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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ae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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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希行] 名門醫女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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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6:00:1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九章 順行

    門打開,急切的人群一陣騷動。

    看著那個女子走出來。

    如果不是畏懼這個女子,他們早就衝進去了,但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正是有這個女人在,他們也不會急沖衝的來這裡求得安穩。

    亂哄哄的人群因為齊悅的出現而安靜下來,似乎怕驚擾了她。

    這個女人的脾氣不太好了…可千萬別得罪她….

    “大家回去吧。”齊悅大聲說道。

    這一句話說出來,滿場的人亂了套。

    “齊娘子啊,我們錯了..”

    “齊娘子,不管我們的事,都是那些大夫們搞出來的…”

    “齊娘子發發慈悲..”

    哭的喊得叩頭的亂成一團。

    “不是啊,我這裡是隔離醫院,是用來隔離病人的,不是隔離沒生病的人啊。”齊悅哭笑不得,大聲的喊道。

    “哎呀,現在病的比沒病的人還多,先把我們隔離起來吧。”站在最前邊的幾個人跺腳喊道。

    “不行,我這裡已經住了病人了。”齊悅說道。

    這一句話讓圍觀者退出去好幾步。

    “大家不要驚慌,這種傳染病不是很厲害的。”齊悅說道。

    在場的人都要哭了,這還叫不厲害?

    這的確不厲害啊,總體來說,炭疽人與人之間傳染機率很小,只要做好隔離防護,都是能避免的,換做別的病試試,比如鼠疫…

   所以說她還是有點人品的,要不然別說治病了,自己估計也要掛了。

    胡三抱著一大堆紙出來。

    “這裡是怎麼防護,大家按著這上面的來做,就一定沒問題的,不要驚慌。”齊悅說道。

    她的話音才落,人群就哄湧過來。

    “給我,給我”

    伸著手去搶胡三手裡的東西。

    胡三差點被人淹死。幸好護衛們及時擋開人群,又好一陣忙亂才讓現場排隊領取。

    “多給幾張唄。”一個人拿著一張捨不得走哀求道。

    “給什麼給,這都是錢,當初我印了那麼多,誰讓你們不留著,現在就剩這些了。”胡三沒好氣的說道。

    他的話音才落,那人立刻將一袋子錢扔過來。

    “我給錢我給錢。”他喊道。

    一見他如此,再看本來就不多了的宣傳廣告。身後排隊的人也急了。

    “我們也給錢!”大家都舉著錢袋喊道。

    以前他們四處散發這些傳單,有的人接過隨手扔了,有的人高興的多要好幾張說回去可以當草紙,有的揮手不耐煩的趕走他們。

    以前他們的心願就是這些花費了師父心血金錢的宣傳單能被好好的接過,收了起來,哪怕看一眼就知足,從來沒想到會有人花錢來買的這一天…

    “..賣給我賣給我..”

    “..我都要了..”

    “都給我安靜些!”胡三大聲喊道,指著亂了的陣型,“誰不排隊,休想拿到!”

    這句話比什麼都管用。隊伍立刻變得直直的一絲不亂。

    “少來說什麼錢不錢的。”胡三說道,將那人的錢袋推回去。 “一家一張,沒了就沒了,自己印去,我哪有時間做這個。”

    才打發了這個,又有人看中了別的。

    “胡爺,你這手套口罩什麼的,能賣給我幾個唄?”一個拿了宣傳單。照樣不肯走的人低聲說道。

    胡三抬眼看他,口罩後的嘴裡忍不住咽了口水。

    這個..這個…應該可以吧?

    “主要是我們不多了,將來用量會很大。所以,不能免費送你們了..”他嘆氣說道。

    這人一看有門,恨不得一把抱住胡三。

    “別,別,胡爺,這話說的是打小弟的臉,”他說道,將錢袋子遞過來。

    胡三這才喊過一個弟子。

    “給這位取兩套手套口罩來。”他說道。

    話音才落,就听人群轟聲喊。

    “我們也要..”

    又是一片舉著錢袋子的手如林而立。

    “這樣,我們這個是讓裁縫們做的,你們可以自己去做。”胡三擦汗喊道。

    “我們就要從千金堂買的這個!”大家齊聲喊道。

    誰知道外邊買來的管不管用,千金堂的都是你們親自看過的,一定沒問題。

    這邊的熱鬧,齊悅不再關心,那邊消毒核查的五個弟子已經出發了,她則帶著另外五個弟子準備去豬場,另外青黴素那邊不能斷人,算下來所有的弟子都已經被用上了,如今在醫院裡幫忙的都已經靠定西候家的護衛們了,人手還是太少了….

    “你不許去,你現在回家去,告訴官府速速調配人手應對。”齊悅對常云成說道。

    常云成看著她不動。

    “你有外傷,你在這裡,我不放心。”齊悅說道,“常云成,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什麼,我只要知道,身後有你這個人,就足夠了。”

    常云成看著她,最終點點頭。

    齊悅沖他笑了笑,轉身疾步而去。

    因為要做實驗檢測,她背著重重的藥箱,在幾個男弟子的隊伍裡,小小的身子看上去越發不堪重負,但她的腳步卻穩穩的,一步一步,很快消失在視線裡。

    此時王慶春坐在家裡,身上沒有背負任何東西,卻腳步沉沉。

    “怎麼會這樣…”他喃喃的重複這句話。

    “大人,怎麼辦?”有兩三個大夫急急問道。

    “我沒輸!”王慶春沉聲說道,“我沒輸!她,她說了是癘疫有什麼了不起的!我難道不能說嗎?能治好,能治好才算她有本事!”

    大夫們看著他神情無語。

    “大人,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而是現在怎麼辦?”他們問道。

    “我,我給太醫院寫信,讓他們派最好的太醫過來,讓大家無須驚慌。”王慶春回過神才明白大夫們問的什麼,忙說道。

    大夫們點頭。

    “那麼現在要做什麼?”又有人問道。

    王慶春瞪他。

    “我不是說了嗎?我要請最好的大夫過來!”他吼道。

    “大人,那是不是現在。那是以後,那麼現在呢?眼下呢?城裡這麼多病人,已經亂成一團了,怎麼辦?”這個大夫也忍不住喊道。

    怎麼辦?王慶春胸口劇烈起伏,我怎麼知道怎麼辦…

    所幸城裡的其他的大夫們這一次不用等候他的指示了,大家也看明白了,再等他指示,所有人都要完蛋了。

    因此幾乎是一夜之間。所有的尚在營業的醫館都開始做那些消毒工作,每個人都戴上了口罩帽子手套,當然,他們沒有千金堂那種,都是用簡單的白布充作。

    而街上這種裝扮的人也越了越多,當然打扮的是千奇百怪,不過都是護住了口鼻手。

    直到從千金堂回來那些人的正規裝扮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從千金堂買的。”

    消息傳來更多的人向千金堂湧去。

    街上通判大人帶著的兵衛已經開始沿街灑石灰了。

    “還有燒酒..”一個領頭的差役看了看手裡的紙說道。

    當然他們也都帶著口罩手套,腳上還蹬了皮靴。

    他們過去,身後又一隊差役,嘩啦啦的挨家挨戶的砸門​​。

    “核查有無病例!”他們大聲喊道。 “如不開門,視同亂民造反。”

    這話可嚴重了。門紛紛打開了,每一隊差役都帶著一個大夫。

    街上不斷的有抬著門板的人向城門處跑去。

    “不要怕,馬上就去千金堂,齊娘子能救你。”護送的家屬在一旁安撫著病人。

    騎著馬的通判大人讓開路,讓這些人先過去。

    他亦是帶著口罩手套,看上去格外的滑稽。

    “雖然大家口上說不信齊娘子,但是其實心裡都還是信的。你看,往日她說的那些,大家都記在心裡。所以此時此刻才能這麼快的用起來。”他說道。

    一旁的是才騎馬過來的黃子喬。

    “那是當然。”他說道,“不過他們欺負齊娘子的事,也是事實。”

    通判大人笑了,這笑容在口罩後看不到。

    “這也沒辦法,見怪而怪,不知而為之怪,百姓也沒辦法。”他說道,“不過這一次以後,齊娘子就是說明天天上月亮掉下來,也沒人會不信了。”

    黃子喬帶著幾分自豪笑了笑。

    “聽說知府大人和夫人去慰問定西候爺了?”通判大人忽的問道。

    黃子喬的臉色有些難看。

    什麼慰問,是怕死躲到定西侯府去了。

    大家都認為,定西侯府作為齊娘子的夫家,雖然是前夫家,但好歹也能受到庇佑,所以定西候應該是目前除了千金堂外最安全的地。

    常云成進門時,就看到定西候正在院子裡罵。

    “現在怕了?晚了!不是當初欺負我家月娘的時候了..”他滿面紅光,脖子裡掛著口罩。

    你家月娘?你還真好意思說….

    “是,是。”知府大人心裡鄙視面上含笑隨著符合,“當初他們的確是欺人太甚!”

    “去,去,告訴月娘,那個姓童的,那些口罩啊,防護知識什麼的,誰都可以賣,就不許賣給他家!”定西候喊道。

    管家在一旁笑吟吟的應聲是,當然腳步沒動。

    “那是那是,必須的。”知府大人一臉理所當然。

    定西候還要說什麼看到常云成。

    “你怎麼回來了?你不守著你媳婦,這個時候你跑回來做什麼?”他驚訝的問道,又帶著幾分焦急,“你是不是又惹她生氣了…”

    常云成笑了笑。

    “沒有,我擔心父親,回來看看。”他說道。

    “擔心我做什麼,我怕什麼。”定西侯府瞪眼說道,語氣明顯緩和。

    此時城裡很多人在趕往城外千金堂的路上被勸回來。

    “齊娘子說了,只收病人,不收咱們。”路人紛紛說道。

    那些人聽了回頭看城門,只覺得無比恐懼。

    似乎那城門是張了大口的惡獸一般。

    “那,那請齊娘子回來看看啊!”大家說道,“她來看看,說沒事,咱們才好放心啊。”

    有人聽了這話冷笑。

    “請人家回來?當初趕人家走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現在讓人家回來倒是開口挺痛快啊。”

    這是一個抱著刀守門的差役。

    “趕神容易請神難,你們上下嘴皮一搭可真輕巧。”他接著說道。

    在場的人都微微尷尬。

    “都是那王慶春!”有人大聲喊道。

    這話提醒了大家,於是喊聲更大了。

    “對,都是他不聽齊娘子的話,也鼓動咱們不聽..”

    “..他還和齊娘子打賭,現在他輸了,讓他跪城門接齊娘子回來!”|

    “對,跪城門!”

    “王慶春跪城門!”

    伴著這喊聲不知道哪個帶頭,人群向王慶春的宅邸湧了過去,王慶春跪城門的呼喝聲響徹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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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6:00:3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章 驗證

    這邊王慶春遇到的麻煩,齊悅是根本就沒有去想,事實上她也不可能去關心。

    她關心的是自己現在遇上的麻煩。

    說服豬場的主人讓她查看這些豬。

    “哪個養豬的,不死幾頭豬,這永慶府,養豬的,又不是我們一家,你,你憑什麼說我們這豬會害死人?”年輕的婦人大聲喊道,一臉的氣憤,不過她眼中的恐懼沒有逃過齊悅的眼。

    與其說她是不信自己的豬會害人,倒不如說是不敢相信所謂的癘疫是由自己的豬引起的罷了。

    “對啊,你這女子,怎麼能信口開河無憑無據就說人家的豬是什麼癘疫之源呢,我們村子裡可沒有得病的人。”村里的年長人也出來主持公道,沉聲說道。

    “不不,沒發病不表示沒感染,還有我不是信口開河,事實上我這次來就是要找憑據的,”齊悅看著他,點點頭。

    在場的人愣了下。

    “我現在只是懷疑,所以我要做實驗才能驗證是不是這些豬帶有炭疽熱桿菌。”她接著說道,“所以請你們配合我,讓我找出憑據,或者證明我說得對保大家一個平安,或者證明我說錯了,還你們一個清白。”

    這話合情合理,大家聽到這裡遲疑一下。

    “還是聽她的吧,萬一真的,那咱們可是一村子的人呢..”有人低聲說道。

    聽了這話,族長站出來一頓拐杖。

    “好,花婆家的,你們按她說的做。”他說道,“我倒要看看怎麼能證明。”

    有了族長發話,這家人不願意也沒辦法了。

    “那要是我們家的豬沒事,你們可得賠償我們!”婦人帶著幾分委屈說道,“這要是傳出去,我們的生意可是要受影響的。”

    齊悅點點頭。

    “那是自然。”她笑道。

    見著女人如此好說話,婦人鬆了口氣,心裡算計著要多少。

    “不過,如果你家的豬有事,你們就必須聽我的。”齊悅轉身之前又回頭說道。

    婦人愣了下。

    要怎麼樣?

