我半年內跟沒病的人一樣,活動自如,來去隨意,不懼寒暑,不怕風雨。”她帶著憧憬說道,“采青,我有多久沒有回過家了?”

    采青眼淚啪啪掉下來。

    “可是夫人,用了那個藥,你的身子可就..可就徹底的….”她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與其這樣碌碌無用的活著,我寧願,不,我很榮幸,能有這個機會為他做一件事。”二夫人的眼神采奕奕,激動的說道,“采青,拖不得了,你難道要等我連用那個藥方的機會都沒有嗎?難道要我死不瞑目嗎?采青,我不能放過這個機會,只有這一次機會了。”

    采青看著二夫人,流淚點頭,將頭伏在褥子上應聲是。

    送走二夫人,齊悅和阿如迴轉進了辦公室。

    “…阿好燉了湯,讓人送來了,你是現在吃還是等休息一下起來再...”阿如一面鋪床,一面說道,回身愣住了。

    齊悅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這幾天連續緊急病症實在是熬的受不了吧。

    阿如吸了吸鼻子,走過去不得不喊醒齊悅。

    “到床上睡。”她哄小孩子一般軟聲說道,連拉帶扶的將齊悅扶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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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0:29:5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四章 應得

    五天之後,兩個病房裡的患者都恢復的很順利,齊悅讓胡三打製了雙拐和輪椅,奶媽已經能夠拄著拐慢慢的走幾步了,而通判公子也下床活動且排了氣,齊悅說可以出院回府。

    "這個管子"通判夫婦指著兒子的腹部引流管心驚膽戰的問道。

    "等大便正常,再過三四天,我去府上給他拔掉。"齊悅笑道。

    但通判夫婦說什麼也不肯走。

    "不就三四天嘛,我們還是在這裡吧,在這裡放心。"他們說道。

    "我是怕你們在這裡不習慣,畢竟比不得你們家…"齊悅笑道。

    "住得慣,這里挺好的。"夫婦二人異口同聲斬釘截鐵說道,定時都有被稱作護士的弟子來查看,餵藥,兩個大夫早中晚三次親自來看,吃的喝的也都細細的寫好交代了,怎麼翻身,怎麼坐起來,怎麼咳嗽,怎麼呼吸,一道道的事讓他們看得眼花繚亂。

    回家?回家是舒服了,但靠著那些婆子丫頭,哪有在這裡省心。

    齊悅的本意是適應古人不住院的習慣,既然人家習慣,那她自然沒意見。

    來到這邊,奶媽一家竟然也不同意出院。

    "我娘還沒好呢,再住幾天住幾天。"奶媽兒子忙不迭的說道,甚至一下子交了十天的住院費,似乎怕被趕出去。

    齊悅哭笑不得只得讓他們又都住了三四天,這才依依不捨的出院走了。

    但病房卻沒有空下來。

    "這位大爺,你這個不需要住院的,回家自己上藥就可以了。"張同和阿如勸著一個中年人。

    中年男人穿著綢布衣裳,褲腿捲著,露出腿上一片創口。

    "那怎麼行,我這麼重的傷!"男人喊道,一手推開張同蹬蹬的就往後院走,"我要是死了或者割了腿怎麼辦?我還是住院。你們好好的守著看放心…"

    走路比自己還快,那裡就是要死的樣子了。

    張同和阿如哭笑不得。

    "是不是怕我沒錢啊。"男人哼哼喊道,擺手示意。

    身後跟著的小廝立刻拉住一個弟子,舉著兩袋子錢嚷嚷著要交錢,要住院。

    "真沒必要花著住院費。"齊悅也是勸道,"要是不敢自己上藥,我們提供上門換藥…"

    "我就要住院。"男人說什麼也不干,"莫非當官的人住的。我們就住不得?"

    齊悅無奈。

    "那好吧,那好吧。"她攤手說道,"既然你願意花錢買個心安那就買吧。"

    男人這才高高興興的被安排住院去了。

    "師父,果然還是通判大人的廣告厲害…"胡三忍不住裂開嘴笑道。

    是吧,不情願卻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要是通判大人再給敲鑼打鼓的送個匾額就更好了…"胡三帶著幾分憧憬說道。

    這話引得大家都笑起來。

    "你可真敢想。"大家笑道。

    "怎麼不敢想,要是別的時候,也不是沒有的事,只不過…"胡三說道,帶著幾分不服氣。看向齊悅。

    只不過齊悅和定西候府的關係…。

    在這永慶府,說到底還是定西候府大啊。給齊娘子麵子,那就是不給定西侯府面子。

    百姓們可以不顧定西候府的面子,但這些權貴人家休戚與共…

    大家都明白這一點。

    "這已經不錯了,你看病房現在都有人住了,再不是以前空蕩蕩的。"劉普成走過來笑道,又看胡三,"胡三也不用擔心每天消毒的錢白花了。"

    大家再次轟聲笑起來。氣氛再次恢復熱烈。

    是的,一定會越來越好。

    齊悅笑著看著興高采烈精神飽滿的弟子們。

    值夜班的齊悅一大早是被爆竹聲吵醒的。

    "怎麼了?這麼早誰家辦喜事?"她走出屋子,問道。

    院子裡被吵醒的弟子們也都出來了。

    爆竹聲越來越近。

    "哎?"有人歪著頭聽。一臉驚奇,"師父,好像是往咱們這邊過來的。"

    鑼鼓喧天爆竹聲聲,這是繼那次定西侯府慶賀常云成得賞後又一次讓永慶府熱鬧起來的爆竹鑼鼓。

    這一次是在千金堂門前。

    真是有意思?上一次是定西候世子帶來熱鬧,這才沒多久,世子少夫人又掀起了熱鬧,這夫妻兩個莫非在比賽誰更厲害嗎?

    如果這樣,倒也不失為夫唱婦隨一段佳話,但可惜的是,夫妻二字加上了一個前字,那這場面就有些怪異了,這就不是夫唱婦隨,而是打擂台了。

    不過,看戲不怕台高,自從有了定西候府,永慶府百姓的日子過得真是有滋有味的很了。

    千金堂門前攪得開鍋的水一般。

    齊悅和弟子們走出來,就看到兩個差役搬著一塊匾額,在他們身後身旁是用力吹奏的鼓樂班子,在人群中笑鬧穿梭的孩童。通判夫婦含笑上前施禮。

    齊悅有一瞬間的失神。

    妙手回春。

    她看著那個匾額,看著四周歡慶的,一切動作似乎都被放慢了,又好像是黑白默片,她看到周圍的一切,每個人的神情動作,但是卻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

    胡三在喊,看口型是真的有匾額,真的有匾額,師父…

    阿如抓著她的胳膊,極力控制情緒,免得自己失態

    劉普成已經上前還禮。

    齊悅抬頭看天,天空湛藍。

    我說過,我做得到,不管在哪裡,我都能活的好好的,站的直直的。

    她深吸一口氣,邁步上前衝通判夫婦還禮,加入了歡笑的人群。

    通判府這麼大的動靜很快傳遍了永慶府,自然定西候府也沒錯過。

    "姐姐,你聽說了沒?"常慧蘭踏入常淑蘭的屋子裡,激動的說道。

    常淑蘭忙沖她擺手,貼身的丫頭小心的出去守著門。

    "聽說了,聽到了,你聽。爆竹這麼響,在這裡都聽得到。"她這才笑道。

    姐妹二人拉著手側耳聽,似乎真的能聽到那喧鬧的聲音。

    "大嫂就是很厲害的。"常慧蘭感嘆道。

    "是,她說過,她想過什麼樣的日子就能過什麼樣子的日子。"常淑蘭說道,看著窗外綠瑩瑩,"只要自己想。"

    "真想出去看看啊。"常慧蘭看著窗外帶著幾分嚮往。

    常云起的屋子裡,丫頭看到窗子開著忙上前。

    "怎麼把窗戶打開了。少爺不是不讓開窗。"她低聲呵斥伺候的小丫頭們。

    小丫頭們還沒說話,屋子里傳出常云起的聲音。

    "開著吧,我聽著心里高興。"他說道。

    丫頭們面面相覷。

    聽什麼?

