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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死翼耐薩里奧]黑權杖(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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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3 17:22:49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章 動手

  黑袍,邊緣鑲有白色條紋,胸前有著讓整個拜占庭異端顫抖的標誌——六芒星,正中插著一柄長劍,代表這是宗教裁判所的第一大仲裁機構「裁決之劍」的裁決者。

  這可不是負責調查事物的部門,裁判所六芒星所代表的六個部門,除卻「裁決之劍」,還有司職情報整合的「柯布右眼」,研究異端法術並裁定其是否違禁的「摩西法杖」,這三個部門是明面上的三叉戟,拱衛著教廷的牢固地位,而另外三個部門具體職能,基本無人知曉,甚至連名字都沒有在公眾眼中出現過。

  如果裁判所抱著友好的態度來對待溫德索爾家族,此刻在這裡的應該是摩西法杖的研究人員或是柯布右眼的情報調查小隊,因為聖降造成的巨大波動和其殘留下的遺跡是很值得這些部門去搜集資料並研究的樣本,但是一群只會審判異端的審判者出現在這裡,已經證明了帝國教廷的首要態度。
  
  「雅各,裁決之劍高階仲裁長,受命前來調查穆倫塔爾聖降事宜。」

  為首的人個子不高,三十歲的摸樣卻滿臉飽經風霜的摸樣,見年紀輕輕的墨菲斯走下樓梯,似乎並沒有把這個孩子當成一個能下決定的角色,神情淡漠,甚至對於墨菲斯身後跟著的阿什坎迪連多餘目光都欠奉。

  他自然沒有發現那位美麗貴族小姐的真實身份——強如阿什坎迪的境界,如果被人隨便看穿身份那真是可以趁早滾回棺材繼續睡覺了。

  高階裁判長的名頭絕對不低,按照職稱評定,裁決之劍內部最低端的成員叫審判者,分三個等級,成員通過累計功勞並得到提名才能成為審判長,但是再升職就是成為裁判長這樣的存在,一般來說這已經是普通成員所能達到的最高職位,因為裁決之劍的死亡率實在是太高,職位的提高並不意味著高枕無憂遠離危險,反而意味著距離高危任務更進一步,所以存在這種殘酷淘汰制的龐大機,構職稱越是靠上,實力越是變態,而到了高階裁判長的職稱後,代表這個位置上坐著的至少是「ii」級的強者,比如眼前的存在就是一位可以擔任軍隊中將級別的高階大騎士!

  即將落下的夕陽將幾位黑袍人的影子拉長,墨菲斯公式化的行禮過後輕聲道:「裁決之劍需要溫德索爾的説明?」

  沒有絲毫廢話,和阿卡爾公爵如出一轍的風格,而墨菲斯身後的阿什坎迪則是微微笑了笑,目光深邃。

  一直跟隨在旁的老管家不發一言,靜靜期待著墨菲斯的表現——對於阿什坎迪的身份,老管家聽公爵說了,雖然作為信徒,他沒有任何多餘廢話。

  「奉裁判所‘裁決之劍’大執政官指令,我負責帶領整個審判者小隊在穆倫塔爾進行一系列調查,包括‘降臨’儀式發生地點和整個地區所有的可能異端。」

  雅各面無表情,對於面前的公爵繼承人並無奉承,只是他的話語似乎帶著一層別的意思,讓墨菲斯皺起了眉頭。

  雖然沒有站在父親的位置執掌過偌大的家族,但是墨菲斯很清楚,即使對方身為宗教裁判所機構,一樣沒有資格強橫到可以強制在領主領地內肆意進行活動,這種一見面直接宣佈要進行異端抓捕和調查的口氣絕對不代表著友善,受到「指令」來進行「調查」,這種態度可不是對大貴族應該擁有的。
  
  「異端?穆倫塔爾的異端難道成為帝國異端聚集地?還是說裁決之劍認為溫德索爾有窩藏異端的嫌疑?」

  扣帽子誰都會,墨菲斯也算是第一次狐假虎威以公爵繼承人的身份理直氣壯的面對著帝國內或許普通貴族見了基本不敢大喘氣的高階裁判長而面不改色。

  果然,一個大帽子讓對方臉色明顯變了變,可是長期「跋扈」的裁決機構可沒有那麼容易拉下面子,不願意對著一個繼承人低頭的雅各沉聲道:「剷除異端是裁判所的第一要務,我希望溫德索爾家族一定是帝國之中反異端的典範。」
  
  這話讓墨菲斯身後仿佛花瓶角色的阿什坎迪捂嘴嬌笑,惹得墨菲斯回頭打了個眼色,而這位大的不能再大的異端竟然朝他眨眨眼做鬼臉,讓墨菲斯鬱悶得無話可說。

  老管家依舊站在旁邊,微微眯著眼睛的摸樣仿佛雕塑。
  
  轉過頭,墨菲斯沒有了繼續談話的興趣——其實這是一個顏面問題,雙方互相尊重就什麼事沒有,調查就調查,找異端就找異端,但一副所有人欠你錢的德行自然不會讓人有好感,更重要的是別現在找上身後的阿什坎迪就沒問題。

  墨菲斯可不想溫德索爾被扣上一個「窩藏異端」或者「叛國」的罪名,不好收場。
  
  不過就在墨菲斯想要讓老管家這群人打發走的時候,大廳內夕陽的最後一點餘暉消失殆盡。
  
  恍然想起什麼的墨菲斯猛然轉身回頭!卻看到阿什坎迪那異常妖冶的雙瞳正盯著自己,揚起嘴角的微笑詭異異常。
  
  墨菲斯頃刻間出了一身冷汗!

  媽的!這下糟了!竟然忘了阿什坎迪會在夜晚改換性格!
  
  使勁咽了口唾沫的墨菲斯回過頭想轉移這群裁決之劍成員的注意力,卻發現已然來不及了。

  五位身穿黑袍的裁決者他們統一拿起了自己的武器——四柄長劍和一柄法杖,公爵府的待客大廳頃刻間充滿了元素聚集時才會有的凝滯氣息!

  那雙眼瞳的變化已經說明一切,多餘的廢話似乎對於裁決之劍來說都欠奉。
  
  來不及咒駡,墨菲斯明白自己在這一刻面臨一個很艱難的選擇——是選擇站在裁判所一邊還是站在阿什坎迪一邊?

  中立的選擇不會存在,袖手旁觀等於同時豎立兩個敵人。

  若是站在裁判所一邊,自己雖然不會被阿什坎迪殺死,但是明顯阿什坎迪或許會在隨後連帶著溫德索爾家族的城堡一起鏟平,而站在阿什坎迪一方,這意味著自己和整個裁決之劍甚至整個帝國站在了對立面!
  
  此刻老管家依舊沒有多餘廢話,面對突然間劍拔弩張的局面,他只是微微挪了挪腳步,站在了墨菲斯的身前,頭也沒回地淡淡道:「少爺,恕我無能,只能擋兩分鐘。」
  
  沒有怨言,為溫德索爾效忠的老管家根本不在乎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要在乎的,只是身後的少爺。

  公爵的出行減少了府邸門口的衛兵數量,而裁決之劍似乎根本不在乎在一位大貴族的府邸內動手有什麼不妥!
  
  墨菲斯一愣,繼而立刻下了決定。

  「別勉強!」

  他猛然後退,而老帕法氣勢暴漲,身影已然前沖和面前三人纏鬥一起,與此同時,一團熾熱的火焰擦這墨菲斯的肩膀飛過——

  「轟!」

  所幸那站在後排手持法杖的魔法師將第一個法術瞄準了站在原地的阿什坎迪,驟然爆裂的氣浪讓墨菲斯第一次體會到了瞬發十級法術的威力——這說明對方至少是低階魔導師!
  
  墨菲斯目前的晶絲水準雖然達到了魔導士水準,可是不會半個咒語的他即使拿著魔杖也沒辦法像這樣施法——何況此刻剛吃完晚飯的他連魔鋼短劍都沒有跨在腰間,好在順手抄起了牆壁上掛著的一柄裝飾劍後能勉強戰鬥。
  
  「異端終將被淨化,即便你是溫德索爾的繼承人,最終的結果也是如此。」

  驚訝的表情沒有太多,高階裁判長雅各很快接受了眼前少年是異端的「朋友」的現實——實際上他遠不清楚墨菲斯冒這麼大風險的意義是什麼。
  
  老帕法高階大劍師的實力相當於「ii級」,並且是巔峰級別,面對三名「iv級」的劍師尚有餘力,可是這是在另外的「ii」級大騎士和「iv」級魔導師尚未出手的情況下,一旦集中火力,老帕法或許真的只能在兩分鐘後倒下!

  墨菲斯明白這種時候沖上去找死肯定不明智,所以他毫不猶豫地順著臺階向二樓跑去,而阿什坎迪則意味深長的望著他跑遠,不發一語,任由連續三個等級超過十五的魔法轟擊在身前,卻連個多餘的動作都沒有。
  
  時隔幾百年,爆炸聲在公爵府中響起,而無人記得上一次類似的情景竟然緣由出自同一人。
  
  衝擊波震碎了公爵府的玻璃,私家衛兵被驚動,實力不俗的家族騎士和劍師已經朝這裡趕來,不過墨菲斯的身影卻比任何人都要快!
  
  三名劍師被老帕法用長劍擋下,魔法師轟擊著阿什坎迪,而雅各則站在原地沒有動——對於這個等級異常駭人的高階裁判長來說,眼前黑暗氣息並不強烈的異端應當是眨眼間消滅的物件,連他出手的必要都沒有。
  
  元素爆裂的煙霧吞沒了有著紅色眼瞳的阿什坎迪。
  
  而墨菲斯則在此刻從二樓的平臺一躍而下,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從正上方襲向了站在裁判者隊伍最後的魔法師!
  
  魔導師作戰經驗豐富,法杖猛然朝地面一頓,年邁法師的頭頂驟然出現了一道半透明護盾,將墨菲斯的長劍擋在了護盾外,而隨後則是身為高階大騎士的雅各讓人無法反應的一擊!

  墨菲斯身軀站在護盾之上抬劍格擋,晶絲能量在晉級之後第一次全部調動!這柄魔導率並不高的鋼劍霎時間綻放一片光明,在一聲爆響中生生擋住了雅各的斜劈,不過高階大騎士和低階大騎士的力量差距實在太過明顯,飛出好幾米的墨菲斯狼狽的撞擊在牆壁上,可爬起來的時候動作卻毫不猶豫,雅各眯眼,異常意外墨菲斯的實力如此難纏——資料上寫的他只是一個護衛騎士級別的孩子,雖然潛力巨大,但比自己差的遠,卻不想竟然能硬生生抗住這一擊還沒有受傷!

  雅各在內心微微歎息這或許又是一個奇才,但手中長劍毫不留情——誰讓這個孩子成為了裁決之劍的敵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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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3 17:23:09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一章 哪有這麼簡單?

  宗教裁判所擁有著讓帝國貴族難以想像的豁免權,即貴族成員被殺死,若是最終核定其是一名「異端」,則裁判所的審判者不會擔當任何罪責或付出代價,只不過這種權利每一百年間使用的次數屈指可數。

  因為帝國是貴族的帝國,不是宗教裁判所的帝國。

  只不過這項特權讓裁判所有了一般人根本沒有的底氣,面對大貴族絲毫不手軟,或者可以說這是一種極端信仰後的狂信——他們手執長劍,為上帝而戰,蔑視任何權貴。

  墨菲斯的長劍因為魔法元素的彙聚而有著一層淡淡的光澤,而這也是為什麼他被擊中後沒有收到太大震傷的原因,不過手腕傳來的劇痛已經告訴他自己和眼前高階裁判長的差距,側滾翻躲到一尊雕塑之後的他可謂狼狽異常——同時面對多個超過自己幾個級數的敵人絕對是一件蠢事,能保存性命已是幸事,但他卻別無選擇!

  這是沒有退路的戰鬥。

  就在大騎士再一次舉起長劍準備夾擊墨菲斯的時候,空氣突然間凝滯了半秒。

  「雜碎。」

  冷清的聲音響起,墨菲斯剛剛將目光移過來,卻看到纏鬥老管家的三人倏然直挺挺的倒在地上,瞬間了無聲息!

  而他們的身體竟然瞬間開始腐爛,最終化為一堆白骨——亡靈熔煉術!並且是宗師級!

  舉劍準備下劈的雅各面色一變,瞬間改變了戰鬥目標,氣勢暴漲!一位經歷過無數戰火的高階大騎士水準完全顯現,甚至於地面上因為戰鬥而導致的碎屑都被爆發開來的氣流吹向兩側,勢大力沉的一次重擊將有些力竭的老管家震開三步,身形直奔站在原地的阿什坎迪而去!

