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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ae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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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希行] 名門醫女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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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4:00:5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九章好笑

    得知謝氏成功手術住進了千金堂,定西侯府大批的人呼啦啦的全向千金堂湧來。


    定西候還特意換新衣。



    “侯爺這下放心了…”管家在一旁欣慰的感嘆道。



    “是是。”定西候連連點頭也帶著滿臉的激動欣慰,“我就知道月娘心裡還是有咱們家的。”



    管家扯了扯嘴角。


    “侯爺,我是說夫人沒事。”他說道。



    定西候整理衣裳的手停了下。



    “對啊,我也是這個意思。”他說道,“月娘要不是心裡有咱們怎麼能治得好她?那麼大仇呢。”


    這根本是兩回事,管家無語,少夫人治好的人多了去了,難不成都是心裡有人家?



    少夫人是大夫,大夫自然是救死扶傷為任。


    少夫人哪裡是那種人!



    不過,算了,還是不要打擊侯爺了,好容易有面子有機會去千金堂,要是被自己一嚇,又不敢去了,那就更沒機會了。



    機會?管家自己愣了下,他心裡想的是什麼機會?



    難不成還有做一家人的機會?



    一家人這個詞閃過,管家心中有些酸澀,其實就算到現在,他們還是下意識的把齊月娘當少夫人,當一家人。


    只是,只是在心里而已,事實上,這個機會,已經,不可能了。



    他看著樂滋滋如同什麼大喜事的定西侯,最終嘆口氣什麼也沒說。


    侯爺,自從少夫人邁出府門那一天,一切都不可回頭了。



    定西侯府呼啦啦的一群人全部湧向千金堂,堵住了整個街道,但他們沒機會去堵住千金堂。


    “幹什麼?”門口的弟子們喝住要進門的烏壓壓人群,雖然面對的是衣著華貴亮瞎眼的人們,但穿著同意青色罩衫的他們沒有絲毫的畏懼。 “這麼多人你們想幹什麼?”



    “小哥,我們探視。”管家忙上前說道。



    “我們定西候府的。”定西候說道,一面威嚴的端正了身子。



    “定西侯府的病人是重症監護,不得探視。”弟子們答道。沒有絲毫的讓步的意思。


    定西候等人愣了下。



    “小哥,自己人自己人。”定西候咳了聲說道。


    “什麼自己人?”弟子皺眉道。



    “不是說了嘛,我定西候府的。”定西候皺眉說道,對於這不長眼的弟子很不滿意。



    這生意怎麼能好呢?月娘一個女人家到底管不過來。



    “哪又怎麼樣了?”弟子也是有些急了。他們堵這街道,別的病人進不來啊,“快走快走,說了重症監護不許這麼多人探視的。你們家已經有人在陪護了,別的人再等幾天吧。”



    定西候哪里肯放過這個跟齊悅修復關係的機會。



    “去,去。鬧什麼鬧。真是沒眼力。”他沒好氣的說道,抬手推開弟子就往裡走。


    他一帶頭別人不甘落後忙跟著走,頓時都向裡面湧進來。


    “幹什麼!”



    內里傳來不耐煩的女聲。


    湧走的人停了下來,看著齊悅走出來。



    “月娘。”定西候忙說道,“真是辛苦你了,我來看看…”


    “現在不能探視,謝老夫人和世子都在。要么你們換兩個人進去。”齊悅說道。


    換?估計裡面兩個絕對不會同意的。



    看著定西侯還想說什麼。


    “你們要是不走,我就讓人把你們夫人抬出來,你們一起都走。”齊悅說道。



    這是自己人說的話嗎?



    這也不是自己人能幹出的事啊。



    但站在外邊的人卻都知道,這個女人還真能幹出這種事…


    “我,我進去。”



    一個老者從後擠進來。



    “我不是定西侯府的..”他喊道。



    齊悅看著這個周太醫,只得讓他進去了。


    千金堂外瞬時恢復了安靜,街道重新流暢起來。



    “師父?”弟子低聲喚道。



    還站在門口看著外邊愣神的齊悅回過神。


    她哦了聲,轉身進去了。



    外邊是安靜了,但院子裡又熱鬧了。



    “餵,你別亂動好不好?”


    “這位老先生,這裡不能進..”



    周太醫在院子里四處轉,東看西看什麼都好奇,昨晚天黑,又亂哄哄的伺候謝氏,他倒沒注意這千金堂這般設置,今日來原本是想要問齊悅那些神技的事,但才到後院,就看不過來了。



    無奈這些弟子們都警惕的很,這個不許動那個不許進,問也也沒人答。



    “小姑娘,你過來。”周太醫看到齊悅忙招手,指著掛著消毒室三字的屋子問,“這是做什麼用的?”


    齊悅看了他一眼。



    “消毒用的。”她說道。



    這不是等於沒說嘛。


    周太醫看了眼門上的字。


    “我認得字。”他說道,“ 這消毒是什麼意思?”


    齊悅看著他,張了張嘴。



    “不好意思啊,我今天沒精神,不太想說話。”她說道,一面喊了聲就近的弟子,“你把消毒的意思給這位太醫解釋下。”


    那弟子應聲是,這些知識都熟記於心了,他站到了周太醫身邊。



    周太醫看了眼這弟子,手裡抱著一筐藥,顯然是個撿藥的雜工,連學徒都算不上,能知道什麼啊!


    “沒精神?什麼沒精神?”他皺眉說道。



    不過是不想說而已,秘方吧?一涉及到醫術,大夫們都跟防賊似的。


    “師父昨天兩場手術,又照顧病人,累了嘛。”弟子維護自己師父,不滿的說道,一面利索的給他解釋什麼叫消毒。


    周太醫一開始根本就沒當回事,但聽著雜工竟然說的頭頭是道,顯然受過教導。



    這千金堂,連雜工都這麼厲害啊…



    齊悅已經進了屋子,卻並沒有休息或者看書,而是坐在桌子前。看著書發呆。


    “那人的死不管你的事。”


    常云成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齊悅回過神看過去,見他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這裡。


    “你母親醒了沒?”她問道,沒有接他的話似乎沒聽到。


    “醒了,劉大夫正在用藥。”常云成說道。


    齊悅點點頭站起來。


    “好。我去看看,沒有用麻藥,她一定很疼。”她說道。


    “月娘。”常云成再次說道,“那個人的死不關你的事。你別難過。”



    自從昨日回來到現在,已經沒人提起那個死去的男人了,對大家來說,傷得那樣重。本來就不可能救活,所以根本就沒人放在心上,自然也沒人當回事。



    對於齊悅的異樣。大家只會認為是累的。沒有多想。



    “其實,我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齊悅握著手說道,又抬起頭對他笑了笑,“不過沒事,我一會兒就沒事了,畢竟,當大夫的看到病人在眼前死去。還是件難過的事吧,人之常情吧。”



    她總是自己安慰自己,不管遇到什麼事,都是沒事,我一會兒就好了..



    常云成看著她,伸手將她抱住。


    齊悅陡然被他抱住,嚇了一跳。



    “餵。”她緊張之後,又放鬆下來,伸手拍了拍常云成的背,“你要是再不鬆開,我就不認為是安慰,而是非禮了。”



    常云成鬆開了手。


    “不管怎麼說。”齊悅看著他笑了笑,“還是要說聲多謝了。”



    她說罷走了出去。



    看著齊悅走出去,常云成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做了什麼!



    他抱了她!他竟然抱了她!


    醒來的謝氏對自己的狀況驚懼交加,她想要去摸自己的脖子,想要大喊,卻被弟子們按住,劇痛讓她也發不出聲音。



    “你跟你師父學的傷科,那自然在止疼上最拿手了。”周太醫說道。



    劉普成點點頭,這邊用了藥一刻謝氏總算疼痛稍減,情緒也能稍微好一點。



    齊悅此時走進來。


    “用炭盆,弄些熏香爐子什麼的,把鹽糖水弄成蒸汽,隔一段就讓她吸一下。”她一面對身後的弟子囑咐道。



    弟子應聲是忙去照辦。



    看到她進來,剛安靜一些的謝氏又猛地激動起來。



    “滾..滾…”她張著口拼命的想要喊出來,顧不得疼痛衝著齊悅揮舞手。



    “別動,別讓管子掉出來!”齊悅忙喊道,床邊的弟子們又忙伸手按住謝氏。


    但謝氏依舊掙扎不停。



    “你他娘的安靜點!”齊悅猛地拔高聲音,一把推開弟子,站到床邊看著謝氏狠狠喊道。



    屋子裡的人都被嚇了一跳。


    謝氏也被嚇的停止掙扎。


    “你喊什麼喊!你鬧什麼鬧!你把自己想得太美了吧,我犯得著為了討好你救你啊!德行!”齊悅看著她繼續喊道,“真把自己當塊寶,把你家當快寶,瞧你那傻樣!”


    屋子裡的人都面色怔怔,待聽到這句話都忍不住尷尬。


    這,這,這時候這樣罵人是有點不太合適吧…


    謝氏喘息看著她,眼睛瞪大。



    “你他娘的一蹬腿死了是痛快!看多有骨氣,不讓我這個仇人對你施恩得逞!得逞,笑話,你死了豈不是更合我心意?誰有空給你施恩啊!”齊悅一臉不屑的說道。



    謝氏被氣的幾乎斷氣。



    劉普成忍不住想要上前勸阻,但齊悅根本不聽。


    “你看看你娘!”她接著喝道,伸手指一旁坐著的謝老夫人。



    沒有丫頭服侍,她也非要住進來,年紀大的人,到底是熬不住了,此時此刻怎麼也站不住了。


    常云成此時也進來,齊悅又伸手指他。



    “看看你兒子!”她大聲喝道,“看看他們為了你都成什麼樣了!你死的容易痛快!他們呢!真是前世的仇人今世的親人,他們上輩子一定欠了你很多錢!”



    她的話音一落,安靜的​​屋子裡響起笑聲。



    周太醫看著劉普成等人看自己,有些訕訕的收起笑。



    “真的說的挺好笑的。”他指了指齊悅解釋道,一面露出不是嗎你們沒感覺嗎的神情,說著又想笑,但在劉普成等人的注視下強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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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夜對

齊悅喊出來,火氣散去。

    “你氣管堵著了,腦子也堵了?清醒清醒吧,你欠恩情的不是我,是你娘,是你兒子,要不是她們,你以為你還能活?這世上除了他們,誰管你死活!”她哼了聲,“你以為你這是折騰折磨我呢?醒醒吧傻瓜!除了那些愛你的人,你能傷到誰啊!你是死是活是開心是難過是享福是受罪,誰在乎啊!瞧你那傻樣,真是可笑死了!”

    安靜的屋子裡,周太醫又笑出聲了。

    “沒錯沒錯。”他還點頭說道。

    劉普成又有些無奈的看他。

    謝老夫人顫抖著從那邊過來,拉住謝氏的手。

    “正梅,正梅。”她喊道,“我已經白髮人送過一次黑髮人了,你不要讓我再…”

    她說到這裡說不下去了,枯皺的臉上淚水流下來。

    謝氏看著她,終於發出嗚嗚的聲音流出眼淚,緊緊握住謝老夫人的手。

    常云成也走過去跪在床邊,握住謝氏另一隻手。

    “別讓她哭了,對傷口不好。”齊悅說道。

    其實明明是你讓她哭了的…

    當然這話沒人敢說。

    她這話就如同聖旨,謝老夫人立刻停下哭,忙忙的給謝氏擦淚。

    “不哭了,不哭了,等好了,想怎麼哭再怎麼哭。”她哄道。

    看著這場面,屋子裡的人都有些感動,除了周太醫和齊悅。

    齊悅嘆口氣。

    “師父也感動了?”一個弟子忍不住問道。

    齊悅搖搖頭,此時站在病房門外,看著院子。

    “這麼可惡的人還是有人疼有人愛,真是..”她搖頭感嘆道,“沒天理啊。”

    這,這什麼意思?

    難道師父剛才不是正話反說勸導病人?而是真的…罵?

    “當然真的罵了。”齊悅在屋子裡擺弄羽毛筆,對端來飯的阿如說道,“我看到她都覺得煩!整個一個神經病!”

