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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死翼耐薩里奧]黑權杖(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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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3 17:57:1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強權下的鮮血

在隊伍離開弗丁邊境進入巴利切之后,墨菲斯對于新環境的本能抵觸讓他顯得有些沉默寡言,生性謹慎的他不喜歡在陌生區域內闖蕩,正如同當初被迫來到神聖加百列一般,一切都有一種讓他措手不及的陌生感,即便這一次在自己做好準備的情況下同樣如此。

背后的魔紋許久沒用動靜,在自己即將突破到中階大騎士的今天,那曾經出現過的火燒火燎的灼熱感再沒出現過,坐在馬車里的墨菲斯這幾天做的最多的動作就是把目光瞥向一旁幾個不大的木盒。

朗基努斯聖槍碎片和薩弗拉斯權杖,兩樣絕世聖器就這麼擺放在他的身旁,卻沒有一絲多余氣息流淌而出,阿什坎迪依舊坐在他的對面翻看《羅蘭之歌》,似乎是察覺到墨菲斯的不安,她在四周開始出現村莊時將書合上,望向墨菲斯道:“怎麼,有些放不下?”

“可能是有些后遺癥,那柄權杖對我的影響似乎越來越大了。”墨菲斯抬手揉著眉心,神態疲乏異常,“這柄權杖你知道多少?我知道有些問題不該問,可是我感覺事情不太對勁。”

阿什坎迪原本輕松的表情在聽到墨菲斯的話語后漸漸嚴肅起來,她瞇了瞇眼睛,卻是突然起身在狹窄的車廂內坐到了墨菲斯的身旁,抬手摸向了墨菲斯的面頰,輕聲道:“別動。”

墨菲斯對阿什坎迪給予了百分之百的信任,目光抬起,看到那張似乎永遠冷漠的面龐近在眼前,可此刻溫柔卻不失強勢,這讓墨菲斯有瞬間的恍惚。

女王伸手撐開墨菲斯的眼皮,仔細觀察著他的瞳孔,眉頭漸漸皺緊。

“能看出些什麼?”

墨菲斯望著面頰與自己相隔不到十厘米的阿什坎迪問道。

后者輕輕松開了手,坐回柔軟的沙發上,半晌沒有說話,卻是突然回身拿起了盛裝薩弗拉斯權杖的木盒,伸手摸向這柄權杖可是隨后發生的事情卻讓墨菲斯都瞪大了眼睛。

那柄權杖的四周仿佛有無形的屏障一般牢牢擋住了阿什坎迪的手掌,淡淡的光澤出現在黑暗權杖之上,仿佛在抵擋著她的動作。

下一刻,這位黑暗女王迷緊眼睛,雖沒有看到任何氣勢爆發,墨菲斯卻突然間瞳孔皺縮!

因為一股劇痛讓他瞬間幾乎無法言語。

仿佛來自地獄火的炙烤,冷汗頃刻間遍布全身,墨菲斯不受控制的等大雙眼,隨即身體向后仰倒阿什坎迪幾乎立刻察覺到了這一點,馬上松開手將盒子扔到一旁,轉身扶住了癱倒的墨菲斯。

可是此刻仿佛從水里撈出來的墨菲斯已經在眨眼間虛弱到完全喪失抵抗能力,就這麼如同嬰兒般躺倒在女王懷里,意識模糊。

阿什坎迪本來動作有些僵硬,可是隨即卻漸漸放松了身體,低頭望著懷中的少年,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她抬手輕輕放在墨菲斯的額頭上,微微閉上雙眼,輕輕摟著這個失去意識的家伙。

車廂從始至終安靜異常。

沒人知道剛剛幾秒鐘內阿什坎迪對那柄權杖做了什麼,可是此刻看著已經失去意識的墨菲斯,阿什坎迪卻第一次在內心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情緒。

這就是愧疚?

墨菲斯留下的冷汗浸濕了她的黑袍,阿什坎迪的手臂卻摟的更緊了。

混沌中,墨菲斯睜開雙眼。

他已經很久沒有做過夢了。

連日來的作戰和焦慮讓墨菲斯身心俱疲,每一次合上雙眼時,他都不敢讓自己陷入深度睡眠,甚至還要在這基礎上進行每日例行的冥想。

在無數次戰火洗禮和自我折磨中強大,如同虐待般的自我要求讓他活到了今天,可是此時此刻,墨菲斯卻突然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無法形容的夢境。

扭曲的景物,不斷變換的天空,混亂的空間讓墨菲斯陌生無比,身軀如同背負一座山般沉重而動彈不得。

而耳邊那從未停下的低語聲也越來越響墨菲斯皺緊眉頭,不由自主的捂住耳朵試圖抵抗這聲音,卻發現毫無效果。

自接觸薩弗拉斯權杖以來,每一次使用,這聲音便更強一分,墨菲斯從明白這些話語的真正意義,可如今那能使一切黑暗生物臣服的權杖似乎終于讓自己付出了代價

墨菲斯抬頭望向四周,十幾位身穿黑袍的模糊影子正在緩緩靠近

蒼白卻無法辨別的面龐就那麼凝視著自己,散發出的氣息古老而荒涼,同時也有著毋庸置疑的強大。

“墨菲斯”

有聲音從頭頂傳來,伴隨著自己將注意力放在尋找這聲音來源上,墨菲斯瞬間覺得身上仿佛被束縛的沉重感越來越輕,最終天空在一束耀眼的光芒中徹底消失。

努力的睜開眼,墨菲斯眼前模糊一片,在努力對焦后才看清面前阿什坎迪略顯焦慮的面龐,想說話,卻發現嘴巴如同被黏住,渾身被濕透的冷汗浸泡,難受異常,無法動彈。

一只水袋被送到了嘴邊,只能勉強動動眼皮的墨菲斯小口吞咽著清水,休息半晌后才虛弱的問道:“我是怎麼昏迷的?”

“權杖似乎和你聯系在一起了,我試圖攻擊權杖的保護層,所以”阿什坎迪的話語略有猶豫,最終還是將實情說出,眼前的墨菲斯雙眼凹陷,如同在沙漠迷路的旅人般虛脫,讓這位曾經的冷血女王莫名心疼,“需要食物麼?”

墨菲斯擺擺手,無意識的轉過頭,卻正好看到了那盛裝權杖的木盒,這一瞬間他眼前一黑,驟然閃過的影像卻是那一個個身穿黑袍的家伙們,和夢境中如出一轍眨了眨眼睛,一切又都恢復了正常,墨菲斯想說什麼,馬車卻在此時猛地剎車,導致他險些直接滾下沙發!

阿什坎迪伸手攬住了墨菲斯,卻也明白外面出了狀況,將他安置在一旁,這位女王推門走了出去。

眉頭緊皺,證明阿什坎迪的心情不是很好而幾個世紀以來,見到她這個表情出現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

馬車外的情景讓阿什坎迪瞇起了眼睛。

此刻墨菲斯車隊途徑的村莊內正有一整支騎兵隊在收繳稅收這絕非對平民的友好行為,超過八十人的騎兵隊伍來勢洶洶,直接封鎖了道路,面對拿不出稅收的村民們絲毫不手軟,此刻路中央已經有三四個躺在地上的人毫無聲息。

巴利切,這個而富庶國家的邊境並不比其他國家好到哪里去,落后的交通,簡陋的村莊,這樣的景色在拜占庭、弗丁或者加百列一樣能看到,只不過拜占庭很少出現稅收高而民不聊生的情況,在領主對領土的統治權被君主削弱的拜占庭,稅收這一項是有著嚴格控制的,並非如弗丁或加百列那般在某一個區域內完全是領主一個人說了算,誠如溫德索爾這樣的大貴族,稅收上一樣不能超過國家制定的標準,並且每年還要繳納一定的稅賦給皇室而相比之下巴利切,只能說這個國度尚未進入到君主控制權集中的時代。

當墨菲斯的馬車因為封鎖道路的騎兵隊伍而停下腳步時,似乎沒有哪個士兵願意回頭搭理這個沒有貴族銘飾的車隊在巴利切,非貴族對于貴族私兵來說完全是可以忽視的存在,因而在阿什坎迪輕輕走下馬車時,前方騎在馬上的十多人無法想象到身后的家伙是什麼樣的角色。

“過不去?”

阿什坎迪沒有立刻如以往般伸手將所有攔在面前的人轟成碎渣,卻是轉頭問向了車夫也就是面無表情望向前方的康普頓。

“他們聽不見我說話。”

木訥的大塊頭回答也是夠讓阿什坎迪無語,兩人廢話都不多,此刻唯獨讓娜願意回頭回答阿什坎迪的問題:“是征稅的領主私兵,最好不要沖突,我想守夜人不適合過早惹上仇家。”

這話很有道理,卻讓阿什坎迪翻了翻白眼女王大人從來不喜歡和別人爭論什麼,她抱起雙臂,微微撅起嘴巴,回頭望了望車廂墨菲斯暫時失去決策能力,這並不是個適宜公開的消息,而前方的騎兵們突然此刻大聲熙攘起哄起來,似乎是有農夫想要反抗而開始和幾個騎兵戰斗,嘈雜的聲音讓站在隊伍前方的阿什坎迪愈加煩躁。

可是她仍舊在克制自己,不為別的,只為那個曾經將自己帶出異端裁決所的家伙。

這個邊境村莊名字叫帕里奇,屬于加爾德領主的領土,此時為春末,按理根本不是征稅的季節,可依舊出現了一群暴徒般的隊伍前來征收高額賦稅,惹得怨氣重重自不必說,卻更要強行征兵,村民暴`動反抗自然算不上“過激反應”而該是本能反應了。

可一群手持鋤頭釘耙的老實農夫能打得過騎在戰馬上的騎兵?面對盡數穿戴皮甲而手持武器的近百號騎兵暴`動的農民們幾乎毫無反抗之力便被砍翻在地,士兵的哄笑聲響成一片,嘲笑著那躺在地上試圖反抗的人們。而身處這群人后面的幾位旁觀者卻集體瞇起了眼睛。

無辜者的鮮血和強權的踐踏毫無征兆的激起了某人心中無法訴說的怒火。

在車隊靜默等候時,讓娜卻輕輕騎馬向前,在距離這群人五米距離時停住。

此刻終于有人“察覺”到身后的動靜,回頭卻發現是個有著金色頭發的美女,第一個回頭的家伙狠狠吹了聲口哨,朝身旁的人們說了句什麼,隨即便是超過一多半的騎兵回頭,猥瑣的表情和淫褻的目光掃視著讓娜凹凸有致卻被皮甲包裹的身軀。

“嘿,小妞,迷路了?”

“需要幫忙麼?”

“屁股真夠翹的!”

一群人根本沒有個正規士兵摸樣,這是典型的私兵做派,站在最前排的家伙向前幾步來到讓娜身旁,伸出手就想輕薄這位看上去很好欺負的女人對于他們來說,這片領土上有領主加爾德撐腰,那便沒有人敢反抗。

可是下一刻,所有人突然看到一樣東西在眼前飛上了天。

瞪大眼睛的士兵望向了天空,卻看到半截胳膊帶著噴濺的熱血“啪嗒”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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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3 17:57:3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玩兒死這幾只老鼠

“啊!”

慘叫聲響起,抬起胳膊的家伙被劇痛驚醒,低頭才發現那是自己剛剛伸出去的手臂!

頓時拔劍出鞘的聲音響成一片,讓娜這個本來最為克制的騎士突然間成為招惹事端的導火索,這讓阿什坎迪都微微有些訝異此時讓娜的雙眼根本不似平時那般冷漠而無神,不知是為何,這位騎士的氣勢倏然仿佛燃燒的彗星般充滿了侵略性和敵意,而她的拔劍,則像是一個信號一個讓阿什坎迪可以不再忍耐的信號。

幾十號人在看到讓娜出手傷人之后很快反應過來,當前幾個怪叫著就要沖上前去,卻在距離三四米的地方被讓娜揮劍釋放的元素之刃削飛了腦袋,這一手頓時讓原本氣焰囂張的隊伍即刻噤若寒蟬,可是這種事情根本不會只有開頭便沒結束讓娜這位從異端裁決所中走出的黑暗騎士毫不猶豫的抬起長劍,繼而仿佛失控般駕著馬匹沖進了人群!

這種反常行徑如同一個**已久的野獸找到了肥美的獵物一般,宣泄的不是力量,卻更是壓抑到極致的情緒。

長劍不再是揮砍,高階大騎士讓娜似乎已經忘記了手中拿的是什麼,只是朝著身前所有能動的物體揮舞著,劍刃拍到了上,強大的物理力量讓無處躲閃的士兵直接被抽成碎塊,她如憤怒野獸般狂暴的殺戮著眼前的一切,原本無神的雙眼充滿怒火,整個人實力近乎暴漲了一截,竟隱隱到達高階大騎士頂峰!

每一劍揮出,呈扇面擴散的氣浪便會殺死超過五名敵人,幾秒鐘的時間這群所謂征稅的部隊便倒下大片,潰逃的士兵越過已經死亡的農夫們的屍體,慌忙逃跑,卻集體發現一個身穿黑袍的**已經擋在了他們的面前。

“沖過去!”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沒有人願意聽下腳步,就這麼直直騎著戰馬朝著阿什坎迪沖鋒而去,仿佛下一刻就能將她碾壓而過。

于是,在下一秒鐘,帕里奇村下了一場有史以來最血腥的暴雨。

“繼續前進。”

阿什坎迪邁步走過血紅色的土地,輕聲下了命令,黑袍與大地那抹**相襯,四周安靜異常。

這位女王與渾身鮮血的騎士讓娜擦肩而過,后者手中握著滑膩的長劍,大口的呼吸著,似乎還未脫離剛剛的狂暴狀態剛剛她準備砍殺的目標在阿什坎迪抬起手掌的一瞬間連帶著剩余的三四十人成為了漫天血霧,甚至連所有戰馬連一絲肉渣都沒有剩下,這種毀滅性的場景讓她此刻心情復雜異常,不過最終還是伸手抹了把面頰上無法洗凈的鮮血,揚起韁繩,帶領整個車隊繼續向前方進發。

不遠處,整個帕里奇鎮的村民已經無法形容他們內心的震撼,仿佛植物般站在原地,手中拿著的原始武器都忘了放下,見到車隊緩慢經過,完全不知是該感謝還是該馬上逃離。

康普頓依舊如同眼前什麼都沒發生過般木訥的駕駛馬車前進按照墨菲斯上一個指令,車隊的前進方向是最近的一座城市,西塞林城。

車廂內,阿什坎迪看到的是已經坐起身體的墨菲斯,后者面色蒼白,但看上去已沒有大礙,空氣中的血腥味道始終沒有散去,墨菲斯卻沒有追究的意思,而是隔著包廂的小窗對著車廂外的康普頓下了準備駐扎的命令,轉過頭,一臉倦容的他望著阿什坎迪輕聲道:“守夜人敵人很多,不缺一位領主。”

這是一種縱容?

