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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gua78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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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天使(七級)

談笑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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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 13:15:3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十三路黑道 第二百章 無劍勝有劍

    納蘭真把白雲飛的手握得無比用力,白雲飛似也感應到了。

    他知道這善良的姑娘在害怕,在猶豫。

    這時風愚子忽然道:「公主,老朽其實知道你對白公子一往情深。」

    納蘭真瞪著他也不說話,天曉得風愚子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風愚子輕輕咳了兩聲,道:「公主,東方神教其實和西方神教本是一家,公主是大小姐的愛女,老朽若對公主不敬,豈非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一聽這話,白雲飛忍不住哈哈大笑:「你都做了這麼多大逆不道的事了,現在才來說什麼以下犯上的屁話,你還真是有趣,有趣極了。」

    風愚子也不理他,繼續道:「公主,我若傷了白公子,你定然會懷恨我一生,老朽自然不願意加害白公子,公主現在若是把令牌交給老朽,老朽保證,將來公主仍是我神教的聖女,白公子肯定也會和你百年廝守,共結連理。」他這番話竟是說得十分誠懇,就算他是個再會耍陰謀再會說謊的人,此刻看上去也絕不像是在說謊。

    山澗的泉水「嘩嘩」的流入洗劍池,四下都很安靜,納蘭真竟是露出了猶豫的神色。

    白雲飛冷冷道:「不要聽他胡言亂語,絕不能把令牌交給他。」

    納蘭真不禁抬頭看了白雲飛一眼,目光裡盡是擔憂的神色。

    天下女子的心思俱是一樣,一個女子為了心上人,有時候那還真是什麼事情都會去做,納蘭真對白雲飛的愛遠遠超出陸新月和花如玉這些人。

    一看納蘭真閃爍的目光,白雲飛就暗叫糟糕,這風愚子顯然是摸準了她的弱點,白雲飛厲聲道:「不要中了他這奸計,我們都知道了他這麼多的秘密,他會放過我們他就不是風愚子了。」

    納蘭真這才如夢驚醒。

    風愚子冷冷道:「公子,你早就力氣耗盡,現在是自身難保,何必自尋死路呢?」

    金元正也冷笑道:「白雲飛,我勸你最好還是先顧著你自己,現在不是你能逞強的時候了。」

    白雲飛忽然笑了,大笑起來,看樣子就像是眼淚都要笑了出來。

    幾個人都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白雲飛轉過身,看著山谷上飛流直下的瀑布悠悠道:「其實我知道我是逃不了的。」

    金元正道:「你想死?」

    白雲飛笑道:「我不想。」

    風愚子和金元正都把他看著,白雲飛的心思不是旁人可以揣測的。

    白雲飛吐了口氣:「七年前在天劍山,我已經死過一次;去年暗夜流光劍一案,在秦州府、朱家鎮、揚州府、如意鎮、錦官城、紫禁城、小界山、天劍山我至少應該死十次以上;後來到了蓬萊國,我少說也該死二十次以上。」

    金元正忍不住道:「但你現在還活著。」

    「不錯。」白雲飛轉過身笑著,「直到現在,我都還是好好的活著,你們可知道這是為什麼?」

    風愚子冷冷道:「你說!」

    白雲飛長歎道:「因為像你們這種人是沒有朋友的,而我有朋友。」

    風愚子也大笑起來:「難道你還認為此時此地你的朋友能救你?你別指望有第二個關東會出來。」

    白雲飛仰望著天際喃喃道:「朋友就像天上的白雲一樣,他們無處不在,有朋友的人,無論走到哪裡都不用懼怕。」

    金元正大笑道:「一個人無助到用這樣的話來安慰自己,哈哈,你放心,我這一劍刺來,我保證你不會感覺到任何痛苦,這世上沒有比這更好的死法了。」

    白雲飛又轉過身看著他,一字字道:「老爺子,你的劍其實並不是最快的。」

    金元正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誰是?」

    白雲飛不再說話,但就在這時,風愚子和金元正兩人同時都感覺到背脊上多了一股森嚴的劍氣。

    二人同時轉身。

    他們並沒有看到劍,只看到一個人。

    這個人靜靜的站在六角亭邊的小木吊橋上,靜靜的看著他們。

    一襲白衣,如同遠山白雪一般聖潔。

    靜謐中有孤傲,孤傲中埋藏著寂寞,這個人手上並未拿劍,但是風愚子和金元正都覺得這人散發出來的劍氣有如暴風驟雨。

    劍氣不是劍上發出來的,而是從他人身上發出來的,那股凌厲的殺氣,簡直讓人睜不開眼睛。

    他人就是劍,劍就是人。

    他的一生,是不是把自己的生命融入了劍道?

    風愚子忍不住道:「劍神十一郎?」

    他並未見過十一郎,但他知道這個人就是十一郎,因為除了十一郎外,誰還能擁有這種氣勢?

    金元正的瞳孔在收縮:「你竟然……」

    十一郎冷冷道:「如果你認為海底聖殿區區道行就可以耗盡我的真力,那麼現在你就已經是個死人。」

    這句話已經足夠說明一切。

    在眾人都動用真氣應付水中壓力和空氣時,十一郎早已輕鬆浮出水面埋藏在這裡。

    白雲飛央求心眉請十一郎出山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路途的耽擱,關東才慘死於芳草集。

    十一郎忽又道:「關東今日的在天之靈可得已安息,我的任務也算完成。」

    白雲飛在微笑,納蘭真也在微笑。

    十一郎是他們的朋友,並不僅僅因為是他能救他們,而是他能懂他要追殺到這裡的意義,這才無愧為真正的朋友。

    友情總是情,一個劍客無論修為再高,永遠不可能做到無情,否則他的劍術也永遠無法窺得劍道真諦。

    金元正冷冷道:「好,我也想試試,當初一劍就能殺死辛夢來的十一郎到底有多厲害。」

    「我勸你最好不要試。」十一郎冷冷的說道。

    金元正道:「哦?」

    十一郎看著他手上的烏鞘短劍:「你的劍法比辛夢來要高很多。」

    金元正冷笑道:「你知道就好。」

    十一郎道:「但你不是我對手。」

    金元正的瞳孔猛然收縮。

    十一郎淡淡道:「非神兵,卻能駕凡劍發揮神兵威力,是以劍道凡中見奇,返樸歸真,你的劍法已初窺門徑了。」他居然把金元正這麼厲害的劍法形容為「初窺門徑」,換個人說只怕別人認為他是在吹牛,但這些話卻是十一郎親口說的,這不是玩笑話。

    這些話很短,但是短短幾句已概括了金元正劍法階段中的要領,就連白雲飛都驚訝極了。

    他不得不歎服十一郎真是一個天生就該學劍的人,一年未見,他想到十一郎的劍法必然會精進,但卻沒想到精進了這麼多。

    金元正的目光也在驚疑,在閃爍。

    風愚子更是吃驚的看著他。

    十一郎道:「你手中有劍,心中無劍,有形之劍焉能對抗無形之劍。」

    這句話金元正總算是懂了,無劍勝有劍,這是傳說中的劍理,他真不信十一郎能徒手對抗他的利劍。

    金元正忍不住道:「你的九州神光劍呢?為什麼不拿出來?」

    十一郎道:「我不拿!」

    金元正盯著他:「你不敢?」

    「不是我不敢。」十一郎冷冷道,「是你不配。」

    金元正的臉色還是沒變,但是眼睛裡卻騰的一下佈滿了血絲。

    他的手已經垂下,握住了腰上的劍柄。

    風停,水靜。

    唯有瀑布衝入劍池的流淌聲在嘩嘩作響。

    劍雖還未出鞘,但白雲飛已在冥冥之中感到了力量的聚集。

    金元正在凝神聚氣。

    他不但在運功,而且神色空前的嚴肅。

    因為就憑十一郎這番話,他就知道十一郎已經不僅僅是難對付那麼困難了。

    像白雲飛這種對手,要鬥的是智慧和應變,那也許還有很多次機會周旋;但是像十一郎這種對手,要鬥就是精氣神形元的全部投入。

    倘若你一擊不中,敗的就是自己。

    十一郎這種劍客,他可以死,但他絕不可以敗。

    金元正顯然也深諳此中道理,無論他和十一郎誰先出手,一招就要判定勝負,不是他死就是十一郎亡。

    金元正暗自運氣,而十一郎卻一動不動的站在溪邊小木橋上,兩手空空的看似根本沒有任何準備。

    突然間,金元正一聲厲喝,「錚」的一聲,手腕一抖,短劍終於拔出。

    一柄平平無奇的短劍在拔出來的那一剎間就忽然變了,變為了一道輝煌奪目的光華,就像是天外劃過的流星一樣,飄忽不定,難以琢磨。

    四周的涼亭、池水、山澗、瀑布猛然驚亮。

    白雲飛、納蘭真、風愚子三個人都還看得清楚,這劍一拔出來,劍四周的景物都好像被一下子點燃,劍身四周彷彿有股無形的氣浪在升騰,就連人的視線都被扭曲。

    這是全身真力和精神附在劍上的結果。

    金元正一劍既出,整個人貼地掠去,劍在前,人在後,掠過瀑布、掠過涼亭、掠過劍池,讓人驚訝的是這一劍本來威力就足夠駭人,但他人飛到木橋上時,劍又變了。

    有形的短劍瞬間變化為一把巨大的長劍,就像在海底聖殿時他刺白雲飛的那一劍,那是劍氣膨脹,只不過這次劍氣更強更熾,人劍難辯清楚,長短難分真假,白雲飛和風愚子都注意到金元正掠上木橋時,遠在兩三丈外的瀑布水流都像布條一樣被撕裂開。

    劍氣到了這種真真假假地步,擁有這麼巨大的威力,不得不說金元正的劍道修為確是一流。

    白雲飛出了身冷汗,如果這一劍是刺向自己,他還真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徒手接住。  

座天使(七級)

談笑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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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 13:18:0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十三路黑道 第二百零一章 快劍對快劍

  「嗆」的一聲清吟。

    如虹的劍氣消失了,木橋上的殺氣消失了,劍池中的秋水好像也已停止了流動。

    天地萬物一片死寂,唯有瀑布的水流還在激揚,水花霧氣還在擴散。

    水冷,人更冷。

    「噗嗤」一聲。

    十一郎和金元正面對面的站著,兩人相距不到一米遠。

    金元正的短劍在滴血。

    劍尖上殷紅的鮮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長滿青苔的小木橋上,很快就被一片片的水霧沖走。

    這是他自己的血。

    他自己的劍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這柄劍從他的後背刺入,再從他的前胸穿了出來。

    他一低頭,就看見那半截烏黑發亮的劍尖從自己胸口冒了出來,這種驚悚的感覺是他第一次體會到,同時也是最後一次。

    劍不在他手上,劍是怎麼到的十一郎手上再從他背上釘進去的?