    謝氏屋子裡瓷器碎裂的聲音一連串的響起,好一會兒才安靜下來。

    "好,好,他們要給那賤婢的面子,他們要打我定西侯府的臉,"謝氏面色鐵青,雙手顫抖,底下的丫頭一聲不吭忙忙的收拾一地的碎片。

    "他們別後悔!"謝氏再次喊道。

    同樣的話通判夫婦出門前也從知府大人嘴裡聽到了。

    "我說賀之,你可別犯糊塗啊。"知府大人拉住通判大人的手。

    作為上級,他很有必要提點一下不懂事衝動的下級。

    "你要謝多給錢也就是了。幹什麼要弄這個匾額!還大張旗鼓的送去。"他說道。

    "錢?"通判大人微微一笑,"齊娘子,不缺錢吧?大人你還不知道嗎?"

    當初去要嫁妝可是知府大人親自去的,後來還表示盡職盡責跟到齊娘子家裡看了。

    那幾乎抬走了半個定西候府的嫁妝,想必不會忘了吧。

    知府大人點頭,又忙搖頭。

    "嫁妝是嫁妝,和離齊娘子有聖旨在手。但和離之後,可就沒聖旨了,她到底是一介婦人。哪裡能和定西侯府比,你可千萬要明白一點,莫做了傻事。"他語重心長的說道。

    通判大人點頭微笑。

    "沒錯,我就是要給齊娘子想要卻沒有的。"他鄭重說道,"什麼叫報恩,錦上添花不叫報恩,雪中送炭才是報恩。"

    看著通判大人邁步出門,而已經換了正裝的通判夫人也出來了。

    "賀之,你們可別後悔,那是定西候府,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可得權衡利弊!"知府大人跺腳道。

    "後悔?"通判夫人衝知府大人微微施禮,"不知道當初大人得齊娘子救得貴公子的時候,大人有沒有後悔?"

    知府大人被問得愣在原地,後悔?他怎麼後悔?難道是說他兒子死了他就不後悔了嗎?

    那是他兒子!親兒子!

    通判夫婦沒有再看知府大人轉身去了。

    後悔?

    怎麼會後悔?

    齊月娘治好了通判公子的事很快傳遍了大戶人家,大家終於正視這個棄婦少夫人了。

    沒錯啊,這不是簡單的專治跌打損傷的啊,這是專治不治之症啊?

    那些被其他大夫判了死刑不治的病症,偏偏這位齊娘子能治好啊。

    一次是運氣,二次是巧合,三次那就只能是本事了。

    起死回生!

    誰敢說自己這一輩子不會得病?誰敢說自己這一輩子全家親朋好友康泰無憂?但聰明人還是要做最壞的打算。

    而這位齊娘子,便是最壞打算時候必用的人。

    瞧見沒,當通判府請人家的時候,人家都已經不肯上門了,還是通判夫婦親自求到面前,不知道說了多少好話,才讓自己家小公子得到救治,真是失了臉面受了驚嚇還有大大的人情還不清,這要是一開始就對人家好言好語的,這要是那時候沒有聽定西候府夫人的話,這要是那時候趕走的是定西侯夫人,哪還有這樣的麻煩?!

    定西候府和齊娘子,你選哪個?

    我選命!

    定西候府大家雖然不能平起平坐,但也是旗鼓相當,最多前程上設些絆子,但大家都是樹大根深的人家,祖祖輩輩走下來什麼絆子沒見過,這些絆子要不了命,但真要是要命的時候,定西候府可幫不上忙。

    權衡利弊,你說哪個重要?

    永慶府的大戶人家幾乎是一瞬間便做出了決定。

    定西候府因為常云成軍功得到的榮耀一瞬間被拋在腦後,軍功是人家的功,跟他們這些人可沒什麼關係!

    爆竹聲還未散去,千金堂裡正在懸掛匾額,得到消息不斷的有人趕來捧場,熱鬧的人後定西候站在一間茶館的窗戶後,透過窗格踮腳向外看去。

    茶館裡也沒有人,大家都跑出去看熱鬧了。

    定西候扒著窗格,看到了千金堂門前站著的王同業。

    王同業笑的如同一朵花,跟前來看熱鬧的人指點著說笑。

    這個老不死的!

    站在那裡做什麼!管他什麼事!

    站在那裡的該是他!該是他定西候!是他!

    定西候抓緊了窗格,牙齒咬的咯吱咯響。

    本來該是他的,享受這千恩萬謝,享受眾人艷羨…

    而不是這樣灰溜溜的躲在後邊,就是看熱鬧也看的跟做賊似的。

    如果,沒有那件事,這一切本來該是他的。

    他外有兒子得功賞,內有兒媳婦得功德,他定西候該是怎麼樣的風光無限!

    但是,現在,沒有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從那件事開始的。

    娶什麼左右夫人!娶左右夫人!

    那件事…毀了一切了!毀了他本來有的一切美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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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0:30:1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五章 舊人

    六月一場雨後,永慶府一掃悶熱,大街上被雨水打散的人一瞬間又都湧了出來。

“讓讓,讓讓。”有嘈雜的聲音喊道,然後街道上飛奔來一群人,抬著一個門板。

站在藥舖外無聊看街景的伙計立刻站起來。

  有生意了!

“千金堂在哪裡?”為首的人大聲喊道。

  街上立刻有人指給他們。

人群從藥舖伙計面前亂哄哄的過去了。

伙計嘆口氣,用手拍了拍衣裳繼續無聊。

“我們這裡也能治跌打損傷的..”他懶洋洋的說道,一面回過身,藥舖裡空蕩蕩的,一點人氣都沒,他都懶得進去,裡面傳來說話聲,似乎還有一個男人的哭聲。

“…他們搶生意,我沒意見,醫館,醫館也是生意,但是他們這樣踩我就不對了..”一個身材乾瘦的男人坐在屋子裡說道。

四周散坐這四個男人,面色都有些不好。

說話的男人抬起頭,面色氣憤,眼圈烏黑,臉頰紅腫,顯然被人打過。

“…說都是我的緣故,那奶媽才被鋸了腿..憑什麼啊,哪有這樣誣陷人的。”他憤憤說道,情緒激動牽動了傷口,不由疼的半邊臉變形,眼淚都快下來了。

這便是給奶媽最初看病,挑破毒瘡的大夫,雖然齊悅勸了奶媽兒子不能怪這個大夫,但奶媽兒子到底還是咽不下這口氣,帶人找了這大夫的晦氣。

  大夫不服質問。

“那齊娘子說了,就是你沒做好消毒,害的我娘感染…感染破傷風…敗血症什麼的…”奶媽兒子呸聲說道。

“荒唐,荒唐,自來都是這般救治。憑什麼她說不對!”大夫氣道。

“憑什麼?”奶奶兒子叉腰喊道,“就憑她救了我娘的命!你不服嗎?”