說實話,對于任何事物都無所顧忌的阿什坎迪,如今唯一在乎的可能只有墨菲斯一人,而對于自己的行為,她很意外墨菲斯竟然沒有任何反對。

“讓娜的情況有些特別,你能看出來什麼?”

墨菲斯聲音虛弱,卻冷靜依舊。

“她身**的魔蟲越來越多,實力上升便是證明,這同樣說明她離靈魂徹底消彌更近一步,”阿什坎迪清晰回答了墨菲斯的問題,卻轉而問道:“你不怨我?如果我不出手,或許事情還有一些轉機。”

“無論你做了什麼,我都不會有怨言。”

墨菲斯露出了一個疲憊的笑容,算不上情話,更不浪漫,此時此刻他根本沒去想別的,只是單純覺得眼前的**不該因為某個人而輕易改變。

她,當永遠是她。

阿什坎迪有些出神的望著眼前的家伙,最終還是沒有多說什麼,以往殺幾十個人對于她來說跟喝水沒有任何區別,但是現在她竟然漸漸生出了一種責任感和負擔,于是這位女王提出了另一個意見:“用不用我把這片地區的領主一並殺了?那樣就省了很多事情。”

墨菲斯撇撇嘴,似乎早就料到她會這麼說,無力笑道:“干脆殺入巴利切皇都布提嘉一並將皇室端了更好,省的咱們費盡周折去經營了。”

“皇室的守衛有些難纏,不過機會還是有的。”

阿什坎迪皺了皺眉頭里似乎真的在思考著可行性,頓時讓墨菲斯嚇的夠嗆,這個胳膊抬起來都有些費力的家伙趕緊打斷道:“不用去想這些,守夜人是一個組織,個人的強大始終無法抗衡真正的國家機器,只有讓整個組織強大,才能有真正的話語權,所以我們無法一路采取最直接的暴力手段。”

“那之前我”

“駐扎以后再商量,既然惹出事情了,就要抓住這個機會翻翻看,守夜人可不是喜歡談判的官僚機構,從小做大,拳頭硬依舊是最大資本。”

墨菲斯擺擺手示意阿什坎迪不用在意,問道:“不過在這之前,我想知道讓娜的身體有修復可能麼?”

“不清楚。”

“看樣子我無法繼續使用權杖了,這樣的手下少一個都是不小的損失。”

墨菲斯輕輕拉開車廂的窗簾,夜幕中讓娜血紅的皮甲已被她換掉,身材修長的她看上去沉默異常,在目睹了這位騎士突然發狂后,墨菲斯再傻也明白她有著自己的故事,可是現在看起來她似乎已來不及告訴別人自己的曾經了。

靈魂被魔蟲生生吞噬殆盡,這對于任何生物而言都是最大的痛苦。

生活是一處最大的悲劇,墨菲斯輕聲嘆息,在這個陌生國家似乎連一天安寧日子都過不了的守夜人,注定是要在鐵與血當中挺直腰板的。

對于巴利切這個復雜的國家來說,信仰並非如加百列的梵蒂岡教廷般統一而具有威懾力,整個帝國甚至可以說分成了兩大部分東巴利切和西巴利切。

墨菲斯一行人進入的是東巴利切,如果按性質劃分,東西巴利切最大的區別在于統治者的不同,西巴利切擁有的最大城市布提嘉為皇都,全權由皇族掌控,一條巨大的河流貫穿整個城市,有著不亞于君士坦丁的財富和人口,以及數量驚人的強大兵力。

而東巴利切所擁有的則是超過三十位貴族領主,各自統治著自己**的領土,和皇都布提嘉遙遙相望。

在這個發展速度驚人卻財富分化嚴重的國度,一些其他國家固有的慣例在這里統統被打破,誠如信仰,一樣變得開始扭曲而混沌。

所以,帕里奇村發生的一切已經成為了傳說。

梵蒂岡的信仰普及運動一直想要將巴利切這個巨大蛋糕**口中,卻無奈在東巴利切漸有成效的時候,西巴利切依舊信仰原本的蘭斯教,所以此刻在加爾德領主的地盤上發生的事情被同時解釋成了蘭斯教的神跡和梵蒂岡教廷所描述的上帝展現的神威。

大多數農民都屬文盲的帕里奇村村民幸存者為四周的村鎮描述著那恐怖的情景,他們相信這是上天對苦難人民的眷顧,那個無聲來無聲去的車隊應當是天神派來的使者。

而當這些言論終于傳到領主加爾德的耳中時,不出意外的惹惱了這位東巴利切實力排進前三的大貴族。

廣闊而一望無垠的平原上矗立著一座高大的城堡,這是西塞林城的標志性建筑物,被譽為“平原瞭望者”的偉岸城堡有著讓人仰視的高度,而它所守望的西塞林城則有著一條寬度誇張的護城河,整個城市的發展程度位居巴利切帝國前五之列,這意味著它的級別已經超過了神聖加百列或弗丁帝國的八成城市,而最具震懾力的,則是這座城市所擁有的高端武裝力量。

與梵蒂岡教廷相反,巴利切帝國從來不禁止帝國平民或貴族研習魔法,反而從國庫拿出了數額恐怖的金幣來支持所有的魔法公會進行人員培養和篩選,這項措施進行兩百年以來已經收到了讓人仰望的成效領主加爾德手下的衛隊中擁有超過十人編制的魔法師部隊,並且貼身擁有一位魔導師級別的保鏢隨從,這種強橫的實力讓任何一個國家都需要仰視,也讓這位領主的傲氣無人可及。

但是擁有強大武力和財富的代價便是底層平民的苦不聊生。

“揮手間消滅將近五十人的騎兵隊,並且不留殘渣?”

此刻,聲音低沉的詢問回蕩在西塞林成核心伯爵府內,世襲伯爵加爾德&bull岡薩雷斯有著一頭濃密的棕色頭發,絡腮胡子,棕紅色眼瞳,長相兇惡或許稱不上,但用“不怒自威”形容則恰如其分,年過四十的他正在步入自己權勢上升的黃金階段,可是領地內突然傳來的消息卻讓他開心不起來。

面對領主的反問,報信的衛兵根本不知如何解釋,在將那支騎兵隊失蹤的消息整合並進行調查后,負責情報的人員得到的唯一結果就是這群人在征稅的**中被從天而降的一個人直接秒殺成了碎末。

但是這可不是領主想要的答案。

“查不出來不用給我這種蹩腳的借口,讓菲林來見我,沒結果就自己提著腦袋下地獄吧。”

加爾德伯爵有些憋悶,他身為I級劍聖實力毋庸置疑,見過的大風大浪自不必說,可是從未聽說有誰能做到揮手間將所有人變成殘渣並且竟然連個屍體都沒剩下!

伯爵府豪華而寬闊,坐在寬椅上的他轉頭問向了自己的首席魔法顧問魔導師桑德蘭道:“你聽說過誰能做到這種地步?”

“一個核定等級四十七級的魔法,或是一張標定四十九級的魔法卷軸應該可以做到,但是如果說“揮手間”,只有可能是使用卷軸而非口誦吟唱釋放,不過使用這麼一張價值超過三萬枚金幣的卷軸來對付幾十個普通騎兵,如果不是錢多裝不下,就是另有可能。”桑德蘭六十歲左右的摸樣,銀發打理的一絲不茍,一身鑲金邊魔法袍價值連城,說話不緊不慢,“當然,一切是以剛剛他匯報消息全部屬實為基準進行的推斷。”

“那就是說有可能?我可不喜歡領土上有誰擁有和我的軍隊叫板的能力。”

加爾德從來不是被動防守的領主,近些年來**擴充領土面積的他已惹惱了三位臨近領主,這意味著任何時刻自己的領土都會遭遇不同程度的襲擊,並且自己同樣有可能遭受刺殺這種卑劣的行為雖然不光彩,但對利益至上的大貴族們來說顯然是成本低廉而有效的方式之一,所以看似富庶的巴利切表面上維持著國內的平靜,實際上卻早已劍拔弩張。

“就魔法而言,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想您的領地上出現了至少一位實力不俗的人物。”

桑德蘭聲音略微沙啞,目光永遠平靜,手指放在那柄微微發紫的短杖上輕輕摩挲,身為魔導師,他的能力絕對不可小覷,可是這位在巴利切小有名聲的法師卻並沒有過多的侵略意圖,只是淡淡的繼續說道:“我個人建議您做好安保措施,或許最近的日子不會很平靜。”

加爾德領主很不願意聽到這種話,有著粗糙繭子的手掌掏了掏耳朵,伸手將那塊耳屎彈開,野心不亞于任何人的伯爵很直接的問道:“你能擺平這些人麼?”

低頭望向魔杖的法師並沒有立刻回答他並非受重金雇傭而成為這位領主的保鏢,卻是為著某個目標而來,身為I級魔導師,他的實力和作戰經驗都無需多言,只是眼下這位領主的問題並不容易給出答案,嚴謹的他從來不會對某項事情給出包票,這也是傳承所致,所以在指尖滑過杖尖的那一刻,他抬起頭,回道:“我給出的答案只能是“我會盡力”。”

加爾德伯爵眉開眼笑,拍了拍這位魔導師的肩膀,哈哈大笑著走向城堡最高最大的陽臺,從這里,他可以俯瞰整個西塞林城全景,居高臨下帶來睥睨天下般的感受讓這位伯爵心情愈加痛快。

“找出他們,然后慢慢玩兒死這幾只老鼠。”

揮手,狂傲的伯爵對著門口的仆從下了命令。

駐扎在野外的墨菲斯一行于第二天抵達了西塞林城。

已經徹底改頭換面的車隊不再是傭兵做派,卻是偽裝成了商隊的摸樣,在城門衛兵還未來得及抬手上前檢查之際,看上去風塵仆仆而面色蒼白的墨菲斯便伸手將一袋銀幣不動聲色的掛在了對方的腰帶上,繼而沒有受到任何阻攔的進了城。

東巴利切,加爾德領主統治下的這片土地對于墨菲斯來說此刻才算讓他見識到了什麼叫“異國風情”。

雖然因為歷史遺留問題整個帝國依舊在講弗丁語,但顯然幾百年的演變下來,這里的弗丁語總帶著一骨子怪異味道。街上的行人在初夏已經有些燥熱的天氣里穿著寬大的長衣,而**則盡數帶著面紗,衣服卻緊身而苗條,不得不說美女如云或許墨菲斯並沒有注意到一個細節,在全大陸男人的口碑中,巴利切的美女可以和極北之地的精靈和遠東奧斯吉利亞帝國的舞娘共同站在第一梯隊。

而當墨菲斯為了讓守夜人更加貼合這里的異國情調而集體換裝后,一身黑紗而僅露出迷人雙眸的阿什坎迪立即成為了更耀眼的存在而穩壓本地美女一頭。

繁華的城市中同時存在的巴洛克式建筑與形狀迥異的圓頂建筑讓墨菲斯有些疑惑,好在及時入駐酒店的一行人並未露出過多破綻,這里的木質結構的房間撒滿香料,墻壁上的油畫畫風唯美,這個和拜占庭位置相對的繁華帝國確實帶給了墨菲斯一個又一個文化與人文上的“驚喜”。

這帶來的可不是新鮮感,而是安全感的喪失。

所以在進入酒店的第一時間,墨菲斯便派出了所有霍利爾家族的斥候開始輻射偵查,康普頓被安排坐在自己的房間內開始構建描繪城市地圖,而身材高挑的騎士讓娜卻在天黑之前被叫入了墨菲斯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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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有故事的騎士,有效率的刺客

這個看似曖昧的行為背后其實有著截然不同的意義,當換了一身素色紗衣的讓娜走進墨菲斯的房間時,那個守夜人的領袖看上去已經比之前幾天虛脫般的摸樣好了許多。

只是走進屋后,墨菲斯並沒有客氣的讓她坐下,反而不發一語,而身為黑暗奴仆的讓娜則單膝下跪,以騎士對領主的效忠禮相對,低頭,沉默不語。

由薩弗拉斯權杖強制確立的簡單主仆關系,注定這次見面不存在過多的廢話。

“作為你的主人,我需要了解一些事情,”墨菲斯望著身前的高階大騎士道:“解釋一下你實力突然上升的原因。”

在之前戰斗中飆升至高階大騎士頂端甚至隱隱有突破跡象的讓娜此刻安靜異常,她抬起頭,輕聲道:“魔蟲的數量增多了,所以我的力量同步增長。”

“還會繼續增多,有盡頭麼?”

“直到我死亡的那一天。”

讓娜面無表情,依舊是那副戰爭機器般的摸樣,似乎根本不在乎死亡。

“如果魔蟲消失,后果會如何?”

墨菲斯伸手指了指讓娜此刻手臂上游走而過的淡淡凸起,他已經明顯感覺到那魔蟲的數量比以前多得多。

“這會導致身體無法承受力量突然撤銷而靈魂坍縮,隨后崩碎。這是異端裁決所的研究結果。”

讓娜的聲音依舊很冷,那雙無神的眸子盯著地面,暗金色長發垂下,她的紗衣下沒有穿戴任何內衣,這或許是一位純粹戰士獨有的習慣,甚至于胸前凸起的兩點都異常明顯。

可是此刻卻沒有人在乎這些,因為屋內沒有誰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家伙尤其是墨菲斯這個絲毫沒有多余“樂趣”可言的少年。

面對讓娜的回答,墨菲斯微微嘆息一聲,繼而指了指旁邊的座位道:“下面的問題,我是以“伙伴”身份說的,你有權不回答。”

讓娜聽話的起身,坐在墨菲斯對面,坐姿端正而透著英氣,只是面紗和紗衣以及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卻又噴薄著致命的誘惑,而她自己卻渾然不覺。

“一位熬過痛苦實驗而成為異端裁決所新型試驗品的大騎士,她的過去是什麼樣的?”

“訓練,訓練,以及訓練。”

讓娜的雙眸透著如墓地般的死寂,灰白一片,毫無生機。

“更早呢?”

回答墨菲斯的是沉默。

就在他想要繼續說什麼的時候,主臥室卻傳來了動靜這讓他皺緊了眉毛,繼而立刻起身走了過去,推門,幾分鐘前和墨菲斯說要去睡覺的阿什坎迪正用一種無辜的表情望著他。

有著綠眸的她正伸著手,想要去夠床頭不遠處的書架,卻因為雙腿的不便而將一本書籍弄翻在地。

“我來幫你。”

和第一次見面不同,墨菲斯此刻已經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立刻走過去將那本旅店用來裝飾充數的《弗依德游記》拿起,輕輕遞給了這位阿什坎迪。

“謝謝。”

很淡卻很甜的微笑,阿什坎迪雙手接過,輕輕抱在胸口,抬著頭問道:“墨菲斯,我們的隊伍到哪里了?這是要回家麼?”

“家”

這個詞匯讓原本想回答什麼的墨菲斯有些恍惚,他轉過頭,坐在大廳中的讓娜神色漠然的望著自己,回過頭,眼前的阿什坎迪有些好奇的望著自己“你的朋友?”