    她說這話用羽毛筆狠狠的紮桌上的橘子皮。

    “別玩這個。”阿如伸手拿走橘子皮。 “染一手不好洗。”

    “我不想吃了。”齊悅推開飯盒說道。

    阿如看著幾乎沒動的飯菜。

    “你又怎麼了?”她問道,“是累了吧。”

    齊悅懶洋洋的哦了聲。

    “那早點休息吧,今天我值前半夜,你先睡到時候來叫你,再準備些宵夜。”阿如說道,一面要收拾盤子。

    外邊有腳步聲停在門外。

    “世子爺。”阿如回頭看去,忙施禮喚道。

    常云成走進來。

    齊悅依舊趴在桌子上懶洋洋不動。

    “夫人怎麼樣?”阿如只得主動問道。

    “用了藥,睡了。”常云成說道。 “我讓人把外祖母送回去了。”

    “有護士在,你們不用在跟前守著。”齊悅說道,撐著桌子坐好,看著常云成,“你也快去躺一躺吧,幾天幾夜沒合眼了吧。”

    常云成看著她,垂下眼擋住其內已經遍布的紅絲。

    “世子爺吃過了嗎?”阿如問道。

    常云成沒說話。

    “他哪裡顧得著吃。”齊悅說道,“去食堂再打一份來吧。”

    阿如應聲去了。

    常云成坐下來,打量屋子。

    “怎麼樣,我的辦公室還不錯吧?”齊悅靠在椅背上。伸手一攤笑問道。

    里外兩間,垂著竹簾。外間一張桌子一個櫃子一張小床,衣架,桌上擺著書本筆,另有兩盆綠油油的花草,從牆外傳進來一個竹筒,下邊接著一個水池,水池邊擺著一大盆綠葉植物。

    她不喜歡開花的植物。總是養一些綠油油的隻長葉子的吊蘭之類的。

    總體看下來,一切的一切都那麼熟悉,就跟在家一樣。

    但是。這個家,再也沒他。

    “怎麼不吃?”常云成轉開視線落在桌子上。

    阿如沒收走飯盒,齊悅的還在桌子上。

    齊悅哦了聲,卻沒說什麼。

    “你這女人..”常云成看著她,卻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探身將筷子拿起來,“吃。”

    齊悅切了聲,再次靠在椅背上,頗有將腿翹起來的架勢。

    常云成拿著筷子的手堅持的伸著。

    跟大夫比耐力?齊悅笑嘻嘻的看著他。

    常云成收回手,將筷子一頓,開始吃齊悅的飯。

    “餵!”齊悅坐正身子說道。

    這次換常云成不理會,自己大口的吃。

    “涼了!”齊悅說道。

    常云成往嘴里送飯的筷子微微停了下,只覺得嗓子火辣眼睛酸澀,他又接著大口吃起來。

    阿如端飯菜進來見狀愣住了。

    “這個給我吧。”齊悅說道,伸手。

    阿如忙端過去,放下來​​。

    齊悅拿起筷子,也吃起來。

    屋子里二人安靜的吃飯,沒有說話,阿如看著看著漸漸的退到一邊,看著隔著一張桌子,埋頭吃飯的二人,不知怎麼只覺得心裡難過,她轉過身藉著理頭髮擦掉眼角湧出的眼淚。

    簡單的飯菜吃的很快,阿如收拾了退出去。

    “我這裡沒什麼好茶的。”齊悅給他倒了杯茶說道。

    常云成伸手接過,還沒接到,齊悅又收回手。

    “涼一涼再喝,別不管冷熱就往嘴裡倒。”她說道。

    常云成看著她。

    “好,我記得。”他說道。

    齊悅這才將杯子推給他,自己也站起來。

    “我去看看你母親,趁著她睡著。”她說道。

    常云成站起來,齊悅已經走出去了。

    她,到底是不想和自己過多在一起,也不想和自己再多說什麼了…

    是的,她關心他,體貼他,理解他,也許,還喜歡他,但是。她卻可以,不要他。

    齊悅再次進來時,發現常云成已經在外邊的小床上睡著了。

    “叫醒他?”阿如低聲問道。

    齊悅搖搖頭。

    “顯然他是困極了,那邊病房裡也不需要他守著,他如果守著,也是睡不好,就讓他在這裡歇一歇吧。”她低聲說道。

    “你去我那裡睡一下吧。”阿如低聲說道。

    齊悅點點頭,阿如先去收拾了。她在門口站了站,最終走進去。

    這間小床不是休息的床,而是給病人檢查的床,所以只鋪了單子,也沒枕頭被子,硬硬的睡著當然不會舒服。

    齊悅掀簾子進了里間屋子,拿來自己的枕頭薄被。

    男人睡得死沉,齊悅費了好些力氣才抬起他的頭,將枕頭放好,又將他的鞋子脫下來。搭上薄被在腰腹,放下窗簾。這才走出去。

    屋門被輕輕的關上,腳步聲遠去了,床上的常云成縮起身子,眼睛依舊緊閉,更加緊閉,他側身伸手緊緊抱住枕頭,將頭埋在枕頭上。

    就讓他這樣無賴一次。也只有這樣裝傻無賴一次,才能再靠近她一次,才能再擁有她的氣息一次。

    常云成身子慢慢的屈起來。枕頭已經不在他頭下,而是被緊緊的抱在懷裡,小小的床上,高大的男人卻顯得那樣的孤寂。

    一開始他確實只是裝睡,想著就這樣再享受一次她在身邊的感覺,謝氏如今這樣,他肯定睡不著,但沒想到竟然真的睡著了,驚醒的時候,發現外邊已經夜色深靜。

    是因為心安的緣故吧。

    常云成起身,看著懷裡的被子和枕頭,慢慢的將其整理好,整齊的放在床上,再看了眼屋內,夜色裡什麼也看不清,但他依舊一點一點的看過去,似乎要將這一切都印在心底,然後轉身走出去。

    院子裡隻掛著一盞燈,跟一間病房裡透出的光亮相互輝映。

    常云成走過去,透過竹簾看到裡面齊悅的身影。

    “師父,人家自盡不都是割喉嗎?為什麼割喉能死,也能讓人活呢?”兩個弟子在一旁問道。

    正看血壓計的齊悅笑了笑。

    “那得怎麼割,這就跟砒霜是毒,吃了會死,但用在藥裡的時候卻是能治病。”她笑道。

    弟子們哦了聲摸頭笑。

    “師父真厲害,怎麼想到的。”他們說道。

    “我不是厲害,這個啊,是多少幾輩子累積下來的經驗。”齊悅站著身子,看著沉睡的謝氏咽喉上的傷口,此時喉管上搭著最透氣的布,免得灰塵污染,“無數失敗的經驗才造就了今日看起來不可思議的神技。”

    她說到這裡,看向兩個弟子。

    “所以,我們永遠不要害怕失敗,看起來是失敗了,但是對於後來人,我們提供了經驗,失敗的經驗,也是成功。”她說道。

    說給弟子們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兩個弟子站直身子。

    “是。”他們鄭重的應道。

    “別那麼拘謹。”齊悅笑道,指揮他們,“來,接著做霧化。”

    兩個弟子應聲,開始擺弄炭火爐子上的小熏爐。

    “..師父,這個吸了喉嚨就會舒服?”

    “是啊,能防止乾燥。”

    “不過,師父,你當時真厲害的,竟然就敢那麼刺下去..”

    說到這裡,齊悅笑了。

    “其實我不算厲害的。”她帶著幾分追憶,“我曾經見過,病人突發窒息,當時,什麼東西都沒有,那個老大夫,就用自己的鋼筆刺喉,為病人爭取了保命的時間..”

    她說道這裡看著弟子們。

    驚訝吧?震驚吧?

    弟子們點頭,瞪大眼。

    “師父,鋼筆是什麼?”其中一個問道,帶著一臉的好奇。

    古人的關注點總是與她不同步..

    齊悅挫敗的吐口氣。

    “是一種筆,尖尖的..”她悻悻說道。

    弟子哦了聲。

    “跟師父你用的羽毛筆差不多?”

    “..鋼,鋼跟羽毛不一樣吧?”

    “..鋼是什麼?”

    眼瞅著話題脫韁野馬了,齊悅笑著搖頭,後半夜是最困的時候,大家聊聊天也好,她笑著轉身,小心的查看謝氏的全身,看看有無皮下氣腫。

    昏暗的燈下,室內忙碌的身影看上去那樣的溫馨。

    常云成從窗前收回視線,轉身看著院子裡。

    夜色漸漸褪去,晨霧拉開,街道上漸漸的有人開始行走,突然行走的人停下腳發出一聲尖叫。

    他嚇得蹲在地上,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並沒有見危險逼近,這才小心翼翼的抬起頭看過來。

    不遠處的街道上跪著一排人,穿的是孝衣,白乎乎的一片。

    大清早的,陡然看到真是能嚇死人!

    這是乾什麼呢!

    路人嘀咕一聲,好奇的走近些,然後看清在千金堂的門前,除了這披麻戴孝的女人孩子,她們面前放著一個門板,上面躺著一個…死人。

    路人終於再次發出一聲尖叫,掉頭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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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霸道

    這聲音驚動了跪著的人,為首的年輕姑娘抬起頭,目光閃爍,抬頭看面前千金堂的門匾,露出一絲似哭似笑的神情。

    “天亮了,拉開條幅吧。”她說道。

    婦人一直呆呆的跪坐著,似乎什麼也聽不到,也沒反應,那兩個小孩子你看我我看你。

    “快點!”女子回頭豎眉厲聲低喝。

    兩個孩子哆嗦一下,忙從腿前拿出一卷白布。

    白布展開舉在身前。

    天理何在。

    鮮紅的四個大字,隨著日光穿透晨霧,分外的刺眼。

    大清早的街上,不斷的有人向一個方向跑去。

    一個貨郎挑著擔子跑的連有人喊要買東西都顧不上。

    “怎麼了?”好奇的人們詢問。

    “千金堂那邊又出事了!”跑過人的喊道。

    這話如同一塊石頭投到水里,漣漪散開更多的人跟著跑起來。

    千金堂的街道上再次水洩不通,飯香味四溢,因為此時此刻大多數人都還沒吃飯,所以看熱鬧吃飯一舉兩得。

    “怎麼了?怎麼了?”

    外邊的人詢問著裡面的人。

    “好像是治死人了…”

    這話說出來一片嘩然。

    怎麼可能!千金堂有神醫,怎麼可能治死人!

    “是不是因為做手術被嚇到了?鬧事呢?”

     知道千金堂治療手段的人擺出鄙視的神情搖頭。

    “不是,死人都擺在門口了!”

    啊!

    此言一出,外邊的人擠得的更厲害了,場面洶湧,所有人都踮著腳想要看清楚,那些看清楚又發出驚呼。

    幾個披麻戴孝的人前面。果然躺著一個人,死人。

    千金堂真的治死人了! !

    神醫原來也會治死人! !

    “果然?”府衙門的一間小廳房裡,王慶春猛地站起來。

    “果然!”一個急匆匆趕來的藥舖掌櫃一臉興奮的說道,“人都擺在門口了!”

    王慶春忍不住要大笑,但到底記得如今自己的身份,強忍住了。

    好,好,果然你有今天了!

    讓你拽!讓你橫!讓你能!你名聲越大,站的越高。只要你一步錯,老子就踩的你翻不了身!

    “快,這等事我們自然不能不管。”王慶春說道,立刻伸手,大聲喊道。 “更衣!”

    而此時的千金堂外,劉普成等人也站在外邊,四周議論聲嗡嗡。

    “這位姑娘,你父親的事我很抱歉,但是,我們真的無能為力。”劉普成說道。

    那一家人只是跪著抹淚,任憑他們怎麼說。就是不說話,也不肯走。

    這已經僵持了將近半個時辰了。

    “姑娘,你先起來,大家先起來。我們進去說話。”劉普成再次上前說道。

    這家人依舊低頭哭不動。

    胡三一跺腳上前就去拉。

    年輕姑娘發出一聲尖叫,就往地上倒,嚇得胡三跳了三跳。

    “我沒碰到她!”他忙說道。

    那姑娘伏在地上哭聲更大,也沒別的話。就是一聲聲的爹啊爹啊。

    她哭的痛,另外的兩個孩子也跟著哭大聲。

    婦人依舊呆傻。除了流淚就是流淚。

    倚在她身前的三歲的小娃娃倒是沒哭,被困在這裡半日覺得無聊,大家都哭的痛,也沒人管他,他便搖搖晃晃的走到門板上躺著的屍體前。

    “爹爹,起來抱抱。”

    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他用力想要拉父親,卻站立不穩跌倒在父親身上。

    小孩子不知道生死,還當父親和他鬧著玩,撲在男人胸膛上,發出咯咯的笑聲。

    這笑聲在一片哭聲中格外的刺耳的。

    “哎呦我的天可憐死了。”

    圍觀的人此時都紅了眼,更有那些婦人們抬手抹淚,現場的情緒慢慢的變了。

    不管怎麼說,失去男人的孤兒寡母到底是讓人心疼可憐….

    “家裡就他一個人啊,還有一個八十的老娘啊..”跟著來的鄉親給周圍的人痛訴,“女人又一身的病,就靠著男人給人打短工養活著一家子老小,這一下可是完了…”

    “你們能救為什麼不肯救我爹!”年輕女子哭著喊道看著劉普成。

    “我們真救不了,你爹傷的太重..”劉普成再次說道。

    但那女子似乎聽不到她說什麼只是一味的哭一味的重複這句話。

    孩子哭大人哭地上躺著的屍體奪去了大家的注意,劉普成的話並沒有多少人聽進去。

    “真的治死人啊?”

    “那還有假啊,人都擺在這裡了..”

    “真可憐..”