    不知道。

    金元正不知道。

    別說他不知道,就連白雲飛和風愚子都沒看清楚。

    金元正驚駭的看著十一郎,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十一郎冷冷的看著金元正,他似乎早就知道這個結果。

    「我說過勸你最好不要試。」十一郎冷冷的說道,「因為你不配。」

    金元正的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

    他狂吼一聲,就像發怒的野獸一樣反手拔劍。

    劍拔出,鮮血跟著狂飆。

    這是金元正的最後一劍,這一劍仍指向十一郎的喉嚨。

    劍氣雖無先前那般恢弘,但劍光仍然精亮,可惜的是十一郎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因為劍鋒在距離他喉嚨不到半寸的地方就垂落了下去,他算準了金元正無論怎樣掙扎反抗都傷不了他。

    「撲通」一聲。

    金元正跌下木橋,屍體和短劍迅速就被瀑布的水流捲走,水流同時也把木橋上的鮮血洗刷得乾乾淨淨。

    這地方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誰也不知道剛才那一瞬間,有位絕代劍客被擊斃於此。

    風愚子看著神情冷漠的十一郎,只覺得呼吸都快停頓了。

    這個人的武功他不怕,他怕的是這個人的氣勢,這個人內在的一些東西。

    十一郎歎了口氣,看著劍池中奔騰的水流,神情很是蕭索寂寞。

    這世上,從此又少了一個對手,雖然這對手不配讓他出劍,但畢竟又少了一個。

    「關東沒有白死,真兇已伏法。」十一郎淡淡的說著。

    白雲飛在聽,風愚子也在聽。

    「真兇雖已伏法,但主謀還未死。」十一郎又道。

    風愚子立即緊張起來,迅速退後幾步,從懷中摸出一根小巧的笛子吹起來。

    本是優雅空靈的笛聲,但白雲飛一聽到卻立即變了臉色:「這是召喚蝗蟲的笛聲。」

    「不要白費力氣了,沒有用的。」十一郎冷冷的看著風愚子。

    風愚子立即停止了吹動。

    十一郎淡淡道:「在我們全部跳下聖殿的時候,長州城的戰船已經抵達碼頭,你們的蝗蟲軍團早就被幾萬水軍燒為了灰燼。」

    「什麼?」風愚子徹底變了臉色,他寧死不相信這句話。

    十一郎又道:「金元正上岸時指揮蝗蟲掃平碼頭本是混淆陸震風的視聽,但你萬萬想不到碼頭一旦被夷平,海南國的防線就迅速崩毀,為東勝軍隊開出了一條進攻的陽光大道出來,其實你們的蝗蟲毀了你們自己。」

    「你……」風愚子氣得臉發烏,這種結果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他不禁大怒,「你引來大軍佔我海南,又毀我蝗蟲,今日不殺你我誓不為人。」

    十一郎不再說話,白雲飛卻哈哈大笑起來:「燒得好,燒得妙,你的蝗蟲到頭來害了你自己,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風愚子冷笑道:「你就盡情的笑吧,讓你多笑一會就去地府作客。」說完,他猛的一揮手,手上就多了一把劍。

    這把劍和金元正那把短劍看上去幾乎沒有區別,唯一不同的是風愚子的劍竟然是把斷劍。

    沒有劍尖,只有劍身,劍身彷彿被某種利器削斷,缺口閃亮發光。

    看上去也許沒有那種鋒利逼人感,但那缺口卻顯得更詭異更古怪,一股壓力迅速從白雲飛的心中升騰而起。

    他算是見多了用劍的高手,但這是第一次見到有人使用斷劍的。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劍應該是完整的,但劍若不完整那個人卻仍能駕馭,那麼這人的劍法路子非但不走尋常路,而且必然更為可怕驚人。

    看到這柄斷劍,十一郎這才露出了嚴肅的神色:「昔年魔教三大長老,號稱魔教三大神劍,風長老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風愚子瞪著他:「你千里迢迢跑來海南國,難道就是為了我的劍?」

    「你錯了。」十一郎冷冷道,「我為劍術而戰,絕非為人和劍而戰。」

    風愚子歎道:「江湖傳言十一郎乃是當今劍之神,為劍可終其一生,老朽今天信了。」

    十一郎也不答話,只是緩緩的揚手,手上多了一把薄而鋒利的軟刃劍。

    白雲飛失聲道:「白日飛雲劍。」

    十一郎沉聲道:「關東和公子楚死後,此劍被心眉在芳草集找到。」

    他沒再說下一句話,因為下一句話就不再是用嘴說。

    那用什麼?

    用劍!

    風愚子的身形已經掠起,掠出涼亭、掠過瀑布、掠上吊橋、掠向十一郎面門。

    十一郎沒有動。

    但白雲飛的腦門上又開始出汗。

    風愚子卻不像金元正那樣一出手就是漫天劍影,石破天驚。

    他雖也是貼橋飛行,但劍式普通,看上去毫無勁力,毫無花樣。

    正是這簡單樸實的一「刺」,十一郎反而不敢怠慢。

    「嗆」的一聲,斷劍缺口杵在白日飛雲劍軟綿綿的劍身上,十一郎退後了幾步。

    風愚子劍式一變,整支斷劍開始旋轉,就像個螺旋槳一樣正旋十一郎面門,十一郎一揮手,軟綿綿的白日飛雲劍立即變得又堅又硬,像支利箭一樣直衝旋轉著的劍影中央。

    又是「嗆」的一聲,瀑布中央的木橋上空「彭彭彭」的發出悶響,也不知那是劍式勁力的撞擊聲還是空氣的爆裂聲。

    而那一聲「嗆」響竟似許多聲,只是間隔時間太短,聽來就如同一聲。

    白雲飛驚訝道:「也就是說,這一招其實是很多招。」

    他話未完,風愚子和十一郎各自倒退了好幾步。

    「好劍法。」風愚子忍不住讚歎道。

    「好劍法。」十一郎也脫口而出。

    白雲飛臉上也露出了尊敬的神色,兩人無聲無息之間居然用了這麼多招,這份速度讓人望塵莫及,但最關鍵的是旁人看去就只有一招。

    這等高明的劍法難怪讓十一郎不把金元正看在眼裡。

    「好小子,果然有本事。」風愚子大喝一聲,再度凌空掠出。

    這一次,斷劍終於不再溫柔,迅猛的招數和勁氣向十一郎排山倒海似的湧了過去。

    十一郎同樣一聲清嘯,人與劍幾乎合為一體,白色劍光紙片般滿橋亂飛迎上風愚子的劍氣。

    「叮叮叮叮叮叮……」兵刃撞擊聲密得根本聽不清楚,讓納蘭真不禁都摀住了耳朵,白雲飛也是感覺耳朵一陣又一陣刺痛。

    直到這時,白雲飛才用天開眼勉強看清楚,十一郎這一年來不是劍法精進了,而是身法速度大大的提高,甚至比他白雲飛都還要高。

    木橋上無數人影幻影,虛虛實實的劍影中,十一郎明明在木橋上滑行著一劍直刺風愚子面門,眼看著劍就送到了他眼睛前面,但隨著瀑布飄下的水霧猛然間一濃,人就影變了,十一郎的人和劍居然突然出現在風愚子的背後,以相同的姿勢和劍式刺向風愚子後腦勺。

    白雲飛清清楚楚的看見劍已經刺入風愚子大腦,但風愚子的身影又莫名其妙的在十一郎上空出現,而木橋上的殘像和幻影依然存在。

    「殘像劍?」白雲飛隱隱感覺到自己的背脊在發涼,殘像劍沒有什麼特別高明之處,就是速度奇快無比,人移動到了別處,但幻想還殘留在原地。

    如果按照《劍光》數值的計算方法,這兩人的身法至少在1500點以上,這是傳說中才會出現的身法,但白雲飛此刻終於見到。

    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天開眼此刻的等級只能勉強看清楚不斷消失又乍現的人形的劍影,而在納蘭真的視野裡,她是什麼都看不見,她只能聽到兵刃撞擊之聲,以及感覺到熾熱的氣浪一股又一股的湧來。

    速度都如此之快,劍式和招數的運用更加難以想像。

    風愚子是斷劍,十一郎是軟劍。

    白雲飛看不清也實在想不出兩人的詭異交手那是一種怎麼驚險和可怕的場面。

    他心裡忽然湧起一股暖流。

    他感激的是自己擁有十一郎這種朋友,今天如果沒有十一郎在場,讓他來對付風愚子,他的勝算實在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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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十三路黑道 第二百零二章 劍神的代價

     也不知過了多久。

    「卡嚓」一聲,木橋經受不起如此強大的劍氣摧殘,忽然斷裂開來。

    風愚子和十一郎雙雙墜入洗劍池中。

    人雖墜落,但劍氣卻一直在縱橫交錯。

    在兩位絕頂劍客的眼中,彷彿人已不在,只有劍的存在。

    日月、山川、河流、瀑布、劍池、浮萍……世上一切事物都不能阻止絢麗劍光的盛開,他們的精神已融入冰冷的劍中,他們的生命已跟隨永恆的劍光綻放。

    那一瞬間的光輝閃爍,卻足夠永恆。

    本是平靜的池水,忽然湧起了洶湧的浪濤,彷彿池中游動著兩條上古洪荒時代的猛龍,正在作生死相搏。

    兩人在水底一戰,受到了水流的壓力,動作就慢了許多,白雲飛也終於能看清楚不少。

    風愚子的斷劍劍走偏鋒、劍招怪異、一停一發、一快一慢,令人難以琢磨、難以想像;但十一郎的劍卻像水蛇一樣,時而堅固、時而柔韌、彎彎曲曲、虛虛實實、飄忽不定但卻無處不在。

    看上去更像是無數水蛇纏上了一片片的浮萍。

    白雲飛這才有些驚悟,十一郎劍法鑽研之深、劍道修為之博,實是常人不可比擬的。

    池水忽然壁立而起,陽光下就宛如一道碧綠的水晶牆,燦爛生光,不可方物。

    很快,這水晶牆忽又消失,水面上接著泛起了一連串的漣漪和漩渦,漩渦越旋越大,越旋越快,勁力激起的水霧也在山澗旋轉,形成一片片輕煙水雲,好像地底下的神魔在向天空釋放妖術,萬物都為之震撼,這景象壯麗奇幻,而且帶著一種不可形容的妖氣,令人見了不但目眩神奪,而且毛骨悚然。

    終於,隨著水底一聲劇烈的悶響聲揚起,劍池「轟隆」一聲掀起了一股高達十餘丈的浪花。

    煙波浩渺,浪花散盡。

    十一郎和風愚子不知何時已站在對面山澗的一塊岩石上,兩人面對面站著再也不動了。

    「卡嚓」一聲,十一郎劍已入鞘。

    風愚子的斷劍還拿在手中,一臉驚駭的表情看著十一郎:「不是,不是人,你不是個人。」

    十一郎卻帶著一種複雜的目光看著他,那神情像是在惋惜,但更像是落寞,他喃喃道:「心誠之人忠於劍,那是因為心境到了一種極至,是以劍法也可發揮極至,故而有形之劍亦能化為無形。」

    風愚子在聽著。

    白雲飛和納蘭真也在聽著。

    這些話是十一郎劍法中的精粹。

    十一郎接著道:「心邪、心正、心悲、心苦、心歡都是心境中的極至,劍法的修行亦是性情的陶冶,你一心想復興魔教,滅絕東勝,野心勃勃而又意志堅定,算無遺策而又陰險狠毒,是以心邪到了極至,故而劍法也能大成。」

    說完這番話,十一郎做了一件任何人也想不到的事情出來,他躬身向風愚子微微一揖。

    風愚子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種表情,像是感激、像是尊敬、像是激動,那是一種永遠不會為其他人所瞭解的表情。

    他似乎也懂了,縱然有一天他能復興魔教,君臨天下,他永遠躲不過一件事,那就是寂寞,沒有知己朋友的寂寞。

    寂寞之無形,遠比利劍取人性命更加可怕。

    十一郎忽又道:「你劍法雖至邪,卻不通誠、正、悲、歡、苦、樂,故而一旦遇上其他極至之劍,永無牽制之法,我能勝你,就在於以彼之道,還之彼身。」

    白雲飛和納蘭真這才知道這一戰,十一郎才是真正的勝者。

    風愚子自己鑄的白日飛雲劍最終殺了他自己。

    「多,多謝相告。」風愚子好像已力竭,他惶恐道,「我,我終,終於明白,你為什麼要殺死你的情人了,你不是人,不是,絕對不是。」

    十一郎沒有再說話,只是表情很蕭索很寂寞,他悠悠的注視著天空的一朵白雲,神情像是在回憶那段快樂的時光,回憶與蘇長靈在一起時的一點一滴。

    那是劍神成長的代價。

    許久,風愚子才縱聲大笑起來:「你,你這種人,活在世上,永遠沒人知道,你,你是多麼的寂寞……」

    大笑聲忽然斷絕變為慘笑,風愚子全身抽搐著,額頭、肩膀、胸口、手腕、大腿、腳踝,全身上下起碼不下十多處突然飆出鮮血來。

    十一郎的快劍挑斷了他全身經脈。

    血流盡,風愚子人也站立不住,連人帶劍一下子跌下山澗,跌入劍池,屍體迅速被洶湧的水流捲走。

    天下聞名的海南洗劍池,從此又埋葬了一個劍客的名劍和屍骨。

    十一郎怔怔的注視著激盪的浪花,隨手一扔,白日飛雲劍也墜落池中。

    「你怎麼把劍也……」白雲飛驚訝道。

    十一郎歎了口氣,喃喃道:「這也是一個寂寞的人。」說完,他縱身一躍,人就消失不見。

    他來的時候突然,走的時候更突然。

    就像天上的白雲,山澗的清風,誰也不知道他要去哪裡?更不懂他的內心。

    「十一郎大哥,十一郎大哥……」納蘭真的聲音迴盪在山谷中,回答她的是她自己的回音。

    「別喊了,他走了。」白雲飛歎息著道。

    納蘭真不解的看著白雲飛:「十一郎大哥就這麼走了?」

    白雲飛的目光帶著憂鬱,但更像是同情:「這裡已經沒有了值得他出手的對手,所以他走了。」

    納蘭真睜著一雙大眼睛,她不懂這種話。

    她不懂有的人一生是為理想而活著,為了追求劍道的最高境界,有的人可以忍受一切的不幸和寂寞。

    白雲飛沒有說,十一郎是為了關東才追殺到這裡,十一郎的心中也有友情。

    他沒有說,也不必說。

    他們之間的感情不能用言語表達,只能用劍來表達。

    白雲飛注視著洗劍池,猛然想起了心眉大師的話:倘若有一天,你和十一郎一爭高下,誰又才是真正的劍中之神呢?

