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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死翼耐薩里奧]黑權杖(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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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3 17:49:0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鐵與血

對于一位天不怕地不怕、能在幾天內拆掉梵蒂岡教廷三分之一基柱的恐怖人物來說,“克制情緒”幾個字似乎許久沒有出現在腦海中了。

平復半晌,阿什坎迪終于舒了口氣,不再讓情緒影響自己,伸手從背著的包裹中拿出一套式樣簡單的布衣扔在**,她輕輕坐在了床頭前的椅子上。

一身寒酸的粗麻布衣和阿什坎迪的清秀面龐產生極大反差,她抬眼望著那個躺在**的家伙,神情有一絲復雜,隨手拿起一本酒館擺在床頭用于充文藝氛圍的《長槍與戰盾》,頗為無奈的再一次開始閱讀。

這是她第十四遍讀這本書了——沒有打發時間的其他方式,阿什坎迪只能這麼一遍遍的讀著這本三流騎士文學小說,目的卻只有一個。

等待那個一直昏迷的家伙醒過來。

對于脾氣很差甚至一言不合直接大開殺戒的她來說,能讓她坐下看書似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而臥床四天沒有任何動靜的墨菲斯終于在這時抬了抬他的眼皮。

嘴巴仿佛黏住般僵硬,他努力用**和唾液濕潤著干涸的口腔,隨即張開嘴使勁吸了口氣,睜開沉重的眼皮,室內昏暗的蠟燭光芒並沒有讓他產生刺目感,只是映入眼簾的那張面龐讓他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

紅眸的阿什坎迪,這可不是什麼墨菲斯想要見到的人物。

“...能活著見到你,真好。”

想了半天,墨菲斯還是擠出一個笑臉,用沙啞的跟破鑼一樣的嗓音說道。

只是他那因營養不良而嚴重凹陷的雙眼和面頰實在是如同僵屍,表情看不出半點笑意。

阿什坎迪默不作聲,卻是讓墨菲斯目瞪口呆的從旁邊的桌子上倒了杯水,動作生硬的拿了過來。

虛弱至極的墨菲斯想要伸手握住,卻因為力量不足而失手松開,水杯應聲落地,在阿什坎迪面前碎裂,濺灑了滿地水漬。

目睹這一切發生的阿什坎迪依舊沒有任何言語,只是目光低了低,遲疑一下,伸手拿過自己的水杯,不說話,再一次遞給了墨菲斯。

長記性的墨菲斯撐起身體,雙手接過水杯后咕咚咕咚喝下一大杯涼水,低頭才發現自己上身光著,穿的褲子還是去救阿什坎迪的時候穿的那條,不過也已經破爛如同抹布——

等等。

墨菲斯的腦子一片混沌,直到現在才反應過來似乎阿什坎迪不該是眼前這幅摸樣才對,那滿是魔法陣的牢籠,那深入地底的異端裁決所地牢,那一個個飛蝗般撲向自己的敵人,直到他再一次回過神,將目光移向眼前安靜如淑女般坐在面前的阿什坎迪時,依舊無法相信…

自己竟然成功了?

“你需要食物,所以先別說廢話。”

阿什坎迪還是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可是此時的墨菲斯卻覺得…再一次聽到這種語氣的話語,心中卻早已沒有當初面對她時的煩躁與厭惡,相反竟然還夾雜著淡淡喜悅,只不過他不敢表現在臉上。

黑面包吃起來異常難嚼,墨菲斯就這麼坐在**吃了一床的面包屑。

窗外的月光明亮,阿什坎迪卻坐在椅子上異常安靜,那雙永遠高傲的眸子盯著墨菲斯,將他吃面包的**從頭看到尾,卻沒有說一句多余的話,直到墨菲斯將水喝盡,草草套上那件自己親自搞來的麻衣時,她才繼續說道:“這一次,算是扯平了。”

墨菲斯動作頓了頓,伸手系上了簡單的布條腰帶,身體尚且虛弱的他站起身時腳底下還有些發飄,只不過對于阿什坎迪的話語,他最終只是回答了一句話。

“只是我不想死而已。”

阿什坎迪意料之中沒有回答。

墨菲斯的目光凝視著窗外許久,最終還是接受了自己已經被阿什坎迪帶來這個荒蕪而近乎鳥不拉屎的小鎮的事實。

只是他很想知道,康納所帶領的米克斯家族和那些巫毒教派的成員們到底怎麼樣了,那一場和白袍人桑迪的苦戰如果不是最后關頭的爆發,墨菲斯估計最終自己和所有底牌都要死在那片黑暗的森林里。

“這里距離梵蒂岡多遠?”

“不知道,我飛了一夜找到這個鎮子,停下來再沒出去過。”

阿什坎迪的回答依舊生硬,卻已經出乎墨菲斯預料。

他抬眼看了看阿什坎迪,卻是嘆了口氣道:“你的力量被削弱了不少吧?我想聖槍的傷害不是那麼容易恢復——”

墨菲斯話沒說完,卻已經愣住不能言語——因為眼前的阿什坎迪居然一句話不吭的伸手扯開胸前的布衣,白皙的皮膚**在外,那距離心臟只偏了幾公分的傷口駭人的帶著血痂出現在墨菲斯視野中,觸目驚心。

這個看起來十分曖昧的動作卻沒有讓墨菲斯有什麼過多想法——他可不是被下半身主宰的動物,此刻望著那道傷口,墨菲斯突然間沒來由的心疼,雖然和眼前的**算不上友好甚至之前有些對立敵視,可此刻他卻連本想繼續說什麼都忘得一干二凈。

“能恢復麼?”

最終,他聲音有些沙啞的問道。

“你希望它恢復?”阿什坎迪保持著自己的動作,盯視墨菲斯的目光犀利而直接,“就不希望它一直存在,而我的實力一直受到影響,最終對你的威脅小一些?”

墨菲斯眼皮抬了抬,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卻沒在說什麼。

阿什坎迪陷入沉默,最終重新將衣服系好,起身拿起了桌子上的幾樣東西,放在了墨菲斯身前的床鋪上。

薩弗拉斯權杖、鳳凰木魔杖、那不勒斯魔鋼短劍、朗基努斯之槍殘片。

墨菲斯沒有伸手去拿這些東西,卻是抬起頭,問道:“你帶著聖槍和我來到了這里?”

阿什坎迪看著他,既沒點頭也沒搖頭。

本想還說什麼的墨菲斯抿了抿嘴,還是低下頭輕輕用將麻布包裹的聖槍碎片又套上了幾層衣服——作為聖器中的聖器,對于一切黑暗物種的克制絕對是難以想象的,就算阿什坎迪不觸碰它,也會在它存在的房間內讓一切黑暗生物受到傷害,更不用提親手拿著這柄聖器飛行一夜了。

對于阿什坎迪,這近乎慢性自殺。

只是她做了,並且沒有任何怨言,甚至連提都不願意提,墨菲斯對此心中更是五味陳雜。

阿什坎迪再無多說廢話,見墨菲斯沒有大礙,起身便離開了房間走向了隔壁,看樣子是想一個人休息會,而不知道自己昏迷多少天的墨菲斯則目送她離開,隨后虛弱的走到簡陋的書桌前,上面那本《長槍與戰盾》有一句寫在卷首的話語:“建立國家,靠的不是理想,而是鐵與血。”

墨菲斯思考片刻,伸手拿起羽毛筆和羊皮紙,目的性極強的寫出了字跡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找回自己的底牌,擴充他們。

異端裁決所可沒有被趕盡殺絕,梵蒂岡教廷更不會放棄對自己的通緝,只是在這種腦袋被扣上“大陸第一異端”名號和阿什坎迪近乎並列的同時,他需要的是比阿什坎迪更為強大的底氣和底牌,而不是如老鼠般逃亡等死。

墨菲斯是個什麼樣的人?

阿什坎迪之前從來沒有思考過這樣的問題,她眼中的墨菲斯——無論是黑眸的那個她還是紅眸的那個她,都只當他是個因為走了狗屎運而和自己簽訂聖仆契約的少年而已。

他的實力可以忽略不計,從天賦到潛力都沒有可以讓阿什坎迪這種站在黑暗秩序巔峰者有任何驚訝的地方。

他的性格?小孩子一個,誰會去想他什麼性格呢?反正早晚都是要死的。

不過這些想法和異端裁決所一樣,在極短的幾分鐘內崩塌了。

全大陸想要把異端裁判所拆平的人很多,可是有能力這麼做的,阿什坎迪真心挑不出來幾個,而有膽量這麼做的,她可以肯定,這個數字是零。

即便是自己,也從未想過直接沖到異端裁決所和整個梵蒂岡教廷叫板——那不是英雄,那是傻蛋,可是如今卻真的有這麼一個傻蛋,從天而降,轟開了十八層地牢,擊飛了異端裁決所三巨頭中的兩個,親手**了差點要自己命的朗基努斯之槍碎片。

這一切,已夠載入大陸史詩無法忽視的重要事件。

阿什坎迪是個**,盡管她的年紀恐怕比溫德索爾家族的所有族長加起來還要大,不過無論經歷再多坎坷與艱辛,墨菲斯的所作所為,恐怕都足以打動任何一個之前毫無瓜葛甚至仇視的**的心。

只是,那個做出驚世駭俗之舉的家伙似乎並沒有察覺,甚至沒有任何多余想法。

坐在簡陋的木板**,實力因為過度透支體力而實力銳減的阿什坎迪氣息比以往微弱許多,但是那在黑夜中永遠凌厲而冷漠的紅色眼眸卻顯得不再如刀鋒般刺眼,反而多了一些從未有過的安靜與沉澱。

墨菲斯對她的了解僅來自于一本典籍上的只言片語,卻從來不知道這位擁有雙重人格的恐怖**到底有著怎樣離奇而悲哀的命運——萬事有果必有因,讓阿什坎迪**到只身在神聖加百列帝國展開血腥復仇的原因,僅僅會是因為她的身份屬于黑暗?

嘆息一聲,不願回憶往事的阿什坎迪在木**向后退了退,輕輕抱著自己的膝蓋,對于她來說,這個少女在無助時才會出現的動作已經許久沒有出現過了。

有些出神的望向窗外阿什坎迪輕輕**著胸口緩慢愈合的傷疤,輕聲呢喃。

“是我變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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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3 17:49:2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畏懼光明

翌日。

白天的翡冷翠鎮看起來和普通鎮子沒什麼兩樣,除卻賣肉的屠夫可能是殺過幾百號人的V級劍師、拎水桶打水的老頭可能是被通緝的魔導士等類似事情,其他都算正常。

這里的秩序穩定,說穩定,是指其無論再怎麼折騰,都會維持在一個固定的范圍內,當街殺人有,強奸搶劫有,但是當所有人都有反抗的實力和意識的時候,人們潛意識中已經不會再依賴什麼“衛兵”或“城主府”來主持公道。

所以白天上街的墨菲斯並沒有遇到什麼意外,身上始終留著一張金券以備不時之需的墨菲斯購買了很多東西,讓之前用稀有金屬鐐銬賣錢度日的阿什坎迪得以換了身配得上身材的衣服和皮靴,而后者在白天眨著黑眸跟在墨菲斯身后,乖巧聽話的不是一星半點,墨菲斯無法準確琢磨“這位”阿什坎迪的心思,索性不說話的自顧自買了一大堆野外生存用品,隨后便退了酒館的房間,在黃昏時踏上了去往距離最近的雅尼山峰的道路。

“跟著我?”

墨菲斯回頭望向了在日落之后眼眸血紅的阿什坎迪,似乎在昨天的談話后,墨菲斯對眼前的黑暗女皇更容易接受一些。

“看看你要做什麼。”

阿什坎迪跟隨著墨菲斯的腳步,兩人在氣溫依舊寒冷的夜晚連個火把都沒有點,就這麼踏著凍硬的土路摸黑前行,換了一身修身皮衣的阿什坎迪似乎越來越有女王風范,抬頭望著頭頂的月亮,看起來很清閑。

“去召回我那幾個半死不活的手下。”

“很意外。”

“對了,如果說我的手下是幾個血族,你不會直接干掉他們吧?”