    “怎麼會治死人呢?不是說神醫嗎?”

    “..神醫..誰知道啊..也許沒那麼神..”

    “怎麼不見神醫出來?跑了嗎?”

    圍觀的人議論紛紛指指點點,看向千金堂的眼神便有些不對了。

    “你別在這里胡攪蠻纏!你爹是該死,怎麼能怪我們!”胡三喊道,氣的跳腳。

    但他這句話卻更加惹怒了這家人。

    那年輕女子一頭撞向他。

    “你才該死!你才該死!你們治死人,就說是我們該死!還有沒有天理啊!”她哭喊道。

    見姐姐跟人撲過去,兩個大點的孩子也哭著跟過來,在胡三身上捶打。

    “欺負我姐姐,壞人壞人!”

    胡三被一個女子兩個孩子圍攻狼狽不堪。

    千金堂的弟子們忙上前幫他,結果那女子一把扯開衣裳,躺在地上就大喊非禮。

    “餵,你們治死人,還不許人家鬧一鬧啊!”

    “就是,這也太霸道了吧,不管怎麼說,人家家裡是死了人了。多慘啊..”

    “還醫館呢,怎麼心腸這麼狠啊..”

    四周有人看不下去出聲說道。

    “不是,我們沒治死他!”一個弟子喊道。

    “哎呦,你們沒治死他?人家會抬著到你們醫館來?怎麼不去別的醫館啊?”一個老婦人瞪眼喝道。

    弟子急的滿頭冒汗。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本來就該死的,不是我們治死..”他喊道。

    話音未落,四周的鼓譟聲更大。

    “難道我們病了都是該死的嗎?”

    “..那要你們大夫幹什麼!我們等死好了!”

    群情頓時更加洶湧。

    “不會說話別說話!”張同喝道,那弟子紅著臉退下。

    見四周的人都站在自己這邊,年輕女子​​便更是大哭。

    “天理何在啊!天理何在啊!爹啊,我們可怎麼活啊!”

    只哭的心軟的婦人們都開始跟著掉眼淚。

    “你們千金堂給人家個說法!”有人開始喊道。

    這話讓更多人符合。

    “對。給個說法!”

    人群開始擁擠過來。

    “神醫呢!讓神醫出來!”

    “讓她出來!給個說法!”

    “神醫也不能草菅人命!”

    看著人群上湧,千金堂的弟子們色變。

    “要不叫師父出來?”胡三結結巴巴說道。

     齊悅值得後半夜,此時剛剛睡熟。

    “叫她來做什麼!”劉普成斷然拒絕,“她不需要為這種事出面!”

    他說罷不退反進,面向越來越激動的人群。

    “大家聽我說。不是我們治死人的,這個人傷的太重了,實在是救治不得..”他大聲說道。

    此時此刻哪裡還有人聽他說,都在嚷著。

    忽的外邊一陣騷動,響起了鞭子的摔打聲。

    “讓開!”

    一陣雞飛狗跳,大家這才看到後邊有人帶著一隊侍衛過來了。

    路很快被讓開了,是適才回侯府的常云成縱馬走進來。

    這男人的到來。讓場面安靜下來。

    常云成環視一下。

    看到擠在地上還哭的一家人。

    “趕走!”他乾淨利索的說道,將手中的馬鞭一甩。

    身後的侍衛齊聲應喝,將圍觀的人嚇了一跳,退出去好幾步。帶著幾分驚恐看著這些挎著刀的人。

    “我母親在此住院,你們速速滾開,驚擾了我母親,我要你們抵命!”常云成馬上居高臨下掃過這些人。喝道。

    侍衛們伴著他說話上前一步。

    圍觀的群人到底害怕頓時又退開好多。

    “你母親是人我父親就不是人嗎?”那年輕姑娘尖聲喊道,伸手拍胸口。淚流滿面,“天啊,天啊,老天爺,何苦讓我們轉為人啊!還不如做個畜生啊!”

    “這個你跟老天爺說去吧。”常云成冷冷說道,根本就不理會她的哭喊,抬手一揮。

    侍衛們上前,一人拽起一個。

    “…有沒有天理啊!有沒有天理啊!”

    大人孩子女人的哭喊聲響徹街道。

    “這是誰啊?”

    “怎麼這麼霸道!”

    “太過分了吧?”

    “就是他們住院,就不讓別人從這裡過了?”

    “噓噓少說兩句吧,權貴可惹不起…”

    議論聲散開,眾人的關注從千金堂散開,轉而落在那邊那個男人身上,懾於威震敢怒不敢言,只是看著那個馬上一臉倨傲的男人。

    “你害死了我爹,你還要害死我們一家嗎?”年輕女子哭喊道,被侍衛拖著,對常云成怒目而視。

    什麼?圍觀的群眾露出幾分驚訝。

    怎麼又成了這男人害死她爹了?不是被千金堂治死的嗎?

    常云成將視線落在這女人身上。

    “那是你們自己找死,怪不得別人。”他冷冷說道,說罷猛地一抽鞭子,鞭子發出響亮的聲音,四周亂哄哄的人群再次安靜下來。

    常云成用鞭子指著眾人。

    “都給我滾遠點,誰敢驚擾了我母親,別怪我不客氣!”他一字一頓喝道。

    太霸道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那對千金堂的質疑早顧不得了,所有的火都衝著這個男人燒過來了。

    太可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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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4:01:57 |只看該作者

第262 章 現臉

    千金堂外這種喧鬧嘈亂,睡著的齊悅當然被吵醒了。

    “醫鬧?”她驚訝的問道。

    對這個消息有些震驚,同時又有些微微的澀意。

    所以說,行醫之事,不敢有半點懈怠,一旦犯錯,以前的再多成功也擋不住質疑。

    尤其是她這種完全不同於以往的治療手段。

    所以說,這就是成功和失敗的區別…

    “你別去了,讓他們解釋吧。”阿如攔住她說道。

    這次畢竟跟以前那種故意被人挑動的衝突不同,以前是都在治療中,而結果也是成功的,但這一次,是真的,死人了,是真的,失敗了。

    雖然真的不管她們的錯,但,很多時候很多人還是只認結果,不問過程的。

    要是真的發生衝突,那…

    “我的病人,我的事,自然必須要我來面對來解決。”齊悅搖頭說道,“躲起來,那不是我齊悅幹的事!再說,這也根本不是醫療事故!”

    她衝出來時,就听到常云成這句話,只把她氣的瞪眼。

    這混小子是嫌事情還不夠熱鬧,所以準備煽動一下,讓這簡單的醫患矛盾變成群體性事件嗎..

    齊悅幾步過去,拽他的腿。

    “下來,胡鬧什麼!”她喝道。

    常云成沒說話,翻身下馬。

    “你別胡鬧,我的事,我來解決。”齊悅說道。

    常云成沒有看她。

    “這不是你的事。”他淡淡說道,目光看著被侍衛驅趕的大人小孩,神情冰冷,“這是我母親的事,我母親住在這裡,我不能讓我母親被驚擾。”

    齊悅反手狠狠推他一下。

    常云成微微歪了下,終於將視線看向她。

    “你除了傻頭傻腦的往前衝,別的還會什麼?”齊悅瞪眼喝道。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是什麼心思!你以為我看不出你是故意往自己身上引火好轉移矛盾?

    這小子真是….

    她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常云成看著她,笑了笑。

    “別的。什麼都不會。”他說道。

    齊悅看著他又語塞,莫名的還有些傷感。

     她最終不再跟常云成說話,轉身向人群這邊看,舉起手。

    “大家聽我說!”她高聲喊道。

    神醫出來!眾人的視線都看過來。

    “齊娘子,你真的治死了這個人嗎?”

    “齊娘子,怎麼這個人沒治好啊?”

    看到齊悅出來,大家在忍不住疑問,紛紛的喊著問起來。

    投來的視線。跟以往的那種尊敬敬畏不同,這其中多了很多質疑。

    畢竟死人擺在這裡,由不得大家亂想。

    看到她出來,劉普成等人也都莫名的安了心,但同時又慚愧。

    從什麼時候起,他們竟然對這小女子產生這樣的依賴,似乎只要她在,就沒有不能解決的事。

    這真是太慚愧了。

    齊悅看著眾人,神態和藹平靜,再一次上前一步。

    “大家聽我說。這個傷者的確是我們接診的,我們千金堂是前日上午接診了這位傷者。姑娘,你應該很清楚,當時你父親的傷勢…”齊悅看著那被侍衛們拖著的一家人,大聲說道。

    與其說是說給她們聽,不如說是說給在場的眾人聽。

    神醫的出現還是很有震懾力的,嘈雜的現場安靜了很多,大家都看向她。要聽聽她說出什麼。

    但齊悅還沒來得及說下去,外邊又是一陣騷動。

    “讓開讓開。”有人大聲的喊著,驅散人群。 “博士來了..”

    博士來了,這話齊悅什麼時候聽到什麼時候都想笑,此時此刻也不例外,只不過這笑是冷笑。

    王慶春,我還說你呢,果然,這種場合少不了你啊!

    來得好!

    王慶春,自從來了之後無聲無息這麼久,終於如同聞到腥的貓跳出來….

    不過,不是找到肉了,而是找虐來了!

    因為有差役開路,人群很快讓開了。

    一身官袍的王慶春面色肅容的在一群人的擁簇下走進來了。

    他在門前站定,看過來,第一眼就看到齊悅。

    那女人站在門前,微微抬著下巴,沖自己微微一笑。

    平心而論,這女人長得真不錯,尤其是一笑,在京城混了一圈自認為眼界大開的王慶春也不得不承認,這女人的相貌能稱得上傾國傾城。

    就是因為這相貌,她才被那些男人追捧,什麼大夫,說白了跟那青樓的紅牌一樣!

    王慶春心裡狠狠的啐道。

    “王大人怎麼來了?是來履行賭約了嗎?我都忘了,大人還記得,真是君子言而有信啊。”齊悅笑道。

    這賤婢,到現在還有心說這個!

    王慶春心裡一口氣堵在喉嚨,垂在身側的手攥緊。

    四周的人響起笑聲,但這笑聲很小,畢竟,如今王慶春身上那一身官袍對民眾來說,還是很有威震力的。

    不過,雖然不敢說出來,但每個人心裡倒是不介意看熱鬧,尤其是這熱鬧還很好看。

    “本官奉皇命,巡查府境醫療之事,聽聞這裡有病人哭鬧,所以前來查問。”王慶春對著皇城的方向拱手,整容大聲說道。

    “醫學博士大人是專管醫療之事的。”隨從們忙忙的大聲說道,當然,主要是給那一家人說,目的是提醒他們,青天大老爺來了,可以跪地喊冤告狀了。

    “滾!”

    告狀喊冤沒有,倒是有人罵。

    大家愣了下,看著台階上高高而立的常云成。

    醫學博士,跟人家世子爺比,那就是個屁….

    但是,就現在來說,這個屁放出來,也不是無關緊要的!

    至少,能臭你一臭!

    百姓面前,又涉及醫事,他這個屁。也絕對有說話的資格!

    “世子爺,是這樣​​,您看,這畢竟是醫療之事,下官不得不問啊,否則沒法向上官向百姓向皇上交代啊。”王慶春恭敬的施禮,大聲說道。

    “我管你什麼…”常云成冷冷說道,看也不看他一眼。

    “你給我閉嘴!站一邊去!”齊悅截斷他的話。瞪了他一眼低喝道,然後含笑對王慶春側身做請,“王大人,那請進來說話吧。”。

    進去?進去說,還有什麼意思?

    王慶春冷笑一聲。

    “還是讓大家都聽聽吧,免得大家誤會。”他整容說道。

    “大人,這,不太好吧?”齊悅皺眉說道。

    看,看,慫了吧!王慶春大喜。你也有怕丟人這一天啊!

    “這有什麼不好的。”王慶春大聲說道,一面看向眾人。 “如果,有什麼誤會,也好還千金堂一個清白。”

    當然,如果沒誤會,哼哼…

    “這個,是怕讓大人難做。”齊悅帶著幾分為難說道。

    不難做,對你。我絕不會難做的。

    王慶春冷笑。

    “本官一定會秉公處理,絕不偏袒。”他大聲說道。

    齊悅點點頭。

    “那太好了。”她說道,“我還怕大人會記恨我。故意為難我呢。”

    這叫什麼話,就是事實如此,也不能這樣說出來吧。

    王慶春臉黑了下。

    “齊娘子小人之心了。”他冷冷說道,甩袖,懶得再跟這女人廢話,看向那正跟侍衛撕扯,在地上東倒西歪的一家人,才堆起一個和藹的表情,還沒來得及問候,那邊齊悅又開口了。

    “那麼,這位姑娘,你就說說吧,我是怎麼治死你的父親的。”齊悅說道。

    多嘴!王慶春心裡罵了句,保持和藹的神情看向那家人。

    “你們說說吧,千金堂是如何庸醫殺人害死你父親的?”他問道。

    此話一出,千金堂的弟子們都色變,更有胡三等人憋不住就要跳出來罵。

    不過,這也是預料中的事,大家又都冷笑。

    庸醫殺人,不是你說是就是的!