    也許這個問題的答案,白雲飛永遠也不想知道。

    出神許久,納蘭真才央求道:「白大哥,我們走吧?」

    白雲飛反問道:「離開這裡麼?」

    「嗯!」納蘭真點了點頭。

    白雲飛的臉色沉了下來:「我們現在不能走。」

    「為什麼?」

    白雲飛一字字道:「因為,現在我們已經走不了了。」

    納蘭真皺起了眉頭。

    白雲飛忍不住縱聲大笑:「黑俠惡行纍纍,現已伏誅,黑俠雖已死,但老總呢?老總這隻老狐狸卻還未現身,我說老總,你也該下來了。」

    納蘭真吃了一驚,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地方居然還有敵人。

    這時,山谷頂上終於響起了一個洪亮的笑聲:「哈哈哈,好厲害的眼力,我不過長出了一口大氣居然都被你發現了。」

    只見半空中出現一個魁梧的身影,這人竟似從午後濃烈的陽光中「飛翔」而來。

    白雲飛不禁笑了:「長州有忠仁,天下第一刀,除了陸震風陸城主有這種『仙山飛雲』的輕功外,誰能還有呢?」

    陸震風緩緩的降落在涼亭邊的青石板路上,笑道:「想不到仙山飛雲你也知道?」

    白雲飛笑得更厲害:「我當然知道,我若不知道,我就不是我。」

    陸震風收起了笑容,盯著他:「你是誰?」

    「你應該知道我是誰?」白雲飛面無表情的說道。

    陸震風歎了口氣:「是不是有七年了?」

    「是!」白雲飛冷冷道,「你一定想不到,七年後我還能站在你面前。」

    陸震風又大笑起來:「七年後又怎樣?我能殺你一次,自然就能殺你第二次。」

    納蘭真驚詫的注視著他們二人,聽他們二人的口氣,好像是熟識已久。

    白雲飛歎了口氣:「我本來以為這七年時間,你能收斂很多,想不到你這七年卻是一點未變。」

    陸震風盯著他不說話。

    白雲飛緩緩道:「其實我本不怪陸夫人當年的選擇,縱然她要那樣對我,究其原因,還是我的問題,七年時間我以為你會真正成為『長州有忠仁』的一代名刀,我錯了,你成為不了,因為有句話足夠形容你。」

    陸震風道:「什麼話?」

    白雲飛冷笑道:「狗改不了吃屎。」

    陸震風的表情震了震,但他並未生氣,反而笑道:「行,隨便你怎麼說,今天無論你說什麼也改變不了一個事實。」

    「什麼事實?」白雲飛冷笑著反問道,「你殺了我,然後從真兒手上奪走令牌麼?」

    陸震風一怔,正欲說話卻反而被白雲飛先搶道:「你若認為你這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計謀有用的話,你就又錯了。」

    陸震風面有驚色:「你怎麼知道?」

    白雲飛歎息道:「你真是太大意了,我問你,七年前,你我武功相比如何?」

    陸震風沉聲道:「你要勝我一籌。」

    白雲飛笑道:「你這倒是實話,那麼今天呢?」

    陸震風道:「今天就難說得很了。」

    「對,是很難說。」白雲飛點點頭,「想必這七年來你的武功只進不退,我也一樣,不過就算你有通天之能,你我武功的差距想必也不會太大。」

    陸震風恍然大悟:「原來你在聖殿倒塌時也是佯裝真氣不足,等著金元正和風愚子露出真面目。」

    「你總算還有點悟性。」白雲飛笑道,「我真正要等的人是你,十一郎不走,你自然不會輕易現身。」

    陸震風大笑:「十一郎就算不走,你們二人聯手我也不懼。」

    白雲飛笑道:「城主和陸夫人聯手對抗我和十一郎,你認為你們的勝算很大?」

    陸震風笑道:「至少比我單獨對付你和十一郎勝算大出去好幾倍。」說完這句,他又轉頭向上喊道:「夫人,妳也下來吧。」

    山谷中又飛下來一個人影。

    衣訣飄飄,風姿卓越,此人正是花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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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笑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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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十三路黑道 第二百零三章 聯盟大老總

    看著花如玉輕煙般的飄落而下,白雲飛拊掌道:「好,現在人終於到齊,這件事終於可以水落石出了。」

    陸震風冷笑道:「風愚子和金元正狼狽為奸,同流合污,這二人是為罪大惡極的黑俠,已被十一郎擊殺於天下聞名的海南洗劍池。」

    白雲飛大笑起來:「你是不是想說,白雲飛是為十三路黑道聯盟大老總,最後被陸震風與其夫人花如玉識破,同樣擊殺在海南洗劍池,陸震風衛國多年有功,於此一役又擊殺叛逆,消滅黑道,剷除蝗蟲,一舉攻下海南國,皇上大喜,自然會加封屬地,屆時你既為長州城城主,又可獲得海南國屬地,而且還剷除了金元正這個大敵,陸城主的霸業不知不覺又完成了一大步。」

    「最妙的是陸城主的霸業絕未建立在殺人取地之上,而是巧妙的利用了幾股勢力,雙手不沾半點血腥。」白雲飛微笑著看著陸震風,「其實我一直都很佩服你,我最佩服你的就是你喜歡動歪腦筋,而且一次比一次有進步。」

    陸震風也冷笑著。

    有些人往往也用笑容來掩飾自己心中的不安,因為他的弱點一下子就被對方說出。

    一旁的納蘭真早就聽得呆住,這件事從頭到尾別說讓她去想,就算是複述一遍也都困難得很。

    白雲飛看著花如玉,喃喃道:「七年前在天劍山,你那句話我從來沒有忘記過。」

    花如玉沒有表情,也沒有說話,更沒有動。

    「你愛的人應該是個英雄。」白雲飛歎了口氣,「但你知道英雄是定義是什麼嗎?」

    花如玉遲疑著,好在白雲飛也不再問她。

    白雲飛繼續道:「現在以我一人之力對付你們二人,確實是只有敗不可能勝。」

    「你知道最好。」陸震風冷笑。

    白雲飛看著他:「我知道你為什麼這麼有恃無恐,因為眾多高手在聖殿倒塌的時候已經耗費了過多的真元,此刻仍在山那邊調息,而你修為精湛,佯裝調息騙過眾人,借十一郎之手殺死黑俠二人,現在你若殺了我,再把我先前的話給他們複述一次,一切真相就被湮沒了,再說你陸城主金口玉言,你說出來的話更是無人懷疑,這樣一來,陸城主的聲望就更上層樓,豈非就是當今江湖中一位空前的大英雄?」

    「呵呵,這不正是你陸夫人喜歡的類型?」白雲飛無不嘲笑的說道,花如玉還是沒有反應。

    陸震風盯著他,歎道:「我還有一點不明白,你知道我的底細,我並不奇怪,但是你除了知道金元正二人的計劃外,你又是怎麼知道我計劃的呢?」

    白雲飛也歎道:「你總算問到點子上來了,我現在說的話你最好聽清楚。」

    「我在聽。」陸震風靜靜的說道。

    白雲飛道:「真正的十三路黑道聯盟老總,不只是你陸震風。」

    陸震風沒有驚訝,彷彿這句話他早就心理準備。

    「不是陸夫人。」白雲飛繼續道。

    「那麼他是誰?」陸震風繼續冷笑。

    白雲飛點點頭,忽然大聲道:「心向大師,難道你還想躲下去麼?」

    這次不光納蘭真吃驚了,就連花如玉都露出了驚駭的神色,這得高望重的少林大師心向居然是十三路黑道聯盟的大老總。

    這種事未免太可怕了。

    果然,山頭再次飄下來一個人,一身袈裟佛裝,正是慈眉善目的心向。

    心向合十道:「阿彌陀佛,檀越好厲害的眼力,好高深的功力。」

    白雲飛道:「大師也是好智慧,好計謀。」

    心向道:「但與檀越相比,貧僧實在不足掛齒。」

    「大師出生佛門,我也是萬萬想不到佛門高僧會做出這種事來。」白雲飛笑了,「這個世界之大,還真是無奇不有。」

    納蘭真忍不住道:「白大哥,你是怎麼知道他們是大老總的?」

    白雲飛歎了口氣:「這件事說來話長,因為它牽涉太廣,而且要上溯到三十年前的魔教。」他向心向道:「大師若有興趣知道的話,我說出來也無妨。」

    「貧僧也很想知道檀越是怎麼洞悉一切的,願聽檀越明示。」心向恭恭敬敬的合十,看上去真是一點也不像大老總。

    白雲飛點點頭,望著飛流不息的瀑布道:「三十年前,任天行魔教覆滅,黑太陽令牌傳於大小姐任青青,任小姐遭逢劫難,把令牌傳給女兒,那時候任小姐與慧彥大師的私情被發現,其實在那個時候,我想心向大師就已經見識過這令牌的威力。」

    心向合十道:「正是,可說這三十年來,真正見過令牌威力的人除了納蘭姑娘外,就是貧僧我了,其他人絕不可能親眼看見。」

    白雲飛道:「其實我很好奇一點,這令牌上究竟藏著什麼秘密,讓大師也動了心?」

    心向沒有說話,倒是納蘭真遲疑著,緩緩道:「白大哥,這令牌上面附有魔力。」

    「魔力?」白雲飛和陸震風都吃了一驚。

    納蘭真點頭道:「令牌一出,猶如日月交輝,令天下人無不為之膜拜,倘若令牌發揮臨陣威力,就算是千軍萬馬,也會被迷失心智,中者無不大腦失神,任人宰割。」

    「原來如此。」白雲飛喃喃道,「魔法可能倒是很小,但迷失心智我卻一點也不懷疑。」

    心向也露出了回憶的神情:「早在三十多年前,北方落葉國女王三十多萬鐵騎大軍西進仙林國,仙林國西方魔教教主驅動黑太陽令牌拒敵。」心向忽然露出了惶恐的神色,「一夜之間,令牌上的魔力返照人間,三十萬騎兵雙目失明,大腦中風,一個個成為行屍走肉,最終被仙林國小股部隊全線殲滅,這三十年時光,落葉國無論如何兵強馬壯也不敢進犯仙林國。」

    白雲飛驚疑的看了看納蘭真,納蘭真點點頭:「是的,那一戰確是如此,祖輩認為令牌威力太強大,殺戮太深,故而告誡我們後輩子孫,不到國破人亡時,令牌絕不能動用。」

    白雲飛倒抽了一口涼氣:「心向大師那時候恐怕年齡還小,但仍對這令牌十分好奇。」

    「檀越這話何解?」心向道。

    白雲飛悠悠道:「我的意思就是如今的少林寺,三位最得道的高僧,玄月、心眉、心向大師是唯一知道任大小姐實情的三個人,這三十年來,玄月大師後來成為少林方丈,心眉大師關心民間疾苦,而心向大師你,是三人其中精研佛法最深的人。」

    「白檀越的心思確實天下無雙。」心向長長的歎了口氣,「佛法講求普渡眾生,解救大眾,供人飛昇西天極樂世界,倘若貧僧拿到令牌,自然可讓全東勝百姓得以解脫。」

    納蘭真聽得全身直冒冷汗,這德高望重的大師居然要用「令牌」讓百姓「解脫」,一時間她都不知道該怎樣形容這種話。

    白雲飛笑道:「其實大師不是凶殘之徒,只不過研究佛法誤入了歧途,最後越陷越深,一心想為世人超度,結果最終難以自拔,走了魔道。」

    納蘭真驚駭的看著白雲飛,白雲飛的話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心向合十道:「萬事萬物都不可永恆,惟有『死』才能永垂不朽。」

    白雲飛歎了口氣:「看來你是無可救藥了,佛家的確推崇飛昇極樂,但你忘了,佛祖慈悲為懷,絕不會破殺戒,濫殺無辜,倘若令牌到了大師手上,大師一下子就可以讓全東勝幾億人都超脫了。」

    「正是如此。」心向合十道,「阿彌陀佛,功德無量。」

    這話若是讓其他的少林高僧聽見了不被氣得發瘋才怪,但白雲飛還是很鎮定,這件事本就在他預料中。

    「大師心魔也重,所以隨著三十年佛法的研究,反而就越加想要拿到令牌,七年前大師就開始了這個計劃的進行。」白雲飛緩緩的說著,「七年前,燕南來燕大俠在落葉國邊境上誅殺十三路黑道聯盟總瓢把子江一閃,恰恰暗夜流光劍又是徐魯子大師所鑄,徐魯子是魔教長老,大師理所當然的會趕去打聽令牌線索,只可惜還是晚了燕大俠一步,等大師趕到的時候,燕大俠和陸夫人已經誅滅了十三路黑道聯盟,不過大師那一趟並沒有白走,你在那一戰中知道了令牌埋藏在海南國的海底聖殿之中,而知道這個聖殿位置的人就是魔教長老風愚子,更重要一點,大師那時候暗中收復了十三路黑道中人。」