“我不服!”乾瘦大夫委屈的說道,“病本來就千變萬化,不可測,治得好是她的命,治不好也是她的命,憑什麼這樣欺負人!”

  屋子裡的四人都嘆口氣。

“因為人家治好了,你沒治好,咱們當大夫行醫。有時候就是這麼簡單無情。”其中一個年長的說道,“罷了,你也別往心裡去,病人家屬鬧事多得是,誰還沒遇到過。就是那千金堂,不是也被砸了兩三次嘛。”

  這倒是事實。

  乾瘦男人低著頭不說話。

“就是嘛,老周,你也別怪人家千金堂,人家身後可是有知府大人通判大人好多大人撐腰的,要怪就怪你沒人家後台硬吧。”另一個年輕些的不咸不淡的說道。

  瘦大夫立刻又不服氣的抬起頭。

“行了,我們行醫之人。憑的是技藝,可不是後台,再有後台,也沒人敢把自己的命交給你隨便玩。”年長的大夫沉聲喝道。

年輕人笑了笑應聲是不再說話了。

外邊雨停了大家喝了最後一杯茶便也散了。

年輕人和乾瘦大夫走在一個方向。

“最近生意是差了很多啊。”他感嘆道。

“是啊。我估計是要關門了。”乾瘦大夫垂頭說道。

當大夫行醫很簡單,但也很難,決定你這個大夫能不能混下去的,除了百姓的認可。別無他物。

百姓認可你的行醫本事,會來找你看病。否則你就是給自己安上神醫的名號,拜的師傅多麼有名,自己沒本事,一樣吃不開。

所以這就是這個行當的無情,但這也是對生命的有情。

人命之重,容不得半點敷衍作假。

“千金堂在哪裡啊?”街邊忽的有人問,手裡還拿著一張紙。

  立刻又熱情的路人給他指路。

看著這一幕,兩人臉上都露出艷羨。

“千金堂的生意可真是好的不得了了。”年輕人嘀咕一聲,“一個女人竟然比我等男子還要厲害。”

他說著嘿嘿笑,順手拍了拍瘦男人的肩頭。

  瘦男人哼了聲。

  “來日方長。”他說道。

千金堂可真忙,從早上睜開眼一直到天黑排隊的人都沒斷過,胡三曾經覺得建的有些多浪費錢的病房也被擠滿了,以至於最後齊悅不得不狠下心,需要住院的才能住,那些​​花錢買心安的一概不允許。

“是說把這些給別的藥舖?”胡三看著齊悅寫的藥方,驚訝道。

“是啊,一定要大家都加強消毒殺菌意識,這樣才能避免各種感染,避免小傷口要人命的事。”齊悅說道,一面看著自己寫的,注意事項以及消毒湯藥的配置。

“那怎麼成,師父,這是咱們千金堂的秘方!”胡三瞪眼喊道。

“秘方?這算什麼秘方?這應該是人人皆知的常識。”齊悅笑道,“公共衛生防疫而已。”

“什麼啊,師父,咱們這個這麼厲害,城北的普濟堂,就一個止癢的藥,撐著他們一個藥舖,止癢的啊,師父,那都看得比性命還重千金不換呢,你,你,咱們這個…”胡三急的跳腳,乾脆伸手將這張紙摟在懷裡,“反正誰也別想不花錢要走我這個。”

  齊悅被他逗笑了。

“胡三啊,可是,如果不普及這個,奶媽的事還會出現,我們不能次次都這麼幸運能救治了。”她說道。

“那也不管我們的事,是他們的事。”胡三哼聲說道,“正好,大家都選擇我們這裡,不就解決了。”

  齊悅搖頭。

“胡三,我們千金堂要做最好的,這最好的不是水落石出,而應該是水漲船高。”她說道。

胡三看劉普成也點頭了,這才不情不願的應聲是。

天黑之後,齊悅才和阿如走出千金堂。

“餓死了,我方才見食堂做的是大包子,不如咱們吃了再回去?”齊悅說道。

“還是別吃了,阿好今晚也做了好吃的。”阿如笑道。

二人說笑著,忽聽身後有人喊了聲月亮。

  這個名字已經好久好久好久….

  齊悅一時間竟然沒反應過來。

  直到身後再次喊了聲月娘。

  齊悅停下腳轉過頭。

  “常云起?”她很驚訝的喊道。

街邊燈下一個少年錦衣玉冠長身而立。

  常云起臉上的笑有些酸澀。喊月亮她已經聽不到了…

“是。”他很快收起酸澀,含笑說道。

“三少爺真是稀客。”阿如不咸不淡的說道。

自從齊悅離開了定西候府,常春蘭姐妹探望的探望,不探望送東西,只有常云起如同消失了一般,就連齊悅差點死掉,連世子爺都那麼遠的跑回來,而他依舊沒有露面,就好像他根本不知道這世上有齊月娘這個人存在一般。

  常云起沒有在意阿如的諷刺。依舊面帶笑容。

“我過了院試了。”他說道,“我來告訴你一聲,你給我做的飯菜,沒有白費。”

  齊悅愣了下,旋即笑了。

  不過院試是什麼?

“是狀元嗎?”齊悅驚訝的問道。

  常云起笑了。

  “不是。是秀才。”他笑道。

這麼費勁才一個秀才啊,齊悅嘖嘖感嘆。

“不過我明年可以參加鄉試了。”常云起說道,“這樣算,到後年我大概能給你拿一個狀元回來。”

  齊悅這才搞懂,哦了聲。

“那太好了。”她笑道,“我等你騎大馬游街。”

  常云起笑了。

“狀元爺,我們娘子還沒吃飯呢。不比你們閒人自在,一直忙到現在呢。”阿如冷冷說道。

“月娘,你還欠我一頓叫花雞呢。”常云起說道。

  齊悅愣了下,有過這事嗎?

“好啊。沒問題,你現在想吃嗎?”她笑道,擺了擺頭,“我回去給你做一個。”

  阿如在後拽了下她的衣裳。

  常云起看著她笑了。搖搖頭。

  “等我中了狀元吧。”他說道。

  阿如冷笑一聲。

“對啊,來之前還要好好的問問你母親。別惹她老人家生氣。”她說道。

  齊悅沖她搖頭。

  常云起不以為怪。

“月娘,你要過的好好的。”他說道。

  齊悅點點頭。

“我當然會過得好好的。”她笑道。

  常云起笑著點頭。

“你好好的,等著看我給你報仇。”他說道。

  什麼?齊悅愣了下。

常云起卻沒有再說什麼,沖她笑了笑,轉身走開了。

“哎。”齊悅忍不住喊道,“你可別亂來。”