    看到千金堂的人竟然沒有鬧,跟隨王慶春來的人都有些奇怪,同時又哼了聲,到底是被王慶春如今的身份嚇到了吧。

    他們都有些得意,跟著王慶春問那家人。

    “是啊,說吧”

    “說罷,別怕,有大人在呢。”

    “庸醫殺人,就是再有後台也是不可饒恕的大罪,別怕..”

    看到這裡,常云成忽的笑了,他這才慢慢的後退一步,看著那女人笑瞇瞇的走向前一步。

    那一家人只是哭,大人孩子抱在一起,那個方才喊得很歡的女子,此時也如同受了驚嚇,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肯說了。

    真是爛泥扶不上牆,給了梯子都不知道快上房!

    王慶春心裡罵道,只得態度再和藹些。

    他張口,但話卻是齊悅說了。

    “對啊,說啊,我是怎麼把你們父親治死的?”齊悅問道,問了卻不待回話,接著說道,“告訴大家,我是怎麼救治你這個被犁頭戳中大腿血流不止,又跌倒時又被牆角倒下的竹竿穿透了胸部的父親的。”

    什麼!此話一出,站得近的人群嘩然。

    犁頭戳中大腿,竹竿穿透胸口!

    這能活才是見鬼了吧!

    王慶春也白了臉。

    什麼!什麼?

    齊悅看著他,微微一笑。

    “大人,恕我才疏學淺,學藝不精,治不得這樣的病人,不知道大人能不能治?如果大人能治的話,我願意拜大人為師,給大人..下跪。”她含笑說道。

    如果大人能治,下跪這個詞闖入王慶春耳內,他不由心跳幾下。

    他才不會信這女人說出來的話,他信的是她沒說出來的​​話。

    如果大人不能治,那麼是不是大人該給我下跪..

    狗日的!王慶春心裡唯有這個詞。

    這他娘的有什麼好鬧的!這樣都不死,那才是見鬼呢!

    這樣衝過來問人家為什麼治死人?

    混蛋,這女人,這女人,是故意的!故意的!

    要不然她怎麼一開始不立刻說了,而是叨叨什麼請進去啊,不能在這裡說啊,啊呸!這不能在這裡說?這他娘的明明是不適合關起門來說吧!

    她是故意的!故意給他下套呢!

    他抬起頭看著齊悅,果不其然,那女人微微一笑,只不過那眉梢眼角俏唇無一不傳達一個意思。

    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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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4:02:1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二章 其實

   現場一片嗡嗡聲。

   站得近聽得清的人很快將這裡面的話傳了出去。

   犁頭戳傷大腿倒沒什麼嚇人,那竹竿穿透了胸口…

   一想到這場面,所有人都打個寒戰。

   那要是還能活才見鬼呢!

   神醫到底不是神仙啊。

   “這可不能鬧,鬧就過分了..”

   “..就是就是…人家大夫也不能包治百病啊…”

   這樣的議論聲佔據了多數,再看向千金堂的眼神就正常了。

   “大人,你看,這事怎麼辦?”齊悅看著王慶春,做出擔憂的樣子說道,“你可要秉公處理啊。”

   秉公處理…

   王慶春心裡狠狠的罵娘。

   眾目睽睽之下…竟然要去替這女人說話!

   王慶春心裡在滴血,他不由瞪了身邊的人一眼。

   身邊的人也紛紛縮頭避開。

   事情太突然了,等他們得知的時候,已經失去先機擠不進來看熱鬧,自然也不知道事情的詳情….又怕錯過讓這女人灰頭土臉的大好機會便急匆匆的趕過來。

   哪裡知道這死者原來是傷的這樣重….

   這哪裡是讓這女人灰頭土臉,是讓他們自己灰頭土臉!

   “此等重傷實在是凶險..”王慶春咬牙看向那擠在一起哭的家屬,低聲說道,“..重傷不治,不能怪大夫..你們,莫要鬧了..”

   這句話說出來真是違心啊。

   “就是,就是。”

   “這真不能怪人家大夫..”

   “誰能治好啊,傷成這樣,得大羅神仙才成吧..”

   “..大羅神仙也不成啊,人家閻王爺也是神仙啊,憑什麼你大羅神仙就要搶人家的生意..”

   “..姓方的,你故意跟我找茬是不是?”

   “..我找茬怎麼了?你上次吃我的兩個包子什麼時候還?”

   “..你欠我的柴錢還沒給呢..”

   圍觀的群眾說什麼幹什麼的都有,更有人拉拉扯扯的打了起來,真是看熱鬧越看越熱鬧。亂哄哄的一片。

   王慶春越發心煩,根本就呆不下去了。

   “行了,有什麼可鬧的,快走快走吧。”他擺手說道。

   一直不說話的年輕女子終於抬起頭,這四周的事她自然一直聽在耳裡也看在眼裡。

   果然..如表姐所說的那樣….那麼她現在就應該…..

   “姨娘!”常云起猛地掀簾子進來,面色不善。

   週姨娘正在慢慢的吃燕窩。

   “怎麼了?不用功讀書,出來做什麼?我不是說過了嘛,家裡的事你不要操心。一切有我呢。”她慢慢的吃完最後一口。

   丫頭恭敬的接了蓋碗退了出去。

   “月娘那裡怎麼回事!”常云起低聲喝道。

   “什麼怎麼回事?”週姨娘皺眉,“我不喜歡你提這個女人,你以後別在我跟前提,還有,你趁早死了心,以前她沒嫁給你,現在,以及以後更不可能…”

   說到這裡她浮現幾分欣慰。

   “謝天謝地,還好老夫人沒讓她嫁給你。”她笑道,看著面前的兒子。一臉的喜悅自豪,“你雖然得不到世子之位。但將來也是要當狀元當官的,那個賤婢,哪裡配得上。”

   常云起笑了。

   “我當然配不上。”他說道。

   “我是說她配不上你,你們一個個的把這女人抬的那麼高,這女人有什麼啊,不就是一張臉嗎?”週姨娘面色不悅,哼聲說道。 “你們男人,果然,就看這一張臉就夠了。”

   “別扯別的。”常云起打斷她。帶著幾分沒好氣,“說,你幹什麼,好好的又衝月娘去做什麼!”

   “我做什麼了?”週姨娘擺擺手坐下來漫不經心。

   “你的丫頭荷花,娘家舅舅是三里台村的。”常云起冷哼一聲說道。

   週姨娘撥弄指甲的手停了下。

   “這你都知道啦。”她笑道,沒有絲毫的驚慌。

   常云起看著她不說話。

   “行了你放心吧,這件事不是對月娘的。”週姨娘站起來笑道,“只不過,是給那母子倆添點堵心事潑點髒水罷了。”

   常云起看著她,神情不為所動。

   “最好是這樣。”他慢慢說道,看著自己的生母,“要不然,我既然能把姨娘你接回來,就一定還能把你送出去。”

   週姨娘的面色微變。

   “你,你怎麼能對我說這樣的話!”她伸手扶住心口,“我是你娘。”

   常云起移開視線轉身。

   “但我不是常云成。”他淡淡說道,沒有再停留大步走了出去。

   週姨娘在後將桌子上的茶杯掃了下去。

   瓷器碎裂讓外邊站得一個丫頭低頭進來了。

   “你可跟她叮囑到了?”週姨娘看也不看她開口就問道。

   丫頭應聲是。

   “叮囑好了,如果能,自然要拉少夫人下水,如果不能,那就只要咬定世子爺就行了。”她低聲說道。

   週姨娘點點頭。

   “搞不死老的,那就搞黑小的!”她慢慢的說道,靠在引枕上,嘴邊帶著一絲冷笑。

   而此時的千金堂外,氣氛明顯已經不再是指責千金堂,與此同時,那年輕女子也衝齊悅叩頭。

   “大夫,齊大夫,我不是在怪您。”她哭道。

   此話一出,滿場都愣了。

   不是怪您?那剛才這是大家在….做夢嗎?

   王慶春更是心里大罵。

   你不是怪人家,你跑這裡鬧什麼!

   瘋了嗎?

   所有人也都是這個念頭,包括千金堂的人。

   不是怪他們?那這是…來送錦旗表達謝意了?

   開玩笑吧? !

   “齊大夫,是的,你當時那麼快來到我家裡,救治我父親。”年輕女子哭道,抬起頭,一臉的感激,“我父親當時都死,是你。是你們把他又救活了…”

   這個嘛…齊悅看著這女子,總覺得還是有些怪…

   救活了?四周的人聽到了很是驚訝,很快又傳開了。

   傷的那樣當場就能死了的,竟然還能救活?

   果然是齊娘子啊!果然是神醫啊!

   也有人問真的假的啊。

   “當然是真的,我們親眼看著呢。”跟來的鄉親作證,一面講述當時的場景,“總之齊娘子這樣那樣的弄,人就活了。還說話呢。”

   果然厲害啊!大家看齊悅這邊的眼神更加狂熱了。

   王慶春心裡怒罵,這他娘還真是來送錦旗匾額的!可是這樣抬著死人披麻戴孝來表達謝意的也真是蝎子拉屎獨一份了!

   這叫什麼事!

   他憤憤的一甩手,連話都懶的說就向外擠去。

   齊悅早就不理會他了。

   “姑娘,既然你明白…”她看著這就家人說道。

   話沒說完,那姑娘又是一聲大哭。

   “可是,可是,爹啊..”她哭道,撲過去,趴在那死者的身上哭喊,“爹啊。你死的冤屈啊!”

   這陡然的哭又讓眾人愣住了。

   不對啊,那麼。既然齊娘子能救活,怎麼又死了?

   冤屈?

   齊悅被這一聲冤屈,終於恍然大悟了。

   “姑娘。”她邁上前一步,“不,不是這樣的,我救不活你爹的,失血太多。根本就救不活的,跟別的事無關。”

   那女子又開始不理會她,只是放聲大哭。一聲一聲的冤屈,餘下的孩子們看到了,也跟著姐姐大聲哭起來。

   “爹啊,你要怪就怪命不好,沒有投生富貴人家,生的這賤命,就是天要留你也留不住啊!”女子大哭,哀痛欲絕。

   到底是怎麼回事?

   圍觀的人一頭霧水。

   “本來救活了!”親眼看到全過程得知詳情的鄉親們也終於想起來重點了,憤憤的說道,“本就救活了,要帶回千金堂接著用藥,偏偏有人來了,堵著門不讓走,不讓治,而讓齊娘子去救他們的人!結果他們的人活了!而這邊…”

   他們說的氣憤不已,說到最後也說不下去了,指著那門板的死者。

   後來人自然就死了..

   真是太慘了!

   原來如此啊….

   原來如此,不是沖自己來的,是衝常云成來的!

   “不是的。”齊悅大聲喊道,“跟這個沒關係,這個傷者是因為失血過多死去的…”

   但是沒人再聽她的話,所有人都在嗡嗡的議論,看著那死者,看著那慟哭的一家人指指點點。

   天啊,好慘啊,這比直接死了還要慘啊。

   就是嘛,神醫自然會治好人的。

   在明明有生的希望的時候死去,那簡直…

   太慘了!太可憐了!太..過分了!

   “明明是人家請的大夫,人家先請的大夫,結果偏偏被搶走了大夫,人的命,這的是不能比啊!”

   “…這,這分明就是..仗勢欺人..”

   “..什麼仗勢欺人..這是仗勢殺人了!”

   伴著四周漸漸沸騰的氣氛,年輕女子​​發出一聲似哭似笑的嚎。

   “爹啊,你死得好慘啊!”她仰頭大哭,重重的叩頭在地上,“天理何在啊!”

   她這一用力叩頭,頓時頭破血流,場面頓時更加慘烈。

   圍觀的人再也忍不住了。

   “那人是誰!饒不了他!”

   “對!這是殺人啊!殺人償命!”

   很快就有了這樣的聲音,這聲音越來越多。

   在聽到這個聲音之後,伏地慟哭的年輕女子嘴邊浮現笑,然後猛地抬起頭。

   “是他!”她伸手指過來。

   一時間所有的視線都看過來。

   台階上常云成依舊負手而立,面無表情。

   是這個男人啊!

   果然,想到他方才的霸道,果然是乾得出這種事的!

   “莫非千金堂只有你們這些人才能進!莫非千金堂只救你們這些人的命!”年輕女人大聲喊道,神情哀慟,“我們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現場頓時嘩然。

   原來不是神醫治死人,而是有人奪醫致人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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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4:02:3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三章 糾纏

    其實這樣不算什麼事,換做任何一個時候,權貴之家的人病了,自然是要比百姓們多些機會。

    上一次知府大人不是還為了兒子叫走了全城的大夫,這期間其他等著看病的人自然沒辦法,也沒有人就這樣敢去指責知府大人仗勢奪醫啊。

    這個百姓們其實心裡也知道,也認了,本來嘛,如果真遇上權貴求醫,不用人家說,他們也自動會讓。

    但像常云成這樣囂張的還真是第一次見。

    你說你乾了這事,哪怕道個歉說個好聽話,結果非但沒有,反而說人家該死。

    真是欺負人欺負到忍無可忍了。

    “告他去!”