墨菲斯想起阿什坎迪當初代表狼人直接殺到了威廉親王面前,這讓他不得不擔心自己的動作是否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家族名稱”

“米克斯家族。”

“加百列曾經的十大家族之一,沒想到如今已經成了你的手下。”阿什坎迪不知是感慨還是唏噓,卻並沒有表現出敵意,“或許如果查斯特•米克斯當初同意了克雷芒家族的建議,他們現在也不至于這麼落魄。”

墨菲斯的身體恢復一些,但是走氣爬山的上坡路還是有些氣喘,伸手擦了把額頭被風吹涼的汗水,他問道:“說起來,克雷芒家族和你是死敵?威廉親王——”

“不要提起那個名字。”

阿什坎迪很不留情面的打斷墨菲斯,隨即卻沒有了下文。

墨菲斯有些尷尬的沉默著,兩人都不說話,就這麼繼續朝前走著,直到墨菲斯再一次因為體力不支停下休息時,阿什坎迪才輕聲道:“我的家,在弗丁帝國。”

間隔幾秒,她補充道:“曾經的家。”

伸手拿出水袋灌了口水,墨菲斯沒敢多說話,只是小心翼翼的等待著下文。

“當個無憂無慮的貴族似乎很不容易,弗丁帝國侯爵的女兒似乎更是如此。”阿什坎迪眨了眨紅色眼眸,極其出乎墨菲斯預料的談起了自己的身世,“那時異端裁決所在大陸的影響力還未如現在般巨大,而血族...占據著黑暗秩序中最多的席位,傲慢,貪婪,卻又膽小。”

“你是一位侯爵的女兒,這麼說最初的身份是人類?”

墨菲斯有些意外——血族本可以直接誕生后代,直系后代往往實力強大,而因為“初擁”獲得血族身份的人類卻並沒有幾個能站在黑暗世界的巔峰位置。

“所有人都這麼以為。”

身姿修長豐滿的阿什坎迪順勢很隨意的坐在路邊巖石上,去往雅尼山峰的路並不好走,現在已經處于山腰處,修繕的道路已經顯得陳舊而簡陋。

“父親是個很有權勢的人,這麼多年過去,我唯一記得的只是一個騎在馬背上帶領騎士團沖鋒的背影,他的土地遍及視野,他的士兵無懼任何敵人,只是...他的狂妄一樣無人能及。”

“弗丁帝國的君主、加百列帝國的教皇,種種忽視和輕蔑最終惹惱了這些勢力恐怖的機構,妄圖抗爭的動作卻因為血族的介入而直接成為了笑柄。”

一個大貴族的滅亡往往伴隨著驚天陰謀,阿什坎迪背后不曾透露姓氏的家族似乎同樣如此。

此刻的墨菲斯,選擇做一個耐心的聽眾,他有預感——再一次聽到阿什坎迪訴說這些東西的機會極其渺茫。

“無數領土,無數士兵,卻敵不過黑夜中卑鄙的偷襲者們,阻止不了領主因勢單力薄而被直接刺殺。”

“更可恥的是,我卻沒能選擇死亡,卻被迫成為了這個卑鄙種族的一員。”

阿什坎迪的聲音很平靜,很冷,冷到讓墨菲斯覺得有些刺骨。

他有些能體會父親溫德索爾所面臨的困境了——目睹家族的崩塌而無能為力,這絕對是在位家主足以悔恨一生的恥辱。

“更可惡的,是那個號稱仇視一切黑暗的教廷的作為。”

阿什坎迪微微瞇起眼睛,蒼白現場的手指握緊,仇恨的氣息不言而喻。

“所以選擇做一個復仇者?”

“如果事情那麼簡單,我就不會先找上異端裁決所和梵蒂岡教廷的麻煩了。”阿什坎迪似乎不願再談那些陳年往事,從回憶中緩過神來,她站起身道:“只是現在有些迷茫罷了,我人生的目標被你在幾分鐘內里完成了三分之一,說沒有影響,那是騙我自己。”

墨菲斯突然覺得眼前的阿什坎迪有些...瘋狂到可愛?

人生三大目標之一竟然是將異端裁決所鏟平,說出來不知是可笑還是可悲。

起身繼續向峰頂行走,近乎破曉時,墨菲斯終于爬上了翡冷翠鎮旁最高的雅尼峰。

舉起手中的薩弗拉斯權杖,墨菲斯望向天空,驟然激活了這柄權杖的能量。

晴朗烏云的天空驟然出現一道黯淡的光暈,隨即在眨眼間以墨菲斯頭頂天空為中心朝四面八方散去。

來自該隱手中權杖的波動,對于所有血族來說,都是難以抗拒的顯眼信號。

“有一個問題我想知道。”墨菲斯在做完這一切以后似乎便完成了任務,面色蒼白的找了塊冰涼的石頭坐下,峰頂的寒風極大,吹的他話似乎都有些說不清楚。“為什麼這柄權杖會被拿來對付你?”

阿什坎迪的答案很平淡:“對同類舉起的屠刀永遠比對異族來的殘暴,它的創造,就是為了對付我這種存在。”

“為克制強大的血族?”

“殺死‘不一樣’的血族。”

這個答案讓墨菲斯陷入沉默,繼而目光轉向東方,那里似乎出現了一抹魚肚白。

對于康納•米克斯來說,僅僅幾天時間,他覺得自己所經歷的事件遠比之前的幾百年都要精彩和兇險。

巫毒教派的信徒之所以能為墨菲斯安排一場埋伏,並不僅僅因為他們願意幫助弱小對抗強大,畢竟這個世界沒誰會帶領整個族群尋死,有限度的幫助更多原因在于墨菲斯掏出了自己從競技場贏來的近乎所有金幣。

三萬枚金幣,這可不是什麼小數字。

只是看似一切順利的計劃因為異端裁決所異常敏銳的嗅覺而徹底破壞,康納在看到那位I級白袍人后已然明白…這一劫,似乎是躲不過了。

只是他絕沒有想到奇跡會發生在最后關頭,白袍人破碎了一地的屍體、墨菲斯瞬間讓暗紋蛟蟒與斯芬克斯晉級以及他一躍而上消失在夜空的背影,似乎將成為康納一輩子無法忘記的情景。

康納本以為這是結束,殊不知這是開始。

在異端裁決所連帶地下十八層地牢一並成為廢墟的消息傳來后,不光是他,連帶著巫毒教派幸存的那些長老一並震驚的無法言語。

獨自一人做出如此事跡,這已經不是正常人所能理解的范疇,古老的巫毒教派已經將這個年輕人的所作所為列為“神跡”、“天罰”。

心服口服,這是唯一的結果,巫毒教派的長老直接表示願意對這位勢單力薄卻實力駭人的年輕人提供最大限度的幫助,只是作為傳話人和管家存在的米克斯家族現任族長康納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去哪里尋找這個消失了的主人。

康納已經冒著生命危險在黑夜巡查了梵蒂岡附近所有的森林,結果一無所獲。

他並非對墨菲斯單純的愚忠或臣服,薩弗拉斯權杖下的契約讓他在墨菲斯死亡之前無法違背自己的誓言——所以他能肯定這個年輕的主人依舊活著。

而在今天,有些焦頭爛額的康納驀然感受到了一道無形波動。

是權杖的黑暗氣息,在康納旁邊的斯芬克斯和暗紋蛟蟒一同抬起了頭,康普頓帶著渾身還沒痊愈的傷口站起身,望向遠方。

幾位墨菲斯的黑暗仆從一直在森林中巫毒信徒的營地內等待,如今感應到了墨菲斯發出的信號,決定前往的卻還包括了三位巫毒教派用于“示好”的戰斗人員。

于是,在摧毀異端裁決所救出阿什坎迪后墨菲斯的第一個“班底”,就這麼在森林里靠著步行謹慎而小心的繞著一路所有城池,向著雅尼峰邁出了前進的腳步。

此刻的他們,依舊畏懼著盤踞大陸多年的教廷,畏懼著已被摧毀的裁決所,畏懼著一切憎惡黑暗所謂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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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3 17:49: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三章 信條的逼迫

梵蒂岡教廷。

“永無謬論”的神之代言人,首席使徒彼得繼承人,神聖加百列帝國教區大主教,梵蒂岡城元首及上帝眾仆人之仆人教皇格里高列七世,在異端裁決所被端平的第二天清晨…猝然離世。

這個消息太過突然,以至于整個神聖加百列帝國的信徒們都震驚異常以至無法反應過來。

當僅存的紅衣主教們接到那印有交叉鑰匙標記的信件,並集體前往教廷中心梵蒂岡時,這才使得聚在聖彼得廣場祝福的信徒們抽泣聲再無掩飾。

那位信仰王座上神祇在世間的代言人離開了。

帝國的信徒們在哀痛失聲,然而紅衣主教們卻一臉冷漠的走入了聖彼得大教堂,靜靜等待著新一輪殘酷的政治變局。

權勢更迭伴隨的爭斗往往見不到明面上的血液。

當象征已經逝世教皇格里高列七世的戒指被銷毀、封印,當那位永遠站在教皇身后的教皇內侍親自將其教父的最后一道聖諭以暗紅蠟封封起,這個年僅二十四歲卻在教皇生命最后一年的時間內成為其代言人的年輕人轉身望向了站在“最終教條”內的紅衣主教們,面容肅穆沉重。

他的另一個身份,是神聖加百列帝國阿納尼城特拉西蒙伯爵之子,全名為吉奧瓦尼•羅塔里奧•德•康提。

而就是他,輕聲宣布了十四天后樞機主教團評選新任教皇的安排。

一身黑色教袍的他在對教皇離世表達了自己的悲哀與祈禱后,獨自一人留在了“最終教條”內,權勢滔天的紅衣主教們陸續離開,留下這個唯一有資格坐在教皇陛下曾經工作房間的年輕男人。

大門關上,卻無一人看到他在大門關閉后微微揚起的嘴角。

神聖加百列帝國邊境。

墨菲斯沒有一直呆在雅尼峰頂,那里的寒風對于身體尚且虛弱而實力銳減的他來說可不是什麼舒適的休息場所。

所以他選擇在山腰處的背風區搭起了帳篷——自然,隨行的阿什坎迪也有一個,這位對墨菲斯態度轉了近乎一百多度的女人沒有拒絕,卻也沒有感激,總之墨菲斯感覺紅眸的阿什坎迪是一個冷酷過頭的復仇者,她的腦海不存在任何禮貌或客氣,估計目前能和墨菲斯時有時無的交談幾句,已經是她的極限。

日出之后,黑眸的阿什坎迪望著墨菲斯,笑意盈盈。

這讓墨菲斯有一種自己也跟著精神分裂的錯覺——燃起篝火的墨菲斯烤著面包,簡單的伙食沒有招來阿什坎迪的抱怨,這個總是禮貌有加與貴婦無異的阿什坎迪卻在早餐時分很突兀的和墨菲斯說了一句讓他摸不著頭腦的話。

“知不知道,你做到了我都做不到的事情。”

“嗯?”

墨菲斯不確定她指的是什麼。

“她從來不會跟隨別人走一條路。”

貴族小姐阿什坎迪在墨菲斯眼中永遠是面帶笑容而波瀾不驚的摸樣,現在面色前所未有的嚴肅,讓墨菲斯感覺氣氛不太對。

“她?”

墨菲斯不傻,知道眼前的阿什坎迪說的是“那位”黑暗女王。

“我想這應該是好事情,冷靜下來,總好過復仇的怒火蒙蔽雙眼,畢竟殺戮是終結不了殺戮的。”

“經歷過幾百年的殺戮后,這種話我和她自然聽了無數遍,只不過又有何用?”手指玩弄著黑色的發梢,阿什坎迪低著頭,卻低聲吐露普通人根本無從聽聞的秘密,“異端裁決所勾結克雷芒家族做下的那些罪孽,誰又能數的清?教廷如果如表面那般干凈,絕無可能有今天的規模,你不停止殺戮,那就只有等著成為被殺戮的對象。”

“裁決所和血族勾結...”

