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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死翼耐薩里奧]黑權杖(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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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23 23:17:21
第三十三章 善良與死亡

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強撐著身體邁步向前,站在一群曾經叱吒風云的大陸巔峰強者面前,直言他們會為狂妄出代價。

送死?

可是當墨菲斯左臂的聖契圖案驟然亮起光芒,並伸手拔出劍鞘之中的一柄朗基努斯聖槍槍刃之時,這群之前嘲笑墨菲斯自不量力的人群霎時間變了臉色!

“褻瀆!這是褻瀆!這不可能發生!”

手執魔鋼短劍的圓桌騎士瓦格蘭大吼一聲邁步而出,幾乎眨眼間便出現在墨菲斯面前,全力一擊直直劈在了墨菲斯抬起格擋的聖槍之上!

“鏗!”

面對這個最基本的格擋動作,按理說圓桌騎士的恐怖一擊足夠讓墨菲斯連帶著抬起格擋的武器和自己的身體一並砍成碎塊——可是駭人的力量卻隨著聖槍驟然綻放的光華而被徹底阻擋!

金色的槍身攔截了對方能量狀態的那不勒斯魔鋼短劍,墨菲斯牙關緊咬,顯然同樣不好受,他笨拙的抬手便刺,被這位貨真價實的圓桌騎士輕易躲閃,對方后撤一步,陰鶩的目光盯視著墨菲斯手中的聖槍,表情猶豫一瞬,卻隨即直接做出了迅雷般三連擊!

墨菲斯只來得及擋住第一劍,隨即便被跟上的第二劍刮中持槍的左臂,繼而又是一劍刺入右肋!

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聖器雖是聖器,可是它再堅固,卻仍舊是一樣武器——更多的,在于他的使用者是否真正強大。

“咚!”

毫不留情的一腳,踢中了墨菲斯的胸口。

墨菲斯倒飛而出,再一次撞擊到了聖墓異常堅固的墻壁之上!

悶響聲回蕩在這個球形的室內,卻依舊沒有讓該隱有任何多余的反應。

血液順著傷口向外流淌,超乎想象的劇痛讓墨菲斯再也無法起身,圓桌騎士瓦格蘭邁步走向了墨菲斯,手中的魔鋼短劍熟練地旋轉著,帶起空氣中一股氤氳的詭異波動。

騎士路線除墨菲斯修習的“懲戒”和當初薩拉修習的“狂熱”外,隸屬教廷“聖騎士”系的還有“審判”、“聖光”等,瓦格蘭當初隸屬梵蒂岡教廷直屬第一狂信徒騎士團“血色十字”,並擔任大團長,他的力量明顯來自“聖光”,可是在被權杖禁錮之后,這一力量成為了背棄聖光的黑暗,劍刃所在之處,一道道黑色的煙霧繚繞,此刻透著徹骨的寒冷。

他站在了已經意識陷入半昏迷狀態的墨菲斯身前,手中的魔鋼短劍倏然指向了他柔軟的脖頸。

“脆弱的螻蟻。”

“善良的人會在更善良的人那里受益,霸道的人會在更霸道的人那里吃虧。”

瓦里安抬起頭,望了望身后不遠處的西塞林城,對著一路跟隨自己來到這里的米諾斯輕聲說道。

“善良是什麼?如果我把自己的面餅分給他一半,那算善良麼?”

米諾斯老老實實的跟著老人繞過了西塞林城,原本以為他會直面瓦里安口中那個恐怖的家伙,誰知老人卻決定先去黑格爾的軍營走一趟。從西面溫利城撤回的難民們正沿著道路分流向了蘭帕德的其他城市,一老一小的身影逆流而上更顯與眾不同。

而此刻,年輕的米諾斯指向了路旁一位因為饑餓而無力行進的老人,如是問道。

瓦里安轉頭看了看,這位手持拐杖的信條領袖什麼話也沒說,邁步走到了這個乞丐面前,蹲下身子,仔細看了看已經奄奄一息的老人,伸手拿下了自己行囊,將僅剩的六個面餅抬手塞進了對方的衣服里,隨即將水袋打開,扶著老人喂了兩口水,繼而將剩下大半的水袋拴在了對方的腰上。

起身,瓦里安繼續向前行走,而米諾斯則小跑兩步追上了他的爺爺道:“那是您的所有的食物了啊!”

“我給他一半食物,和我給他所有食物,你說哪一個更善良?”

瓦里安頭也不回的問道。

米諾斯想也不想的回答道:“給他所有的食物,當然更善良一些。”

“真的麼?”

老人反問道,回過頭,指了指自己的行囊,“我真的缺少那些食物麼?”

說老實話,讓一個超越I級存在的強者餓死,這種想法並不現實,就算是他們無法自己獲取食物,即便是不吃不喝超過十天,這些超越普通人類的存在依舊能活蹦亂跳。

米諾斯遲疑了,他似乎明白了一些東西,多邁了幾步走到了瓦里安的身前,他繼續道:“那我施舍給他們東西,還要看施舍物品本身對我的價值麼?”

“不,只要你幫助了其他人,都可以稱之為善良,但是我想告訴你的是,無論你是給了他五個面餅、兩個面餅還是把他揪起來打了一拳並告訴他要好好活下去,只要你真心為了讓他活的更好,那麼你就是善良的。”

瓦里安指了指前方,那里是黑格爾所在的軍隊方向,繼續道:“我們的思想高度,決定了我們最終能走到的高度,有些人看似強大,實際上脆弱不堪,有些人無法握緊長劍,卻能做到最強大的戰士都無法企及的事情。”

“您要去阻止黑格爾的戰爭?”

米諾斯覺得,瓦里安即將要做的,便是“善良”二字的真正意義所在。

“給你一個選擇題,如果今天你殺死了黑格爾,可以阻止三千人的死亡,你會下手麼?”

“何樂而不為?我手中有這樣的權力,那我便會去做。”

“但是他的死,最終可能在三年后導致超過三萬人的死亡,我這麼說,你還會去做麼?”

米諾斯愣住。

“換個方式,殺他,死三千人,不殺他,死三萬人,你選擇哪一個?”

“我肯定——”年輕的米諾斯張開嘴,卻突然愣住。

三千人是什麼概念?

大概五六個村莊的總人口。

三萬人呢?

一個核心城市的最低人口標準。

從小到大經受各式各樣磨礪而實力強大的米諾斯突然發現,在他內心面對這個問題時,卻無法做出抉擇。

“善良,真的那麼容易麼?當你手中握有改變無數人命運的權利時,真的容易做出選擇?”

瓦里安笑了笑,沒有再多說什麼,把這個涉及良心道德的問題扔給了年輕的后輩,繼續向前走去。

米諾斯站在原地呆愣片刻,望著爺爺的背影出神的思考著什麼。

掙扎在生死邊緣的訓練,至少百次丟掉小命的驚險任務,在荒無人煙的原始叢林獵龍,在無盡海洋中生生游出一條路,十六歲的米諾斯有著大多數人類難以想象的人生經歷,盡管他還年輕,可是他的努力足夠讓他擁有足夠的自信甚至自負去面對大多數問題。

可是道德呢?

康薩納斯家族作為大陸強勢家族之一,首先,它是一個徹底而擁有悠久歷史傳承的貴族,所以他的所有成員從骨子里都會透著祖先留下來的、對自己血脈血統的高傲,以及這份高傲所帶來的責任感——價值觀,人生觀,世界觀,可以說遠領先于愚昧的平民甚至大多數新晉貴族。

可是這份傳承能讓年輕的他做出什麼選擇?

米諾斯選擇繼續跟隨爺爺的腳步,去追隨這位長輩的足跡,繼續他尚且久遠的學習路程。

遠方,黑格爾的軍隊開始了新的動作

“懼怕死亡麼?”

很久之前,那個住在胡克鎮邊緣小木屋的老家伙抽著一桿煙袋如此問向了墨菲斯。

那年,墨菲斯十歲。

沒有光鮮可鑒的衣服,臟兮兮的皮甲背心和幾條洗的都快爛掉的麻布褲子,一柄銹跡斑斑的彎刀,當他聽到唐吉坷德的問話時,半晌才給出了回復。

“死亡的感覺是怎樣的?”

那一年,死在墨菲斯彎刀和陷阱下的獵物有野兔、松鼠,最大的是一頭險些把他頂死的野豬,受過傷,流過血,被毒蛇險些毒死,被狼群險些圍死,他恐懼麼?

恐懼,他懼怕死亡。

可是他卻並不知道死亡是什麼感受——他只知道,死亡很痛苦,就像是掙扎的野兔在鮮血滴落時拼命蹬腿所表現的疼痛一樣。

對于這個問題,唐吉坷德很痛快的撂下了煙袋,揮手示意墨菲斯跟上自己的腳步。

科倫斯瀑布,三百米落差,站在瀑布下方時震耳欲聾的聲音讓墨菲斯有些窒息,他仰視這大自然的奇跡,心存敬畏。

“走過去,穿過瀑布底下!”

墨菲斯永遠不會忘記這位圓桌騎士那一刻的表情——他望著自己,如同看著的不再是人類而是一截木頭,目光冰冷而麻木,語氣前所未有的凜冽。

從瀑布下走過?那相當于被無數巖石從幾百米高空落下並砸在身上,和送死有什麼區別?

可是墨菲斯卻依舊點點頭——他明白自己需要面對的是什麼。

“去體驗死亡吧!記住它!然后戰勝它!”

身后的唐吉坷德如是吼道,墨菲斯邁步向前,迎面是如海嘯般奔騰的瀑布亂流,他踩著露出水面的巖石,一步一步走向前方。

水汽彌漫,打濕了全身,噪音讓墨菲斯產生了一種奇怪的幻覺——仿佛四周的聲音突然間徹底消失。

體驗死亡…

十歲的他輕輕閉上眼睛,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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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23 23:17:38
第三十四章 需要審判麼,老渣滓們?

“死亡是什麼?”

墨菲斯猛然驚醒,仿佛前一刻還在科倫斯瀑布下的深潭中被冰冷河水淹沒,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如同缺氧的魚。

壓抑,沉悶,痛苦。

腦海中尚且回蕩著唐吉坷德的話語,眼前出現了無數他曾經直面死亡的場景,科倫斯瀑布撲面而來的水流讓他終身難忘,當時身體仿佛被撕裂的劇痛清晰而永世難忘。

等眼前的一切情景消失,視野的焦點聚集在身前時,墨菲斯才恍然發現自己仍然身處“最終教條”之內。

冰冷的石壁,被自己撞擊兩次而毫無任何破損痕跡,薩弗拉斯權杖依舊在眼前的卡槽內緩緩散發著光芒,那位如同雕塑一般的人類——該隱,依舊保持著沉思的動作。

試圖坐起身的墨菲斯因一股劇痛而重新躺回了地面,他睜大眼睛望向了頭頂,心下茫然——自己沒有死?