    人群中不知那個先喊道。

    這話讓場面安靜下來。

    告?

    “太祖說過,有膽敢蠹害吾民者,罪之不貸!”

    圍觀的百姓中對於這樣的文雅詞聽的不太懂,紛紛回頭看去,見是人群中幾個穿著長衫,一看就是讀書人的老少。

    可以告?

    “當年太祖親頒大誥三編,許耆宿老人、遍處鄉村市井士君子人等評議官員,定西候世子為民患,橫行鄉里,實在可惡!”幾個年長的老者義憤填膺,須抖動,大聲喝道。

    “我等要向監察大人上告!”

    “對告他去!”

    “進京告御狀去!”

    “沒錯,去告御狀!”

    事情鬧大了….

    齊悅臉色白。

    雖然她不懂這些人說的大搞是什麼東西,但也知道不管什麼時候民意都是朝廷畏懼的,可順不可壓,真要鬧起來,常云成可就….

    “聽我說,不是這回事。這個傷者是失血過多,根本就…”她大聲的喊道。

    但在此時此刻,她的聲音很快被鼓譟的人群淹沒了。

    因為這邊的動靜,黃子喬得到消息趕過來,黃子喬的玩伴自然也跟著趕過來,新來的不知道到底生什麼事,後來的不知道對手是那個,嚷的喊的罵的最終場面亂成一團。

    看著這混亂的場面,齊悅摀住頭重重的蹲下來。

    倒霉!倒霉!倒霉!

    倒霉! !

    事情鬧成這樣官府被驚動了。將對峙雙方帶到衙門,暫時解除了這邊的混亂,但府衙門外還是聚集了很多群眾。

    要討個說法的群眾。

    府衙里雖然人少,但相比於外邊的也並沒有多麼安靜。

    “你什麼瘋!這關你什麼事!你非要人砸了我千金堂才滿意是不是?”

    齊悅暴怒的聲音在堂中迴盪。

    她看著常云成,圍著他來迴轉。就如同暴走的小獸。

    “齊娘子,齊娘子,世子爺救母心切也是可以理解…”知府大人忍不住低聲勸道。

    注意風度風度,這是他的府衙大堂,不是他們千金堂的後院..

    “理解個屁!”齊悅喊道。

    知府大人立刻縮一邊去了。

    這女人沒風度,他可不能也失了風度。

    “你把我齊悅當什麼?你救母心切?你救母心切,我就怕你了?你要別人怎麼看我!我齊悅貪生怕死畏懼你這個權貴嗎?”齊悅看著常云成氣道。

    “畏懼權貴。不是什麼錯。”常云成淡淡說道。

    他自進來後就坐在椅子上,神情淡然,似乎什麼都沒生過。

    畏懼權貴不是錯,重傷不治對大夫來說就是錯。

    一旁的劉普成嘆口氣。神情複雜。

    齊悅牙咬的咯吱咯吱響。

    “我用的著你來維護!”她一字一頓說道,“沒你這樣瞧不起人的!”

    說到這裡再忍不住怒意,抬腳狠狠的踢過去。

    常云成依舊端坐,任她在自己腿上踢了兩腳。一動不動,眉頭都沒皺一下。

    知府大人都忍不住呲牙替他疼。

    這女人真會挑。踢的可都是很疼的骨節處啊。

    齊悅踢了兩腳,憤怒轉身看向在一旁跪著的一家四口。

    屍體也擺在堂上,一家四口擠在一起啜泣。

    “你們拍著良心說。”她看著這一家人,說道,“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這家人還沒說話,外邊有人說話了。

    “拍著良心說?”王慶春大步進來,帶著冷笑,“倒是齊娘子你要拍著良心說一說,是不是能治不治啊。”

    他不由後悔自己走的太早,錯過了後邊的好戲。

    原來還有這麼的好戲!

    齊悅轉過頭毫不客氣的呸了一聲。

    “你治試試!你能治我喊祖宗!”她喝道,“你不能治,你是我孫子!”

    這女人太粗野了!

    滿堂的人除了常云成外都面色尷尬。

    王慶春更是氣的臉色鐵青。

    “現在不是說我能不能治,而是齊娘子你,能治而不治!”他瞪眼說道,“我才疏學淺技不如人,但你不一樣啊,神醫娘子,我承認我治不了不丟人,那能治而不治才是丟人!”

    “丟你妹的人!”齊悅順手抓起一旁桌子,知府大人特意給常云成上的茶衝王慶春砸過去。

    沒料到她除了動口還動手了,王慶春有些狼狽的躲開,到底是被濺濕了一角衣裳。

    “你這潑婦!”王慶春怒聲罵道。

    “你這瘋狗!”齊悅也毫不客氣的罵道。

    如果不是對方是女人,估計兩人就要扭打在一起了。

    知府大人抹了把汗。

    “都住口,都住口!”他忙說道,要維護公堂的肅穆。

    “瞧你德行,我能治我能治,你把我當神仙啊,你把我供起來,我就能治了!”齊悅呸了聲,甩手走開。

    王慶春胡亂的擦拭衣角,氣的眼皮直跳。

    “你現在說不能治了,你當然說不能治了,你們夫妻情深!”他冷笑說道。 “你前婆婆嘛,前婆婆也是婆婆啊…”

    他說到這裡,看向那家人。

    “要說你們也只能怪自己倒霉了。”他搖頭說道,“偏偏碰上人家婆婆生病,換作誰,也不可能治你們而不治自己婆婆啊…”

    哎呦我去,這廝可真是…

    齊悅又急了,抓起一旁的凳子。

    “急了吧急了吧,惱羞成怒了吧?”王慶春喊道。一面小心的防備躲開,“這可是公堂之上,有理不在聲高,你這麼橫,敢做怎麼不敢當啊!”

    “還敢做不敢當。誰敢做不敢當啊,王慶春,你先去跪了城門,再來說我!”齊悅拎著凳子喊道。

    “你幹什麼,你打人啊!你打人啊!說不過就扯遠了是吧!”王慶春說道,一面做出防備。

    看著這二人,知府大人頭疼的厲害。

    “齊娘子齊娘子。”他上前。自然不能去拉齊悅,只得拉住凳子,“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齊悅憤憤甩開凳子。王慶春也甩袖。

    “現在要解決的是,這個人到底是能治不得治而死呢,還是本就不能治而死。”知府大人咳了一聲,“好給民眾一個交代。要不然這些人真進京告禦狀,那可就事大了!我跟你說可別指望我去攔。當年太祖可是下過令的,誰敢攔民告御狀,是要被處死且牽連九族的!”

    “當然是不能治!”

    “當然是能治!”

    齊悅和王慶春的聲音同時響起,當然,意思完全相反。

    “我說齊娘子,齊神醫,你現在謙虛什麼,您可真是謙虛了。”王慶春冷笑道。

    不是當初對付自己的時候,那傲氣十足的說什麼你無知你無能你治不了就斷定我治不了麼的時候了! ! !

    你不是什麼都能治嗎?怎麼慫了?

    “我跟你不一樣,做人得有自知之明,我知道自己能幹什麼不能幹什麼,不像你,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齊悅亦是冷笑回道。

    “這話說的是,齊娘子既然敢接診人家,自然是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怎麼?現在不承認了?”王慶春哼聲說道。

    知府大人伸手拍額頭。

    又來了…

    “我說你們兩個能不能別鬥嘴了,這事光靠說能解決嗎?”他擺出威嚴的樣子喝問道。

    “當然能!”

    這一次倒是二人異口同聲答了。

    “這事就是靠嘴說清楚的。”齊悅說道,“我是大夫,又是我接診的,自然我說了算。”

    “真是笑話,你說了算,這事現在誰說了都能算,就你不能。”王慶春冷笑道,說著看常云成這邊,“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們親者自然相親,齊娘子,你就承認了又有什麼,這倒是人之常情,也沒什麼,雖然有違醫德,你怎麼寧願自污自己醫術不行救治不得呢?你這是何必呢!”

    “王慶春!”齊悅指著他喊道,“看來說是不行,那就只有用事實說話了,你現在去給我把自己用犁頭戳傷,再用竹竿穿透胸口,看我能不能把你救回來!”

    呸,瘋子也不肯這麼幹!

    這女人已經氣急敗壞了,王慶春心中狂笑。

    太好了這女人終於有這麼一天了!

    齊悅是真的要氣瘋了,俗話說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就是為了避免今日這樣的場面吧。

    非要跟她胡攪蠻纏!

    齊悅抬腳就要上前準備動手,一隻手拉住她的胳膊。

    “行了。”常云成說道,他看向王慶春。

    這男人雖然瘦,但又很壯,身上帶著沙場征戰的氣息。

    說起來,永慶府的人對定西候世子倒不怎麼熟悉,一則他小時候跟那些其他紈絝子弟不同,沒有整日的鬥雞玩狗打架鬧事,也幾乎不出席什麼大型場合,二則長大後便離家而去。

    作為鄉親,王慶春對常云成的了解,還是到了京城之後才多起來的。

    混在太醫院,雖然不是朝廷重要衙門,但多在重要衙門的人中間走動,因此也嚐嚐能聽到朝廷官員之間的互評。

    這常云成年紀輕輕,但從王慶春聽到的來看,竟然頗受皇帝喜愛,作為勳貴子弟,入軍營不過是撈個資歷,升遷也是沒必要的,因為他們根本就不可能在軍中常乾,就算是任職也不會在軍中任要職,皇帝防著呢,但這個常云成不一樣,皇帝對於提拔他很是爽快,從那些大人的口中聽起來,將來倒有封個總兵的意思。

    雖然常云成還沒滿三十,總兵還是很長遠的事,但這些大人們看的就是長遠的事,眼前的事他們才不看呢。

    這男人可是有些惹不得…

    王慶春一瞬間有些畏懼,這次要是愣鬧,可就要得罪這男人了。

    不過,怕什麼!要說得罪早就得罪了!

    真鬧起來,他是佔了大義的!再說,也不是他得罪的,這常云成仗勢欺人,說​​小了是沒什麼,哪個權貴不仗勢欺人,但真要往大了說,那可就是真能成大事了。

    就算皇帝對他青眼相待,太祖的大誥尚且擺在勤政殿裡,怎麼也得掂量掂量孰輕孰重吧…

    常云成垮了,那麼他自然不會有事,說不定還能成為得些高風亮節仗義執言的好名呢,那太醫院裡的位置,他是不是能升一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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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4:02:5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四章 有人

    這邊他胡思亂想,神情變換,那邊常云成只是淡淡一笑。

    “不用說了,有什麼好說的,齊娘子的醫術不用質疑。”他說道,“所以我必須讓她給我母親醫治,這個傷者,只能對不起了。”

    齊悅氣的跳腳。

    “你閉嘴!”她喊道,要掙開常云成的手。

    “你閉嘴!”常云成轉頭喝道。

    他這樣對自己說話,好像已經很久沒有了..

    齊悅陡然被嚇了一跳。

    “這件事就這麼簡單。”常云成不再看她,而是看向堂中其他人,最終落在那一家人身上,“那麼,你們想要怎麼樣吧?只要你們開口,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什麼都答應?

    這就是認了?不對不對,這男人一開始就是認了的。

    應該說這就..慫了?

    王慶春瞪眼看著常云成,心裡喊道。

    剛才還是一副油鹽不進我就害死你了愛咋咋地的,怎麼突然就慫了!

    別啊!世子爺!你別忘了你的身份!跟一個低賤平民談什麼條件啊!

    你應該一口咬定這傷者本就該死才對!

    你這樣說,豈不是要說是自己害死人家的?

    殺人啊這是!

    他心裡想著,口裡忍不住喊出來。

    “殺人,殺你妹的人!”齊悅喊道,掙開常云成的手,“死人難道還能被殺死嗎?人難道能死兩次嗎?我都說了一百遍了,這人不是被耽誤,是重傷不治,你還是大夫嗎?你有眼睛嗎?你看不見,你就不能問一問嗎?你去問問!問問這男人當時是怎麼個症狀!”

    王慶春不屑的笑了。

    “問,問誰?當時除了你們千金堂的人,就只有人家這家屬以及鄉親在場了。”他笑道。 “家屬鄉親懂什麼?那麼問你們千金堂的人?親者不相問,這個齊娘子不會不知道吧?”

    齊悅又要向前衝,常云成伸手將她拉住。

    “那你的意思是要問當時在場的,又不是千金堂。又不是家屬鄉親的人,又是大夫的人就行了吧?“

    門外響起一個聲音。

    誰多嘴呢!王慶春惱怒回頭,見一個矮小微胖的老頭邁進來。

    大廳裡暗,外邊亮。他一時也看不清形容。

    “我當時也在場呢,我是大夫。”老頭接著說道。

    大夫!王慶春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現在是醫學巡按辦案,大夫也不許插話!”他說道。

    這是哪個不長眼的大夫..