墨菲斯聽聞這個消息后卻沒有過多的驚訝,伸手翻動著在篝火旁烤著的面包,思考著這話語背后的信息。

“現在異端裁決所看起來被你一個人拆毀了,其實他們的根基何止如此?三個巨頭只是受傷兩個,可能最大的損失是那些中層基柱,這可不是幾十年內能補充完畢的,”阿什坎迪小姐話很多,語調卻沒有了往日的輕松,“只不過你的行為相當于將整個教廷釘在了恥辱柱上,只要梵蒂岡教廷存在一天,他們對你的通緝就不會撤銷。”

“從決定去救你,這些結果就已經注定了。”

墨菲斯不再翻動面包,而是用魔鋼短劍將烤的香脆的面包切成幾片,伸手遞給了阿什坎迪一塊,自顧自咬了口,有些出神的望著山腳下的翡冷翠鎮。

“后悔麼?”

阿什坎迪歪著腦袋,似笑非笑。

墨菲斯卻撇撇嘴,根本就沒有回答。

阿什坎迪沒有再問什麼,只是拿著手中的面包小口小口的吃著,半晌,突然站起身,望向遠處。

墨菲斯轉過頭,看到的是沿著山峰陰影直直飛過來的巨大的暗紋蛟蟒,已經進階並獲得飛行能力的它大老遠就看到了墨菲斯,落地后帶起的巨大震動濺起一片塵土,匍匐在墨菲斯面前的暗紋蛟蟒體積碩大,雙翼收起,恭敬異常。

沒多久,康納帶領著一支隊伍趕到了墨菲斯面前,五人加一只貓,人數可謂單薄。

折耳貓斯芬克斯跳進了墨菲斯的懷里使勁撒嬌,卻隨后在目光轉向阿什坎迪時變得異常警覺。

“主人。”

康納不在彎腰,而是真正的單膝下跪,這對于一位家族的族長來說,意義非凡。

他很簡略的說明了三位巫毒教派的成員來歷,隨即將目光投向了墨菲斯身旁那位面色微微有些蒼白的美麗女人,面帶詢問。

“阿什坎迪小姐,當然,她的身份或許有些年份的血族都應該明白。”

墨菲斯很簡短地介紹卻讓康納如同木頭般呆立當場。

“多余的驚訝,無用的感嘆和詢問,以后再說,現在我需要做一些事情,越快越好。”

墨菲斯起身,望著眼前跟隨自己幾個月的手下,或者說實力毫不起眼的班底,繼續道:“在敵人回過神來之前,我需要擁有自己的根基,即使當不了讓人忌憚的領主,也要做一個敵人啃不下的硬骨頭。”

寒風中,這番並不慷慨激昂的話語,成就了日后墨菲斯擁有的一切榮耀。

日精靈依林達爾最近有些焦頭爛額。

作為“信條”的地區情報主管,依林達爾所要做的並不是每天親自去收集情報,坐在最高位的人是不會為基層事件忙碌的,只是上層決定戰略下層決定戰術,從某些方面來說她是整個赫拉城及附近地區的戰略部署者,但是從整個信條來說,她只是一位戰術執行者。

震動大陸的異端裁決所事件可謂讓見多識廣的依林達爾都感受到了震撼,但是當從美地奇城的情報分析得知這位獨身一人夷平裁決所的狠人就是和自己面對面談話過的墨菲斯時,她足足愣了幾分鐘才回過神。

隨后發生的一切已經超出了她所能干預的范圍——原本想“放長線釣大魚”的她真是覺得自己扔了一個魚鉤卻被一頭鯨魚扯住,手握魚竿的自己早就沒有了主動權!

“信條”的處理機構在一系列尋根問底的調查后,將墨菲斯•羅蘭和墨菲斯•溫德索爾這兩個身份終于重合到了一起。

“溫德索爾家族最后一位繼承人”、“與阿奎那私人關系甚密”、“與朗基努斯親王關系密切”、“與鷹眼組織頭目艾薩拉公爵關系緊密”——這一系列字眼一起擺在依林達爾面前時,她才明白這一切似乎並非巧合。

只是隨后組織領頭人的命令卻讓她感受到了一絲寒意。

墨菲斯的資料被直接無條件送給了此刻被狠狠羞辱的梵蒂岡教廷手里——以墨菲斯拜占庭公爵之子的身份,這份資料足夠讓他一個人成為挑起神聖加百列帝國和拜占庭帝國戰爭的導火索!

而更誇張的是,這份資料同樣被送到了拜占庭牧首聖庭,同時呈現在了愛德華三世的面前。

墨菲斯“異端裁決所成員”、“弗丁貴族”等等無關緊要的字眼很可能直接成為“叛國罪”這一項死罪的重要證據!

“信條”一個看似輕易地動作,卻直接導致墨菲斯面臨兩個國家同時通緝的風險!

這完全是宣判了他的死刑。

政治`斗爭不是依林達爾想要鉆研的東西,她是一位有著自己的信仰和職業操守的日精靈,只是一位異族在以人類成員為主的“信條”內身居高位,會是單純因為工作熱情那般簡單麼?

在申請單獨調查墨菲斯所有密切聯系者身份的要求被組織拒絕后,這位高層管理者並未就此妥協,而是以自己的權限拿到了幾份她能拿到的最高機密文件。

紅色信封,燙金的古西迦字母“阿爾法”,依林達爾此刻研讀的,是題目寫有“薩弗拉斯權杖歷史研究與實戰效果”的絕密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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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紅眸,黑眸

對于墨菲斯這樣擁有一票金牌打手的家伙來說,在一個靠拳頭說話的地盤上扎穩根基,實在是輕而易舉。

一頭領主級蛟蟒,一頭霸主級斯芬克斯,伯爵、子爵級血族仆人,還有那個Ω級的恐怖女人,如果單憑這些力量,打下一個小些的公國都沒有問題,只是要對抗教廷和神聖加百列帝國,這還遠遠不夠看。

歷經戰斗的墨菲斯徹底虛脫,那種狀若天神般的戰斗姿態達成條件實在讓阿什坎迪都摸不到頭腦——說實話,當時攻入異端裁決所的墨菲斯即使面對巔峰時期的阿什坎迪甚至威廉親王都有著極大勝算,只是這一切似乎是巧合之中的巧合,聖契被激活后所造成的增幅效果?亦或者契約本身所擁有的強大效應?

沒有人知道。

在對翡冷翠鎮做了一系列了解以后,墨菲斯卻發現自己想要實現的目標實在有些“宏大”。

不像赫拉城那般有著可以快速聚斂財富的競技場,沒有美地奇城如布魯克家族般的大領主大貴族——說白了,這里的家伙基本上一窮二白,看不到幾個有錢的。

金幣的作用對于墨菲斯來說現在異常重要,雖然他還剩下用于應急的幾千枚金幣,只是這些東西做一個安心吃喝玩樂的二世祖都不夠,更不要提對抗梵蒂岡教廷,墨菲斯考慮過直接返回拜占庭,但是他的政治智商在一系列事件過后也算上升一些,自己已經算是大陸聞名的角色,隨意出現在其他帝國,招惹禍事和戰爭還都是說不定的事情,自己營救阿什坎迪的事情放在拜占庭宗教裁判所一樣無法容忍。

所以他能做的只有獨自在這個沒有人估計的地帶迅速站穩腳更,政治這東西,手里拿著比任何人鋒利的長劍時才會擁有話語權,僅憑公爵之子的名頭還是唬不住那些實權派機構的。

況且,幾近凋零的紫鳶尾花已經容不得更多負擔了。

墨菲斯拿出手中的羊皮紙,為身旁的阿什坎迪指出了他所制定的幾個短期目標——只是作為實力尚未恢復巔峰而選擇呆在墨菲斯身旁的黑暗女王似乎對于這些東西都不太感興趣。

“要這麼復雜?”她看了看幾個短期目標,紅色的眸子眨了眨,“使用最直接的方式比起你這些圈圈道道容易多了。”

墨菲斯無奈的看著和雙腿修長而站在窗臺前的阿什坎迪,拿出羽毛筆劃掉了其中幾個被這位歷來不屑于使用多余手段的女王嫌麻煩的步驟,蘸蘸墨水,剛想寫什麼,卻不曾想旁邊的阿什坎迪伸手拿過那支筆,在他的羊皮紙上直接花了幾個圈,道:“先搞定這些。”

墨菲斯望著那幾個被圈出來的目標,愣怔幾秒,點頭道:“聽你的。”

一分鐘后,準備好裝備的兩人直接消失在了翡冷翠鎮邊緣的這棟木屋內。

戰略家要做的是把復雜歸結為簡單,阿什坎迪的幾句話似乎對此有異曲同工之處——當騎乘著飛行的暗紋蛟蟒帶著阿什坎迪和斯芬克斯在翡冷翠外三十公里處的森林降落時,他很干脆的將指揮權讓給了這位黑暗女王。

對于血族,這位女王的感知能力似乎遠比對其他物種來的敏銳。

雖然實力銳減,但依舊擁有至少I級恐怖力量,此刻的她穿著那雙墨菲斯專門購來的黑色高跟鞋,一身皮衣,行走在黑夜中大有絕世無雙的感覺。

而前方,是一座看起來古舊異常仿佛被廢棄的古老城堡,在月光下的陳舊建筑帶著幾個世紀前的滄桑。

這是墨菲斯計劃的第一步:搜尋附近最適宜建立總部的地點,以血族城堡或建筑廢墟為宜。

于是這座尚且有血族居住的城堡成為了墨菲斯...或者說阿什坎迪的第一個獵物。

強橫的踏入城堡,無視被激活報警的魔法陣,阿什坎迪一路走在最前方,徑直來到了古堡看似緊閉了幾百年的大門前,一掌拍了上去。

灰塵彌漫,爆裂聲夾雜著城堡內向外飛出的蝙蝠翅膀扇動聲,暴戾的氣息壓抑而沉重。

“嗒。”

細腰輕擺,身姿苗條的阿什坎迪走入古堡,微微揚起了自己的下顎。

“都給我滾出來。”

霍利爾家族,這個根基被神聖加百列帝國異端裁決所近乎完全摧毀的可憐家族在三百年前成為第一批“異端清剿”的犧牲品,隨后退到了這篇荒無人煙的森林,與世無爭而休養生息,只是三百年還不足以讓一個本來就不算一線家族的落魄血族緩過來。

于是,在從當初只剩十二名成員的落魄摸樣剛剛恢復二十七人總數的霍利爾家族在今天遭遇了難以想象的劫難。

城堡大門被毀,這無異于對這片領土的主人赤裸裸的宣戰行為,實力最強大的家主格瑞斯•霍利爾子爵從城堡的地下墓穴憤怒的沖了出來,而兩個守衛身份的血族一同朝著那個站在門口的身影沖了過去。

一個有著紅色眼眸的女人,這對于黑暗生物來說是一個很明顯的身份識別信號,不過阿什坎迪的行為從一開始就沒有帶著任何友好。

她信奉的原則只有一個:暴力解決一切。

實際上她也是這麼做的。

面對黑暗中沖出的虛影,阿什坎迪二話不說在瞬間躍起,速度快到只剩下一道虛影,而一秒鐘之后,黑發飛舞的她輕盈落地,緩緩起身,目光冷漠。

身后,三個剛剛沖出的血族如破爛玩偶般落地,兩名守衛的身體直接成為了一地碎渣,家主格瑞斯因為實力略強而保住性命,卻一樣倒地無法起身。

阿什坎迪邁步向前走去,城堡寂靜的大廳內回蕩著那高跟鞋落地的清脆響聲。

一只腳抬起,直接踏在了霍利爾家族族長的胸口上,黑暗女王以她獨一無二的方式宣布了對這座城堡的擁有權——

“不管你擁有什麼姓氏,不管你的家族曾經如何輝煌,這座城堡,現在,歸我了。”

被踩住胸膛而近乎無法呼吸的格瑞斯從頭到尾連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就這麼被剝奪了自己身下努力建設了三百年的家族城堡。

倒霉到這種地步,也算獨一無二了。

墨菲斯從旁邊走了過來,暗紋蛟蟒巨大的身體將破碎的殘渣推到一旁,巨大的腦袋盯著躺在地上的倒霉鬼,而斯芬克斯則是晃著那兩只折耳,歪著頭在格瑞斯腦袋旁邊嗅著。

“我——”

“我的名字叫阿什坎迪,記得清楚點。”

可憐的老格瑞斯本想申明什麼,卻在聽到這個名字后徹底沒了反抗的心思。

墨菲斯就這麼不費吹灰之力的走入了面積超過當初布魯克家族伯爵府的巨大城堡,而這里,將成為他的第一個根基建立之地。

“她這習慣是改不了了...”