還是已經死了?

他握了握左手,滑膩的感覺源于尚未干涸的血液,右肋被圓桌騎士瓦格蘭刺破的傷口極其嚴重——在昏迷前的一瞬間,那個已經舉起魔鋼短劍的騎士沒有動手殺死自己麼?

“我們改主意了。”

依舊沙啞的聲音,墨菲斯費力的轉過頭,看到的是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黑袍人們,那面頰蒼白而一臉戲謔的諾丁一世低頭看著自己,蔑視而不屑。

“告訴我們你手中聖槍的來歷,和契約的對象,年輕人,你可以選擇死亡,或者永恒。”

手持魔鋼短劍的瓦格蘭盯著墨菲斯手臂被自己劃傷的那個聖仆契約圖案說道,眼神詭異,似恐懼,又似熾熱。

“那個契約的圖案似曾相識,但是我不確定是否真的是那張卷軸帶來的后果”

奧茲拉赫拉迪姆手持法杖沉聲對著瓦格蘭道。

“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背后魔紋和權杖之間的聯系,我可不想被一個忽視的漏洞而導致永恒的奴役,沒人知道這是不是它的又一個陷阱。”

精靈王子路迪諾月影的話語腔調略有怪異,說話的時候嘴唇幾乎沒有動,聲音卻陰柔無比。

這些被困在權杖中的靈魂沒有貿然處死已經重傷的墨菲斯,卻是在討論著幾個看起來嚴肅無比的問題,讓從回憶中緩過神來的墨菲斯感到莫名其妙。

低頭看了看,他左手的聖槍被丟在了一旁,卻無人敢去觸碰,可是這種情況自己能怎麼辦?

左臂聖仆契約的圖案被瓦格蘭一劍豁出了不小的傷口,翻開的皮肉已經停止流血,墨菲斯本身的大騎士強悍恢復體質讓他得以不死于失血過多,可是這種情況根本無法談及反抗,如同砧板上的肉一樣待人宰割。

“嘿,老家伙,我可以選擇永恒?”

墨菲斯最終停止了掙扎,突然問向了教皇諾蘭一世,后者停下了和精靈王子的辯論,緩慢轉過頭,一眾人也隨之將視線投到了墨菲斯的身上。

氣氛瞬間冰冷。

“永恒?哦,那真是個誘人的詞匯。”諾蘭一世踏出一步,彎下腰,蒼老的面容早已沒有他身為教皇時的和藹與仁慈,卻只剩下殘忍與冷酷,“和死亡相比,永恒是多麼大的誘惑?永駐世間,如他——”

他伸手指向了始終沒有說話的該隱,后者依舊沒有半點多余動作。

諾蘭一世對該隱沒有絲毫尊重的意圖,似乎早就知道他會如此一樣。

“怎麼樣?你真的考慮好走向永恒了麼?”

旁邊的精靈王子還想要說什麼,卻被刺客奧泰伊爾攔住,一眾人竟突然在此刻向后退了一步。

“從教皇位置滾下來的時候,你的伎倆和現在一樣頑劣。”

一個讓墨菲斯感到不可思議的蒼老聲音響起,這些絕世強者們后退之后,出現在原地的那個身影讓墨菲斯瞪大了眼睛!

衣卒爾溫德索爾。

第二十三套塔羅牌零號卡牌“愚人”,溫德索爾家族有史以來`經歷最傳奇的家主,高呼與上帝共舞的瘋子,被宗教裁判所判定“異端”卻大笑著走出那棟建筑的帝國前第一軍事貴族。

此刻,以區別于眼前強者們的靈魂形態出現在了墨菲斯面前。

諾蘭一世原本面對墨菲斯那極具蠱惑力的表情瞬間變了顏色——微微有些顫抖的嘴唇證明他此刻已出離憤怒。

“收起你的那一套,這里我說了算!”

那枚帶著象征教皇權威戒指的手掌狠狠一揮,空間中出現了莫名的撕裂,直直朝著衣卒爾劈去——后者根本不閃不避,被這一擊倏然擊中,在一聲爆裂聲中消失無蹤。

可是,下一刻卻又重新出現在了墨菲斯的身旁。

“嘖嘖嘖,戳穿自己的騙局,感覺很舒服?”

身軀閃爍淡藍光芒的衣卒爾沒有動手,可是諾蘭一世卻再沒有過多廢話,似乎對衣卒爾極為忌憚,這個溫德索爾的前任家主淡然轉身,彎腰,將那有力的手掌伸向了墨菲斯。

“證明給我看,紫鳶尾的最后一位繼承者,是否有資格承擔起它曾經的榮耀?”

他無視了身后那一眾實力恐怖的老家伙,無視了坐在聖墓之上沉思的該隱,和墨菲斯面容有幾分相似的衣卒爾雖面容略顯蒼老,卻沒有諾蘭一世那般病態的蒼白,無力起身的墨菲斯努力抬起手臂,搭在了這位曾經的家主手上,握緊。

緩慢起身。

“聖槍的存在,永遠是為了打破那些所謂無法摧毀的東西,但也同樣可以讓某些東西變得不朽,”衣卒爾指了指墨菲斯旁邊地面上的朗基努斯之槍殘片,道:“正如它曾經殺死上帝,卻讓信仰得以永恒。”

墨菲斯仍然處于震驚之中,面對這個傳奇族長他已經不知道該去說什麼——有太多的問題堵在他的喉嚨,卻一個也說不出來。

低頭彎腰,墨菲斯強忍住痛苦重新握住了聖槍,抬起頭時,衣卒爾卻已經向后退出幾步。

“你受過訓練,並且認為自己並不懼怕死亡,可是無懼死亡能給你帶來真正的力量麼?”他笑著攤開手,“你首先是一個人類,人類如果不懼怕死亡,那就不是人類了。”

墨菲斯咬著牙齒說不出話,站起身體讓他渾身上下如同被撕裂一樣痛得厲害,背弓著,因為肋部的傷口被牽扯開來,右臂的骨茬依舊暴露在空氣中,形象駭人。

可是衣卒爾的話語卻讓他腦海中猛地想起了曾經唐吉坷德對自己所說的那些東西。

“知道什麼是死亡了麼?”

這是趴在岸邊一口一口吐著水的墨菲斯被唐吉坷德幾巴掌拍醒后聽到的第一句話。

十歲的墨菲斯當時渾身骨頭斷了四處,根本無法動彈,臉白的嚇人,卻還是點了點頭。

不過唐吉坷德卻繼續說道:“克服對死亡的恐懼,是你在兇險環境下生存的第一步。”

“當你重新開始懼怕死亡時,就會明白‘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只是你的‘恐懼’本身。”

“珍惜生命吧,活著,不單單是為了自己。”

在墨菲斯腦海中被劃分為“傳奇”的衣卒爾笑了笑,卻是倏然間消失在了這群人之中,他的存在是那麼的耀眼而出眾,以至于沒有任何人敢去打斷他對墨菲斯的話語——而他的出現則讓墨菲斯重新面臨著一個問題。

所有眼前出現的這些人,真的都是為爭奪權杖而死麼?

“喔,你姓溫德索爾,那我們可能不會給你更多的選擇了。”

諾蘭一世在沒有剛才的蠱惑表情,反而是極端的仇恨和漠視,他徑直走到墨菲斯面前,望著他持握聖槍的左手,冷哼一聲,抬起手——黑色的能量瞬間聚集成為一柄漆黑的權杖,“衣卒爾出現一次,就證明他離靈魂消亡更進一步,我想接下來,恐怕沒有人能阻止你的死亡了。”

權杖落下,帶起被攪動的劇烈元素!

墨菲斯望著他手中那漆黑的杖端——黑色的十字架上有著主的受難像,這柄教皇獨有的權杖原本充滿是信徒頂禮膜拜的神聖象征,卻在諾蘭一世手中噴薄著毀滅才擁有的狂熱氣息。

這一擊,絕非簡單地毀滅。

墨菲斯本能抬起聖槍試圖格擋,動作卻因為身體遲鈍而慢了半拍,這直接導致教皇諾蘭一世的攻擊狠狠的砸中了他的小臂之上——也就是那聖仆契約圖案的正上方。

“嗡!”

一聲詭異的嗡鳴,黑色權杖停止向下的動作,竟然被墨菲斯堪堪舉起的手臂生生攔住!

這一刻,墨菲斯迎面感受到了那種凜冽寒冷的死亡氣息——靈魂被那黑色的能量碎片波及傷害,這所造成的威脅遠遠超過表面上的危機!

迎接死亡,墨菲斯第一次重新面對自己的恐懼——可是這時,他卻突然間發現自己竟然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低頭,肋部的傷口還有血液緩緩流下,而背后的魔紋卻突然傳來那並不陌生的灼熱感。

如海嘯般,燃燒的炙烤感旋即吞沒了墨菲斯僅剩的理智。

在這種節骨眼上,墨菲斯背后的魔紋在沉寂許久之后再一次出現了反應——黑色的魔紋轉變成了仿若燃燒的紅赤色,隨即邊緣位置瞬間開始瓦解!

自上次魔紋節點消失之后,下一層邊緣細小的三層魔紋竟然同時出現了消融的景象,它們如同熾熱的巖漿,緩緩滲入了墨菲斯的皮膚之中。

而此刻手執聖槍的墨菲斯竟然強行忍住了這極端痛苦,以他和阿什坎迪同步感受而鍛煉出的恐怖意志力生生站在原地,諾蘭一世瞪大眼睛,抬起權杖抵在墨菲斯身前,一串堪稱晦澀拗口的咒語過后,超過六次劇烈的沖擊波驟然爆發,黑色的氣浪轟然將墨菲斯吞噬!

可是十秒鐘后,依舊完好無損的聖墓之內氣浪散盡,墨菲斯站立的身影被一層發光的球形屏障所庇護,毫發無傷。

身后的魔紋一次性同時消失了三層,其所帶來的效應,遠遠超過上一次節點消失帶來的劇變——身體上恐怖的傷痕開始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愈合,繼而卻是身體的大部分肌肉出現一次詭異膨脹!

就如同瞬間讓自己的肉身漲開兩三倍一樣,胸大肌、肱二頭肌、背闊肌、大腿、小腿、這些原本肌肉輪廓明顯的部位瞬間如氣球般,而三四秒鐘后整個身體卻又恢復了原本的體積,只是那滿是汗珠的肌體卻比起之前更顯爆炸性的力量。

教皇的攻擊無效,換來的是所有強者們的集體進攻——沒有實際形體卻威力駭人的長箭、那不勒斯魔鋼短劍、四十九級單體最強穿透力法術“布魯諾之光”、在空氣中劃出一道詭異光線的長匕。

恐怖的攻擊轟然在墨菲斯身前的無名屏障前炸開!

地面的塵土飛揚,聖墓被震耳欲聾的聲音所覆蓋,甚至于整個“最終教條”都在震動!