  魔導師的法杖立刻指向了騎士,精通元素魔法的他立刻為高階裁判長加持了「火元素附著」、「火焰鎧甲」兩樣七級法術,讓衝刺的大騎士仿若燃燒的流星,繼而是一個吟唱時間較短的護盾法術,可是咒語剛剛念誦完畢,眼前便出現了一柄長劍的虛影!

  毫無花哨的刺擊!

  「哢!」

  墨菲斯用盡全力的一擊讓法師身前的元素護盾開裂,無奈對方的元素法術造詣深厚,而墨菲斯也沒有用無堅不摧的魔鋼短劍,一擊未果,而後迎面便看到一個彙聚完全的火球砸向面龐,情急之下墨菲斯抬手用肘部格擋,本能的彙聚四周元素凝聚在身前,「轟」的爆鳴聲響起,而法師預想中應該飛出去的墨菲斯僅僅被震退兩步!

  力量已經有低階大騎士強度的他在這種距離絲毫不懼眼前的初階魔導師,更關鍵的是他沒有依靠著自己身體而是面前憑空凝聚的元素護盾擋住了對方的攻擊!

  這絕對出乎任何一位魔法師的預料——不過對方立刻從懷中掏出一張卷軸的法師伸手就要撕開,卻被墨菲斯第一時間擊破最後一道護盾,捏住手腕一拳輪在了對方的下巴上!

  近身後大騎士的蠻橫力量近乎將這名沒有護盾保護的老者打的淩空飛起!

  一腳踢中腹部橫膈肌,身子弓起的魔導師徹底噤聲,甚至連咒語都無法念誦,而墨菲斯則毫不留情的抬起膝蓋將對方撞暈,徹底絕了了對方的最後反擊的心思,短劍抬起,卻沒有立刻將它插入已經趴倒在地的魔導師的後腦勺。

  近身制服一名施法者,對於第一次同時使用力量與魔法的墨菲斯來說並不艱難。

  此刻的公爵府大廳瞬間寂靜異常,殺氣彌漫。

  若說在這裡剛剛進行的是一場宗教裁判所高端戰力對異端圍剿的戰鬥,並不恰當,因為從頭到尾這位異端僅僅出了兩次手——第一次直接秒殺三位劍師,而第二次,則是真正的抬起了手掌。

  一身晚裝的阿什坎迪依舊站在原地,與之前唯一的不同是右手一片猩紅,一枚跳動的心臟停滯其上。

  歷史上達到「i級」以上的一位刺客大師曾經說過:「若你的匕首足夠快,則敵人的心臟在離開身體時還會繼續搏動,甚至於它的主人可以望著自己的心臟靜靜等待死亡的陰影,直至安息。」

  而高階大騎士雅各甚至連長劍都沒來得及揮出便已經看到了自己的心臟停留在別人的手上。

  在阿什坎迪面前,這位距離聖杯騎士一步之遙的高階裁判長和伯爵血族一樣脆弱的不堪一擊,而這個黑暗女王卻沒有來得及讓墨菲斯見證她的強大。

  冷漠的目光抬起,投射在墨菲斯手中的短劍上,意味不言而喻。

  「噗!」

  魔導師的後腦殼被墨菲斯一劍刺穿,身價或許超過數萬枚阿茲特克金幣的他就這麼一聲不吭的死在了溫德索爾一位還沒有十六歲的繼承人手中。

  有資料統計帝國培養一位元實力達到魔導師的施法者花費和消耗大概是培養一位大騎士的一點五倍,這其中不知道多少次的戰火洗禮才是無價之寶,因為很多人死在了前進的路上。

  但僅僅一分鐘多一點的時間,一支在「裁決之劍」稱得上高端戰鬥隊伍的小隊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折損在了帝國內一座公爵府的客廳。

  家族騎士沖入客廳,唯一的任務卻是將屍體抬出。

  墨菲斯望著眼前的一地屍體沉默不語——內心已經來不及後悔自己的疏忽,作為一個曾經在叢林中時刻警惕魔獸襲擊的獵人,他卻在和阿什坎迪相處一天后忽略了日落之時她會變身的關鍵因素,是她偽裝功夫太強大還是自己因為安逸的生活消磨了危機意識?

  苦果已經釀下,無法挽回。

  「很意外。」

  阿什坎迪似乎很難得的主動和墨菲斯說了句話,夜晚的她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摸樣,身前三米仿佛都是禁區般的存在,此刻墨菲斯雖被震傷卻無大礙,只是聽到她的話語連頭都沒抬,看得出是真的有些惱怒了。

  從始至終沒有廢話的老管家輕輕躬身,身上的血污和被劃破的衣服似乎無法影響他對溫德索爾家族的忠誠,面對墨菲斯選擇和教廷裁判所作對的決定,他依舊輕聲道:「少爺,無論你選擇了什麼,儘管吩咐我去做就是,溫德索爾是老爺的,也同樣是您的。」

  墨菲斯望著這位老人——他總是這麼一絲不苟,甚至於戰鬥的時候都是如此。

  輕輕伸手,幫老管家輕輕理了理那從不會淩亂的領口,墨菲斯突然感覺眼睛有點酸,沒說出話來。

  老帕法笑了笑,安然退下指揮家族騎士收拾屋子,腰板依舊挺直。

  可墨菲斯卻知道,老管家終究有彎下腰迎接衰老與死亡離別的那一天。

  而那一天,紫鳶尾是否能重新綻放?又有沒有人能將它隨意摘下?

  目光挪開,那位仿佛在高傲暗夜王座上俯瞰凡人的女王依舊站在原地,手中的心臟乾枯,如花朵般凋零,那張相較于白天來說略顯蒼白的面孔有一些病態的孤僻和冷豔——墨菲斯深深地感受到了一種厭惡,因為那不是實力強大者應有的驕傲,而是一種在內心不認同世界的自負。

  她站在自己的世界中,已然稱王。

  不願與她有過多談話的墨菲斯直接邁步離開了客廳,血腥的味道沒能飄散多遠——其實不能單純怪阿什坎迪好似有陰謀般的被裁判所人員「發現」,墨菲斯心裡很清楚,從簽訂契約的那一刻起就意味著他需要承擔這個風險,而現在只不過提前面對了而已。

  這是「裁決之劍」高階裁判長帶隊的隊伍,墨菲斯明白到了這種級別的裁判所成員,出事後事情是絕對無法用普通理由瞞下來的,但是具體怎麼處理自己也沒有個頭緒——畢竟貴族的規則對於他來說還遠沒有像父親那般通透。

  只是返回書房想要冷靜一下的他看到了先一步來到這裡的阿什坎迪。

  依舊是那般冷漠而不把別人的感受放在眼裡,墨菲斯看到隨便闖入房間的她站在窗戶旁,靜靜的望著窗外漆黑一片的夜景,默不作聲。

  脫下帶血漬的衣服,墨菲斯歎了口氣,一屁股坐在書桌前的扶手椅上,拿起魔杖輕輕摩挲著,半晌,輕聲問道:「其實你根本不想出手,對吧?」

  「我沒想到契約會有這種作用。」

  阿什坎迪微微側過頭,依舊是略帶不屑的目光望著他,仿佛是看到一個蹩腳竊賊輕而易舉地偷了自己價值連城的王冠一樣——有一種不甘於失敗的憤懣。

  「說起來,若是這種簡單的效用,那我似乎沾了不少便宜。」魔杖將附近的元素凝聚,在墨菲斯精神力控制下組成了一個個淡淡的字元飄在空中——這是墨菲斯最喜歡做也是唯一會做的事情,那就是將元素凝聚成自己意念中的狀態,從開始的刀刃或尖錐,到後來浮現一頁書籍的完整文字,奇跡似乎就這麼輕鬆的發生了。

  對於兩人看似簡單的談話,其中深意或許只有當事人才清楚——在剛剛的戰鬥中,墨菲斯能明顯感受到自己手臂上的契約符號驟然生效時的灼熱,這種契約的效力觸發原因似乎很簡單——那就是墨菲斯遭遇了性命危機。

  阿什坎迪應當很高興看到墨菲斯被裁判所的人處死,所以她從始至終沒有表露出動手幫忙的意向——只是當契約生效之後,這位狼人不得不被契約「強迫出手」解決了幾個礙事的「蒼蠅」,這種被違背意志的感覺讓阿什坎迪異常憤怒。

  作為一個站在金字塔頂端式的人物,頭頂懸有幾根玩偶的繩線絕對無法接受,契約並不淩厲,相反溫和異常,卻作用在精神層面上。

  簡而言之,當墨菲斯受到威脅時,阿什坎迪必須做出自己的行動——而與之相對的,阿什坎迪遭遇險境,墨菲斯一樣需要出手,只是她看起來已經近乎天下無敵,能讓她遇到危險的情況,基本上墨菲斯似乎也幫不上什麼忙。

  這也是墨菲斯說自己占了便宜的原因,如此一來阿什坎迪為了履行契約已經近乎成為了他個人的「保護者」,而只要她的身份還沒有真相大白於整個世界繼而招來無數仇家,那這個契約便已經是一個單方面讓墨菲斯收益良多的收穫。

  只是事實哪有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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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變數

  「接下來你準備開始你的復仇大業了?」

  墨菲斯淡然吐了口氣,徹底放開自己之前的忌憚和謹慎——對於身旁的這個傢伙,他絕對是不願意接近並且能離多遠有多遠最好的,如果沒有她,裁判所哪能隨隨便便就跟自己交火?可是如今的問題卻轉變成了自己如何能擺脫眼前這個災星的陰影。

  最簡單的規則——她無法給自己帶來安定和利益而只有無盡的災禍,所以別的想法都不要去想,趕緊送走最好。

  「復仇?仇太多了,輪不到你來提醒。」

  阿什坎迪語氣冷淡,轉過身望瞭望那個歲數還沒她零頭大的孩子,似乎也懶得跟他多廢話,直截了當的說道:「契約的作用範圍我需要測量一下。」

  「哦。」

  墨菲斯點點頭,很快的明白了對方什麼意思——「現在就走?」

  「現在。」

  阿什坎迪目光移開,面容在淡淡的月光下蒼白而沒有血色,思索片刻,似乎還有什麼想說,不過最終沒開口,只是在墨菲斯起身剛要說什麼時,背對著他輕聲道:「若是我失敗了,那我便會不遺餘力的來殺死你。」

  「隨時恭候。」

  已經明白對方想法的墨菲斯只能接受這個現實——阿什坎迪是在丈量契約的作用範圍——魔法契約的作用都會有著一個「理論範圍」,超出範圍則契約會逐漸失效,但是這種契約雙方「有效」距離根本沒有任何書籍可以做出統計,是因為這是根據契約雙方精神契合度和實力來確定的,不過再強大的契約,也有一個「臨界值」,阿什坎迪就是準備用這種最原始的辦法來解除契約。

  如她所言,若是依舊做不到,那就只好用盡一切辦法殺死另一個契約者來解除了——即便理論上她「自己」做不到。

  也沒有再說廢話,站在窗戶旁的阿什坎迪輕輕轉過身,緩慢的抬起了雙臂。

  霎時間,黑暗的氣息籠罩整間臥室,而阿什坎迪的後背倏然出現了兩隻蝠翼!

  墨菲斯目瞪口呆,心中震撼到無以復加——她難道不是狼人麼?

  兩隻黑色蝠翼仿佛要無限伸展般近乎籠罩了阿什坎迪的身影,仿佛惡魔般的雙翼上閃爍著暗淡的魔紋,這代表著實力登峰造極後的強大!

  而歷史上能做到這一點的最典型人物,就是那位克雷芒家族的執掌人威廉親王!

  似乎突然之間,眼前的女人又被一層迷霧籠罩,墨菲斯望著這位黑暗女王猛然躍出窗戶,近乎瞬間消失在黑夜中,心中不由得有一種莫名的情緒。

  他明白,自己下一次和她見面,或許就需要隨時面對生命危險了。

  一個契約,一位傳奇而神經質的人物,墨菲斯返回穆倫塔爾的安定生活因為這兩樣東西而瞬間打亂,隨之而來的,或許是想像不到的狂風驟雨。

  ……

  翌日,返回公爵府的阿卡爾公爵面色出乎意料的沒有墨菲斯想像中的冰冷,只是顯得略微嚴肅。

  得知阿什坎迪已經離開的消息後老公爵沒有意外的神色,點點頭回道:「裁判所的事情本來沒有理由應付,但是她離開後卻給了我們一個理由,所以暫時不用擔心裁判所的追究。」

  宗教裁判所永遠不會在明面上對某位貴族或某個家族發佈通緝令,至少在帝國內部上層,一切永遠要維護出一副風平浪靜的情景,阿卡爾公爵很明顯的暗示已經表明這一次裁判所的折損已經有了藉口,至少明面上不會撕破臉皮,但是下一次顯然不會這麼好說話。

  墨菲斯不知道所謂的藉口是什麼,也沒打算問,作為一個貴族的繼承人不願接觸這種涉及政治的話題其實並不明智,因為早晚有一天他會站在父輩的位置上去面對比如今更為兇險的環境,只是對於墨菲斯來說,一位即將十六歲的孩子在短短幾天內經歷的大起大落足以讓普通人仰望一輩子,而這所導致的結果就是讓原本不愛說話的墨菲斯更加沉默寡言起來——與之對應的,就是他練劍是更加刻苦,研習魔法陣更加賣力。

  「收拾東西準備返回君士坦丁吧,如果不去當面跟裁判所和愛德華解釋解釋,估計就不好說了。」

  愛德華三世,拜占庭帝國的主人,大陸第一強國的君主。

  老牌貴族談及皇帝時不會使用尊稱,這不是不敬,而是帝國沿襲的習俗——因為沒有人知道帝國下一任主人會是什麼姓氏,拜占庭最有名的皇帝不是劃分領土開國自治的君士坦丁一世,不是將疆土擴大到重新規劃帝國版圖的安德列二世,而是一位在當皇帝前僅僅是個不識字的農民的喬治一世!