    王慶春瞇眼看,此時這老頭已經走近眼前。看上去面生,應該不是永慶府的大夫。

    怪不得這麼沒眼色!

    “哦。”沒眼色的老頭哦了聲,“那也就是說。還要有官身。屬於醫官才能過問是吧?”

    “當然.”王慶春沒好氣的答道,一面看知府大人,“大人,這知府衙門什麼人都能進嗎?怎麼….”

    他的話沒說完,有東西在他眼前晃。

    “幹什麼…”王慶春沒好氣的伸手撥拉,觸手覺得有些熟悉,定睛一看。

    太醫院院判令周茂春。

    對於這個老者王慶春很陌生。但對於這塊牌子以及牌子上的名字,卻是很熟悉。

    “左,左院判…”他結結巴巴說道,旋即腿一彎,竟然跪下了。

    “哎。”周太醫皺眉,“怎麼行如此大禮!你雖然是我下屬,但不至於如此大禮!”

    我也沒想如此大禮,這不是受驚嚇沒控制住嘛。

    王慶春心裡喊道,但既然跪下了,就不能白跪了。

    “下官見過大人,自然是該如此大禮。”他說道。

    “你有心了。”周茂春含笑受禮。

    這邊知府大人也回過神,忙迎過來。

    “是院判大人來了?”他恭敬的施禮,帶著幾分驚訝。

    雖然他不是京官,但周茂春的大名還是知道的,周茂春,乃是大醫王惟一的嫡傳五代弟子,這位老者擅長針灸,在宮中名氣很大,太后尤為最倚重,當然,京中名氣更大,只不過,因為名氣大難免被慣得脾氣有些乖張,一般人家還真請不到他,尤其是這些年,說是要修撰師門醫典,躲在宮裡不出門,更是難以請到。

    這樣一個幾乎要與世隔絕的人跑到他們永慶府了。

    “我來給世子爺的母親瞧病。”周茂春說道,懶得理會這知府大人,而是看向王慶春,“你,哪裡的?”

    他這當然不是問王慶春是哪里人。

    “下官,切造所的王慶春。”王慶春忙答道。

    周茂春哦了聲。

    切造所是什麼?

    “就如同你們醫館的雜工。”周茂春體貼的給齊悅解釋道。

    雜工….

    王慶春心裡滴血。

    有這麼踩人的嗎?

    “行了,你起來,還是快點辦正事吧,一個小小的事,怎麼鬧成這樣,你這個醫學博士是怎麼當的?”周茂春皺眉說道。

    王慶春低著頭站起來,嘴裡連連稱是。

    “下官正要問..”他一面說道。

    “不用問了,我當時就在現場。”周茂春說道,幾步走到那家屬面前,“血流不止,犁頭戳傷,竹竿穿胸,臟器之傷,你們怎就篤定人能活?”

    年輕婦人自始至終都沒說過話,孩子們自然也不會說話,那個年輕女子聞言神情有些惶惶。

    知府大人都對這個人這麼恭敬..

    那來頭一定很大,而且也是大夫..

    這..這…

    “齊娘子說能救的..”她抬起頭說道。

    “我的確救了,但是,我沒救活,我要你們提供血,你們誰都不肯提供。”齊悅說道,看著她們神情有些悲哀,“別說穿胸的竹竿傷。就是單單一個大腿流血不止,就足以要了命,我的確能救,如果有足夠的合適的血。”

    周茂春擺擺手有些不耐煩打斷她。

    “餵。這不就結了。”他看著那女子,“既然她說能救你就信,那她說不能救了,你怎麼就不信了?”

    年輕女子被問得張口結舌。

    竟然還有這樣的問法….

    “那個….雜工…”周茂春又看王慶春。想不起他叫什麼,乾脆簡稱道。

    王慶春心裡鬱悶到不行。

    “是大人有何吩咐。”他還得恭敬的說道。

    “你知道這個死者的傷情了吧?”周茂春問道。

    王慶春不情願但還是點點頭。

    “那你覺得這樣的傷還能治好?”周茂春問道,一臉驚訝。

    “自然…”王慶春結結巴巴,“不能。但是,但是齊娘子醫術高…”

    這話周茂春不愛聽了。

    “高?這麼說齊娘子比我還高?”他問道。

    “那自然不是..”王慶春忙說道。

    “那她怎麼就能治好了?”周茂春一臉好奇的問道。

    我怎麼知道!王慶春心裡狂喊。

    “她…她自然也治不好..”他只能說道,心裡都在滴血。

    真是倒霉透頂。怎麼好好的。事情展的這麼順利,竟然冒出來這麼一個人,將一切都攪黃了!

    “那不就結了,你這個醫學博士囉嗦半日干什麼呢。”周茂春搖頭說道。

    “是,是,下官無能。”王慶春躬身說道。

    “還不快去給民眾解釋清楚!”周茂春說道,“一個小小的不是大夫的人都能看得出結果的醫案。你竟然耗費這麼長時間,真是…你到底是不是大夫啊?誰介紹你進切造所的?”

    王慶春臉色漲紅,但又能如何,他敢跟常云成叫板,那是因為行當不相干,但眼前這個人可不敢,那是一句話就能決定他將來命運的。

    他還得依靠這命運而生,萬萬不能輕易就斷送了。

    來日方長…..

    王慶春一咬牙應聲是,抬腳就要往外走。

    “你知道怎麼解釋吧?”周茂春又喊住他問道。

    王慶春恭敬的回身請教。

    “從起因到接診時間,到初見時傷情等等都要一一的說清,這個可以詢問..”周茂春說道,看向千金堂這邊。

    “大人,我們有出診記錄。”劉普成忙站出來說道。

    周茂春點點頭。

    “不錯,你們有這個就更好了。”他說道,指了指王慶春,“給他看看,免得不會寫。”

    乾脆讓千金堂的人出去說得了!王慶春幾乎咬碎了牙。

    倒霉倒霉倒霉! !

    這邊王慶春出去了,周茂春又開始教訓知府大人。

    “民意是民意,但也不能因為民意就不辯是非。”他說道,又指著這些家屬,“他們是不懂,那就要好好的跟他們說,你這個當父母官的怎麼能跟著胡鬧呢?這不是愛民如子,這是縱容溺愛,嚴父出孝子,你連這個都不懂嗎?”

    知府大人都快哭了,這老​​頭怎麼這麼話嘮啊。

    “我懂,我懂。”他只得連連說道,期望快點打這老頭走。

    好容易周茂春教訓完知府大人,又看向常云成。

    “這件事純粹是你自找的。”他說道,“本來沒有事,你非要庸人擾事,你說你這是圖什麼?”

    常云成看著他轉開頭沒理會。

    周茂春卻沒有像教訓王慶春那樣教訓他,只是伸手點了點,什麼也沒說,然後又看齊悅。

    “我也有錯?”齊悅看他問道。

    周茂春瞬時換上笑臉。

    “那自然沒有,齊娘子怎麼會有錯。”他笑嘻嘻說道。

    一旁的知府大人忍不住翻白眼。

    這什麼人啊!

    而外邊的王慶春在皺著臉忍著心痛講完結果,回應他的是議論紛紛的人群。

    “真的假的?”

    “我還是覺得齊娘子能治好…”

    “..就是,不是說官官相護嘛…”

    “關起門來他們怎麼查的咱們也不知道…”

    “..權貴自然照顧權貴…”

    這種質疑議論越來越多,王慶春聽到了很高興。

    說了又怎麼樣,就算出面作證了又怎麼樣,這次的事,到底你定西候世子是擦不干淨了!

    王慶春還沒笑出來,迎面不知哪裡飛來一隻鞋子,砸在他臉上。

    “官官相護!”伴著罵聲。

    王慶春喊了聲倒霉,再沒心情聽外邊這些令人愉悅的鼓譟,讓人把告示張貼起來,便忙忙的進去了。這邊他胡思亂想,神情變換,那邊常云成只是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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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4:03:1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五章 心想

    定西侯府自然是第一時間得知消息,滿府嘩然。

    “侯爺,這哪裡是他的事,這是要害咱們侯府啊”週姨娘急道,“這是要被御史上了折子…”

    定西侯自從得知後就一直呆坐在椅子上。

    常云成竟然敢做出這樣的事!

    這樣明顯惹禍上身的事!

    沒錯,平民百姓在他們眼裡的確不算什麼,那時候,別說那個人救不得,就是救的,換做任何一個權貴之家都會這麼做。

    但會這麼做,不代表他們會這麼承認。

    誰會承認啊犯得著嘛!這不傻嗎?

    百姓他們自然不怕,他們怕的是御史啊!怕的是太祖爺頒的《大誥》啊!太祖當年可真是殺了很多人的!因為兩個百姓告狀就能把一個知府剝皮拆骨的啊!

    當然從太祖之後就沒這樣的事了,但保不准如今這個一心要效仿太祖的皇帝心血來潮啊!

    聰明人做事,自然不留把柄,一旦有了這個把柄,說沒事的時候什麼事都沒,要有人真心尋事的時候,那這就是自己送死啊!

    “傻了嗎?”定西候喃喃說道,一臉不解。

    謝氏母子的關係他自然清楚,兩個人都能為對方掏心挖肺生死易命。

    所以說是常云成擔憂謝氏成狂,腦子衝動失去理智….

    “侯爺!”週姨娘說了半天見定西候還坐著,伸手急著推他,“你還愣著幹嗎?快去知府府,當民眾的面呵斥世子爺,雖然一脈同根,但能薄侯府的面子就薄一點艾!要不然咱們家整個就要被他拖入泥潭了!”

    “可不是,他是定西候府的世子,他做事,人家自然會按到咱們頭上…”定西候喃喃說道。

    就像他得的那些功勳,朝廷嘉獎的是定西侯府,眾人稱讚的也是他這個老子教子有方。

    同樣,他要是做些荒唐事,那麼挨罵的也自然少不了他這個老子,子不教父之過嘛。

    “當初就不該定他當世子!”週姨娘憤憤說道,“三歲看老他小時候就是個會惹事生非的,沒規矩不聽人言,咱們侯府傳承現在正是最要緊的時候,老一輩的功勳都漸漸過去了,正是要小心謹慎才能穩固家業,你看看他,他是那種小心謹慎的人嗎?”

    還真不是…

    定西候重重的嘆口氣。

    也許當初真不該…

    只是當初大謝氏死了,謝家的人鬧個不休,母親不得不答應給云成世子之位,當時也算是權宜之計吧?

    那麼現在還能改吧?

    能立自然能廢,世子不純,自然要換純良之人。

    “…這麼簡單的事,他是怎麼想的!”週姨娘來回踱步,氣憤不已,“這有什麼好鬧的,不就是治死一個人嗎?有大夫呢,誰治的誰負責啊?管他什麼事!治病嘛,哪裡就都能治好了,一句話治不好不就打發了!”

    說到這裡週姨娘冷笑一聲。

    “說到底還是顧念著夫妻情誼吧?”她說道,扶住定西候的肩頭,冷笑:“那女人當初和離讓咱們侯府灰頭土臉,這離了離了吧還能把咱們搞的如此灰頭土臉,可真是…”

    可不是,這件事說簡單點不就是沒救活人嘛,只要大夫說救治不了,不就結了,最多被罵幾句庸醫什麼的..

    “哪個大夫能包治百病包治包好艾?哪裡她就這麼金貴了?”週姨娘接著說道,“世子爺這麼心念的護著,竟然衝動到抹黑自己,他也不想想,這是他自己的事嗎?這是關係到咱們侯府的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心裡有沒有侯府艾?有沒有這個家,有沒有記得他是誰啊?”

    沒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定西候猛地站起來。

    週姨娘不堤防,差點摔倒。

    “來人,去知府衙門!”定西候喊道,氣勢肅重。

    這一向避事的男人終於奮起了!

    週姨娘喜不自禁。

    這一下,世子之位保不住了吧!

    她攥緊手裡的錦帕,雖然遲了這麼多年,但最終還是要落到她兒子頭上的!

    沒錯,那些原本該是她的,最終都還是要成為她的!

    可想而知,常云成沒了世子之位,那謝氏…

    能氣死一個,自然能氣死兩個!

    週姨娘冷笑一聲。

    這一次,謝家可沒什麼臉面來鬧了吧?

    這一次可是母子二人自己找死,怪不得別人!