“是的,傭兵團的成員。”墨菲斯為了讓自己的謊言繼續下去,揮手示意讓娜過來,一身性感衣衫的騎士站在臥室門前時比墨菲斯高了小半頭,冷漠的目光望向了那位阿什坎迪,似乎沒有任何疑惑和不解。

“讓娜&bull德&bull弗朗索瓦茲,騎士。”

“阿什坎迪&bull米斯瑞,很高興認識你,”之前當著讓娜的面一擊毀滅幾十人的女王此刻成為了一位鄰家乖乖女,她輕聲打著招呼,卻突然說了一句讓墨菲斯都感到詫異的話語“你的生命似乎走到了盡頭呢,騎士。”

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滯。

墨菲斯瞪著眼睛愣了三秒鐘,繼而打破僵局,略帶遲疑的問道:“為什麼這麼說呢?”

“她的靈魂正在消逝,不是麼?我看到她的“影子”殘缺不全,布滿空洞,像是被蟲蛀過一樣。”

阿什坎迪的綠眸微微瞇著,認真的望著讓娜說道:“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麼,騎士?”

她的聲音清澈異常,忽然間竟然全身散發出了讓墨菲斯寒毛直豎的詭異氣息那不是女王阿什坎迪的強大,卻是一種直指人心的犀利感!

這未知的力量讓墨菲斯疑惑萬分,卻同時讓本想點頭回應的騎士讓娜突然間遲疑了。

最終,眼神在一瞬間迷茫后的讓娜輕輕搖頭。

隨后讓墨菲斯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她那雙從未有任何多余感情流露的眼眸,有淚水輕輕滴落。

當日出到來,墨菲斯站在陽臺凝視著遠方的太陽時,他的心情仍舊難以平復。

整整一個晚上,騎士讓娜異乎尋常的面對綠眸阿什坎迪說出了自己的全部過往:這位曾經屬于貴族小姐一員的異端裁決所騎士,從家破人亡的那一刻起便成為了梵蒂岡教廷的“工具”,她將自己的信仰無條件奉獻給了神祇,收獲的,卻是裁決所將她列入實驗對象名單的后果。

殺戮,被殺戮,她無從選擇。

讓人匪夷所思的人生經歷並不是讓墨菲斯感到驚訝的原因,他現在唯一感到震撼的,卻是這位綠眸阿什坎迪的能力看透靈魂?墨菲斯不知怎麼形容,單憑一雙眼睛便能識破讓娜靈魂缺陷已經超出常識,最不可思議的是在一夜的交談過后,讓娜的雙眼竟然隱隱煥發出了一些從未有過的神采。

如果有什麼能解釋的,那就是阿什坎迪具有一定的“靈魂修復”能力。

墨菲斯搖搖頭,不明白為什麼這樣一個女人竟然會是多重人格分裂癥患者,難道過于強大的能力讓她受到了不該有的懲罰?

更重要的是,這位文靜而不喜多言的人格根本不知道自己另外兩個人格的存在,同樣的,紅眸似乎女王也不知道她的存在。

墨菲斯並沒有太多時間去考慮這些,涉及心理方面他完全是兩眼黑,想也想不出頭緒,所以他開始著手處理守夜人接下來的事務自己所在的地點已通過信件寄往克里斯蒂娜,他在等待著衣卒爾的遺產,那對于他來說是至關重要的一張底牌,不能出半點閃失。

隨后開始翻看斥候的報告,開始對這座城市的構成進行大致了解,可是墨菲斯越是將這些數據完善在紙面上,他越感到奇怪。

偌大的西塞林城,在財富問題上詭異的呈現兩極分化貧民區極多,貴族區奢華的不像樣子,領主手下軍隊數量駭人,而從事生產的農民卻極端老齡化。

娛樂場所缺失嚴重,甚至沒有斗獸場戲劇院之類的大型公共場所,這說明統治者已經和底層社會完全脫節。

這是一個脫節的領土在看清楚這些之后,墨菲斯仿佛抓住了什麼。

依琳達爾最后一次動用自己作為地區情報長官的權力,是在神聖加百列帝國境內。

她在和馬克西姆一別之后,以最快速度抽取了超過七十份有關于薩弗拉斯權杖的資料,並讓自己的手下提供了大陸上超過三十七個可能出現薩弗拉斯權杖國家的所有信息。

隨后,她徹底從信條的官方信息網絡中消失。

這招煙霧彈並不高明,卻也是依琳達爾唯一能做的事情,在她拿到墨菲斯車隊穿過弗丁帝國並一路向南前進的消息后,這位任務失敗率小于百分之一的日精靈便獨身一人踏上了追尋墨菲斯的路途。

依琳達爾需要找到墨菲斯,找到這位權杖的持有者。

她的身影出現在了克里斯蒂娜領土,卻無人知曉,繼而這位追蹤技術高超的精靈一路向北,尋覓到了當初讓娜海德拉“清洗”土匪的現場,雖然那些屍體已經被禿鷲野狼啃食的不成樣子,但她一樣確認這些人的死因確實出自那個自己尋找的目標。

穿過土地上因血雨而尚未恢復原樣的帕里奇村,依琳達爾不斷地偽裝成為各式角色,有普通的農婦,有商隊向導或旅人,更有吟游詩人這樣在巴利切普及的街頭藝人。

而當手持曼陀鈴邁著歡快的步伐在城門處獻唱一曲《布里斯的太陽》后,依琳達爾笑著彎腰撿起地上路人打賞的銅幣,無人察覺的進入了西塞林城。

偽裝技術神乎其技的她此刻喬裝的是一位男性,貼了個小八字胡,口音是純正的巴利切式弗丁語,而這座城市的地圖她早已熟記于心,所以在拐過幾道彎之后,依琳達爾“不經意間”走入了一處陰暗小巷。

手中握著曼陀鈴,依琳達爾仿佛一個迷失的旅人般好奇的左右望著,兩人寬的巷子光線很暗,卻能看到在巷子盡頭處站著一位乞丐,對方手持一根臟兮兮的拐杖,手中拿著個破碗,低頭乞討。

摸著胡子走過的依琳達爾在路過這名乞丐的時候從兜里摸出了一枚銅板,拇指輕彈,那銅板換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尚未落入乞丐手中的破碗,卻看到依琳達爾的身形猛然啟動!

“當啷。”

銅板掉進飯碗,可是手握著它的人卻發現脖子已經被一柄蝴蝶刃抵住了喉嚨。

“偽裝不合格,新手,乞丐的眼中永遠不會有警覺,他們只會麻木而絕望的望著世界。”

依琳達爾的聲音很輕,很柔,卻同時也很冷。

抬手擊暈這位信條的“哨兵”,依琳達爾在轉身離開的瞬間伸手將那身灰色破舊的吟游詩人服裝扯下,原本紅白相間的衣袍在陰影中閃過,繼而徹底消失。

而在不遠處,淡然走過的霍利爾家族斥候沒有注意到這個小巷中發生的一切。

三小時后,依琳達爾拿著手中一個毫不起眼的布條出現在了西塞林城的一處貧民區,望著眼前的簡陋民居,邁步走入。

這是信條的聯絡和信息傳遞方式之一,看似毫不起眼的物品卻有著常人根本無法發現的密匙,上面的標注破解后會顯示當前成員所屬據點的地址即“信條”的信息中轉站,而每個信條成員若是遭遇不測,這便是身份的唯一標識。

依琳達爾走入的房間空無一人,她沒有立刻翻找什麼資料,卻是沿著某種奇怪的步伐順序走入屋內,低頭,一系列躲避的行進過程過后進入了后院,目光掃過,直接來到一處墻根,輕輕伸出手,將墻體上一塊毫不起眼的磚石掰開,拉動了里面隱藏的把手。

地面輕輕震動,一道暗門隨之打開。

她的行為從始至終近乎沒有任何猶豫,絲毫不像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的人,事實上,作為信條的高級成員,她正在用自己的行動印證著“自己人拆自己人臺最效率”的真理。

一系列躲避機關和留下痕跡的腳步過后,依琳達爾很快翻看並記下了自己需要的資料,轉身離開,在她消失于街角時依舊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時至深夜,依琳達爾停在了一棟酒館面前。

這或許是墨菲斯目前實力和底蘊單薄的一大缺陷,對于信條這個龐然大物來說,他的所有偽裝和行蹤在一定的甄選后便被輕松識別出來,而當酒店服務生摸樣的依琳達爾來到墨菲斯的房間外輕輕敲響房門時,負責警戒的讓娜和康普頓甚至沒有任何警惕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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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曾經的秘密

“哢。”

手中的羽毛筆已是斷掉的第三根,墨菲斯有些無奈的低頭望著手中折斷的筆桿,揉了揉眉心,拿起這張羊皮紙揉成紙團,扔到了旁邊的墻角。

西塞林城有一個野心極大地領主,同時這也是一片很專制的領地,信息顯示這里的情報機構已經開始順藤摸瓜尋找自己了,不過墨菲斯並不擔心對方,他正在羅列著目前守夜人立足需要準備的所有細節——可無奈之下這些東西整個隊伍沒有人擅長,自己來寫同樣勉為其難。

建立系統的情報分工和戰斗單位的機構,或許那位艾薩拉公爵能辦到吧?

墨菲斯無奈的嘆氣,轉過頭,阿什坎迪正靜靜的坐在客廳內翻著書,有著一種與世無爭的感覺,可這更讓墨菲斯苦惱于目前尚未告訴這位女王第三人格出現的事情,事實上阿什坎迪似乎也毫無察覺,因為那位綠眸阿什坎迪的雙腿行動不便,從始至終都不會挪動哪怕一步,以至于女王人格恢復的時候不會察覺到異樣。

這真是個死結。

思考這種問題讓他頭痛異常,但是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卻打破了屋內的沉默,墨菲斯起身詢問,得到的答案是服務生例行的衛生打掃,剛想回答,卻看到旁邊的阿什坎迪輕輕合上了書籍。

她起身,沒有和墨菲斯說任何廢話,徑直走到門前打開了房門。

“閣下的——”

這位相貌一般而身材不高的服務生還沒來得及說完話,阿什坎迪便一把捏住對方的脖子狠狠拽了進來!

她的動作快到讓墨菲斯都無法看清,而當被甩飛出去的服務生撞到客廳沙發狼狽落地時,房門已然輕輕合攏,阿什坎迪的身影則瞬間站在這個女人的面前,面容冷峻,手指輕輕指向了對方的額頭。

墨菲斯有理由相信,如果自己不說話,下一秒眼前必然是血腥一片的場景。

“等等。”

他出言阻止了阿什坎迪的最后一擊,留有余地的女王很順從的放下了手臂,繼而退后幾步坐在了一旁——對于她來說,眼前的人連威脅都算不上。

“說明身份,你只有一次機會。”

墨菲斯再傻也知道這個服務生沒那麼簡單。

屋內的氣氛很奇妙,躺在地上的女人輕輕揉著自己的脖子,無奈苦笑。

依琳達爾雖然知道墨菲斯身旁呆著一位讓異端裁決所都感到恐懼的角色,可若沒有真的接觸,她便不會有任何概念,這下倒好,II級刺客實力的她從頭到尾連句多余的廢話都沒來得及說還險些直接就死掉,這種懸殊的實力差距讓她徹底明白自己沒找錯人。

“咳我們見過面的。”

依琳達爾起身,直接當著墨菲斯的面撕下了那層面具,日精靈那張異常精致的面容和那與人類差異不小的生理特征讓墨菲斯立刻想起了她的身份,但是此時此刻的他早已不是當初赫拉城那個為保命而奔波的孤獨少年。

守夜人,這個組織的最高領袖雖然現在還沒有什麼影響力甚至根本沒人知道它的存在,但僅僅身旁阿什坎迪這一張底牌就足以讓依琳達爾收起任何輕視。

“信條?我想我們已沒有再見面的必要才是。”

墨菲斯重新坐回了他的座位,拿起那根已經斷裂的筆桿輕輕摩挲著,對于這位曾經用蝴蝶刀貼住自己脖子的精靈並無半點多余感情。

“很可惜,現在我已經不是信條成員了,”依琳達爾將手中的面具輕輕揉`搓,秀美的面頰和身上略顯粗陋的制服反差強烈,“我也不是來追問當初那個問題下落的,只不過我個人認為有些事情需要重新站在另外的角度來交談,比如當我因為調查薩弗拉斯權杖而被整個信條列入刺殺名單后,是不是和你產生了一些必然的聯系?”

“我需要確認這條消息的真假。”

墨菲斯無動于衷,望著依琳達爾連個表情變化都沒有,絲毫不像是一位應該和朋友出去撒歡參加酒會的十六歲貴族青年。

“你散布的斥候一共十七名,身份全部為血族,你的隊伍在帕里奇村殺死了超過八十名領主派去的征稅隊伍,在邊境外殺死了一隊三十七人的土匪團,並且此時此刻居住在橡樹小屋旅店。”

依琳達爾邊說邊拿出了一枚徽記,“阿爾法”的信條證明隨手扔出,墨菲斯抬手接住,低頭端詳,銀色的徽記已然斷裂一角。

這對于信條的成員來說,意味著持有者已經死亡——因為信條不允許“退出”。

“你的消息來源?”

“我從西塞林城的信息中轉截取的消息,當然原件放在那里沒有動,否則現在我已經被圍攻了,”依琳達爾聳肩,輕聲道:“當然,等待我的是三次不可避免的刺殺,我並無來這里避難的意圖,只是想說有關于薩弗拉斯權杖的消息,我想信條或許有著一個非常大的陰謀,而它的持有者遲早會陷入這個陷阱之中。”

“信條的背叛者或敵人會遭到三次針對性刺殺,如果扛過,那便相安無事,是這樣麼?”

墨菲斯低垂眼簾,指尖夾著那枚徽記,繼而輕輕放入了自己的口袋。

依琳達爾不置可否。

而這時,旁邊一直抱著肩膀沒有發話的阿什坎迪突然說道:“信條的規矩似乎還是這樣呢,想當年那個老家伙立下這個規矩的時候還笑著對我說‘這個世界唯有自己能對自己寬恕’,三次之后,信條不再追究,這也算是他的‘仁慈’麼?”

旁邊剛剛被她一擊制服的精靈面無表情,卻暗自心驚——因為阿什坎迪口中的“老家伙”似乎就是這個組織的創立者。

“現在還能在大陸上活躍的精靈可不多見,你應該感謝我給你說話的機會,否則現在你就回歸生命女神的懷抱了。”

阿什坎迪翹起腿拿起書繼續看,似乎根本不關心依琳達爾隨后的命運。

“我在這里等待針對你的第一次刺殺,如果應驗,我選擇相信你一半。至于你說的信條針對我的陰謀,我不在乎。”

“我不用等待你的信任,”依琳達爾態度強硬,“我只是想明白這柄權杖現在是否真的在你手里。”

“一個交易,我給你展示權杖的存在,你告訴我信條有什麼陰謀。”

“我權限不夠,沒有這種籌碼。”依琳達爾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我來冒著生命危險告訴你這些事情不是義務,我有我的目標,你有你的目的,互相利用雖然難聽,但現在是唯一可行的方案。”

“你能做什麼?你想要什麼?”