常云起沖她擺了擺手,頭也沒回的大步走入夜色中遠去了。

  齊悅怔怔的看著街道。

“他說報仇是什麼意思?”她低聲說道。

  阿如也一臉不解。

定西候府,常云起中了秀才並沒有什麼慶祝,一切一如既往,不,不如既往,家裡的氣氛總有些莫名的低沉。

“夫人,管家爺問,三少爺的簪花宴還辦不辦?”蘇媽媽進來問道。

謝氏一臉鐵青,將手裡的帖子刷拉拉的推開。

“辦什麼辦,中個秀才有什麼好辦的,等他也得了皇帝的賞賜再說吧。”她沒好氣的說道,“坐在家裡無風無雨的讀書,哪裡能跟云成比,什麼大事,看侯爺高興的,不就是讀個書嘛,不費皮肉的,得意什麼啊。”

  蘇媽媽沒說話任她撒氣。

“真是,這都是什麼人家的姑娘,也往我跟前送!我們云成什麼身份,他們也不想想,也好意思!”謝氏拍著桌子,將桌面上亂堆的帖子又掃下去好些。

蘇媽媽上前撿起,見其上是各家姑娘的生辰八字以及小樣,她隨意掃了眼,其實這些人家也有不錯的,只是不能跟山東饒家比…

謝氏要求的人家家世不能低於山東饒家,這,擱在全國倒也好找,但擱在永慶府四周可就不好找了。

謝氏這些日子為了這個上火的不得了。

“夫人,夫人不好了。”門外有小丫頭喊道,一頭撞進來。

“我還沒死呢,你嚎什麼喪!”謝氏怒喝道。

小丫頭嚇得跪在地上,面色發白,伸手指著外邊。

“夫人,夫人,週姨娘回來了。”她顫聲說道。

  什麼?

  謝氏猛地站起來。

此時府門外,一輛青布小車停下,一個婆子掀起車簾子,一隻手搭過來,然後走出一個女人,雖然身子已經中年發福,但依舊難掩妖嬈,穿著最普通的甚至有些發舊的素色衣裙,簡單的挽著髮鬢,一頂帽子罩在頭上,垂下的紗遮擋了面容。

“姨奶奶,二門的車來了。”婆子低聲說道。

“不用,我走一走吧。”週姨娘柔聲說道,一面伸手掀起垂紗,多時不見,面容消瘦,但卻顯得更加清麗,她抬頭看著高懸的府門,露出一絲淡淡的笑, “我好久沒走一走家裡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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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0:30:3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六章 有去

    自從離開了定西候府,那裡的事齊悅從來沒有註意過,以前沒有,現在更是沒有,千金堂忙的她連喝口水都顧不上。

    王謙拉著王巧兒邁進來時,大廳裡排隊的人熙熙攘攘。

    “問診還是抓藥?”有弟子立刻來問道。

    王謙看了眼王巧。

    王巧的眼還帶著淚,抽泣著。

    “小孩子胳膊擦破了。”他說道,“找齊娘子看一看。”

    弟子遲疑一下。

    “齊娘子的病人很多,不如讓大師兄張大夫先看看,別耽誤了孩子。”他認真說道。

    王謙點點頭。

    弟子便忙引著他向裡面走去。

    “燕兒,燕兒,再拿一包白布來。”大廳裡有人的大聲的喊道。

    一個跟巧兒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應聲。

    “這個就是齊娘子治好的那個兔唇兒?”王謙忍不住問道。

    弟子笑著點頭。

    “正是劉家小姐,她就是愛來這裡幫忙。”他說道。

    王謙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燕兒已經從器械庫抱著兩包布就跑過來,路過王謙身邊,抽泣的王巧兒忽的將腳一伸。

    大廳裡響起孩子的尖叫。

    燕兒趴在地上,手裡的白布包散落一地,因為她跑得快。所以這陡然的一摔也厲害,眼淚立​​刻就湧出來,倒不是她想哭而是疼的不由自主。

    大家慌忙的搶著去扶。

    “燕兒,怎麼了?”阿如也跑過來。

    “她絆我!”燕兒被扶起來,一面擦眼淚一面尖聲喊道,伸手指向王謙身邊的王巧兒。

    王巧兒一副受驚的樣子抓著父親的衣袖就往後躲。

    “我沒有,我沒有。”她怯怯說道。

    “就是你伸腳的!”燕兒喊道,衝過來。

    王巧兒並沒有躲開,而是站出來一步。瞪大眼看著燕兒。

    “哎呀,怎麼長得這麼醜啊!”她喊道。

    王謙沉臉喝了聲。

    燕兒的口唇,在二次手術前,的確還是有點不雅觀。

    “舅媽說了,心靈醜的人才是醜。所以,你才醜呢。”燕兒瞪眼喊道。

    齊悅這時從屋子裡也聞聲出來了,看到王巧兒不由嚇了一跳。

    這熊孩子又來了…

    “快,將屋子裡的東西都給我收起來。”她忙回頭囑咐句。

    一個弟子忙應聲。

    “好了好了。”齊悅走過去,蹲下身子查看燕兒,“摔壞了沒?”

    一面挽起燕兒的衣裳查看。

    膝蓋手肘擦破,所幸不是很嚴重。

    “巧兒。道歉。”王謙沉聲喝道,甩開了王巧兒的手。

    王巧兒頓時淚如雨下。

    “爹爹。”她抬起小臉,可憐兮兮的看著王謙,“我錯了。”

    王謙不為所動。

    “別跟我道歉。沒用。”他說道。

    “好了好了,進屋子裡來說。”齊悅忙招呼道。

    屋子裡,王謙沉臉坐在一旁,王巧兒站在當中垂著頭不時的抽泣。

    齊悅給燕兒擦了消毒藥水。

    “疼不疼?”她問道。

    “不疼。”燕兒說道。 “燕兒是做過大手術的人,才不會怕這點疼。”

    齊悅笑著親了親她的臉。

    “真棒。”她說道。 “可是燕兒受了傷,就要休息一下了,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幫舅母。”

    燕兒點點頭。

    阿如端了一盤子點心過來。

    “來,巧兒也吃點。”齊悅招呼道。

    王巧兒站著沒動。

    “沒道歉之前,什麼都別想。”王謙說道。

    齊悅笑了,走過來。

    “道歉不誠心算什麼道歉,你別教壞你女兒口不對心表裡不一..”她在王謙身邊微微側身低聲說道。

    女人身上帶著特有的藥香味,她又靠得近,王謙不由微微的側開一些,待聽了她的話,又忍不住微微一笑。

    “那就有勞齊娘子了。”他亦是低聲說道。

    王巧兒雖然垂著頭,卻一直暗暗的看著齊悅,見她和自己爹爹這樣靠近,頓時抬起頭,含著淚的眼裡閃過一絲惱怒。

    齊悅衝王謙一笑。

    “不敢當,也當不起。”她低笑道,走過王謙,站到王巧兒面前。

    “小姐,你的胳膊擦傷了?來給我瞧瞧。”她說道。

    王巧兒又恢復了那般柔弱。

    “謝謝。”她怯生生的說道。

    齊悅微微一笑,伸手拉起王巧兒的衣裳,露出胳膊上的傷口。

    跟燕兒的差不多,擦破傷,沒傷到骨頭筋肉,不嚴重。

    “沒事,我給你上點藥,這幾天別沾水就沒事了。”她笑道。

    一旁的阿如便端了白布藥棉湯藥過來。

    “換二號湯藥。”齊悅沖她說道。

    阿如愣了下,但沒說什麼出去了,不多時重新端了一個托盤進來。

    “有點疼啊,小姐可要忍一忍。”齊悅咧嘴一笑說道。

    不待王巧兒點頭,她用鑷子夾起一塊棉花沾了湯藥按在傷口上。

    王巧兒發出一聲尖叫,整個人向後躲去,眼淚一瞬間都湧出來了,這次可是真的哭。

    “忍一忍。”齊悅伸手拽住她,沒讓她逃開,三下兩下擦完。

    王巧兒大哭。

    “外傷刺激性,是很痛的。”齊悅對王謙說道。

    王謙點點頭。

    “好疼啊爹爹。”王巧兒拉著王謙的手大哭。

    一旁吃完了一盤子點心的燕兒不屑的撇了撇嘴,拍了拍手從椅子上跳下來。

    “膽小鬼。”她哼聲說道。一面帶著幾分得意炫耀,“舅母,我去幹活了。”