日出之后,在這座被稱為“柯塞妮明珠”的城堡三層書房,阿什坎迪坐在那曾經屬于霍利爾家族的扶手椅上有些無奈的對墨菲斯抱怨道。

雙重人格對于阿什坎迪是種折磨,對于墨菲斯更是種折磨,對同一個人卻要用兩種心思揣摩,對誰都不是什麼易事——更何況這個女人還是個實力強悍的到足以影響墨菲斯以后發展路線的存在。

黑眸的阿什坎迪似乎並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在被另一個“她”控制時具體做過什麼,不過她的腦子不慢,看到那些戰戰兢兢的血族奴仆在大廳面對暗紋蛟蟒和斯芬克斯根本不敢說話的情景,她很清楚這可不是墨菲斯的一貫風格。

“你會給出什麼建議?”

“翡冷翠很窮,但是顯而易見再窮的地方也會有富人,也會有著數量可觀的灰色收入,尤其是這種三不管地帶,我不反對你在這里建立根據地,畢竟在翡冷翠太過顯眼,只是接下來你要做的是什麼?做一個光桿將軍?”

這位貴族小姐輕輕抿了口不知從哪里翻出來並煮好的錫蘭奶茶,姿態優雅的在陽光下輕聲道:“金錢,奴隸,控制權,這些東西只能就近從翡冷翠開始壓榨,不這麼做,你就只能翻過幾座山去找那幾個弗丁領主的麻煩了,相信我,護短的弗丁君主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干涉他內政的家伙。”

“你要是不這麼說,今晚的翡冷翠就被你一個人干掉了。”

墨菲斯有著自己的計劃,當然不會人云亦云,但是對于阿什坎迪的建議,他確實發現自己似乎將一個三不管地帶的小鎮看的太過簡單了。

“我多嘴幾句,不會因此反感我吧?”

阿什坎迪向前探著腦袋,表情很是無辜,還好她穿的並非貴族禮服,否則胸前的溝壑足以讓墨菲斯知道什麼叫“欲望的深淵”。

“不敢,我只是想明白你為什麼願意這麼幫我考慮這些問題,”墨菲斯瞇起眼睛,輕輕抿了口奶茶,“我們只是契約關系,並沒有共同的禮儀目標,我想我不會因為救了你一次而讓你這樣的人物為我無私奉獻什麼。”

“很好,正確認識自己位置的人總會比好高騖遠的蠢材走的更遠。”阿什坎迪放下精致的茶杯,輕輕擦凈嘴角並不存在的奶漬,“從某種角度來說,你現在和我的境遇是一樣的,這麼說懂了麼?”

“是啊,可能我現在在異端裁決所的通緝名單上還要比你更高一位。”

墨菲斯自嘲道,僅僅幾天的時間,讓他對這個世界的認識成熟了太多,舉世皆敵雖稱不上,但在神聖加百列帝國,已然差不到哪里去。

“所以啊,我們兩個人算是‘同病相憐’了,我幫你,等于幫自己啊。”

阿什坎迪的笑容很迷人,卻沒有讓墨菲斯感受到有一點熱情或真誠——這是本能,他可不是兩句話便會被忽悠的年輕貴族,森林中的兩頭狼若非屬于一個族群,是絕無合作可能的。

“我要面對的是教廷,是異端裁決所,可能...或者說必然還有神聖加百列帝國的軍隊,而‘她’殺死三位數的教廷神職者,是為教廷曾經對家族犯下的罪孽復仇,那麼...阿什坎迪小姐,請告訴我你有何目的?和我相同?”

阿什坎迪面對墨菲斯第一次如此強勢的逼問,低頭望著茶杯沉默幾秒,轉而微笑著回答道:“只是一個人而已,他的名字叫威廉•克雷芒。”

依舊是笑容,這位從來以貴族面目示人的小姐卻帶著前所未見的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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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這女人是個瘋子

康納•米克斯並未跟隨墨菲斯參與對柯塞妮城堡的“征用”行動,而是在夜幕籠罩之時獨身一人開始了對翡冷翠全方位的調查。

城鎮地圖,勢力劃分,權力重心,金錢流向和地下組織等等,這位原本應該坐在城堡里安然**鮮血的家伙,此刻卻如一位最普通的奴仆般,高效而沒有怨言的完成著墨菲斯留下的任務。

他很明白,在被捆在墨菲斯的戰車上之后,自己早已沒有退路。

而幾天后的日落時分,墨菲斯和阿什坎迪再次出現在翡冷翠時,一摞厚厚的羊皮紙已經呈現在了墨菲斯的面前。

“如果是你,會怎麼辦?”

墨菲斯將手中關于翡冷翠真正權力掌握者的資料遞給了紅眸阿什坎迪,后者安靜坐在墨菲斯身旁,伸手接過,低頭閱讀,少去很多以往的暴戾。

說實話,相對于白天的阿什坎迪,墨菲斯對于這位曾經跋扈如今卻安靜而內斂女王更有好感——因為她習慣將一切事物通過自己的方式解決而不會去思考其他,她的存在,又或者說這個強勢人格的存在,既是為了完成阿什坎迪內心的**復仇計劃的願望而誕生的。

而當鏟平異端裁決所這個心願被墨菲斯達成后,她似乎陷入迷茫——繼而導致的結果就是情緒不再暴躁,內心逐漸趨于安定,只是這位女王好像對異端裁決所和教廷仇恨更盛,而對于威廉•克雷芒親王從不願意提起只言片語。

巧合?

分裂的人格看似並不知曉多重人格中其他人格的具體作為,墨菲斯感覺自己…好像在逐漸觸摸到一個或許阿什坎迪自己都不完全清楚的真相。

此刻的她在安靜閱讀后**嘴巴似乎在考慮什麼,抬起頭,這位黑暗女王皺著眉頭的摸樣在墨菲斯心里突然多了一分可愛,讓他心里怪怪的。

“這還要問我怎麼辦?只不過是先殺誰后殺誰的問題罷了。”

這個回答讓心情微妙的墨菲斯頓時揉了揉眉心——果然她還是她,那個女王是變不成公主的。

“那就把計劃寫下來看看?”

遞過一支羽毛筆,墨菲斯補充道:“按你所認為的難度打個評級,然后一個一個去收拾,如何?”

阿什坎迪望著手中的羽毛筆,回答道:“只要以后能讓那群神棍后悔當初的所作所為,我奉陪到底。”

只不過三分鐘后,在阿什坎迪將寫完難度評級和作戰計劃的羊皮紙遞給墨菲斯時,一臉嚴肅準備研讀的墨菲斯突然“撲哧”一聲笑出了聲,因為…那字跡實在有些慘不忍睹。

“不許笑。”

氣憤的阿什坎迪從牙縫蹦出三個字,一張俏臉微微有些發紅…而奇跡的是,她沒有發飆將墨菲斯一腳踹出城堡,卻只是坐在那里捏緊了黑色的布袍。

而這一幕,讓抬起頭想說什麼的墨菲斯頓時有些發愣。

縱然某人的審美觀遭過雷劈一樣慘不忍睹,卻一樣被這位強勢女王所露出的青澀一面擊中“軟肋”——他心中沒什麼過多形容詞,只是單純覺得,此刻半低著頭微微羞赧的阿什坎迪,很美。

手中那張歪歪扭扭寫著弗丁文的羊皮紙被他輕輕吹干,小心翼翼的折起,放入懷中的口袋,起身,墨菲斯想嚴肅,嘴角卻控制不住咧了個詭異弧度——“寫的很好,就按你寫的辦,阿什坎迪小姐。”

“叫我阿什坎迪,混蛋。”

女王大人的語氣想強硬,卻無意中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溫柔。

翡冷翠的街道構成很簡單,三條橫街三條縱街直角交岔,妓院七個,酒館四個,鐵匠鋪兩個,各類雜貨商鋪十個,酒窖兩個,公墓一個,傭兵工會一個,居民房屋二十多棟,教堂零個,帝國官方執政部門零個。

這些建筑的存在構成了整個翡冷翠鎮,其中核心集中于傭兵工會和妓院,前者的任務報酬直接決定了后者的生意火爆程度,人員流動性大,固定居民不過二百人,其中四五十個還都是妓女。

康納走在夜晚的街道上,以領路人的姿態前行,身后是腰挎短劍魔杖的墨菲斯,康普頓木訥的跟在身后,而阿什坎迪則走在墨菲斯的身旁,此刻兩人並無從屬關系,互相尊重,互相幫助,很單純,卻也有一分兩人都不清楚的情感維系.

依舊是如死神敲門般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回蕩在冷清的街道上略顯突兀。

拐過兩條街道,翡冷翠的紅燈區——第三大街,在這種時刻遠比其他任何一處地方都要熱鬧。

寒冷空氣下著裝**的娼妓費盡心思的**著路過的“客人”們,而一身貴族氣息濃厚而面容帶著老男人特有魅力的康納一出現,四周頓時圍上無數擠出深邃**的**。

墨菲斯揚起眉毛,看著永遠一臉嚴肅的康納竟然很配合的在某個**的胸脯摸了兩把,掏出一枚金幣塞進了她的**,繼而指了指身后一行人,又指了指這片街區最大的那棟房子,笑容曖昧。

而被一枚金幣砸的近乎眩暈的**尖叫一聲,恨不得現在就跪下去給康納這位“上帝”服務,卻看到后面幾個人臉色冷的如同冰山,尤其是...隊伍里竟然還有一個姿色氣質足夠秒殺第三大街最漂亮妓女一萬次的**,這頓時讓她收斂不少。

提著劣質衣裙的裙角,她扭著那圓滾滾的肥`臀朝著那棟燈火通明的房子帶路走去。

一行人沉默的跟在后面,聽到那些圍上來的妓女們浪聲浪`語,幾人反應各不相同——康普頓連個多余表情都沒出現過,而墨菲斯則一臉好奇,卻也被濃烈的香水味道熏得眼睛有些痛,倒是阿什坎迪已經能用目光殺人,手指微微握緊——不過好在胭脂俗粉們自知差距,沒有誰真的以為這位大美女是個性向詭異的“顧客”而去找死。

翡冷翠鎮最大的建筑不是酒店,而是一棟私人建筑——換句話講,整個鎮子的權力中心便集中于此。

“兄弟會”,這個聽名字便是土匪逃兵雇傭軍構成的組織是整個鎮子的最大武裝力量,它控制了傭兵工會、妓院、酒館這三個最大也是僅有的幾個能提供利潤的機構,當然一切都不能剝削太過厲害,否則翡冷翠可不願意出現一個打翻平衡的暴`政獨裁者,如果你過分了,自然有人將你掀下臺。

而墨菲斯現在要做的,就是如此。

先禮后兵?

有阿什坎迪在的地方,基本上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所以,當“兄弟會”的頭目埃德溫•范•克里夫在他那張大**快活之時,那扇翡冷翠鎮尚無其他人敢去主動打開的大門,被已經忍耐到極點而臉色結冰的阿什坎迪直接一腳踢碎!

邊遠小鎮就是邊遠小鎮,想要營造土皇帝氛圍的“宮殿”看起來都有著異常濃厚的山寨氣息,只不過**的人倒是貨真價實的有料——墨菲斯感覺眼前的情景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某一次狩獵在森林中看到的詭異一幕。

那是據稱雌雄同體的星鼻豚鼠交`配的場景,總之就是顛覆了墨菲斯對于動物交`配必須一雄一雌而且必須一對一的常識。

厚重的木門被踢碎,屋子里各種難言的**和浪`叫挾**視覺沖擊力巨大的**姿態一同讓門外的一行人愣怔幾秒。

“誰?!”