墨菲斯似乎終于有點興趣進行接下來的談話了,微微坐正身體,抬起頭。

“一個能把你落后情報系統煥然翻新的情報官,讓你的手下不再如瞎子一樣漫無目的在這個城市中進行所謂的‘偵查’。而我想做的,就是順著這柄權杖翻出它曾經的秘密。”

這位信條的高級成員給出了自己的答復

翌日。

墨菲斯一身當地傳統布袍走上了街道,和阿什坎迪悠閑開始了閑逛,而走在他們身旁的則是一個看上去從集市雇來的向導,個頭不高,面相諂媚,目光總是不是的朝阿什坎迪瞟,聲音嘶啞而口音濃重,為墨菲斯介紹著這座城市的一切。

而花了一天時間走遍西塞林城的墨菲斯已經切實體會到了一位經驗豐富而在大組織呆過的情報官對于現在的自己有多麼重要——換句話說,以向導形象出現在墨菲斯身前的依琳達爾用她自己的行動得到了這位守夜人領袖的肯定。

至少目前看來,雙方的合作前景良好。

在八個小時里,墨菲斯聽著依琳達爾指出了途徑所有街道和建筑背后存在的密道和一些隱秘而不可告人的場所,同時指出了街道上那些為領主加爾德服務的探子——在依琳達爾眼中這些斥候實在太過業余,幾乎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當然,墨菲斯自己可沒有這個能力。

所以當天夜晚在依琳達爾建議下同時付了十四個不同旅館房費並隨機挑選住下的墨菲斯將手中的斥候力量全權交給了這位日精靈。

同時他也接到了衣卒爾遺產到達克里斯蒂娜手下的消息,康納已經派人送往現在墨菲斯所在的西塞林城,而與此同時,墨菲斯也將自己所在的地點通報給了莉莉絲並讓其轉告父親自己一切安好。

不過加爾德領主的情報系統已經盯上了墨菲斯,依琳達爾在接管墨菲斯的血族斥候之后立刻開始高效的收集信息,隨后得出的結論是他付費的十四個旅館已經在天黑時完全被監視,但對方似乎並不急于找出他並采取措施——說起來,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而此刻的加爾德面對手下匯報的信息,依舊沒有放在心上。

“確認在西塞林城?怎麼?還不著急直接來刺殺我麼?那就好好陪他玩,什麼時候他準備來這里了,就一並解決。”

大胡子伯爵哈哈大笑道:“一群狂妄的老鼠,死到臨頭還不知道呢,真是可悲的棋子啊。”

他望向了那位始終沉默不語的魔導師,指著窗外的西塞林全景道:“你覺得這會是誰做的?老鄰居黑格爾伯爵?還是哪個奈不住寂寞的小領主?”

“我想您還是需要加強一下保護措施,這種情況下魔法團應該隨時保護在身旁,而不是放在魔法塔。”老法師即便實力可以俯瞰這個國家的大多數在編魔法師,卻從未有過任何自滿,更不會對自己的水平產生自負,“生命只有一次,而刺殺卻可以有無數次,任何一次微小偏差都會導致無法承擔的后果,我想類似的話語不必多說。”

領主很不滿意這種龜縮防御的戰術,作為侵略性極強的加爾德,他從來不會站在自己的陣地中等待敵人的沖鋒,所以這位三年前憑借過人武力和兵力將臨近黑格爾伯爵領土侵占上百平方公里的武夫抬手命令道:“兵力做好隨時預備,我要殺雞儆猴,無論是誰來西塞林找麻煩,我都要讓他背后的人付出代價。”

衛兵領命而去,留下這位領主望著巴利切帝國的地圖,半晌后指了指西面的伊森格爾,轉頭問道:“你覺得把米加公國那點邊境領土拿下來怎麼樣?”

老法師用一聲嘆息作為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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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殺一儆百?

伊森格爾本

一支沿邊境整齊進發的騎士團于駐扎七天后開始了新的動作——他們一路穿行過伊森格爾並給出了拜占庭官方的一系列“使節”批文,最終在離開米加公國后直直進入了巴利切帝國,沿人跡罕至的邊境線一路向西北行進。

目標,西塞林城。

而在同一時刻,在墨菲斯于隨機挑選的旅館內閱讀依琳達爾提供的數據資料時,這位情報機構負責人突然敲門,並直接走進屋問道——“墨菲斯閣下,或許有些東西你需要解釋一下。”

抬起頭的墨菲斯並不清楚怎麼回事,看到依琳達爾手中拿著一封徽記為雙頭鷹的拜占庭官方的信件,他伸手接過,撕開,快速閱讀之后微笑抬頭,回道:

“守夜人,從這里邁出了立足的第一步。”

當天下午,“鷹眼”所贈予的超過百名斥候和用十多輛馬車裝盛的“硬件”抵達西塞林——那封信件由艾薩拉公爵親自書寫,依舊是那熟悉的字體,不過這一次換成了比較官方的腔調,也沒有加密,顯然應是由她手下的得力干將親自送上本內容為7章節文字內容。

“送信的人呢?”

“被我打暈了,這封信是搜出來的。”

依琳達爾顯然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釁,心情不是很好,而她的回答更是讓墨菲斯啞然失笑的同時心里又多了點慶幸。

和眼前這個精靈的交易很值嘛……

在這批資源抵達之后,守夜人正式開始了他在巴利切的第一步行動。

嶄新的情報系統由于有依琳達爾這位大陸第一情報組織高級情報官的存在而幾乎立刻構架完成,“鷹眼”的存在雖然相比信條略有青澀,但是作為拜占庭帝國的官方情報機構分支,它的能力毋容置疑——由此導致的就是在鷹眼到達的第二天開始,墨菲斯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這種感受如同一位盲人突然復明般,墨菲斯甚至能得知自己旅店周圍有多少在加爾德領主派出巡查的探子,並且連領主府的整個城堡連帶地下密道的圖紙也一並在第三天被送到了自己手上——或許這是依琳達爾的職業病,接下來墨菲斯拿到的是整個西薩林城堡乃至整個領地的權力構成和人員名單,沒有漏下一個。

這些東西放在墨菲斯的書桌上時看起來極為壯觀,甚至連女王阿什坎迪都感嘆這個情報組織的能力之強大——當然,感嘆完畢后她依舊拿起那本陳舊的《巴利切通史》翻看,看累了就去陽臺伸個懶腰出神發呆,那種冷漠和暴戾愈發收斂起來。

墨菲斯的生活看似平靜,實際上卻暗流涌動。

看起來加爾德的領主並沒有在乎墨菲斯的出現,派出的探子和雜兵根本就是擺設一樣,不過墨菲斯卻透過這層假象看到了其背后隱藏的殺機。

最終,依琳達爾在墨菲斯來到西塞林城的第七天拿出了一份讓他再次感到意外的報告——同樣是一封來自拜占庭的信件,徽記為血紅色的十字架。

在簽署了一份聲明並讓依琳達爾拿走后,墨菲斯起身,叫上了阿什坎迪和騎士讓娜及康普頓,斯芬克斯跟在身旁,四人一貓直直走向了城市中央的城主府。

加爾德伯爵不喜歡被動,墨菲斯更不喜歡本內容為7章節文字內容。

于是在這個接近黃昏的時刻,守夜人邁出了他堅實的第二步。

走出旅店,踏上正路,幾人還未向前走出百米,整條街道頃刻間已被無數士兵所擠滿。

顯然因為偌大領地的探子們在依琳達爾有意放行的情況下“鎖定”了墨菲斯的行蹤,此時此刻加爾德伯爵已經揮手對墨菲斯這個威脅做出了處理的決定——從這里就能看出這位領主的暴戾之處,他沒有直接派人去旅店找墨菲斯的麻煩,顯然不是怕打草驚蛇,卻是要以一種極為囂張的姿態將“挑釁權威者”斬于街頭!

無論墨菲斯是其他國家來的襲擊者也好還是其他領主派來的刺殺者也好,加爾德領主都要用這種立威般的方式向所有領民和對手證明自己的強勢——他的權威不可動搖!

這比對著墨菲斯說任何嘲諷話語都要挑釁,也讓作為襲擊者的墨菲斯都感受到了一種被嘲弄的感覺。

“有人想讓我們當殺一儆百的對象呢。”

墨菲斯笑著望向了眼前拔劍欲戰的隊伍,超過三百人的城市衛隊連帶著后續人數相仿的步兵騎兵隊伍將整個街道擠滿,前后連個多余的空隙都沒有,無數長劍和騎槍齊齊對準了站在街道中央的墨菲斯一行。

墨菲斯站在隊伍最前方,阿什坎迪一身黑袍,輕輕打著哈欠,讓娜腰挎長劍,一身簡練皮甲,康普頓一身貴族隨從式布衣,而斯芬克斯則蹲在墨菲斯腳旁。

勢單力薄,這是一行人的寫照。

“殺!”

遠處的不知是誰下了處決的命令,短弓弓弦劃過空氣的嗡鳴頃刻間讓溫度下降了幾分,超過上百只箭矢直直沖著墨菲斯等人射來——繼而,在距離幾人不到十米的位置如同射中了無形的墻壁般倏然凝固在半空之中。

站在最前方的墨菲斯向前邁出腳步,下一瞬間,那整個圍堵軍隊的后方轟然出現了一聲爆響!

沿著街道從遠到近,地面接連炸裂開來,寬闊足以並排行駛四輛馬車的街道猛然連帶著原本擠滿的士兵消失在了騰起的煙霧中!

而那遮天蔽日的煙塵里,卻是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身影。

霸主級魔獸海德拉,由地底突襲而來。

當整個后方擠在一起的士兵被完全掩埋在沙塵之中時,海德拉那巨大的身體躍向空中,雙翼猛然展開,合攏的瞬間一道由元素凝聚旋轉的巨大旋風讓試圖攻擊它的弓箭完全偏移開來本內容為7章節文字內容!

巨龍摸樣的頭顱低垂下來,它對著那始終站在街道中央沒有任何動作的主人躬身,並讓他邁步站在了自己的頭顱之上。

斯芬克斯在黑色光芒中變身,早已得到命令的讓娜和康普頓躍然其上,而阿什坎迪則微抬雙臂,背后如星空般璀璨的黑翼伸展而出。

“現在,讓他們看看誰是老鼠。”

墨菲斯手中的魔鋼短劍指向了正前方,海德拉嘶鳴一聲,瞬間啟動身形,雙翼拍擊,直接飛上了天空——而阿什坎迪則抬腿向前踏出一步,隨即身體便鬼魅般的消失在了空氣中。

唯一能顯示她存在的,便是那正前方一片士兵身體瓦解時所帶起的血霧。

斯芬克斯便在阿什坎迪帶起的這一道血霧中奔跑前行,幾百人的衛隊在海德拉和阿什坎迪的攻擊下頃刻間被削去七成,眼睜睜的望著這群看似貌不驚人卻實力匪夷所思的家伙們沖向了遠處的城主府!

在西塞林城的主干道上,墨菲斯用自己的行動,狠狠的抽了這個傲慢領主一擊響亮的巴掌……

“很少有人因眾人稱贊過多而死,大多卻帶著不加掩飾的對它的追求而死,也就是死于那種永遠離不開我們稱贊的渴望。”

阿奎那的《神學大全》中如是寫道,“驕傲帶來的是毀滅,而狂妄則導致墮落。”

加爾德;岡薩雷斯超過二十年的領主生涯中,殺伐征戰數不勝數,但是靜下心來反思自己所作所為的時刻卻少之又少,至于閱讀書籍以提高修養,更是無從談起。

一介武夫,靠著對戰爭的敏感嗅覺而馳騁巴利切的沙場,雖無參加或組織人數超過五萬人的大型軍事戰爭,卻逐漸憑借上位時繼承的幾千士兵打下了大大的領土,如今坐擁魔法團騎兵團步兵團這個兵種齊全的私兵軍團,狂妄的他早已忘了什麼叫謹慎行事。

因為從巴利切帝國的角度來說,除非超過五名領主聯手或皇室親自出馬,否則對加爾德手下近萬人的私兵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威脅。

此時此刻,坐鎮伯爵府那座巨大城堡的領主大人聽說圍剿的士兵傷亡過半的消息,眉頭皺緊,卻並無過多緊張之感——在他看來,所謂的威脅,在自己的近衛兵團和魔法團轟炸之下早晚是個笑話,如果是刺殺,直接近身行刺的成功率或許還高一些,如此大張旗鼓的直沖過來,只能說對方是在找死本內容為7章節文字內容。

“什麼身份?”

“目前無法確認,大人。”

“那你來這里做什麼?

滾去確認消息,等我收拾完這群渣滓,再找你算賬!”

衛兵被領主轟出了房間,但是剛剛轉過頭想說什麼的加爾德領主,卻看到一直沉默不語的老魔導師桑德蘭突然起身。

“怎麼——”“來者不善。”

桑德蘭面色嚴肅,手中的短杖輕揮,這間正廳的地面倏然間發生了變化,繼而十八個凹槽從地面凸現,這位魔導師即刻從屋子一旁的盒子中取出一顆顆價值驚人的高品質晶核,快速鑲嵌其中,瞬間啟動了巨大的魔法陣。

這個花費他超過三個月時間刻畫的三十七級高階魔法陣立刻開始發揮作用——整個城堡外圍出現了一層肉眼可見的巨大護盾,閃爍著光芒的結界三秒鐘后消彌于空氣中,形成了肉眼完全無法觀察的保護層。

做完這些,這位大魔導師並沒有停下自己的動作,卻是連續釋放了超過三個警戒法術確認自己身旁空無一人后,吟唱釋放了一個小范圍的“元素穩定結界”這個法術對于大多數法師、甚至包括魔導士在內的都很少釋放,它的作用在于使施法者身體附近的所有元素進入穩定而恒定狀態,這意味這位法師的施法速度在這層結界的作用下會縮短半秒至一秒——對于一位i級強者來說,一秒鐘,能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而當他釋放完畢的那一刻,城堡外城墻已然響起警鐘,巨大機弩發射的聲音震耳欲聾,隨后響起的,卻是一聲難以想象的嘶鳴!

“亞龍?”