    心向面有驚色:「檀越如何知曉這些事,七年前檀越似乎還未出道。」

    「你錯了。」白雲飛正色道,「真正的我,七年前已經名動天下。」

    「哦?」心向更加詫異。

    陸震風面無表情道:「他,就是燕南來。」

    這句話說出來,心向和納蘭真都驚呆了。

    「你也錯了。」白雲飛看著陸震風,「我是燕南來,但我也不是燕南來。」

    陸震風皺起了眉頭,這句話他不懂。

    白雲飛歎息道:「這話我知道你們不懂,因為說出來也沒幾個人懂,就連我自己也不懂,不過那不要緊,最重要是我知道你們幹的好事。」

    陸震風冷冷道:「你給我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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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十三路黑道 第二百零四章 計中套奇計

    白雲飛看著陸震風,一字字道:「在十三路黑道被滅那一戰中,陸城主和燕大俠為爭天下第一而約定那年秋天決鬥於天劍山山頂,那一戰轟動全江湖,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陸震風冷冷道:「這又怎樣?」

    白雲飛的臉色變了變:「這當中有個故事,燕大俠生前的情人本是驚鴻仙子,也就是如今的陸夫人,陸城主愛這花如玉愛得死去活來,在天劍山那一戰中,花如玉竟然向自己的情人背後偷施冷箭,導致燕大俠在決鬥中分神,被陸城主一刀刺中胸口,最後墜下山崖身亡。」

    納蘭真又吃驚的看著臉色冰冷的陸震風和花如玉,她完全不敢相信這些所謂的英雄大俠們竟是如此卑鄙。

    這江湖之複雜,確實不是她這麼單純的女孩兒所能理解的。

    白雲飛冷笑道:「事後,陸城主厚顏無恥的向全江湖宣稱,天劍山決戰中,燕大俠不小心墜下山崖,以當時陸城主的身份,全江湖的人當然深信不疑,最妙的是這位花如玉愛慕虛榮,背叛情人,跟著陸城主撒下彌天大謊,從此一心一意做她的天下第一刀夫人,我是該嘲笑你們的卑鄙呢還是該說燕大俠的運氣太背了?」

    陸震風面色鐵青,花如玉則垂下了頭。

    作賊的人,心總難免是虛的。

    心向忍不住道:「檀越說的這個故事又是什麼意思呢?」

    「你問得好。」白雲飛冷笑著,「天下第一戰,這背後的真相本來就應該被湮沒,但卻不知道真相無意中被大師知道了,這個絕妙的計劃在那時候就被大師想了出來。」

    「令牌在聖殿,聖殿在海南,知道的人又是風愚子,大師那時候絕對不可能孤身前往海南,因為風愚子意圖反叛,東勝和海南交兵了五六年,護國將軍蘇長星和陸城主共同拒敵於長州海岸線,兩國水火不容,再說風愚子本是高手,大師一個人前往,不但遭人懷疑,而且連回不回得來都是個問題,所以,大師最好的辦法就是有一個人在前線為你刺探消息,這個人本事不但要大,而且手眼通天又還不會被人懷疑。」

    聽到這裡,納蘭真忽然道:「這個人就是陸城主嗎?」

    「除了他還能有誰?」白雲飛悠悠的回答道,「陸城主的秘密被大師所知道,自然受他要脅,但是陸夫人愛慕虛榮,她愛的人應該是個大英雄,陸城主就要去完成他的霸業,所以不得不借助各種各樣的力量,既然黑俠可以是金元正和風愚子兩個人,那麼大老總也可以是心向和陸震風兩個人,這一點確實不容易被發覺,不過也正是這樣,他們兩兩之間才可以相互勾結,相互利用,合作下去對誰都有好處。」

    陸震風的臉色冷得像塊寒冰:「還有呢?這樣就沒有了嗎?」

    「你不要著急,我還沒說完。」白雲飛笑道,「其實海南國和我們東勝國的交戰蔓延了五六年的時光,這與你從中作怪不無關係,皇上愛民如子,不願久燒戰火,海南彈丸之地本一年時光就可被蘇將軍的軍隊滅亡,但你從中作怪,讓戰事遲遲結束不了。」

    陸震風大笑:「我瘋了嗎?打仗真有那麼好玩麼?」

    「你當然沒瘋。」白雲飛冷冷道,「你不過是要一步步的逼得風愚子走投無路,讓他在巨大的壓力下啟動聖殿令牌,這樣一來你們兩個人的陰謀就得逞了。」

    心向的臉色也難看起來,白雲飛簡直聰明得要命。

    白雲飛又歎了口氣:「可惜這事又出了意外,意外就是去年的暗夜流光劍一案,金家大公子謀反,金澤遠被十一郎殺死在天劍山,你們無意中又知道了金元正尋思報仇,他暗中勾結風愚子組織蝗蟲大軍,於是你們的計劃又變了,你們要利用他們二人為你們開路,這時候黑白兩道三股力量聚集,你們乾脆退出去,讓別的人自相殘殺,等風愚子把魔教秘密發掘得差不多了,你們再出來揀便宜。」

    白雲飛的解釋不但合情合理,而且終於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給抖清楚了。

    陸震風長長的出了口氣:「這真是一件極端複雜的事情,白雲飛,你以為你是在編故事麼?這麼能吹。」

    白雲飛露出了高深莫測的笑容:「我知道,我知道這種事別說別人不敢相信,不肯相信,有時候就連我都自己不敢相信。」

    他又歎了口氣:「可惜這世上邪不勝正,世事之離奇同樣令人難以置信,但是,真相卻只有一個,無論再偉大再絕妙的計劃,總有你露出馬腳的地方,再複雜的陰謀詭計,破解之道往往也很簡單。」

    陸震風乾脆環抱起雙手,嘲笑道:「好呀,我就看看我什麼地方有破綻?」

    白雲飛的臉上又呈現複雜的表情:「你們都不知道,今天也是我第一次說出來,七年前,轟動全江湖的天下第一戰,可憐燕大俠被自己最心愛的人陰謀暗算,但是老天有眼,你們誰也想不到燕大俠墜下山崖後並未死去,只是武功盡失,功力消亡。」

    陸震風、花如玉、心向、納蘭真全都聳然動容。

    白雲飛道:「真正的燕大俠被海上氣流陰錯陽差的送到了傳說中的蓬萊仙島,他在島上茹毛飲血,受人欺凌,過著原始野人的生活,六年時光,燕大俠不但功力恢復,又自創了絕世神功化功大法,恰恰去年我也墜下山崖流落仙島,燕大俠傳我一身武藝,要我回到東勝親自為他手刃仇人,此仇不報,燕南來就不是燕南來,白雲飛就不是白雲飛。」

    花如玉頓時驚醒:「原來你不是燕南來,你,你,你……你好卑鄙。」她終於明白自己被白雲飛所利用。

    白雲飛目光裡露出了冰冷的神色,他厲聲道:「卑鄙的人是你,你沒資格說別人卑鄙,我只不過是用同樣的方法來回敬你。」

    陸震風也大駭:「夫人,你,你,你難道……」

    花如玉臉色發紅,發紫,氣得說不出話來。

    陸震風大怒:「白雲飛,我今天不把你碎屍萬段我就不姓陸。」

    「你現在終於體會到你心愛的人被人凌辱的滋味了吧?」白雲飛冷笑道,「你不要急,你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陸震風突然又冷靜了下來,冷笑道:「我讓你多活一會,我再看看你還有什麼花招。」

    白雲飛繼續道:「我從蓬萊島回來的時候在東海之濱綠野山登陸,那時候我就發現金家堡中人在海邊招攬養殖村民,如此大規模的招攬,順著這條路查下去,金元正的『蝗蟲』很容易就被我查了出來,而且我更知道你們兩個大俠大師搞的好事。」

    心向的目光也變得狠毒起來:「難道你把舍利子送回少林就是你的計謀?」

    白雲飛哈哈大笑:「你莫忘了,心眉大師和玄月大師老早就在懷疑你,我們三個人共同布下這場戲,讓你們鑽圈套,你們以為你們利用了我們,其實黑俠和老總都被我們所利用,我不送還舍利子,你們怎麼可能露出狐狸尾巴來?再說陸震風你是什麼人,我比誰都清楚。」

    所有人再次驚得目瞪口呆。

    千算萬算,誰也算不到真正陰謀家居然是白雲飛。

    「我剛就說了,無論再偉大再絕妙的計劃,總是露出馬腳的地方。」白雲飛冷笑道:「心向,你自以為你很聰明,其實你笨如蠢豬,我送還舍利子不久後少林寺就被洗劫,你為什麼不仔細想一想,少林寺高手如雲,難道連顆舍利都保護不了,要三位小師傅送出寺去,這是為什麼?這就證明玄月大師老早就知道少林寺有叛徒,而且也懷疑是你下手,舍利藏在少林更加危險。」

    心向的腦門上忽然冒出了冷汗。

    白雲飛又道:「三位小師傅在風陵渡口被十三路黑道三個分舵的好手追殺,這一點就更加證明少林寺必有內奸,否則黑道中人哪能追得那麼快?輕易就掌握了舍利子的逃亡路線呢?」

    心向的冷汗一滴滴的從臉上滑落。

    白雲飛冷笑道:「你們的計劃就從那個時候就開始改變,你們把舍利子的路線賣給金元正,金元正安排人假冒廖七星和千日紅在風陵城殺害三位少林師傅,搶走舍利子,這正是你們計劃中的重要一環,否則蝗蟲培養不起來,黑俠二人也露不出原形。」

    陸震風也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白雲飛說的話。

    「為了不讓我和馮姑娘來破壞你們的好事,你們又安排了真正的蔣行空在風陵城北門現身,企圖讓我和馮姑娘自相殘殺而死,但是你們低估了關東,關東是所有計劃的轉折點。」白雲飛沉聲道。

    心向徹底沉默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白雲飛道:「但是你真正暴露身份是在秦州府,真兒被黑俠擄走,你真以為我會相信那是金元正幹的?」

    「難道不是?」陸震風反問。

    「當然不是。」白雲飛回答,「在仙林國小道上真正擄走真兒的人是心向,當時就我和心眉大師以及他一起,只有他最有機會下手,而且當時我根本懷疑不了是他幹的,他神不知鬼不知的擄走真兒,其實那時候所有人都不知道令牌就在她身上,但大師這一手總是沒錯的,你讓我誤以為黑俠輕功極高,懷疑到黑俠頭上去;而事實上金元正正在南方培養蝗蟲,這個時候他一定要依*公子楚和諸葛先生把我們拖住,大師乾脆冒充黑俠直接下戰書,金元正當然知道這中間有人搞鬼假冒,但他這時候也只能硬著頭皮上陣吃啞巴虧,到時候無論我和黑俠誰勝誰敗,對你們來說是都好事,因為蝗蟲那時候已經由風愚子接手培養了。」

    「我若死了,你們就不必擔心白道力量;金元正死了,你們對付風愚子更容易,這一石二鳥之計當真用得。」

    陸震風的臉色此刻已經沒辦法用任何語言形容了,只能把白雲飛望著。

    白雲飛道:「陸夫人在嵩陽假冒黑俠其實就是提醒我金老爺子就是真兇,但我執意要來長州,陸夫人,你有沒有想過我當時是在裝傻?」

    花如玉目光中終於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白雲飛道:「我料到風愚子要在長州用蝗蟲搗亂,也知道你會追查而去,其實你追不追都一樣,你為什麼不痛痛快快的承認一切呢?偏偏要在我面前演戲呢?」

    花如玉冷冷道:「那你又為什麼能看穿?」

    白雲飛大笑:「陸夫人比陸城主更有愛心,絕不能讓敵對力量威脅到長州城。」

    這時候陸震風哈哈大笑:「白雲飛呀白雲飛,你真是個天才,不過你說這麼多就算我們承認又有什麼用呢?現在該死的人都死了,其他人全在山頂調息,你這番話就算再怎麼正確,也沒有人聽得見?以你現在的力量能對付我們?十一郎也走了,你就不要指望還有誰能幫你。」