作為頭目,大劍師實力的范克里夫可不是傻子,在翡冷翠鎮以武力上位,就要有被人用武力踢下去的覺悟,所以正在兩具白膩**下聳動身體的他一邊大聲問話拖延時間,一邊本能地伸手摸向從來不會距離自己超過一米遠的彎刀!

只不過他的動作因為一個蒼白手掌的出現而徹底凝固。

伯爵級血族康納站在他的身旁,單手捏住了他伸向彎道的手腕,而伴隨著走進屋內那個少年的輕輕揮手,那只殺人無數同時也閱女無數的手在“哢吧”一聲脆響中徹底被捏斷。

“范克里夫閣下,我有些事情需要談——”

墨菲斯的話還沒說完,卻發現阿什坎迪已經邁著大步走到這個“小鳥”依舊留在別人身體里的家伙面前,一掌拍在了對方的胸口之上!

天可憐見。

被兄弟會頭目寵幸而幾位姿色上佳的**回過頭,卻發現那個剛剛還在自己身上馳騁的強壯男人已經在眼前這個絕代佳人的一掌之下消失了半個身子。

鮮血和腸子放射狀的噴撒在了整個大床之上,這位還想說幾句話回旋的大劍師連個屁都沒來得及放便已經成為一灘爛肉!

媽的,這**真是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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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守夜人

墨菲斯嘴咧了咧,最終還是嘆息一聲,準備好的臺詞只說了一句便徹底作廢,心情著實郁悶,只不過阿什坎迪卻突然回過頭道:“怎麼?覺得我做的不對?”

“咳咳,很對,這家伙該下地獄——哦不,該...該去死。”

墨菲斯一想起“地獄”是阿什坎迪呆的牢房名稱,頓時察覺不妥,結果嘴笨,半天說不出話來,惹得阿什坎迪一聲冷哼,不再管床上那幾個滿身屍體殘渣而根本說不出話的女人,扭過頭望著窗外不再言語。

尷尬的幾聲咳嗽。

最終還是康納察言觀色解了圍——他松開手里僅剩的半截胳膊,伸手拍了拍眼前一位金發女郎的臉蛋,道:“誰有權利把兄弟會的所有高層成員召集?不要說謊或假裝不知道,下場你們很明白。”

說實話,翡冷翠的妓女們打打殺殺見得多,哪一個活下來的婊子掙的不是滿身血腥的嫖客們的錢?

只不過一句話不說直接一巴掌拍死翡冷翠鎮實力最強者的做法實在是太過聳人聽聞,所以這幾個床上功夫遠比外貌出色的女人到現在還沒從驚懼中回過神來。

“你們只有一分鐘的時間。”

康納很戲劇性的拿出了一個精致沙漏,輕輕倒過來,用手指提著吊在三人面前。

“她...”

不出所料,兩個胸前雄偉異常的女人一同指向了那個屁股還坐在半截屍體上沒起來的綜發女人,后者一雙撩騷眼配著豐乳肥`臀,皮膚白皙緊繃的摸樣算是三人之中最出眾的,見兩個“好姐妹”直接出賣了自己,她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已經被另一名沉默不語的大漢捏住脖子提了起來。

窒息的感覺讓被提在半空赤裸`身體的她拼命掙扎,雙手死死想要扯開那只冰冷蒼白的手,卻只聽到耳邊的一句低語:“十分鐘內,把你知道的所有東西說出來,否則你可沒有范克里夫那麼幸運的死法。”

這位姿色過人而床上技巧嫻熟的女人徹底傻了眼,尤其是當她的裸體呈現在三個男人面前,而對方的眼神卻如同看屍體般時,靠下半身勾引無數男人所累積起來的自信徹底被打擊崩潰。

翌日。

翡冷翠的氣氛似乎微微有些變化。

傭兵工會門口掛上了一顆不再流血的頭顱,這個標志是翡冷翠的“傳統”,上一任統治者被推翻后,他的頭顱掛在這里,便不再需要宣布什麼其他通告。

對于翡冷翠的三教九流們來說,這種更替不過是家常便飯,三五年一次再正常不過,一二年一次也無所謂,所以一切照舊。

傭兵工會、妓院和酒館的抽成依舊按照老規矩來,因而對鎮子沒過多影響——在翡冷翠的居民們看來,當了翡冷翠的地下頭領,無非是為了抽點金幣,天天和幾個被無數男人調教出來的婊子滾床單,死之前及時行樂罷了。

前提是這群人能做點兒實事,比如鎮子被襲擊了挺身而出,這都是義務,你要是不做,自然有不顯山漏水的家伙“提醒提醒”。

只不過這位新的頭領似乎並沒有現身公眾面前的意圖,在范克里夫的頭顱掛在傭兵工會那天起,便在沒有聽說過有關于新任頭領的消息——哪怕是他的名字。

此刻,掌控翡冷翠灰色收入的墨菲斯坐在城堡書房內,在羊皮紙上繼續做著他的下一步計劃和部署,同時也在著手計劃構建自己的情報網絡。

暗紋蛟蟒則因為自己的身形龐大和特有的本領被分配去了城堡外——兄弟會所轄管的一百多號打手式人物都在城堡外“辛勤工作”著,當然,有一條二十多米長並且長有雙翼的亞龍級別巨蛇看著,估計沒人不敢不賣力。

“是不是總覺得沒事情做?”

墨菲斯問向了坐在扶手椅上望著窗外發呆的阿什坎迪說道,此刻是黑夜,墨菲斯對于白天的阿什坎迪墨菲斯總是抱著敬而遠之的態度,但是對晚上的她卻語氣自然得多。

阿什坎迪有些沉默,半晌才回答道:“我很困難,因為你讓我的存在很大程度上失去了意義。”

“殺戮?復仇?”

墨菲斯並非研究精神分裂的心理醫師,他並不明白催生多重人格出現的條件和意義,這就造成了他不明白眼下阿什坎迪這句話意味著什麼。

“按照世人的眼光,似乎我的存在就是為此,只是我的出現對于這具身體而言...是一個沒有選擇的選擇。”

“我有一個好主意。”

墨菲斯沉思片刻,繼續道:“我這輩子認識的人中,幾位睿智的導師都會告訴我一個相同的事實:書本是我們少走彎路和發現新路的最佳捷徑,如果可以的話,我給你推薦幾本書看看如何?並非《舊約》才能指引羔羊,任何書籍總會有效果的。”

“你說的話像那些討厭的神棍。”

阿什坎迪雙眼盯著墨菲斯,語氣強勢依舊,可后者卻並不膽怯的回視,淡淡微笑,最終這位從人格誕生之日起就沒有停止過殺戮的黑暗女王選擇了妥協,聳了聳肩膀道:“反正人是殺不完的,不如先聽你的建議好了。”

書房內有短暫的寂靜,阿什坎迪看到墨菲斯如雕像般愣住,才覺得似乎自己在他面前太容易改變原則了,頓時臉上有些別扭,不過好在墨菲斯不是花癡情種,微微詫異后轉身拿起了原本書架上的《教皇通諭集》,道:“了解你的敵人比殺死你的敵人更重要,我推薦這本書。”

有些尷尬的阿什坎迪還在懊悔自己的輕易松口,怎奈現在已經無法挽回,只得伸手接過,抬眼看到墨菲斯一臉真誠,心下感嘆自己或許是想多了。

那掏出過無數敵人心臟的手指劃過陳舊書頁,從這個人格誕生之日起近乎沒有看過任何書籍或書寫文字的她借著燭光翻開書頁,一種從未流露的氣質躍然眼前,讓旁邊手持羽毛筆的墨菲斯再一次有些失態。

眼前的她,絕非每個動作都要精確而合乎規矩的貴族做派,卻是阿什坎迪這位女王人格的真正優雅一面。

燭光下的女王低頭翻書,安靜異常,墨菲斯目光轉回,輕輕嘆氣,卻在考慮另外一個讓他感到困惑的難題。

自己的身份離暴露還有多久?

康納離開翡冷翠,去了距離最近的一位加百列領主領地,目的就是為了探查神聖加百列帝國內的口風——翡冷翠鎮的一切仿佛與世隔絕,消息閉塞到今天才看到有人知道教皇已經駕崩的事實,而作為即將在這個無人知曉的地點扎根發展的墨菲斯,目前最緊要的事情就是盡最大努力拖延情報組織——無論是哪一國的情報組織——發現自己的時間。

墨菲斯今年十六歲,絕非身居高位多年的領主,只是他現在不得不將自己放在一個統治者和勢力領導者的位置上,學會應對這一切,學會駕馭這一切。

在他的面前,是一份自己結合以前看過的書籍和手稿而詳細定制的十多頁的計劃書,更多細節卻因閱歷不夠而空白,不過雛形已然顯現,只是那摞羊皮紙的標題依舊空缺。

到現在,墨菲斯也沒有給自己所帶領的這個所謂“組織”起一個正式的名字,但此時此刻,他抬起頭,看到那正在輕輕翻過一頁《教皇通諭集》的黑暗女王阿什坎迪,隨即望了望窗外那深邃而寂靜的黑夜,伸手,在羊皮紙上寫下了一行標題。

“守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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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夾縫求生

神聖加百列帝國,美地奇城。

艾德琳•布魯克小姐今天心情出奇的好,在舉國為教皇哀痛的今天,她似乎並不關心那即將開始的新任教皇選舉。陽光撒進書房,一片金黃色的光芒中,擺放在書桌前整整齊齊的瑪索卡牌反射著晶瑩光澤。

而這其中,一張剛剛被蓋上“作廢”印戳的卡牌扣在桌面之上,和其他卡牌相比姿態迥異。

卡牌的名字是“騎士:墨菲斯•羅蘭”

這個已經廢棄的卡牌質地和象征普通兵種的“騎士”並無多余差異,而在艾德琳小姐的心目中,卡牌就是人,人就是卡牌,從對待卡牌的態度就能看出她對待其代表的人物的態度。

誠如此言,此刻的艾德琳並沒有像以往般對大陸戰爭史和帝國最新軍事論文進行研究和閱讀,而是打開一套許久沒有使用過的原料盒,親手制作著一張新的定制級卡牌。

一張新的,不一樣的卡牌。

並無“信仰之城:梵蒂岡”般鑲嵌著昂貴的晶核,卻有著古樸凝重的灰暗背景基調,一小張奎爾斯亞龍皮在被鞣制處理后成為了這張卡牌的主要材質,當中一幅由私人畫師繪畫的圖案寓意深刻——

一位手持黑色權杖、左臂呈金黃色的背影站在象征異端裁決所的聖三一標志之上,抬頭望向天空中的明月,氣勢決然。

“黑暗使徒:墨菲斯•溫德索爾”。

一個全新的姓氏出現在了卡牌之上,意義無需多言——在信條組織將有關于墨菲斯的所有信息直接開放之后,這個拜占庭公爵之子的所有信息近乎完全呈現在了艾德琳小姐的眼前。

所以,這張獨一無二冠以“黑暗使徒”的瑪索卡牌,注定會是她的私人收藏——並且永遠不會出現在正式牌局對戰之上。

“我推翻之前對你的論斷,”艾德琳輕輕地用鑲嵌著魔法陣的烙印在卡牌上印下一道道象征黑暗的繁雜花紋,“那麼,現在的你,在危機四伏的角落中蟄伏,又會給我怎樣一個驚喜呢?”