桑德蘭瞇緊了眼睛,伸手拿出了一張不大的卷軸,輕輕握在手中。

而在他身旁,那位劍聖級的領主正輕輕揮舞著一柄撫摸寶劍,撫摸著劍鋒,低聲道:

“可憐的渣滓,看來你們沒資格品嘗到我寒冷刀鋒的威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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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殘酷的現實

巨大的弩箭呼嘯著掠過墨菲斯身側,海德拉的嘶鳴聲表明這頭霸主級魔獸已被徹底惹惱。

從天空俯瞰這座巨大的城堡,墨菲斯更直觀的體會到了這位伯爵所擁有的財富和資源已經遠遠超過了通常意義上的“領主”——軍事化的堡壘完全沒有拜占庭大多數城堡已經改進的風格,而是維持著其最基本戰爭職能。

領主間的戰爭在巴利切似乎不會受到任何制裁,皇都布提嘉永遠是一副沉默姿態面對帝國內的大小沖突,墨菲斯正是借助這個機會以黑格爾領主的名義直接向著這位領主的府邸發動了攻擊。

看似螞蟻與巨象的戰爭,卻沒有人會想到最終的結果。

海德拉拍擊雙翼,在接近城堡的瞬間忽然間轉向——那是墨菲斯的命令,身為魔導士級別的他已經感受到了城堡上空的巨大結界,這種手筆可比自己當初面對卡斯克傭兵團時要大的多,所以海德拉在盤旋一圈后直接選擇降落在了城堡正前方。

當長度超過二十米的巨蛇落地時,阿什坎迪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墨菲斯身旁,天空中朝這里飛來的各式箭矢和巨大的弩矢依舊停滯在這位絕世強者的身前,她抬起頭,望著遮蔽太陽的巨大塔樓,似乎在緬懷著什麼。

“墨菲斯,或許你不知道,我記憶中第一次出手,似乎眼前就是類似的情景。”

阿什坎迪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麼一句話,繼而向前邁步,她的身影面對四周塔樓內隱藏的上百弓箭手來說單薄至極,可是那身黑袍卻頃刻間散發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氣勢。

她的身前,是大魔導師桑德蘭苦心經營修建的巨大魔法陣,堅固,隱蔽,能量凝聚的程度已經超出了一般意義上的防御魔法陣,同時還是單向加固的頂級防護結界,絲毫沒有阻礙到任何從內部向外的攻擊。

評定等級三十七級,這個結界已經足夠入選國家級戰爭軍用行列,一般屬魔法團團長才能構建施放的級別。

然而此刻這種強力結界卻出現在了巴利切邊境領主的城主府前,倒也從側面印證了這個國家的強大名副其實——

只不過,所謂的“強大”永遠是相對的。

正如八十個征稅騎兵可以肆意欺負平民百姓,卻在阿什坎迪揮手間成為塵埃般,當黑暗秩序力量極致的代表性人物出手之后,一切只有六個字可以形容——

“塵歸塵,土歸土。”

站在結界正前方的阿什坎迪抬起了手,樸實無華的一掌拍在了眼前的結界之上。

“轟——”

如同驚雷般的爆鳴聲驟然炸響。

整個城堡所有玻璃同時被震碎——連帶一起的,還有阿什坎迪身前身后整個附近超過一公里范圍內所有建筑民居的門窗!

原本明亮的天空因為城堡結界承受攻擊時出現的亮光而倏然黯淡,地面出現巨大龜裂狀裂紋,整個西塞林城相當于瞬間承受了一次小型地震!

阿什坎迪身前原本透明的結界呈現出一種白熾色的光芒,這代表元素正在以最高能量狀態抵抗著外界的壓力,可是在這位女王輕輕放下手掌之后,原本耀眼的光束驟然以最快的速度從她身前消逝。

繼而,這個三十七級的巨大結界以那一掌為中心,崩碎、破敗、轟然倒塌。

“我真是猜不出來,這個世界到底有什麼東西能阻止你前進的腳步。”

墨菲斯望著堪稱神跡的一幕,輕聲感嘆。

女王阿什坎迪輕輕回頭,血紅的眼眸望著他,在轉身走入城堡的那一刻輕笑道:“只需你告訴我‘不再向前’,那便夠了。”

說罷,她的雙手張開,猛然朝著正前方合攏。

鉛注的實木城門、無數鐵鏈鎖緊的門閂,后方超過四十名抵住城門的士兵,在一道光芒中轟然破碎。

橫亙在守夜人與領主加爾德之間看似牢不可破的巨大城門,在一秒鐘的時間內徹底融化,消失。

外城墻與內城墻,連帶著寬度超過十米的城門洞,在這一擊下同時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彌,高大的塔樓劇烈的震動著,甚至有的已經開始坍塌!

斯芬克斯的身影猛然躍入城堡,尾針狂甩,無數在震驚之中無力回擊的士兵被頃刻間殺死一片,讓娜和康普頓人跳下,牢牢的將對方的反撲壓制在了正路兩旁。

而墨菲斯、海德拉和阿什坎迪則一步步走向了這座城堡的中央位置,兩人一蛇緩步前行,似乎完全無視了遠處劇烈的魔法波動和從內城沖鋒而至的騎士團。

超過五名大騎士組成的陣線經過了長距離的沖鋒后直直朝著墨菲斯沖了過來,可是在阿什坎迪存在的情況下,所有的攻擊似乎已經完全失去了作用,所有騎士的騎槍在接近墨菲斯的瞬間集體朝上折斷——繼而是馬匹的頸骨,隨后是因慣性而飛上天空的騎士。

大騎士?

再強大的沖鋒,在面對阿什坎迪的時候都如同帆船撞上了冰山,毫無反抗之力。

天空閃過幾道光芒,元素聚集時強大的能量波動閃過,繼而是遠處超過四五個塔樓上集射而下的魔法攻擊——名副其實的火系大范圍殺傷法術“炎爆彈”、呈球形旋轉前進的“冰層爆破”、地面在出現的“重疊地裂”,以及一系列標定等級不低于二十的法術轟然籠罩了墨菲斯一行!

這是多年來加爾德領主魔法團的第一次集體亮相攻擊!

十人魔法師組成的集團以一種晶絲能量不要錢的架勢朝著處于低位的目標傾斜著所有火力——這是他們得到的死命令,加爾德領主給他們只留了一句話“他們死!否則你們死!”

爆炸的沖擊波讓城堡內部發出了一聲聲爆鳴,墨菲斯一行的身影消失在了煙霧中

原本想看老鼠掙扎的領主大人有些慌神了。

當阿什坎迪走到城門前時,他在計算著這群人會在幾秒鐘內成為一灘碎肉,但是看到的卻是整個結界崩塌,連帶著自己身旁法陣核心處十八枚晶核集體崩碎消彌的情景!

甚至于從來不茍言笑的桑德蘭都大驚失色——這意味對方僅僅是一巴掌拍出去,所造成的傷害折算成能量已經超出了這十八顆總價值超過八萬枚金幣的稀有晶核!

何等恐怖的一擊。

這已經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疇,恐怕是擁有類似“聖穹”稱號的法師也不會有如此強大的能力吧?

況且那個沉默冷清的女人從始至終沒有調動任何元素,幾乎抬手便釋放出了這讓人驚駭的一掌——所有的現象都說明了一個事實

那就是這位加爾德領主惹上了一個根本不該惹上的恐怖人物。

第二擊,城門連帶著幾十名士兵在隨后的一擊中消失,桑德蘭已經無法做出別的措施,在拼死一搏和自保之間,這位從來對加爾德都沒有什麼忠心可言的法師做出了明智的選擇——勸說加爾德領主投降。

大陸上的法師基本不會為了爭一時之利而去賭上性命,冷靜,再冷靜,探尋真理這條道路上不需要熱血和毫無理智的沖動。

可是加爾德領主沒有任何余地的拒絕了——如此便投降,顏面何在?

他們是本該被自己虐殺玩弄的角色,怎麼突然間成為了需要跪拜的對象?

于是加爾德領主開始了他的瘋狂攻擊,如同每一次征戰一般,他毫無保留的將自己的實力展現在了對方的面前。

可是對方僅僅兩人,卻從沒有停下過哪怕一秒鐘前進的腳步。

元素殉爆帶起的沖擊波讓整個城堡都在震動,地面開裂,由青石堆砌的道路紛紛揚揚的炸飛,十人魔法師團的攻擊讓整個墨菲斯前進的道路被煙霧籠罩,各式各樣解離的元素中,精疲力竭的法師們卻無比驚恐地看到——那煙霧中重新走出的恐怖女人抬手指向了這群魔法師所在塔樓的其中一個。

繼而,她做出了劈砍的動作。

“哢!”

依舊如炸響的驚雷,城堡東北側有著三名法師的主塔樓頃刻間出現了一道斜斜的巨大裂痕。

兩秒鐘后,整個塔樓在分崩離析中坍塌。

“別破壞太多,或許以后這就是守夜人的總部。”墨菲斯提醒著走在最前方的阿什坎迪,后者撅了撅嘴巴,雖沒有回答,卻用下一擊回答了他。

這一次,另一側塔樓的頂端部分被轟飛。

這種舉手投足間如同天神下凡般的恐怖力量讓整個加爾德伯爵府的所有反抗力量頓時噤若寒蟬!

在凡人眼中為“強者”代言詞的魔法師,于阿什坎迪揮手間成為了塵埃,四名IV級的魔導士連句話都沒來得及說便隨著坍塌的塔樓直接消影無蹤,這種根本不需任何言語的示威勝過任何挑釁。

最終,墨菲斯在城堡的主塔樓面前停住腳步。

眼前,手持巨劍的加爾德伯爵和一眾精英護衛站在了墨菲斯的面前。

對決?

墨菲斯不需要,他很不客氣的上前一步,對著面色發青的加爾德領主道:“兩個選擇,你可以試圖反抗,也可以直接向我投降。”

“狂妄的入侵者,報上你的姓名,我加爾德岡薩雷斯以——”

這位領主的話根本沒有來得及說完,甚至于他手中的長劍都沒有來得及握緊,身為劍聖的他便看到身前出現一道黑影,他本能的揮劍劈砍,劍聖實力的他動作極快,多年征戰帶來的戰斗意識使他的動作近乎本能。

可是那散發著光芒,原本有能力在幾十米外將墨菲斯劈成碎片的強大力量卻如同被狂風熄滅的蠟燭般毫無抵抗之力——空中崩碎出一片片閃亮的金屬碎片,加爾德這位劍聖歃血無數的寶貴長劍徹底成為了歷史。

而加爾德領主則徹底動彈不得——阿什坎迪抬著手臂,如同捏螞蟻般捏著加爾德伯爵的喉嚨,毫不費力的向上舉起——原本身高超過阿什坎迪至少十多厘米的強壯伯爵竟然雙腳離地的被提了起來!

四周不下十位大劍師,甚至還有一位大魔導師的存在,可是沒有一個人敢去阻止這個瘋狂女人。

“讓你的士兵投降,我有話要說。”

墨菲斯抬頭看了看太陽,海德拉似乎是覺得陽光太過耀眼,抬起蝠翼,為墨菲斯和阿什坎迪遮起了一片陰涼。

話都說不了的領主被扔在地上,堂堂劍聖絲毫沒有反抗能力便被制服——這絕對是難以磨滅的恥辱,尤其對于一位十幾年戰斗生涯未嘗敗績的高傲領主來說,這簡直就是災難!

“該死的”

他把目光投向了大魔導師桑德蘭,卻發現后者竟然第一個將手中的魔杖輕輕放在了地上。

這一次,殘酷的現實讓加爾德最后的希望徹底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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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3 17:58:3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傀儡政權,新的危機

依琳達爾從來沒有想過墨菲斯會以這樣一種方式高調碾壓了整個西塞林城的領主府。

如何收場?直接宣布自己成為新的領主?

讓她十分意外的是墨菲斯並沒有冠冕堂皇的直接把加爾德這個有肌肉沒腦子的狂妄領主扔下塔樓,而是讓阿什坎迪使用禁制將其實力封印,繼而扔在了地牢之中。

整個城堡受損可謂十分誇張,整個大門消失,塔樓倒塌一座,毀壞兩座,這一切在第二天便開始了維修,領地內沒有任何變動,領民們接到的官方通知是有人妄圖刺殺領主,但是失敗被殺。

早已對統治者憤恨卻同時麻木的平民百姓根本都懶得去搭理這種破綻百出的消息,政治高壓下人們的反抗情緒已經因為無數次鎮壓而被消磨殆盡,所以在第三天傳出領主身染重病,不得不將位置讓給私生子的消息時,人們關心的唯一問題只是這個暴戾的領主什麼時候能趕緊死掉。

麻木不仁的不只是上層,也同樣將這種習性傳染給了人民。

墨菲斯坐在嶄新的領主府大廳內,已然成為了這片土地的新主人。

而名義上繼承加爾德位置的私生子今年才三歲,是這個風流成性領主在外面無數情人所生孩子中最小的一個或許是加爾德的心思完全用在了實現野心上,加爾德的妻子過早病逝之后便再無子嗣,而他也毫無再娶妻的意圖,如今卻也成全了墨菲斯計劃的其中一步。

拿下了西塞林城的控制權,相當于直接拿下了整個“蘭帕德領”另外一座城市和其下超過十五個村莊鎮子的控制權這種財富可遠比當初的翡冷翠要多出無數倍,只不過“守夜人”的成長並非一蹴而就,經濟問題得到解決,扎根在巴利切這片邊境領土的它需要面對的問題依舊很多。

“我是墨菲斯,墨菲斯&bull溫德索爾,“守夜人”的領袖,或許之前你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但是我現在會告訴你,終有一天,它會直面梵蒂岡教廷,站在黑暗與光明之間,無懼任何權勢。”

墨菲斯的一番話說出了他所擁有的“野心”或許這並不是他長久以來一直擁有的計劃目標,但是在經歷了一系列變故,並深刻認識到阿什坎迪這位黑夜女王的實力和其背后的隱患后,墨菲斯已經為“守夜人”這個組織定制了它的最基本性質。

站在墨菲斯面前的是加爾德領主實力最強大的幾名手下,包括五名高階大騎士,十二名高階大劍師和僅剩的魔法師團成員,以及那位I級大魔導師桑德蘭。

墨菲斯還沒有低級到因為阿什坎迪的存在而有恃無恐的地步,眼前的所有人連帶阿什坎迪都不是什麼穩定因素,雖然他們對加爾德領主的忠心並沒有名義上那麼強,可終究是有可能讓自己陷入危險的人物,對于目前人手緊缺的守夜人來說,這批人說廢棄不用,可惜至極,可是又因為忠誠度而無法委以重任。

所謂雞肋,或許就是這種感覺吧。

面對墨菲斯的宣言,這群人目光有些麻木,更多的是對阿什坎迪的恐懼,后者坐在房間角落中,一襲內斂嚴肅的黑袍,低頭翻書,安靜異常,更讓他們深覺詭異。

“桑德蘭&bull拉迪霍姆,大魔導師,我想有些話可能需要和您談談,。”

雖然年紀已過三位數,桑德蘭卻依舊很明智的對這位不到二十歲的年輕男人使用了敬語,他的行為差不多直接主導了這群人的態度,至少抵觸或當面反對的人沒有出現。

“您是一位睿智的法師,我的武力並非針對加爾德,也不會將屠刀對準願意幫助我的人。”墨菲斯雖然年輕,但是類似的場面話卻已經信手拈來,“對于任何被我判定對守夜人有威脅的目標,我想下場顯而易見,讓各位來到這里,我沒有對你們舉起屠刀,沒有使用殘酷的刑罰,沒有砍去你們賴以為生的手腳,只不過是想看看各位在這幾天的時間內是否考慮清楚一個問題。”

“向守夜人效忠,還是依舊為加爾德賣命?”