    這裡的豬不像現代的養豬場,而是滿山放養,齊悅帶著弟子們漫山遍野的跑了一圈。

    “不行啊,師父,這些豬都沒事啊。”弟子們說道,大夏天的又穿著防護服,整個人都要蒸熟了,一個個扶著腰喘氣。

    齊悅比他們還要慘,累的都說不出話來。

    “我們家的豬沒事吧?一個個可能吃可能跑了。”婦人笑道。

    在他身後看了一圈熱鬧的村人也都忍不住在笑。

    這些人可真有意思,大熱天的穿成這樣追著豬跑。

    “豬對炭疽的抵抗力最強,基本上都是慢性的,生前幾乎沒有症狀,多在宰殺時衛生檢疫才被發現。”齊悅說道,“這不奇怪,也不代表我們是錯的。 ”

    “那要解剖嗎?”弟子問道。

    “不,不,不行。”齊悅搖頭,“如果是炭疽的話,千萬不能解剖,很危險。”

    弟子們點頭。

    “這一段你們一定有死豬吧?”齊悅問道。

    婦人神色微微不悅。

    “豬死很正常的。”她說道。

    “你把死豬都賣了嗎?”齊悅沒理會,又問道。

    婦人被問得更加不悅。

    “那些..那些不是病的..病的只有兩三個,我都埋起來了..”她大聲說道。

    心想這女人要是再咬著她說病人害死人,她就跟她沒完!立刻趕走她們!

    “那太好了。”齊悅說道,一面抬腳,“帶我去看。”

    太好了?什麼太好了?婦人再次愣住,這個女人怎麼說話這麼不按常理出牌啊…

    但話到如此也只能帶她去了。

    “你們接著找,染病的豬咽喉部腫脹頸部活動不靈活..”齊悅又說道。

    弟子們應聲是,休息一刻又忙去一個一個的查看那些豬。

    安老大夫過來時,齊悅等人已經找到了活的病豬以及健康豬,正準備做實驗。

    “怎麼就能證明這豬是傳病的?”他激動的問道。

    齊悅見到他也嚇了一跳。

    “你怎麼來這裡了?這裡不能來。”她說道,一面指著地上被弟子撒下的白石灰,“這條線以內不要進來。”

    她現在沒人手,只能囑咐村人幫忙看著,但村人們可沒那麼在心,也根本沒當回事,所以這白石灰線不過是樣子罷了。

    “師父,此等前所未有的事,我怎麼可能不來。”安老大夫含笑說道。

    齊悅無奈。

    “幫安大夫穿隔離服。”她對一個弟子說道。

    等安老大夫消毒完畢穿好隔離服過來,齊悅已經開始在兩頭豬身上分別抽血了。

    “這是健康豬血和病豬血。”她說道,將抽取的放在一個一個的瓷試管裡的血遞給弟子。

    弟子伸手小心接過,分別逐一貼上標籤,放置在試管架上,很快木架上都擺滿了。

    安老大夫認真的看著,並沒有發問。

    “我先要得到病豬和健康豬的血清。”齊悅主動給他解釋,“因為沒有離心機,所以只能用自然凝固的方法。”

    “血清是什麼?”安老大夫問道。

    “你看起來血都是一樣的,其實它裡面的成分也不相同,血清就是血漿中除去纖維蛋白之後的成分。”齊悅說道。

    一個字也聽不懂…安老大夫點點頭沒有再問。

    伴著豬的嘶鳴,兩頭豬分別被打上記號放開了。

    齊悅等人退出來。

    “我建議你們不要穿過這條線,看好家裡的孩子們,這是一些石灰燒酒,請在家中噴灑,不要外出,流水洗手,如果有外傷請立刻到千金堂排查。”齊悅說道。

    村人們不置可否。

    “還是等你們拿出證據再說吧。”族長說道。

    齊悅沒有再說,讓弟子把那些東西發給村人,便退到一處地方,開始搭建帳篷。

    這個帳篷原本是上一次那農戶與謝氏的時候讓齊悅想到會有野外緊急手術狀況,所以讓胡三趕製出來的,因為事情太多了,所以只有弄出來一個,但也算是派上用場了。

    小小的簡陋的實驗室很快擺了起來。

    “我現在要做沉澱原,請你們先退開。”齊悅說道,手放在了一個小瓷罐上。

    連他們都要退開?

    弟子們和安老大夫神色擔憂,誰也沒動。

    “師父,還是我們來吧。”一個弟子說道,“萬一有事,我們不算什麼,你要是有什麼事,可就…”

    安老大夫也點點頭。

    齊悅回頭看他們笑。

    “錯了。”她說道,“你們才是未來,你們才是最重要的。”

    弟子們錯愕不解,他們?他們算什麼重要!

    齊悅笑著擺擺手。

    “沒事,剛才最危險的提取死豬組織我都做了,現在不過是製備沉澱原,危險已經大大減弱了。”她說道。

    也就是說,如果真有危險,她早已經危險過了…

    弟子們神情複雜。

    “現在不是讓你們學的時候,這個我以後會交給你們。”齊悅又笑道,“現在你們去按照我寫下的那些做血清分離,就跟平常咱們在實驗室做的那些一樣,手要穩準,注意力集中,沒有問題的。”

    弟子們齊聲應是,推著安老大夫退出去。

    夜色降臨的時候,村子裡看了一天稀罕的人也沒看到什麼大稀罕便都散去了,齊悅的帳篷這裡點亮了火把,在夜色裡很是亮眼。

    “這個就是含有抗原的..”安老大夫看著試管裡的液體喃喃說道。

    那個詞太陌生了..

    “透明液。”齊悅替他說道。

    安老大夫小心將試管放回木架上,因為帶著厚厚的手套動作很是笨拙。

    “這樣就能檢測出來?”安老大夫問道。

    齊悅吐了口氣。

    “不知道。”她說道。

    “師父..”安老大夫看她有些無奈的笑。

    “我沒謙虛。”齊悅笑道,一面伸手枕在腦後,透過門看外邊的星空,“我以前的環境跟現在完全不同,我從來沒試過這些..嗯..你知道..就是我們..有設備..”

    安老大夫聽過劉普成描述這位齊娘子背後師父的猜測,那種如同世外仙人的存在。

    “不過,在那些..設備..之前,你們,是怎麼做的?”他想了想問道。

    之前?

    齊悅看他。

    安老大夫看著她,微微一笑。

    “為什麼會有..設備呢?”他問道。

    “是因為,有需要。”齊悅說道,也笑了,“人為什麼會有需要呢?因為有人知道能做出來,所以一開始都是只有人,沒有機器,有了這個..”

    她伸手指了指頭,“才一步一步有了更多更好更完美的..”

    安老大夫笑了。

    “就看明天的血清分離的如何吧。”齊悅揮揮手站起來,“安大夫,這裡簡陋,沒有地方可以休息,你用這個躺椅來歇歇吧。”

    安老大夫沒有拒絕,這個時候,不是浪費口舌推辭的時候,在小廝的攙扶下他躺上去休息了。

    齊悅走出帳篷,兩個弟子守著一個箱子,箱子是傾斜的。

    距離箱子一段距離的地方擺放著兩個小炭爐。

    “咱們沒有恆溫箱,所以只能採用室溫斜放過夜這個笨法子了,”她說道,雖然是夏天,但半夜的氣溫極有可能降低,“注意務必保持溫度不能低,大家這一夜就辛苦一些吧。”

    弟子們應聲是。

    齊悅隨意的坐下來,弟子們散坐在她四周。

    “師父,為什麼溫度不能太低呢?”有人問到,一面習慣性拿出小本子。

    其他人見狀也都忙拿出來。

    “因為血液體內的溫度是三十七度,如果體外室溫低二十五度的話,那就會有熱脹冷縮反應,細胞壁就會破裂,這樣得出的血清就是溶血後的血清了,也就失去了我們要效果。”齊悅說道。

    “..師父血液還有溫度?”

    “..什麼叫熱脹冷縮?”

    “..細胞到底是什麼呢?我怎麼看不到呢?”

    “..肉眼看不到,得用顯微鏡..”

    “…顯微鏡是什麼?”

    簡陋的帳篷裡,安老大夫聽著外邊的議論聲露出淺淺的笑,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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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齊心

    城外千金堂已經人滿為患了,不斷有人死去,這一次死人不管家屬怎麼抗拒也都被官府責令燒了之後才讓掩埋。

    看著來回奔忙的明顯不是大夫學徒的人,通判大人急的跺腳。

    “齊娘子哪裡去了?人呢?別的人都哪裡去了?”他問道。

    “齊娘子去查找傳染源了,一部分弟子在做藥,一部分在做防疫工作。”張同負責接待忙說道。

    “這什麼時候了,那些讓別人去做,齊娘子治病要緊啊。”通判大人說道,“怎麼這時候她不在?”

    這也正是其他人心裡要說的話,但這個時候,不,不止這個時候,估計以後任何時候,他們都不敢當著千金堂的面說這些話。

    “齊娘子說,這病防勝過治。”作為此時的發言人張同再次解釋道。

    他們的青黴素根本就無法供給這麼大的用量,危重的要青黴素來治療,因為不大劑量的用的話就會死去,而輕微的也需要青黴素來治療,因為不治療的會越來越嚴重,變成危重就無法治療,但青黴素只有那麼一點點,給哪個用?給哪個不用?

    說句難聽的話,如今得了病這些人一多半要靠運氣了。

    這是殘酷而又不可逃避的事實。

    治療他們已經盡了全力了,如今只有想辦法不要再產生更多的病患,一日不斷傳染源,一日便會滋生更多的病人。

    通判大人聽出這個意思,面容驚愕又​​復雜。

    看來這一次永慶府要死一大批人口了···. —ˉˉˉˉ不迂對女ˉ子來ˉ面樣的史是很痛苦的。 ˉˉˉˉˉˉˉˉˉˉˉˉˉ

    他哦了聲。

    “說的對,正該如此。”他說道,沒有再問什麼。

    目前最重要的是為更多人爭取生的機會。

    “那她去哪裡了?”黃子喬才不理會他們說的什麼意思,只是關心這個,問道。

    自從確認傳染以來,知府大人就沒在人前出現過,不過好在兒子頂替了他位置。

    “說是查找傳染源,好像是豬的問題她帶著人昨天就去了。”張同說道。

    “昨天,昨晚沒回來?”黃子喬提高聲音邁上前一步。

    張同這些短短一日已經被各種喊聲喊的麻木了,但聽到這個陡然拔高的聲音還是怔了下,愣愣的點點頭。

    “傳染源是不是很危險?”黃子喬問道。

    那是自然…能讓這麼多人得病….

    張同點點頭。

    “往哪邊去了?”黃子喬問道。

    張同指了個方向。

    “那邊有養豬的地方¨”他說道。

    話音未落黃子喬已經衝出去了,留下張同和通判大人面面相覷。

    “齊娘子沒有白救他的命。”通判大人帶著幾分感慨笑了笑,對一旁的差役抬抬手,“快跟上少爺,別讓他出事。”

    差役領人要走,張同又攔住,取過幾套隔離服。

    “差爺們辛苦了保護好自己才能救治更多的人。”他說道。

    差役看著遞上來的隔離服,有些激動。

    要知道如今千金堂的隔離服在市面上已經炒到極高的價格了,而且極其難得。

    “拿著吧。”通判大人說道。

    差役這才接過,一群人歡天喜地的穿上,每個人臉上都一掃適才的不安,取而代之的是信心滿滿。

    怎麼可能不害怕呢,看著不斷的有病人從四面八方奔來,職責所在他們不能躲在家裡,還要各處巡查,甚至哪裡有病人還要到那裡去。

    現在好了有了千金堂的衣服,似乎身上就上了一層鐵罩。

    “如今全城的大夫們都已經投入救治,本官已經報了浙直總督大人不日便有更多人手趕來。”通判大人說道,“那些防疫核查什​​麼的事由他們來做就好了。”

    張同鬆了口氣。

    “我的爺,你可算回來了,再不回來沒法過了。”張同顧不得通判大人忙接過去,又是急又是高興又是抱怨。

    胡三一頭一臉的汗。

    “石灰,更高純度的酒都運到了。”他喘氣說道說著話身後車馬隆隆二三十人推趕擁著十幾輛馬車進來了。

    “不是說人手不夠嗎?這麼快。”張同大喜接過去。

    而這邊趕馬車來的人卻有些慌亂。

    “哥!官府的人!”一個穿著布坎的男人忍不住低聲喊道,“咱們跑吧¨”

    他的話音才落就被身後的人踹了一腳。

    “閉嘴。”

    張同已經過來了。

    “諸位都是人力嗎?”他問道看著這些人的穿著打扮都是一般百姓,但長得樣子有點…¨兇。

    “是啊是啊”

    “不是不是”

    為首的幾人響起不一樣的回答。

    張同愕然通判大人也緩步過來了,不過他並沒有看人,而是看車上的東西。

    但這足以讓這邊二三十人一陣騷動紛紛向後退去。

    “怎麼了?”胡三也過來了,看著他們似乎緊張的很,忙拍著臨近的胳膊,“來來我介紹,這是我大師兄。”

    這個人擠出一絲笑。

    “說起來真是我好運氣,我正愁這些石灰死活運不走,他們就過來了,原來也是買石灰的,聽說石灰被我包圓了很遺憾,看我無人手運走,他們就提出幫咱們運貨好歹也能掙些錢···”胡三笑呵呵的說道,想到那時候急的渾身著火,這些五大三粗還自帶驢車馬車的人出現,無疑是天降甘霖,說到這裡又湊近張同,壓低聲音·“···而且人力價格很便宜…”

    這才是他如此喜悅的大部分原因吧,張同瞪他一眼,對這些看上去很緊張的漢子們施禮道謝。

    這邊通判大人也看完了車上的貨物。

    “這些事本該是官府來做的,卻讓你們做了。”他說道,轉過身看著張同胡三,拍了拍車,“那麼力氣你們出了,錢就不能再讓你們出了,此次你們防疫花費的數目都由官府承擔了。”

    此言一出·胡三大喜。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他忙施禮說道。

    張同也沒想到通判大人會在這個時候給出這樣的保證,也跟著道謝。

    “到時候你們整理出費用的單子報過來…”通判大人說道。

    話沒說完,胡三高興的從身上摸出一張單子,雙手遞過來。

    “大人,這是截止今日所有的花費¨”他說道。ˉˉˉˉˉˉˉˉˉˉˉˉˉˉˉˉˉˉˉˉˉˉˉˉˉˉ

    張同有些尷尬的瞪了胡三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說有你這樣的嗎?