可是一切,終在一層絕對屏障面前停滯。

“還是那句話”

塵埃中,墨菲斯的身形緩緩凸顯,依舊完好無損。

“狂妄者,終將付出代價。”

汗珠滑落,墨菲斯持握聖槍的手臂忽然間放松,繼而輕輕將它扔向了右手,而他的下一個動作更是讓一眾權杖內的靈魂們目瞪口呆。

他伸手,從劍鞘內取出了另一柄聖槍。

雙手各執一柄聖器的墨菲斯站在了這群曾經叱吒大陸的強者們面前,抬起頭,那雙詭異閃爍著血紅色光芒的眼眸望向前方。

“需要審判麼,老渣滓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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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23 23:17:54
第三十五章 人終究是要學會愛自己的

桑德蘭望著面前堪稱廢墟的焦黑戰場,疲憊的面容更顯蒼老。

抬手擦汗,他已經記不起已經多少年沒有這麼用盡全力去攻擊什麼東西過,環顧四周,溫德索爾家族的另外幾位法師皆是面色慘白,晶絲能量透支后服用藥劑所造成的痛苦讓他們沒有一個能有什麼好臉色。

高階大劍師幸虧從始至終使用了戰盾並進行了輪換作戰的方式,僅有三人受了重傷卻無一死亡,整個小隊四周的魔獸屍體堆積成山,高溫燒烤魔獸后散發的味道極其怪異,這種無法食用的肉有著一股子詭異而讓人作嘔的味道,甚至熏得精靈們無法睜大眼睛。

“檢查傷亡。”

臨時擁有指揮權的桑德蘭給出了停止戒備的命令,這讓劍師和魔法師們終于有了休息的機會,幾個一直站在最前排的大劍師甚至直接癱倒在地,而平時和任何職業都保持一定距離的魔法師們卻起身凝聚著一個個水元素球去給這些戰士們解渴,握著魔杖的手伸出,拉起握著短劍的劍師,即便同屬溫德索爾家族衛隊,魔法師和其他職業間的隔閡永遠存在,可是在這一仗之后,沒人再去提及並保持那份“矯情”。

戰火磨礪的友情,永遠比想象中來的牢固。

正如桑德蘭邁著有些踉蹌的步伐走到最前方帶領精靈們一同抵抗魔獸的小隊長面前時,再無一人抬起短弓瞄準這位尊貴的法師。

在剛剛持續了將近三個小時的戰斗中,這位大魔導師以一己之力阻擋了超過一半魔獸——“一半”是什麼概念?常年熟悉這些魔獸的精靈們能粗略統計出,從墨菲斯一擊轟開山谷並消失無蹤,到沖擊山谷的魔獸潰逃,從那漆黑叢林中沖出來的各式魔獸數量超過了兩萬之眾,而一半,則至少是一萬頭黑暗魔獸。

雖然這其中數量最多的是如蝗蟲般的布吉斯特犬與數量達到三四千的吸血蝙蝠,可是如果沒有他最后時刻接連釋放的兩個禁咒,估計沒人能在這場戰斗中撐到最后。

“對于長老們的罹難,我表示”

“他們已經回歸女神的懷抱。”

帶領精靈們反擊的是一位男性,他的個子比起大多數高挑的女精靈甚至還要矮一些,身材勻稱,手中短弓造型犀利,明顯是力道深厚的“強弓”,面對桑德蘭略顯尷尬的歉意,這個臨時站出的領導者卻是一臉自然的接受並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夜精靈損失慘重,這或許是千年來的又一次劫難,男性的損失過多,最終會導致整個族群的消亡,我們對您和您的隊伍表示尊重,之前的一切,或許終究是我們不可避免要面對的災禍,這一切的緣由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去追究,我想,如何讓夜精靈能繼續安穩的生活下去,才是接下來最重要的事情。”

身材不高的他代表身后所有手持弓箭的精靈們發言,似乎威信並不比那些長老差多少,可是桑德蘭卻並不知道這個不起眼的精靈之前一直是行走在族群邊緣的游俠之一——縱然他有精湛的技巧,最高的狩獵水平和實力,可是卻永遠被排擠在長老及其所代表的權力圈之外。

這一切,源于他曾經的“英雄事跡”。

“克倫澤埃爾文,霍普村狩獵小隊前隊長。”

做了自我介紹的夜精靈克倫澤身份並不高貴,但聽不到其他精靈們哪怕一個反對聲,這讓原本有些猶豫的桑德蘭在此刻只得行了一個法師禮,道:“並肩戰斗過,證明我們並無惡意,如果有需要幫助的地方,我們會盡力。”

“對于之前捐贈的食物,我們很感激。”

克倫澤笑了笑,雖然還有些年輕人第一次被推到臺前時的緊張和青澀,卻已經隱隱有了些領導氣質,“但是我需要冒昧的詢問一下,你們到底在尋找什麼?”

“原本是在尋找,可是,現在已經成為等待了。”

桑德蘭轉過頭,望了望剛剛散發劇烈波動並最終導致魔獸群崩潰的黑暗山壁,輕聲回答

西塞林城的平靜被突然發生的地震所打破。

晃動並不劇烈,卻讓平民們感受到了眩暈。

停下腳步的人們呆立片刻,隨即開始本能的奔跑著遠離建筑物,遠離一切高大可能坍塌的房屋——慌亂的情緒瞬間蔓延到了整座城市,可是不待平民們跑出城市,這震動便倏然停止。

並且,再無多余震動跡象。

西塞林,魔法實驗室。

幾個滿臉驚駭的法師互相對視,剛剛的震動讓身處高層塔樓的他們幾乎立刻釋放了數個法術用于穩固建筑並保護自己的身體不受掉落物品的傷害,可是不待他們來得及去了解這震動的來源,一股駭人的魔法波動便從腳下驟然向天空飛速掠過,氣勢浩瀚到讓人震驚。

這已經超出了所謂的“禁咒”波動,即便是超過五十級的魔法,也不會讓魔法波動在穿過地面之后仍然具有相當大的凝聚狀態——元素在這次劇烈的波動中被集體向外“推”去,甚至讓西塞林城內部城堡的防御法陣出現了短暫的停滯,並且讓實驗室內正在進行研究的實驗當場失敗!

如此異象再明顯不過的說明了那個和大魔導師進入地下的大執政官似乎遭遇了什麼詭異東西。

實驗室帶頭人匆忙趕往領主塔樓,一路走上來卻沒有看到沒有所謂的“門”,因為阿什坎迪所在的地方已經徹底被整改成為了一個露天平臺,寬闊卻看上去如同懸崖般的半座塔樓在經過整改后成為了整個大陸獨有的“領主辦公廳”——五十多平米的圓型空間僅有一張書桌、幾個碩大書架和椅子,靠南墻面尚未徹底坍塌,還留有四五米高度的殘垣,而另外三個方向則光禿禿的可以直接俯瞰城堡和城市。

僅剩的墻壁為這個平臺帶來了不小的一片陰影,坐在扶手椅上的阿什坎迪正襟危坐,氣定神閑。

“匯報你的實驗室成果。”

她微微睜開雙眼,眼神慵懶,隱蔽了鋒芒。

“大執政官大人,第二個課題的難度”

“直接說進度,廢話我不想聽。”

原本想著提及剛才波動的魔導師根本不敢去岔開話題,低聲道:“阻礙遠程攻擊的護盾以‘滑膩護盾’效果最優,但是如果要達到您說的級別,目前以我們幾個人的能力,單純的堆疊尚且無法達到完全阻隔上千長弓箭矢的級別,改換了三次研究方向,都都不太理想。”

“真空結界的方向研究過麼?”

阿什坎迪目光挪開,望著正前方地平線邊緣已經能看到的一小塊黑色道:“你們的研究方向出了問題,單純的制造優秀盾牌去抵擋長箭本身就是費力不討好,你了解黑格爾軍隊長弓兵使用的箭矢麼?”

“不不知道,大人,我們是以拜占庭制式短弓和箭矢加大威力為藍本研究的”

魔法師聲音顫抖,抬手擦了把額頭的細汗。

“你以為紙面上的幾個數據變動一下就能真的模擬實戰?那個跟我說什麼卡牌的白癡為什麼滾出塔樓你難道沒有明白?”

阿什坎迪的一句話讓對方噤若寒蟬。

“箭矢只有在空氣中才能滑翔並擊中目標,如果是沒有空氣,它會直接落向地面,懂了麼?”

魔法師猛然抬頭,雙眼瞪得溜圓,剛想說什麼,卻發現場合不對,立刻低頭應允道:“感謝大執政官大人提點!”

“我知道你想說剛才那股波動的事情,那和你們無關,忙自己的就行。”

阿什坎迪此刻倒顯得柔和不少,讓找到研究方向而激動的魔法師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地退下,當對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之后,她的表情卻瞬間冷了下來。

變化之大,完全如同摘下了一層面具。

目光轉而望向了墨菲斯一行進入的塔樓,阿什坎迪瞇緊了眼睛,隨即卻拿起了幾份戰報,嘆了口氣。

“你給了我驚喜,我當然要還給你一個相同的驚喜才是。”

爾多斯城大捷,這並不能讓她有什麼高興的地方,溫利被黑斯廷占領之后,對方的主力軍隊距離自己完全就剩下不到三十公里,甚至可以說直面蘭帕德中心西塞林——而此時此刻,阿什坎迪那支奇襲成功的軍隊已然從爾多斯繼續向西北進發,一千多名騎兵輕裝上陣,兵不血刃以閃電般的速度切斷了對方三條補給線並為后續跟上的步兵部隊留下了充足糧草,不過黑格爾軍在這次交鋒吃虧之后即刻讓北方兩支軍隊挺近進攻勢單力薄的帕斯城,而此刻鎮守帕斯城的士兵僅有千余名,騎兵甚至不足三百。

從溫利返回西塞林並補給過后的近千貴族騎兵隊已經趕往了北方,但卻沒有步兵掩護跟隨,因為此刻主城西塞林岌岌可危。

如果說戰場如棋盤,那麼此刻阿什坎迪仍處劣勢,對方損失兩千多名士兵后兵力仍然超過一萬,其中四千人進攻北方無人防守的帕斯,另外六千隨時能進攻兵力不足的西塞林——總兵力不相上下,手頭兵力嚴重不足,如何處理這個難題成了阿什坎迪目前當務之急。

不過作為整個領地的絕對領主,將所有權利握在手中的阿什坎迪依舊冷笑著打出了她的下一張牌

最終教條。

墨菲斯睜開雙眼,燃燒的魔紋消失后,他被再一次賦予了難以置信的力量——腦海中的晶絲能量再一次發生劇變,可是這一切,都無法比得上他此刻左臂和雙手散發出的神聖氣息。

對于黑暗中那群絕世強者來說,墨菲斯的存在便是炙烤他們的火炬。

曾經斯芬克斯使用“獻祭”,以深淵生物特有的方式燃燒並傷害四周生物的靈魂,此時此刻,手持兩柄聖槍的墨菲斯卻早已超出“炙烤靈魂”這個簡單的概念——那源于聖仆契約的氣息在眼前強者們的眼中,無異讓墨菲斯成為了渾身噴薄致命火焰的靈魂收割者!