最后一道烙印是艾德琳的私人徽記,這位頭腦恐怖卻外表清純的貴族少女動作平穩地將徽記印在卡牌邊緣——並非所有卡牌都會有這種待遇,一般卡牌烙上去的是布魯克家族徽記,而能讓她使用私人徽記的,通常代表著一件事情。

卡牌所象征的事物,已經在艾德琳的內心劃為己有。

拜占庭。

牧首聖庭對于死對頭梵蒂岡教皇的死亡做出了它應有的反應,借勢在整個大陸掀起了教派爭斗的一場全面反擊。

只不過,當夷平異端裁決所的“罪魁禍首”,也就是墨菲斯的資料呈現在帝國內部所有的頂級機構中時,幾乎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

愛德華三世即刻對已經前往前線的溫德索爾公爵發了一封親筆書信,內容皆在穩定這位公爵的情緒,希望他不要因此影響對戰局的清晰思考。

而“鷹眼”組織的領導人艾薩拉公爵則沒有任何表態。

宗教裁判所六位巨頭集體噤聲,包括牧首聖庭在內的宗教權力機構,在三天時間內進行著激烈討論,卻沒有一個組織敢率先表達自己對墨菲斯•溫德索爾這位公爵繼承人卻同時也是將教廷的顏面狠狠抽了一巴掌的少年的看法。

最終,一份秘密文件經過牧首的確認和審核,遞交給了拜占庭君主愛德華三世,並由皇帝親自宣布了對墨菲斯的處理決定——

“叛國。”

“異端。”

“瀆神。”

三個罪名沒有絲毫余地的扣在了墨菲斯•溫德索爾的名字之上,宗教裁判所給出的處理意見很簡單——

“火刑”。

沒有人想到愛德華三世最終宣讀的結果會是如此,消息宣布當日,尚處君士坦丁潘塞爾魔法學院、正在默默研究書籍的克里維破例直接回家質問自己的父親,並當面要求奧斯維辛伯爵駁回皇帝的決定,后果自然是伯爵大人的沉默以對。

這一天,克里維沒有站在實驗室或圖書館,而是站在自己堆滿書籍的臥室,輕輕摘下了那枚潘塞爾魔法學院象征榮譽與身份的徽章,此生再沒有戴過。

而在軍營中聽聞這個消息的莉莉絲則表現的異乎尋常的平靜,直到一天的訓練結束,在深夜無人的時刻,她才深深地吸氣,伸手揉`搓著自己的面頰,因為握劍而滿是繭子的手掌粗糙不堪,卻比以往有力幾分。

“要活下去啊。”

這句話不知是對墨菲斯說,還是在對自己說。

一周后,第二梯隊醫護騎士團出發,莉莉絲位列第三騎兵大隊。

身處翡冷翠鎮的墨菲斯則聽聞康納匯報消息后沉默良久,最終只剩下苦笑。

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守夜人”連個正式雛形都還沒有構建,便要面對神聖加百列帝國和拜占庭兩大帝國宗教系統的聯手圍剿!

“守夜人”,這個和異端裁決所機構內部成員相同的名字,對于墨菲斯來說意義特別——那位黑夜中的女王、那柄薩弗拉斯權杖,還有這三個字背后的意義。

能守護黑夜的,不會是異端裁決所的黑袍人,而是真正屬于黑暗的地下秩序。

“畢竟我還活著呢,異端裁決所就算是把臉丟光,也要讓你不痛快一輩子。”

黑眸阿什坎迪在一旁微微笑道,對于墨菲斯的苦惱似乎早有預見。

墨菲斯現在有些不願意和這位貴族小姐說話,她的話語太過圓滑而分不清真假,這個看起來比紅眸阿什坎迪要文靜的多的女人,其實在內心有著不亞于那位殺戮者的仇恨,她的目標也很明確——血族,威廉•克雷芒親王,這個目標不比夷平異端裁決所簡單到哪里去,唯一的不同是,她會想盡辦法利用墨菲斯去達成這個目標,而明知道如此的墨菲斯卻根本沒有別的選擇。

因為威廉•克雷芒在聖仆契約的束縛下,相當于一並是他的敵人。

現在倒好,自己唯一可能的依靠——拜占庭帝國和家族——已然成為了禁區,宗教裁判所的通緝命令甚至貼到了整個帝國最邊緣的村落,意義十分明顯,看起來整個帝國似乎打定主意要鏟除自己這個帶著神聖加百列仇恨的罪人了。

墨菲斯對此還是報以了理解的態度。

畢竟現在的拜占庭剛剛開始對卡斯蘭迪的征戰,貿然引來神聖加百列帝國的仇恨和注意,絕對不是任何人想要的結果。

好在從康納的偵查的消息來看,異端裁決所所謂的通緝令似乎作用算不得很大,畢竟在被墨菲斯鏟平了總部連帶著殺死了超過三位數骨干人物后,這個恐怖機構元氣大傷,雖然發出了新一輪的異端制裁命令,只不過雷聲大雨點小,翡冷翠這種軍隊不願來管而領主都懶得去管的區域更是無人問津。

但是墨菲斯根本無法放心,所有的消息都是從“信條”發出,這讓他對那個叫依林達爾的日精靈有了很大惡感和警惕——自己在去異端裁決所之前的所有動作已經有被監視的準備,不過自從阿什坎迪從異端裁決所帶著自己逃脫之后,信條的人是短時間內無法獲知自己位置的。

“你的情報系統是需要搭建的第一部門,一個瞎子沒辦法在陽光下與敵人作戰。”

阿什坎迪不忘提醒墨菲斯。

“霍利爾家族的那些成員當臨時斥候,現在並沒有更多合適的人選了。”

對此,墨菲斯已經在計劃書上寫下了方案。

“血族?倒是合適干這種事情,不過你要確保他們的忠誠度。”

墨菲斯對于阿什坎迪的問題沒有回答,只是輕輕揚了揚手里的薩弗拉斯權杖,后者恍然,不在提問。

“康普頓,瑪索卡牌先用羊皮紙制造一份簡易版的,我需要看到目前所有人的實力數據。”

康普頓領命而去,沉默的大塊頭坐在書桌前拿起羽毛筆開始毫無停頓的寫起了這些天來所有接觸過的人物的資料。

“這條路對于很多人來說都是走不通的,但是對于他來說,似乎並不是什麼難事,說實話,我倒是越來越意外你會做出什麼事情了。”

阿什坎迪語調輕松的話語卻總是讓墨菲斯心生警惕。

“意外?其實只要我能一直活下去,你的意外永遠不會少。”

墨菲斯起身,不再和這位貴族小姐談話,轉而望向了城堡外。

這座“柯塞妮明珠”之所以有這個名字,是因為毗鄰城堡有一條清澈的河流,這條河橫貫弗丁帝國、神聖加百列帝國和拜占庭,說起來也巧,最終的流向竟然匯聚到墨菲斯童年所呆的胡克郡。

而城堡就在這條美麗河流旁的幾百米處,此刻城墻外正有著一百多名壯漢揮汗如雨的工作著,那條盤踞在城堡外城墻上的大蛇懶洋洋的曬著太陽,旁邊的城墻垛上趴著一只小折耳貓,瞇眼打著盹。

而在它們的視野中,一群人熱火朝天的不是在挖什麼考古遺跡又或者地基護城河,卻是在將地面下半米內的石子雜物翻出后重新壓平,圍繞城堡一圈的作業工程量並不小,至少一個星期之內是無法搞定的。

而與此同時,處于城堡正中心小廣場的位置,一樣有一批原來隸屬于兄弟會的家伙們在當著苦力,將地面上的青石板挖開,留下一個巨大的直徑達到十米的圓形土質地面。

“要想站穩腳跟,守夜人尚且需要時間。”

墨菲斯展開了霍利爾家族留在這里的一張神聖加百列帝國地圖,望著那角落上標注著“翡冷翠”的邊緣地帶,輕聲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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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弗丁的騎士老爺

三天之后,在薩弗拉斯權杖下宣誓效忠的霍利爾家族集體成為了墨菲斯在翡冷翠的第一批斥候眼線,消息情報網初步建立后墨菲斯便不再出現在翡冷翠——因為他可不想過早便被某些有心人盯上,康納所代表的米克斯家族雖有和“信條”聯系的資格,但是在如今整個信條成為墨菲斯“無家可歸”的罪魁禍首后,這個神通廣大的組織便被墨菲斯列入了黑名單。

只不過相對于存在久遠人員完善底蘊豐厚的“信條”,墨菲斯剛剛著手建立的這個情報網實在是簡陋之極,好在血族們的先天優勢在,只要不是殺人放火,單論偵查,一群勛爵、男爵級的吸血鬼還是可以應付的。

不過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在墨菲斯苦于無法聯系自己的公爵父親和強大導師的時候,剛運行沒有幾天的情報網便傳來了一條讓墨菲斯無比意外的消息——來自弗丁帝國的一支騎士團正在朝翡冷翠進發,還有半天時間即將到達!

弗丁帝國的貴族騎士們有多自傲?

墨菲斯可是從唐吉坷德那里聽到過不少,神聖加百列帝國的邊境地區絕非安穩地帶,而管家身份的康納在當地一問之下才明白…這個地方基本上每年必定要享受幾次被貴族帶兵踏平的待遇——當然不是殺平民,是一群正義感爆棚的騎士鏟除翡冷翠的“惡霸”並以此為樂。

沒有帝國批文任職的墨菲斯就算再溫文爾雅彬彬有禮,那群騎士依舊會騎著馬沖鋒過來——因為他們的目的就是來殺人的,如果沒人殺,跑那麼老遠干什麼?

客觀來講,這樣的騎士不過是一群沒有上過戰場卻渴望獲得功勛或快感的貴族少爺。

而墨菲斯聽完康納的分析和報告后,站起身卻是直接讓康普頓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問道:“模擬數據,五十名弗丁騎士加三名低階大騎士,需要我和誰能搞定?”

康普頓手中的羽毛筆停頓一瞬,繼而抬起頭道:“需要一個大家伙。”

翡冷翠鎮在下午時分寂靜的如同公墓。

熙攘的酒館,大開的店鋪,此刻早已關得嚴嚴實實,在遠處那已經能看到騎兵揚起的煙塵時,賣煙草店鋪謝頂的老板正動作緩慢的把窗戶釘上木板,閃身鉆進了鼠洞般的木門,看都沒看遠處即將到來的騎士們。

而墨菲斯則在這時很直接的站在了翡冷翠外無人注意的最前方。

一夫當關。

遠處的騎兵隊伍大概五十人,很明顯以正中一個渾身華麗鎧甲的年輕人為首,這個一身耀眼銀鎧的家伙似乎並不知道什麼叫控制隊形,身后的隊伍亂糟糟一團,看得出是家族私兵,實力卻算不得精銳。

在看到墨菲斯孤身一人站在鎮子前攔路的情景后,當中的貴族少爺漸漸停住腳步,仿佛看到了新大陸。

“翡冷翠的惡徒們,出來!迎接薩布拉家族的審判吧!”

帶著弗丁口音的話語顯得很蹩腳,不過內容顯然讓墨菲斯覺得…這個年紀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家伙八成是騎士小說看多了。

真正打仗哪兒這麼多廢話,早趁著剛才沖過來的氣勢一並沖過去就完事了,非要搞一套騎士審判的做派,讓墨菲斯實在苦惱這群人的戰術智商。

“以薩布拉家族的名義,所有在這里的惡徒都應被絞死!”

年輕的騎士拔出了銀光閃閃的長劍,在馬背上倏地向前一指,“你,是否還要阻擋我前進的腳步?!”

“很可惜,兄弟會的成員已經集體在幾天前被絞死了。”

墨菲斯聳了聳肩,對著遠處的五十多人大聲道:“翡冷翠鎮不需要從弗丁帝國大老遠來尋求快感的騎士老爺,它需要的只是個安寧而已。”

這番話讓對方表情明顯不太好看,這樣被一個人擋在翡冷翠鎮面前可不是什麼有面子的事情。

“弗依!讓這個廢話太多的小子閉嘴!”

《騎士制度》?那是給小孩子看的,胡恩•薩布拉男爵出現在這里,可沒有什麼正義的目的。

從弗丁帝國帶著自己的扈從出來,他的目的地包括了翡冷翠在內的三個神聖加百列帝國村鎮,金錢、女人、殺戮的快感,這些和騎士精神毫不相關的東西都是這位貴族少爺所鐘愛的內容——那些所謂的弗丁名媛實在是太過膩歪,搶來的女人才更有味道。

至少這位慣犯已經在最近五年內把帝國邊境的小鎮略有姿色的女人們都糟蹋了個遍。

于是不管翡冷翠有沒有土匪惡霸的存在,誰也不能阻止他前進的腳步。

被稱為弗依的扈從應聲驅動了馬匹,手持一柄巨劍直直沖向了墨菲斯——在他看來,眼前這個個子不高的小男孩實在是自己找死,老實呆著不說話留一條命多好?