    齊悅笑著揉了揉她的臉。

    “燕兒真能幹!”她毫不吝嗇的誇獎道。

    燕兒更加得意的抬高頭,看了眼還在大哭的王巧兒哼了聲走了。

    “心疼嗎?”齊悅送這父女兩個出來,再次低聲側頭問王謙。

    王謙含笑。

    “比不得娘子失去珍貴之物更心疼吧?”他低聲說道。

    齊悅抿嘴笑點點頭,伸手拍了拍心口,做出一個心碎的神情。

    王謙看得忍俊不已移開了視線。

    看著這父女兩個走遠了,齊悅滿意的點點頭。

    “估計這孩子再也不會來這裡了。”阿如站在她身後說道。

    “那不正好,她想要我厭棄她。我也不想她來,正好大家各償所願。”齊悅笑道。

    她是很喜歡孩子,但是,對熊孩子她也不會手軟的。

    王謙帶著燕兒回到家裡。

    “去書房面壁!”他沉聲說道。

    王巧兒拉著他的手。

    “爹爹,你有了新娘娘。就不喜歡巧兒了嗎?”她可憐兮兮的問道,大眼睛裡滿是淚水。

    王謙矮下身,和女兒平視。

    “巧兒,跟爹爹來這招沒用的,面壁,一直到吃飯才可以出來。”他說道。

    說罷起身走了。

    王巧兒眼淚一收跺腳,哪裡還有半點可憐。哼聲蹬蹬向書房去了。

    吃過飯重獲自由的燕兒撲在祖母寧氏懷裡好一通哭訴。

    “哦,這麼說我們巧兒被欺負了?”寧氏柔聲細語的問道,一面搖晃著巧兒。

    “那女人是個壞女人,她想要嫁給爹爹。”王巧兒認真說道。

    寧氏哦了聲。看著巧兒微微笑。

    “所以她就欺負巧兒?”她問​​道。

    啊?王巧兒愣了下,貌似這話連起來不對。

    以前她也見過那些想要嫁給爹的女人們,自來都是她欺負她們,而她們都是再狼狽也裝出對自己好的不得了的樣子。

    這個齊娘子..

    王巧兒面前浮現齊悅咧嘴一笑。然後將那藥按在自己胳膊上,那瞬時火燒火燎的疼….

    王巧兒打個寒戰。

    “她是壞蛋!”她喊道再次埋入祖母懷裡。

    每個月的十五。是弟子們發薪水的時候。

    棺材仔講完一堂人體五臟六腑構造課,在齊悅這邊喝茶,聽著外邊的喧鬧說笑。

    “解剖課還不能開。”齊悅說道,一面轉著茶杯。

    “是,官府不管是一回事,官府要是管的話,你們可就慘了。”棺材仔笑道。

    齊悅也笑了。

    “這個是一方面。”她說道,“還有就是,剖腹治病的技藝,不能亂用,否則真的成了殺人了。”

    棺材仔點點頭。

    他轉著茶杯,有點心不在焉。

    “…所以大家現在只需要認識就夠了。”齊悅接著說道,看著棺材仔,“餵,想什麼呢?”

    棺材仔回過神。

    “沒什麼。。。”他說道,遲疑一下,“你今晚…”

    他說到這裡,門外胡三跳進來。

    “小棺,你的工錢。”他抓著一個錢袋說道,扔過來。

    棺材仔接過笑著說聲多謝。

    “今晚怎麼?”齊悅接著問道。

    “呃…”棺材仔說道,“你不是還欠你一頓飯嗎?”

    “好啊。”胡三笑道,“棺材仔你請客,請大家吃飯。”

    齊悅忙瞪他。

    人家說的是我欠他一頓飯!這小子怎麼聽的!

    “餵,你的工錢也不少..”她說道。

    “師父,與其讓他賭錢輸了,還不如請大家吃了呢。”胡三笑道,伸手拍著棺材仔的肩頭。

    棺材仔笑了。

    “好,我今天請客。”他說道。

    胡三立刻大呼小叫的跑出去了宣布這個消息了。

    “這傢伙就是小氣鬼,每次發錢都跟抽他血似得,千方百計的要撈回來點,你別理他。”齊悅笑道。

    “我要這些錢也沒用,夠吃喝就足以。”棺材仔笑道。

    “什麼沒用,成家,娶媳婦養孩子哪個不花錢。”齊悅搖頭說道。

    棺材仔哈的一聲笑了,站起來。

    “成家,誰肯嫁給我啊。”他笑道,轉頭看齊悅,“你..”

    齊悅含笑看著他。

    “…你也記得去啊。”棺材仔說道,“這樣,你就欠我兩頓飯了。”

    齊悅哈哈笑著點頭應下。

    夜色降臨的時候,橋頭王婆的茶寮鋪子前所未有的熱鬧。

    十幾個弟子擠滿了鋪子,臨時又搭起幾張桌子,但還是不夠,齊悅阿如等人乾脆站著。

    “不好意思啊,我只能在這裡請你們。”棺材仔笑道。

    “沒事沒事,王婆做的燒肉真好吃。”

    “…你這不是從清風樓定著席面嗎..”

    “..這酒是城東老孫家的吧,行啊小棺,一天限量五壇,你就弄到兩壇子..”

    弟子們亂哄哄的笑道。

    棺材仔只是笑著,王婆這笑的臉如同開了花。

    “多吃點多吃點。”她不停地勸著大家,一面不時的抬手擦了汗,笑得眼淚都忍不住,更是合不攏嘴。

    小棺也有朋友了..也請人吃飯了…

    齊悅站在河邊,看著熱鬧的河景。

    “給。”棺材仔走過來。

    齊悅看是一杯酒,她忙左右看。

    阿如在那邊忙王婆忙碌著。

    “阿如特許了,可以喝一杯。”棺材仔笑道。

    齊悅這才接過來。

    “乾杯。”她說道,和棺材仔手裡的酒杯碰了下。

    乾杯?棺材仔笑了笑,這女人嘴裡的新鮮詞真不少。

    他仰頭喝了,齊悅可捨不得,一點點的喝。

    “我明天就走了。”他忽的說道。

    齊悅一愣扭頭看他。

    “走?”她驚訝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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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0:30:5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七章 有來

    走?

“為什麼?去哪裡?”齊悅驚訝的問道,旋即又豎眉,“誰欺負你了嗎?”