先前墨菲斯狼狽地被圓桌騎士瓦格蘭和教皇諾蘭一世揍得爬不起來甚至陷入瀕死,他只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可是此刻,當恐怖的力量突然降臨于他的身上時,墨菲斯卻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以后恢復了平靜。

他在思考一個問題:恐懼是什麼?

眼前閃爍無數場景,自己從落差三百米的科倫斯瀑布下走過時,腦海中害怕了麼?

他害怕了,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害怕。

面對元素轟炸,面對彎刀利劍,墨菲斯發現自己的恐懼從未知中誕生,讓自己陷入了無法自拔的深淵——死亡是什麼,歷經無數次生死經歷的他其實並不明白,他曾經的無畏,與其說是克服恐懼,更不如說是對自己生命的麻木。

對生命的麻木,比對這個世界漠然還要可怕。

微微低頭,墨菲斯的反思到此為止——衣卒爾的話語並未如傳說中的醍醐灌頂般讓他開竅或頓悟什麼,只是讓他明白了一個問題…

自己在追求力量的道路上,走錯了方向。

這個世界不該由仇恨去填滿人心,為什麼衣卒爾要自己面對恐懼,學會懼怕死亡,說到底,人終究是要學會愛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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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我們有麻煩了...

邁步向前,墨菲斯手中的兩柄聖槍各自旋轉了半圈,繼而他猛然加速,第一個沖向了站在最前方的教皇諾蘭一世!

驚駭。

手執十字架權杖的至高教皇抬手格擋,那純黑色的杖柄于空中浮現出了數個咒文,如護盾般擋在了墨菲斯的聖槍前面!

“哢!”

一聲脆響。

墨菲斯沖刺到諾蘭一世面前時的劈砍動作于一道虛影中已然完成,空氣中裂開的黑色結界尚未消失,這位教皇便連帶著他斷裂兩截的權杖一同被墨菲斯抬起的一腳踢飛!

“咚!”

這一腳蹬在了諾蘭一世的胸口,由能量組成的身體被墨菲斯渾身上下散發的火焰炙烤的冒出了逸散的光芒,慘叫的教皇飛向了該隱所在的聖墓,一頭撞在了那方方正正的石棺之上,悶響聲如同地震。

見此情況四周人影驟然散開,奧茲拉•赫拉迪姆的元素沖擊立刻以毫不間斷頻率的轟擊在了墨菲斯身體之上,而墨菲斯卻僅僅使用了一面單純由元素構架的球面護盾便牢牢抵擋!

勢均力敵?

身形迅捷的后撤,抬手架住瓦格蘭的劈砍,這一次他再沒有被吃不住力而癱倒在地,卻是無比自信的單手奮力彈開了他的攻擊,繼而毫不猶豫的揮手劈下!

“鏗!”

聖槍轟擊在魔鋼短劍之上,白熾色的光暈炸開,讓另外兩個撲上來的身影被遠遠轟飛!

以能量態存在的這群強者完全無法抵擋聖槍散發出的沖擊——這就是一物降一物的“克制”,被劈砍而后退一步的瓦格蘭面頰仿佛被腐蝕一樣出現了破損,卻還沒來得及躲閃便被第二次劈中!

“呯!”

圓桌騎士瓦格蘭被擊得單膝跪地,手中的魔鋼短劍頓時殘缺不全。

手腕骨折,小臂滿是鮮血。

他滿臉不可思議的抬起頭,望向了自己曾經嘲笑過的年輕人,吃驚的表情剛剛浮現,卻看到那雙盯著他的眸子沒有了憤怒。

平靜,墨菲斯此刻處于絕對的平靜,沒有一絲暴戾的氣息浮現,沒有狂躁,沒有猙獰,甚至沒有仇恨。

可是在他卻再一次抬起了手臂,第三次劈下!

“轟!”

舉劍格擋的大騎士連帶著魔鋼短劍徹底成為飄散的能量,劇烈的沖擊讓四周的老家伙們身體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殘缺——這種仿佛腐蝕靈魂的攻擊讓他們滿臉驚懼,根本不敢再去上前送死!

如果他們還活著,任何一個挑出來都不會懼怕此刻的墨菲斯,可是這群曾經站在大陸巔峰的老家伙們真的如諾蘭一世所言“永生、永恒”了麼?

此刻看來,這句話就是一個蹩腳的謊言,被墨菲斯無情的揭穿。

奧泰伊爾的胸口出現了巨大的漏洞、精靈王子手中的短弓斷裂成了三節,眼睛殘缺一只、奧茲拉的面部如同被硫酸燒過,僅剩骷髏一樣的恐怖頭骨,他們在狹窄的石室內后退幾步,噤聲不語,最終集體消失。

“嗒。”

墨菲斯腳步停住。

渾身散發的氣息逐漸收斂,聖槍插回劍鞘,他站在了卡槽面前,卻沒有去主動觸碰那權杖,而是抬起頭,望著該隱輕聲道:“不願面對事實?”

這句話從墨菲斯口中說出,問向了這個世界最初存在的人類,拜占庭語略顯冷漠,沒有多余情緒。

從始至終如同雕塑一樣的該隱依舊無動于衷。

他是什麼樣的存在?墨菲斯已不想回憶《舊約》的內容去驗證,魔紋消解后的他如今站在了什麼位置,無人知曉,但是坦然面對生命的墨菲斯,卻開始學會以另一種態度去面對自己的人生。

平等。

尊敬生命的平等性,墨菲斯在領悟到這一點的瞬間便讓整個思緒陷入了一種絕對寧靜的狀態中——諾蘭一世?瓦蘭達?奧泰伊爾?奧茲拉?這些人無論在怎麼強大,終歸只是幻影。

該隱,他的身份再怎麼崇高,依舊是人類。

所以,墨菲斯和該隱,平等。

這位溫德索爾家族的最后繼承人見該隱並不回應,卻是扭過身靠在了那石棺之上,就這麼和該隱肩並肩的相距半米坐著,他望著閃爍著光芒的權杖,嘆息一聲,從始至終沒有多余氣勢爆發的墨菲斯在這一次進階之后徹底失去了以往並不顯露的輕狂,他抬手,拿出一柄聖槍殘片,輕輕松手——

“當啷。”

奇妙的脆響聲,在聖槍與該隱身下石棺撞擊時傳出。

這一次,堅固的連幾十級魔法都無法轟炸出痕跡的石棺的表面…出現了一個淡淡的劃痕。

而這一舉動,也讓該隱第一次有了多余動作。

他挪動了自己的視線,緩慢的轉過了頭,仿佛生銹一樣極其遲鈍的讓雙眼跟著轉了過來,視野的焦點停留在了平放在聖館之上的那柄朗基努斯槍刃上,凝思半晌,抬起了目光。

瞳孔微微縮了縮,卻又將目光轉回向了聖槍。

按《舊約》記載,朗基努斯聖槍的出現遠遠落后于該隱被“降罪”的時代,可是即便如此,作為“曾經殺死”上帝的武器,這柄槍刃上至今攜帶的氣息依舊讓該隱熟悉異常。

他伸手,試圖觸摸,卻被墨菲斯伸手擋住。

這個動作讓該隱有些費解——對于墨菲斯來說,他的動作僅僅是個情緒的表達,但是如果讓克雷芒家族曾經的那些族長見到,他此刻的行為無異于“瀆神”——因為在所有的血族甚至大部分黑暗生物眼中,該隱的存在已經是“神祇”!

按克雷芒家族律法,墨菲斯的罪行足夠他在被轉化為血族后在“處決廳”接受無數種折磨而保持不死,並直到他的靈魂崩散消逝。

“殺死神的,一樣可殺死你。”

墨菲斯的手掌擋在了該隱手前,兩人並未接觸,這個神秘卻緘默不語的家伙卻並攏手指,伸出食指指了指棺材的另一角。

那里,一處淡淡的凹痕依稀可見。

這意味著,曾經有什麼東西,同樣在這里留下了它的痕跡。

墨菲斯微微瞇起了眼睛,尚未再做動作,卻聽到一句讓他怎麼也想不到的話語——

“我...曾見過它。”

拜占庭語,這位最古老的人類說出的竟然是墨菲斯能聽懂的拜占庭語,並且字正腔圓,完全是君士坦丁的口音。

“衣卒爾...帶來了它,也帶來了...拯救的機會。”

墨菲斯站起了身,覺得眼前的事情有些不可思議——那麼多權杖禁錮的靈魂,在歷史上個個可謂留下了不朽的名字,可是相比之下該隱卻第一個說出了衣卒爾之名,原因何在?

墨菲斯不傻,從衣卒爾和這群人的態度,他已然能感受到溫德索爾家族這位前任族長和那些被貪欲和仇恨控制的老家伙們不一樣。

至于為什麼,恐怕只有眼前的該隱知道了。

“陌生人,無論喚醒我是否出自你的本意,現在...我的出現,只會為這個世界帶來災難。”

緩慢恢復著語言能力的該隱如是說道,聲音回蕩在墨菲斯的腦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弗丁帝國。

克里斯蒂娜夫人最近有些焦頭爛額。

梵蒂岡異端裁決所的騎士部隊從大老遠追擊到了這里,作為守夜人的分部負責任,負責把對方攔截自然是義務,只不過看似簡單的事情,卻因為對方的強大實力而險些搞砸。

異端裁決所出動的百人騎兵團在墨菲斯拿下蘭帕德許久之后才姍姍來遲,這其中的緣由克里斯蒂娜可想不清楚,但她也沒興趣去弄清楚,對于這百人騎士團,她直接派出了領地內的三百名騎士和一個常規五百人的步兵方陣前去攔截,照理說完全是穩拿的事情,卻不料這支騎士團實力實在超乎想象的駭人,一個沖鋒就將自己的騎兵團剃禿了一半,順帶把步兵方陣趟了個痛快,而他們自己的損失竟然還不到十人!

這可把她嚇的夠嗆,身處弗丁境內,定然要顧及那位皇帝的感受,自己的領地出什麼事情如果找不到合適理由可不好上報——若是讓這群聖騎士沖過了防線一路殺到巴利切,那位皇帝估計第一個問責的就是自己!