    白雲飛也大笑起來:「哈哈哈,是嗎?你以為我這些話會沒有其他人聽見?」

    陸震風臉色變了:「難道還有其他人?」

    白雲飛悠悠道:「我的朋友向來很多,不僅僅只有十一郎。」

    陸震風眨眼道:「是麼?我倒要看看還有誰?難道天底下還有誰比我天下第一刀說的話更值得相信?」

    白雲飛笑得更厲害了:「陸震風,你總是喜歡靠偏門來取勝,但是我告訴你,這個地方還有人說出來的話比你更值得相信,而且還不是一個人。」

    陸震風怔了半晌,忽然狂笑起來:「金元正那話確實沒錯,一個人無助到這種地步,實在是可憐。」

    納蘭真頓時緊張起來,她也知道接下來很可能真正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她也實在想不出來此刻還能有誰幫白雲飛。

    白雲飛笑道:「我知道你陸城主、陸夫人、心向大師三人功力深厚,耳目靈通,有人若在這附近五六丈內,的確是瞞不過你們;別人在五六丈外自然也不會聽見我們的談話,但是這些人不但功力比你們精深,而且耳目更加靈通,我們的話,他們全都聽見了,更重要一點,他們說出來的話,更加值得人相信。」

    陸震風忍不住厲聲道:「什麼人?到底是誰?」

    一個威嚴的聲音立即從林子深處穿來:「我!」

    陸震風三人不禁轉頭望去,一見到這個人,三人立即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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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十三路黑道 第二百零五章 復仇之決戰

    瀑布飛流,水霧瀰漫。

    煙波浩渺的密林深處緩緩的走來一個人。

    明黃長袍,八寶分水裙,領袖俱石青片金緣,繡文金龍九,列十二章,間以五色雲。

    陸震風就算不認得人,也不應該不認得這身龍袍裝束。

    這個人,竟然是東勝國當今年輕的天子。

    而且跟在他後面的還有一大群人,少林寺的方丈玄月大師、大內高手於蔓青、秦州府的郡主秦千尋,護國將軍蘇長星,另外還有兩個攜劍的白鬚老者。

    其中一個藍衫老者一派道骨仙風,雙目炯炯有神;而另一個黑袍老者卻是精神矍鑠,腳步沉穩有力。

    陸震風一眼就看出這兩個老人絕對是非常厲害的高手,他搞不懂白雲飛什麼時候搬來了這麼厲害的救兵。

    年輕的皇帝看上去還是那般英俊,只是神采有些黯淡,眉宇間已隱約有些皺紋,想必是終年操勞國家大事所致。

    「草民白雲飛,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白雲飛彎腰行禮,並未下跪,但皇帝卻一點都不怪他:「白愛卿辛苦了,若非愛卿之神勇與計策,海南叛逆便無法徹底消除,東勝江山又將陷入陰謀戰火之中。」

    事實上如果不是白雲飛,東勝國都不知道變成什麼樣子了。

    皇帝對白雲飛實如朋友一般親近,他走上前向白雲飛點點頭,把目光落向納蘭真,納蘭真立即就躲在白雲飛身後,不敢正視皇帝。

    「這就是朕的皇妹麼?」皇帝問道。

    「應該是公主。」白雲飛點點頭,拉了拉納蘭真的衣角,納蘭真這才站出來,手足無措的看著皇帝。

    皇帝的臉上難得的出現一絲寬慰的笑容。

    白雲飛暗自推了推她:「去那邊,去藍大先生那裡,白大哥很快就回來。」

    陸震風這才大驚失色,原來那邊那個藍衫老人竟是名震江湖的神眼神劍藍大先生。

    他忽然明白過來,為什麼少林寺請來了馮青梅追查舍利子,原來這齣戲早就被白雲飛和玄月等人商量好了的,否則藍大先生這種魔教長老怎麼可能和皇帝在一起。

    而白雲飛在天劍山救過皇帝一次,皇帝自然會對他言聽計從,更何況上次是拯救皇位,這次是幫皇帝尋回妹妹,這個精心設置的圈套,他這下算是栽得深了。

    陸震風頓時手足冰冷,看著那個黑袍老者道:「既然藍大先生在此,那麼這位就是傳說中的魔教三大長老之一徐魯子大師了。」

    「陸城主好眼力。」徐魯子的衣著很寒酸,但他的態度卻很溫和,誰也不敢輕視他。

    白雲飛笑道:「暗夜流光劍乃是徐大師親手所鑄,馮姑娘乃是藍大先生嫡傳愛徒,真兒是皇上的嫡親妹妹,玄月方丈和心眉大師都是白某人的良師益友,十一郎更是與皇上淵源非淺,他們都是白某人的朋友,陸震風,你現在總該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吧?」

    陸震風鐵青著臉不說話,現在是個人都知道就算他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從這麼多的高手手中逃掉,就連心向的臉色都「唰」的一下變得蒼白。

    藍大先生拱手道:「白小友俠名遠播,朋友滿天下,且智勇雙全,老夫年輕時也莫過如此,此番為老夫友人尋回聖物,在風陵城對小徒未下殺手,老夫對白小友實是感激不盡,此刻若有吩咐,老夫自當效勞。」

    白雲飛還禮道:「藍大先生過謙了,前輩胸襟,後輩實是望塵莫及。」

    徐魯子也拱手道:「白大俠,燕大俠乃是老夫生前至交,暗夜流光劍是我耗盡畢生心血為燕大俠所鑄,旨在除惡揚善,保家衛國,可惜燕大俠為奸人所害,但名劍與絕學均已傳給白大俠,白大俠懲奸罰惡,老夫也自當助白大俠一臂之力。」

    白雲飛也躬身還禮。

    這時玄月走了上來,合十道:「阿彌陀佛,師弟你到此刻也該悔悟了。」

    心向好像全身在發抖:「方丈,你,你怎麼也來了?」

    玄月合十道:「阿彌陀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心向沒有再說話,他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是空話,他這少林叛徒的真面目暴露,今天在劫難逃。

    不過玄月卻似看穿了他的心思:「師弟,皇上愛民如子,體恤民情,以慈悲為懷,縱然是昔年的魔教長老藍大先生和徐大師都不再追究責任,你一心超度世人已入魔,若是此刻回頭,跟我回少林誠心受罰悔過,將來還能得道。」

    這玄月大師果然是慈悲為懷,句句誠言發自肺腑。

    誰知心向滿臉通紅的咬著牙,隔空一掌向合十的玄月拍去,誰也沒想到他居然窮途末路還敢出手,而且出手得這麼突然。

    只見涼亭上空眨眼間升騰起一股巨大的氣浪,游龍般的掌風瞬間就把樹林草木刮得東倒西歪。

    在場的人都不是弱者,一看他這掌風如此威猛霸道,白雲飛驚訝道:「如來神掌?」

    再看玄月大師一動不動,低眉合十,好像毫無反應的樣子,眾人都暗叫糟糕。

    但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玄月大師本來合十的雙手忽然動了動,氣浪中出現一道淡黃色的氣流,看上去隱隱呈現一條金龍的模樣。

    金龍在如潮的掌風中游動,三下兩下就游到了心向面前,那金龍就像一條黃金繩索把他緊緊縛住,緊接著玄月再輕輕揮了揮手,心向全身好像微微顫了顫,胸前穴道已盡數被點。

    如潮掌風迅速消失,樹林又恢復平靜。

    白雲飛驚訝道:「方丈大師的氣功和擒龍手居然練到了如此境界,白某真是自愧不如。」

    「阿彌陀佛。」玄月合十道,「白大俠言重了,白大俠為我少林找回聖物,找出內奸,貧僧無以為報,只願在少林供奉齋茶以待白大俠將來能作客。」

    他輕描淡寫的說著,絲毫不像是剛剛發出絕代神功的人。

    皇帝忽然道:「方丈還是把人帶回少林吧,朕絕不會因此責怪少林。」

    「多謝皇上恩典。」玄月回答著。

    眾人都驚呆了,藍大先生歎息道:「天下武功,源出少林,這可是一點不錯。」

    陸震風還站在原地發愣,皇帝忽又道:「長州有忠仁,天下第一刀,陸愛卿,你實在是讓朕失望透頂。」

    陸震風沉聲道:「難道十一郎引來的軍隊就是你們?」

    蘇長星走了出來:「陸震風,皇上體恤災情,早已接到消息,親率大軍和押送隊伍開到你的長州城,九重天威豈是亂臣賊子敢犯爾?」

    陸震風這才明白過來,在海南碼頭一把火燒光蝗蟲大軍的人不是他的軍隊,而是蘇長星,他的計劃其實早被白雲飛等人看穿。

    陸震風轉過頭,看了看花如玉,心中無數話語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花如玉還是沉默著不說話。

    這時白雲飛走了上來,看著陸震風笑道:「你大概做夢也想不到會有今天吧?」

    陸震風確實做夢也想不到。

    白雲飛轉過身,沉聲輕吟道:「天下第一戰,名動九重天,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北有燕南來,南有陸震風,燕陸刀劍出,天下誰爭雄;還是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就是燕南來。」

    陸震風和花如玉再次抬起了頭,白雲飛的真真假假已經把他們徹底搞昏了頭。

    白雲飛笑道:「我知道,你陸震風就這樣失敗肯定很不甘心。」他不等陸震風說話又繼續道,「陸震風出道十年,刀法一流,身經大小四十多戰未嘗敗績,縱觀東勝刀法名家,這天下第一刀的稱號放在你的身上確實毫不為過。」

    陸震風盯著他:「你究竟想說什麼?」

    白雲飛道:「我想說的是,無論你刀法多麼出眾,在我白雲飛眼中不過也是一堆廢銅爛鐵,七年前的燕陸之戰,該取勝的應該是劍,而不是刀。」

    陸震風的眼睛亮了:「燕南來同樣出道十年,劍法超群,身經大小五十多戰同樣無一敗績,如今物是人非,燕南來搖身一變變為白雲飛,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暗夜流光劍更強還是逐日追風刀更利。」

    白雲飛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要給你這個機會?」

    陸震風冷笑道:「你還記著七年前的那一戰?」

    白雲飛的臉色忽的變得陰沉起來。

    那已經是七年前的前塵往事了,但在陸震風記憶裡那件事還是很深刻,很鮮明。

    他甚至還能想起逐日追風刀刺進白雲飛胸膛時,白雲飛那種痛苦的表情;白雲飛發現花如玉是背後偷襲者時的那種驚訝、刺痛而悲慘的表情。

    尤其是那一句「我愛的人應該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尤其是他摟著花如玉仙子般身軀時的那種快樂感覺,那種意氣風發的模樣,確實足夠美妙,足夠痛快……

    對陸震風來說,那真是一個偉大而絕妙的計劃,每一個細節都在他的計算之內,都天衣無縫。

    但是,他從未替白雲飛想過,白雲飛當時是什麼感受?

    無論誰在受到了那種欺騙,那種侮辱,那種冤屈後,都絕不會輕易忘記的。

    現在白雲飛無疑也想到了那一戰,但他又笑了,看著陸震風笑。

    笑得高深莫測,笑得居高臨下,就像將軍看著俘虜那般笑,譏誚而嘲諷。

    這個人變了。

    確確實實變了,徹徹底底變了。

    在這一刻,他變成了復仇者,不擇任何手段也要復仇的人,深沉而可怕。

    別說陸震風,就連旁邊的花如玉、皇帝、納蘭真等人都感覺到了一股發自內心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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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笑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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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十三路黑道 第二百零六章 名刀對名劍

     白雲飛緩緩的轉過身,喃喃道:「我現在給你這個機會,你若能勝我,我放你走,也放你夫人走,將來的江湖,我永不過問你們。」

    「我若敗了呢?」陸震風冷冷道。

    白雲飛沒有直接回答他這句話,道:「我若敗了,我立即就死;我可以死,但絕不可以敗。」

    陸震風冷冷的看著他,忽然大笑起來:「好,好,有氣魄,夠膽識,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白雲飛遵守承諾,我若不信你我還能信誰?」

    他這話裡頗有幾分嘲諷的味道。

    白雲飛道:「我之所以不會敗,是因為這一戰,我已經有了必勝的把握。」

    陸震風還是冷冷的看著白雲飛,但他的心裡卻產生了一股巨大的壓力,白雲飛這句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無疑把自己已置入一個死亡的境地,只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人,才能說出這種狠話來,能說出這種狠話的人,要拼的,不是武功,也不是計謀,更不是智慧。

    那是什麼?

    是命!

    拼的是命!

    再高強的武功,也怕不要命的人!