    通判大人哈哈笑了,仲手接過。

    “好,我盡快將這些錢與你們撥付下來。”他說道。

    胡三歡天喜地,猶豫半天還是沒捨得說出那句不急不急。

    此次永慶府大疫官員們很忙·通判大人視察過後便忙忙的走了,送走了大人,張同胡三都鬆口氣,而那些還在車馬旁邊的男人們也鬆了口氣。

    “哎呀娘啊嚇死我了,我第一次站的離當官的人這麼近¨”一個男人忍不住眉飛色舞,“我回去好好顯擺¨”

    “顯擺你的頭。”旁邊的人給他一下,“閉嘴。”

    這邊張同也給了胡三一下。

    “說句不急就難為死你了?”他說道。

    “本來就很急嘛¨師父的錢已經要花光了¨你知道這段花了多少錢嗎?光那青黴素都抵上咱們一個千金堂!”胡三說道。

    張同瞪大眼。

    事實上他們對於千金堂的花費根本就不知道。

    “那麼那麼多?”他有些結巴問道,“那幾個爛橘子瓜木頭架子什麼的¨

    胡三哼了聲。

    “橘子,瓜,是不值錢·但你知道師父他們用的那些培養基都是怎麼熬出來的嗎?海藻,海藻知道嗎?一車一車的要,又一車一車的廢·你知道光師父要的那試管是什麼做的嗎?白水晶啊!那麼大的白水晶啊才磨出那麼兩個小試管···還有那些盆罐木架,我加了多少錢才趕製出來的,有一點不合適就不能用,要重新來做.···.那些錢都流水似得¨還白流了¨”他說道,不知道越說越難過,忍不住抬袖子擦眼淚, “師父每天吃的都是什麼,穿的都是什麼·像她這般年紀的女子都在做什麼·再看看她···”

    胡三說道這裡再也忍不住竟然放聲大哭起來。

    一院子的人都嚇了一跳,看過來。

    看到一個大男人站在院子裡仰頭大哭···

    這是怎麼了?

    張同又是心酸又是尷尬·要呵斥他也有些不忍心,他看著胡三·一副風塵僕僕,臉上身上都是石灰,被打過的臉上的傷還沒好···

    最近胡三的壓力也很大。

    他們擔憂的是病情,而胡三則擔憂的是一切後勤補給,他們只管治病救人,只管仲手要,只要伸手,胡三就得給遞上來,不管用量多大用的多急…

    他最終嘆口氣,伸手拍了拍胡三。

    “好歹現在有了眉目,知道什麼病,你,也好好歇歇吧。”他說

    胡三哭過情緒好多了,擦著眼淚搖頭。

    “我先把東西入了庫¨”他哽咽說道,一邊去招呼那些人,“趕到後院來吧。”

    那些趕車的人都看傻了​​,此時見著男人跟小媳婦似的一邊抽泣一邊跟他們說話,有人都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但忙又摀住嘴,趕著車忙忙的向後而去。

    院子裡這才恢復正常,又開始忙碌紛亂起來。

    站在病房外的劉普成嘆口氣。

    “大家都壓力大啊。”他低聲說道。

    “齊娘子,只怕更大。”

    朱大夫在後低聲說道。

    說完這句話,又都嘆口氣。

    “好了,咬咬牙,就要熬過去了。”劉普成說道。

    朱大夫也點點頭,二人轉身進去忙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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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6:01:1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二章 協力

    這邊發生的事齊悅並不知道,此時此刻她正忍不住歡呼雀躍。

    “看啊看啊。”她情緒激動,有些失態,指著眼前一排架子上的試管,日光下白水晶發出耀眼的光芒。

    族長以及幾個村人忍不住再靠近一些,發出驚嘆。

    “這麼名貴的東西,一定值很多很多錢…”婦人忍不住喃喃說道,這個女人看起來很有錢,那麼她到時候要索賠的話一定要放開了開口…

    “不是,我讓你們看這個..”齊悅說道,拿起一根小棍指在試管上,“看,這裡..”

    水晶裡上下顏色分明的液體中間一道明顯的白色的環,那麼的明顯。

    “這個,就是有病的豬的沉澱反應。”齊悅說道,又伸手指另外一個,“而這個,沒有出現白環的,是健康豬的沉澱反應。”

    族長等人看著她。

    “什麼意思?”他們問道。

    “只有得了炭疽病的豬,才會出現這種反應。”齊悅說道。

    安老大夫以及弟子們也都圍著看。

    “真是神奇啊,竟然真的會出現不一樣的反應..太神奇了這是怎麼..發生的?”大家都喃喃說道。

    實驗?反應?細胞?這些奇怪的名詞在每個人的腦海裡穿梭。

    神奇的..大自然…

    村人愣愣看著她。

    “這,這,這算什麼證據?”婦人指著這些喊道,有些失笑,“鬼知道你怎麼捯飭出來的,我們又不懂..”

    齊悅也這正欣喜的看著自己做出的沉澱反應,激動的忍不住身子輕輕發抖,聞言轉過頭。

    “什麼?證據?”她看著這婦人。笑了笑,“證據不是要給你們看的,是給我看的,你懂不懂的,沒什麼,我懂就行了。”

    婦人又愣了,什麼意思?

    “我是證明給自己看的,我知道我做得對就行了。”齊悅笑道,轉過身。看著這些村人,“那麼我宣布,你們村子的豬得了炭疽病,需要隔離以及銷毀。”

    銷毀..

    婦人愣愣看著她,銷毀是什麼意思…

    黃子喬找過來時。看到的是混亂的場面。

    二三十個村民憤怒的叫囂著,將齊悅等人圍住。

    幾個弟子每人一個死死的護住那些藥箱。

    “幹什麼!造反嗎?”黃子喬大聲喊著催馬揚鞭衝過來,劈裡啪啦就是一頓亂抽,身後的差役自然不甘示弱。

    一陣哭喊後村民退開了。

    “你怎麼來了?”齊悅看著他高興問道。

    黃子喬下馬哼了聲沒說話。

    “怎麼不穿隔離服?”齊悅拉著他看,皺眉,“小孩子家的你亂跑什麼..”

    黃子喬不耐煩的甩開她的手。

    “餵,你找到沒?”他繃著臉問道。

    齊悅愣了下旋即明白了。

    “當然。”她抿嘴一笑。頭向那邊一擺,“這個村子的豬。”

    “要做什麼?”黃子喬問道。

    齊悅點點頭,伸手向四周指。

    “首先病豬全部隔離焚燒深埋,但因為沒有時間去鑑別。所以最快最安全的做法就是,所有的豬都一併焚燒深埋..”她說道。

    話音才落,那邊的村民中又響起哭聲。

    “天啊,這是沒法活了..”那婦人坐在地上已經哭的披頭散發搥胸頓足。 “不如將我們也燒死吧,這是斷了一家的活路啊…”

    “閉嘴!”黃子喬喝道。

    看他穿著。再看身後的差役,婦人哭聲稍停。

    “這位公子,這實在是沒法子啊。”族長沉聲說道,“幾十頭豬,就這樣說弄死就弄死.這,這說不過去啊。”

    “大伯,我說了,這是病豬,現在不要把它們當成生財的家​​畜了,這就是個炸彈啊,事到如今,你們非是為了這些豬賠上全村乃至全城人的性命嗎? ”齊悅說道。

    “你別說這麼大的話,怎麼就全城人的性命是我們的事了?”族長白著臉喝道。

    “因為我說的。”齊悅看著他說道。

    “你,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嗎?”族長急道。

    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女人,哪有這樣的女人!

    “在這件事,的確是我說什麼就是什麼。”齊悅說道,“對不起,我沒時間給你們耐著性子解釋,如果你們不信我的話,我也沒辦法,我只能做我該做的。”

    該做的是什麼?

    “小喬,你回去速告訴你父親,帶人封了這個村子,所有的豬,包括其他的家禽,都要全部的銷毀。”齊悅看著黃子喬說道。

    此言一出眾人再次嘩然,那婦人又開始嚎哭。

    “這還用跟我父親說什麼,我說了就成。”黃子喬才不理會這些人,說道,一面衝將手裡的鞭子甩了甩,“現在你們馬上回家收拾東西,暫時都到. .”

    他說到這裡看齊悅。

    “暫時都到千金堂,進行疑似病例排查。”齊悅說道。

    “你,這個村子我們住了幾輩子了,你說讓​​我們走我們就走,不可能!”族長也怒了,咬牙喊道,“我們不走!”

    伴著他的話,其他的村民也高聲喊起來。

    “我們不走!”

    “好啊!”黃子喬瞪眼舉著鞭子就要打過去,被齊悅一把拉住。

    人多勢眾,起衝突的話他們鐵定吃虧,再說,在這裡還是千萬別有了外傷的好。

    看著齊悅等人不說話了,村民高興起來。

    就是,開口就要燒毀他們的豬,這簡直跟硬搶人財物的土匪一般了。

    說到哪裡去他們也有理!至於那些病什麼的..

    “說我們的豬害人得病,我們怎麼都沒事?”

    “就是,弄那些瓶瓶罐罐的捯飭一番就說是我們的豬的事了?”

    他們說著話,其中一個忽地看了看地面。

    “..他二叔,我怎麼覺得地好像在抖?”

    “什麼?”旁邊的人看下去,也察覺到了。 “不會地動了吧?”

    此言一出,吵鬧的人群愣住了。

    地動?

    “真的在動啊!”一個大聲喊道。

    話音未落,就听見馬蹄聲由遠及近。

    眾人鬆口氣。

    “是馬蹄聲,大呼小叫的嚇死人啊。”族長扭頭喝道,他剛說完還沒轉過頭就愣住了,視線落在後方。

    大家不明所以也都跟著看去,只見不知什麼時候,身後奔來一隊隊人馬,如同扇形向這邊包圍而來。馬上的人鎧甲鮮明,刀槍如林。

    怎來了這麼多..營兵?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聞半點吵鬧,只有那齊刷刷的馬蹄聲一步一步壓過來。

    看著那個走在最前邊的男人,黃子喬哼了聲。沒好氣的將手裡的鞭子在地上甩了甩。

    這些營兵走近,隨著幾個首領模樣的人手勢,拍馬四散,隨著他們的四散,地上出現一道白石灰線。

    原來每個人的馬上都綁著石灰袋子。

    “你們不走,是不是?”常云成這才看過來問道,騎在馬上居高臨下。 “你們捨不得自己的豬是不是?”

    面對這些刀槍在手的營兵,村民們可是大氣不敢出一下。

    “軍爺,實在是,不給個說法。我們,我們..”族長咬牙站出來說道。

    話沒說完,常云成點點頭。

    伸手指了一下地上的白線。

    “沒問題,你們可以留下。”他說道。 “但是,留下的人。不許越過這條線,否則,跟那些豬家畜一樣,格殺勿論。”

    村人們倒吸了一口涼氣。

    “軍爺。”族長顫聲喊道,“我們可犯了什麼大罪?”

    常云成沒說話,旁邊站出一個人,將手裡的一個捲軸抖開,展示給族長。

    村人不識字,只看到上面好幾個鮮紅的大印章。

    族長瞇著眼一點點看過去,面色青白。

  “快走,快走。”他擺手說道。

    “這上面說的什麼?”有村民忍不住問道。

    “這是總督大人巡撫大人聯名發布的癘疫公告,咱們永慶府真的有癘疫…”族長低聲說道。

    看著村民們老老實實的回去收拾東西退​​出村子,齊悅鬆了口氣。

    “還是官府有威信啊。”她感嘆道。

    自己好話歹話的說半天也沒用…..