短暫的沉默。

隨后回答他的,是法師團的集體彎腰、大劍師們的集體單膝下跪,和五位騎士的無動于衷。

意料之中的答案,作為信仰堅定的騎士,背棄主人投奔敵人是最讓人不齒的行為,是《騎士制度》頭條重罪,是該被釘在恥辱柱上的懦夫叛徒。

墨菲斯尊重了五位高階大騎士的選擇,將他們采取了和加爾德領主相同的處理方式,留下一條性命,關在了地牢之中。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說出這句話的並非阿什坎迪或騎士讓娜,卻是最先表態的法師桑德蘭,他望著被帶走的五位騎士,轉頭望向了墨菲斯。

“仁慈和殘忍,往往只有一線之隔,”墨菲斯起身,示意今天的“會議”到此為止,在一行人離開后留下了法師桑德蘭,他繼續道:“我不明白為什麼一位I級的法師會為這麼一個領主服務。”

整個法師團沒有一人達到III級,而桑德蘭卻是貨真價實的“I級”,並且在法師眾多的巴利切,這種大魔導師也是極為稀缺的戰略資源,畢竟要培養同樣實力的法師,無論哪個國家都是需要花費海量金錢和時間的。

加爾德這種本身實力為I級的劍聖為什麼會擁有同樣為I級卻更為強大的魔導師作為下屬?對于一個金字塔狀的龐大軍事梯隊階級來說,這種情況若非墨菲斯這種與阿什坎迪身負契約的存在,都不可能出現。

“黃金羅盤議會的下屬機構在大陸上有十三個,巴利切擁有其中三個,分別是“鳳凰”、“巖龍”和“寒霜”,我于十三年前從“鳳凰”獲得大魔導師資格並從那里出來,並非目的就是為了在某個所謂權勢過人的領主手下當打手。”

桑德蘭的自我介紹很直白,“鳳凰”的名字對于巴利切的所有魔法師來說都是遙不可及的最高學府,比起君士坦丁的潘塞爾魔法學院不知高了幾個檔次因為在那里求學的門檻最低都是魔導士。

這位大魔導師並沒有手握魔杖,而是輕輕理了理布袍,繼續道:“對于魔法師而言,尋求真理是共同的目標,不過很多人在這條路上走了一輩子也沒有看清楚自己需要前進的方向,而我在超過九十年的學習后,唯一尋找到的線索將我指引到了這片領地之上。”

“加爾德的腳下有真理?”

墨菲斯直截了當的問道。

“有關“真理”,對于魔法師而言是廣義上的一個詞匯罷了,但是探究的過程和結果沒有一致性和統一性,說到底,每個魔法師追求的東西一樣又不一樣,”桑德蘭不緊不慢的回答,“這些年來,我一直在追尋元素誕生的根本原因,而唯一能驗證這一切的,都和一樣物品有關。”

這位老法師在談到自己的畢生追求時神態和語氣都有些不一樣,沒等墨菲斯說什麼,他主動拿出了自己法袍中珍藏的一張泛黃的古舊羊皮紙,手指松開,單純利用純熟的元素控制力讓它輕輕漂浮在了空中,輕柔展開,羊皮紙上的內容緩緩展現在了墨菲斯的面前。

年代久遠的羊皮紙上有著已經模糊的字跡,正中央是一張墨菲斯再熟悉不過的塔羅牌人像,以及一柄繪畫精致的黑色權杖。

單純的講,站在黑暗與光明之間的守夜人,目前是沒有資格和資本來對全世界宣布自己的存在的。

墨菲斯想做的,就是借助阿什坎迪這位站在黑暗中除威廉親王那群吸血鬼外的最強者來組建一支真正的黑暗軍隊,借此對抗的,不單單是裁決所或教廷,還有任何可能出現的威脅包括任何公國或帝國的軍事力量。

想要做到這些,單單占領一個領地還遠遠不夠,不過墨菲斯深深記得當初唐吉坷德在第一次讓他單獨狩獵時說過的話語“當你在猶豫的時候,這個世界很大,當你勇敢跨出第一步后,就會發現這個世界其實很小”。

墨菲斯現在要確保的,就是自己走下的每一步都是扎實的于是在桑德蘭拿出那張羊皮紙后,他一個人將自己關在屋子里許久,甚至于身后的阿什坎迪于無形間轉換人格都沒有察覺。

“墨菲斯,我們這是到哪里了呢?”

阿什坎迪這一次沒有坐在封閉的臥室內,卻是在大廳的沙發之上。

從這里可以透過窗戶看到月光下的西塞林城的繁華夜景,一切都如往常般陌生,只是她似乎從來不在意這種陌生感,仿佛這已經成為她生活的一部分。

坐在書桌前出神半天的墨菲斯轉過頭,輕聲道:“巴利切和弗丁正在進行戰爭,我們從那里逃出來了。”

謊言有第一句就有第二句,越來越多的謊言堆砌不了堅固的城堡,卻只能筑起一座空中樓閣,墨菲斯很清楚自己終有一天要面對蹩腳謊言被拆穿的事實,可是現在他無法確認和這位能力詭異的女人說起另外兩個人格的事情會有什麼后果。

“戰爭”

阿什坎迪微微沉默,抬起頭的時候卻出現了一個短暫的愣怔表情。

“怎麼?”

墨菲斯不明所以,輕輕起身,在阿什坎迪身旁不遠處坐下,“需要幫助?”

“你的影子有些奇怪呢”阿什坎迪微微歪了歪腦袋,好奇的望著墨菲斯,綠色的眼眸卻散發著淡淡的光芒,“上一次見到你的時候,那位女騎士的靈魂殘破不全奄奄一息,而這一次,我竟然看到一個人的靈魂有著難以想象的“密度”。”

靈魂、密度。

這些東西或許世界上最睿智的魔法師都說不清楚是什麼東西,墨菲斯同樣不明白這是什麼概念,但是他可以肯定這和正常人肯定有些區別,否則處亂不驚的她不會突然間露出愣怔的表情。

“這代表什麼?”

“不知道,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靈魂,”阿什坎迪雙眼直盯著墨菲斯,絲毫沒有羞怯,卻是濃濃的好奇,有些像是斯芬克斯尋找到什麼新鮮玩物時的摸樣,“我見過很多人,從大貴族到落魄的乞丐,他們的靈魂各不相同,垂死的人總會靈魂稀薄,健康的人總會穩定而密實,可是你的影子卻像是深淵,透不過任何光。”

“這算是一種特殊的本領?”

墨菲斯不再探討自己的靈魂問題,轉而去了解這位綠眸阿什坎迪的過往,“從小就有麼?”

“嗯。”

她沒有猶豫的點頭,看上去對墨菲斯絲毫不設防。

“沒有去探究過原因?”

“我從小就被父親告知不能離開自己的房間。”

阿什坎迪的回答讓墨菲斯皺起了眉頭他很難想象一個被禁足在房間里每天只能眺望窗外的女人會有著什麼樣的性格。

“那你有沒有想過看看外面的世界?”

墨菲斯突然問道,目光轉向窗外,晴朗的天氣帶來了浩瀚星空的美麗場景,從這個能夠俯瞰西塞林城的塔樓向下眺望,會有一種站在空中的錯覺。

“父親總說,外面很危險,我太年輕,貿然去面對世界會受到傷害。”

她的雙手輕輕放在了無法挪動的膝蓋之上,目光從墨菲斯身上移開,“我願意相信父親的。”

“不願意打破一次規則?”

墨菲斯起身,站在了距離阿什坎迪不遠的窗臺前,伸手將整個窗戶推開,月光灑下,阿什坎迪看到的是一個銀色光芒下並不算高的背影。

“我的導師總是感嘆自己不再年輕,不能像以前那般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最后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還在后悔自己幾十年前沒能從某個懸崖試著跳下去,人不瘋狂一次,永遠不知道自己冷靜的底限在哪里。”

墨菲斯輕聲嘆氣。

阿什坎迪望著墨菲斯沒有說話,那雙綠眸可以洞悉靈魂,卻無法看透人心,最終,她輕輕搖頭,低聲道:“我還是沒那個膽量,對于我來說,世界永遠很大。”

安于現狀,從未想過跳脫,逃避,封閉,綠眸阿什坎迪性格憂郁,卻總要對世人露出笑臉,委婉的拒絕,輕易地信任,她沒有如貴族般的偽裝,只會站在一旁,對這個世界遙遙相望。

“邁出一步,世界就會變得很小。”

墨菲斯沒有再做出什麼舉動,說完這句話后只是靜靜的站在窗臺前發呆,而依琳達爾的敲門聲適時打斷了這段沉默尷尬的時刻,在得到準許后進入的她進門卻突然愣住。

“依琳達爾,傭兵團的情報負責人。”

墨菲斯先聲為這位精靈按上了臨時身份,繼而沒有給兩個女人做互相介紹的時間,直接問道:“直接說事情。”

“領地邊緣出現了三支騎兵大隊和五個個步兵團,根據情報來自附近三個領地的三方面兵力。”依琳達爾目不斜視的望著墨菲斯她也明白有些東西不該看到就不要去看,克制好奇心是每一位刺客的本能。

對于這群很會抓時機的投機客們,墨菲斯毫不猶豫的給出了答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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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黯刃騎士團

日出。

墨菲斯在書案前想了一夜有關于桑德蘭的那張圖紙,有關于騎士讓娜的靈魂,有關于自己的靈魂密度,繼而是阿什坎迪的現狀。

當陽光撒入室內,窗外的西塞林城展現出勃勃生機時,墨菲斯回過頭,卻看到依舊望著天空有些出神的阿什坎迪。

依舊是綠眸,那位女王並沒有如約出現。

這種情況可不是什麼正常現象,墨菲斯現在需要面對的是附近的領主聯合起來的趁火打劫,可是關鍵時刻女王不再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能力並不強大甚至說比正常人還要虛弱的綠眸阿什坎迪這對于剛剛取代加爾德位置的墨菲斯來說無異于雪上加霜。

因為現在的情況不允許墨菲斯直接拉著領地內的那些軍隊去作戰,繼任領主之位的是個三歲孩子,任誰都知道這個領主是傀儡,這種情況下派任何原領主軍隊去前線戰斗,就算不出現臨陣叛敵,士氣低迷潰逃也是十有會發生的事情,

那派誰?

墨菲斯苦笑著數了數自己為數不多能信任的班底,搖了搖頭,轉而問向了阿什坎迪道:“不休息一下?我需要出去一趟,沒辦法照顧你了。”

“我一個人坐一會就好。”

阿什坎迪的面色一直是病態的蒼白,對于墨菲斯的友好依舊是淡然微笑的表情,沒有拒絕。

可是這卻讓墨菲斯心理有些難言的別扭,見不到那位女王,他總覺得缺失了什麼,心里有些空蕩蕩的。

不過最終他還是嘆息一聲,很干脆的走出這間領主大廳,命令騎士讓娜守在這里照顧阿什坎迪,而康普頓負責繼續處理那些瑣碎的數據他需要將整個西塞林城和整個帕米爾領地內所有的經濟、軍事及資源計算統計出來。依琳達爾剛剛搭建的情報機構已經快速將加爾德手下的斥候整合,所以來自領土邊緣的消息才能及時讓墨菲斯知道,不過根據情報,今天下午之前,對方那些軍隊就將完全踏入帕米爾領地。

對此,墨菲斯去了一趟暫存守夜人“家底”的儲物間,收拾出一個包袱后獨身一人走出塔樓,來到了城堡廣場。

“最終,還是要靠自己啊。”

墨菲斯望了望領地的東南方,瞇起眼睛思考片刻,抬手,讓一直跟隨的斯芬克斯跳上了肩膀,邁步走上盤踞在廣場中央的海德拉的頭上。

巨大的身影呼嘯而起,巨蛇的身影朝著領地的正南方直直飛去晴朗的天空帶來極佳的視野,墨菲斯于高空中俯瞰整個帕米爾領地時清晰地看到了遠處集結的領主軍隊的身影,浩浩蕩蕩五支騎兵大隊從不同方向朝這里聚集而來,后方跟隨著速度緩慢的步兵集團看起來為了趕時間,這些領主們采取了最快的急行軍戰術,讓騎兵這一主要戰力充分發揮機動力優勢,以最快速度占最多的便宜。

對于這些準備大快朵頤的騎兵軍團來說,邊境那些城鎮的防護措施完全就是擺設,在目前領主突然更換的情況下根本不具備任何反抗力量。

只是這些總人數超過兩千的騎兵軍團在一鼓作氣的同時卻忽略了一個細節他們的斥候部隊沒有輻射偵查太遠,以至于沒有察覺到正南方從伊森格爾邊境進入巴利切的一支七百人上下的隊伍。

五個領主的部隊先頭匯聚完畢,繼而直直向著領地邊緣的小鎮開始了進軍,由于分屬不同領主,這支隊伍的隊形略顯散亂,整體實力顯然算不得強大,大多由VII級上下的騎士組成。

雖然如此,可是用“志在必得”形容這群領主私兵再恰當不過,他們似乎已經看到了即將侵占到手的肥沃土地,以及那些數也數不盡的資源和金錢。

只是在戰旗揮舞、隊伍奮勇前進準備對眼前富裕的村鎮大肆搶掠一番時,后排眼尖的騎士卻抬起頭,望向了頭頂突然出現的黑影。

陽光刺眼,那道如巨龍般的影子卻帶著讓人窒息的壓迫。

墨菲斯處于百米高空之上,由海德拉雙翼拍擊而盤旋在這些騎兵隊的正上方。

他拿出了跨在腰間的鳳凰木魔杖,伸手從背后的包袱中拿出一張古舊的魔法卷軸這些康納當初用克里斯蒂娜的“贖金”購買的大范圍殺傷魔法卷軸,原本是用于對付弗丁和加百列軍隊的,哪知當初戰事進展過于順利,倒也算留存下來成為了應急物品。

“火蓮。”

這個標定等級只有十七級的魔法對于墨菲斯來說完全可以快速釋放並消耗可以承受的晶絲能量。

魔杖輕點,海德拉雙翼收攏,即刻開始俯沖!

卷軸的邊緣開始燃燒,俯沖帶來的劇烈氣流讓這抹火花成為了天空中並不耀眼的一道紅色軌跡但在海德拉猛然在距地面三十米距離驟然拔起抬升的瞬間,這道軌跡成為了爆裂在天空的一朵蓮花。

空氣溫度驟然升高,元素頃刻間轉變形態,繼而開始碰撞爆裂。

一朵直徑超過十米的巨大花朵出現在了海德拉的身下,隨后借助這條巨蛇高速俯沖帶來的加速度,狠狠撞擊在了避無可避的密集騎兵隊伍中!