看著這女人瞬時母雞護雞崽的氣勢,棺材仔忍不住笑了,他轉著空酒杯看著河景。

“誰欺負我啊,誰能欺負我啊。”他笑道,“其實從小到大,我還真希望有人能欺負我。”

  他看著河景帶著幾分追憶。

“欺負我至少說有人和我一起玩,但,孩子們見我了就只會躲開。”他笑道,“所以我真不知道被人欺負是什麼滋味。”

  齊悅笑了。

  “我也不知道。”她笑道。

  棺材仔有些驚訝。

“因為從來都是我欺負別人。”齊悅齜齜牙說道。

  棺材仔哈哈笑了。

“沒辦法啊,誰讓我從小就聰明漂亮,讀書讀的好,考試從來都是第一,這樣的孩子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齊悅接著說道。

  棺材仔再次大笑。

  不過,一個乞丐聰明漂亮?讀書?考試?是…什麼?

“現在想想,挺傻的,我一直真是自高自大自以為是的令人討厭。”齊悅嘆口氣說道,喝了口酒,“要是有機會,我想對被我欺負的那些人說聲對不起,可惜沒這個機會了。”

“怎麼會沒有?”棺材仔問道,“難道你不敢去說啊?”

  齊悅笑了搖頭沒說話。

“哎,你到底要幹什麼去?”她問道。

“你忘了,還是你讓我走的呢。”棺材仔笑道。

“我?”齊悅哼了聲,“我傻了啊,我才捨不得你走呢。”

  棺材仔笑了。笑的有些不好意思。

  他咳了一聲。

“前幾天,是不是你給我通判大人推薦我了?”他說道。

  他這麼一說,齊悅才想起來了。

給通判兒子做回訪時,聽到通判大人說有件案子棘手,死者死的挺奇怪,她就隨口說驗屍,順便還給七歲的小公子講了個故事,無非就是電視劇上宋慈判案的故事,然後通判大人就很好奇很感嘆這裡有沒有宋慈。她就推薦了棺材仔。

“哦,他真找你了?”她驚訝的問道。

  棺材仔點點頭。

“那個案子破了,那死者確有骨傷…”他說道。

  齊悅眼睛一亮。

“是用那個紅傘照太陽看的嗎?”她忙問道。

  棺材仔點點頭,露出幾分驚訝。

  “娘子也知道。”他說道。

  她電視上看過啊,舉著把紅傘。就能看到..

  不過..

“只是舉著傘就能看到了?”她不解的問道,“不太科學吧。”

  棺材仔笑了。

“當不能,得用酒或者醋潑上..嗯罨一會兒才能。”他說道,有些不好意思,這是他以前荒唐無事偶然發現的,倒不敢讓別人知道,畢竟是大不敬的事。沒想到竟然有在人前堂而皇之的使用的這一天,而且,當著官府人的面。

  真是…太刺激了。

齊悅啪的抬在他胳膊上,棺材仔嚇了一跳。

“x光!哈哈真有你們的!”她哈哈大笑道。一面再次拍棺材仔的胳膊,“太好了太好了,我也用的上了!”

那邊的弟子們被齊悅的笑聲吸引都看過來。

“嗨,有個好消息。等明日咱們回去試試,對於檢驗骨傷應該很有用的。”齊悅沖他們笑道。

  師父時時刻刻都在想著醫館。大家互相笑了笑,大聲的應聲是。

“你走之前,把這個寫下來給我用啊。”齊悅又轉頭對棺材仔說道。

  棺材仔捂著自己的胳膊。

  “好。”他苦笑道。

“哎?”齊悅興奮過後,想起什麼看著他,“不對啊,那通判大人請你,你也不用走啊。”

  棺材仔抬手輕輕打在她胳膊上。

“我都沒說完呢,你就又想你的事去了。”他故作不悅的說道。

  齊悅一愣,旋即哈哈大笑。

“好,好,是我錯了,你說,你接著說。”她笑道。

“登州府有個案子,通判大人向那邊推薦了我去協助。”棺材仔說道,“我應下了。”

  他說到這裡笑了笑。

“是不是有點不知天高地厚啊。”他問道,“我竟然這樣就應下了好像自己多厲害似得..”

“哪有。”齊悅笑道,“你就是很厲害。”

  棺材仔笑了。

“就當練練膽子吧,看看我能承受多少人的嘲笑。”他說道。

“哎呀,不會啦。”齊悅笑道,“明天就走啊?”

  棺材仔點點頭。

“怎麼捨不得我?”他問道,藉著夜色掩飾臉紅。

“當然捨不得啦。”齊悅說道,將最後一滴酒喝完,“看來我得重新適應手忙腳亂的手術了。”

  “那我不去了。”棺材仔笑道。

  齊悅嗨嗨兩聲。

“少來了。”她說道,“男兒志在四方,成家立業,一輩子給人打下手有什麼意思。”

“要不是你,我打下手都沒人要。”棺材仔笑道。

“那是你運氣好。”齊悅笑道,“認識了我。”

  “是。”棺材仔笑道。

他想起似乎是很久以前,自己賭博以來第一次發財,街上一輛豪華的馬車馳過,人們說,那就是那個讓他發財了的侯府少夫人,他看著馬車,心想侯府少夫人啊,跟他有什麼關係呢。

  原來有這麼大的關係呢。

“你這一去,說不定能掙個功名利祿回來。”齊悅笑道,看著河水,眉飛色舞,“哎,到時候我出去給人說,看到沒。袁子清,曾經給我打下手呢。 ”

她說著用胳膊肘撞了撞棺材仔,擠擠眼。

“什麼叫得瑟炫耀,這個才叫!”她笑道。

  棺材仔哈哈笑了。

“好,我一定努力讓你能夠得瑟炫耀。”他說道。

“是啊是啊,為了慶賀,你再去弄點酒來。”齊悅忙說道。

“這個啊,我覺得比我得到功名利祿還難。”棺材仔笑道,“還是我喝著你看著吧。”

  他說完就走向阿如這邊。

齊悅將酒杯砸在他身後笑著跟上去。

  夜色裡。酒樓裡這般的熱鬧也很多。

城中的上好酒樓裡坐著幾個年紀不等的男人,但此時每個人並沒有杯酒籌措,圍坐的桌子上擺的也不是佳餚,而是一堆奇怪的東西。

“這個,就是什麼聽診器?”一個男人拿起一個木喇叭狀的東西說道。一面放在耳邊聽,“這能幹什麼?靠這個就能聽到肚子裡有病沒病?這不是笑話嗎?”

有人也拿過來放在耳邊聽,還笑著貼在另一人的身上,那人忙嫌惡的撥拉開來。

  屋子裡笑聲響起。

“這些東西倒是拿到容易,只是怎麼用咱們弄不到啊,人家千金堂的秘方呢。”一個年輕些的搖頭說道。

“行了,淫技取巧。譁眾取寵。”年老些的不耐煩的說道,奪過那喇叭聽診器,扔在桌子上,“成何體統。”

“哎。千金堂給你們這些東西了沒?”有人又拿出一張紙,抖開念,“…鹽水沖洗,所有器具要燒酒浸泡。沸水煮開…”

  大家紛紛點頭。

“真是的,竟然用得著她來教我們。”有人憤聲說道。 “憑什麼她的就是對的,一直以來我們師門傳承皆是如此,難道說我們祖祖輩輩都錯了不成?荒謬!”