戰馬的沖刺速度極快,眨眼間便沖到了墨菲斯身旁,弗依只需要嫻熟的揮劍側砍,這個站在原地似乎被嚇傻的年輕人便會被他從胸口處劈為兩半——

“哈!”

他猛然大喝,巨劍揮砍而出!

“呯!”

一聲悶響。

戰馬兀自繼續向前奔跑,卻看不到了上面剛剛的騎手,而站在原地的墨菲斯則在瞬間扯住對方的手臂,生生將一個身材比他大出近半的強壯男人拖下了馬!

地面上,胳膊已經因為巨力生生從肘部擰斷的弗依直接昏迷過去,他的后腦因為撞擊地面時被硬石擊中而鮮血滿地,眼看是活不成了。

這一擊無異于直接向遠處的貴族騎士和他的扈從們宣戰。

刀劍出鞘的聲音絲毫不含糊,墨菲斯松開手中已經折斷的小臂,依舊是一個人站在了這群騎士的前方,毫無畏懼。

“你!想要挑戰薩布拉家族的榮譽麼?”

“狗屁榮譽。”

墨菲斯笑著回答了四個字,輕輕抽出了代表圓桌騎士身份的那不勒斯魔鋼短劍,邁步,向前走去。

這個動作讓遠處的貴族少爺一愣,繼而微微瞇了瞇眼睛。

他可不是被榮譽沖昏頭腦的熱血騎士,說白了,弗丁的貴族腹黑早就不是一天兩天,就算是再年幼的貴族繼承人,也知道遭遇沖突的時候絕不要第一個沖上去。

打了個手勢,隊伍中瞬間沖出一位身著重鎧而其貌不揚的中年騎士,隨后跟上的是三名全副武裝貨真價實的高階護衛騎士,繼而是七名手持長槍的輕鎧槍騎兵,在這一個楔形陣沖出去之后,這位貴族猛地一招手,自己才和剩余的所有扈從一起開始了沖鋒!

這不是針對墨菲斯一個人,他的眼中根本沒有把這個看似強大的少年放在眼里——剛才死掉的扈從弗依是一個高階騎士,這種級別的騎士在胡恩的扈從之中根本算不得出眾,真正的殺手锏永遠不會暴露在明面上,正如此刻沖在第一位的中年騎士,那可是一個話不多而心狠手辣的低階大騎士!

整隊騎士呼嘯而出,五十名一起沖鋒的騎士在狹窄的胡克鎮外土路上如山洪暴發般的勢不可當,而最前方的中年騎士已然將騎槍放平,直線距離之下,墨菲斯馬上就會成為翡冷翠鎮的第一個犧牲品!

可邁步向前走的墨菲斯不緊不慢,手中的短劍輕輕轉了兩圈,伴隨著他將目光抬起望向百米外的騎兵團,隨即卻是開始了小跑!

而在這一瞬間,墨菲斯身后的地面猛然炸開。

仿佛地面之下有一個快速移動的物體朝墨菲斯追隨而去,轟響聲中地表倏然出現一條游蛇般的痕跡,向天空崩濺的土石帶起一片煙霧,瞬間籠罩了向前奔跑的墨菲斯。

頃刻間,漫天塵霧中,那個少年的身影已然消失。

而騎兵團已然在電光火石中沖到了這片塵霧面前,一馬當前的騎士面色微變,卻沒有貿然改變自己的行進路線,而是繃緊右臂將騎槍指向了正前方!

“轟!”

爆鳴聲響起。

這不是物理攻擊所帶起的聲音,而是暗紋蛟蟒使用魔法技能時造成的恐怖巨響——地面瞬間出現塌陷,塵土尚未散盡之時,那聲和龍吟無異的嘶鳴已然宣告了這頭領主級魔獸的現身!

巨大的雙翼猛然合攏,亞龍般的頭顱張開血盆大口,墨菲斯手持短劍,獨身一人立于巨蟒頭部之上,手中短劍已然染血!

而在巨蟒身后,近百平米的土地土地滿目瘡痍,生生陷下去兩米有余!

五十多名騎士,先頭部隊的二十人直接被掩埋在了土渣之下動彈不得,當中第一位大騎士的騎槍擊中蛟蟒的臉部,卻只造成了一道淡淡的劃痕,可是蛟蟒的撞擊卻直接導致前四位騎士連帶著戰馬成為了一灘灘倒飛而出的肉泥!

一次撞擊,連帶一個大范圍早有預謀的“裂陷術”,騎士團直接失去一大半戰斗力!

而當中的大騎士在倒地之時已被墨菲斯一刀抹喉!

無數戰斗,就是如此般在一呼一吸之間決定勝負。

帶著無匹氣勢前進的蛟蟒張開血盆大口,附近的所有元素開始凝聚,繼而如針刺般爆射而出!

絕對優勢下墨菲斯卻沒有讓那個躲在隊伍后段的貴族少爺輕易死掉,卻是從蛟蟒頭上一躍而起,身形橫跨了十多米的距離,生生一腳將騎在馬背上舉盾格擋的胡恩踹了下去!

右腳因為掛住馬鐙的胡恩在沖擊下直直翻落馬背,卻被吊住右腿,以十分誇張的弧度繞了馬腹一圈,腦袋“咚”地撞地,險些直接昏迷!

以狼狽姿態把腳從馬鐙里拽出,胡恩還沒來得及拔劍便被墨菲斯又一腳踹的飛起撞在戰馬身上,竟是硬生生把這匹戰馬砸倒在地!

翻身吐了口血,胡恩完全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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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世界上最大的謎

騎士胡恩迷茫的回過頭,看到的卻是體積超過二十米的巨大蛟蟒張嘴撕咬戰馬的兇殘情景,碩大無朋的身體碾到誰身上誰便直接成為了崩碎的肉醬!

“我認輸!別殺我!”

胡恩有著貴族一貫的見風使舵,二話沒說直接認慫——只不過在他低頭的那一刻,嘴角卻微微翹起。

墨菲斯手中的短劍距離胡恩的脖子只有二十厘米距離,卻在此刻猛地揚起,于心臟處格擋——對元素異常敏感的他突然間感受到了空氣中驟然發生的微粒變化,本能的用短劍格擋,繼而感受到的是一股無法阻擋的巨大力量!

“鏗!”

力量奇大的攻擊擊中短劍,卻讓墨菲斯手腕一麻,莫名出現的刀刃挾裹著一層寒冰氣息自下而上險之又險的撩過面頰,鋒利的刀鋒在墨菲斯臉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傷疤。

仰身閃避,魔鋼短劍被大力震開,而墨菲斯的眼前則猛然出現了一個眼角帶疤的刺客——不用說,這是胡恩身旁的真正保護者。

一擊未能致命的后者雙手持匕,無任何停頓的逼迫墨菲斯身前,匕首次次指向要害,力量極大而動作迅捷,墨菲斯節節后退卻無法脫離攻擊范圍,瞬間處于下風!

只不過在踏平異端裁決所之后,墨菲斯的身體機能已經再一次發生了改變——其中最明顯的一點就是他調動元素並使用的效率大大增加!

低階大騎士面對近身纏斗的刺客會因為武器不便而受掣肘,但手持短劍的墨菲斯在使用直接凝聚的元素護盾后,頓時開始扳回劣勢——空氣中飛速凝結而出的菱形護盾讓墨菲斯的動作開始成為大開大合的猛攻,旁邊想要湊上來幫忙的胡恩被墨菲斯一腳踢出去老遠,顯然一個護衛騎士都不夠格的花架子根本參與不了真正的高級別戰斗。

刺客雙匕舞動的速度越來越快,卻始終無法攻透墨菲斯異于常人的魔法護盾,手持短劍的他越戰越勇,只不過在每一次即將抓住破綻造成重創時卻都會被對方閃身躲過——見此情景,墨菲斯突然間停住了動作,不再向前。

停住腳步的刺客面露驚訝的定身,氣息還沒穩定,卻猛地身體一顫!

地面之下驟然彈出的一截毒針硬生生刺穿了刺客的右腳!

那是暗紋蛟蟒的強大本領——在地面之下給予無聲而致命一擊的它此刻看似還在清剿著落單的騎士,其實早就在開戰前被墨菲斯下了命令。

這一刺,原本是為胡恩準備的。

劇毒並不是斯芬克斯的專利,這個進階或者說跳階后的強大領主級生物一樣有著見血封喉的能力,沒能躲開的刺客幾乎在瞬間身體抽搐直接倒地,而男爵胡恩更是嚇破了膽子,無助的想要拔劍,卻發現自己已經斷了幾根肋骨!

面頰多了一道血痕的墨菲斯慶幸這名刺客的刀刃上沒有毒藥,不過此時他也不敢掉以輕心,上前一腳踢飛胡恩的短劍,將其擊暈后輕輕揮手,示意戰斗落下帷幕。

身后的暗紋蛟蟒一聲不吭的開始收拾殘局。

滿地血腥,不留余地。

墨菲斯當獵人的時候,從來不會多殺一只動物。

只是現在,作為“守夜人”的第一領頭人,他放過的每一名敵人,就等于朝深淵靠近一步。

“生活給人的選擇還真是少呢,尤其是我這種運氣不好的倒霉蛋。”

墨菲斯的自嘲回蕩在柯塞妮城堡的書房內,讓一旁看書的阿什坎迪抬起頭,那雙血紅色的眸子瞪了他一眼,輕聲道:“我可以把這句話理解為對我的諷刺麼?”

“阿什坎迪小姐,那絕對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墨菲斯伸手整理著許久沒有穿過的貴族黑袍,將領口壓好,和這位越來越“文靜”的女王打趣著。

“誤會?是不是你臉上的傷疤也要告訴我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阿什坎迪將《教皇通諭集》放在膝蓋上,身子坐正,望著墨菲斯,面色嚴肅異常的等待著答案。

這是關心?

墨菲斯尷尬的笑了笑,伸手摸著已經快愈合完畢的傷疤,那里的淺色印記沒有逃過阿什坎迪的眼睛。

“是我大意了。”

“希望你下次別再大意,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地死掉。”

阿什坎迪伸手理了理柔順的黑發,低頭翻書,不再理會墨菲斯。

墨菲斯咽了口唾沫,實在是不知道自己還需要說什麼,最后只得傻愣愣的走出書房,去處理那位已經被康普頓叫醒的胡恩男爵。

而書房內,阿什坎迪那雙血色眸子眨了眨,《教皇通諭集》這一頁的內容並不晦澀,可是她卻走神了不下五次,甚至連自己都不知道什麼原因。

“該死的。”

倏地合上了手中的書籍,阿什坎迪起身,卻是遲疑著坐到了寬大書桌前那把墨菲斯常坐的扶手椅上,四下看了看,伸手拿起面前標題寫有“守夜人”的計劃書,掃過幾眼——

隨即,突然愣住。

墨菲斯微微背著手,頭發打理的一絲不茍的他如一位神聖加百列貴族般望著眼前落水狗一樣的胡恩,不發一語。

斯芬克斯在旁邊打著盹,似乎對此毫無興趣。

而見面后還沒說過一句話的墨菲斯在沉默三分鐘后輕輕打了個響指。

“啪。”

伴隨著脆響,胡恩身旁的康普頓以一種殘酷而冷血的姿態“哢吧”撅斷了胡恩的左手食指。

慘叫聲成為了卡在喉嚨的嗚咽,嘴里塞滿破布的胡恩痛苦的蜷起了身體。

“我沒興趣知道你的姓名,我現在只想知道你能換多少金幣。”

墨菲斯早就不再如當初塔倫斯學員那個看上去冷淡而孤僻的孩子,逆境帶來的成長速度是飛躍式的,正如此刻他將這個弗丁男爵捏在手心根本沒有任何壓力一樣。

十指連心,被捏斷手指疼出一身冷汗的胡恩早就瀕臨崩潰,他可是什麼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被撅斷了手指,墨菲斯的手段直接讓他明白眼前的家伙是不會吃求饒認慫這一套的。

“啪。”

第二個響指,康普頓面無表情的擰斷了胡恩的拇指。

“我不喜歡拉鋸,不喜歡麻煩,不喜歡說廢話,所以你只需給我一個答案,我要是不滿意,后果很容易想象,不是麼?”