    這時眾人已退到了樹林深處,納蘭真忽然道:「這個陸震風狡猾多端,白大哥為什麼要單獨和他決鬥?」

    藍大先生回答道:「只因他是劍客,陸震風是刀客,刀劍之爭,自古以來就不會停息。」

    徐魯子歎道:「白大俠用我親鑄之名劍,這一戰倘若名動江湖,我亦深感榮幸。」

    於蔓青道:「他們二人都是武功深不可測之人,這一戰勢必非常驚人。」

    皇帝也道:「白愛卿今非昔比,今日一戰朕也相信邪不會勝正。」

    眾人議論著,陸震風卻扭頭看了看花如玉,花如玉也怔怔的看著他。

    這七年來,無論各種各樣的決戰,花如玉都在他身旁,他也是逢戰必贏,他忽然有種自己是七年前的燕南來、白雲飛是他陸震風的詭異感覺。

    「夫人!」陸震風忽然握住花如玉的手,「放心,我們一定會安全離開此地。」

    花如玉緩緩的點了點,神色複雜,但陸震風已經相信花如玉瞭解他心裡的意思。

    七年夫妻時光,他絕不能讓她失望,事實上他也從來沒有讓她失望過,他相信這一次也不例外。

    白雲飛敢和他單打獨鬥那就是在找死。

    但是,花如玉神色竟有些不正常,她注視著陸震風的目光好像隱隱中變得有些慌亂不堪,甚至有些撲朔迷離。

    這七年來,她還是第一次出現這樣的目光。

    陸震風心裡忽然「咯登」的跳了一下:難道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不過他已經來不及多想了,因為白雲飛冷冷的聲音已經傳來:「請!」

    陸震風轉過身,道:「請!」

    說完,兩人同時縱身上掠,沿著山澗絕壁施展輕功。

    山澗少說高達幾十餘丈,但兩人眨眼之間就飛了上去,腳尖似乎都未在岩石上著落幾下。

    「好厲害的輕功。」於蔓青感歎道。

    「這是他們二人的獨門輕功,陸震風的仙山飛雲,白雲飛的翱翔白雲間。」納蘭真解釋道。

    天象忽然低了下來。

    陽光被天空捲來的烏雲所遮掩,彷彿大地也全被陰影所籠罩。

    山頂開始起風,風聲蕭索,伴隨著山頂那道河流湧動,倒流下來的瀑布看上去彷彿也暗流湧動,預示著一場大戰也即將開始,隨之而來的就是千軍衝殺,萬馬奔騰。

    只見一白一黑兩條人影分別在寬約十來丈的河流兩岸對峙而立,大風刮過,衣襟飄揚,決戰未始,這般風采已足夠讓眾人目眩神馳。

    花如玉神思的時光也倒流於那一年的天劍山,納蘭真更是想起白雲飛第一次決鬥何楚舞的情形。

    名劍與名刀,是以刀光劍影爭雄於江湖。

    風過,豪氣頓生。

    陸震風緩緩的抽出了逐日追風刀,刀一出,貓眼明珠照亮大地,他整個人似也跟著光彩頓生。

    「此刀乃三界天地之靈氣所鑄,吸取日月之精華,刀鋒過處,可割碎一切正常視覺,故名逐日追風刀。」陸震風的聲音迴盪在整個山澗。

    又寬又薄的鋒利長刀赫然在手,刀鋒光華流動,陣陣白光已讓瀑布水流褪盡顏色。

    白雲飛縱聲道:「七年前亦是此刀,此刀依舊光彩橫生,人不老寶刀亦不老,果然好刀!」

    陸震風得意道:「確是好刀!」

    白雲飛也跟著一抖手,閃著黃金色光芒的寬大長劍也躍然於半空中,光芒驚空、劍氣縱橫,漫天烏雲都為之失色。

    「此劍乃十九州神兵,上誅諸神妖魔,下殺奸賊兇徒,斬斷人世間一切情慾,神光廣照天地,故名暗夜流光劍!」白雲飛手舉長劍,意氣風發。

    陸震風點點頭:「七年前也是此劍,此劍通神,用此劍者亦為劍之神,名劍如昔,好劍!」

    白雲飛傲然道:「本是好劍!」

    陸震風道:「這一戰你我自當傾盡全力應戰。」

    白雲飛道:「這一戰揮盡我英雄之熱血豪情。」

    「請!」陸震風拱手道。

    「請!」白雲飛拱手道。

    話音一落,兩人平地縱身,斜飛河流上空。

    「叮」的一聲極其刺耳的脆響,河流中央掀起了一片濃烈的水霧。

    水霧平息,兩人站在原地彷彿動都未動。

    看似未動,其實是在電光火石之間已經完成第一式交手。

    陸震風舉刀平肩,心中暗暗讚歎:了不起,這七年來你的功力當真是漲得駭人。

    白雲飛握劍當胸,同樣心生敬佩:七年的時間想不到你精進如斯,一點沒有落下。

    凝神片刻,兩人再度飛身而出。

    又是「叮」的一聲,劍尖迎上了刀鋒,勁力碰撞,兩人均感手臂發麻發痛。

    刀上的貓眼明珠騰的大亮,劍身的冰藍光芒更是冰寒襲人。

    這一次,白雲飛和陸震風二人就沒有再退回去,兩人竟懸於河面上空猛烈廝殺。

    在眾人的眼中,白衣身影帶著一道藍光在河上盤旋,黑衣身影攜著一片白光在半空變幻;一開始眾人還可以看清楚,白雲飛的劍像高山流水一樣,挑、刺、削融會貫通,劍式連綿不絕;陸震風的刀也像泰山壓頂一般,劈、卷、捅招招純熟,刀招風捲殘雲。

    漸漸的,暗夜流光劍開始有了變化,像高山上掠來的一陣陣清風,無處不在,無孔不入,清風中的藍光幻化為有形之劍氣,宛如游龍驚鳳;暗夜流光劍一變,逐日追風刀也跟著起變化,刀彷彿海上的一艘艘戰船,千軍萬馬,奔騰不息,戰船上的白光就像揚起來的片片白帆,仿似萬里白雲。

    再等片刻,刀劍人都看不清楚了,只聽得劇烈的兵刃撞擊聲密如雨下,甚至比瀑布垂流之聲還要洶湧。

    蘇長星花如玉都是帶兵打過仗的人,他們都相信此刻就算是軍隊開上去,倘若陷入這密集的刀鋒劍氣中也必然化為灰燼。

    誰也想不到兩人普通的招式都有著如此威力。

    藍大先生號稱神眼神劍,此刻目力施展,只見白雲飛和陸震風在河流上空不斷盤旋而上,盤旋著的兩人彷彿置身於一個圓形軌跡內,那當然不是真正的圓軌,而是勁力激起的氣場,就連順流的河水經過二人身下時都旋轉起來,瀑布倒流的水流都減弱很多。

    河面漸漸的湧起水霧,水霧激盪,霧中高手也跟著激盪,到最後那水霧竟都跟著盤旋於上空把兩人包圍,宛如兩人在仙境中決戰,不分天上人間。

    水霧隨瀑布紛紛揚揚的灑落下來,瀰漫於樹林。

    不知情的人恐怕還認為這是連綿不絕不細雨。

    一時間眾人只聞其聲,不見其形,儘管如此,人人都還是看得目眩神迷,呼吸急促。

    藍大先生歎道:「依我看,這樣打下去不是難分勝負。」

    徐魯子也喃喃道:「這一式交手後,依我看白雲飛的飛燕六式和陸震風的風動四野是時候該使出來了。」

    他這話剛剛一說完,就只見山頂河流中央「轟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水花掀起來少說十多丈高,水霧中好像兩股巨大的力量相撞,霧氣都像輕紗一樣被瞬間撕裂為兩半。

    白雲飛和陸震風又落回了原地。

    於蔓青驚訝道:「看他們二人的臉色,好像連呼吸都沒有紊亂呀。」

    藍大先生歎道:「不過才三十有餘,這二人看上去就像有六七十年的功力一樣。」

    納蘭真卻沉著臉沒有說話,只是悄悄往瀑布邊移動了幾步。

    這時白雲飛和陸震風經過了一場劇烈爭鬥,兩人都在凝神聚氣。

    許久,陸震風哈哈大笑:「從來沒有這一戰讓我如此痛快。」

    白雲飛也縱聲長笑:「酣暢淋漓,叫我高興得很。」

    他話音一落,陸震風刀上的貓眼明珠忽然大亮,他反手一刀向河面隔空撩出,順流的河水居然騰起一股股波浪向對岸的白雲飛湧去。

    「第一式,無風起浪!」蘇長星拊掌道。

    每個人都睜大了眼睛,陸震風終於動用了他的絕學風動四野。

    這風動四野的第一式蘇長星在長州城的時候就見過,陸震風的「無風起浪」其實是氣功的一種,無形的氣勁像鐵騎一樣橫掃過去。

    陸震風這一招曾經一口氣就擊殺了海南大軍幾百個剽悍騎兵,蘇長星忽然激動起來,這麼厲害的刀法白雲飛究竟有什麼辦法能應付?

    只見白雲飛突然騰空而起,手握暗夜流光劍的劍尖。

    但是陸震風又揮了揮刀,河面上的那排「波浪」居然也跟著騰空而起湧上白雲飛。

    「唰」的一聲,白雲飛燕子一樣垂直落下。

    徐魯子忽然也激動道:「第一式,橫劍擺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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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笑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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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十三路黑道 第二百零七章 燕雲十八刀

   「橫劍擺渡」和「無風起浪」雖然招式是死的,但人卻是活的。

    白雲飛在上空一俯衝下來就遭遇了那片飛昇而來的氣浪。

    「叮」的一聲,劍柄撞上了波浪,但令人驚訝的是劍身並未彎曲。

    「這是神劍,劍身怎可輕易彎曲。」藍大先生恍然大悟。

    劍未彎曲,彎曲的是波浪,那波浪彷彿極其柔韌,「撲」的一聲就把白雲飛反彈了回去。

    白雲飛在腳在河面一踮,身子橫向騰空旋轉,劍式也在眨眼間起了變化,「橫劍擺渡」變為了「浪裡尋花」。

    這劍招真是用了不下無數次,此刻精湛的內功加上一股必勝的氣勢,白色人影迅速鑽進了波浪中,看上去好像波浪把白雲飛吞噬了。

    眾人正欲大呼,只聞得「嘩啦」一聲,白雲飛居然又從波浪中鑽出,劍鋒攪碎了波浪,攪碎了北風。

    旋轉著的劍光就像龍捲風一樣向陸震風湧去。

    倘若說十一郎決戰辛夢來時所用的「浪裡尋花」還有些劍的優雅和藝術的話,白雲飛無疑把劍的凌厲和精妙全都體現了出來。

    這一次的「浪裡尋花」絕不是單一的俯衝直線軌跡,而是忽上忽下,偏左偏右,叫人難以琢磨。

    陸震風的表情微微一震,手起刀落,刀招終於也變了。

    只見他人在水霧中同樣騰空旋轉而起,逐日追風刀舞起一片扇形的光華,光華也跟著旋轉。

    白雲飛頓時感覺到又一股大風刮來,這股風讓他聯想到了蓬萊島上上官秋虹的那種類似「水」的掌力,人陷身於洪流,進不能,退不了,越強衝越無力,越掙扎陷得越深,但這「水」又像一股清風,風力由微弱變為猛烈。

    「第二式,清風徐來。」蘇長星又叫道。

    他的話音一落,陸震風的刀在大風中刺來,刀尖好像正對白雲飛的旋轉著的劍柄。

    「不好。」藍大先生驚呼,不過他的擔心是多餘的。

    因為白雲飛一變再變,就在那股大風中,白雲飛整個人好像變成一根箭,「嗖」的一聲逆風而上,迎著陸震風正面斜衝了上去,只不過他的速度陸震風快多了,遠遠看去就像霧氣中劃過的一道閃電。

    陸震風這才吃了一驚:「第三式銀鷹掠地。」

    陸震風采取了最原始的一招「醉臥紅塵」仰頭避過,仰起來的時候,他的黑衣都被劃開了一道口子,他甚至都能感覺到鋒利的劍鋒貼著自己胸口劃過去的那種冰冷感。

    這一下要是躲慢了半分,暗夜流光劍完全可以把他穿個透心涼。

    他當然知道這「銀鷹掠地」的真正殺著是「燕返」返回來的那一劍,那一劍才是致命的。

    果然,白雲飛神跡般的在半空反彈回來,劍更快、更准、更狠,劍尖上出現了一層冰藍圓弧,眨眼間就到了陸震風胸口。

    陸震風的腳踩在水面上不斷的倒退,逐日追風刀的刀光雪片般的閃起,只聽得「叮叮叮叮」的刀劍碰撞聲不絕於耳,兩人在水面上像一對仙鶴般掠起。

    這等決戰確實讓人為之震撼。

    眾人只感覺心跳隨著兩人的絕技湧現在不斷的加速。

    白雲飛的「銀鷹掠地」彷彿用力過猛在水面上滑行出去五六丈遠,陸震風堪堪避開他這一擊後突然轉身,大喝一聲,隔空當頭一記「力劈華山」劈了出去。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眾人萬難相信「力劈華山」竟然有如此強大的威力。

    「嘩」的一聲!