拔高,盤旋,墨菲斯手握海德拉的長角,回首望著數量巨大的騎兵隊中那朵綻開的燃燒紅蓮,雖然比起大部隊並不起眼,卻因為連鎖殉爆和遲滯燃燒而開始將騎兵隊的隊形擾亂。

墨菲斯毫不猶豫的拿出第二張、第三張卷軸,標定等級不超過二十的卷軸一共十七張,墨菲斯一口氣繼續施放了其中的五張,整個騎兵隊伍徹底被這種無法抵御的轟炸而亂了陣型和軍心!

晶絲能量徹底消耗完畢,已經感到頭暈目眩的墨菲斯卻掏出一個湛藍色的煉金藥劑瓶,拔開塞子直直喝下這瓶恢復晶絲能量的藥劑價值遠遠超過剛剛墨菲斯釋放的六張卷軸,但他依舊毫不猶豫的一口氣悶了個干凈,強忍住晶絲能量強制填充時身體灼燒的疼痛,抬手又是五張卷軸扔了出去!

他已經拼命了。

一個卷軸或許只能讓高速前進的騎兵隊損失不到三十人,但是當十一張卷軸完全扔在人數集中的隊伍中時,那就是實打實的超過三百人傷亡!

並且這種單憑一人戰局制空優勢進行的轟炸帶來的心理壓抑根本就是無法阻止的恐懼,輪番的轟炸下來光挨打卻沒有辦法還手的騎兵團徹底成了一盤散沙,五位領主的部隊原本互相之間還有數百米的距離,此時此刻卻徹底混淆!

面色蒼白的墨菲斯近乎將背著的那點家底全部扔進,他的雙眼已經呈現一片赤紅色,如同熬夜過度般,這種連續透支晶絲能量帶來的副作用極大,雙手勉強握緊海德拉犄角的他調轉方向,卻是朝著這群騎兵前進方向的側面直飛而去。

那里,朗基努斯親王送來的“聖殿騎士團”精銳部隊正在以標準行軍速度朝這里靠近,在七天前墨菲斯接到這批軍隊請求接受的信息后他便直接給出了批復,如今適時趕到騎士團正巧成為了墨菲斯手下擁有的第一批集團戰力!

海德拉在距離剛剛戰場外兩公里的地方降落,墨菲斯手持魔鋼短劍跳下它的頭顱,身前百米處,聖殿騎士團第一排高階大騎士以難以想象的默契集體停住腳步。

在他們身后,整整三百名全副武裝身穿重鎧的大騎士沉默而壓抑騎槍林立,陽光讓這些拜占庭精良的銀色戰甲之下閃閃發光,知道今天會遭遇戰斗的騎兵隊伍早已列裝了最高級別的鎧甲,並處于隨時待戰狀態。

此時此刻,他們與親王口中那位即將號令他們征戰在異國他鄉的“新主人”見面了。

那柄那不勒斯魔鋼短劍在陽光下散發的光芒絕非普通金屬所能比擬,這柄圓桌騎士才能擁有的武器我在墨菲斯手中時,已經是他身份最大的證明。

為首的騎士卻正巧是“聖殿騎士團”原退役中校、“冷刃”這個尖刀旗團走出的鐵血騎士,同時也是墨菲斯曾經的教官布朗。

他望著眼前的墨菲斯,跳下馬,單膝下跪,不發一語,無聲的動作已勝過任何形式上的宣誓與廢話。

“從今天起,你們便是守夜人的第一批近衛騎士團,番號“黯刃”。”墨菲斯雖因連續法術施放而略顯虛弱,聲音卻足以讓所有騎士聽得一清二楚。

斯芬克斯在一聲震耳欲聾的吼聲中變身,墨菲斯躍上了這頭巨大的領主級黑暗魔獸,轉頭,抬劍,指向了遠處那隊形散亂的騎兵團側翼。

“殺過去,不留一人。”

沒有余地的命令回蕩在這支剛剛停駐的隊伍中,繼而,斯芬克斯邁出了獨有的貓科生物優雅卻矯健的步伐,朝著遠處直直奔去而這支被重新命名為“黯刃”的騎兵團,則在短暫的愣怔后即刻跟隨這位新主人踏上了戰場,殺向遠處。

七百人的“黯刃”,側翼狙擊剩余超過一千六百人卻隊形散亂的領主混合騎兵隊。

超過兩倍的人數差距,墨菲斯卻沒有任何猶豫的選擇了硬碰硬,這並非莽撞的決定,卻是提前經過康普頓計算過的結果。

即便是正面沖鋒,這支實力恐怖的精英騎士團一樣可以在戰損比極低的情況下與對方鏖戰,瑪索卡牌式的計算帶來的可不是兒戲的生搬硬套,在一切數據化的戰爭中,統帥的底氣往往決定了這場戰爭的走向。

正如此刻,墨菲斯敢于毫不猶豫的帶領這支騎士團沖向敵人,他騎乘巨獸沖向千倍數量敵人時的背影激起的,是每個男人心中都會存在的血性。

以一當千。

墨菲斯雖然身體虛弱,卻咬牙將最后小半瓶藥劑咽下,曾經因阿什坎迪而同步遭受痛苦的他,以過人的忍耐力清醒的抗過了晶絲能量恢復帶來的驚人疼痛,魔杖抬起,他拿出了最后一張土黃色的卷軸,在距離浩浩蕩蕩的騎士團還有兩百米距離時以杖尖將最后的能量注入

標定等級三十級的“無鋒之刃”。

斯芬克斯的奔跑速度猛然再一次加速,九根尾巴並成一束平衡著身體,身軀每一次跨越都近乎邁過近三十米的距離,而在卷軸消失于空氣中的瞬間,地面猛地卷起了一股氣浪!

墨菲斯的魔杖直直指向前方,以杖尖為中心,在斯芬克斯飛速前行的過程中,他的身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錐形氣浪如颶風般卷起了地面之上的塵土和石子,左右延伸出去至少五十米的距離。

如果從天空俯瞰,墨菲斯一個人的沖鋒,仿佛帶起了自然元素跟隨前進般卷起了一道翻滾的墻壁一樣,領先于“黯刃”騎士團超過二百米,于下一個瞬間狠狠撞擊在了來不及轉向的領主騎士團側翼!

斯芬克斯的第三只眼睛以一道綠色光芒將面前飛速移動的騎兵們齊齊截斷一大片,繼而帶著這“無鋒之刃”將整個側翼超過百米的陣線卷入翻滾的煙塵之中!

魔法元素的無序亂流生生將無數騎著戰馬的騎士絞成了碎片!

巨大的缺口伴隨著斯芬克斯的繼續前沖而繼續擴大!

隨著無鋒之刃效果的衰減,斯芬克斯竟然開始改變路線,以逆流而上的姿態在茫茫敵陣之中開始逆向沖鋒!

以一當千,如入無人之境。

所有靠近的騎兵來不及舉起騎槍便被巨大的巴掌踩扁、拍飛,斯芬克斯一躍而起,撲擊時以沉重的身軀生生壓死無數敵人,尾針散開,瘋狂的攻擊著所有沿途經過的倒霉騎士!

在它將人數超過一千六百名的騎兵團狠狠刺入一刀繼而向上撕扯后,“黯刃”騎士團以自己的行動為墨菲斯證明了他們的實力。

一字陣。

為追求最大殺傷而擺出的陣型,同時也是戰損比最高的搏命陣型。

三百名大騎士,在接觸敵陣前的三十秒將這個常人難以想象的陣型在高速沖鋒的狀態下列出,騎槍幾乎在同時向前平舉,繼而是一聲震懾人心的整齊怒喝“殺!”

遠處的墨菲斯第一從騎兵沖鋒的撞擊聲里聽出了讓他都感到凜冽的寒意。

那已經不再是碰撞的悶響,而是騎槍頂端大騎士集體釋放駭人力量的爆破聲。

天空之上騰起了一片血雨。

依舊是一字陣,沒有過多扭曲變形,如同地圖上抹過的一只手一樣,生生將這群巴利切領主的雜牌騎士團徹底抹平。

隨后跟上的扈從清一色高階護衛騎士,只是他們需要做的就是踏過滿地屍體,跟隨已經轉變方向改為銜尾追殺的大騎士們去將敵人趕盡殺絕。

墨菲斯已經逆向殺透整個戰陣,從始至終斯芬克斯的巨大身軀沒有讓任何一位騎士造成傷害,反而這一條直線沖殺的路上留下了超過七十具屍體,過半死于毒針的劇毒。

沖上一處山坡的墨菲斯望向了遠處,“黯刃”騎士團已經完成了他們的任務。

在這場人數差異懸殊的對決中,墨菲斯以斯芬克斯和一張三十級的卷軸將對方本就毫無陣型可言的隊伍徹底撕裂,並導致了極端的混亂和戰栗,在對方士氣即將崩塌時以一支在帝國爭霸戰場上都能當做一錘定音的終端戰力作為休止符,可以說那個當初在翡冷翠不通戰略的年輕少年如今已經摸到了把握戰場節奏的訣竅。

他的成長,即代表者守夜人的成長。

浩浩蕩蕩的領主騎兵團眨眼間成為殘兵敗勇,后面距離尚有一公里的步兵集團見此情況幾乎在瞬間集體剎住了腳步!

不能說所有領主都是酒囊飯袋大腦單純,只能說他們面對加爾德這塊無人掠奪的肥美鮮肉而被利益沖昏了頭腦整個騎士軍團因為過于突進,幾乎沒有留下足夠數量的預備隊,這就導致領主們的軍隊近乎八成以上都是沒有馬匹的步兵!

再多的步兵,也抵擋不住騎兵的騷擾突襲,除非把自己圍成一個桶,但是那樣的后果就是后勤馬上斷掉。

于是在這種戰局的轉變下,擁有騎兵團戰力的墨菲斯已經完全不懼對方慢吞吞的步兵集團的威脅對于三百名大騎士而言,他們的體力在后勤充足的情況下近乎無限。

“黯刃”騎兵團將潰逃的騎兵團徹底驅逐,總共近兩千人的騎兵團,最終只剩下不足六百人返回,這種戰損比已經成為各位貪婪領主難以承擔的巨大損失。

而返回到距離戰場最近村鎮進行整隊的“黯刃”騎兵團,在接受墨菲斯檢閱時報告了他們的傷亡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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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沒有想象中那麼強大

黯刃騎士團進入西塞林城的時候,這支強勢的精英騎兵團讓沿途所有的平民都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強勢氣息。

染血的戰袍尚未換下,這支七百人的騎兵團以零傷亡的戰績擊潰了妄圖占便宜的領主聯軍,在絞殺了對方的聯合騎兵團后,這支強勢的軍隊僅僅在對方步兵集團視野范圍內展現了一下那讓人寒毛直豎的騎術和整齊到發指的隊形,有著近三千人的步兵集團隊伍便如同驚弓之鳥般不再前進,繼而在猶豫三天后四散撤去。

這種情況沒什麼可丟人的,在巴利切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墨菲斯在事后的戰場統計數據中並沒有看到那位黑格爾領主的士兵,卻反倒都屬于領土沒有帕米爾四分之一大小的小領主。

不管這群人實力究竟如何,黯刃騎士團一役成名,而這支騎士團幾乎立刻取代了原本領地內“棕櫚葉騎士團”的地位,間接鞏固了墨菲斯這位陰影領主手中的真正權力。

曾經擔任墨菲斯教官的布朗也沒有想到世界如此之小,那個曾經在柯西騎士學院跑圈的小子如今卻成了自己的頂頭上司,對于布朗來說這並沒有什麼壓力——對于一位經歷無數戰火的騎士來說,只要有戰爭有鮮血,那便夠了。

因為他們無法忍受安逸的生活。

這支如及時雨般到來的騎士團讓守夜人的實力頃刻間大增,至此一個健全鐵血機構所需要的“眼睛”與“拳頭”都已具備,負責公關的“嘴巴”已經有“蘭帕德領主顧問”這個身份代勞,墨菲斯唯一擔心的是自己這個“首腦”的經驗不足會帶來不少麻煩,雖然經歷足夠傳奇,實力足夠強大,但終究手下不是幾個人的隊伍而是一個以后要和教廷對抗的組織。

所以當他返回領主府的大廳時,第一個便想找那位年紀閱歷都足夠恐怖的女王商量。

只是讓他有些意外的,靜靜坐著的卻依舊是那位綠眸阿什坎迪,望著窗外變幻的天空,連表情都沒有過多變化。

本來想問問題的墨菲斯卻沉默了,他本能的覺得現在不適合提出這種問題——所以墨菲斯在讓領主府的仆人安排食物之后提出了邀請道:“一起吃個晚餐麼?”

沒有貴族那一套措辭,很直白的詢問。

阿什坎迪有些失神的轉過頭,雙手有些緊張的抓住了遮住膝蓋的長袍。

“會有很多人麼?”

墨菲斯對這個問題有些疑惑,微微思考了一下,道:“我可以按你的要求安排。”

阿什坎迪依舊有些猶豫,道:“盡量少些吧,我不喜歡有很多人的地方。”

墨菲斯點頭答應,之前的那位女王從來不會有多余要求,甚至有時候為了看書都忘記吃飯,似乎食物對她來說都是多余的。

但是從目前看來,綠眸阿什坎迪不但沒有那位女王般的恐怖實力,甚至她的身體比起正常人還要虛弱。

為了讓雙腿無法行動的阿什坎迪離開大廳去往臥室,墨菲斯冥思苦想半天,最終還是讓斯芬克斯這頭級別極高的魔獸變形為老虎大小,輕輕扶著身子虛弱異常的阿什坎迪坐在它的后背,並一路及其紳士的輕輕攙著小臂走到了裝飾豪華的領主餐廳。

在巴利切,午餐和晚餐是一天之中非常重要的時刻,是需要領主府內所有有身份的人物齊聚餐廳的,所以加爾德領主留下的這個餐廳異常之大,餐桌也極其的長,當墨菲斯下令讓所有原本的仆人甚至騎士讓娜都退下,自己親自將幾樣烹飪好的食物輕輕擺放在阿什坎迪面前時,整個空曠的餐廳內回蕩著名貴紅酒的酒瓶與水晶酒杯的碰撞聲,顯得冷清異常。

阿什坎迪安靜而端莊的坐在那長條餐桌的一端,不發一語的望著墨菲斯,那黑袍遮掩下原本緊握的手指,隨著墨菲斯輕輕坐在她左手旁的位置而漸漸放松下來。

“墨菲斯,你真的是一個傭兵團的團長麼?”

“嗯,傭兵團的名字叫守夜人,我是團長,是不是覺得我太年輕了?”