  在這個國家,當帝王的或許曾經是乞丐、或許曾經是木匠,這都是事實,雖然近三百年來皇室已經被郎基努斯家族牢牢掌控,卻沒人能肯定下一個五十年會發生什麼。

  墨菲斯揚了揚眉毛,疑惑道:「我也要去?」

  阿卡爾公爵眯了眯眼睛,卻是輕聲道:「作為一個表態,你需要回去在公眾面前露個面。」

  公爵的面龐突然間籠上一層落寞,「和裁判所結仇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阿什坎迪已經很‘大度’地為她這一次的行為留了妥善的收尾方式,但是作為契約另一方的你卻沒有辦法做到她那般無拘無束,所以剩下的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去打拼了。」

  公爵何嘗不想看著自己的孩子安安靜靜平平穩穩的在柯西騎士學院安然畢業,只是一位和狼人簽訂契約的人類能在宗教裁判所的眼皮子底下來回晃而安然無恙?就算溫德索爾家族是帝國前十的大家族也不能這麼明目張膽。

  那刻在墨菲斯小臂上的印記絕對不是目前的教廷和裁判所所熟知的任何一個法陣,上面時不時迸發的氣息絕非單純的光明力量那般簡單,身為劍聖的阿卡爾公爵自然能夠體會到黑夜降臨時其悄然散發出的脈衝般的黑暗波動,若是阿什坎迪離開後依舊如此,墨菲斯定然不能夠在君士坦丁久留。

  對此,墨菲斯坦然接受,和父親繼續交談兩句,墨菲斯返回了臥室,準備著兩天后踏上去往君士坦丁的路途。

  而他並不知道,阿什坎迪離開後並沒有走遠,清晨焦頭爛額的老公爵接到了領地內情報系統傳來的消息——兩個在此準備駐紮開火的血族家族一夜之間全軍覆沒,似乎連一個活口都沒有逃出去。

  而公爵在清晨遞交給宗教裁判所「柯布右眼」的報告上則順勢寫道:「裁判所‘裁決之劍’的高階裁判長小隊在領地內因為遇到了正在暗戰的兩大血族尼耶爾家族和維也納,直接展開戰鬥,最終全部陣亡。」

  聽上去反正腦子正常點的人都不會覺得一個有著「暴發戶」綽號的尼耶爾家族和從不愛現身公眾面前的「獵戶」維也納家族能拿出整個駐地成員和五個審判者血*拼,而最後竟然正巧沒剩下一個人——可是政治就是這樣,消息傳遞給的是「柯布右眼」而不是「裁決之劍」,這兩個隸屬同一部門的機構從來都是看不對眼的,這就造成最終結果是裁決之劍生生吃悶虧而柯布右眼在將消息傳遞的過程中將整個事件「美化」一下,拿出一些「證據」,最終讓所有看戲的人無話可說。

  狗屎一樣的政治,臭不可聞卻偏偏不可或缺。

  ………………..

  神聖加百列帝國。

  作為前身是古西伽帝國首要政治商貿中心存在的地區,神聖加百列帝國有著比拜占庭更多的古老建築,進入國境之後的第一大城市祖瑞爾城還留有古西伽帝國的大部分神殿與遺跡,古老的文化在這裡棲息傳承,處處透著濃郁的哥特式風格。

  梵蒂岡教廷在神聖加百列帝國的宗教地位遠比拜占庭的牧首聖庭要高的多——所謂高,是指其政治影響力,教皇的永無謬論原則在這裡得到徹底貫徹,所謂的神聖加百利帝國君主遠沒有拜占庭大帝愛德華三世那般有著直接而透澈的影響力,甚至於很多政治命令都要教皇允許後才能敲定,其中掣肘可見一斑。

  而近百年來的「淨化」——也就是對於所有異端…包括占星師、煉金師、魔法師等在其他帝國被允許的職業的清剿行動已經起到了不小的效果,曾經盤踞神聖加百列帝國的七大血族尖端家族已經去掉三個,有一個甚至基本上徹底除名,剩餘幾個苟延殘喘的種族自然就包括了實力依舊強悍的克雷芒家族。

  除此之外,這裡還有著隱藏於各處的狼人、傀儡師、薩滿等等腦袋上被表上「異端」二字的黑暗物種和異教徒。

  沒有控制與被控制,只有掠奪與被掠奪,這就是神聖加百列帝國的地下秩序。

  而在一切趨於平衡穩固的今天,一位出現在祖瑞爾的女人似乎隱隱打破了這種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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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所有底牌

  清晨時分,在河岸邊輕輕清洗掉手上血跡的阿什坎迪已經換上了一身很平民化的布衣,在這個貴族和平民服飾差別很大的帝國,她此刻的裝扮應當是一名家境尚可卻算不上大富的女孩子,黑髮,黑瞳,一雙眼睛總是時有時無的流露著嫵媚,女人味兒十足,那身在溫德索爾家族穿過的晚裝被扔進了河流之中,上面血跡斑駁,早已辨認不出原本的花紋——兩個血族家族留駐穆倫塔爾的成員無一倖免,一位侯爵四位伯爵七位子爵十三位男爵和幾十個勳爵,說出來戰鬥力絕對超過一支帝國中等騎士團,卻在血腥中屍骨無存的只留下一片灰燼,這種事情傳出去估計連克雷芒家族都要不寒而慄。

  而將幾十顆心臟盡數吸收乾淨的罪魁禍首,卻在清晨第一縷陽光出現時微笑著望著太陽伸了一個懶腰,優美的身姿在金色的陽光下偏偏帶上了一絲聖潔的意味。

  「所有的大人最初都是孩子,

  孩子…

  雖然只有少數人還記得

  只有少數人還記得…」

  唱著幾百年前才會在弗丁流行的歌謠,阿什坎迪邁著輕鬆歡快的步伐,走進了繁華之都祖瑞爾的城門。
  
  站在古舊而碩大城門旁的衛兵絕對不會想到剛剛走進去的那位漂亮女人會是什麼樣的角色,他們只是調侃著剛剛走進去的大胸大屁股妞真稱得上尤物,估計沒幾天就會成為某位貴族床上玩物的無聊內容,轉頭便會忘記。
  
  「還真是沒變多少樣子呢。」

  阿什坎迪的身影出現在了祖瑞爾的標誌性建築卡珊德拉大教堂前方,仰頭望向建築風格和拜占庭略有不同的尖頂,這種哥特式的古老建築至少在這裡矗立五百年之久而愈發顯得宏偉而震人心魄,這裡是城市中心的公共教堂,平民可以來這裡禱告懺悔,貴族也偶爾來這裡裝模作樣的在藏書館要上一杯價格不菲的金桔奶茶打發時光,一切有條不紊,除了這個突兀的身影。

  只不過那穿著一襲黑色梵蒂岡教袍的教徒們並未注意到一個面容純真而著一抹淡然微笑的女人動作自然地走進了教堂正廳,像一位虔誠的信徒那般坐在了禱告的長椅上,輕畫十字,靜靜的坐著,任由那夕陽拉長的斜影逐漸消失。
  
  太陽落山了。

  微笑依舊,只不過由溫暖變成了冰冷,站起身的她邁步走向了教堂內部——黑暗的氣息在這代表光明的教堂中驟然彌漫,蝠翼伸展,冷漠的聲音在空曠近乎沒有一人的教堂中迴響——「復仇,總是甜蜜的。」
  
  是夜,祖瑞爾一位本來有希望六十歲前晉升紅衣主教的督主教,連帶著整個教堂內超過七十五位神職者暴斃身亡,直到第二天屍臭招來蒼蠅時,城市衛隊才打開了緊閉的教堂大門,發現了被殘忍的釘死在聖十字架上的主教!
  
  鮮血滿地,近乎將教堂地面覆蓋。
  
  黑暗女王的復仇,此刻才剛剛開始。
  ………………………………………………………………………………………………………………………………

  穆倫塔爾。

  在踏上公爵府的馬車前,墨菲斯接到了來自君士坦丁的信件,署名是克裡維,那個永遠微笑的年輕孩子,信中第一句沒有問候沒有客套,而是將墨菲斯給他發過去的那段密文連帶著破譯內容和破譯方式放在了最上面。

  而墨菲斯則很直接的跳過這段內容,在第二段起看到了克裡維破格接受潘塞爾魔法學院錄取的消息,原因不單單是因為那篇論文,而是這個傢伙竟然在「護盾機制」的領域破解了「十大護盾」難題之一,號稱「皇后之冠」的逆向構建!
  
  這些術語念起來略顯高深,並沒有接觸過「十大護盾」難題而只是略有耳聞的墨菲斯很清楚這是一個了不起的成就,因為這十個難題是千年來魔法師們不斷想要攻克的難題之一,具體內容是逆向構建一個等級三十八級的單向護盾,使其成為雙向護盾——即這面護盾可以在擋住敵人攻擊的同時能讓施法者沒有任何障礙的將元素魔法穿過護盾攻擊敵人,而單向護盾則如同士兵們手中的盾牌,無法穿透。
  
  沒有晶絲力量的克裡維在研究論文的空余偶爾借助於乍現的靈光開始破解這道護盾的理論構建方式,最終贏得了帝國第一魔法學院的認可,信中內容卻並無多大激動,看得出年輕的孩子已經有了沉穩的心,這對於任何職業都是寶貴的。

  讀完信件後墨菲斯才將目光轉移向了信件上方,隨手翻出了艾薩拉公爵的信件,拿起羽毛筆開始破譯整封信件的內容。
  
  難度不大,這是克裡維的評價,墨菲斯也發現破譯過程異常輕鬆,最終得出的資訊卻讓他有些錯愕,因為上面竟然是一段摘錄式的語句——「不要浪費生命在你一定會後悔的地方上」、「活著一天,就是有福氣,就當珍惜,但我哭泣沒有鞋子穿的時候,卻應當發現有人沒有腳」、「心中裝滿自己想法的人,永遠聽不見別人的心聲」。

  凡此種種,大概十一二句。

  墨菲斯的記憶力一向不錯,其中一些是在《舊約》上看到的,但是其中的最後一句,卻讓他眯起了眼睛——因為那出自《神學大全》,阿奎那還未現世的著作。
  
  好在只有一句,墨菲斯肯定這出自神學大全的最前面兩頁,不過這已經夠讓他吃驚了——阿奎那絕不會隨便送書給別人,難不成這其中有什麼隱秘?