    “沒有你的確定,官府想威信,也沒機會啊。”常云成說道。

    齊悅看他一眼,伸手拍拍他的胳膊。

    “多謝吹捧,我很受用。”她笑道。

    常云成被她說的有些哭笑不得,再要說什麼,齊悅已經走開了。

    “走了走了,這裡由官府接手了,我們回去吧。”她招呼道。

    弟子們應聲,高興的背起藥箱行禮,跟上來。

    如何焚燒如何深埋,要注意什麼齊悅都已經給這些營兵交代了,她走了幾步又停下腳看著負手而立的常云成。

    “餵。”她喊了聲。

    常云成轉過頭看她。

    “你不要靠近啊。”齊悅囑咐道,“你最近有傷。”

    自從見了面之後她無時無刻不在說這句話。

    常云成對她笑了笑。

    “是,我知道。”他說道。

    齊悅這才轉過身,一行人很快遠去了。

   接下來的工作都由官府接手了,焚燒掩埋人畜屍體,禁食各類肉奶食品,全城消毒排查,人員物資調配,胡三滿意的拿到了他要的錢,城外千金堂的隔離醫院也集中了永慶府以及外地來的大夫,一切都很充裕,除了藥。

    雖然找到了傳染源,也進行了銷毀隔離防疫,但之前埋下的那些染病者還是以大家可見的速度爆發了,比如石河子村的那些養豬人家,三個里面就有一個。

    這一下沒有人在心疼那些豬了,如今他們覺得自己還不如那些豬呢,畢竟事後齊悅給他們說了,這些被宰殺焚燒深埋的豬,官府會給他們一些補貼,雖然比不上賣豬肉的錢,但多少不至於血本無歸,而他們病了可沒人給他們錢。

    皮膚炭疽好說,這裡的大夫們認的,對於非急性的有應對的辦法,但那些急性的水腫,腸炭疽、肺炭疽等等敗血症性炭疽,大家能依賴的便只有齊悅的青黴素了。

    “你不是有那種能治腹瀉的藥嗎?”齊悅問道,一臉焦急。

    如今連尿液裡的青黴素都提不出來了…

    “我也用完了啊。”那老大夫也是急的跺腳,“你的那些藥怎麼就弄不出來呢?”

    “你就別管我的藥了,你說你的需要什麼,快去配藥吧。”齊悅說道。

    “我要的東西不好找!你以為想要配就能配出來啊。”老大夫吹鬍子瞪眼,“再說,這麼多人我怎麼配啊。”

    齊悅翻個白眼,好吧她忘了,還有保密原則。

    “那你跟我來我的實驗室,那里人少,你自己想怎麼配就怎麼配。”她說道。

    齊悅帶著這位大夫來到實驗室這邊,這裡的弟子雖然不直接面對病人,但工作的強度更大,心裡壓力也大。

    沒有藥就死人,死了人是因為沒有藥,沒有藥是因為他們提不出來,這樣的念頭掛在心上換作誰也輕鬆不起來。

    “這不是大家不努力,是環境限制。”齊悅一再解釋,但能起多大作用,就不知道了。

    “師父,你看看這邊黴菌這樣也可以用了吧?”一個弟子奔過來喊道。

    齊悅立刻過去,那老大夫遲疑一下,左右看無人理會自己,更不用說阻攔,他便邁步跟上了。

    說是提取出來的藥,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屋子裡堆積如山的瓜果,甚至還有衣服等等一切能生黴菌的東西,刺鼻的味道能嗆死人。

    但有人卻不怕,剛在門口看一眼,那老大夫就衝進去。

    “這裡這麼多,這麼多,這麼多…”他大喊大叫。

    齊悅和那弟子嚇了一跳。

    “這些是用來製藥的,不是..”齊悅要給他解釋,話沒說完,那老大夫就衝到面前。

    “這麼多藥你還說沒藥。”他喊道,手裡抓著兩個霉爛的橘子,摸下其上長了白毛的黴菌。

    齊悅愣了下,似乎想到什麼。

    “你的藥不會是..”她問道。

    “我的藥就是這些東西製成的。”老者點頭說道,曾經當命根子一般保護的秘方如今就這樣輕鬆的說出來。

    齊悅伸手拍頭,她想起來了似乎古人很早就發現了青黴素殺菌的原理,最初裁縫就會用發霉的豆腐什麼的塗抹工作時弄出的傷口。

    古人真乃神人也…

    這也算是對青黴素作用的領會以及運用吧。

    “那好吧,咱們製藥原理一樣,一起努力吧..喂喂,但是你可別浪費了我的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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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6:01:3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上達

    八月末的京城消了幾分暑氣,但日正午的時候,還是燥熱。

    一溜小太監搬著冰盆悄無聲息的從側門進入正殿。

    相比於外邊的燥熱,屋子裡很是涼爽。

    黃垂紗後響起啪啦聲。

    一個垂手站立的內侍忙掀開垂紗進去了。

    只穿著淡藍布袍,斜倚在一張白玉床上的皇帝正將面前的奏摺一本又一本的拋向桌案上。

    啪啪聲就是這個傳出來的。

    皇帝不緊不慢,一手拄頭,一手扔著奏摺,最後他還試圖將這奏摺扔的摞起來。

    狹長的雙目越發的瞇起來,薄薄的嘴唇也抿緊了,明明很無聊的事他又顯得特別專注。

    內侍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

    “我的陛下¨”他矮身上前,“這大熱天的,咱悶在屋子裡玩這個,要是被閣老們知道了,又要跪啊說啊吵的陛下你頭疼了。”




    皇帝扔完最後一本,也覺得沒意思了,坐起來,鬆垮垮的布袍幾乎掉下來,露出結實的胸膛。




    他家的皇位是馬上征戰得來的,其祖父太祖帝一手征戰打下的江山,其父親也是自小在征戰中長大,他出生的​​時候祖父已經坐穩了天下,但武風尚未丟,因此從小除了讀書也是校場上練過的,當然,作為金貴的皇家傳承者,自然不可能真刀真槍的,但這身子骨倒是練得壯壯的。




    大夏裕皇帝清展了展手臂,將衣袍整理妥當。




    “真沒意思。”他說道。




    “陛下董妃娘娘在碧波潭釣魚呢,那裡又涼快,要不然咱們過去湊趣?”內侍笑建議道。




    皇帝伸手蹭了蹭眼角。




    “膩歪歪的,不去。”他說道,然後換個方向又手拄著頭躺下。




    “那去聽蓮美人彈琴?”內侍又建議道。




    “煩。”皇帝簡單答道。




    內侍繞過桌子,拿著扇子給他輕輕的打著。




    “那禦花園里新送來幾隻雀兒,叫的那個好聽,老奴帶陛下走走去?”他又高興的說道。




    皇帝睜開眼,似乎來了興趣。




    “對啊。”他說道仲手擺了擺,“倒忘了,還有這個新鮮物呢。”




    內侍鬆了口氣,伺候皇帝容易嘛,尤其是這個心思多變的皇帝。




    不過總算有件讓陛下感興趣的了。




    他就要甩著拂塵應聲是去傳擺架,皇帝接著說話了。




    “去,讓御膳房給朕燉好了送來。”他說道。




    內侍差點被自己的拂塵絆倒。




    他驚訝的看著自己的陛下。




    “嗯。”皇帝瞇著眼想了想,再次抬手,寬大的袍子滑下露出修長的手臂,“燉兩隻再烤兩隻!”




    內侍一點頭。




    得,早知道這位主兒的心思跟別人不一樣。




    “好嘞。”他應聲是躬身告退,退到垂紗那邊才轉過身。




    “多加麻椒,不要蔥末”皇帝在後補充一句。




    得,鹽司都使大人,您這禮也沒算白送,陛下吃的高興比放在那裡總要好。




    內侍響亮的應聲是忙忙的去了。




    這裡皇帝又看著桌案上的奏摺,嘆口氣伸手拿過來。




    “怎麼越看越多了¨”他嘟囔一句,就那麼斜倚著翻開看起來。




    而此時在一間屋子裡,四五個人正在爭論什麼。




    “這折子真要遞過去啊?”其中一個問道手裡拿著兩三個折子。




    “可別,什麼大不了的事,就要皇帝跟前送。”有人說道




    “什麼大不了的事?”也有人反對,指著那折子,“永慶府這報的是癘疫!”




    “什麼癘疫啊。”先前那人翻著折子,“哪有這樣的癘疫·…瞧,今有齊氏出對之策···一個女對之策···開ck@··· ”




    一個推門要進來看到屋子裡這麼多人又立刻收回腳的老者此時猛地停下。




    “哪?”他大聲問道。




    他這陡然的一聲讓這幾人嚇了一跳。




    “周大人。”他們忙過去紛紛施禮。




    周茂春不耐煩的擺手。




    “哪?”他再次問道。




    哪?幾人不明白互相看。




    “永慶府什麼事?”周茂春問道,“女人?”




    他說這話帶著幾分激動。




    能報導太醫院的自然是跟醫事有關的,永慶府,女人醫事那莫非也許只有…




    “哦大人,是這個您瞧瞧。”拿著折子的人忙恭敬的遞過去。




    周茂春接過看,看了一眼就哈哈大笑。




    “果然是她!”他笑道。




    幾人被他這大笑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大人認得?”一個試探問道。




    -當然認得,這是個神醫啊。周茂春說道,一副你們真沒見識的神情。




    神醫?




    “誰啊?”幾人忙問道。




    “你們沒看折子嗎?”周茂春瞪眼,他自小聰明,一目十行,過目不忘,日常最不喜歡跟笨人打交道。




    幾個人哭笑不得。




    “看了他們又不能不客氣,說道。




    “看了還問。”周茂春說了聲,拿著折子轉身就走。




    幾人忙喚住他。




    “大人你這是?”他們問道。




    “給陛下送過去啊,這麼大的事,還磨蹭什麼。”周茂春說道。




    “大人大人。”幾人忙追上拉住,“這,這還沒斟酌呢¨萬不可驚動陛下啊。”




    斟酌了再送內閣,然後再斟酌,最終才能到陛下眼前呢,這貿然送過去怎麼成?事情到底如何還沒問清呢。




    “斟酌什麼?齊娘子說是癘疫那就是癘疫。”周茂春瞪眼說道,拍著手裡的折子“齊娘子說的話,還用斟酌?”




    說罷拿著折子一溜煙的走了,看樣真的是去皇宮的方向。




    幾人呆立在原地。




    為什麼,齊娘子說的話,就不用斟酌了?




    還有···




    “齊娘子¨是誰啊?”一個愣愣說道。




    是啊,齊娘子是誰啊,幾人對視一臉茫然。




    一陣風吹過,齊悅打個噴嚏。




    “要下雨了。”阿如說道。




    齊悅點點頭,沿著路走沒說話。




    “阿好說二夫人已經去家裡好多趟了,天天去哭,要來找你。”阿如轉開話題說道。




    “那可不行,她身子太弱了,可不能來這裡。”齊悅說道。




    阿如點頭。




    她們說這話,已經走到湖邊。




    正如王巧兒所說,這個宅子最好的風景就是這個湖。




    齊悅看著湖面。




    “還有,你現在不是還不肯進城嗎?好些人把王慶春從牢裡壓出來,要他跪城門接你進城呢…¨”阿如接著笑道。




    齊悅笑了笑。




    “我不是因為王慶春,我只是…”她說道似乎也不知道怎麼說,只是不想進城。




    為什麼不想,自己也不知道….




    或者說她哪裡都不想去…




    “你怎麼了?看起來¨”阿如遲疑一下問出疑惑。




    按理說這幾天都是高興的事啊,民眾聽信她的話,官府也聽信且及時強硬出面,防疫隔離治療有效的進行,雖然到底還是有人死去,但總體來說,這次的疫情已經得到控制了。




    齊悅沒說話,目光看著湖面。




    沒想到竟然會死那麼多人而且是在她明明知道怎麼救治的情況下。




    作為現代醫院裡的醫生,她幾乎沒有面對過這麼大面積的人群死亡,除了天災**地震車禍等等非人力可為的那種。




    傳染病在現代醫學科技中已經很少能造成如此大的死亡了。




    “阿如,我一直很累,很¨害怕¨”齊悅說道,目光依舊看著湖面,“我¨不是你們這裡的人···我一個人…我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但我又似乎什麼都做不了,我不做,心裡愧疚我做了又怕一場空,我伸著手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中,但一切又都像是流沙根本就抓不住···阿如我有時候站在你們面前,就覺得想要發​​瘋,我說的話,我做的事,我那些習慣的從來不用多說的話,卻要無數次的重複解釋,但是,我和你們還是像隔了一層紗…”




    她說著話仲出手,雨絲已經開始飄落,在她的手掌中跳躍。




    “我大喊大叫恨不得撕爛這層紗,所以,那時候說了那麼過激那麼強硬的話,我受夠了,我受不了…”她喃喃說道。




    阿如已經泣不成聲了。




    齊悅看著湖面,伸手解開衣裳,在阿如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幾步過去跳入湖水中。




    阿如的驚叫伴著噗通的水聲。




    看那女人一瞬間消失在水面,她只覺得腿一軟,嗓子裡發不出聲音。

    時間似乎過去了一輩子然看到湖面dkub那si的緊bn關是她的胳膊,劃出優美的曲線,流暢的魚一般又消失在水面。

    阿如坐在地上漸漸的回過神來,覺得整個人活過來了。

    齊悅換了口氣潛入水里,開始奮力的劃動,礙事的裙子被她解下來,只穿著自己設計讓阿好做的內衣內褲,漸漸的與水融為一體,整個人都輕鬆起來。

    她不停的游著,就好像回到了自己常去的游泳館。

    “月亮,加油!打破記錄!”

    耳邊若隱若現的是父親的聲音,透過波動的水面,她似乎看到父親站在池水邊。

    “打破什麼記錄啊。”旁邊是媽媽和姐姐的笑聲,“就她這狗刨能打破什麼記錄?”