    斷了!

    什麼斷了?

    河流斷了!

    寬達十多丈的河中水流竟被這一刀硬生生的切斷,就連瀑布在那一瞬間都沒有水浪可流。

    河面上像是築起了一道無形的大壩阻斷水流,但更像是河中有條面目猙獰的鯊魚向白雲飛游去。

    蘇長星目瞪口呆:「第三式,颶風突來。」

    一直看著白雲飛的徐魯子幾乎是同時喊道:「第四式,鳳舞九天。」

    那道大浪又把白雲飛吞噬,但白雲飛的白衣身影和藍色劍光始終在浪花裡閃現,誰也看不清楚那些神妙的劍招,誰也想不到這鳳舞九天究竟有什麼奧妙能讓這颶風突來傷不了他。

    只不過白雲飛的身形還是抵受不了那股巨大的力量,浪花推著他不斷向岸邊退去。

    當第五式「龍戰星野」用出來時,暗夜流光劍「唰」的一聲變為了紅色,巨浪裡好像有一條燃燒著的巨龍在圍繞著浪裡游動,但更像是在怒吼。

    霧氣更重,水花更濃。

    又是「轟隆」一聲山崩地裂的巨響,岸邊被炸出一個巨大的深坑。

    這一刀的威力當真是開山劈石,無堅不催,如果這是長州城,高大的城牆很可能已不覆存在。

    納蘭真的手心裡的冷汗像下雨一般不斷滲出。

    眾人忽然就理解了當年的天下第一戰,為什麼當代兩名高手渴求與對方一戰?

    因為他們旗鼓相當,因為日月從來不會共存,天地從來不會合併。

    眾人再抬頭時,白雲飛早就懸於半空橫劍在胸,而陸震風也舉刀在地面上劃拉。

    「最後一式,風動四野。」蘇長星的聲音忽然平靜了下來,他已看出陸震風的動作。

    「最後一式,神劍傲州。」徐魯子的聲音也平靜得不正常,他也知道白雲飛已經動了真怒。

    河流上空突然出現了幻影,那幻影仔細看去就是逐日追風刀的影子,只是這影子又大又長,比真正的逐日追風刀體積大了十多倍,四片刀光組合起來像根柱子旋轉起來,仔細一看竟是個「風」字。

    眾人真不知道這種神功是怎麼練成的,但陸震風就是練成了,不過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在於那「風」看上去彎彎曲曲的,不斷在扭曲變化,最後從河流中騰空升起。

    風豈非就是無形無蹤的?豈非就是人類視覺看不到的,只能感受到的,只不過當你感受到它存在時,你的身軀也化為了無形。

    這是逐日追風刀割碎了空氣,割碎了視覺,就算對手能分辨真形,但也躲不過如此巨大的刀光,縱然天空中有座城池,也會被這絕技轟成碎片。

    但是半空中卻突然出現一片隱隱可見的紅光。

    那當然不是真的紅光,而是白雲飛快如閃電的劍揮出來的劍氣,劍氣在空中組成了一個大大的「傲」字,這個「傲」字格外刺眼,因為它在半空中不斷變化顏色,紅、黃、藍、白、綠、紫六種顏色,暗夜流光劍生平第一次一起發出了六種不同顏色的強光,這是前所未有的極限。

    「傲」落了下來,「風」升了上去。

    在交相錯落的那一瞬間,所有人都摀住了眼睛。

    一聲空前絕後的巨響,水流碎了、北風碎了、空氣碎了,就連刀光劍影也碎了。

    誰也不知道這種力量對抗的結果,誰也不知道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事。

    當眾人再睜開眼的時候,一切彷彿又恢復了平靜。

    瀑布還在奔騰,山川依舊靜謐,就連山澗裡的莫名小蟲都還在鳴叫。

    唯一不同的是,山頭好像比當初矮了些,瀑布變為了折疊式的兩道水流依次從上面垂下。

    原來,這「神劍傲州」和「風動四野」居然把山頭給夷平了。

    每個人都張大了嘴巴,吃驚的看著在河流兩旁對峙的白雲飛和陸震風。

    經過一場大戰,兩人又飛回了原位。

    但是陸震風這時候身形已經站立不穩,他微微彎腰,張口「哇」的吐出一大口鮮血來,而對面的白雲飛只是額頭不斷在冒白氣,除此之外他似乎沒有受傷。

    這一戰,看來是白雲飛勝了,不過藍大先生卻看著陸震風喃喃道:「他還沒有敗。」

    徐魯子點點頭:「確實沒有敗,只是中了一記劍氣。」

    蘇長星吐了口氣:「一記劍氣就有這麼恐怖的威力,倘若那個傲字盡數打在人身上的話……」

    於蔓青喃喃道:「那恐怕沒有人能夠承受。」

    藍大先生道:「但陸震風頂住了。」

    徐魯子道:「所以他還沒有敗。」

    陸震風確實沒有敗,喘息了片刻很快就站穩。

    白雲飛冷冷的看著他:「你的刀法確實精進了很多,七年前的你和今天的你不可同日而語。」

    陸震風若有所思的看著白雲飛:「沒想到你的飛燕六式竟然可以附加先天氣功,只怕世上無人可以抗衡。」

    白雲飛有些驚訝道:「果然好眼力,看來你還沒有敗。」

    陸震風縱聲大笑:「陸某人敗不了。」

    白雲飛冷笑道:「難道敗的還是白某人?」

    陸震風大笑道:「你真力用盡,此刻若還能接住我這燕雲十八刀,你就是天下無敵了。」

    聽到這句話,眾人才吃了一驚,陸震風居然還有餘力,而白雲飛看似好端端的沒事,其實很可能已經氣竭了。

    白雲飛凝注著他:「是時候讓你看看我的神州萬里劍了,七年前你就該死在這劍下,今天我就來完成這個心願。」

    說完,手中劍已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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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十三路黑道 第二百零八章 神魔白雲劍

    沒有人看清楚白雲飛和陸震風是怎麼雙雙憑空飛起的。

    只因刀和劍一揚起的時候,強光又一次迸發了出來,沒有人可以形容這種刀劍交輝的景象。

    倘若前面的交手是神器本身的威力和高手的內功之外,那麼這一次彷彿是冥冥中有神靈主宰。

    刀是兵中王者,劍是兵中君子。

    只有當它們相遇的時候才會出現如此壯麗、如此恢弘的光芒。

    這種光芒根本不是武學原理可以解釋的,但它的的確確存在,就好像金鳳玉露相逢,也像日月同在天空輝映。

    暗夜流光劍和逐日追風刀同時變為了白色,這是白雲飛和陸震風的功力都提高到了極限的標誌,兩人都像是被無形的手托著升了起來,升在半空中停頓。

    停頓的時候,大風狂嘯,風雲變色。

    整個山澗都在顫抖,每個人都感受到了絕代武學的驚人霸氣。

    眾人雖然都聽聞過這傳說中的絕技,但此刻第一次見到,還是被深深的震撼了。

    招還未出,但前奏已足夠驚天動地。

    他們雖然驚撼其中,但白雲飛和陸震風比他們還要吃驚。

    神州萬里劍一共十三式,叫不出名字,沒有淵源可尋;而燕雲十八刀居然也是相同的原理。

    天下武學本為一家,萬事萬物原理一樣,路徑不同,但都殊途同歸。

    半空中的白雲飛忽然輕飄飄的隔空向下刺出一劍。

    這一劍毫無章法,看上去笨拙無力,可是這一劍刺出去,天幕中「沙沙沙」的下起雨來。無數無形的劍雨群星墜落,紛湧而去,。

    令白雲飛吃驚的是陸震風的第一刀同樣沒有預兆。

    刀,輕飄飄的隔空劈出,一刀撩起,章法就來了,變化就來了,就像風的靈動,剎間就變化萬千,氣象森嚴。

    每個人的呼吸都開始急促起來。

    無數刀光和劍氣在半空中相遇,彷彿那天外的流星雨相撞,五彩絢麗,金碧輝煌。

    「流星雨」迅速四散飛濺,塵土被掀起、瀑布被阻斷、山峰被釘穿、天幕被染色……無數的刀光劍影像是畫師們手上的神筆,天幕上就是一塊圖畫,上面迅速被不斷塗鴉一筆筆武學的傑作,那彷彿流雲破空、彷彿晨曦飛昇、彷彿萬馬奔騰、彷彿千軍衝殺……

    無數的光芒在不斷閃現,交織出一幕幕絕美的令人永遠也忘不了的畫面,那些畫面雖然只是一瞬而過,但那一瞬間卻彷彿就是永恆。

    輕描淡寫,揮灑如意,曲水流觴,連綿不絕,逐日追風刀一招接著一招,那似乎是天生的流暢,渾然天成,就算不懂刀法的人都能感覺得出,這一招就應該這樣發出,下一招在冥冥之中也能預知。

    一劍如水,水無止境,劍本輕靈,流水連綿,神州萬里,鬼神皆驚,暗夜流光劍的劍雨也是越下越大,越來越強,遇上對方的越刮越大刀風絲毫不遜色。

    這不是決鬥,這是武學極至,是刀和劍的精誠極至。

    刀劍相撞聲在眾人聽來雖刺耳,但那已不再雜亂,那更像是來自聖潔西天梵唱的樂曲。

    有生離死別時的無可奈何;有世情冷漠的傷心寒冷;有情人相聚的甜蜜歡快,有高手一生的寂寞淒清,也有英雄熱血的豪情奔放,更有垅畝耕民的萬籟寂靜。

    刀與劍,不但體現了武學的極至,更是體現了這個世界的真義。

    所以劍客和刀客追求的理想,就是那一瞬間的光輝。

    那一瞬間的光輝,就是一生的光榮。

    突然之間,白雲飛劍式一變,曲音中斷、畫面破滅,一切回歸現實。

    一道淡紫色的弧型新月形狀劍光破空而出,千萬怒氣集於這一劍之上。

    陸震風同樣一抖手腕,光輝消褪,永恆不再,萬物再次驚動。

    一記銀灰色的弧型新月形狀劍光凌厲而去,求生本能同樣集於這一刀。

    「卡嚓」一聲,刀光和劍光相撞時斷為四截,其中一截朝藍大先生這邊飛來。

    「皇上快讓開。」藍大先生大喊道,與徐魯子同時出手。

    「轟隆」一聲,那道劍光被二人合力用劍架開朝樹林另一端飛去,本是茂密的樹林瞬間變成平地,滿林斷木枝葉亂飛。

    藍大先生和徐魯子同時坐倒在地,竟被這殘留的劍光震成內傷,眾人看得均是心跳都快停止。

    當白雲飛的金色弧型新月形狀劍光揮下來時,陸震風的白色方形刀光也迎頭衝上。

    「轟」的一聲,兩人身影子徹底看不見了。

    天曉得這一撞之勢是個什麼樣的後果。

    其實這個時候由於兩人招式發得太快,那「無我通靈」的招式轉變眾人已經看不清楚了,那一劍的「空」,那一刻所有刀法劍法的彙集與轉化,那一刻空靈轉神跡的經典,已永不為人知。

    在天地風雲變得一片死寂的時候,如恢的氣浪中,兩道凌厲的白色光芒破空相撞。

    白雲飛人劍合一,陸震風人刀合一。

    這才是真正的沒有任何技巧可言,只有一招——刺!

    劍氣縱橫三萬里,一劍光寒十九洲!