最終,並不善于局部作戰的克里斯蒂娜把作戰指揮權交給了康納,而在這位老吸血鬼的帶領下,兩次伏擊、連續十天晝夜不停地騷擾攻擊和一次夜襲終于拖垮了這支裁判所部隊。

戰局大了近一個月,百人騎士團無一人受降,全團陣亡。

而這群戰力恐怖的大騎士,為克里斯蒂娜的領地帶來了四百人死亡和七百人受傷的恐怖損失。

吸血鬼康納重傷險些直接陣亡,好在最后挺了過來,並吸收了不少聖騎士血液,相比領地的恐怖損失,這次戰斗之后他的實力驟然提升也算是一個補償。

伯爵吸血鬼晉升公爵,對于血族來說實在是太過困難,因為時至今日除卻克雷芒家族的瘋子,沒有幾個敢去大陸獵食“營養最豐富”的神職者,結群活動的后果往往是集體滅族,單打獨斗的結果便是被徹底圍剿,米克斯家族在柯塞妮堡的幾百年時間,基本都是靠著襲擊附近村民甚至襲擊魔獸維持生命,可謂凄慘,不過這一次,近一百名擁有神聖力量的大騎士血液徹底讓許久沒有體會到力量提升的康納過了癮,甚至堪堪達到了僅剩公爵的邊緣。

不過他剛解決這個麻煩,正在頭疼領地兵源的克里斯蒂娜卻接到了由依琳達爾整合的情報組織傳來的信息——“大執政官”的一封機密信件,內容是需要在近期開采足夠的精鐵礦並用于制造...破甲箭頭。

這實在太詭異了,望著信件上娟秀優美的字體,並不明白墨菲斯出了什麼事情的她徹底摸不著頭腦了。

但是命令就是命令,她只能執行。

“戰爭的事情只能拜托你了,我需要從附近幾個領主那里借一些人手,否則完成不了這些任務。”

克里斯蒂娜面色略有憔悴,不過坐擁無數財富讓她的容貌保養的比原來好了不少,手中的信件被她遞給康納,后者雙手接過,卻在看到這字體時瞇起了眼睛。

“這看起來...有些像是——”

他的話語尚未來得及說完,卻猛然身體僵住!

能力的提升讓康納的感知愈發靈敏,可是剛剛適應這種強大能力的他卻突然間感受到了從遠處襲來的一股難以形容的波動。

權杖的波動。

如果說當初墨菲斯手持權杖強制自己效忠所散發出的氣息是海浪,那麼這一次所感受到的,便是迎面排山倒海的海嘯!

而身為凡人的克里斯蒂娜沒有任何察覺的望著他,以為出了什麼差錯。

就在這時,窗外黃昏的天空中驟然飛過無數蝙蝠,如同陰云移動般的恐怖情景讓她驚訝地捂住了嘴巴。

臉色瞬間難看異常的康納咽了口唾沫,轉過頭,對著這位年輕的女領主道:“看起來,我們有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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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愚人”衣卒爾

信仰之城,梵蒂岡。

永遠被光明籠罩的聖彼得大教堂,在夕陽西下的時刻往往在信徒眼中更顯的高大而神聖。

只是在今天,一切安寧與和諧,都被天空中突然出現的黑色蝙蝠所打破。

走出這所神聖教堂的神職者們抬起了頭,望向天空——那僅剩的余暉被蝙蝠翅膀所帶來的陰影所遮蓋,似乎在預示著什麼。

當先一位主教身著紅衣,目光第一個從天空移開,隨即看向了不遠處那座依舊在維修的廢墟,嘆氣一聲,邁步走開。

“願主寬恕那些罪惡的靈魂,洗凈他們的罪責,讓他們得以升天堂,永久安息。”

薩弗拉斯權杖的波動對于黑暗生物來說就是夜空中的月亮,明亮而顯眼,是不可忽視的存在,墨菲斯之前幾次使用權杖,所帶起的波動已然不小,但是這一次卻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它的影響范圍已經近乎遍及大陸!

這會帶來什麼?

恐怕可以比擬潮汐變動。

異端裁判所的三位巨頭在經歷挫敗之后已經返回梵蒂岡,但是相比之前他們似乎變得更加低調,明面上只能看到光頭馬克西姆在組織指揮著裁決所的重建事宜,而布拉格夫人和潘寧則根本見不到身影。

對于弗丁帝隊挫敗的罪魁禍首之一墨菲斯,異端裁決所做出的反擊並不迅速,甚至可以說遲鈍異常,這並非能力問題,一切原因都在于三位巨頭內部產生了一些不和諧的爭吵。

而最關鍵的,則是現任教皇本人並不支持即刻對墨菲斯這個“個體”進行追殺並審判——從神聖加百列去往巴利切,這路途可不是那麼好走的。

可布拉格夫人和潘寧並不願就此妥協,在激烈的抗爭之下,裁決所最終和教皇廳達成共識,讓裁決所單方面派出百人大騎士團前去“復仇”,但結果顯而易見,這次沖動帶來的后果是布拉格夫人再也不提及即刻報復的事宜,只是在權杖的波動驟然襲來之時,正在實驗室檢閱“魔化騎士”完全體的她突然間放聲大笑。

這個可以召喚天使降臨的女人,此刻的笑容卻如同惡魔。

“這下再不出兵,可就不是梵蒂岡教廷了。”

她的手指劃過嶄新試驗品的胸膛,閃爍著藍色魔紋痕跡的強壯騎士連雙瞳都散發著光芒,比布拉格夫人高出兩頭的“完全體”單膝下跪,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三日之后,教皇聖諭宣布集結所有可以使用的兵力,向波動來源巴利切出征。

這是“榮耀的遠征”,是“正義之舉”,是對上帝之命令的執行。

用一句話說: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擋他們的腳步。

時至秋季,面對即將到來的寒冬,這支軍隊仍舊做出了完全的戰斗準備,絲毫沒有等待來年再戰的意圖——他們狂熱,狂信,對信仰有著無法磨滅的熱情,願為主奉獻一切。

他們的目標直指巴利切——“誓要消滅一切異端”,至于核心任務,無人知曉,但肯定不會簡簡單單找到薩弗拉斯權杖並奪取便結束。

這一次,神聖加百列為了不讓拜占庭趁機進攻腹地,直接派出使節奉上黃金與面積可觀的領土簽訂了停戰協議,並以類似手段向弗丁帝國發出了友好信號。

早已察覺巴利切圖謀不軌的弗丁皇帝自然願意聯手加百列痛揍虎視眈眈的巴利切,三國之間的氣氛頃刻間緊張異常。

而究其一切原因,全部出自墨菲斯此刻身前不遠處的那柄權杖。

但是現在薩弗拉斯權杖並不屬于他——因為權杖的第一任主人兼制造者,此刻正在站他的身旁。

塔羅牌。

作為大陸目前最流行的占卜工具,如何熟練的使用並解讀它通常也是貴族公子哥用來和貴族少女套近乎的必備絕技之一,你可以不在意它的內容解讀是否合理,因為同樣的牌面組合,不同的人解讀出來的東西不盡相同,現今通用的塔羅牌牌面基本源于幾位著名畫師的手繪初本,和墨菲斯收藏的那張序號第三十九套的塔羅迥然不同。

作為現今塔羅牌最流行的一套維特塔羅,“愚人”的形象是一位左手持鮮花、右手扛著一根挎著包袱的長棍、滿面微笑而行走在懸崖邊緣的摸樣。

他衣著華麗,站在懸崖邊依舊仰望頭頂,手中的木棍卻同樣是“一號”卡牌“魔法師”所使用的魔杖,在通常意義來講,“愚人”意味著流浪、自由和創新。它的存在,意味著一切事物的開始,如嬰兒來到這個世界時的未知懵懂,也有著大智若愚的別樣智慧。

創建塔羅牌的組織無人知曉,而每二十二年一次的評選,卻更是在無人可知的標準下進行,衣卒爾•溫德索爾,這位第二十三套塔羅牌的“愚人”,當選原因是什麼?

是因為他創建了元素守恒理論,還是因為他大笑著從宗教裁判所中走出?

“犧牲。”

這個詞匯回蕩在“最終教條”內,讓墨菲斯的表情微微變化。

該隱看起來並不是個不好相處的“人類”,雖然他的誕生即是神話,但這位從《舊約》中走出的真實血族先祖雖言語甚少,卻看起來並沒有與時代脫節太多。

純正的君士坦丁口音從哪里學來?墨菲斯在知道答案時也是心驚肉跳——該隱的上一次蘇醒,正是拜衣卒爾所賜,而這些詞匯、訊息和思維方式,也是從衣卒爾那里接受而來。

談及衣卒爾,該隱只用“犧牲”二字做了概括,在墨菲斯眼中應當是最原始人類的該隱並不愚笨野蠻又或遲鈍,相反的,他總能用簡單的幾個詞匯,直截了當的回答墨菲斯心中的疑問。

前后十幾句對話,該隱一一回答,雖然墨菲斯不保證他的回答自己都聽得清楚明白,卻也感覺這位“帶來本罪”的人並沒有那麼可怕或邪惡。

相反地,就如同一個老實的農民。

世界總是這樣,很多自認遙不可及的事物真正出現在面前時,自己卻發現它遠沒有想象中的摸樣。

“他並非因為爭奪權杖而被禁錮其中,卻是自願的?”

墨菲斯腦子不慢,根據只言片語的線索便推理出了這些東西,和一個不該處于這個時代卻又真實存在的人物聊天,如果是之前的墨菲斯,可能會心中顧慮重重而緊張異常,但此時此刻,他的狀態卻十分接近于該隱——平淡,平靜,所有的問題不涉及利益或觀念,僅有直觀的事實用以回答,所以兩人面對面的交談毫無壓力。

“我的出現會為世界帶來新一輪災難,戰爭、死亡...和平隨之遠去,這種狀態伴隨著他放棄生命取下那柄權杖而結束,”該隱絲毫不在意和自己說話的人是誰,他的心中似乎只關心一件事情——如何不讓自己為這個世界帶來更多浩劫,“魯莽的開始並非都以犧牲結束,可是...你也願意做他那樣的愚人麼?”

愚人。

墨菲斯的心臟微微停頓片刻,他望向了那柄權杖——取下它,意味著自己放棄生命,走開,意味著災禍降臨世界,面對這種選擇的時候,該怎麼辦?

這個問題如同米諾斯被瓦里安提及的那個選擇——殺死黑格爾,不殺死黑格爾,區別很大,但是在良知與道德面前,什麼樣的選擇才是正確的?

又或者,“正確”的標準是什麼?