    “打破自己的記錄啊。”父親笑道。

    齊悅眼前湖水流動,耳邊傳來似遠似近的鼓掌聲。

    “打破自己的記錄!加油!”

    “打破上一次的記錄!”

    加油!她心裡喊著,再一次加快速度遊了出去。

    細細的雨線變成了大大的雨點,亂亂的砸在湖面上,很快一片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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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6:02:0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四章 辛苦

    大雨裡兩個男人各自背著一包被油布裹著藥材跑進後院。




    屋簷下兩個肅立的營兵看著他們。




    兩個男人的腳步不由停了。




    雖然能走近這裡的都是已經經過盤查的,但見他們停下來,營兵的眼神還是帶上幾分戒備。




    這裡是防疫物資的重要所在地,不能有半分差池”




    見兩個營兵的眼神,後邊的男人回過神,藉著向前走撞了前邊男人一下。




    二人一前一後的站到廊下,也不去看那兩個營兵將油布解下,搭在一旁,將兩個完好無濕的藥材包送進屋子裡。




    再出來,兩個營兵目光已經看向院門口,本能的察覺到注視,他們同時轉過頭。




    從屋門裡出來的兩個男人正呆呆的看著他們。




    四目相對,一時無聲。




    兩個男人的身形下意識的繃緊,手也不自覺的放到腰上。




    雖然那裡什麼都沒有…




    在營兵到來之前,千金堂人手不足,於是僱傭了二十多個送石灰的人力充作雜工,負責人群隔離貨物運送等等工作,如果不是他們,那些慌亂奔走的人群根本就控制不住,也避免了物資被哄搶等等狀況。




    等營兵來了後接手了人群隔離,但這些人並沒有走,而是留下來繼續幫忙。




    在這種癘疫大災之下,能逃走的人都逃走了,他們並非是永慶府的人卻沒有走反而留下來,據說是千金堂的財務胡總管扣著人家的工錢,但…




    “幸苦了。”兩個營兵點點頭說道。




    兩個男人倒吸一口氣,瞪大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不,不”其中一個結結巴巴的開口。




    “不幸苦不幸苦。兵爺你們才幸苦。”另一個搶過話點頭哈腰的說道。




    氣氛一下子活絡起來。




    大家互相點頭,這兩個男人在雨中走出去了。




    一走出這裡,兩個男人忍不住撒腳就跑,就好像有惡犬在身後追趕,一口氣跑進一個院子,這裡嘈雜無比。




    “四哥,四哥,你們猜我聽到什麼了,你們猜”衝進去的男人一把揪住一個正跟四五個人高談闊論的男人​​喊道。




    “猜什麼猜。”那男人回頭沒好氣的說道。




    說話的男人哈哈大笑。




    “我聽到那些營兵對我說幸苦了!”他拍掌大笑,似乎這是多麼好笑的笑話。 “幸苦了!那些營兵對我說!”




    往日被這些兵追的跟喪家之犬一般,今日竟然被客氣的說幸苦了!




    真是做夢也想不到的事!




    “行了。”男人皺眉摀住他的嘴,“管住你的嘴,別跟我沒事找事惹麻煩!”




    這男人悻悻坐下來,但還是難掩興奮。




    “有什麼好顯擺的。昨天還有個營兵幫我推車呢”一個瘦小一些的年輕男人說道。




    這邊唧唧喳喳的談論,那邊幾個持重的男人則聚在一起。




    “四哥。大哥有說咱們什麼時候走嗎?”其中一個低聲問道。 “這些小子們在這裡不安生,遲早惹出事來,到時候可不就是幫齊娘子,那就帶來麻煩了。”




    “是啊,別忘了,咱們好幾個弟兄的懸賞畫像還在幾個州府都貼著呢。”另一個低聲說道。




    被稱為四哥的男人點點頭。




    “大哥說。再送齊娘子一個大禮,然後咱們就走。”他說道。




    “錢都準備好了,咱們到時候直接丟齊娘子院子裡就成吧?”其中一個說道。




    四哥笑了。




    “那個不算,大哥說的是那幾個人的事。”他說道。




    這句話讓大家恍然。




    “沒錯沒錯。是時候了。”他們笑道。




    “哎呦胡爺,您怎麼有空過來了。”




    門外傳來說話聲。




    這是外邊守門的報信,屋子裡的人立刻收起話頭。




    胡三已經笑哈哈的邁進來了。




    “幸苦兄弟們了,我來給大家算算工錢。”他笑道。




    “不急不急。”四哥忙笑道。




    “不行,我師父說了,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弟兄們就相當於咱們這次的糧草,別的都可以放,你們不可以慢待。”胡三一臉整容的說道,一面從懷裡取出一錢袋子,緩緩的遞過來。




    男人愣了下,也就不再推辭了,反正將來還會還給齊娘子的,他伸手就接過去。




    胡三看著一下子空了的手,很是不捨,見那男人看都不看,就要把錢扔給一邊的人。




    “哎,哎,你也數數啊。”他忙提醒道。




    男人哈哈笑,忙收回手打開錢袋子。




    哇,金葉子…




    胡三挑眉心裡替眾人喊道。




    事實上四周沒人喊,大家都帶著那種奇怪的笑看著自己….




    這些人怎麼….




    按理說勞力掙錢的見了錢還不跟見了親爹似的?




    怎麼看起來怪怪的




    “多謝胡爺。”男人說道,將錢袋子隨手拋給一旁的人。




    一旁的人也隨手將錢袋子掛在腰里。




    好吧這些人沒見過錢,沒見過金葉子,不知道怎麼激動,我胡三理解,不嘲笑。




    “客氣客氣,你們應得的,這次真是太感謝你們了,要不是你們,事情可就糟了。”胡三笑道拍著那男人的肩頭說道,“等事情徹底安穩了,我好好的跟大家喝一場。”




    說到酒,男人們都懂,大家的眼神都亮了。




    因為防疫事大,這裡不能飲酒,偏偏還每日都守著燒酒,這就跟看著一個大美人解衣在床,自己偏偏手腳不能動一般,一群人簡直要被熬磨死了。




    氣氛頓時熱烈起來。




    “我要喝酒。”裹著被子的齊悅說道。




    阿如將薑湯遞過來,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你敢跳湖,怎麼就不敢喝薑湯。”她說道。




    門外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闖進一人。




    外邊的雨還在下,只戴著斗笠的常云成渾身都濕透了。




    “怎麼會掉到湖里?”他問道,問出這話時。還在門外,此時進來了,也聽到了阿如說的話,他整個人僵在原地,面色驚懼。




    跳湖?投湖?




    “沒有沒有。”齊悅忙笑道,頭髮濕漉漉的貼在臉上,說這句話時重重的打個噴嚏。




    常云成顧不得身上的水,摘下斗笠擱在一旁,接過阿如手裡的薑湯就遞到齊悅眼前,神情不容拒絕。




    齊悅笑著從被子裡伸出手接過仰頭大口大口的一氣喝完。




    “去再端一碗。”她吐著舌頭說道。

                     

    阿如看了眼**的常云成會意。應聲是出去了。




    屋子裡只剩下他們二人,常云成有些拘束,他將視線在屋子裡轉。




    這是齊悅簡單的休息的地方,比起千金堂更為簡陋。




    這女人…




    常云成鼻頭微微發酸。




    “把衣服脫了。”




    齊悅的聲音傳來,常云成一愣。




    脫…




    他看過去見齊悅已經起身從一旁的小櫃子裡拿出一件罩衫。




    這是千金堂統一的那種實驗傳的罩衫。寬寬大大的,也不分男女大小。




    “不。不用了。”常云成說道。




    齊悅看著他笑。




    “我迴避一下。你快換了吧,非要感冒了讓我自責心疼?”她笑道。




    常云成的臉騰的紅了。




    “迴避什麼,又不是沒見過。”他吭吭說道,伸手就解開了濕漉漉的衣裳。




    齊悅忙側開頭。




    “你可真是…”她笑說道,到底轉過了身。




    常云成只是下意識的說出這句話,待說出來。自己再回味,就只餘下酸澀。




    以往的閨房嬉鬧種種場景再次迴盪眼前,耳邊似乎也有那女人受驚的大呼小叫。




    但此時此刻,耳邊安靜。眼前這女人背對自己,拿起了一條毛巾。




    “給,擦一擦。”她說道,背著手遞過來。




    有禮貌的迴避,沒有驚慌沒有羞澀,一切都那麼自然隨意。




    常云成伸手接過,慢慢的擦著身子。




    等阿如再進來時,常云成已經穿著罩衫了,他個子高大,衣服穿在身上,露著胳膊腿,看上去百般的彆扭。




    常云成自然也覺得彆扭,他乾脆坐下來,藉著喝薑湯掩飾,眼角的余光看著這邊。




    這邊齊悅和阿如正抖著他脫下的衣裳。




    “我去把這個烘乾。”阿如說道。




    “這得洗了,都是雨水。”齊悅搖頭說道,“去看看他們別人誰有多餘的衣服,身量差不多的,借一套來。”




    阿如點點頭又出去了。




    “我沒跳湖,我是在游泳。”齊悅說道,轉過身。




    常云成垂下視線,哦了聲。




    室內一陣沉默。




    “你什麼時候走?”齊悅問道。




    “反正已經延誤了,再晚一些也不沒什麼。”常云成說道,“等徹底沒事了再走吧。”




    延誤了!果然!




    齊悅嘆口氣。




    也不知道說什麼,便坐下來什麼也不說了。




    外邊的雨下的更​​大了,刷刷的打在屋頂窗櫺上灑進來,齊悅起身去關窗戶,常云成也忙要幫忙。




    因為起得急,罩衫被桌子角掛住。




    常云成動作大沒停住,嘶啦一聲,扯破了。




    齊悅愕然回頭,見著男人半邊身子**了,露出精壯的胸腰大腿…




    見她看過來,常云成有些慌亂的伸手扯著散開的罩衫遮擋。




    齊悅又好氣又好笑,看他那狼狽滑稽的樣子最終掩嘴大笑起來。




    “常云成,你這個暴露狂!是故意來展示你肌肉來的嗎?”她大笑道。




    常云成!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喊他的名字了




    總是你,或者餵,代替。




    常云成!常云成!




    常云成看著眼前掩口大笑的女人,只覺得腦子轟的一聲,他幾步過去,一把將這女人擁在懷裡,一手啪的拉下窗戶。




    伴著吧嗒一聲,屋子裡光線更加暗,雨水豆子般在窗戶上打出激烈的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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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6:02:2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五章 有果

    阿如抱著衣服站到廊下,將傘收起來靠在牆邊。

    “娘子。”她先輕輕喊了聲,“我拿來了。”

    “拿進來吧。”

    齊悅的聲音響起。

    阿如這才邁步走到門邊進去了。

    屋子裡跟她出去的時候一樣,氣氛安靜,齊悅坐在椅子上,斜靠著桌子慢悠悠的翻看一本書,常云成坐在小床邊,垂著頭,身上裹著被子。

    裹著被子? !

    阿如有些驚訝。

    “下雨,冷了。”齊悅低著頭,但卻看到了她的驚訝一般,答道。

    哦…冷…是是有點冷哈。

    阿如將衣服放在床邊。

    “世子爺,奴婢伺候你更衣”她說道。

    “不用,你出去。”常云成說道,垂著的頭抬起頭。

    “你是誰奴婢啊。”齊悅在一旁也開口,帶著幾分不悅。

    得了,阿如應聲是,轉身出去了。

    常云成看著床邊的衣服,聽著那邊傳來的翻書聲,沒有動。

    “穿了,快點走。”齊悅說道,放下手看過來。

    “你,你”常云成看著她咬牙說道。

    “我什麼我,現在怕我看你了嗎?你怕我非禮你嗎?”齊悅低聲沒好氣的說道。

    常云成想起剛才的事面色漲紅,掀開被子,扯下搭在身上半邊布片,就那樣光著身子扯過衣裳開始穿。

    這邊齊悅就那樣看著,手裡拿著羽毛筆一下一下的劃著鬢角,瞇起眼似乎在欣賞什麼美景。

    常云成全身肌肉都繃緊了,有些慌亂的將衣服往身上套,一則不是自己的衣服,二來心裡緊張,想要快穿起來,偏偏慢的很。

    好容易才穿好了,出了一身的汗。乾淨的衣服頓時又貼在身上了。

    “我走了。”他低著頭說道,抬腳向外走。

    “餵。”齊悅喊住他。

    常云成站住腳。

    “帽子,還有拿把傘。”齊悅說道,“這麼大人了還淋雨,是故意的吧?”

    常云成脖子都紅了,猛地掉頭回來。

    齊悅被嚇了一跳,看他陡然逼近下意識的往後靠。

    “我就是故意的,怎麼樣吧?”他咬牙沉聲說道。

    齊悅看著這明顯惱羞成怒的男人。

    “不怎麼樣啊。我就隨便說說。”她眨了眨眼說道。

    常云成覺得自己耳朵裡就要冒火,因為思念折磨太久了,所以幾乎忘了這女人的嘴有時候是真能氣死人的。

    嘴

    他的視線便落在這女人的嘴上。

    或許是因為方才的親吻,顯得腫脹紅潤…

    “你”齊悅張口說道。

    才張口,常云成就附身蓋了上來,重重的親了一口,轉身就衝出去了。

    齊悅這邊還沒回過神呢。

    “世子爺,傘!”