  而最後艾薩拉公爵寫下了一個日期和地點,似乎是約自己一敘,墨菲斯看了看,對方給自己充足的準備時間——正好在十天之後,庫塔科競技場門前。

  墨菲斯覺得或許要談論的事情跟《神學大全》有些關係吧。

  現在的他根本不願意去想什麼太多的事情,而是用最多的時間來進行最艱苦的練習,如今的他已經相當於iv級的低階大騎士和vi級的中階魔導士,雙職業如此高度已經遙遙領先於近乎所有的同齡人,但是看似等階駭人的墨菲斯卻稱得上實力並不強悍。
  
  因為他對於魔法的研究還大多數停留在書本階段,甚至除了用晶絲能量以最原始最消耗的方式凝聚元素以外不會使用任何咒語。
  
  就如同一個看似強壯的大塊頭卻根本不會打架的技巧,空有一身蠻力卻不得要領,但要是說有什麼共同點的話,那便是墨菲斯的兩個職業基本功扎實的不能再扎實了,
  
  這也意味著,當墨菲斯真正從自己的騎士道路上正式獲得「力量」、並著手學習咒語施放時,進步將是火箭式的。

  騎士的修習比起劍士複雜得多,墨菲斯從小被唐吉坷德用各種方式操練時基本沒有聽說過什麼其他東西,近乎是純肉體強化式的訓練,直到墨菲斯離開胡克郡的前一年,那位手裡沒事兒總叼著個煙槍的老傢伙才告訴墨菲斯去選擇一個修習的道路——於是,墨菲斯同樣沒什麼選擇的走上了「懲戒」這個看上去很熱門也是時下帝國騎士最流行的修習方向。

  騎士的修行分為幾大系:「守護」、「神聖」、「懲戒」、「狂戰」、「犧牲」,更為冷門的有一些已經近乎消失,比如曾經曇花一現的「鮮血」、「秩序」,後來都因為修習太過艱難入門門檻太高而被淘汰在了歷史的河流中。

  墨菲斯選擇了「懲戒」,但是這一主系別中的分支有很多,相較於其他系別,「懲戒」注重于馬下作戰等同於馬上作戰,可謂一大特點,劍術和槍騎戰術一樣優秀,使得騎士可以在馬上馬下都遊刃有餘,更強大的優點在於遇到水準相當或略高的敵人時,能爆發出難以想像的超強戰鬥力。

  不過剛剛因為背後魔紋封印解鎖而力量躍升至低階大騎士的墨菲斯雖然奇跡般的跳級晉升,但明顯還需要一段時間的適應——因為在選擇好主要的修習路線以後,「懲戒」中還分為更為詳細的力量進階方式,而墨菲斯還沒有開始進行這一部分的選擇。

  這些只能慢慢來,墨菲斯現在連回到君士坦丁以後怎麼安排都不清楚——反正繼續安穩的待下去絕對不可能。

  ………

  公爵府的馬車準時離開了穆倫塔爾,父子二人依舊乘坐一輛馬車,返回君士坦丁的路上氣氛有些沉悶,因為對於這對父子來說接下來要面對的東西絕對談不上輕鬆,裁判所已經發出了通告,要對穆倫塔爾內的異端清剿徹底——當然這是「裁決之劍」態度的一種表達方式,墨菲斯明白那代表著裁判所已經表示並不過多追究溫德索爾的問題,只不過表示了一種憤慨而已。

  馬車上放置了一個箱子,墨菲斯這一次很沒有客氣也很出乎阿卡爾意外的將衣卒爾留下的那些東西盡數打包帶走——因為那算得上是這位家主留給墨菲斯的個人遺產,阿卡爾公爵都無權決定什麼,只是這個擺放在兩人旁邊的大木箱子裡裝盛的東西說出來實在是太過駭人,如果盡數兜售到黑市上去保證換取的阿茲特克金幣和資源足夠買下一個像模像樣的公國。
  
  三十張卷軸、聖槍殘片、聖彼得衣袍、聖特雷薩十字架、聖•奧古斯丁的手寫版《上帝之城》、一套安置著混沌不安靈魂的魔鎧,三四柄騎士大劍,還有剩餘的一些稀奇古怪的收藏品,雖然不少東西實際作用不大,卻也算得上絕世珍寶,而那張有著衣卒爾頭像的「愚人」塔羅牌,墨菲斯輕輕的揣在了懷中。
  
  這是他自己目前的所有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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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3 17:23:53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四章 好消息,壞消息

  「幾個路線,到達君士坦丁之後參加一次晚宴,證明你沒有在這次事件中有什麼過多嫌疑,宗教裁判所已經將你記錄在名單之上,那位艾薩拉公爵或許比柯布右眼還要上心,溫德索爾的情報雖然沒有帝國國家機器強大,但是這些東西還是能查到風聲的,似乎是因為你和某個大人物經常接觸的原因。」

  墨菲斯點點頭,直言道:「是阿奎那。」

  公爵恍然道:「為你洗禮的老人?他可近乎從來沒有在帝國的公共場合露面,上一次聽說這個名字已經是四五十年之前了,那時候他已經是呼聲最高的牧首人選,不過最終他放棄了機會,進入了裁判所。」

  裁判所?

  墨菲斯眉毛揚起,卻發現阿卡爾公爵並無再多說的意圖,兩人陷入沉默、

  君士坦丁的城門視野中清晰而宏偉依舊,墨菲斯卻明白自己終將無法停留太久。

  進城後,墨菲斯發現每處教堂門前似乎多了一些寓意不明的裝飾並點亮了無數蠟燭,一問之下才得知這是平民和教徒對於發生在穆倫塔爾的「聖降」的祈禱和祈福。

  紫鳶尾馬車靜靜的行駛在寬闊的道路中央,沒有離開時百人大騎士衛隊的高調,卻依舊引起不少人的注意——穆倫塔爾的主人似乎已經在帝國沉寂許久,這一次的爆炸性`事件不光光波及到了全民信教的拜占庭,在將天使曾經降臨的消息確認並宣傳後,就連附近的幾大帝國都有所震動,與之相對的,「天佑之國」已經成為了最近拜占庭最流行的詞彙。

  而帶來這一福音的,正是紫鳶尾所代表的溫德索爾家族。

  平民不懂所謂上流社會的暗流湧動,大多只是酒吧之中就著麥酒一起胡吹海喝時的意淫猜測,不過在他們眼中,能帶來天使聖降的自然是好的、值得欽佩的——這與整個上層貴族和教廷的幾位巨頭看法截然相反,從側面也說明了統治者和被統治者的關係。

  只不過面對這些,墨菲斯沒空也沒必要去思考過多——因為他正面臨選擇。

  按照阿卡爾公爵的另一個建議,馬上十六歲的墨菲斯可以直接送到軍隊去呆幾年,遠離君士坦丁和宗教裁判裁判所的盯視,並且不用擔心危險,但也不會很舒服,磨練三五年等這一次的事態影響淡化再說。

  至於那位簽訂契約的狼人領袖會帶來什麼影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而當拜占庭教廷接到來自遙遠的神聖加百列帝國傳來的消息時,已經過去了三天。

  三天時間,大陸轟動。

  作為大陸宗教中心、神聖而不可侵犯的梵蒂岡教廷,在三日之內竟然損失了超過十五名督主教!

  這是整個教廷的中堅力量,每一位雖然沒有紅衣主教的位高權重,但是這卻是整個教廷未來的希望,十五位督主教的損失已經超過了兩百年來梵蒂岡教廷的底線!

  而這只是暫時的傷亡,拋去教皇選舉時有資格站在教皇廳外的督主教,還有超過三百人的牧師、區主教、普通的教徒死亡,整體傷亡近乎讓整個神聖加百列帝國的一部分教區陷入癱瘓!

  這絕對是赤裸裸的挑釁,就像是一個自以為統治領土的君主在沾沾自喜時卻被人迎面揪住脖子狠狠揍了一拳!對於淨化異端超過百年的神聖加百列帝國,這一次突然出現的行為已經讓教皇震怒!

  異端裁決所的部隊已經出動,力度超過以往任何一次,甚至連樞機主教級別的強大神職者都成為了帶隊式人物,這一消息傳到拜占庭之後,與之相對的宗教裁判所卻異常沉默。

  明眼人似乎都隱隱嗅到了一股大潮掀起的味道,而裁決之劍則暗中慶倖這個突然之間在「聖降」之後出現的災星沒有給拜占庭帶來什麼過多的損失,只不過當所有的目光順藤摸瓜找到所謂的「罪魁禍首」時,被「柯布右眼」和「信條」以及「鷹眼」這三個隸屬於不同派系的明面暗面調查機構分別確認引起天使降臨的溫德索爾家族卻異常高調的開辦了一場宴會。

  甚至可以說,這是多年以來第一次聽聞溫德索爾願意站在檯面上來主辦一場規模不小甚至可以說盛大的晚宴——介時到場的不但有親王郎基努斯,甚至包括了整個帝國排名前十的所有家族,而從君士坦丁整個上層貴族序列往下排布,前五十近乎都接到了邀請函!

  晚宴當日,在溫德索爾包場的「彌賽亞」大酒店,一輛輛鐫刻的族徽可以讓任何平民或小貴族心驚膽戰的高大馬車從君士坦丁各個地點駛來,最終到場的包括親王哈迪斯以外還有三十七個家族的一百多名成員,老的小的執掌門面的,一個不缺。

  可以開個玩笑的說,若是此刻有人朝彌賽亞大酒店的上千平米會場內扔一個禁咒,那麼拜占庭帝國估計一蹶不振並且幾十年都站不起來。

  帝國是貴族的帝國,這句話在這個時代,不會錯。

  溫德索爾公爵一身暗紅色衣袍,與以往的沉默形象大相徑庭,墨菲斯•溫德索爾,這位古老家族的最後一位繼承人站在父親的身旁,禮貌的迎接著各位賓客。

  君士坦丁排名前五十的貴族家族氣勢不可謂不驚人,這是隨便拎出來一個都可謂叱吒風雲的存在,仿佛趕赴一場假面舞會,墨菲斯站在大廳入口恭恭敬敬的面對一位位微笑著走入會場的成員,這些人有些見過,有些沒見過,但基本都會是一種表情——微笑,沒有人知道那面具後面是什麼摸樣。

  不過還好赴宴的人中有幾個熟悉的身影。

  克裡維,這位已經過了十二歲生日卻一臉老成的少年依舊微笑著望著墨菲斯,沒有過多寒暄,堪稱默契的點點頭便進入會場。

  胖子布澤爾上來就是一個結實的熊抱,順帶表示自己為了今天的晚宴空了兩天的肚子,狠狠錘了錘墨菲斯的肩膀便走了進去。希丁克表情習慣性冰冷,卻說了一句「你小子回頭給我們解釋解釋」便招手示意穿著晚宴禮服卻撐的滿滿當當的大塊頭科文往裡走,後者一臉木訥微笑,看上去像個木頭。

  最尷尬的見面當屬莉莉絲走入會場的時候,這位平時從來不參加任何宴會的親王之女一襲雪白色紗裙亮相,高挑而苗條的身材配合那張略帶叛逆的臉蛋讓不少人頻頻側目,但是面對墨菲斯的微笑問好,她連最基本的回應都沒有,自顧自走進了會場,身後跟著他的父親——那位鐵血一生的「圓桌騎士」哈迪斯親王,這位在常人面前不苟言笑的親王面對溫德索爾父子微微聳肩,示意自己也管不了女兒,這個動作可謂是很友善的表現了,老公爵不由得在內心感歎自己的兒子在巧合之下緩解了不少溫德索爾家族的矛盾——在退居二線之前,阿卡爾公爵作為陸軍副統帥和哈迪斯統帥總因為政治方向不同而略顯尷尬,更不用說希丁克和布澤爾兩人身後站在鷹派對立面的家族了。

  艾薩拉公爵姍姍來遲,依舊冷清,卻在墨菲斯眼中比起黑夜中的阿什坎迪要平易近人的多,一身紫袍,氣質出塵,少有的對著墨菲斯和阿卡爾公爵微微點頭,似乎比起原來的態度好了太多。

  除卻這些,當初和墨菲斯有過一面之緣的妮娜•康多思和幾位護花使者陸續到場,不過眼中再沒有輕蔑和不屑,誰都知道眼前的少年已經處於帝國正在卷起的風暴中心,實際上今天到場的人都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而來——對於這個頃刻間處於裁判所、牧首聖庭、皇宮三大帝國權利基柱盯視下的貴族舉辦如此聲勢浩大的宴會到底是打得什麼算盤?

  常理來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最好的解決方式,時間能慢慢掩埋一切,而這種逆水行舟的行為所帶來的後果風險實在不可估量。

  樂隊以輕柔的序曲讓嘉賓就坐,看上去和任何一場晚宴相同的,溫德索爾的現任家主起身舉杯致敬,卻首先吐露了一個剛剛從皇帝陛下口中得到的驚人消息——卡斯蘭迪邊境最近出現了一點無法`正常解決的摩擦,作為原陸軍副統帥的溫德索爾公爵在皇帝陛下的要求下即將率領「醫護騎士團」三千人趕赴前線!

  現場一片大嘩,這可是一線新聞——一場戰爭可沒有領兵過去打仗那麼簡單,作為上層貴族,一場戰爭能帶來的有財富、功勳和數也數不盡的戰利品以及隨之而來的政局變動,所以這個消息從溫德索爾公爵口中說出來,馬上就讓整個宴會的氣氛從冷眼旁觀轉為熱烈討論。

  第二個消息似乎便顯得不那麼重要——溫德索爾的最後一位繼承人,即將跟隨這支部隊,從最普通的偵察小隊騎士做起,跟隨第二批跟進的騎士團趕往前線。

  很簡單有效地方式,讓整個宴會的焦點從溫德索爾家族轉向了即將開始的戰爭,而帝國已經近乎十年沒有迎接過大規模戰爭了,一片死氣沉沉的態勢終於將在接下來的幾年內發生變化,一想到這裡,那些在訓練場上成績優異的年輕騎士們便躍躍欲試,而老一輩的家主們則眯著眼睛細細思考著家族能在這場戰爭中撈取到什麼好處。

  這下子已經沒有人注意墨菲斯和阿卡爾公爵到底在穆倫塔爾幹過什麼了,也不會有人去尋根問底的追究,畢竟這位公爵帶來了一個對所有家族都不錯的消息——至於那勞什子聖降,那是裁判所才關注的事情,管他呢!