“愚人,真的愚蠢麼?”墨菲斯低頭看了看自己左臂的聖仆契約,自己的死亡意味著阿什坎迪會伴隨自己一同隕落,這是一份責任,無論是那個黑眸阿什坎迪又或者紅眸綠眸,“她們”或者“她”,在墨菲斯此刻看來,是一樣的。

這就是平等的生命,當自己的生命多了一份負擔時,遠沒有想象中那般思考的輕松。

“即便是最貧瘠的土地也會迎來甘露,最黑暗的夜晚,同樣會迎來光明,沒有災禍與死亡的世界,恐怕無法存在。”

墨菲斯輕輕嘆氣,起身,走到了權杖面前,“取下它,或者走開,這兩者的差別或許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大。”

這番話讓始終坐在石棺上的該隱微微抬頭,繼而目光微微從墨菲斯身上移開,道:“我,只是一個旁觀者。”

“善良的旁觀者,即便你不承認這一點。”

仿佛從虛空中走出,那位靈魂狀態的衣卒爾倏然顯現在了這柄權杖的正前方,只是他的身體卻接近于半透明,稀薄、空靈,仿佛隨時會飄散。

該隱對于衣卒爾的出現並沒有驚訝,只是出聲道:“你也無能為力了麼?”

“我只是一個愚者罷了,不會在乎過多的東西。”一襲黑袍的衣卒爾轉過頭,望著經過魔紋消散的洗禮而更加強大的墨菲斯,笑道:“我選擇使用靈魂能量壓制權杖里的那群老家伙,並不是因為自己有多高尚,而是我的內心告訴我要這麼做,那麼…溫德索爾的繼承人,告訴我,你會怎麼選擇?”

相隔三百年的相遇,一生可以稱為“傳奇”的衣卒爾沒有墨菲斯想象中的嚴肅、哀怨、刻板、抑或跳脫。

他就是他,那麼平靜的站著,笑容和煦——即便他即將迎來和聖騎士讓娜近似的靈魂消逝的結果,卻依舊無憂無慮的笑著。

像個孩子般,沒有一絲哀傷。

“我無法在這其中做出選擇。”

墨菲斯試探性的抬手伸向權杖,能量層將他的手掌擋在外面,牢固而不可破。

“那就拋硬幣吧,扔起它,不看結果,你會知道自己內心的答案的。”

衣卒爾抬手,拿出了一枚能量聚集態的淡藍色硬幣,拜占庭式風格濃厚,不過當中那個人像墨菲斯卻不認識,墨菲斯伸手接過,卻隨后淡然微笑道:“拿著它做留念,能保持多久?”

“幾百年還是沒問題的。”

衣卒爾沒在乎墨菲斯為什麼這麼問,揚了揚眉毛給出了答案,“你看,很多人說我壽終正寢了,其實我比他們活的都久,而且還將繼續活下去,即便我的靈魂消散。”

“你會去哪里?”

“留存在所有善良正義的人心中,不是麼?”

衣卒爾的身體逐漸變得更加稀薄,但是他那和塔羅牌上如出一轍的淡淡笑容,卻在墨菲斯眼中讀出了另一種味道。

有一些東西,是不朽的。

沉默幾秒,墨菲斯輕輕捏了捏那單純能量態聚集的銀幣,輕輕將它放入了褲子的口袋里,伸手拿起兩柄聖槍殘片,他輕輕呼氣,看向了眼前兩個可以並存在史詩與神話中的人物,道:“如果沒猜錯的話,當初您是用從這里取下的權杖換取了聖槍碎片?”

“聰明的小子。”

“您在換取聖槍碎片之后,同樣在這里留下了它的痕跡,並且早晚知道會有今天?”

“我走之前,肯定要有人來接我的班才行,否則我怎麼放心?”

衣卒爾哈哈一笑。

“所以,您為我留了一個更好的選擇。”

墨菲斯邁步走到了薩弗拉斯權杖面前,“我想,我有些明白為什麼您會是‘塔羅牌’的‘愚人’了。”

“紫鳶尾不會凋零,我看到了她未來的希望。”

衣卒爾抬手,輕輕拍了拍墨菲斯的肩膀。

“阿什坎迪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復雜,卻也沒有那麼簡單,聖仆契約下並非絕對的平等,你需要做的,是看透‘平等’背后的意義。”

“她是被您封印的?”

“沒有人能擁有封印她的能力,除了她自己。”衣卒爾的身體開始明顯的消散,那群被他用靈魂力量壓制的強者們已經開始隱隱在權杖表面浮現出了面孔,“哦,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的名字,當然,我也不用知道,畢竟我要去的地方似乎用不到這些東西。”

幽默的老家伙,卻讓墨菲斯突然間眼睛有點酸。

即便是僅僅兩次見面,他卻已經望到了一座山峰——思想的高度,永遠比實力帶來的橫溝更難逾越。

“做該做的事,學會享受你的生命吧。”

墨菲斯聞言輕輕點頭,持握槍刃的雙手猛然抬起,隨即直直劈在了那能量護壁之上!

“呯!”

仿佛玻璃般,權杖外的空氣中驟然出現了一大片龜裂痕跡,空間中的元素震動如波浪般席卷開來,如同瞬間釋放了一個等級超過二十五級的“沖擊彈”!

實力在進階之后強悍異常的墨菲斯站在原地紋絲不動,能量體的衣卒爾和該隱完全不受影響,聖墓的墻壁根本沒有絲毫多余動靜,唯有權杖表面那一個個扭曲的面孔...那些為爭奪權杖而死的靈魂們在不甘地哀嚎著,下一瞬間,浮現在墨菲斯身軀四周的身影們被他早有準備的一次橫斬逼退,繼而又是勢大力沉的一擊轟在了即將破碎的能量屏障之上!

“啪!”

阻礙墨菲斯和權杖接觸的屏障,徹底破碎。

衣卒爾大笑著,用自己僅剩不多的靈魂能量將那群絕世強者們擊飛,已經近乎完全透明的身體在消失前,僅僅做出了一個動作。

手指指向兩旁,與他那張“愚人”塔羅牌上的形象如出一轍。

“無數人追求永恒,殊不知,永恒就在他們腳下,只需要虛心低下頭,就能看到。”

下一刻,靈魂能量的爆炸席卷一切。

伴隨衣卒爾一起消失的,還有四周那無數個沖向權杖的身影。

因為沖擊而后退四五步的墨菲斯在四周的亂流平息后抬起頭,輕輕呼了口氣、

“最終教條”恢復平靜,該隱似乎知道接下來即將發生什麼,重新坐在了那巨大的石棺之上。

“災難過后,總會有新的秩序降臨。”

望著走向權杖的墨菲斯,他如是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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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布提嘉的走狗?

蘭帕德領地,黑格爾大本營外。

從爾多斯城大捷后一路毫不停歇切斷三條補給線的蘭帕德千人騎兵團,于光天化日之下在黑格爾軍營外繞了一大圈,竟然直直穿過了這片“敵占區”,並且繼續向著即將發生戰斗的帕斯城沖了過去!

雖然說是大本營,可是黑格爾因為前期決定此刻兵力分散,整個附近兵力之和剛過四千人,機動騎兵團堪堪不到四位數,面對這群根本不裝配鎧甲而以極快行進速度掠過的騎兵團完全毫無任何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在長弓射程外橫穿而過...

這一招看似驚險,卻是阿什坎迪異常精妙的一步棋——騎兵團突然出現結合前幾日匯報的后勤線路被攻擊的消息,他們的去向立刻成了黑格爾領主需要慎重考慮的一點因素。

這群騎兵如果返回的是西塞林城,那再正常不過,可是如果是去往自己即將進攻的帕斯城,那就需要慎重考慮接下來的所有戰略方向——這看似陷阱又不似陷阱的舉動給黑格爾扔了一個大大的難題,以至于原本打算直接進攻西塞林的他生生停住了準備前進的步伐。

即便多停留一天,對于阿什坎迪來說都足以證明她看似漫不經心的計謀已經成功奏效。

端坐于中心營帳的黑格爾面色陰晴不定,對于斥候匯報的信息猶豫半晌卻始終無法下達命令,直到營地中突然響起了敵襲的警報號角聲,他才站起身,走到了營帳之外,想要看清楚到底出了什麼狀況。

可是剛剛走出寬敞的帳篷,眼前的情景便徹底超出了這位高階大騎士的認知。

眼前所有本該舍友在營帳外的衛兵、連帶著遠處走動的士兵、甚至包括不遠處那些負責后勤的炊事兵和工兵,只要是在視野中出現的,盡數躺在地上,嗷嗷怪叫著痛苦的打著滾。

而他的面前,站著一老一小兩個身影。

“不好意思,我讓士兵通報消息,結果他似乎並沒有把我當回事,我只能自己進來了。”

說話的是米諾斯,年紀不大的他聳了聳肩,腳旁還有兩名肩膀脫臼的中階大劍師,看樣子連劍都沒來得及出鞘便被制服,而這個一身破爛衣服跟乞丐一樣的孩子身后,站著一個始終沉默的老者,手持拐杖,目光並未和黑格爾接觸。

“有何貴干?”

身材比兩人加起來都大的黑格爾知道自己遇到了硬茬子——這一路從軍營外面直線過來少說上百米,途中躺在地上的人早就超過了百人之數,卻沒有一人死亡而是都被卸了關節動彈不得,對于黑格爾這個級別的大騎士來說,他深刻明白殺死一個人可比制服一個人簡單得多,對方實力比自己高深已是不爭事實,可他並沒有卑躬屈膝的服軟,作為領主,即便大難當頭也要沉得住氣,這點能耐黑格爾自然不缺。

“我爺爺有話和你說,大塊頭,能不能進去說話?”

米諾斯個子一米七多一些,需要抬著頭看幾近兩米的黑格爾,不過沒等他繼續廢話,膝蓋便被瓦里安用拐杖朝旁邊敲了敲。

小米諾斯趕緊讓開,為他的爺爺瓦里安讓出了地方。

“米諾斯年輕,但有些事情我這種老頭子也是不好出手,”他輕輕從懷里拿出了一枚徽章,動作淡然的別在了胸前,“我是瓦里安•康薩納斯,有空一敘麼?”

那枚徽章並沒有華貴的外形或閃爍什麼光澤,黯淡,卻古樸,暗金色的“阿爾法”徽記,“信條”首領的唯一徽記。

饒是黑格爾縱橫西巴利切這麼多年,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和這樣的角色見面——身為一個帝國的一線領主,在整個大陸看來才堪堪只算“中層”,即便是帝國君主,也不一定真的可以說自己是站在大陸“第一階梯”的人物。

可是“康薩納斯”和那枚“阿爾法”徽記卻已經相當于兩個重磅炸彈,讓黑格爾腦子瞬間有些愣怔。

“請進。”

從來不會跟別人客氣的他第一次用了“請”,其實說到底,在康薩納斯家族眼中,冰原狼“格拉斯”實在不是什麼值得重視的家族,黑格爾的表現,倒也稱得上是一位后輩應做的。

只是這並沒有讓瓦里安有過多感慨,老人邁步走進,米諾斯調皮的跟在后面,沖黑格爾做了個鬼臉,趾高氣揚的從黑格爾身旁走過,而這位大領主則沒有對身后那上百名士兵多看半眼,轉身跟著走進了營帳。

“你從信條手里買下了不少情報,卻仍舊繼續你的計劃,我先不說你是一個傻子或莽夫,”瓦里安雖老,但那種絕對上位者的氣勢在這一瞬間卻足夠比肩任何一位帝王,他先聲奪人而毫無廢話,“僅憑借一萬五千人的隊伍突進到敵人領土,后勤全靠那些不靠譜的盟友,后續跟進的力量勢單力薄,你是不是真當那五千長弓手是無敵的?”