    外邊的阿如的喊聲響起,齊悅回過神,伸手拍了拍桌子。

    這小子….

    阿如進來了。

    “世子爺連帽子傘都沒拿。這回去非得淋病了不​​可。”她一臉擔憂的說道,又看齊悅。目光審視,“你又怎麼他了?”

    我怎麼他了?齊悅瞪眼,還又!

    “我一介女子能怎麼他啊?非禮他啊?”她瞪眼說道。

    明明是他非禮我…我還沒跑呢…

    阿如看著她,抿嘴一笑,靠近來。

    齊悅被她笑的有些發毛,帶著幾分戒備又靠回去。

    “你,真非禮他了?”阿如低聲笑問道。一面咳了一聲,“怎麼非禮的?”

    齊悅看著她,忽的伸手抓她腋下。

    “這樣非禮的!”她喊道。

    屋子裡響起阿如一連串尖叫的笑。女子的嬉鬧聲在雨霧中傳開。

    這邊定西侯府被常云成敲開門,落湯雞一般又穿著連小廝都不如的衣裳,門房差點以為是乞丐上門了,看著人往家裡衝,就要舉起棒子,幸好常云成及時抬臉。

    “哎呦我的爺你怎麼這樣回來了?”門房大驚。

    常云成沖他一笑,沒說話徑直進去了,腳步越來越快,三步兩步的躍下台階,在雨中遠去了。

    門房這邊一干人傻了眼。

    “據說淋雨厲害了腦子會進水…”一個小廝喃喃說道。

    他的話音才落就被年長的門房一巴掌打在頭上。

    “你才腦子進水了呢!滾滾,快去關門!”

    定西候很快知道常云成回來了,頓時顧不得聽周姨娘彈琴,急忙忙的找過來。

    常云成的院子已經又恢復了他以前的那樣,除了兩三個丫頭外沒有什麼伺候人,又因為下雨,定西候一直走到屋門口,才有丫頭看到慌慌張張的迎接。

    定西候推門進去了。

    “你怎麼”他拔高聲音喊道,一面屋子裡看,然後看到常云成趴在床上將頭埋進枕頭下,手不時的捶兩下床,那責問的話就立刻忘了說,“雲成,你怎麼了?”

    “侯爺來了。”丫頭的禀告聲也遲遲的響起來了。

    常云成忙起來。

    “父親。”他喊道,帶著幾分尷尬。

    定西候打量他,衣服淋濕,面色潮紅,雙眼明亮。

    “云成,你不會是病了吧?”他大驚問道,伸手就探常云成的額頭。

    觸手果然炙熱。

    “快,快去請月娘,云成病了!”定西候一句話沒再多問,轉身就奔出去,似乎生病的兒子沒有在眼前而是在外邊等著他安撫。

    常云成那句父親我沒病的話連說都沒機會說。

    院子裡定西候的大呼小叫。

    “…快,快…你親自去”

    “哎呀云成病了!這可不是得了!”

    聽著意思與其說擔憂,倒不如說興奮雀躍,似乎等這一天等很久了。

    常云成怔怔一刻,笑了,再次倒頭撲在被子上。

    “世子爺,你快洗洗吧,水都準備好了。”鵲枝恭敬的說道,帶著幾分擔憂。 “您這樣真病了,齊娘子一定會擔心的。”

    常云成坐起來。

    “她會擔心?”他問道。

    這是自從世子爺少夫人和離後,第一次正眼看自己,鵲枝激動的眼發亮。

    “當然,她一定會擔心的。”她忙忙點頭說道。

    擔心,倒是一定會擔心

    不過那女人雖然看上去硬撅撅的,其實心腸軟,見了小貓小狗病了也會擔心的吧…

    再說她就是擔心。對自己也是感謝之情的多吧。

    想到這裡,他又覺得有些低落,嘆了口氣。

    真要為她好,還是不要讓她擔心的好…

    悶悶的起身往淨室而去,呆呆間一雙柔軟的小手伸到腰里,解開了貼在身上的濕衣服….

    鵲枝紅著臉,好容易才忍住手沒有顫抖,剛解開腰帶,就被猛地推開了。

    “世子爺奴婢伺候你”她忍著驚慌顫聲說道。

    “出去。”常云成不耐煩的喝道。

    鵲枝退出來,面色羞慚。屋簷下秋香真在嗑瓜子,見她出來啐了一口。

    “沒事。打幾次臉,以後就習慣了。”她不咸不淡的說道。

    鵲枝臉一陣紅一陣白低頭就走。

    “哎,對了,你聽說沒?”秋香又叫住她,“現如今人家都稱阿如為玉娘子呢。”

    “玉娘子?”鵲枝不解的回頭問道。

    “說她是觀音菩薩身邊的玉女下凡,所以尊稱玉娘子。”秋香笑道,“別的咱們做女子的也不懂。只是知道,如今想要求娶她的人都擠破頭了,那一般人家的都不敢湊上前。全是那些豪門大戶,爭著搶著要她當正頭娘子呢。”

    鵲枝一臉驚訝。

    “怎麼可能,她,她不過是個奴婢出身”她急道。

    “怎麼可能?”秋香嗑著瓜子笑道,“別的沒得比,京城裡聽說太醫院有醫女,都是在宮裡服侍貴人的,到時候放出來,別說一般人家了,就連公侯之家都搶著要接進家門的,醫女啊可不是哪裡都有的。”

    鵲枝咬著下唇。

    “她,又不是宮裡出來的。”她哼聲說道,扭頭就走了。

    秋香撇撇嘴。

    “這一次齊娘子大功勞,進宮封賞啊太醫院啊什麼的日子也不遠了。”她說道。

    鵲枝疾步走出去了,這句話還是傳入了她的耳內。

    她才不信呢!她才不信呢!怎麼可能會過得那麼好!

    真過得那麼好…

    我這麼聰明,如果換做我,我一定做的比她要好的多…

    哪裡會想現在這樣受這等沒臉…

    鵲枝一跺腳伸手掩面跑開了。

    一場雨後,天氣涼了幾分,進入九月暑氣漸退,伴著秋日腳步的到來,永慶府的生活也漸漸回歸平靜,雖然城外多了很多新墳,但生者生活還得繼續不是。

    街道上的營兵撤走了,換成當地的差役做巡防。

    與營兵同時撤走的還有一些裝在牢車裡的人。

    防疫進行的同時,上頭官府的嚴查也在進行,雖然是天災,但天災必然是因為人品行不修惹怒天神才得來懲罰,所以死了這麼多百姓,自然要有無品行的人出來擔責。

    這件事很好做決定,因為不用問,所有的指責都對準了永慶府的醫判王慶春。

    失職之責是無論如何也落實了。

    事實上在癘疫爆發的那一刻,通判大人就已經下令將王慶春關進大牢,此時隨著官府文書來往,定下罪責交由總督府查辦。

    除了王慶春罪有應得外,知府黃靈山也是嚇掉了半條命。

    不知道是哪個傢伙背後也告了他一狀,如果不是他兒子黃子喬事事沖在人前,就算京城中家族關係周旋,這次他也難逃牢獄之災了,饒是如此,到底是被上峰發文斥責,撤職待用。

    新任知府尚未指定,所以由通判大人暫代知府之位,不過據上邊透的消息,暫代也只是個過度,這個位置妥妥的是通判大人的了。

    通判大人神清氣爽的準備送營兵們出門,但尚未出府就听到消息來報城門被百姓堵住了。

    這癘疫的陰影還沒完全散去,怎麼又要出事了?

    通判大人等一干官員急慌慌的就往城門趕。

    城門果然人聲鼎沸,堵住了路,確切的說圍住了那輛關著王慶春的牢車。

    “跪城門!跪城門!”

    “定罪是定罪,賭注是賭注!”

    “坐牢車也要跪城門!”

    一聲聲的呼喝響徹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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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6:02: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六章 要還

    “請我回城?”

齊悅放下手裡的兩塊水晶,帶著幾分驚訝看向來人。

這是一群永慶府的大夫們,他們紛紛給朱大夫使眼色,如今朱大夫在齊悅這邊地位顯然舉足輕重,有什麼話讓他說再合適不過。

  “是啊。”朱大夫上前說道。

“有什麼事嗎?”齊悅問道,一面看手裡的水晶,重疊分開重疊分開,看著透出紙上的字交錯變換。

“是啊,雖然大家已經做過徹底的防疫,但還是不放心,怕有什麼遺漏,再加上最近隔離的病人開始返家,所以,想讓娘子你去看一看。”朱大夫笑道。

  這樣啊..

“朱大夫你去看就行了。”齊悅笑道。

“我怎麼行。”朱大夫忙搖頭說道,“再說,你去了,百姓們才好放心嘛。”

疫病過後社會穩定安撫人心的確是個問題。




  齊悅點點頭,放下手裡的水晶。




“那好吧,我就去一趟。”她說道。




聽她如此說,在場的大夫們鬆了口氣,眼神歡悅。




搞什麼鬼啊,齊悅看到了心裡說道,又搖頭笑。




不過現在可以確定的是,這些人不會搞那些故意針對她的鬼。




雖然親眼看到死去的人不斷抬出醫院,已經知道會是什麼景象,但走在路上看到路邊突然冒出的那麼多墳頭,以及那如同雪片般還未散去的紙錢,不時傳來的哭聲,齊悅心裡還是很難過。




這次的發病最終得以救治活命的概率是十之有四。




  明明知道怎麼救卻偏偏救不了…




  齊悅深吸一口氣。




“別看了。”阿如伸手拉下車簾,看著齊悅,“你說過,我們這里和你們那裡不一樣。那麼,你就不能要求在這裡能做到你們那裡一樣的結果。”




  齊悅看著她笑了,點點頭。




  “沒錯,活在當下。”她說道。




“我已經讓人和阿好說了今日回家。她一定做了滿桌子的菜等著。”阿如笑道。 “二夫人肯定也會過來的。”




“是,我一定回家吃飯。不管誰請客我都不去。”齊悅也堅定的說道。




  正說笑,車忽地停了。




“怎麼了?”阿如掀起車簾問道,然後她就短促的發出一聲驚呼,不說話了。




齊悅越過阿如可以看到高高的城門。




  “怎麼了?”她也問道。探身看過來。




城門外站立著密密麻麻的人,這麼多人此時此刻卻異常的安靜。




  齊悅愣住了。




  這是什麼意思?




  “齊娘子,收賭債嘍。”




不知哪個高聲喊了聲,頓時這聲音便席捲而起,震耳欲聾。




然後人群讓開,將關著王慶春的牢車呈現在齊悅面前。




“齊娘子,請下車吧。”車兩旁的大夫們激動的說道。




  齊悅這才回過神。看了眼朱大夫,又看眼前沸騰的人群,有些無奈的笑。




  原來叫她回來是為了這個啊…




王慶春坐在牢車裡,早沒了先前的樣子。閉著眼如同死了一般。




但是裝死是不行的,旁邊的民眾見齊悅下車,便開始用棍子狠狠的戳他。




“跪下!跪下!”他們恨恨的喊道。




王慶春被戳的裝不下去了,睜開眼。




“本官跪天地君親師,你們這些人休想!”他抓著牢車嘶聲喊道,目光落在那走近的女子身上,“休想!”




齊悅看著他,一步步走近,見她走近,四周的人停止了呼喝,場面一時安靜下來。




“虧你還好意思說本官兩個字。”齊悅說道,她伸手向身後指,“什麼叫官!父母官!王慶春,你現在去看看,你的子女們都怎麼樣了!”




她這陡然提高的聲音讓周圍的人也嚇了一跳,下意識的隨著她所指看過去。




饅頭墳,白喪棒,星星點點的遍布。




這還是有家有親的人得以安葬,而那些無親無主的,都是一把火燒了集體葬在一個坑里。




“王慶春,你這種人跪我,我還嫌丟人。”齊悅說道,看著站在一旁擔心被民眾毀壞囚車的營兵,“勞煩大哥,打開車門,讓他下來。”




  營兵遲疑一下,便依言打開了。




王慶春被拖下來,頓時失去了依仗,看著四周憤怒的眼神,終於畏懼不已,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你不用跪我,你應該跪的是那些死去的人。”齊悅看著他一字一頓說道,“他們也許本來能有一線生機的,但是,卻葬送在你意氣之爭,王慶春,我知道,你嫉妒我,所以處處想要證明我不如你,真是可笑,嫉妒一個人也是要資格的,你以為你有這個資格嗎,你在我眼裡,算什麼啊。”




說完這句話她沒有再看王慶春一眼,越過他大步向城門而去。




是啊,輸者在贏者眼裡算什麼,自從第一次輸了之後,他其實就一直跪著,跪著仰望著這個女人,只是他心裡不肯承認罷了。




  王慶春頹然倒地。




人群讓開路,看著這女子緩步而行。




  “王慶春,跪!”




身後呼喝聲轟然響起,相比於一開始的那種帶著討好的興奮,此時聲音裡則充滿了悲天憫己的悲憤。




  跪!跪那些死去的人!