  豐盛的晚宴在熱烈的氣氛下開始,正餐結束是可以自由討論並下桌跳舞的冷餐時間,墨菲斯很乾脆的站在角落中和柯西騎士學院的幾個舍友聊著天,根本沒搭理所謂的其他同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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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四面八方的壓力

  「十六歲就上前線?媽的我回去也得提出申請了,要不你拿的勳章比我多我可不幹。」

  布澤爾往嘴裡塞著一盤子肉食,話語含糊不清。

  而希丁克則是沒再追問穆倫塔爾發生的事情,只是表示若有需要幫忙的,查理斯家族絕對能伸手,這種貴族式承諾若是公共場合說出來自然沒有人信,不過在這種私下的聊天中鄭重提出,墨菲斯內心也是很感激這幾個願意接受自己的舍友。

  傻大個科文廢話最少,撓著頭蹦出一句讓墨菲斯和其他人一起傻眼的話——「我能不能給你做扈從騎士?」
  
  「這就開始著急抱大腿了?」

  希丁克笑著打趣,卻不料科文一臉認真地指著墨菲斯回道——「他現在已經是大騎士了。」
  
  寂靜。

  隨後布澤爾掐著墨菲斯脖子笑駡墨菲斯這一趟出行是不是去了裁判所的「摩西法杖」實驗室接受人體試驗,幾個不顧形象鬧著玩的孩子引起不少人注意,隨即也讓幾個看上去和墨菲斯差不多大的年輕人走了過來。

  當中第一個是君士坦丁排名前三的查士丁尼家族成員,這個以盛產天才著稱的家族每一代都會有讓人驚豔式的人物出現,並且往往不止一個。

  一身黑色禮服男孩看上去十六七歲,面容英俊身材硬朗,來到墨菲斯面前後目光根本沒看旁邊的希丁克等人的意思,也沒行禮,直接問道:「聽說你現在十五歲?第三批隊伍出發時和查士丁尼家族一起進發吧,畢竟跟在查士丁尼的隊伍旁,永遠不會有什麼危險可言。」

  墨菲斯很清楚對方的狂傲是整個上層貴族都出了名的,不單他一個人,整個家族近乎都是如此,因為他們確實有傲人資本,這位族徽是一個纏繞著長劍的蝰蛇的家族論實力堪稱驚豔,論政治投資的嗅覺,一樣值得稱道,從三百年前的那一任家主宣佈家族成為郎基努斯皇室的守衛者起,如今的查士丁尼家族可謂如日中天。

  「感謝你的建議,不過或許我需要慢慢熟悉一下軍隊的安排,對於查士丁尼家族的好意,我很感激。」

  墨菲斯回禮,對方這才報上名號:「薩拉•查士丁尼,我想你應該有護衛騎士的水準了吧?高階劍師?怎麼說溫德索爾也是戰場上出來的家族才是。」

  傲慢的態度不用多說,就連脾氣最好的科文都皺起了眉頭,而墨菲斯卻是微微眯了眯眼睛後換上了一個微笑道:「只有經歷戰火的騎士才叫騎士。」
  
  薩拉眉毛慫了慫,不過很快點頭道:「我很期待你的表現,溫德索爾的騎士,希望你能和溫德索爾的前輩們一樣縱橫沙場。」
  
  這可不是什麼客套話,溫德索爾家族所有擁有騎士頭銜的家主,七成陣亡在了戰場上。

  說完這些話轉身就走的薩拉帶著一抹顯而易見的冷笑離開,身後跟著的幾位貴族似乎見墨菲斯並不願意接受薩拉的「友誼」而連招呼都懶得打,讓旁邊的希丁克表情愈發冷漠。

  「祖輩的長槍遞給小輩,卻忘了告訴他們輝煌背後的汗水。」

  希丁克望著離去的幾個人,輕聲道:「或許放在以前我不會和你說這些,但是查士丁尼確實稱得上帝國戰力第一的家族,更恐怖的是他對皇室的忠誠造就近乎不可侵犯的家族地位,雖然狂妄,但是這麼交惡實在不妥當。」
  
  「我已經和半個大陸交惡了,還差他一個麼?」

  墨菲斯輕輕抱起了肩膀,輕聲叨念著希丁克幾年後才明白的話語。
  
  他有些明白自己接下來需要做什麼了——不再是一個正規繼承人按照家族路線走既定道路那般混邊境鍍金、參加幾場不痛不癢的戰鬥贏取勳章、在公爵的安排下進入某個軍隊逐漸打熬並將胸前的徽章一次次更換,而是真真正正離開這個看似繁華卻並不適合自己生長的土壤,在真正的戈壁灘上走出自己的輝煌。
  
  從阿什坎迪和他簽訂契約的那一刻起墨菲斯一直心存僥倖——或許自己就能這麼過一輩子呢?或許這位狼人對自己的影響僅限於此呢?
  
  最終墨菲斯卻發現,理想很豐滿,現實卻骨感的要人命。
  
  望著眼前一位位貴族,輝煌、成就、偉大、彪炳,能形容一位位帝國頂尖貴族的詞彙完全可以重疊到一起放在眼前的這些人身上,可是自己此刻卻如同一個小丑一般站在無人喝彩的舞臺上,等待著別人不知會不會給予的掌聲。
  
  窮人的苦惱在於沒有選擇,而貴族的苦惱在於選擇太多——只不過如今給墨菲斯的選擇實在是比窮人還要窘迫。
  
  「失陪一下。」

  墨菲斯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和身旁的幾位舍友打了個招呼,輕輕走向了不遠處的郎基努斯親王——而站在一旁的莉莉絲看到墨菲斯朝這裡走,卻腦袋一歪直接端著杯紅酒離開了。
  
  「親王殿下。」

  「進步不小。」

  哈迪斯親王實在是身份太過嚇人,他的四周比當初的艾薩拉還要空曠,坐在那裡旁若無人的用手中匕首切火雞肉吃的行為真是讓人生不起想要接近的欲望。

  墨菲斯不知道他所謂的進步指的是實力還是其他東西,在對方的目光示意下坐在了親王旁邊的座位上,後者懶洋洋的不愛說話,半晌才蹦出來一句讓墨菲斯愣怔許久的話語——
  
  「邊境不適合你,加百列還湊活。」

  說罷便不再理會他,自顧自將一隻火雞以匪夷所思的刀法大卸八塊,在服務生的吃驚目光中將肉一塊塊塞進肚子裡。

  坐在原地思考半晌的墨菲斯最終起身告退,多了一句真誠的「謝謝」,繼而走向了會場內另外一個特立獨行的人物——艾薩拉公爵。
  
  靜靜站立的艾薩拉依舊氣質冷清,望著走過來的墨菲斯,微微抬了抬眼皮,沒有笑容,就這麼等著他說話。
  
  「或許我等不到約定的那天就要離開這裡,我想您可以解釋一下那封信的意義了。」

  墨菲斯沒有任何廢話,「《神學大全》尚未發表,不知道您的意思是?」

  艾薩拉公爵並沒有立刻回答什麼,微微思索了一下,輕聲問道:「裁判所的六個巨頭,平民最畏懼哪一個?」

  墨菲斯沒有想到迎面就是這樣的問題,不過還是順著這位思維跳脫的女公爵回答道:「裁決之劍?」

  「普通人都會給出這個答案,因為明面上的裁判所三大部門,裁決之劍給人的威懾力永遠是最大的。」

  艾薩拉的聲音永遠不徐不疾,抬起手,望瞭望手指上一枚並不起眼的戒指,低頭道:「可是不會有人知道‘柯布右眼’和‘摩西法杖’才是最讓異端恐懼的東西,一樣帶來死神的拷問,一樣帶來煉獄的折磨。」

  抬起頭,雙眼古井無波的艾薩拉輕聲說出了一個小秘密——「但是,如果說明面上的三叉戟是異端的地獄,那麼另外三個就是煉獄了,而阿奎那則曾經是裁判所第六巨頭,明白這其中的意義了麼?」

  第六巨頭。

  裁決之劍、柯布右眼、摩西法杖,這之後還有三個神秘機構沒有浮出水面,而阿奎那的身份竟然是其中最後一位,有著「第六巨頭」稱呼的神秘人物?

  「所以我想說的是,從你進入塔倫斯學院之後,你的名字已經列入了我的鷹眼和柯布右眼的高級別觀察對象,當然,這不是阿奎那的授意,在離開那裡以後,他不再插手任何事物。」

  墨菲斯沒有傻到詢問第六機構是什麼職能,只是細細咂摸這幾句話中的意思,最終那本交給自己的《神學大全》其中一位是否真的只是一個簡單的饋贈?至少以現在的墨菲斯,無從知曉。
  
  「所以?」

  「無論到哪裡,無論做什麼事,記得不要辜負那位老人的信任。」艾薩拉公爵最後的話語近乎無聲,「因為,他是位值得尊敬的智者。」
  
  說罷,轉身離去,似乎不願意在這種公共場合多說什麼,留給墨菲斯的依舊是個略顯神秘而清瘦的背影。
  
  和查士丁尼般實力強橫的家族到場不少,不過幾次同齡人的會面稱不上氣氛融洽——或許是因為墨菲斯身上開始拒絕偽裝的氣息,或許因為他已經不再虛假微笑的面容,原本在貴族名利場上習慣於規則的一位元位元年輕的家族繼承人對於墨菲斯身上那種和「貴族」二字逐漸遠去的氣息明顯不適應。

  薩拉•查士丁尼作為貴族中的傲慢者,自然自認為是整個會場的中心人物——哪怕這場宴會的主題和他無關,但是作為引起話題毫不費力的查士丁尼家族繼承人,胸前佩戴著中階大騎士徽章的他自然有資本誇誇其談而旁邊依舊有人應和。

  對此墨菲斯並沒有異議,自顧自的在角落中和不善言談的克裡維低聲說了幾句什麼,後者一臉微笑的點頭答應,而隨後墨菲斯也是見到了那位一直以來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奧斯維辛伯爵,行禮問好,並無過多交集。

  一場宴會,幾句談話,墨菲斯仿佛倏然之間走向了成熟——雖然他在森林中的八年歷練已經讓有著足夠傲視同齡人的作戰經驗,但是在思想上向著為保命之外的目標邁出一步,卻稱得上第一次。

  原本沒有雄心壯志只想著能好好活下去的墨菲斯真的感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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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突如其來的決鬥

  ......

  「上戰場?我想第一次面對超過五十人的騎兵對沖局面,任誰都會緊張異常的。」

  不遠處查士丁尼誇誇其談,聲調優雅,卻顯而易見的炫耀著自己曾經參加過帝都禁衛軍實戰訓練的經歷——除卻騎士學院,直接進入禁衛軍也是某些大貴族的特權,只不過禁衛軍的訓練完畢後獲得的頭銜是直接隸屬於皇家的「護國騎士」,原則上只忠誠於皇室而非通常意義上自己所處的家族,所以通常的大貴族不會選擇將自己的繼承人送入禁衛軍。
  
  「薩拉,那有沒有經歷過真正的騎士對戰?」
 
  「優雅的帕格尼小姐,我想真正的騎士對戰不應是去掉馬鞍後座使用空心騎槍的花哨比武,那樣只會是給觀眾增添的笑料罷了。」

  查士丁尼對著提問的貴族小姐微微點頭,「雖然沒有去過帝國的邊境和傳說中勇猛無匹的卡斯蘭迪騎士戰鬥過,但是在近衛軍營中,騎槍對沖訓練可是真槍實戰的,那種情景或許只有親身經歷才能描述,恕我常年需要用手握緊騎槍而不是和某些人一樣天天握著筆桿子,無法用準確而優雅的詞彙將其描述出來。」

  微微自貶,卻是自抬,眼神微微瞟向了正巧走過旁邊的墨菲斯,意義不言而喻——而後者在其他人眼中,自然成為了「手握筆桿」的傢伙。
 
  正在思考如何離開這裡的墨菲斯猛然停住腳步,原本面無表情的面容突然間換上了一個和煦微笑。

  「可惜我手握筆桿是為了尋求真理,而不是學習花哨的詞彙去討好誰,尊敬的薩拉少爺。」

  墨菲斯向前幾步,站在了原本處於眾人中心的薩拉•查士丁尼的對面,雖然個子比對方微微矮了一些,但是這一瞬間那種梳理于貴族面具的氣質還是讓四周的明眼人感受到了不對勁。

  從來都是站在目光聚焦位置的薩拉很意外會得到這種答案,望著眼前面色依舊「友善」的墨菲斯,他揚了揚眉毛,對於他口中的「尋求真理」嗤之以鼻道:「難道溫德索爾的繼承人即將走哲學家的路線?亞里斯多德的著作能為帝國多帶來三個郡的領土?」
 