“那要不按她的做,等出了事,她又要說是我們導致病人不治了。”有人皺眉愁苦說道。

“憑什麼她說什麼就是什麼?”有人大聲喝道。

“就因為大家信!”有人大聲喝道。

這聲音蓋過了其他聲音,屋子裡一陣沉默。

可不是,人家說的病人都信,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人無奈的。

“真是就沒人管管她嗎?”沉默之後屋子的人嘆氣說道,“照這樣下去,非要逼得大家沒活路不成。”

可不是,如今永慶府一半多的生意都被千金堂獨占了….

“當然有人治得了​​她。”忽的有人說道。

  這話讓眾人驚喜的抬頭。

“咱們永慶府新任的醫學博士就要上任來了。”那人含笑說道。

“永慶府也要設醫學博士了?”大家驚訝問道。

朝廷有太醫院掌皇家醫療,州府則設有醫學博士掌州境內巡迴醫療之事,只不過不像州府官員那般設置嚴密,一般是三府兩州設一位,主要是教學、防疫、以及涉及醫療案件事做裁決。

永慶府與附近三府共有一個醫學博士,沒想到如今永慶府要單獨設置了。

“有醫學博士大人來,那就不能任由這千金堂肆意妄為信口開河了。”此人大聲說道,一面將手裡的這千金堂散發的治外傷必要步驟注意事項一手團爛。

“對,對,沒錯。”屋子裡的其他人紛紛喊道。

“而且,你們知道這新任醫學博士是誰嗎?”他壓低聲音神秘一笑。

  “誰啊?”眾人好奇的問道。

“來了大家就知道了。”此人卻買了個關子,哈哈笑道。

  大家紛紛吵鬧不依。

“總之,這個人一定不會讓大家失望的,等著看好戲吧。”他哈哈笑道,舉起酒杯,“來,來,大家喝,喝。”

酒菜重新上來,屋子裡這才懷暢飲起來。

通判大人說的推薦,並不是敲鑼打鼓的將棺材仔送去,也不是登州府那邊歡天喜地來迎接。

實際上,棺材仔背了個包袱,拿著一封推薦信自己上路了。

到那邊能不能得到這個機會,還是未知數,看著棺材仔走遠的背影越發顯得形單影只,齊悅不由嘆口氣,但願這孩子能夠得到一個機會。

“師父,你想什麼呢?”胡三在一旁問道,“好好的嘆氣做什麼?”

“怎麼那麼話多啊。”阿如瞪他說道。

  齊悅笑了笑。

“我在想。”她看向劉普成,“我們要盡快的找兩個大夫了。”

劉普成點點頭,大家說笑著進城,剛到城門,就見前方喧嘩熱鬧,一群人擁擠在城門,似乎在翹首以盼什麼人。

“做什麼呢?怎麼都是藥舖的人啊。”胡三眼尖,問道。

  就在此時說笑的人群一陣騷動。

“來了來了,醫學博士來了。”他們喊道,亂哄哄的向大路這邊湧來。

齊悅等人被擠得東倒西歪到了路邊。

“什麼人?”她不由問道,“博士?這裡也有博士?”

“是掌管州府醫藥的官員,由太醫院指派的。”劉普成大聲說道。

四周嘈雜,齊悅這才聽明白了,扭頭看去,瞬時眼睛睜大。

高頭大馬一隊人走近來,其中為首的身穿官衣頭戴官帽儀態威嚴的男人怎麼看起來有點面熟?

“娘啊。”胡三從人群中跳起來,指著喊道,“王慶春!”

  娘啊!齊悅心裡也喊了聲,不可置信的看著越來越近的人,這孫子怎麼成博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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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0:31:1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八章 何憂

    當了博士的王慶春已經下了馬,和迎接的人站到了一起,頗有一種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遊子歸故里,見慈雙淚垂的感覺。

其他人或許都被他這種神態感染,一個個也很是激動,場面看起來很是溫馨。但偏有人打破了這溫馨。

  胡三帶著弟子們吹了幾聲口哨。

引得正把手相歡的眾人轉頭來看,看到他們,王慶春的臉色微微一變。

“王慶春。”齊悅帶著笑喊道,“你終於回來履行賭約啦。”

劉普成左右攔,但攔了弟子攔不住齊悅,待這句話說出來,他乾脆也不攔了,攔也沒用了。

場面一時安靜,圍著王慶春的眾人都不敢去看王青春的臉色,心裡把這女人罵的狗血噴頭了。

  你說你怎麼能這樣說話?

你說你就是心裡真這麼想,這也沒什麼,我們心裡也這樣想,但是你也不能說出來啊?

你想說,也沒什麼,但是也得看場合啊?

不看場合,你至少也得看看王慶春如今穿的這身官袍吧?

當然,你以前是不用看官袍,有定西候府這頂大山罩著呢,永慶府裡你最大。

  但現在呢,現在可不是以前了!

儘管你救治了通判大人的兒子,但是,你到底不是人家的兒子啊。

看來,這女人還是飄飄然,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什麼身份。

不過這樣也好,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總要受些教訓的。

這女人受些教訓,是大家喜聞樂見的事。

王慶春看著這女人,齊悅也含笑毫不迴避的看著他,那一臉的挑釁只讓人吐血。

  “好。”王慶春忽的說道。將官袍一撩。

大家愣了下,旋即亂哄哄的阻攔攙扶。

  “大人這是做什麼?”

  “大人不可胡來。”

“大人一身官袍,跪天地君親師,怎麼能無故下跪!”

熱鬧著,城內官員也都來了,見狀不知道怎麼回事但也忙著勸阻,待知道怎麼回事了,更是一臉尷尬。

看著這邊依舊淡定站著看熱鬧的齊悅等人,官員們有些很難辦。如果換做別的醫館的人,早就命人亂棍打走了,但眼前這個人可打不得。

“齊娘子,齊娘子。”通判大人的身邊的書吏跑過來低聲說道,“您可千萬別鬧。”

  齊悅嘿嘿笑。劉普成也在拼命的低聲說勸阻的話,

“我也沒鬧啊,下跪又不是我說的。”齊悅笑道,看著那邊還在掙扎著要跪的王慶春,撇了撇嘴,“瞧那一副小白花的樣子,像不像個男人啊。”

  她說完擺擺手。

  “走了。”

“像不像個男人啊。”胡三不忘跟著大喊一句。這才學著齊悅的樣子擺擺手,“走了。”

  城門前的喧鬧被大家拋在身後。

但回到千金堂,齊悅還是明顯的看到弟子們面上的忐忑不安。

“這個醫學博士是乾什麼的?”齊悅皺眉問道,“能決定咱們千金堂的生意好壞嗎?”

  劉普成搖頭。

“小齊。現在不是說他這個醫學博士是乾什麼的,而是說他又回來了。”他說道。

  齊悅笑了,點點頭。

“沒錯,他又回來了。”她扶著桌子。環視千金堂的大廳,“而且是風風光光的回來了。所以這只能說明一件事。”

  她看向大家,伸手向上指了指。

  “他上邊有人。”她說道。

  說著自己哈哈笑了。

  但大家可都沒笑。

王慶春上邊有人對他們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所以,在城門,你何必激怒他呢。”劉普成搖頭說道,“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讓他下不來。”

  齊悅笑了。

“老師,不管我激怒他還是上前討好他,對他來說,都一樣,我的存在,就已經是讓他下不來台。”她說道,“所以,結果一樣,我幹嘛還要討好他。”

這道理也是,劉普成搖頭又點頭。

“行了,怕什麼。”齊悅拍拍手,招呼大家,“他上邊再有人,我們是手藝吃飯的,他又能把我們怎麼樣?”