  跪!跪這些奉你為父母官的人!




  跪!跪這些賴你生的人!




齊悅微微回頭,看著王慶春被人壓著跪倒在地,有人抓著他的頭重重的磕在地上,面對城外這些新墳,面對那些尚且身穿孝衣的民眾,一下又一下。




因為王慶春還要受審,所以官府不可能讓他在這個時候就死去,很快驅散了民眾重新將他裝入囚車,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沒等通判大人等來送行,總督府的這些人押著囚車就飛快的離開了。




  城門前的喧鬧還未散去。大家紛紛尋找齊悅的身影,跟了上來。




齊悅並沒有坐車,因為車還被民眾擋在門外,走起來沒那麼快。因此她步行著。人群很快追上來。




“齊娘子,城裡的千金堂什麼時候開門?”




“齊娘子。你快些回來吧,咱們好安心。”




  大家紛紛說道。




齊悅一一笑答了,人多走得慢,剛走了沒半條街。前邊的人又停下來。




  又怎麼了?




眾人看過去,只見不遠處的街道上拉起一個白布條幅,上面血色大字,天理何在。




  天理何在!




  好熟悉的話!




  好熟悉的場景!




  再看過去,好熟悉的人….




條幅下,一個婦人一個年輕女子併兩個半大孩子以及一個幼童一字排開跪著,穿著孝衣。




  不同的是。這一次前邊沒有擺著屍體。




其實按照那些人的本意也是要擺著屍體的,但屍體已經腐爛,挖出來擺在這裡雖然震撼,但更多的是噁心嚇人。估計會嚇跑一多半的民眾,那這場面就沒那麼好的效果了,他們不能將好事變成壞事,所以這個就作罷了。




  說笑聲再次消失,滿場安靜。




“你們,你們又來幹什麼!”有個老者最先反應過來,急道,“還有完沒完!說了上次的事不關齊娘子的事!你們,你們快走快走!”




好容易勸進城來,齊娘子再一急轉身走了,他們以後可怎麼辦!




  人心不足不能慣著啊!




有了老者開口,更多的人反應過來也急忙的喊著,更有人跑過去要拉走這一家人。




  齊悅卻是最先一步。




“你們來的正好,我正找不到你們呢!你們自己送上門了!”她大聲喊道,幾步就衝到那家人面前,“把這事給我說清楚!你們昧良心誣陷栽贓定西候世子這事沒完!”




眾人愣了下,而得到消息急匆匆趕來要第一個把齊悅接回家…不是,接去給常云成看病的定西候也愣住了。




  耳邊是那女子又一句話。




“…說,還定西侯府一個清白…”




  清白!定西侯府的清白!她,她第一個要說的是這個?




定西候只覺得鼻子一酸,當場就想哭。




娘,還是你最疼我,你雖然不在了,但找好了個持家護家的兒媳婦….




  齊悅這話讓眾人也回過神。




“是啊是啊,這人齊娘子說治不了那就是治不了..”




“..對對,所以並不是被延誤了…”




  “沒錯,沒錯,一定是的..”




現場的人紛紛說道,完全忘了當初是怎麼篤定這件事就是延醫殺人怎麼義憤填膺的維持正義..…




此時趕過來的通判大人在人後聽了忍不住笑。




“我說的怎麼樣?從這次之後,就是齊娘子說天上月亮掉下來大家也會深信不疑。”他側頭對一旁的人說道。




這邊亂哄哄的,那邊一家人開始叩頭。




“是,是,是有人指使我們這樣做的!”年輕女子尖聲喊道。




此言一出,亂哄哄的人群安靜下來。




  齊悅也楞住了。




“指使你們做什麼?”她問道,“誣陷我的醫術嗎?”




“不是。”年輕女子抬起頭,看著齊悅。

多日不見她的臉上多了兩道傷疤,神情驚恐,似乎受了很大的驚嚇。

  她跪行幾步向前。

“齊娘子,是有人指使我們誣陷你不成的話,就誣陷定西候世子強權霸道。”她叩頭說道,“我是受了威脅啊,齊娘子我們也是沒辦法…..”

  她說罷砰砰叩頭。

  什麼?

  誣陷?

  定西候從人群中衝出來。

“你,你說什麼?故意的?”他喊道,一臉不可置信,“故意的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說,我爹,我爹是自己故意弄傷的,然後叫齊娘子去診治,為的就是,就是…”年輕女子顫聲說道,氣息不穩,似乎下一刻就要斷氣一般,但到底是沒斷氣,“就是阻止齊娘子給候夫人治病讓侯夫人去死…”

  此言一出,滿場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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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6:03:1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七章 承認

    不給..侯夫人治病…故意自殘…托住…

“所以,那天你們說什麼也不肯讓我把人帶回千金堂…”齊悅喃喃說道,看著這女子,“所以,你的父親是自己…自己..”

一直沒說話的婦人此時發出一聲哀嚎。

“是,是我沒用!該我去死啊!為了錢!該我這個沒用的去死啊!孩子他爹心疼我!自己搶著撞了犁頭!沒想到摔倒的時候,牆角的竹竿也倒下來!”她說到這裡發出一聲慘嚎。

原本不該死啊,原本是要重傷就好啊,只是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啊!

  可見老天爺是有眼的!做不得虧心事啊!

  婦人搥胸哀嚎。

這一聲慘嚎似乎將她帶回了那日的場景,也讓周圍的民眾似乎看到了那一幕。

男人一頭撞向犁頭,血流如注,倒下,牆角竹竿直直的穿過胸膛….

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的摀住胸口。




  自己找死?那..那當然跟千金堂,跟定西候世子沒什麼關係了!




  竟然是自己找死?




  為了什麼?




這慘的場面齊悅自己親眼見到了,所以她沒什麼驚嚇。




“你的意思是,你們自殘是為了製止我救治定西候夫人?”她看著這一家人大聲問道。




婦人說了這話已經再次哭暈過去,年輕女子​​俯身在地。




  “是。”她亦是大聲說道。




  這太匪夷所思了…




齊悅忍不住回頭,所有人也都回頭,視線看向定西候。




謝氏竟然有這麼大的仇人,捨得一身剮也要拉她陪葬?




“是誰?”定西候已經沒有了驚訝,而是神情木然,他顫聲問道。




  年輕女子毫不遲疑的抬頭。




“定西侯府。週姨奶奶。”她大聲說道。




  定西候閉上眼,身形搖晃。




  果然…是她…




與此同時,定西侯府週姨娘的院子,琴聲驟然一停。




“怎麼琴弦斷了?”小丫頭聞聲進來,驚訝的說道,“哎呀,姨奶奶,你的手..”




週姨娘坐在琴前,一隻手握住另一隻手。白玉般的一根手指上滲出一點猩紅。




她沒說話,慢慢的抬手放入口中輕輕的吮吸,只覺得心跳的厲害。




  出..什麼..事..了嗎?




  “荷花。”她猛地喊道。




屋子外快步走進來一個丫頭,原本三等丫頭的如今已經是大丫頭了,穿的帶著無一不彰顯自己的地位。




  更何況除了地位。她還有錢,很多很多的錢。




“姨奶奶。”荷花甜甜的一笑,看著周姨娘的手,又一臉驚恐,“哎呀怎麼割了手了?”




說著話就忙要找人,又扶著周姨娘坐下。




週姨娘打斷她,屏退屋子裡的其他人。




“你舅舅一家後來給你聯繫過沒?”她問道。說著又帶著幾分擔憂,“有老有小的,背井離鄉行不行啊?”




“哎呦姨奶奶,你還為他們費那心做什麼?那麼多錢。怎麼不行啊。”荷花忙笑道,又撇了撇嘴,“誰知道死哪裡去了,估計怕我分錢。連我都不理了。”




  週姨娘哦了聲。




  是啊,死了吧。那些人拿了錢不會連著幾個老老小小的都做不掉吧?




  是自己多心了。




  週姨娘微微一笑。




“瞧你說的,人家這不是怕咱們忌諱嘛。”她說道。




“姨奶奶,你可真體貼人。”荷花笑道。




“好了,你忙去吧。”週姨娘說道。




  荷花應聲出去了。




屋子裡只剩週姨娘一個人,她低頭看了眼手指,血已經不流了,只有一個小紅點。




是啊,沒事的,怎麼會有事,那幾個人是逃不掉的,除非運氣好有人拔刀相助,但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好運氣…再說有什麼人在那幾個兇惡之徒面前逞英雄…




她吐了口氣,坐在琴台前,開始接琴弦。




夜色深深的時候,外邊有丫頭報侯爺來了。




週姨娘高興的站起來,看著定西候邁步進來。




“說是送行宴在外邊吃的?”她笑問道,一面喊丫頭,“熬了醒酒湯,侯爺快坐下來吃一碗醒醒酒。”




  定西候看著她。




  “媛媛。”他開口喚道。




週姨娘被喚的愣了下,旋即抿嘴一笑,抬手撫了撫鬢角,柔和的燭燈下面容明媚。




“都這麼大年紀了,喊這個名字怪怪的。”她笑道,一面伸手。




  定西候伸手拉住。




這隻手白潤柔滑,雖然保養極好,但還是帶上了歲月的痕跡。




“我記得,第一拉你的手,你嚇的跟小兔子似的..”他忽地說道,忍不住笑了笑。




  眼前浮現明媚少女嬌柔的形容。




  週姨娘笑了,抽手反了他一下。




“表哥,你可真討厭!”她說道。




  定西候抬頭看著她笑。




“對,對你當時就這樣說的。”他說道,“你還記得啊。”




“你也還記得啊?”週姨娘笑道,再次伸手拉住他,半嗔半怪,“我以為拉過這麼多美人的手,說過那麼多話,你哪裡還記得住。”




“可是,我怎麼會忘了媛媛你說的話。”定西候看著她認真的說道。




週姨娘被他這神情看得有些發毛。




“怎麼了?都一把大把年紀,怎麼說這個了?”她笑問道。




  定西候身子微微顫抖。




“媛媛,為什麼?”他顫聲問道。




“什麼為什麼?”週姨娘不解的問道,雖然看定西候怪裡怪氣,但她始終笑容柔和沒有半點脾氣。




要是換作謝氏,這句話一定是瞪著眼不耐煩的問出來。




  定西候忍不住想到。




“是因為她脾氣太壞,欺負你了嗎?”他顫聲問道。




  週姨娘被他問的一臉疑惑。




  “她是誰?”她笑問道。




  “我母親。”




門外有常云成的聲音,然後伴著腳步聲進來了。




“世子爺..”週姨娘愣了下,要張口。但面色驟變。




丫頭荷花第一個被推進來,一頭栽在地上,半日沒起來,隨後常云成走進來的,緊接著是幾個陌生人,年輕的女子,抱著孩子的婦人,以及兩個五大三粗的男人。




  走進來這些人噗通跪下來。




“很遺憾,這次他們一家不像阿金那麼倒霉。你買了兇但沒滅了口,週姨娘,你這次還有什麼要說的?”常云成冷冷問道。




週姨娘目光驚懼,然後哀楚,最後悲涼。她鬆開定西候的手,跪倒在他的腳下。




  “侯爺,我沒有。”她哭道。




  常云成冷笑。




“又來這套!周媛,你..”他喝道。




“你出去!”定西候開口喝斷他。




  常云成看著定西候,沒有動。




週姨娘忙小了幾分哀哭,眼中帶著幾分喜色,抱緊了定西候的腿。




“這是我的女人。我的事,還輪不到你這個當兒子來管!”定西候看著常云成瞪眼喊道。




常云成看他一眼,轉身出去了,那些人也被帶了出去。




  屋子裡又恢復了安靜。除了周姨娘的啜泣聲。




“媛媛,為什麼?”定西候問道,就那樣任周姨娘抱著自己的腿。




  “侯爺,我..”週姨娘哭道。




“別說你沒有。”定西候打斷她說道。 “我知道,我是個廢物。是個草包,但是,媛媛,我不是傻子。”




週姨娘不哭了,也不用定西候說話,自己站起來。




“因為,我喜歡你。”她衝定西候一笑說道,“所以,我討厭你身邊別的女人,所以,她們就得死。”




定西候看著眼前的女人,燈下還帶著淚水的芙蓉面露出笑容,正應和那句梨花帶雨的詩句。




如此美人,說出的話卻是如此嚇人。




“正慧的死是你?”他猛地喊道。




屋外的常云成聽到這個名字,陡然心跳停止,他猛地邁上前一步貼在門邊。




  母親!母親!




“她啊。”週姨娘擺擺手,一副不屑,“病怏怏的,哪裡用得著我出手,自己就把自己熬死了。”




常云成只覺得渾身哆嗦,牙關咯咯的響。




“媛媛!你,你,你怎麼可以!”定西候顫聲喊道。




“我怎麼不可以?”週姨娘沖他一笑,“表哥,你忘了,當初我告訴過你啊,你也答應了。”




  定西候瞪大眼說不出話來。




“我瘋了才會答應你這個!”他喊道。




週姨娘笑了,用手帕掩著嘴,笑得有些悲傷有些不屑。




“看,你根本就不記得我說的話了。”她說道,“表哥,你只喜歡我一個人好不好?..”