  亞里斯多德是古西迦帝國的偉大哲學家和教育家,他關於形式邏輯理論的研究一直延伸到了現在,近乎影響了整個拜占庭如今的哲學體系,但是有關於他的著作,拜占庭帝國從來不會作為普及教育的課本——因為太過艱深,很少有人願意去觸碰。

  「我不過是一個喜歡看書的學生罷了。」墨菲斯攤手,「順帶也是一名騎士。」

  「會騎馬的可不一定都是騎士。」

  年輕而狂妄的薩拉顯然沒有耐心繼續周旋下去,「等你上了戰場再說這些吧,小男孩。」

  兩人的火藥味越來越濃,四周圍觀的貴族們頓時察覺到勢頭不對——這裡是溫德索爾的宴會現場,兩位莫名其妙就要吵起來的少年可都不是簡單角色。

  可沒等墨菲斯回應,薩拉卻已經帶著一抹冷笑從上衣兜裡拿出了一隻精緻的繡銀手套,輕輕的一擲,道:「敢接麼?」

  手套落下,停在了墨菲斯的腳前。

  這一瞬間,整個圍著兩人的圈子集體靜默了。

  自從騎士制度完善以來,所有擲出手套所代表的意義,在整個大陸各個國家都只代表著一種意義——決鬥。

  撿起手套,這是任何一個騎士面對這種情況都要做的行為——無論對方的挑戰請求是否偏激,是否囂張,是否不合時宜,這都是唯一能做的事情。

  墨菲斯沒有背過弗丁帝國編撰發表的《騎士制度》,但是很明白其意義——唐吉坷德曾經打趣自己接過的手套足夠放滿一個博物館,沒有拒絕過一次。

  「現在?」

  墨菲斯輕輕撿起了那只手套,依舊微笑著問道。

  沒有人看到他眼中許久不曾出現的暴躁,在被卡爾巴之王追了半個森林後反追蹤追殺時、因手臂被撕掉一大塊肉而獨自爬上懸崖幹掉七隻罪魁禍首獨眼斑鳩時,這種情緒都會讓墨菲斯仿佛一頭最原始的野獸一樣不顧一切。

  而最近一次,是在看到小修女貞德被傀儡師控制時。

  ………………………………………………………………………………………………………………………………

  在溫德索爾家族的宴會即將進入一個誰也預想不到的高潮時,神聖加百列帝國正處於午夜之後最寂靜的時刻。

  看起來和熱鬧的宴會會場相反,神聖加百列帝國的中樞城市之一——赫拉,在這種時刻往往是比其他所有喧囂的城市都要寂靜的。

  因為這裡是真正的信仰之城,即便是全國信教的神聖加百列,也找不出再有一個如同赫拉般擁有超過十二座修道院、二十七座教堂和常年擁有三位紅衣主教坐鎮的城市。
  
  在聽聞拜占庭帝國出現了「聖降」之後,這個在宗教問題上與牧首聖庭有巨大分歧的國度似乎表現的平靜異常,近乎完全沒有表達態度的意思。
  
  或許因為最近神聖加百列帝國蒙受了難以想像的損失,直到今天,已經有超過四百名神職者死於非命,而罪魁禍首竟然連線索都沒有——沒有一個活著的目擊者能為帝國的異端裁決所提供任何有關資訊,而最終異端裁決所派出的前後六支隊伍竟然盡數以觸礁沉船般的姿態被絞殺。

  誰也想不到,罪魁禍首,此刻正輕輕的踏步行走在聖米蘇大教堂的走廊上。

  黑夜,黑袍,血紅色的雙眸望著厚重的木質大門,專注而充滿興奮。

  阿什坎迪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體會到殺戮的快感,這種如同毒癮般的嗜好讓黑夜中的她根本無法自拔——而作為歷史上血統最為複雜卻詭異的黑暗物種,她的存在或許對於教廷甚至整個世界來說,都是禁忌。

  巴西利卡式的教堂有著城堡一樣的外貌,月光中高聳的塔尖依稀可見,浮雕隱隱約約,上面的人物為了突出其遠離塵世而表情僵硬死板,大廳與小廳分開,其後是神職者居住的臥室,神聖而不可侵犯,事實上平民只得在大廳中禱告,甚至連後面的小廳都無法入內,而阿什坎迪此刻則推開了整個教堂的最後一扇門。

  虔誠之門,這是信徒們的稱呼,因為這後面,是掌管這塊領地信仰的紅衣主教的居所。

  只不過門打開後,阿什坎迪看到的卻是一根孤獨燃燒著的白色蠟燭,似乎是因為大門打開時帶起的微風,燭光微微搖晃,隨即穩定。

  默不作聲的三人站在燭光旁,連目光都沒有因為這個不該出現在神聖教堂的黑暗女王而抬起。

  紅色教袍,樸素,卻代表著不可忽視的卓越身份。

  「黑暗,止步於此。」

  當中一位老人輕輕說道,睿智的目光緩慢抬起,望向了黑色蝠翼向兩側展開的阿什坎迪,沒有任何懼色。

  「赫拉」——這個以古西伽帝國神話中眾神之王宙斯妻子之名命名的城市擁有著三位紅衣主教,對於整個帝國乃至大陸來說都是一個特例。

  紅衣主教可不是單靠著閱讀經卷善於思辨才能登上的位置,正如同曾經坐鎮裁判所第六巨頭寶座的阿奎那絕不會純粹是一個寫了無數經卷的學者一般,三位同時出現在這裡的紅衣主教,可沒有等著被阿什坎迪收拾那麼簡單。

  「讓我看看,四百年前有五位紅衣主教的心臟在我面前粉碎,一個直接使用了‘餘燼’,那麼今天又會如何?」

  「唯有光,可逐黑暗。」

  三位老者的回答簡單而唯一。

  ………………………………………………………………………………………………………………………………

  視線轉回溫德索爾家族宴會會場,一個戲劇性的轉折讓本該平靜結束的宴會增添了一個或許可以成為整個十月份上層貴族談資的戲份。

  囂張跋扈的查士丁尼歷來是帝都讓上層貴族頭疼的家族,因為其完全忠於皇室,那種好似帶著特權的優越感實際上是招致很多人內心所不滿的,可是無奈這麼一個家族卻有著一個個怪胎式的家族成員,單單「i」級的強者就已經超過兩手之數,可以說強橫至極,而十七歲已經獲得中階大騎士徽章的薩拉自然是佼佼者——只要按照家族規劃的既定路線,薩拉只需要繼續在這條路上走十年,晉級高階大騎士毫無壓力,而四十歲之前晉級聖杯騎士更是希望極大,有傳承的大家族永遠不會浪費時間在無用的繼承人上,既然選定培養薩拉,那定然說明他有著過人之處。

  只不過今天似乎他的囂張有些不合時宜了,查士丁尼家族忠於皇室,溫德索爾家族卻也稱得上為帝國打下了一大片江山,兩個貴族之間的摩擦本不該如此,卻因為年輕後輩的幾句摩擦成為了不可收拾的決鬥定勝負。
  
  拾起手套後的墨菲斯望著聞訊前來的阿卡爾公爵和查士丁尼家族現任族長,依舊保持著那種微笑,只不過嘴角的笑意愈發冰冷起來——人的負面情緒是有承受範圍的,從和阿什坎迪簽訂契約到殺死宗教裁判所成員,一路下來心中的鬱悶和憤懣說沒有絕對不可能,而不長眼的薩拉卻在這種合適的時候提出了一個讓他可以光明正大發洩的途徑,說起來讓墨菲斯還真感覺是一種解脫。
  
  「既然如此,按騎士規則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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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雙職業大師!

  阿卡爾公爵和查士丁尼家主裡卡爾多公爵打了個眼色,對方看似無奈,卻帶著一抹戲謔,這讓誰都無法再說什麼回絕之類的話語,揮揮手,示意會場安排接下來的決鬥。

  所謂的騎士決鬥,在拜占庭乃至大陸上都基本分為幾種——一種是馬上對決,順帶需要攜帶扈從一同戰鬥,騎士對騎士,扈從對扈從,騎士騎馬戰鬥,扈從步行,這是最普遍的方式,而接下來要發生的則是一對一的比武,純粹陸戰肉搏,毫無其他多餘鎧甲保護。

  決鬥若是發生在敵對雙方國家的騎士間,則失敗者需要交出全部馬匹和武器鎧甲,並等待贖金將自己贖回,不過發生在帝國內的貴族決鬥,基本上沒有這些東西,說白了就是個顏面問題。
  
  宴會會場中心如今用鍍金圍欄臨時圍出來一個圓圈,如此便成為了決鬥場地,談不上簡陋,卻也符合標準。在場的帝國貴族可不是一群只會討論政治玩弄權術的老政客,i級甚至以上的隱藏強者絕對不缺,現任家主基本都是i級實力,對於兩個年輕後輩的比試,自然沒人擔心出什麼性命危險。
  
  只是著突如其來的決鬥讓會場氣氛熱烈異常,唯獨希丁克等人面色嚴肅,連一貫大大咧咧的布澤爾都不再啃雞腿而跑到墨菲斯身旁低聲說著有關於薩拉實力的高低評判,克裡維站在角落中,遠遠望著墨菲斯,淡笑依舊,而今晚還沒有和墨菲斯說過話的莉莉絲卻努力讓自己顯得平靜,卻站在父親身旁時不時的朝不遠處的「場地」張望。

  「我這個老頭子可沒他好看。」

  依舊自顧自吃著烤雞的親王殿下不痛不癢的「自言自語」一句,讓莉莉絲頓時面色不太好看,這對關係僵硬的父女誰也不願意在對話上有過多讓步,氣鼓鼓的大小姐索性抱著手臂離開,直接走向了巨大會場的二樓平臺從上往下俯瞰,也省的別人說什麼閒話。

  不過在莉莉絲站定後她才發現不遠處站著那位艾薩拉公爵,女孩兒和女人總是有些區別的,正如此刻淡然望向下方的艾薩拉公爵在捉摸什麼恐怕沒有人能猜得到,但是顯而易見的是莉莉絲對於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心中很是看重——從她微微握緊的小拳頭就能看出來。

  兩人沒有對視,就這麼相隔不到十米站著,整個二樓一側的平臺原本還有一些貴族成員,卻在看到這兩個身份不一般的女性後都很自覺的讓開了位置,一位傲嬌大小姐和一位沉默寡言的情報機構巨頭就這麼站在了同一個位置上,共同等待著樓下即將上演的鬧劇。
  
  墨菲斯一身暗色禮服,那不勒斯魔鋼短劍和鳳凰木魔杖裝載在腰間兩側,一襲雙職業打扮讓不少人驚愕不已——雖然聽聞之前潘塞爾魔法學院院長佛洛德親自贈送魔杖的事情,此刻親眼目睹才算坐實這個傳聞的準確性。

  墨菲斯邁步來到決鬥場上,輕輕停住腳步,臉上之前一直保持的笑意褪去,逐漸冷漠。

  仿佛面具被輕輕摘下。
  
  查士丁尼家族的繼承人薩拉則換了一身更加花哨的銀白色服飾,中階大騎士徽章依舊別在胸前,一柄銀白色長劍由僕人雙手奉上,作為家族中耀眼的新星,能在未滿二十歲便達到中階大騎士的實力絕對是實打實的天才,不過望著胸前什麼勳章都沒有的墨菲斯,他冷笑道:
  
  「準備好瞭解什麼叫騎士的戰鬥了麼?小男孩?」
  
  墨菲斯一句廢話沒有,而是緩緩拔出了那柄無堅不摧的佩劍。
  
  也只有在這時,四周幾個年紀和實力一樣恐怖的老人才微微眯起了眼睛,原本並不在意的目光在見到那柄紋路奇特的短劍後猛然變成了慎重和不可思議!
  
  不遠處大口喝酒的哈迪斯親王這時頭也沒回地笑了笑,自言自語道:「聖杯騎士、圓桌騎士,教出來的騎士可不是一個概念呢。」
  
  處於決鬥圈子中的兩人卻已面對面站定。
  
  墨菲斯沒有使用魔杖,只是用短劍行了騎士禮,薩拉胸有成竹不忘朝四周揮揮手,迎來一片貴族少女的歡呼鼓勵,相比之下更年輕的墨菲斯就好像愣頭青一樣悶聲不吭。

  薩拉手中那柄銀色長劍閃爍著淡淡的光澤,仿佛有一層冰霜凝而不散,看得出絕非凡品,他輕輕舉起,回禮,隨後一個跨步直接沖了出去,氣勢如虹!
  
  和墨菲斯修習騎士路線中的「懲戒」不同,氣勢霸道的薩拉所走的道路是「騎士中的最勇猛者」——「狂熱」,這個以爆發力和戰鬥起來完全不要命風格著稱的系別可謂最極端騎士的路線!