    這是神州萬里劍的最後一劍,也是燕雲十八刀的最後一刀。

    沒有餘地,沒有轉圜。

    所有的精氣神已集中在一起,集中的結果不是對方死就是自己死。

    天地萬物在這一刻已經陷入了「死」的靜止狀態,這是天下第一戰的最終精華。

    「叮」的一聲,劍尖刀尖閃電般的撞在一起,半空中居然也真的迸發出一條粗如盤龍的紫色閃電出來,閃電「卡嚓卡嚓」作響,閃得人頭皮發麻。

    又是一陣大霧,霧氣散盡,兩人又落回原位,一切再次恢復如初。

    這二人看上去好像居然沒事一樣,可是仔細一看,名刀名劍的光芒已經消失,暗夜流光劍和逐日追風刀的已經恢復了本來的顏色,但更像是生銹一般成為死物。

    兩個高手終於耗盡了真元。

    就在這時候陸震風的狂笑聲在迷霧中響起:「哈哈哈哈,我早就說過,我能殺你第一次,就能殺你第二次。」

    白雲飛終於身形不穩搖晃著,一股鮮血從他額頭順著鼻子流了下來。

    這一戰,誰也想不到最後敗的人居然是白雲飛。

    陸震風狂笑著,皇帝等人臉上頓時變了顏色。

    「不管你是白雲飛還是燕南來,我看今天你還能有什麼話說。」陸震風說完這句話,縱身掠起,刀在河流上空呼呼作響。

    雖然這一刀的威力大不如剛才,但現在是個人都看得出來,這一刀要白雲飛的命根本不成問題。

    每個人都驚呼起來,人人都想上前,但山谷如此之高,誰人上得去?即使上得去也來不及了。

    陸震風還在笑,一如既往的笑,爽朗的大笑。

    只可惜笑到一半聲音就斷絕了,因為他看見白雲飛也在笑,望著他笑,像看一個俘虜一樣在笑。

    等他發現有詐的時候才是真正的來不及了。

    白雲飛重新站了起來,舉劍向天,暗夜流光劍瞬間恢復了白熾的光芒。

    陸震風這才意識到圈套在天上,他猛一抬頭,自己頭頂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一朵白雲,那朵白雲好像距離自己不到十丈遠。

    「這是……」陸震風大駭。

    眾人也驚恐萬分的看著天際:「這是什麼武功?」

    白雲飛怒吼道:「拿你命來。」說完,手一揚,劍上透出一道光芒衝進白雲中。

    白雲居然開始下雨,看似「劍雨」,實則為劍形的道道光芒,無數光芒落向河流中央的陸震風,當真是萬劍齊發,勢不可擋。

    那一刻,整個山谷響起了一種奇怪的聲音,不但有劍雨的沙沙聲,而且還混雜著嗚嗚的哭聲,彷彿那朵白雲在哭,神鬼在流淚,數不清的地獄冤魂、深淵幽靈跟隨著劍光嚎叫嘶叫。

    沒有人可以形容這種聲音的恐怖,更沒有人形容得出這是什麼樣的劍學絕招,每個人的呼吸差不多快停頓了。

    陸震風全身四周忽然出現了一層金黃色的光圈,這護身罡氣是他最後一分力量,倘若抵擋不住,他絕對化為碎片,那些白雲中落下的劍雨一撞上這個光圈就乒乒乓乓的亂響。

    但是他的護身罡氣怎堪能敵這種劍招?

    金黃色的光圈幾乎是一瞬間就破裂了,破裂的同時,白雲飛也不再追殺,他手一招,白雲消失了,漫天的劍雨也消失了。

    難道他真的不想殺陸震風?

    而陸震風卻失魂落魄一般看著白雲飛,搖晃著道:「這,這是,是什麼劍法?」

    白雲飛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緩過神來:「這叫神魔白雲劍,沒有人可以抵擋這種劍法。」

    陸震風點了點頭,道:「好,好劍法,真是好劍法。」

    「確是好劍法。」白雲飛臉色蒼白,看著他道,「你再練十年,或許能接我這一劍。」

    令人驚奇的是陸震風居然沒有反駁:「是,是,別說十年,二十年我都不能。」

    「那麼你現在可以下去了。」白雲飛緩緩的走進河流之中,走到陸震風面前,陸震風毫無反應。

    白雲飛伸出手輕輕一推,陸震風「撲通」一聲跌進了河流中,很快就被瀑布衝進了洗劍池裡。

    劍池邊,花如玉和納蘭真都怔怔的看著他。         
       

座天使(七級)

談笑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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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7 13:44:2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十三路黑道 第二百零九章 冷酷的報復

     陸震風從水池中爬起來的時候,忽然發現每個人都用一種很奇怪很驚駭的目光看著他,就連花如玉都用著這種目光看著他。

    「夫人……你!」陸震風跌跌撞撞的爬上岸。

    花如玉驚訝的看著他,看著他的臉。

    陸震風這才看到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他蒼白髮青的臉上,出現了一個字,一個大大的、鮮紅的「狗」字。

    鮮紅的是血,是他自己的血。

    沒有人喝彩,連納蘭真都沒有喝彩,因為沒有人見過這種劍法。

    每個人都手足冰冷,每個人都毛骨悚然。

    白雲飛剛才的「神魔白雲劍」,剛才萬劍齊發的劍光,不但打得陸震風沒有還手之力,而且還在他的臉上劃出這樣一個字來。

    那劍光是怎麼劃到他臉上去的,那劍光是怎麼說停就停的,沒有人知道,饒是玄月大師這等武學泰斗都不知道。

    現在每個人唯一知道的事,就是那神魔白雲劍如果徹底發揮,陸震風別說死,恐怕魂魄都會被撕為碎片。

    而陸震風現在也終於明白,白雲飛為什麼不要他的命。

    因為白雲飛要讓他臉上永遠留著這個恥辱的印記,要讓他永遠活在恥辱中。

    一個人若是這樣活著,其實還不如死了的好。

    「你,你,你……」陸震風驚駭的看著白雲飛從山頂上躍下來,他說不出話。

    白雲飛的表情平靜得叫人恐懼,他淡淡道:「天下第一刀,你也配?」

    「誰是天下第一?」白雲飛喃喃的念著,「是我——!」

    陸震風像見到鬼魂似的看著白雲飛,他臉上的傷口還在不斷的滲血出來,他自己儼然就是一個從地獄裡爬出來的鬼魂,恐慌、驚駭而畏懼。

    白雲飛冷冷看著他,道:「你沒想到自己有今天這個結果吧?」

    陸震風確實想不到。

    他其實沒有輸給神魔白雲劍,他是輸給了白雲飛的仇恨,而白雲飛的仇恨卻又是他陸震風一手造成的。

    「夫,夫人!」陸震風這個時候唯一能想起的就是花如玉,他踉踉蹌蹌的爬了過去,就真像一條狗似的爬了過去。

    白雲飛冷笑道:「長州有忠仁,天下第一刀,陸震風你為什麼不看看你自己現在的樣子,我是該叫你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呢?還是該叫你人見人惡的土狗呢?」

    白雲飛的話陸震風完全聽不見,他現在只想知道花如玉會怎麼看他?

    「我愛的人應該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這句話陸震風其實也曾深深的理解過,所以他這七年來,他拚命的奮鬥、拚命的練武、拚命的擴充自己的勢力、拚命的讓自己對她好,他要把自己打造成為江湖中一個空前絕後的大英雄形象,為的就是讓自己的女人驕傲,讓花如玉驕傲。

    但他從未想過這世上居然還有比他更厲害的人,現在他敗了,敗得徹底,敗得尊嚴全無,現在他只擔心一件事,那就是花如玉還是不是認為他是個英雄?

    英雄就應該能屈能伸,能敗能戰,如果花如玉此刻能扶他起來,能親口說兩句安慰他的話,那麼他立即就站起來,立即就跪下向白雲飛求饒,求白雲飛放了他們兩人,他要活下去,帶著這恥辱的印記活下去,將來總有一天他要回來復仇。

    畢竟,他和花如玉是七年夫妻,如此漫長的歲月他們有著很多共同的美好回憶,也有很深厚的感情。

    「夫人!」陸震風輕輕的喚了一聲。

    花如玉還是靜靜的看著他,沒有動,只是目光中的神色很複雜,像是在惋惜,但更多的是在憐憫。

    陸震風的心沉了下去,在漸漸的往下沉,沉入一個看不見的深淵裡。

    難道平時對他百依百順的花如玉也變了?

    「她其實本不該是你的夫人。」白雲飛緩緩的走了過來,「她本來應該是我的夫人。」

    陸震風再次驚駭的轉過頭。

    白雲飛面無表情道:「我知道你愛她愛得很深,但是你卻不知道一件事情,她愛不愛你?雖然她跟了你七年,但她最終知道自己七年前做錯了事。」

    陸震風忽然露出了恐懼之極的表情:「難道,難道,你們在海上……」

    「不錯。」白雲飛冷冷道,「她在海上已經知道自己當年做錯了,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陸震風臉色在變,臉上的肌肉忽然開始扭曲扯動,鮮紅的「狗」字又被扯裂,鮮血又一絲絲冒了出來,流得滿臉都是,連他身下的池水都被染紅。

    白雲飛歎了口氣道:「雖然並不是每個女人都希望自己的男人是個大英雄,但我想沒有哪個女人希望自己的男人是條狗。」

    陸震風的瞳孔忽然收縮,臉也變成死灰色。

    到現在他終於知道白雲飛這個圈套佈置得是多麼複雜多麼可怕了,這圈套簡直比他、比心向、比黑俠的圈套可怕一萬倍。

    白雲飛不但要幫少林找回舍利、幫皇上找回妹妹、幫東勝剷除奸黨、而且還要報他當年墜崖之仇。

    他要給陸震風一個機會公平決鬥,要證明他的劍術比陸震風的刀法更勝一籌;

    他要找來一群身份地位非常的人,見證這場決鬥,讓這場決鬥名動江湖;

    他更要讓陸震風也嘗嘗被至愛所背叛、那種生不如死的滋味;

    心愛的女人已變節,已在別人的懷抱,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還試圖希望她給自己一點點活下去的希望。

    這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這笑話不會博得別人半分的同情,別人只會認為他是個不折不扣瘋子、是白癡是傻子是弱智。

    就算他還能活下去,將來他在江湖上還能怎麼立足?活著又還有什麼意思?

    這就是七年前他給白雲飛安排的結局,白雲飛今天還給了他。

    現在他終於知道,白雲飛當時是什麼感覺了。

    這就是報復。

    白雲飛的報復,巧妙、殘酷、無情,而且非常徹底。

    就像陸震風對付他的計劃一樣,這計劃也同樣經過精心的設計,每一個細節都設計得完美無缺。

    「夫人。」陸震風還不死心,惶恐的又喚了一聲。

    花如玉還是那不為所動的看著他,就像在看一條受了重傷的狗一樣,神色複雜而同情。

    威震江湖的天下第一刀,幾時受過這種侮辱?

    陸震風忽然站起身,倒退回池中,哈哈大笑起來,笑了許久他又露出了害怕的神色:「夫人,你這是怎麼了?白雲飛到底使了什麼陰謀詭計把你迷惑成這樣。」

    沒有人回答他。

    陸震風悲淒道:「夫人,我們可是七年夫妻啊,一日夫妻百日恩啊,我陸震風待你不薄,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花如玉淡淡的回答道:「他沒有對我使詭計,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陸震風恐懼道:「難道,難道你今後要跟著他?你……」

    花如玉淡淡道:「是的,我已經錯過一次了,不想再錯。」

    夠了!

    這句話已經足夠!

    已經足夠讓陸震風萬念俱灰,萬劫不復。

    就在這時,陸震風做了一件讓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情出來。

    他緩緩的彎下腰,從劍池中重新拾起自己的逐日追風刀端詳著,端詳著這曾經給他帶來過無數榮譽和聲望的神兵,然後,他就反手一刀割斷了自己的喉嚨。

    鮮血像箭一般狂飆而起,漫天都是血霧。

    「夫人,你若跟了別人我不怪你,我陸震風在地府等你,永遠等你。」這是陸震風臨死前的最後一句話。

    說完,「撲通」一聲,他的屍體也終於被水流沖走。

    這海南劍池埋葬了第三個高手,也埋葬了當世的一代名刀。

    白雲飛看著陸震風的屍身,若有所思的說道:「他確實很愛你。」

    花如玉還在出神。

    白雲飛又道:「據我所知,陸震風其實本來不是這樣一個人。」

    花如玉這才轉過頭看著他。

    白雲飛道:「陸震風其實和燕南來一樣,本來也是一個縱情瀟灑,浪跡江湖的俠客,只可惜七年前他遇到了你,從此就不一發而不可收拾,他為了討好你,不得不放下面子接近你,為了你,他可以做出很多無恥的事情出來,他可以不在乎他自己,這七年來刻意把自己打扮為一個大英雄,他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為了你。」

    花如玉忍不住道:「白大哥,其實我愛的人是你……」

    白雲飛立即揮斷了她:「你愛的人應該是一個頂天立地大英雄。」

    花如玉靜靜的把他看著。

    白雲飛忽然道:「可是,你知道什麼樣的人才是英雄嗎?」

    花如玉還是沒有說話。

    她不說話不是因為她不知道,而是「英雄」在每個人的心中有著不同的定義和解釋。

    皇帝眼中的英雄是為國為民的忠臣、百姓眼中的英雄是救苦救難的大俠、朋友眼中的英雄是為知己而死的義士、男人眼中的英雄是叱吒風雲的高手、那麼女人眼中的英雄呢?那又該是個什麼樣子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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