那倒也是,大家頓時又高興起來。

“再說,不管他上邊有什麼人。”齊悅又笑道,給大家再加一把火,“他要是敢故意挑釁,我能讓他跪一次,就能讓他跪第二次。”

  大家轟聲笑了。

“好了,快乾活,幹活去。”胡三招呼道。

  “真不怕?”劉普成笑著問道。

齊悅抬起下巴,指了指大廳里高懸的一塊匾額。

通判大人親手寫的妙手回春匾額在最顯眼的位置。

  “你也有人。”劉普成笑道。

  齊悅抬頭看,哈哈笑了。

“老師,不是這個。”她笑道,又指了下。

除了那些患者道謝的匾額,還有就是大醫的訓示。

“安神定志,誓願普救含靈之苦。普同一等,皆如至親之想。一心赴救,無作功夫形蹟之心。”齊悅抬頭看著念道,然後看劉普成,“老師,我知道我們在做什麼,這種如同心中有佛,不懼萬魔。”

  劉普成欣慰的點點頭。

“齊娘子,可以出師了。”他含笑說道。

雖然千金堂很忙,但齊悅還是會抽出時間跟弟子們去採藥,這樣也是她教學和一,把書本上學的跟實際中印證起來,加快她中醫的技藝。

這次來的地方是府城外十里的一片丘陵,正是夏藥茂盛的好地方。

“娘子,歇歇吧。”阿好招呼道,一面將背包拿過來,先是取出一個墊子舖好,讓齊悅坐下,又取出一個瓦罐,倒出一碗茶,“要不要吃點心? ”

  齊悅被她逗得笑。阿如身為護士長離不開千金堂,但又不放心她一個人出來,所以便讓阿好跟來,阿好在護理上沒有阿如那般精進,但照顧人上卻是周全周到。

弟子們也都散坐在田埂地上說笑歇息。

“幹什麼?”遠遠的有人喊道,這是一個農夫,帶著幾分警惕跑過來,“想偷瓜嗎?”

  瓜?齊悅等人這才注意到不遠處是一片瓜園。

“不是,我們是千金堂的弟子。來採藥。”齊悅忙大聲說道。

農夫立刻收起謹慎,對於醫者,百姓們很是尊敬。

“這麼熱的天,你們要不要吃個瓜?”農夫熱情的招呼道。

對於吃喝齊悅從來大方,立刻讓阿好去買。那農夫原本是要送,沒想到齊悅硬要給錢,又是惶恐又是感激,認真的挑了最好的瓜送過來。

這時候也沒什麼污染,大家用手布擦了就吃。

“這是甜瓜啊。”齊悅吃了半個說道,站在瓜田裡,隨口問收成怎麼樣。

“不怎麼樣。下雨多,都爛了。”農夫說道,一面又揀出幾個往一旁一扔,“這不。又壞了一堆。”

溝壑裡堆著壞掉的甜瓜,引來一群蚊蠅,伴著風吹過,散發著酸臭味。

“哎呀你怎麼不扔遠點。”阿好忙捂著鼻子拉著齊悅倒退。

  齊悅笑了。

“可以漚糞的。大地的東西都是寶,沒有浪費的。”她說道。看著那些爛臭的瓜,“就說這些瓜,那些霉爛還能產生一種藥呢。”

  “什麼藥?”張同問道。

“一種效果很厲害很厲害的藥。”齊悅看著那些瓜說道,“如果有這種藥,上一次的那個奶媽根本就不用截肢,半天..”

  她豎起手,衝張同晃了晃。

“只要一針,半天,就能控制感染。”她說道。

  張同瞪大眼,天啊。

“娘子,那,那快,咱們也弄出來這種藥吧。”他激動的說道。

齊悅苦笑,再轉頭看那堆發霉腐爛的瓜。

“哪有那麼容易啊。”她搖頭說道。

“可是,可是怎麼不容易啊?”張同不解追問。

“反正就是不容易啊。”齊悅也沒法子跟他解釋,乾脆含糊說道,招呼大家,“走了走了。”

  夕陽西下滿載而歸。

而此時的漠北天色已經黑下來,大院裡點亮火把照得如同白晝,歌舞歡笑聲滿滿。

院子裡酒宴正酣,因為招待京城來的上官,酒宴的規格很高,除了戲班奏樂,還有官妓作陪。

上官也是男人,喝多酒之後,便拋棄了矜持,左右各抱著一個嬌滴滴的官妓調笑。

再看其他人也各自不甘落後,一時間大院裡酒色靡靡。

這其中獨身而坐始終沒選人的常云成就格格不入了。

“怎麼能虧待世子爺呢。”上官百忙之中看到了,忙喝道,“讓世子爺先挑,小兔崽們就顧著你們自己。”

大家轟聲笑了,常云成也笑了,這時候推託反而不好了,他便隨意點了一個,那官妓笑著走過來坐下,大家便繼續喝酒。

“世子爺,您請。”官妓笑道,端酒相敬,自己先滿飲一杯,不知道是故意還是不小心,一多半的酒灑在衣襟上,夏日里本就穿著少,再加上官妓們都是更加暴露的衣著,這酒灑上去,裹著高聳胸脯的衣衫立刻貼在身上,如同無物了。

常云成只覺得耳朵熱了下,忙轉開視線。

“世子爺,您吃酒嘛。”那官妓嬌滴滴笑道,豐滿的身子如蛇般貼上來。

她的話沒說完,常云成抬手擋開了她,自己也站起來。

官妓被掃開,手裡的酒杯落在地上,發出的動靜讓四周安靜一下,都看過來。

“怎麼回事?怎麼服侍世子爺的!”立刻有人罵道。

  官妓忙賠罪道歉。

“沒事,不關她的事,我喝的有點多,先去醒醒酒。”常云成含笑說道,一面伸手示意那官妓起身。

官妓這才戰戰兢兢鬆了口氣起身。

“小常受了傷之後,酒量大減啊。”上官看著常云成告退,搖頭感嘆道。

“不是,從得知老婆懷孕之後就大減了。”旁邊的大漢說道。

  上官瞪了他一眼。

“胡說什麼。”他說道,“什麼老婆懷孕的,世子爺,已經和離了。”

京官就是比他們這些人知道的多,一時間大家都愣住了。

身後的議論聲常云成沒有聽到,聽到了也不理會。

他並沒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漫步走在街上,邊關沒什麼夜市,街上一片寂靜。

不知道那女人在做什麼,睡了吧?

  應該不會,一定是在看書。

常云成腳隨意踢著地上的石塊,石塊滾動發出響聲,讓這夜色增添了幾分靈動。

時間好像過去很久了,久的他都記不清那女人甚麼樣了。

夜色里傳來鳥兒扑棱的聲音,常云成猛地停下腳,信?

果然身後不遠處的侍衛接住了信鴿。

自從那次接到那女人和王謙夜飲酒的消息後,他就停止了信鴿來往,讓那些侍衛只好好的護住齊娘子的安危就好,其他的事就不用和他說了。

他說過,要陪她傷心陪她高興,可是這真是做不到的事啊。

  突然又有信來是..

  常云成的心提了起來,轉過身。

侍衛已經拿著信筒過來了,同時打亮了火捻。

常云成手有些發抖,抽出展開,頓時面色慘白。

  母病危速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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