  甚至在很多時候,狂熱系的騎士是以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姿態出現在戰場上的!

  而此刻的薩拉就如同離弦之箭,連帶著身體所產生的巨大威壓劈頭蓋臉地撞向了墨菲斯!

  一往無前!
  
  重心微沉,墨菲斯抬起手中短劍,在對方劈出第一劍時牢牢地封住了對方地進攻路線!

  「鏗!」
  
  中階大騎士的力量絕對強悍無匹,原本等階就比墨菲斯高出一個級別的薩拉自信第一劍絕對可以震開墨菲斯的格擋,卻哪知長劍對撞所造成的衝擊過後,墨菲斯連半步都不曾退卻!
  
  手持魔鋼短劍的墨菲斯微微抬頭,猛然間朝側面一讓,那蓄勢待發的第二劍擦著劍刃劃開,第三擊豎劈緊隨而至,勢大力沉而看似根本無法阻擋!

  墨菲斯動作靈巧迅速,絲毫不像騎士反倒更像是刺客的閃身躲過第三劍!

  而薩拉三板斧一過,卻沒有墨菲斯想像中那般疲軟,依舊是一下下迅猛無匹的橫劈豎砍,每一次都帶起周圍貴族少女們的一次次抽氣聲,淩厲的劍氣向四周飆去,若不是有魔法師使用護盾,恐怕附近所有人都要遭殃!

  而墨菲斯卻仿佛疲於招架,躲閃幾次之後完全處於下風,仿佛馬上就要被劈成碎片!

  一連十劍,「狂熱」系的大騎士實力完全展現,而墨菲斯左躲右閃最終卻無處可躲,硬生生靠著短劍格擋下了最後三劍,看起來明顯處於後繼無力即將崩盤的態勢!
  
  兩人的交鋒沒有什麼花哨的技能或大喊多餘的廢話,「狂熱」帶來的永遠是最原始也是最野蠻的攻擊,並且會越來越瘋狂,而「懲戒」則是需要積攢,類似厚積薄發——這就是騎士修煉體系的不同之處,「懲戒」的力量更多來源於對方的力量,只要能承受下來,便能加倍還回去!

  而當墨菲斯第一次以雙手持劍的姿勢做出反擊時,那迥異于拜占庭任何騎士戰技的姿態頓時讓幾個沒有說話的高階騎士皺起了眉頭!

  「哢!」

  墨菲斯的第一劍,如平地驚雷般炸響。

  這個身高比薩拉矮了小半頭的少年揚起一劍,整個動作竟然毫無遲滯的劈開了那柄價值超過五萬枚阿茲特克金幣的皇家劍匠的得意之作!
  
  寶劍斷裂時的嗡鳴和爆閃而出的光芒都代表著那柄價值不菲的長劍頃刻間——報廢了!

  抽氣聲仿佛讓四周形成了真空——砍斷長劍,可不僅僅是誰的寶劍更加鋒利堅固的問題,更多的是力量和技巧上的登峰造極般的控制!

  那魔鋼短劍貼著薩拉的面頰橫向劃過,削斷了他的幾根頭髮,繼而一腳直直踢在他的腹部,直接讓剛剛氣勢驚人的薩拉後退兩步!

  騎士的劍術繁雜多樣,但是行家裡手最關鍵的只看兩點,一個是起手式,一個就是備戰姿態時的氣勢——而此刻猛然反擊的墨菲斯絕對在這兩點上都迥異於拜占庭目前的主流騎士!

  當初教官布朗看出了墨菲斯戰技可能屬於卡斯蘭迪的端倪,卻被艾薩拉公爵動用權力沒有將事情鬧大,不過這一刻,擁有唐吉坷德這位圓桌騎士傳承的墨菲斯的的確確的爆發出了難以想像的戰鬥力!

  「鏗!」

  墨菲斯的第二劍直接將薩拉手中緊握的半柄短劍削飛出去!那高速飛出去的碎片被大廳中一位始終穿著藏藍色衣袍的老者用元素力量輕而易舉的攔截下來,但是他卻和另外幾位胸前勳章琳琅滿目的將軍一樣,牢牢將視線對準了絕地反擊的墨菲斯!
  
  薩拉雙手失去了長劍,按理說已經成為戰敗一方,可是哪知竟然雙手閃爍起了一片白霧狀的光澤,仿佛雄鷹展翅一般大幅度的揮臂,繼而雙拳擂在了架臂格擋的墨菲斯身上!

  「呯!」

  悶響聲過後,墨菲斯後退三步有餘!
  
  這一拳力量實在太過霸道,墨菲斯只感覺一口氣沒有喘上來,甚至眼前都有些發黑!

  「蠻橫的血統,果然不一般呢。」

  台下不知哪位家主輕輕呢喃,這才提醒了人們查士丁尼最早並非拜占庭本土家族,而是從吉爾曼帝國逃離而來的外來戶,卻不想這個曾經被人稱為「蠻族」的大家族已經成為了君士坦丁的高端話語權代言人,而他們古老相傳的血統和戰技,似乎早就被人遺忘在了記憶的角落。

  除卻劍士、騎士、刺客,靠物理傷害吃飯的職業還有很多,其中力大無窮純靠雙手便能戰鬥的,只有「野蠻人」這個許久沒有出現在公眾面前的近戰職業了,大多數關於野蠻人的傳聞基本都出自遙遠的北方,甚至還要越過卡斯蘭迪的邊境才能見到這群穿著獸皮而整日在雪地中生存的蠻荒人類,又或者是地下黑拳賽場或鬥獸場搞來用於吸引觀眾眼球的噱頭,卻沒有能想到眼下的薩拉能在擁有大騎士徽章之時同時還有高階野蠻人武者的實力!

  真正的雙職業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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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契約生效!第一卷完

  大家族內的天才,哪有表面上那麼簡單?

  瞬間氣勢一變的薩拉以一種更加狂暴的姿態撲向後退的墨菲斯,雙拳竟然隱隱帶起了悶雷般的風聲,隨後做出的動作卻不是揮擊,而是一個熊抱,完全是野蠻人的傳統作戰方式!

  相傳野蠻人戰士純靠雙手可以與一頭巨熊搏鬥甚至直接扭斷對方脖子,此刻的薩拉看上去絕對有這種實力和可能!

  只不過他的攻擊仿若撞擊到了一面無形的護盾——墨菲斯就算再不會施放法術,純粹的控制元素能力已經到了普通魔法師難以想像的地步,這完全是因為黛拉禁止墨菲斯修習任何咒語的原因,所以現在的他僅僅靠著最原始的凝聚元素護盾的方式便造出了一面像模像樣的盾牌!

  雖然比起正規魔法師用咒語施放的盾牌抗擊打能力差了不少,但在現場幾位魔法師的眼中卻已堪稱奇跡——這面元素護盾擋住了薩拉的猛撲,繼而墨菲斯猛然抬腿,借勢蹬在薩拉前胸向後空翻!腰間的魔杖拔出,白色的光芒因為晶絲能量的最大輸出而耀眼異常!

  低階魔導士!

  有心人都看出了這一手的不簡單,但是就在墨菲斯抬手準備用手中的武器宣判決鬥結束時,握著魔杖的手臂卻呈現出了金色的光芒!

  眼前的情景頃刻間變慢,繼而腦海中無數畫面閃現…墨菲斯打死也想不到——自己竟然看到了此刻阿什坎迪眼前所遭遇的危險!

  契約第一次在墨菲斯的身上生效了!

  有一種莫名的感覺頃刻間聚集在墨菲斯的胸腔,抬手停住即將指向薩拉的長劍,他竟是突然間身體開始了微微顫抖,繼而左臂呈現出一種閃爍則金色光芒的神聖摸樣!

  薩拉根本不顧發生了什麼狀況,為了不輸掉這場本不該輸掉的決鬥,他再一次撲了上來!

  墨菲斯揮拳而出,竟然一拳頭將再一次撲過來的薩拉生生攔在半空——薩拉前沖的身軀仿佛撞擊在了攻城錘上一般倏然靜止!

  金色的手臂爆發出了難以想像的恐怖力量,繼而炸開一團光芒。

  先是一波根本無法掩飾的黑暗氣息驟然爆開,這力量甚至讓被擊中的薩拉倒飛出去十多米仿佛斷線玩偶一般砸進了不遠處的堅實牆壁!隨後墨菲斯無法抑制的抬起了自己的左臂,已經散發著純金色光芒的手掌五指伸開,指向了頭頂的天花板。

  巨大的光柱驟然擊穿了酒店穹頂,爆裂開來的衝擊波將近處的貴婦們轟然沖倒在地,強者們瞬間釋放了魔法護盾,卻只看到那讓他們終生難忘的情景。

  彌賽亞大酒店的穹頂被徹底炸開,動盪的氣流中抬起頭的一位位家主們卻看到了一個聖潔的金色十字架以墨菲斯的身體為基座向天空延展。

  有如實質的聖光照亮了天空。

  也照亮了整個君士坦丁。

  這一刻,聖跡的顯現讓帝國裁判所六位巨頭集體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甚至於在愛德華三世大帝本人都在那座可以俯瞰君士坦丁的陽臺之上望向了遠處仿若拔地而起的神聖十字架!

  它如天神遺落在凡間的一柄鑰匙,墜入君士坦丁。

  高達近百米的壯觀聖十字架讓全城鴉雀無聲,無數信徒不禁默念禱文虔誠地跪倒在地,甚至於有些修士留下了激動而帶著懺悔的淚水,向著這文字根本難以形容的聖跡集體跪拜!

  而處於這場風暴中心的墨菲斯,卻在金色的光芒閃耀之後徹底消失。

  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

  千里之外,赫拉城的夜幕被一道沖天而起的金色光芒撕裂。

  聖米蘇大教堂的後院驟然發出了一聲爆鳴,繼而是難以想像席捲開來的衝擊!

  附近超過五百米的所有建築物整齊的被震碎玻璃,地面上的塵土被吹起,頃刻間籠罩世界——而作為爆炸中心的教堂,在隨後而來的一系列劇烈震動中終於轟然破碎、倒塌!

  存在時間超過七百年的古老建築分崩離析,卻在倒塌的過程中又被一股難以想像的力量擊中,炸開漫天的石屑。

  這座古老的城市被連續擊在心臟處的兩次重擊驚醒了。

  當籠罩視野的煙塵飄落,當月光下的幾個身影重新顯現在廢墟之上,「赫拉」這座有著主神之稱的城市在一場浩劫中似乎站到了最後。

  三位紅衣老人永遠地倒下了一位,剩下兩位站在原地,其中一個缺失了一條胳膊,而另一個則手持一柄黑色權杖,指向前方。

  阿什坎迪以狼狽卻倔強的姿態單膝跪在地上,黑色的蝠翼破損,仿佛被火焰生生灼燒般蜷縮,一身原本整齊的衣物只剩下焦黑的幾片,露出的肌膚近乎沒有幾塊是完好的,盡是灼傷之痕。

  雙眼深陷,嘴角掛著血絲的阿什坎迪在努力的想要站直身體,卻發現身體僵硬異常。

  上一次有這種感覺距離今天有多久了?

  阿什坎迪目光微微迷茫,抬起頭努力地望向前方,似乎並不相信實力蠻橫的自己會在僅僅三位紅衣主角面前落得敗績。

  手握黑色權杖的老人面色慘白,雖然是三人之中唯一一個身體完整的,卻已接近虛脫邊緣,手中的權杖在柔和的月光下有著暗淡的反光,古老的銘文銘刻其上,淡淡的、如呼吸般閃爍著,但是握著它的老手卻顫抖異常,仿佛隨時會脫力鬆開。

  「薩弗拉斯權杖…該死的。」

  阿什坎迪的聲音已經近乎無聲,她的身體無法像以往那般快速的恢復,卻有越來越嚴重甚至崩潰的趨勢,那柄權杖輕輕的嗡鳴著,無形的力量禁錮著跪在地上的阿什坎迪,饒是她用出再大的力量也無法掙脫!