    看著定西候走出去,週姨娘忍不住笑了嘆氣。

    “姨奶奶,好好的嘆什麼氣?”身邊的丫頭低聲問道。

    “真可惜我不能去現場看看。”週姨娘一臉遺憾的笑道,“哎,誰讓我是女人家呢,也就只能在後宅里呆著了。”

    在後宅里呆著,也能心想事成,這個可不是哪個女人都能做到的。

    週姨娘得意的笑了。

    知府大堂裡,有了周茂春三言兩語判定了這件事,大家也都準備散去了。

    這家人抹淚依偎著退出去,死者由差役抬著。

    這邊常云成也抬腳要走。

    “你現在出去幹什麼!”齊悅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喊道。

    “什麼?”常云成皺眉看她不解。

    “從後邊走!”齊悅氣道。

    常云成笑了,他伸手握住齊悅的手,似乎有些留戀的停頓一下,但還是毫不猶豫的拉開。

    “我長這麼大,還真沒走過後門。”他說道,轉過身大步而去。

    看著這男人挺直的背影,齊悅氣的跺腳,她抬腳追上去。

    劉普成等人自然也都跟上去。

    周茂春嘖嘖兩聲,看一旁的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被他看得發毛。

    “大人,還有什麼指教?”他忙恭敬的說道。

    “你不出去送送?”周茂春問道。

    開什麼玩笑,這時候出去,被那些亂民砸了頭豈不是狼狽要死?

    知府大人傻了也不肯,更何況他還不傻,瞪眼看著周茂春想要找合適的有面子的拒絕的話,忽的眼睛一亮。

    “周大人!”他一把握住周茂春的手。

    這次換周茂春嚇一跳。

    “幹什麼?”他忙甩手說道。

    “勞煩你看看犬子!”知府大人急急說道,死死抓著不放,似乎一放手這人就跑了。

    “你犬子怎麼了?”周茂春一臉嫌惡,甩啊甩不開,喊道。

    “犬子曾經被馬踏傷,後來…”知府大人忙說道,為了兒子,他才看不到周茂春的嫌惡,在他眼裡周茂春就是沖他怒罵都是仙樂般動聽。

    竟然逮住這麼個厲害的大夫!一直讓他提心吊膽不放心的兒子的身體終於能得個確切的結論了。

    “哦!”周茂春不待他說完就激動的伸手握住知府大人的手,眉飛色舞,“對對,就是你兒子,被齊娘子開膛剖肚那個!快,快,讓我看看!”

    雖然親眼看到開胸剖肚但那個傷者死了,根本就看不出效果,他怎麼忘了,還有個活的!活的!一定要剝光了好好的研究研究!

    沒想到周茂春如此熱情,知府大人幾乎熱淚盈眶,這就是人品啊這要是被京里那些人知道,一定嫉妒不已!

    “快請,快請”知府大人激動的說道。

    激動的二人甚至顧不得鬆開手就那樣攜手進去了。

    這邊的把手言歡,外邊的氣氛則依舊緊張。

    雖然王慶春做了解釋說明,也貼了告示,但圍觀的民眾依舊沒有散去。

    在看到死者一家走出來時,氣氛頓時熱烈。

    “真是可憐!”

    “這世道就是這樣!”

    人群滿是如此的議論,群情激憤。

    這態度讓那年輕女子都嚇了一跳,面上浮現幾分懼意。

    事情是不是鬧的太大了…

    這樣..沒事吧…

    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了。

    “謝謝鄉親”她哭著衝眾人施禮。

    那哀慟無奈的神情再次讓現場的民眾騷動起來。

    常云成在這個時候走出來,瞬時所有的視線都凝聚在他身上。

    這種注視可跟以前那種不一樣。

    憤怒不平怨恨幾乎能讓人融化。

    常云成面無表情沒有絲毫的汪,抬腳邁步,一步一步的走入人群中。

    侍衛們都沒跟上,原本應該他們開路,但現在變成了常云成開路。

    跟出來的千金堂諸位弟子忍不住面色發白。

    “這要是..萬一…可是..亂拳能打死老師傅的…”還有人忍不住喃喃說道。

    府衙門前密密麻麻的人群隨著常云成走動分開一條路,但人群並沒有散開,所有人都看著常云成。

    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人有女人,一個個衣衫簡單甚至還有襤褸,瘦弱的佔多數,手中也沒有任何兵器,但就那樣看著,帶來的威懾不亞於置身萬千兵馬之中。

    最關鍵的是,置身萬千兵馬中,他們可以用手中的武器自衛,雖然危險但那是刺激的能讓人熱血沸騰的刺激,但此時此刻他們手中雖然有武器,但卻不能自衛,這種壓抑讓人無處可逃無法迴避的危險才是最危險的。

    跟在常云成身邊的侍衛額頭上冒出密密的汗,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齊悅抬腳要跟過去,就見外邊又是一陣騷動,人群又自動分開,穿著公侯禮服的定西候出現在人前,在他身後是緊緊跟著的管家以及小廝們。

    齊悅停下腳,眉頭皺起來。

    所以,有了外憂就一定會有內患了吧…

    所以,為了避免惹禍上身,壯士扼腕便是最好的選擇了吧….

    所以,常云成選擇的除了面對民眾的憤怒,還有身後親人的插刀吧…

    這個混蛋!這個傻瓜!這個蠢貨!

    她加快腳步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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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4:03: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七章 敢為

    當掀起車簾看到眼前這麼多人時,定西候倒吸了口涼氣。

    他聽說鬧的挺大,但到底有多大並沒有往心裡去。

    不就是死了個農戶嘛,哪有那麼多閒人跟著湊熱鬧。

    真來了他才知道,真的有那麼多閒人啊!

    這要是下去,別說拳頭了,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將他淹死!

    這混賬小子,從小到大沒給他找過麻煩,沒想到一找麻煩就是這麼重量級的!

    這是要害死老子啊!

    一瞬間他決定坐在車上不下去,正要放下車簾,管家就跳出來。

    “定西候到!”他扯著嗓子喊了聲。

    這一聲將就近的人群都吸引過來,然後越來越多的視線看過來。

    定西候手扶著車簾僵住。

    在眾目睽睽之下退回去是需要很大勇氣的….

    定西候慢慢的走下來,還好管家很聰明及時的扶著他,免得跌倒就成笑話了。

    其實現在已經成笑話了…

    人群分開,常云成也看到了定西候,他的腳步微微停頓。

    齊悅在後邊趕上來,越過常云成。

    常云成及時伸手拉住這女人,將她甩在身後。

    “你!”定西候看著兒子,神情淡漠的兒子,忍不住伸手指他喊道,“你幹的好事!”

    常云成沒說話,什麼反應都沒。

    齊悅在後跟著男人的手奮鬥,捶打踢打卻掙不開。

    定西候喊完這句話。卻忽的轉開了,他尋找到亦是被民眾圍著的死者家屬一行人,疾步走過去。

    人群自動分開,看定西候的神情亦是很不善。

    想幹什麼?都這樣還想欺負人嗎?

    這樣想著,有人忍不住喊出來。

    陡然在身邊響起的帶著憤怒的聲音,讓定西候腳步踉蹌一下,不由緊緊抓住了管家的手。

    場面一時僵持。

    “你們..”定西候看著這一家人,聲音有些顫抖的開口了,“本侯..”

    那一家人看過來,看著這個衣著華貴肅穆的男人。面上帶著難掩的懼意惶惶。

    定西候只開了口說了這幾個字,忽的沖他們低頭施禮。

    “子不教父之過,這件事,是我們定西候府對不住你們!本侯。向你們賠罪!”他說道。

    聲音還有些顫抖,語也很快,表明了說話人的內心慌亂不安。

    但這句話說出來後,定西候突然如同卸下了一個重擔,瞬時輕鬆了。

    其實,這也沒什麼難的,也沒什麼可怕的…

    定西候站直了身子,收回了扶在管家胳膊上的手。

    “本侯,向你們賠罪。”他再次說道,這一次聲音響亮。

    這一下大家都聽清楚了。就近的人都愣住了。這邊的異樣很快傳來,亂哄哄的場面安靜下來。

    死者家屬這邊也一副受驚的樣子。

    什麼?

    “逆子無狀,做出這等爭醫的荒唐事,讓令親延誤不治,這件事是逆子的不對。也是我們侯府的不對。”定西候接著說道,衝死者家屬再次施禮,“事情已經這樣,還請你們節哀。本侯除了歉意,必定要補償。”

    歉意…補償…

    這邊常云成和齊悅也愣了。

    定西候在說什麼?

    不是應該說這逆子跟他們侯府無關,自己造孽自己承擔,他們侯府大義滅親什麼的嗎?

    這歉意?補償?是怎麼回事?

    還有..補償?

    年輕女子的臉上閃過一絲​​狂喜。

    看來這一次…還真是賺大了!

    “人,人都死了,還要怎麼補償!”她掩面哭道。

    民眾也回過神來了。

    定西侯府竟然慫了!定西侯府竟然認錯了!定西候府竟然要賠償了!

    每個人都激動起來,這是他們的勝利!

    “對啊!人都死了!怎麼補償!”

    “就是,命可以補償嗎?”

    很多人喊起來,義憤填膺,場面沸騰喧囂。

    定西候頓時如同置身狂風暴雨中的小船,隨時都能被掀翻。

    而常云成這邊壓力被化解全然無事。

    他看著這個男人,這個二十幾年來稱呼為父親的男人,是他最親近但又最生疏的人,這個被他厭惡又瞧不起的男人,此時正小心的衝憤怒的人群點頭,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驚懼,就如同受驚的兔子一樣隨時要逃走,但是,卻始終沒有逃走。

    “…是,命是回不來了,但活著的人還要過下去不是嗎?”

    “..對,對,沒錯,給,要什麼都行..”

    “..沒問題,本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沒問題,大家作證…”

    “..好,好,要節哀節哀,這次是我們的錯….”

    “….行,行,田地?當然沒問題…錢..錢也好,拿著方便….沒問題沒問題…都沒問題…”

    “..對,對,這位老丈說得對,就是這男人活了也是毀了身子了…當然當然我不是這個意思…咳咳…我們只是想給些補償,你們沒了這個人,但日子還要過的跟有這個人一樣..不,比這還要好…”

    常云成看著看著,只覺得鼻頭酸。

    “去你娘的賠償!”身後被他抓著手腕的齊悅再次暴怒,大聲喊道,“去他娘的賠償!你們拍著良心說,你們也好意思要!”

    她大喊又跳腳,踢打常云成。

    “你放開我,我跟他們沒完!你們這兩個蠢貨少自以為是!你們兩個蠢貨少自以為是!”她喊道。

    常云成只是死死的抓著她的手不放。

    這邊的喊聲根本蓋不過那邊的討論聲。

    那邊終於說妥當了,管家親自引著死者家屬去辦理賠償。而民眾們自然要鑑證,憤怒的氣氛已經被勝利的喜悅取代,大家熱熱鬧鬧的跟著去了。

    府衙門前的人群如同流水般散去,留下定西候父子,齊悅以及還在台階上站著的千金堂諸人。

    定西候一向注重儒雅的形容微微凌亂,他吐了口氣,伸手抹頭上的汗。

    沒想到竟然做到了…

    其實也沒那麼可怕嘛…

    “父親。”常云成動了動嘴唇,有些乾澀的喊道。

    定西候這才看過來,雖然心裡很雀躍,但嚴父的形像還是要保持的。

    “逆子!你看你幹的好事!”他沉臉厲聲喝道。 “你給我…”

    他的話沒說完,常云成撩衣沖他跪下了。

    “讓父親代兒受過了!”他說道,然後重重叩頭。

    定西候倒被他嚇了一跳。

    這混賬小子從小到大在他跟前都不肯服軟,每次跪下來被打也必定是跪的直直的。這次自己還沒打呢.怎麼就彎了?

    定西候是個文雅人,面對人家示弱,他就是再大的火氣也不好出來,這是風度問題,沒辦法。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他甩了袖子沉臉喝道,“起來,回去再跟你算賬!”

    常云成卻沒有立刻起來而是又重重叩頭才站起身來。

    不過他沒站起來,一旁的齊悅狠狠的給了他一腳,正在起勢的常云成重心不穩,晃得又單腿跪地。回頭看齊悅。

    “你們!”齊悅看著這父子二人。她的面色漲紅,氣息不平,“你們幹什麼!”

    她大聲喊道,聲音嘶啞。

    定西候有些不安惶恐。

    “月娘,沒事。這跟你無關…”他忙說道。

    “這事跟你們有什麼關係!”齊悅大喊,神情暴怒焦躁,“我治死人,跟你們有什麼關係!跟你們有什麼關係!”

    這是第一次見這女人有如此強烈的情緒。自從認識以來,她一直都是笑哈哈的,就是怒也是那種冷冽的不帶情緒的,這次怎麼…

    定西候常云成,包括千金堂的人都愣住了,驚訝又擔憂的看著這個如同狂的女人。

    這是怎麼了?

    “月娘,要不是他母親的事,這件事也不會這樣..”定西候搓手說道,帶著幾分歉意不安,“你看,總不能讓你無辜牽連…”

    “我牽連!我牽連!”齊悅指著自己的鼻子,喊道,“沒你們這樣欺負人的!你們也太欺負人了!”

    這怎麼就欺負人了?