墨菲斯為阿什坎迪將餐具輕輕擺放好后理了理領口的餐巾,拜占庭貴族的禮儀一樣沒有落下。

“我想你的身份更該是一位貴族才對呢,但和弗丁貴族還不一樣,”阿什坎迪抬起頭,望了望這餐廳仿若小型教堂般的巨大穹頂,目光重新投向墨菲斯,漸漸恢復了以往的那份淡定從容,“沒有那一套繁瑣的花樣,卻有大貴族的底蘊,說實話,我可不信你說的那個身份。”

這似乎是兩人漸漸熟絡的一個信號——願意公開的談論一些私人問題,對于一位女性而言意味著她在內心接受了對方的存在,並且有一定好感。

“這是一個不短的故事了,”墨菲斯小心的回答著問題,“說起來,有沒有想過家?”

阿什坎迪笑了笑,但是顯得有些勉強,“我的家已經回不去了,不是麼?”

這句話讓墨菲斯頓時愣住,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錯。

“大廳里的那本《巴利切通史》應該不是一個玩笑的產物,上面的年代記載似乎已經告訴我,我已經活了很久很久呢。”

阿什坎迪微微低頭,輕輕拿起了有著醇紅色酒液的水晶酒杯,猶豫了一下,輕輕抿了一小口。

這是她第一次喝酒。

在確認自己身處年代已經比曾經生活的年代多出幾百年的事實后,阿什坎迪似乎根本沒有表現出多余的異樣,而是依舊安靜的坐著——她很清楚,無論世界如何改變,無法站立的她只能默默去承受生活帶來的所有苦痛。

墨菲斯剛剛拿起的銀質刀叉被他輕輕放了下去,眼下的事情比意料之中來的更早,而阿什坎迪的反應卻遠遠超乎預料——平靜的接受任何現實,這遠不是一個正常人能夠做到的。

“我不知道如何敘述你的故事,但是我可以保證,在守夜人的保護范圍內,你是安全的。”

其實因為有你存在,守夜人才安全吧。

墨菲斯在內心說著相反的話,卻發現面前的阿什坎迪輕輕笑了。

“曾經也有人對我說過這句話,可是現在他早已無法履行當初的承諾了呢。”

她的笑容有一絲凄涼的感覺,“不知道你聽說過他的名字沒有。”

墨菲斯配合的做出了疑問的表情。

“他叫衣卒爾,可是直到現在都沒有告訴過我他的姓氏。”

阿什坎迪輕輕握緊了酒杯,絲毫沒有注意到墨菲斯驀然間握緊的雙手

依琳達爾依舊保持著極高的工作效率,只是在清晨親自來告訴墨菲斯衣卒爾遺產到達的消息時意外的發現這位守夜人的領袖有些憔悴。

因為晶絲能量的枯竭而脫力,又熬了一宿沒有睡覺,墨菲斯的摸樣可謂和不死生物有些相像,然而對此這位精靈沒有提出任何多余的關心或問題,她的唯一目的只是讓墨菲斯將薩弗拉斯權杖背后的東西挖掘出來,其余的根本不會在意。

只是她不知道墨菲斯現在早已沒有再去觸碰那柄權杖的心思。

各自心懷鬼胎而“合作”的兩人自然沒有想象當中那般開誠布公,但短暫的穩定局面必然會維持,依琳達爾的消息讓墨菲斯心中微微寬慰——連同衣卒爾的遺產一同抵達西塞林的,還有溫德索爾家族的一整個魔法師團與大劍師團,以及超過十萬枚金幣的財富。

雖然都是好消息,可是墨菲斯依舊顯得有些悶悶不樂,女王阿什坎迪到現在依舊沒有重新出現,這讓墨菲斯心里越來越別扭。

他從未產生過什麼依賴心理,但是此刻突遭變故,卻讓他明白了自己一直以來的底氣其實大多來自這位站在他身前的女人罷了。

真正的他,沒有想象中那麼強大。

現在的墨菲斯依舊卡在低階大騎士的門檻上,晶絲能量同樣沒有任何顯著進步,雖明白任何事情都急不得,但守夜人確確實實需要一個能將其撐起來說話的領袖。

走到城堡廣場,已經列隊等待檢閱的隊伍中有很多熟悉的面孔,墨菲斯在一年前與溫德索爾公爵府甚至和其中不少人打過招呼,來自公爵府的魔法師和高階大劍師們列隊站好,身后是三百人的純貴族大騎士隊列。

廣場氣氛肅穆,眼下的所有人可謂實打實的精英戰力,是任何領主都可遇不可求的戰斗單位,但此時此刻,紫鳶尾花的繼承人,溫德索爾公爵府的少爺墨菲斯,以另一種身份站在了他們的面前時,只是聲音很輕的說道:

“我只有一句話想問:舉世皆敵之時,能有幾人仍願與我並肩作戰?”

短暫的靜默。

首排大劍師集體拔劍,立于地面之上,單膝下跪,行劍士禮。

隨后是手執法杖,躬身彎腰的法師。

繼而,三百位騎士整齊摘下頭盔,以騎士禮宣誓效忠。

墨菲斯望著身前不到四百人,尚未多說一句話,猛然轉身,卻看到了那個與自己肩並肩站在一起的清瘦身影。

陽光下,熟悉的紅色眼眸沖自己眨了眨,雖無半句話語,卻已勝過任何誓言。

“如此,我還有什麼理由退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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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失態,失望

墨菲斯淡然微笑,一夜之間瘦削下來的面孔卻讓許久沒有出現的女王表情有了微小的變化。

“有些事情回去再說。”

他可不想讓某人不高興,轉過身對著身前的“班底”們下了幾道命令,暫時將他們安置在西塞林城內,隨后便和這位女王沿著尚留有當初阿什坎迪毀壞痕跡的道路朝著塔樓走去。

“怎麼變成這樣子的?”

阿什坎迪目光望著前方,似乎不關心墨菲斯死活一樣。

“附近幾個領主看到有塊肥肉,爭相來搶,我去把他們打跑了。”

墨菲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掩蓋了那場戰爭中為施放咒語筋疲力竭的危險行為。

“那為什麼我不知道?”

這位女王突然止步,停在了進入最高塔樓的走廊前。

阿什坎迪的黑袍被微風揚起,微微緊皺的眉頭和那雙顯得從未如此認真地眼眸,讓已經準備好答案的墨菲斯徹底沉默。

他的遲疑讓阿什坎迪微微愣怔一瞬,繼而卻是突然向前一步,幾乎以面對面的距離問道:“難道我沒有克制住她?”

這或許是阿什坎迪第一次感到“慌張”。

她努力壓制那位黑眸貴族少女的出現,為的就是怕她以自己想象不到的方式傷害到眼前的少年,可是即便自己如此努力依舊讓對方鉆了空子麼?

沒等墨菲斯給出答案,她卻猛地踏出一步,冷聲一喝

“告訴我!”

這是阿什坎迪長久以來的第一次失態。

伴隨著她這聲仿佛對自己的質問,女王身后那走廊的無數精美石柱瞬間出現一片片龜裂,上方原本生長茂密的藤蔓呼啦啦被一股莫名的氣浪掀飛,碎片與落葉飄飛出去老遠。

位于阿什坎迪面前的墨菲斯卻沒有任何受到沖擊的跡象,阿什坎迪本能意識中對他的保護使得他安然無恙。

這也讓站在原地想用謊言去掩蓋一切的墨菲斯明白了什麼。

長久以來,阿什坎迪所謂的“穩定”,看似是墨菲斯苦心維持的結果,實際上卻是空中樓閣一位多重人格分裂癥患者能自愈麼?

對心理學一無所知的墨菲斯如果知道答案,就不會這麼大意了。

“不是她。”

墨菲斯嘆息般的回答讓阿什坎迪松了口氣,可是隨后卻讓她再一次握緊了拳頭。

“是另一位,一個雙腿殘疾卻能看透人靈魂的阿什坎迪。”

桑德蘭最近三天一直在墨菲斯指定的住所內書寫著一份報告。

內容有關于他畢生研究的課題當然,所有的研究成果如果寫出來,足夠填滿一個小型圖書館,在魔法道路上追尋近百年的他知道如何將自己所探尋的結果以最簡單的形式描述出來,雖然他不保證這位領主能看懂,但是如今的任勞任怨,完全來自于他將那張繪有薩弗拉斯權杖與衣卒爾“愚人”卡牌的羊皮紙展現在墨菲斯面前后,這位年輕人拿出的東西。

一張塔羅牌。

貨真價實序號為“零”的愚人:衣卒爾&bull溫德索爾。

若不是它的存在,桑德蘭絕不會如此積極。

在魔法領域而言,衣卒爾的名字並不能排入實力排行榜的任何一個榜單,但是在理論魔法界,他的名字可以說如雷貫耳。

“大師級煉金師資格、大師級鐵匠資格、高階魔導師資格、牧首親自裁定卻最終無罪釋放的異端,帝國有史以來最瘋狂的瘋子,高呼“與上帝跳舞”卻不懼裁判所審判的瀆神者。”

這是穆倫領地內那個衣卒爾雕塑下鐫刻的話語,雖然在魔法師等級評定中只有II級,但是卻因為他在各個領域讓人嫉妒的經驗才華而創立了無數新式理論,甚至于《元素理論基礎》這種幾本書籍內的很多文獻都借鑒于當年衣卒爾所撰寫的文章。

當然,都是匿名的。

衣卒爾的身份不光在拜占庭敏感異常,在整個大陸都算的上一個奇葩比如“黃金羅盤議會”這種魔法領域最高端的議會,其在進行問題探究或新領域成果共享會議時,與會的人數都不會超過二十人,但這個數字卻包含了當今大陸上最出類拔萃的那一批尖端法師,而就是這麼一批天才中的天才,依舊集體對衣卒爾這個家伙敬而遠之。

由此可見這位被評選為“愚人”的紫鳶尾家主有著怎樣的聲譽。

稱不上臭名昭著,但所有人給他評價最多的卻是三個字:“太危險”,他的存在在給魔法界帶來一次又一次驚喜的同時也在制造著一次又一次危機,甚至因為衣卒爾推翻了一項維系上千年之久而無人敢去辯駁的定律而導致大陸的魔法分成了兩個派系,即承認“元素守恒定律”與“元素之下亦有更細微存在”理論的一派和否認其正確的一派,時至今日都沒有達成共識。

這也是桑德蘭研究的目標之一,他作為堅信衣卒爾創立理論的大魔導師,多年來一直試圖證明這些旁人根本無法去觸摸的觀點越是看上去沒有漏洞的理論,越是難以用通用合理的方式證明。

就如同要證明112一樣。

在離開巴利切的“鳳凰”后,桑德蘭根據早先在圖書館查詢到的蛛絲馬跡來到了這個富饒領地,為的是探尋有關于薩弗拉斯權杖的線索,因為這柄權杖被衣卒爾推斷為對他理論支撐的最大證據,可是當他發現自己的目標卻被加爾德領主牢牢掌握時,從不會以掠奪或搶掠的方式達成目的的學院派大魔導師與這位領主達成協議,誰知尚未來得及履行,便遭遇墨菲斯等人橫空沖出的變故。

只是此刻他已經不用去擔心這些問題,所謂歪打正著即是如此。

當厚厚一摞羊皮紙卷軸由他恭敬地親自送到領主大廳時,墨菲斯氣色已然恢復不少,這位年輕的守夜人領袖很客氣的接過他的研究成果,仔細研讀,謙虛提問,如同一名好學的學生般不忌諱自己展露尚且需要沉澱的魔法學識,桑德蘭一一解答,卻在最終離開這里時接到了一個怎麼也想象不到的任務。

黃昏,西塞林城。

領地邊境已經恢復安定,但是這並不算墨菲斯手底下就能閑暇下來。

幾座城市和村莊城鎮都有著自己原本的行政機構進行管理,因而加爾德的下臺讓這些原本被高壓控制的家伙們都有些蠢蠢欲動墨菲斯一人無法顧及偌大領地的整個經濟狀況,卻也不能讓這群不受控制的下屬肆意妄為。

所以依琳達爾的斥候部隊被分配了一部分出去隨時監視這些城主鎮長之類的文職人員,同時墨菲斯也寫了一封信,寄往了弗丁帝國的克里斯蒂娜。

等處理完這些事情,墨菲斯面對的卻是性格開始反復不定的阿什坎迪女王在那天得知事實之后顯得有些情緒低落,和墨菲斯的話語不再像以往那麼自然,更多的,是在發呆。

而每當她精神困乏,直接躺在沙發上昏昏睡去的時候,拿來被單想要幫阿什坎迪蓋好的墨菲斯卻會看到那雙正在沖自己輕眨的綠色眼眸。

兩人沉默,不知道該說什麼,有一種突然間陌路般的尷尬。

墨菲斯心中更喜歡和那位女王去聊聊天,即便她就那麼安靜的坐在身旁,自己都會感到心安,但是對于這位綠眸阿什坎迪,或許因為從一開始所謂的友誼就由謊言堆砌,所以在被拆穿以后,即便她願意默默接受一切而不惱火,墨菲斯卻在心中過不去這道坎。

最終,來自巴利切皇都布提嘉的一封信件打破了墨菲斯和阿什坎迪的這種尷尬,那位遠方的皇帝在信中對加爾德領主的退位表示遺憾,措辭華美而不失優雅,但是顯然有著一種貴族典型的虛偽腔調,誰知道這位皇帝在聽說加爾德下臺的消息后是不是舉辦宴會慶祝了一番,然而還是對剛剛繼承領主之位的那個孩子表示了祝福。

或許是祝福他早點夭折吧。

心中附帶的最后一條信息才是最讓墨菲斯重視的巴利切即將迎來一場戰爭,這位皇帝希望各位領主能在冬季之前集結號自己的隊伍。

而目標,則是弗丁。

一切的一切都意味著墨菲斯這個傀儡政權的真正主人做出決定是追隨這位連名字都不太熟悉的國王陛下一同征戰,還是固守在這座城池之中,等待開戰之時其他領主與那位君主一並問責?

西塞林城是巴利切去往弗丁的必經要道,若是與這個國家為敵,后果不言而喻。

因此墨菲斯面臨的事宜一個或許影響整個守夜人發展的決定。

他緊皺眉頭坐在了阿什坎迪對面的書桌椅子上,身后的女人像是以往那般安靜恬淡的望著面前的“傭兵團長”,見墨菲斯有些煩躁和猶豫,沒有說話,卻是手中拿著那本《巴利切通史》,也不翻閱。

十幾分鐘的時間,墨菲斯終于在幾張廢稿之后書寫了一封回信,起身輕輕吹干,在夕陽的投射下重新閱讀一遍,輕輕放在了書桌上。

“你的傭兵團最近就在這里駐扎了麼?”

阿什坎迪輕聲問道,打破了有些壓抑的沉默。

“今年冬天之前,一直在,”墨菲斯舒了口氣,下了決定的感覺讓他輕松些許,“巴利切的工匠可以制作能移動的座椅,他們管它叫輪椅,可以讓你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不用了,謝謝你的關心。”

阿什坎迪遲疑了一下,誠懇回答,卻只看到墨菲斯嘆息一聲后悄然離開的背影。

不知為什麼,她的心猛然抽了一下。

“我總是讓人不滿意呢。”

房間內,阿什坎迪望著已經關閉的大門,有些落魄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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