“顯然我已吃到教訓。”

黑格爾廢話更少,他摸不準眼前這兩個人出現在這里的意圖是什麼,懂得言多必失的他很明智的沒有多說半個字。

“我不是來教訓你的,格拉斯的小子,如果不是你的先輩們幫過康薩納斯,我也不會千里迢迢走到這里。”

老人並沒有喧賓奪主坐在那個黑格爾平時坐的獸皮包裹的大椅子上,而是隨處找了一個給會議時將領坐的普通木椅坐下,相反的是米諾斯正低頭研究著那個大椅子上的獸皮材質,似乎對屋內的談話絲毫不感興趣。

“那您——”

“你給我重新說一遍從信條買到的消息。”

瓦里安微微瞇著眼睛,沒有看黑格爾,而是將那絲鋒芒隱藏,雙手放在手杖之上,正襟危坐。

“坐鎮西塞林城的,是一位‘Ω’級強者。”

黑格爾如實回答。

“哦,你是不是覺得五千長弓兵可以直接射死一名‘Ω’級強者?”瓦里安的胡子動了動,那是他嗤笑時特有的表情,“或者說,你以為自己身后有一名布提嘉皇室的‘辛薩科’刺客就能完美解決一切?”

“又或者,是因為那名刺客手中還有一柄‘信條’創始者墓穴里遺失的匕首?”

幾句話,黑格爾的瞳孔驟然緊縮。

瓦里安的話可謂正中要害——東西巴利切制衡哪有那麼簡單?信仰沖突,利益沖突,領主們和皇帝分庭抗禮可不是讓國家長久發展之道,既然如此,實力最強大的黑格爾為什麼橫行這麼多年卻只是受到皇帝陛下做戲一樣的追究?

“迦葉。”

黑格爾嘆了口氣,說出了這位“辛薩科”級刺客的名字,而與此同時,黑格爾的身后則出現了一個身穿黑衣的影子,雙手沒有持握任何武器,只有腰間一柄包括刀刃都是純黑色的匕首。

為布提嘉皇室效力,被委派于黑格爾領主之下,說是保護並協助,實際上更是一種監控——若是這位領主有任何其他圖謀不軌的行為,誰都清楚后果是什麼。

“我只是棋子,棋子按命令執行任務,沒有任何退路。”

黑格爾聳肩,淡淡的解釋道。

“格拉斯...嘖嘖,曾經尊貴的冰原狼家族,如今只剩下一頭沖別人搖尾乞憐的狗了?主人扔出木棍,便沖出去乖乖拾回來,為那幾口肉屑的獎賞而歡呼雀躍?”

瓦里安依舊沒有將目光轉向黑格爾,幾句話卻讓氣氛劍拔弩張。

甚至于低頭研究皮毛的米諾斯都停住了手,抬起頭望向了屋內最后出現的那個身影——在他看來,這已經是戰斗隨時開始的信號。

坐在瓦里安對面椅子上的黑格爾從頭到尾都以后輩的身份存在,甚至坐的椅子都比瓦里安要低一級,雖然明面上是尊敬,可是這在瓦里安眼中看來,冰原狼血統中那份骨子里的驕傲和自尊似乎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了。

武斷?

站在大陸頂端的這群老家伙們眼睛有多毒辣?如果黑格爾真的已經成為了布提嘉的走狗,他連進入這間帳篷的都不會有。

“這場戰爭是無法被阻止的,無論輸贏。”

黑格爾面對老人的嘲諷,微微低了低頭,沒有讓對方看到自己眼中的那麼別樣情緒。

“言盡于此。”

瓦里安沒有再說什麼,起身便走向了帳篷外,米諾斯望了望黑格爾和那位名字叫迦葉的辛薩科級刺客,追上了瓦里安的腳步,兩人的腳步聲消失在了帳篷外,空留下帳篷內沉默的領主和守衛。

坐在椅子上的黑格爾手指捏緊了木椅把手,力度之大甚至讓整個椅子發出了“嘎吱嘎吱”的響聲,而幾秒鐘后,他卻以極其驚人的速度恢復了往日的冷漠和平靜,彎腰起身,轉過頭,身后的那位刺客卻似乎依舊身處震驚之中。

黑格爾看著額頭布滿冷汗的刺客,低聲道:“幾成勝算?”

“沒勝算。”

對方回答完這句話,身影便憑空消失在了空氣中——他絕對不會說出剛才自他出現的那一刻起自己的身體便如同被凍結一般根本無法動彈的事實,這種感覺是他這輩子都沒有體會過的痛苦,身為擁有和“圓桌騎士”、“聖穹魔導師”相同極致稱號的刺客,卻被康薩納斯家族的老者不動聲色的徹底壓制,說出去恐怕布提嘉皇室的那些強者們絕不會相信。

黑格爾冷笑一聲,不再搭理這位“保護者”,走出營帳,不出意外地再也沒有看到那兩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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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脅迫與妥協

“康薩納斯家族和格拉斯家族有過聯系?”

行走在幾公里外山坡上的米諾斯問向了身前的老人。

“有過?沒有過?其實那並不重要,”瓦里安回過頭,沖著自己的孫子擠了擠眼,滑稽的表情逗笑了米諾斯,“管他呢,冰原狼家族曾經是可以躋身大陸第一梯隊的家族,只要它曾經有這個資格,就必然和我們有聯系,這麼說就懂了吧?”

“但是這聯系並不足以讓您來幫他對不對?”

“我幫他了麼?我只不過劈頭蓋臉的罵了他一頓而已。”

“忠言逆耳嘛,父親從小就這麼對我說的。”

米諾斯嘿嘿一樂,“要是讓我和那個刺客打起來,還真有些棘手呢,他的匕首”

“只是一把匕首而已。”

老人避開了這個話題,指了指遠處的西塞林城方向道,“今天就在這里休息吧,明天我們可能有好戲要看,當然,我們自己也可能上舞臺走一圈。”

西塞林城。

端坐在塔樓頂端扶手椅上的阿什坎迪突然間皺緊了眉頭,伸手拽起了自己左臂的袍袖。

聖仆契約的圖案出現了許些變幻,作為和墨菲斯有著直接聯系的契約者,那個身處地底而突然間實力暴漲的少年發生了什麼,阿什坎迪通過契約都一清二楚。

正如當初阿什坎迪在異端裁決所接受審訊時的痛苦同樣傳遞給墨菲斯般,幾天下來,明明清楚墨菲斯身處險境的阿什坎迪卻沒有絲毫動作,依舊穩穩的坐在這個大執政官的座位之上。

因為遠處那黑格爾的軍隊在地平線處若隱若現。

看似對峙的情況,卻沒有人知道阿什坎迪即將下怎樣的一步棋——千人的騎兵團已經抵達帕斯城,至此帕斯城加上原本的千人騎兵和緊急集合的第二次征兵部隊已經足以借助城墻抗擊黑格爾數量略多的軍隊甚至進行突襲,而作為主城的西塞林城,卻做出了龜縮姿態,被動防御。

很明顯,在對方遠程長弓手集結的威脅下,阿什坎迪並沒有急于讓自己手下為數不多的兵力前去送死,西塞林城因為從溫利豎壁清野而來的難民導致人口激增,不過提前準備的糧食足夠讓整個城市撐過這個冬天——而處于野外的黑格爾可能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顯然,在旁觀者看來,阿什坎迪采取的是對峙消耗戰術,通過斥候偵查得知情況的黑格爾一樣如此認為,但是尚未等他做出下一部決定,北方的帕斯城兩個方面軍便傳來受到攻擊的消息!

很明顯,阿什坎迪的那群騎兵在抵達后毫不猶豫的開始了她慣用的閃電戰術。

不過這一次黑格爾卻沒有驚慌失措——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在南邊爾多斯城的軍隊遭受黑夜突襲之后,他便立刻讓進攻帕斯的軍隊以最快速度建立好防御工事,拒馬、照明、外圍的挖掘的溝壑,高地勢扎營等等,這樣如果被偷襲,則基本無懼數量並不占優的蘭帕德領土軍隊,只是這位領主在看完整個戰報之后依舊瞇緊了眼睛。

戰敗。

自己的軍隊再一次失敗,並且被迫向后撤離了二十多公里,損失人數超過八百人,傷者更是上千!

怎麼回事?

雖然蘭帕德的軍隊同樣傷亡慘重的數字,可是對于占據地形優勢而做好充分準備的黑格爾軍怎麼也不該是如此戰損比——最不能讓他接受的,是整個戰斗發生在白天,並且沒有所謂的迷霧做障眼法,弓箭手視野開闊,所有戰斗條件沒有任何差錯。

唯一的不同,是近千長弓手的箭矢似乎突然間失去了準頭。

引以為傲的遠程攻擊被瞬間削弱,長弓手的箭矢集體拋射,原本應該命中三百米處以一字陣如自殺式沖鋒的騎兵隊伍,卻在飛行百米之后以匪夷所思的箭速落在了四百五十米開外!

也就是說,原本射出的箭矢,基本落在了進攻騎兵的身后!

接下來,便是騎兵以勇猛的沖鋒沖破了看上去牢不可破的防線,由此導致了一場雙方損失同樣慘重的苦戰——可因為蘭帕德軍隊內五名高階魔導師的存在,阿什坎迪手下的領土守軍士氣始終高昂,並最終取得大捷。

“怎麼又是長弓手的問題?”

依舊是進攻,依舊是迎頭痛擊而讓對方打碎牙齒往下咽,阿什坎迪的戰略風格實在是太過猛烈,明明是敵人大軍壓境主動進攻,卻先聲奪人連下兩成,接下來還會有什麼?

黑格爾想起了瓦里安臨走前的話語——作為一個領主,他真的心甘情願為巴利切的那位皇帝陛下戰斗麼?

“按兵不動,待命。”

原本打算下令進攻的他改變了注意,甚至沒有去和那位身份特殊的刺客打任何招呼

地底世界第二層,距離避難山谷僅有幾公里遠的森林之中,獸群在那個莫名劇烈的波動之后便恢復了以往的秩序,即便死亡數量極大,但並不影響剩下的魔獸們依舊活躍在森林之中,七個精靈部族失去了長老,卻並沒有失去秩序,克倫澤作為最先站出來和桑德蘭表示友好的精靈,現在負責臨時組織精靈們的疏散問題。

“似乎對你的族群來說,你是個英雄?”