    大家面面相覷,定西侯更是不安,瞪眼看常云成。

    常云成看著齊悅慢慢站起來。

    “你們把我當什麼人啊!”齊悅看著他們,“啊?怕我治不好被人打死嗎?啊?我是那種人嗎?這件事跟你們有什麼關係?啊?我治病,是我的事,治好治不好,都是我的事,你們誰啊?輪得著你們跳出來嗎?怎麼?很偉大啊?很英雄啊?很爽吧?自我犧牲很驕傲吧?有病吧你們!”

    定西候被罵的面色尷尬,這件事…難道不對嗎?

    “月娘,不是的,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說,我當長輩的,不管怎麼說,也不能扔下你們不管…”他搓手訕訕說道,“那句話說的,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榮是一塊榮了,到損的時候,我怎麼能不管呢…”

    “誰跟你們一家人!有你們這樣瞧不起人的嗎?”齊悅喊道,眼裡已經含了淚水。

    誰跟你們一家人!她沒有家人!她的家人都在另外一個世界!誰跟你們一家人!

    “關你們什麼事,那個病人治不好!治不好!你們來還是不來,都治不好!你們什麼神經,拼命的往自己身上攬!幹什麼?很好玩嗎?有你們這樣瞧不起人的嗎?哦,是不是我以後就不能治不好人了?我一治不好,你們就跳出來背黑鍋啊?有你們這樣瞧不起人的嗎?我跟你們有仇嗎?你們想幹什麼啊!”齊悅揮手喊道。

    “月娘,你懂他治不好,可是,我們不懂,這些人也不懂,他們只知道你救醒了那男人,他們只知道,我帶著母親攔住了你,他們只知道,你救活了我母親,他們只知道,那人沒有救活,月娘,你知道的,他們不知道,他們不知道的,你說不清的。”常云成看著她,沉聲說道, “如果沒有我母親出現的話,你會很好解釋,但現在有我母親的事,我不能讓你去面對這些人的質疑,去跟他們爭辯解釋,去忍受他們的指責吵鬧!月娘,這不公平!這不應該!”

    齊悅看著他,冷笑。

    “不公平,不應該,這關你們什麼事!關你們什麼事!”她說道,漸漸聲音變大,“沒你這樣欺負人的!沒你們這樣欺負人的!”

    她說完這句話,終於眼淚奪眶而出,轉身奔走了。

    “師父..”千金堂的弟子們不安的喊道。

    劉普成看著那女人奔去的身影,輕輕的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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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4:03:5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八章 可喜

    劉普成等人回到千金堂,阿如以及很多弟子都一臉焦急,大廳裡也不像往日那般熙熙攘攘,而是空無一人。

    不管怎麼說,死人擺在了千金堂門口,還是讓眾人有些忌諱的。

    被官府傳喚,千金堂不可能都去,再說還有住院的病人呢,尤其是謝氏這個重症監護,所以阿如等人都留下了。

    看著劉普成等人進來,阿如等人急切的接過來,要問又不敢問,一個個神情愁苦。

    “沒事了。”劉普成說道,“已經判定是傷重不得救治了,跟咱們沒有關係。”

    啊?阿如等人愣住了。

    “沒事了?”胡三不由問道,以為自己聽錯了。

    “是啊。”劉普成答道,對他們的神情倒有些奇怪,“本來就是啊,肯定沒事的。”

    “可是..師父她…”胡三說道,伸手指了指屋子裡。

    大家安靜下來,屋子里傳來哭泣的女聲。

    難道不是被冤枉了被責罰了才會如此慟哭嗎?

    正當大家面面相覷時,齊悅的哭聲停了,人也從屋子裡衝出來。

    “帶上傢伙,跟我去找那家人算賬!”她喊道。

    大廳裡的人都愣住,胡三最先反應過來。

    “還愣著幹嘛!走啊!”他喊道。

    劉普成要攔也攔不住,一群人呼啦啦的跑了。

    不過很快他們就回來了。

    “已經跑了!”胡三氣憤的在屋子裡喊道。

    “跑了?”沒去的弟子們驚訝的問道。

    “死人都沒安葬,胡亂的埋了,一家人就跑了,連鄉親鄰居都不知道。”胡三喊道。

    “做賊心虛!”弟子們氣憤的罵道,“這下別人認清他們的真面目了吧?”

    說到這個胡三又喪氣。

    “沒,鄰居說是怕打擊報復…”他說道。

    大家都小心的去看齊悅。

    或許是跑了一圈。齊悅面色潮紅,看上去倒是精神幾分。

    “這次算他們走運,不過我想他們不會每次都這麼走運!”她說道,一面拍拍手,“好了,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這次咱們倒霉,下次咱們就有好運了,別擔心。”

    我們擔心的是你…

    弟子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但看著這女子重新恢復了精神,大家還是高興起來。

    “是。”他們齊聲響亮的應道。

    夜色降下來時,謝氏的病房里大家都還在忙碌。

    “下午的時候有血..滲血”阿如說道。

    “沒事是少量滲血,那填塞布來。”齊悅說道。

    有她在大家就安心了,各自忙依言行事。

    很快謝氏刀口處的滲血便止住了。

    “老師。你今晚去休息吧,我在這裡。”齊悅說道。

    劉普成看著她,點點頭。

    謝老夫人進來時,齊悅和阿如正在研究怎麼吸痰,常云成坐在一邊,安靜的看著她。

    處於昏迷中的謝氏也在此時暫時醒過來,因為不能說話只看著常云成流淚。

    見謝氏醒來。齊悅轉身出去了。

    看著她的背影,謝老夫人面色複雜。

    “這個,正梅能吃東西嗎?”她看向阿如問道。

    阿如愣了下。

    謝老夫人就這她這一愣,忙對常云成說道。 “你去問一下齊娘子。”

    常云成略有遲疑。

    “你想你母親餓死啊!一天天杵在這裡有什麼用!”謝老夫人低聲喝道。

    常云成這才起身走出去。

    謝氏看著他走出去,神情緊張。

    謝老夫人一把握住她的手。

    “正梅,你還疼嗎?想吃什麼?”她柔聲問道,“你可把母親嚇死了…”

    伴著她的絮語。謝氏的情緒漸漸平緩。

    常云成走出來,見到齊悅站在院子裡。抬頭看夜空。

    他走過去幾步外又站住。

    齊悅似乎沒感覺身後有人,依舊默默的望著夜空。

    “你在外邊的時候,想家嗎?”她忽的說道。

    “想。”常云成答道,簡單的一個字,沒有多說話。

    “真好。”齊悅笑了笑說道,“你想家還能隨時回來,這種想念,苦澀中還是有甜蜜的吧。”

    那要看想的是誰,常云成沒說話。

    齊悅也沒有再說話,看著夜空,二人之間一陣沉默。

    “這件事,我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常云成又低聲說道,“如果,沒有我母親的事…”

    “沒有你母親,我也治不活那個人。”齊悅說道。

    “又給你添亂了。”常云成沉默一下低聲說道。

    “所以說啊。”齊悅轉向他,說道,“外行看熱鬧,我們內行看門道,本來挺簡單的事,好了,讓你們這些外行給鬧騰成這樣了..”

    常云成沒說話。

    齊悅看著他,又無奈的嘆口氣。

    “兩個人麻煩,就比一個人麻煩好?”她問道。

    “是。”常云成答道。

    齊悅瞪他,又最終搖頭笑了笑。

    “其實也沒什麼,總是要有麻煩的。”她說道,又看著夜空,“對於未知的新鮮事物,大家總是會恐懼的,如果一直治好便是神技,一旦治不好,那就是妖術。”

    她說到這裡,甩了甩手。

    “但要是有治好有治不好,那就是醫術了。”她說道。

    常云成沒說話。

    “傷哪裡了?”齊悅問道。

    這話問​​的突然,常云成愣了下。

    “天上哪有白掉的功勞,是受傷了吧?”齊悅問道。

    常云成這才反應過來,心裡漲漲的難受。

    “沒事。”他說道,移開視線,“皮外傷而已。”

    齊悅也沒有再追問。

    二人之間再次沉默。

    “照顧好自己。”齊悅又說道。

    “你也是。”常云成也說道。

    齊悅便笑了,走過來幾步,伸手拍了怕常云成胳膊。

    “也不錯。生活挺精彩的,失去就有得到,不是嗎?雖然你我都失了面子,背了黑鍋,但是,你得到一個夢寐以求的好父親,我得到了脫神成人的機會,真是可喜可賀。”她笑道,“恭喜了。”

    說罷走開了。

    常云成見她擦身而過。只覺得心中一空,下意識的伸手拉住了。

    齊悅微愕,側頭看他。

    “月娘。”常云成看著她,低低的喊了聲,聲音顫。 “我,我,我....”

    感受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在輕輕的抖,炙熱透過衣裳灼燒肌膚。

    最終我我幾聲什麼也沒說出來。

    齊悅沖他笑了笑,伸手搭在他的手上,拍了拍,垂下視線抽回手。

    齊悅再邁進病房時。謝氏又陷入昏睡了。

    “月娘啊,怎麼她還是在睡?”謝老夫人一臉擔憂的問道。

    “很正常,一則病本身,二來。劉大夫用了止痛的藥,所以睡得多一些,過三天就好了。”齊悅說道,一面看阿如記錄的血壓以及出入量。

    “那她怎麼吃東西?”謝老夫人又問道。

    常云成這時也走進來了。

    “只能用鼻飼了。”齊悅說道。看著昏睡的謝氏。

    鼻飼?

    “就是把食物從鼻子裡灌進去。”齊悅說道伸手比劃一下。

    鼻子裡灌進去..

    謝老夫人不由露出幾分痛苦。

    日常吃東西嗆到鼻子多難受啊,要從那裡吃東西…

    “等她徹底清醒了。就可以直接用口進食了。”齊悅說道,“別擔心,沒事的。”

    謝老夫人哦了聲,她擔心也沒用,如今全部希望就只能寄託在這女人身上了。

    “老夫人,你也好好的休息一下吧,你的身子.畢竟不太好..這裡有護士他們一切都能照顧好的...”齊悅又說道。

    謝老夫人心內微微酸澀。

    “好,我知道,多謝你了。”她說道點點頭。

    齊悅不再看她,和阿如走了出去,里外陷入夜的沉靜。

    “外祖母,你睡吧。”常云成說道,親自過來將這邊的床鋪開。

    “怎麼樣?”謝老夫人一把抓住他急急問道。

    “什麼怎麼樣?”常云成不解問道。

    謝老夫人嘖了聲。

    “你沒跟月娘說些什麼?”她問道。

    常云成低下頭接著展開被褥。

    “說什麼。”他淡淡道。

    謝老夫人打了他的胳膊一下。

    “說你多想她啊!”她說道。

    常云成伸手放在被謝老夫人打的胳膊上,方才那個女人也是打在這裡….

    她明媚的笑著,如同夜空裡的星辰,溫暖柔軟的在自己的胳膊上…

    帶著親密帶著灑脫..

    這麼大的事對她來說似乎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反而依舊充滿希望與前進的力量。

    她這看似柔弱的身軀是哪裡來的如此強大的力量?

    “說你呢!又什麼呆!”謝老夫人再次拍了下說道。

    常云成收回手,已經鋪好了被子,站直身子。

    “說這個做什麼。”他說道,“對她不好。”

    “怎麼不好,這正是個機會...”謝老夫人說道。

    話沒說完被常云成打斷了。

    “外祖母。”他微微拔高了聲音,看了眼那邊的謝氏又降低了聲音,“放過她吧。”

    放過她吧..

    “她因為我們,已經夠…”常云成低聲說道。

    已經夠倒霉了….

    謝老夫人不再說話了,也看了眼那邊的謝氏。

    “你先睡吧,我外邊坐會兒。”常云成說道,說罷疾步走了出去。

    謝老夫人看著他急匆匆而去的背影,重重的嘆口氣,躺下了。

    因為這件事,住院的病人也幾乎走光了,住院的病人少了,所以值夜班的弟子也少了,沒有往日那樣燈下夜宵的事了,院子裡顯得安靜的寂寥。

    常云成慢慢的在一旁的台階上坐下,從懷裡摸出一個東西,拿在手裡,藉著一角隨風搖曳的燈,可以看到是一個小葫蘆。

    當初從清河王那裡要來的三個葫蘆,如今只剩兩個了,一個放起來,這個則貼身帶著。

    雖然不知道有什麼意義,但他總是喜歡拿在手裡,似乎這樣心裡就能避免空蕩蕩的。

    “哈,哈,我知道了…這樣..換成氣囊…”

    忽的從一間屋子里傳來齊悅的說笑聲。

    常云成不由看去,見不遠處一間大屋子,亮著好些燈,窗櫺上倒影幾個人影,或站或坐。

    “…師父師父…還有管子..也可以用豬腸子啊…”

    “…關鍵是密封性問題…”

    屋子裡斷斷續續的聲音傳出來,隨著夜風時大時小。

    常云成嘴邊浮現一絲笑,轉動著手裡的葫蘆,視線黏在那邊的窗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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