  「古老的聖器無法徹底摧毀你,但我想裁決所會給你一個交代。」

  手握權杖的老人輕聲說道,古樸的權杖猛然向前一指,一道金色的光芒徹底貫穿了阿什坎迪的胸膛,光芒消失,阿什坎迪緩慢的低下了那永遠高傲的頭顱,望著緩緩流出鮮血的小腹,頹然倒地。

  但耳邊突然傳來的響動和那道金色光芒卻讓即將昏迷的她微微睜大了眼睛…

  ……

  赫拉之殤,這是日後神聖加百列帝國對這一天的稱呼。

  是夜,赫拉城內三位紅衣主教因圍剿異端集體身亡,其中一位因使用聖器將異端俘獲,在逝世後立刻被梵蒂岡教皇聖廳追封為「聖徒」,下葬於海克爾聖山。

  梵蒂岡教廷異端裁判所「聖三角」中的「尼埃羅十字」在第二天出動了超過三百名成員將氣息近乎消失的阿什坎迪押回裁決所,整個異端裁判所的標誌是一個圓圈內嵌一個三角,代表著「聖三一」即三位一體的信仰宗旨,而「尼埃羅十字」的標誌則是這個基礎上內部多了一個箭頭十字架,意味「擴張」與「制裁」。

  他們的職能相當於拜占庭宗教裁判所「裁決之劍」,但是權利更大、能力更恐怖。

  阿什坎迪被以難以想像的禁制關押、封禁,卻沒有立即拖到異端裁判所的處決廳處決,而是被秘密拖進了聖三角另一個部門「亨薩羅之石」內,之後會進行什麼樣的折磨,無人可知。

  而作為殺手鐧出現的薩法拉斯權杖在「尼埃羅十字」部隊趕到現場時已經消失不見,這個隱秘並被最終被高端封鎖的消息在梵蒂岡教廷內部引起了軒然大波!

  薩弗拉斯權杖並非教廷聖物——和聖•特蕾薩的十字架或聖•奧古斯丁的書籍不同,「聖」字所代表的意義對於這柄權杖來說並非指對著梵蒂岡信徒,卻是整個大陸的血族!

  這是一柄屬於血族的聖器,《舊約》中甚至都沒有詳細記載其來歷,只有正在還原卻進展緩慢的《死海古卷》中有隻言片語的描述——相傳伊甸園內的亞當夏娃剩下兩胎,其一為該隱,另一胎為亞伯,而最終該隱因嫉妒而殺死了親弟弟,並被天主驅逐,成為血族最古老的元老同時也是第一代吸血鬼,而薩弗拉斯權杖,則是這位吸血鬼始祖隨身攜帶的物品!

  它是黑暗秩序的象徵,是混沌的終止者,是地下權勢的最終極代表。

  不過早在三百多年前,梵蒂岡教廷突然獲得了這柄有著無上力量的權杖,隨即開始了大規模的異端清洗運動,最終將境內血族近乎驅散一空,面對如今突如其來的襲擊行為,教廷直接讓三位紅衣主教守株待兔,不料最終逮捕了元兇卻丟失了這件聖物,這由不得的那位永無謬論的教皇陛下震怒!

  而當聖米蘇大教堂漸漸恢復平靜,廢墟開始由城建部的奴隸們清理乾淨時,整個教區領袖真空的情景帶來了赫拉城管理階層的暫時性混亂。

  以至於…當忙於維持治安的衛兵從街道上來回跑過時,根本沒有注意到一位輕輕拉起兜帽行走在街邊的年輕身影。

  第一卷【繼承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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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3 17:25:0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守夜人】  第一章 留下一個承諾

  時間回溯到三天之前。

  金色的光柱刺破了君士坦丁的蒼穹,帶起的巨大十字架有著難以想像的浩大能量,身為魔法師的墨菲斯明顯感受到了那左臂契約圖案突然間爆發出的恐怖氣息,但是當這一切結束之後,他卻驟然發現——自己四周的景色完全改變。

  沒有了晚宴時的嘈雜氣息,沒有了樂隊演奏的序曲,一切聲音仿佛被切斷,只聽到了靜靜的喘息聲。

  廢墟,除了廢墟還是廢墟,遠處依稀能看到一些建築物的輪廓,卻因黑暗而看不清端倪。

  墨菲斯抬起頭時,視野中卻是一個獨臂紅衣老者面對阿什坎迪癱倒在地的情景,而隨後的一秒鐘內,他毫不猶豫地沖向了那個可謂和拜占庭教廷處於對立面的梵蒂岡教廷紅衣主教,在對方驚愕的表情中用最原始的拳頭將對方砸暈在地!

  但是已經頹然倒地的阿什坎迪卻再沒有站起來。

  墨菲斯無法想像有什麼樣的能量可以讓一位實力恐怖到單挑威廉親王的黑暗生物如此脆弱不堪,但是契約的效果已經成功的讓他來到了這個距離拜占庭君士坦丁千里之遙的陌生地區,,只是一切轉變的太快,墨菲斯愣怔的望著仰躺在地的阿什坎迪,完全不知接下來該做什麼。

  契約的強制作用讓墨菲斯一照面幹倒了唯一站著卻沒有多餘力氣回擊的紅衣主教,但是旁邊已經倒下的另外兩位紅衣老人卻讓墨菲斯明白了失態的嚴重性。

  第一時間撿起了那讓阿什坎迪無法動彈的罪魁禍首薩弗拉斯權杖,墨菲斯眯眼端詳著手中的這柄沉甸甸的古老聖器,卻在觸手的一瞬間有一種不可言傳的意味在裡面,仿佛腦海裡多了些東西,而沒有來得及端詳什麼,整個廢墟週邊卻已經響起嘈雜的腳步聲,墨菲斯不知道該怎麼做,伸手本能地就要把癱瘓著的阿什坎迪扛起來逃跑,卻被一隻皮膚已經燒的焦黑的手輕輕按住了小臂。

  「自己走。」

  這仿佛是阿什坎迪此刻所能說出的最後一句話了,墨菲斯的動作在那一瞬間停頓,望著眼前已經近乎不成人型的阿什坎迪,那雙在黑暗中應當血紅色的眸子漆黑一片,望向自己的目光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兩人恰巧在這一刻貼近的小臂讓那兩個契約圖案隱隱閃現,卻不再如剛剛那般閃爍光澤。

  抬頭望瞭望四周,墨菲斯已經能看到手持火把趕往這裡的衛兵,最終他鬆開了手,咬咬牙,猛然躍起,用腰間的短劍將地面上的三位紅衣主教挨個補了一刀,留下了或許他都不知道為什麼會說出的話語——

  「等我。」

  攜帶著被稱為黑暗聖器的薩弗拉斯權杖,墨菲斯就這麼獨自一人消失在了陌生的夜幕中。

  留下了一個承諾。

  ……

  行走在赫拉城街道上的墨菲斯已經在這座陌生的城市呆了三天。

  這期間,他將自己拜占庭身份明顯的貴族衣飾連帶著家族徽章都脫下扔進了城門處排放污水的河道,繼而將原本用來裝飾的銀針和皮靴上的兩個純銀扣件換了一套灰棕色的麻衣,麻衣的式樣簡單而毫不引人注意,還有就是將自己那雙由君士坦丁傳承幾百年的皮匠手工定制的靴子換了一套工具。

  整個算下來,他的口袋還多了幾十枚銀幣。

  最重要的是他將自己隨身攜帶的鳳凰木魔杖和薩弗拉斯權杖一起用厚布包裹背在了後背上——因為天亮之後墨菲斯很快搞清楚了自己所在的城市正是和拜占庭處於宗教對立狀態的神聖加百列帝國,對於這裡的宗教高壓統治他再清楚不過,所以最明智的選擇就是不要暴露自己的魔法師身份。

  所幸兩國語言是相通的,在神聖加百列帝國方言化的口語混雜在一起,倒也沒有人注意到墨菲斯的身份。

  墨菲斯購買了一個行囊,裡面裝有繩索、開山刀、燧石火絨、匕首、炊具和一些零碎的用於野外生存的用品,徹徹底底不再是那個君士坦丁晚宴上一臉微笑與人客套的貴族少爺。

  來到了這個人不生地不熟的赫拉城,墨菲斯沒有選擇的重新成為了一位獵人。

  而如果說有什麼獵物的話,似乎他的狩獵物件有些大或說龐大無比——梵蒂岡異端裁決所。

  聖僕契約讓他無法就這麼丟下阿什坎迪離開,這一次墨菲斯明白自己接下來要面對的可不是森林中的野獸那般簡單了,不單單是因為他鬼使神差的給了阿什坎迪那個看似愚蠢的承諾——實際上,在這幾天之中,墨菲斯已經至少在睡夢中被痛苦驚醒了七八次。

  至於原因?

  當阿什坎迪遭受痛苦折磨的時候,墨菲斯同樣會受到契約的懲罰!

  墨菲斯無暇咒駡這該死的契約,身上剩下的銀幣按照計算足夠墨菲斯吃一些日子,但是一個僅僅溫飽的小獵人能從異端裁判所裡救出阿什坎迪?

  停在一家武器店旁,墨菲斯望著最低標價都超過自己全部身家的長劍苦笑——就算是自己富可敵國也不能大咧咧沖進異端裁決所救人再瀟灑的一拍屁股滾蛋,何況現在這副窮光蛋樣子?

  異端裁決所,名頭聽起來還真他媽的嚇人啊!

  這個號稱三百年內審判的異端屍體足夠拖出去把布朗多湖填滿的恐怖機構,論殺人迫害,拜占庭宗教裁判所估計需要和這位元「老前輩」多學習不少東西。

  麵包再大也得一口一口吃,路再遠也要一步一步來,但墨菲斯同樣沒有辦法保證自己能準備個幾年幾十年後阿什坎迪還在異端裁決所內相安無恙,至少最近這一次次痛苦折磨已經讓墨菲斯有些神經質的對整個異端裁決所仇恨大增——試想那種痛入骨髓的折磨同步作用到墨菲斯身上時,誰能說忍就忍下了?

  阿什坎迪作為長生黑暗物種,所擁有的不僅是堅韌的生命力,更重要的是恐怖的耐心和承受力,但是當那些酷刑和折磨一同作用到即將十六歲的墨菲斯身上時,恐怕沒有幾個同齡人能坐得住。

  墨菲斯最擔心的是,若是阿什坎迪撐不到自己去救她便被異端裁決所處決,那是不是自己會直接死掉?
  ……………………………………………………………………………………………………………………………..

  君士坦丁在一場本該規模隆重的晚宴過後陷入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怪異氛圍。

  溫德索爾家族的繼承人在一道足以媲美「聖降」的光華中消失,這事情說出去恐怕很難有人相信,可是超過半數君士坦丁人口都目睹了那道夜空中豎立的巨大十字架,這之後怎麼解釋?

  牧首聖庭在第二天便宣佈這一神聖事蹟是某位主教祈禱顯靈的緣故,證明拜占庭的「神佑之國」名號徹底坐實,而信徒們更應將自己的信仰奉獻給純潔博愛的上帝。

  類似的話語已經讓上層貴族耳朵聽出了繭子,但沒有一個人會在這件事上有任何多餘的廢話。

  查士丁尼家族被墨菲斯擊敗的繼承人薩拉•查士丁尼以及其他所有一線大家族集體緘默不語,但是溫德索爾公爵率領的醫護騎士團卻依舊按計劃進行著準備——說是即將去前線打仗,事實上還要等過了這個冬天,動員令雖已下達,但等到所有騎士步兵完全集結完畢並出發至少還要三四個月時間。

  一場戰爭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溫德索爾公爵宣佈的消息是愛德華三世大帝表示的一個意向——即接下來帝國的主要重心和焦點事件,所以留給貴族們的時間還多得很。

  只是留給阿卡爾公爵的時間,總是不夠。

  自己的兒子去哪裡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阿卡爾公爵根本無法和誰去探究這個問題——和阿什坎迪簽訂聖僕契約的事情是絕對不能透露的,否則招來的或許是滅頂之災,只是當事件發生後的第三天,公爵府的門前多了一個讓阿卡爾公爵絕對想不到的身影。

  一襲黑袍,刻板的表情讓一張本該動人的面龐變得異常冷漠,沒有隨便闖入公爵府,卻就這麼靜靜的站著,衛兵禮貌詢問其後得到的答案讓人摸不到頭腦,最終上報公爵府老管家後卻看到阿卡爾公爵走出了府邸,親自來迎接這位陌生的客人。

  「歡迎。」

  本來想客套什麼的公爵最終還是只說了這兩個字,而這似乎也讓魔法師黛拉表情微微緩了緩,並未多餘廢話,跟隨公爵走入府邸客廳的黛拉直接開門見山道:「我需要知道他都做了什麼。」

  「我不會因為你說自己是墨菲斯的導師,便隨便把一些或許這輩子都不會說的東西傾訴而出,我想你也明白我的意思。」

  望著一身黑袍而沒有任何標記的魔法師黛拉,溫德索爾公爵聲音低沉,他當然調查過墨菲斯接觸過的所有人的資料,這位元導師的資料乾淨的仿佛從天而降,除了寫到她是一位「旅行法師」以外沒有任何其他的描述,甚至連「信條」機構都無法查詢到她的消息。

  要知道,讓「信條」組織調查某個人,基本上這個人小時候尿沒尿過床的資料都能查個八九不離十,只是眼前的女人和當初潘塞爾魔法學院院長佛洛德那句「師承一脈」似乎並無太大聯繫,渾身上下毫無魔法波動,連法杖都沒有——只是最起碼的戒備就相當於最起碼的尊重,這句話在強者之間是再明顯不過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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