墨菲斯此刻的形象絕對是一位心狠手辣的土匪頭子,只不過一身貴族衣袍又讓胡恩在內心無法克制的認為他有著貴族身份。

對方如果是貴族身份,意味著贖金真的可以救回自己的性命而不是買回自己的屍體。

“啪!”

第三個響指

中指應聲折斷。

胡恩已經徹底意志崩潰,疼的眼淚鼻涕一起往下流,腦袋不停的撞擊著大理石地面,痛苦至極!

“我沒有過多耐心,給我答案吧。”

墨菲斯背著的手輕輕放下,坐在了大廳的椅子上,姿態高傲,如同審訊犯人。

康普頓伸手拽出了胡恩嘴里的破布。

“三…三萬枚金幣!”

“一個繼承人就這麼點價值?你被我滅掉的扈從隊伍加起來也不知這個價格了。”

墨菲斯笑的很輕蔑,揮揮手道,“拖下去吧,機會只留給那些願意真正抓住它的人。”

康普頓忠實的執行著墨菲斯的命令,毫不客氣的救助胡恩的腦袋向后脫去,本能想要掙扎的男爵剛抬起胳膊,卻被這個血族壯漢捏住小臂,用力一扭——

“哢!”

“八萬枚金幣!!”

墨菲斯目光停留在手邊扶手椅的木雕上,置若罔聞。

“十——十萬!”

胡恩的聲音已經徹底歇斯底里,他的胳膊連帶手指已經成為了血肉模糊的一片。

這一次,墨菲斯似乎滿意了。

“給他紙筆。”

墨菲斯對康普頓留下了他唯一的指示,“半個月之內,見不到贖金,屍體喂海德拉。”

海德拉,傳說中擁有九頭的海中巨獸,同時也是暗紋蛟蟒的新名字。

言畢,墨菲斯轉身離開,一點余地都沒有留給神情趨于呆滯的胡恩。

“墨菲斯。”

“嗯?”

走廊內的墨菲斯迎面被阿什坎迪叫住,這讓訝異萬分——因為這位女王可是幾乎從未主動找過任何人說話。

阿什坎迪一身黑色衣裙,站在點亮燭光的走廊中更顯得氣場逼人,她手中拈著一張羊皮紙,輕輕揚了揚,道:“請解釋一下,為什麼你的‘守夜人’名單里沒有我的名字。”

“請”字咬的很重,看得出她的不滿和惱意。

墨菲斯愣住。

守夜人。

異端裁決所中司職審判黑暗生物的黑袍人,身為血族的阿什坎迪當然明白這三個字的含義,可是此刻在墨菲斯的計劃書上重新解讀這個名詞時,她卻突然間有著一股難言的情感——她很明確也很直接的將這三個字聯想到了自己的身份。

女人的直覺,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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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劊子手的愛情

阿什坎迪話語中“請”字咬的很重,看得出她的不滿和惱意。

身為最強大的血族之一,雖殺戮天下近乎無敵,卻依舊逃不了異端裁決所那張通緝名單上的碩大字跡和被世人千夫所指的命運。

守夜人…以黑暗物種身份在黑夜中審判罪人,對于異端裁決所來說,何嘗不是最大的諷刺和回擊?

墨菲斯沒能將阿什坎迪的名字列入任何一個已經規劃好的隊伍中,完全因為在他心中,阿什坎迪的地位和自己等同。

“要聽實話?”

他問道,聲音帶著許些無奈。

阿什坎迪點頭,纖長的手指輕輕捏緊了那張羊皮紙。

“因為我不想你有被利用的感受,”墨菲斯輕聲回答,“而且,我也不會干涉你的所有決定。”

寂靜。

阿什坎迪就這麼望著墨菲斯,雖然氣場依舊強勢,卻已經失去了生人勿進的冷漠——至少在這一刻,她的抗拒並未針對眼前的這個家伙。

“把我的名字加在上面吧,”阿什坎迪緩緩低頭,將那張被捏得有些皺的羊皮紙遞向墨菲斯,“守夜人阿什坎迪,聽起來更好一些。”

“真希望白天的你也這樣。”

墨菲斯雙手接過,說出的話語有些含混——或許是他第一次表達對眼前女人的好感?感情世界空白的他盡量控制自己語氣自然,卻最終把感嘆變成了細不可查的自言自語。

只不過這似乎並沒有逃過阿什坎迪的耳朵,走廊搖曳的燭光下,這位從誕生之日至現在殺死人數超過五位數的女人在內心輕嘆…

或許吧。

阿什坎迪的舉動讓墨菲斯有些措手不及,他並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畢竟實力強大到駭人程度的她對于“守夜人”來說是一個壓箱底的存在,所以墨菲斯對阿什坎迪願意合作的態度感到慶幸。

再多余的情感,他自己也不明白是什麼。

並沒有返回書房的墨菲斯沿著樓梯走向了城堡的地下室——和每一個血族的根據地相同,地下室的存在既是為“長眠”的吸血鬼們安排的臥室,同時也有著可以關押犯人的地牢,此時此刻,伯爵血族康納正在地牢的最深處親自拷問著那個已經被折斷三根手指頭而疼的渾身抽搐的男爵。

在旁邊默不作聲的康普頓根本不用紙筆,就那麼一動不動的記錄著所聽到的一切內容。

墨菲斯在遠處停步,沒有露面,在聽胡恩鬼哭狼嚎的半個小時后轉身離開,心里盤算著隨后的對策,在返回書房時拿到康普頓手寫整理的一份“審訊報告”,從上面他了解了胡恩男爵的一些基本資料。

今年二十七歲,弗丁帝國薩米爾家族第三順位繼承人,薩米爾家族家大業大,卻很不幸的輪不到他來繼承,于是他紈绔了十多年,上過的女人比墨菲斯見過的女人還多,后來迷上了騎士那一套花哨禮節,整天在三大帝國邊境的鎮子干一些強搶民女順帶霸王硬上弓的事,惹得麻煩比做的事還多,每次都要父親瓦特萊伯爵親自擦屁股洗地。

很完美的敲詐對象。

墨菲斯雖然沒有做過土匪,但很清楚這種家伙是貴族里面最好敲詐的人物——他身份不重,卻不是第一順位繼承人,因實力低下由得不到家族重視,自身潛力實力不大,無發展前途。

換句話說,從道理上講伯爵瓦特萊會付錢領人亦或者直接踏平翡冷翠,畢竟涉及貴族顏面問題,但是從情理上講,估計這位伯爵根本不在乎這個兒子的死活。

即便是親生兒子,一個不能給家族帶來利益而天天惹麻煩的寄生蟲是得不到真正重視的,這就是弗丁貴族,對殘酷現實認識最深的老派貴族。

于是在第二天清晨,飛往弗丁帝國的信鴿帶著“十萬金幣贖金”的要求離開了柯塞妮城堡。

而墨菲斯則很沒有給面子的繼續將胡恩關在了地牢,由康納繼續審訊著他口中知道的一切事物。

而在旭日升起之時,整夜沒睡的阿什坎迪緩緩睜開了那雙黑色眸子,卻沒有了以往的恬靜淡定。

這位貴族少女似乎覺得有哪些地方不太對勁,皺著眉頭思考許久,卻終究無果——因為她幾乎無法記憶黑夜中自己所做的一切事情,只能通過白天留下的痕跡推斷,所以當她把目光移到桌面上時,頓時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教皇通諭集》打開一半放在桌子上,旁邊是一本筆記,字跡在開始時七扭八歪,不過越到后來越流暢,上面記錄的是梵蒂岡教廷近百年來所做出的幾個重要決定——其中不少和阿什坎迪本人相關。

“看書?”

黑眸阿什坎迪突然有一種荒謬的感覺,她拿起羽毛筆,翻了翻並不美觀的筆記,任誰都能看得出寫作者的認真態度,只是她卻怎麼也無法相信這是另一個“自己”做的。

“該死的!”

這位貴族小姐突然間有些氣憤,更多的卻是慌亂,她竟然開始不顧形象的開始翻找眼前所有的書櫃和抽屜,以及任何一張寫了字的羊皮紙,最終臉色越來越難看。

伸手束起黑發,阿什坎迪微瞇眼睛,緩緩地脫下了原本的黑色衣袍,在旁邊仆人收拾好的衣櫃中輕輕翻找,隨即挑選了一件似乎這輩子都不會穿上的長裙,推門而出,快步走向了墨菲斯的書房。

墨菲斯從未放下過每天早上鍛煉的習慣。

而同樣的,他沒有放棄過對書籍的研讀和對知識的渴望。

霍利爾家族留下的城堡被自己全盤接受,作為一個存在時間超過五百年的中等血族,族長在墨菲斯的要求下將能拿出的所有書籍擺在了書房內,這也使得書架不得不擴充到了房頂。

《論重疊魔法陣的多重性質》,這本並不算厚的書籍已經被墨菲斯翻到最后幾頁,因為魔法陣繪畫練習而作廢的羽毛筆扔了一地,此時此刻,墨菲斯正望著一幅繪畫完畢的重疊法陣圖發呆。

“有事情?”

阿什坎迪的腳步聲在走廊回蕩,墨菲斯聽得很清楚——黑夜的阿什坎迪與白天的阿什坎迪截然不同,這種差異甚至體現在了走路步伐的間隔、姿勢甚至神態上,而此刻不用回頭都知道是黑眸阿什坎迪到來的墨菲斯輕輕翻了一頁書,卻沒有聽到回應。

于是,他轉過了頭。

隨后,這個十六歲的小處男有一瞬間的呆滯。

因為眼前的阿什坎迪穿了一身性感至極的低胸衣裙,白皙的皮膚和深淵一樣的溝壑呈現在墨菲斯的眼前,柳腰,豐`臀,在氣溫剛剛有所回升的今天穿上了這種誘惑力極大的衣服,說她沒有目的絕對是騙人的——

因為眼下這個訊號,通常意味著眼前的男人想做什麼,就趕緊去做吧!

這是干什麼?

有些困乏的墨菲斯一下子被嚇精神了——他雖然不至于因為審美觀畸形而性冷淡,在“雄性人類”這個前提下,面對女性故意做出的性誘惑說沒反應自然是扯淡,只不過這位還沒有體會過所謂魚水之歡的男孩並沒有因此失態或想入非非。

合上《論重疊魔法陣的多重性質》,轉過身,輕聲問道:“請問阿什坎迪小姐,能解釋一下你這麼做的意圖麼?”

“意圖?”

阿什坎迪仿佛不經意的用胳膊擠了擠胸前的偉岸,目光略帶羞澀的望向了一旁,道:“還不是因為你...”

聲音慵懶,誘惑至極。

“我想我沒時間看你的表演。”

墨菲斯迷緊眼睛,他已經察覺到了氣氛不對——色誘?阿什坎迪是什麼角色,她還用“誘”?一定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表演?”阿什坎迪微微彎腰,向前探出身子,依舊是迷死人不償命的摸樣道:“我可是說真——”

“夠了!”

墨菲斯厲聲喝道,目光冰冷。

他的爆發出乎阿什坎迪預料,兩人之間談話氣氛瞬間降至冰點——墨菲斯不得不這麼做,因為眼下的情況實在是太過詭異,前一天白天的阿什坎迪還在和自己討論如何部署斥候問題,今天卻如同寂寞貴婦一樣來求歡?

用膝蓋想也知道這有貓膩!

最終,似乎不願意繼續下去的阿什坎迪還是恢復了以往的冷清姿態,輕聲道:“小男孩,似乎你還沒有學會對一位女士禮貌麼?”

“我想明白,你是不是搞錯了點什麼,即便意見不合,我想也沒必要因此爆發沖突,契約存在一天,你和我就沒有互相爭斗的必要。”

“我沒有搞錯什麼,是她搞錯了些東西。”

阿什坎迪輕輕抱起手臂,聲音開始變得抗拒而不耐煩——這是不友好態度的一個訊號,“你真的以為讓一個殺人狂愛上你有什麼好處麼?!”

殺人狂。

愛上你。

好處。

這句話威力太大,讓墨菲斯瞬間成了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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