她微微側頭,學著少女的神態說道。




  然後又粗聲粗氣,模仿定西候。




  “好啊,媛媛,我只喜歡你。”




  “那你休了表嫂嘛.”




  “唉,那怎麼行..”




“那表哥還是不是只喜歡我一個..”




“喜歡喜歡,只是她先進來的,怎麼好趕走嘛。”




“.那表哥不能趕她走,我來好了..”




“..哈哈好啊,媛媛不用趕,表哥心裡就你一個…”




看著眼前的周姨娘時而少女,時而裝作定西候,一笑一說,似乎又回到了曾經青春年少時候。




定西候只覺得滿心淒然,他慢慢的閉上眼。




屋外常云成聽的內裡久久無聲,不由攥緊了拳頭,就在等的憋不住氣的時候,傳來啪的一聲脆響,然後是周姨娘的尖叫。




“來人,帶走。”定西候的聲音也從內傳來。




早已經等候的管家立刻帶人進去了,將挨了一巴掌跌倒在地上的周姨娘不由分說的拉起來就走。




“侯爺,侯爺,真的,我沒騙你,只有我喜歡你,只有我真的喜歡你,因為,我會為你了殺人..”週姨娘笑道,衝定西候伸出手,“表哥,那能容忍你身邊這麼多女人的,才是一點也不喜歡,你可別被她騙了…”




一塊布塞過來,堵住了周姨娘的嘴,人也遠去了,院子裡恢復了安靜。




“所以,她最後還是給侯夫人補了一刀?”齊悅哈哈笑道。

  阿好聽不懂她的話。

  “補刀是什麼?”她問道。

齊悅笑著伸手做個刺刀的動作,阿好笑著躲開。

“這事你娘怎麼都看到了?侯爺都不避著人了嗎?讓滿府的下人們如今來八卦。”齊悅笑道。

“還避什麼人啊,滿府城的人都知道了,還在乎家裡這點人。”阿好撇撇嘴笑道。

是啊,齊悅點點頭,低下頭將手裡的書放下,屋外日頭升高,明亮的光線投進來,新的一天又來了。

“天啊!”屋門外傳來阿如的驚叫。

齊悅和阿好對視一眼,忙衝出來。

聲音是從後院傳來的,元寶已經在她們前頭衝過去,齊悅和阿好忙過來,只見阿如站在後院門口發呆。

“怎麼了?”齊悅問道,走過去,然後也呆住了。

牆角整整齊齊的擺著兩個箱子,蓋子大開著,日光下里面的金銀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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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6:03:4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八章 相請




    “這得報警吧。 ”齊悅說道,圍著箱子轉。




    阿如在叱問元寶和護院的男人。




    “真就睡死過去了?賊進家裡把人背走也不知道嗎?”她豎眉喝道。




    元寶和男人垂著頭大氣不敢出一下,滿心的自責。




    這麼長日子了,娘子好容易回來了,回到家了,結果這家跟大街上沒兩樣,被人隨便的扔銀子..咳…重點不是這個,是被人隨便的進出而她們竟然毫無察覺。




    “師父,師父不好了。”




    門外傳來胡三的大呼小叫。




    難道隔離醫院又出事了?




    齊悅來到前邊,胡三也到了院子裡。




    “不好了,師父。”他喘氣說道,一頭大汗,顯然急匆匆趕來。




    “怎麼了?又有病發了嗎?”齊悅忙問道,一面伸手,“阿如快拿我的藥箱,咱們走。”




    “不..不是..”胡三扶著胸口喘氣說道。




    “那什麼啊,你快點說。”阿如喝道。




    胡三點頭,左右看就往屋子裡走。




    “什麼急事啊,你還進屋子,等著喝茶嗎?”阿如拽住他問道。




    “不是不是。”胡三忙擺手,一面笑,“我這不是怕被人聽到。”




    “什麼事啊?”齊悅笑問道。




    看胡三的樣子也知道不是什麼壞的急事,心里松了口氣。




    胡三左右看,靠近一些,用手擋著嘴,低聲說了一句話。




    阿如抬手給了他一下。




    “好好說話。”她喝道。




    齊悅哈哈笑。




    胡三也嘿嘿笑。




    兩個人笑的阿如到不自在了,瞪著他們。




    “師父,錢,多了。”胡三忙不敢笑了。低聲對齊悅說道。




    什麼?




    “錢,突然多出來好些。”胡三又說道。




    齊悅愣了下。




    “你那裡的錢也多出來了?”她問道。




    也?




    胡三也愣了下。




    “師父,你也多了?”他問道。




    看到後院那兩箱子錢,胡三眼睛放光。




    “果然師父就是師父,我那裡只有兩袋子…”他搖頭感嘆道。




    “看來是有人特意給咱們送錢了。”齊悅笑道。




    “倒也不是特意送,這錢還是咱們的錢。”胡三從懷裡拿出兩個錢袋子,“只是我給人家的工錢。”




    工錢?




    大家的視線落在他手上。




    “那些..送石灰的人力?”齊悅問道。




    胡三點點頭。




    而此時那些趕著馬車驢車的人力們,正沿路狂奔大笑。




    “回家嘍!”




    他們揮舞著手裡的鞭子,沒有鞭子的一把拍開車板。那車板下竟然藏著大刀,拿出來揮舞。




    此時此刻,哪裡還有半點憨厚勞力的形象,憨倒是憨,只是後邊要加個兇字。




    “嗨。大哥來接咱們了。”有人指著前邊喊道。




    前邊一處險峻的山,此時山路上正有一隊人馬奔來,其中四人抬著一頂轎子,坐著一個滿面鬍鬚的大漢。




    “管青牛!”齊悅念出這個名字,卻是一臉迷茫,“誰啊?”




    “就是你開胸,然後胸口用鐵絲綁住的那個。”常云成說道。




    齊悅皺眉想了一刻才恍然。




    “就是手下弟兄聽信挑撥差點打死你的那個。是個山匪馬賊。​​”常云成說道,一面看還堆在牆角的那兩箱銀子。




    原來是這傢伙的人..




    他說呢,覺得這些日子在隔離醫院幫忙的那些胡三說外僱傭來的人力,看起來有些怪怪的。不過一來忙,二來看這些人是真的在幫忙,便沒有說什麼,只是讓人暗地裡註意點。




    “哦。那我這不是收贓款?”齊悅說道,“得上繳吧?”




    常云成看著這女人。真有些說不上她的腦子裡到底想的都是什麼。




    “好啊,你上交了,順便讓官府定你一個通匪之罪,說不定到時候管青牛還會帶人來劫獄什麼的報恩。”他說道。




    齊悅瞪他一眼,呸了聲。




    “你今天過來幹什麼?我怎麼聽說你淋雨淋病了?”她打量他問道。




    說起這個,常云成有些不好意思。




    他原本也是孝順父親,順著父親的意思裝病什麼的,只是沒想到還沒請來這個大夫,就出了周姨娘的事。




    現在定西候哪還有心思見人,躲在家裡什麼也不想了。




    看看這個家裡都是什麼人,一心休兒媳婦的婆婆,一心殺人的姨娘,這樣的家,還有什麼臉要人家回來,回來幹什麼?一起丟人嗎?




    看著常云成一陣沉默,齊悅自然也知道定西候如今的念頭,笑了笑。




    “所以,那是因為情深而成狂嗎?”常云成忽的問道。




    齊悅愣了下。




    “你是說周姨娘?”她問道。




    常云成沒有否認。




    齊悅伸手拍他一下胳膊。




    “那不是,那是偏執成魔。”她說道。




    常云成看她笑了笑。




    齊悅撇嘴。




    常云成沒捨得移開視線。




    “你是說,是管青牛的人救下了那一家人?”齊悅又問道。




    “是,週姨娘買兇殺人,正好在管青牛的地盤,管青牛的人已經踩好點,看這一家人帶了不少錢,還沒動手,週姨娘買兇的人就動手了,一開始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壞規矩,自然要好好的給他們一個教訓,​​沒想到聽到他們說什麼定西候府,什麼齊娘子,管青牛給手下人都說了要奉你為尊,他們便把留下活口詢問,這才知道。”常云成說道。




    齊悅聽到這裡哈哈笑。




    “我?”她伸手指著自己的鼻頭,“我成了土匪頭子的頭子了嗎?”




    此時他們坐在院子裡,日光透過樹枝斑駁的投在地上,碎碎光影中女人的笑容明媚。




    常云成看著只覺得心跳的厲害,一時發呆。




    “然後他們就問出來了,所以把人留著。等待機會給我送個大禮?”齊悅接著說道,一面笑,“這人還真有意思。”




    笑著笑著不見常云成說話,抬頭見他看自己發呆,便收了笑。




    “餵。”她抬抬下巴。




    常云成回過神紅了臉扭開頭。




    “說完了?”齊悅問道。




    常云成啊了聲。




    “說,說完了。”他說道。




    “還有別的事嗎?”齊悅問道。




    其實這也不算事,不過是,趁機來看看…




    常云成的視線看四周,小小的院子。還沒有府裡自己的院子大…




    “沒了。”他低聲說道。




    齊悅看著他不說話。




    常云成被她看得很不自在,只覺得耳朵發燙,於是低著頭用腳踩地上的螞蟻。




    齊悅有些好笑,乾脆拿過一旁的書看起來,她倒要看看這小子能這樣踩到什麼時候。




    天濛濛黑下來時。齊悅從屋子裡走出來,看著還在院子裡低著頭的常云成又好笑又好氣。




    “餵。”她伸手敲敲石桌,“螞蟻被你踩死的一大半了,倖存的也都回家了,你不會還想挖螞蟻洞趕盡殺絕吧?”




    常云成這才站起來。




    “那,那我走了。”他說道,低著頭就走。




    “坐了半天了。吃飯的時候走,讓人說我小氣捨不得一頓飯嗎?”齊悅又喊住他,瞪眼說道。




    啊?常云成腦子有些木木,一時沒反應過來。




    “世子爺。飯好了,請進來吧。”阿如在飯廳那邊打起簾子說道。




    常云成更加躊躇了。




    “這,這,不好吧。我,我在你這裡吃飯。人知道了…”他結結巴巴說道。




    齊悅笑了,伸手捶了下他的肩頭。




    “這時候知道孤男寡女了?”她笑道,“快進去吧,我還怕人說閒話?我被人說的還少嗎?”




    是啊,從最初的乞丐之身進入定西侯府,到奉旨和離,這其中哪一次不是引得滿城人議論紛紛。




    常云成低下頭,邁進去了。




    小小的室內點亮了四盞燈,飯桌上擺著簡單的四菜一湯。




    “比不上你在家吃的,我們這裡簡單。”齊悅笑道,一面自己先坐下來。




    常云成遲疑一下在她對面坐下。




    “世子爺,是娘子親手做的。”阿好將筷子捧給他笑道。




    常云成忍不住眼睛一亮。




    “就是你看螞​​蟻的時候,娘子去做飯的。”阿好笑嘻嘻的又添上一句。




    常云成頓時又紅了臉,接著整理碗碟低下頭掩飾,但嘴角的笑意越想忍越忍不住。




    齊悅親手盛了碗湯給他。




    “這些日子都上火,所以做的清淡些,肉呢也不敢吃了,所以豆腐湯,別嫌棄啊。”她說道。




    常云成忙雙手接過。




    “怎麼會嫌棄.”他低聲說道,遲疑一下大著膽子又補上一句,“求之不得。”




    齊悅抿嘴笑坐下來。




    常云成見她沒有不悅,心裡歡喜不已,也忍不住想要笑,又有些不好意思。




    常云成低頭看著碗裡的湯,想起第一次齊悅給他做宵夜就是豆腐湯,後來常常做,但他都送去給母親,自己嚐過的只有一兩次,想的是以後有的是機會吃,沒想到再次吃到的時候,已經….




    “又胡思亂想什麼?”




    耳邊齊悅的聲音響起,常云成忙收起酸澀,抬起頭對她笑了笑,低頭扒飯。




    這邊齊悅慢慢的吃,偶爾撿起一筷子菜遞給他。




    “嚐嚐這個。”她說道。




    常云成漸漸的心安靜下來,嘴邊的酸澀褪去,又變成了甜蜜,低著頭大口大口的吃,又想到這麼快吃完,就沒有理由再留下,便又忙放慢速度,一粒一粒的吃,但又想這樣會不會讓這女人覺得他是嫌棄做的飯菜不好吃,便又加快速度。




    齊悅看著這男人一會快一會兒慢一會兒又加快的折騰那一碗飯,先是好笑旋即又有些心酸。




    “你好好吃,以後..”她開口說道。




    以後?常云成停下筷子,有些緊張的看她,以後..就沒有機會了嗎?




    敲門聲咚咚的響了。




    齊悅停下話,向外看去。




    “娘子,是黃公子來了。”阿如進來說道。




    小喬?這個時候來做什麼?




    “請他進來吧。”齊悅站起來說道。




    阿如有些無奈的笑。




    “那孩子不肯進來,在門口呢。”她說道。




    齊悅搖頭。




    “行,我去請他老人家。”她笑道,一面對常云成說了聲稍等,走了出去。




    常云成放下碗筷,只覺得心跳恢復正常,有些慶幸但又有些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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