桑德蘭有些意外這些精靈對于克倫澤的命令很是服從。

“英雄不見得比其他人勇敢,往往只比其他人多勇敢了五分鐘而已。”

克倫澤笑了笑,受到長老集體冷落的他曾經單槍匹馬引開了原本可能踐踏四個村莊的獸群,這段經歷被所有夜精靈所熟知並傳為美談,可是這位拯救上千人的英雄最終卻被長老們所摒棄,原因何在?

說起來有些好笑,在克倫澤降生的那一天,地底世界第二層頂端那些散發光明的熒光蟲竟然組成了一個圓環狀的圖案——精靈並非人類,即便是被囚禁在地底上千年之久,知識的傳承卻因為他們冗長的壽命而依舊延續,克倫澤降生日所顯現的景象被幾位曾經目睹真實天空的長老一致認為是不祥之兆,而這並非全部原因,克倫澤成年后那些和長老們相左的意見和看法,更是導致當權者摒棄克倫澤的主要緣由。

即便克倫澤有能力也有實力去統領同類,但是在政治意見上與老一輩的頑固派相左,這就已然決定了他無法擁有什麼實權和過多影響力。

如今的夜精靈中,見過天空的那一批“第一代”除了七位長老本就剩下不多,卻不料這一次事故徹底將那些見證過地上世界險惡與瑰麗的老古董們盡數殺死——舊的守序者徹底消失,從生下來便生活在地底的精靈們如何選擇接下來的路途?

“你會是個不錯的領導者。”

桑德蘭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克倫澤聊著天,夜精靈的族群戰斗力不弱,雖然出身學院派,他卻很清楚在剛才的戰斗中那些夜精靈的箭矢大多數甚至跨越了超過三百米的距離還能精準的射中目標,這些精靈的數量雖然不多,但是如果利用得當,對于自己身處的領地應該是不錯的兵源。

清楚墨菲斯手持薩弗拉斯權杖的他已經很明確的明白自己的職責是什麼了——做一位嚴謹的魔法師,和做一個領主的魔法顧問並沒有什麼沖突,並未想在權術上鉆研的他已經很簡單的把自己放在了蘭帕德領主下屬的位置上。

追求權力?那是政客的事情,桑德蘭追求的是“真理”。

克倫澤並沒有立刻讓七個村落的夜精靈散去,而是謹慎的派出了幾個平時村子里都熟識的偵查隊伍去確保獸群的軌跡恢復正常,此刻的等待倒也和桑德蘭如出一轍。

“地面之上真的有‘天空’?有面積無法言喻的河流和數也數不清的植物?”

安排完任務后並不忙綠的克倫澤突然問向了桑德蘭。

“我很好奇,沒有人嘗試過返回地表麼?”

“布雷斯特的家伙們可不願意有人在他們的地盤上撒野。”

克倫澤苦笑一聲,指了指頭頂,“即便他們永遠找不到來到這一層世界的入口,卻也不用擔心沒有送上門的精靈。”

“為了食物?”

“為了繁衍,或者說為了茍延殘喘。”克倫澤聳聳肩,“布雷斯特坐擁第一層的食物資源,精靈們不可能僅靠這里唯一能食用的蘑菇活下去,而去獲取食物的精靈們往往有去無回,這就更加重了族群對那些吸血鬼們的恐懼,當然,所有人都認為是布雷斯特家族太過可怕,所以我們無法突破他們的防線,但是我曾經試圖告訴他們——不是敵人的可怕讓我們被困頓,而是我們腦海中已經沒有了試圖反抗的意志。”

“思想的奴役。”

克倫澤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直言不諱,“那些告訴我們過外面另有一個世界的老家伙們用他們的知識和恐嚇將我們囚禁,在我看來,這是一種可恥的脅迫,是對命運的妥協。”

“反抗過?”

“似乎這便是我們和你們的區別,說實話如果我們輕易就會反抗的話,住在第一層世界的可能就不是那幾個老蝙蝠了。”

桑德蘭對克倫澤的觀點倒是極為贊同,思想上的妥協比肉體上的懈怠永遠要可怕許多倍,人類之所以能進步並稱霸大陸,說實話還都是靠著無數次利益爭奪和其所帶來的戰爭。

然而兩人的對話卻在這短暫的沉默中被一句突如其來的話語打斷——

“布雷斯特家族所守護的東西,並不簡單。”

這個臨時的營地雖然簡陋,但桑德蘭和克倫澤作為精靈村落和探險隊伍的核心人物,四周自然有著幾名精銳守衛,更不用提五個時刻釋放偵察術的高階魔導師。

可是當墨菲斯那熟悉的聲音傳來時,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察覺他是怎麼出現的。

甚至包括了桑德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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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守護者布雷斯特,闖入者溫德索爾

克倫澤幾乎瞬間抬起短弓,在墨菲斯話音未落的時候箭矢便已經搭在滿弓之上對準了眼前家伙的眉心——但是面對這堪稱致命的威脅,手持薩弗拉斯權杖而赤裸上身的墨菲斯只是轉頭對桑德蘭道:“即刻準備撤離,精靈們的命運,他們自己說了算。”

桑德蘭面色凝重的抬手示意克倫澤不要攻擊,后者自然清楚眼前的家伙才是人類隊伍的真正首領,墨菲斯抬手釋放超級禁咒“燃燒”時他同樣是目擊者,但就是因為如此,他才對這個家伙無法給予信任。

語言不通的他不懂得墨菲斯剛剛說了什麼,但是桑德蘭即刻轉達的話語卻讓他放下了短弓。

“你們準備返回地表?第一層的家伙們可沒有那麼好說話。”

“在人類看來,遇到不好說話的人,干脆不用說話更痛快些。”

桑德蘭心下震驚于墨菲斯的變化——手握權杖的他此刻氣息平靜,權杖純黑色的外表毫無華麗之感,卻沒有當初亮相時所散透的蠱惑氣息。

“把糧食留給他們吧,既然精靈選擇了一次又一次和這個世界妥協,我們也無權干涉。”

墨菲斯從“最終教條”返回時沒有攜帶任何多余物品——兩柄聖槍碎片,一柄魔鋼短劍,一柄鳳凰木魔杖和手中的薩弗拉斯權杖,他的形象如同史詩級魔法道具販賣商,但說完這句話他便轉身離開,沒有和克倫澤有什麼多余的接觸。

桑德蘭想了想,原話轉告給了克倫澤,繼而禮貌告別。

一行人幾乎沒有需要收拾的,重傷的劍師在魔法師攜帶的煉金治療藥劑下已經可以行走,隊伍在幾分鐘內做好了返回的準備,墨菲斯卻一個人輕輕走過隊伍,在所有的隊伍成員面前輕輕說了聲感謝,繼而套上了一件式樣簡單的備用黑色長衫,背上了腰間幾樣聖器,轉頭示意隊伍跟隨自己行走。

在消失幾個小時后,墨菲斯在所有人眼中卻如同換了一個人。

與隊伍來時的虛弱和存在感低微相反,步履堅定行走在最前方的他,此刻已經無形的成為了隊伍絕對的中心。

甚至于桑德蘭都在內心深深的認同了這一點。

望著離開的人類隊伍,克倫澤腦海中回響的卻是桑德蘭轉述的那句話語。

在所有精靈對現實、對世界、對命運徹底妥協的今天,克倫澤之所以曾經被那群長老排除在外,最根本原因,即在于他是那唯一的那個不願妥協的夜精靈。

如今,站在長老位置上的他也會如那群老樹藤般向命運低頭了麼?

“我想,你們需要一個經驗豐富的向導。”

他挎著短弓幾步跟上隊伍,對著回過頭的桑德蘭道,“若個人的行為改變不了群體的思維,卻並不意味著他會低頭。”

“我,永不妥協。”

亞蘭蒂斯,第一層地下世界。

克雷芒家族的遺跡在這里依舊得以如博物館的展品般完美封存,偶爾襲來的地震已經在千年來讓該倒塌的東西倒塌了個干凈,剩下的,都是堅固到不能再堅固的低矮建筑。

可是在這漆黑的世界之中,最高的建筑物卻依舊有百米之高——那是依附著陡峭山壁而構建出的克雷芒家族城堡,歷經無數世紀而屹立于此,宏偉,寬闊,卻同時也永遠不見光明。

布雷斯特,這個被克雷芒家族逃出此地時遺棄在此或者說被命令留守于此的家族,數量上保持了讓地表血族驚訝的優勢,可隨之而來的,卻是實力分布上的極端弱勢。

超過三百名成員,勛爵超過七成,剩下男爵子爵數量稀少,實力最尖端的不過一個候爵,而克雷芒家主那個級別的親王或公爵,根本不存在。

只是因為血統古老的緣由,這些擁有最原始血族傳承的家伙們能在子爵級別便擁有蝠翼飛行。

“狩獵無果?”

寂靜的石質大廳內,面色蒼白的布雷斯特家主菲爾斯問向了剛剛返回“巢穴”的年輕血族。

“慢了一步。”

年輕后輩低頭回答,看上去情緒低落,這里是克雷芒家族城堡最低端,也就是布雷斯特家族的最上端所能使用的房間——即便歷經千年后克雷芒家族早已沒有人會再進入這片區域,可布雷斯特作為最忠誠的附屬家族,卻依舊在履行著他們當初的諾言。

沒有踏進克雷芒家族城堡內部哪怕一步。

對于布雷斯特家族而言,他們的使命並非在這個被世界遺忘的地底去繁衍生存——和夜精靈們不同,他們的唯一任務,是守護。

最終教條?

那並不屬于他們的守護范疇,連克雷芒家族上層都鮮有人知其具體方位的最終教條,是不可能讓這些蝙蝠知曉的——況且,上千年來,他們都沒有主動去尋找過通往下方世界的入口。

因為他們守護的東西,在第一層世界的角落之中。

“入口處有些不一樣的動靜,檢查了麼?”

菲爾斯有著中年貴族特有的沉穩與優雅,語氣不急不躁。

“有些不該屬于這里的東西下去了,似乎是大家伙。”

“被封印的入口雖然產生了裂隙,但是大家伙是不可能進去的,你確認是什麼級別的魔獸?”菲爾斯坐在了自己的石質座位上,雙手交叉抵住了自己的下巴,望著眼前這個年輕后輩中最有希望晉升伯爵的佼佼者,顯然十分看重。

歷次出勤“獵食”成功率最高的年輕人露出了一絲恐懼的神情,似乎對菲爾斯提的問題有些抗拒,猶豫道:“我沒有靠的太近元元素風暴讓我無法穩定飛行。”

“什麼時候你願意正視那份恐懼,晉級的希望就不再會是那麼渺茫了。”

菲爾斯揮揮手示意對方可以退下,待石室內再一次恢復寂靜后,他起身,望了望黑暗空間內那歷經千年而沒有任何損壞的雕塑,輕輕嘆氣,轉身準備走向旁邊的“臥室”——其實更不如說是一個有著石棺的墳墓——年邁的他看起來已經過了候爵吸血鬼巔峰戰力,曾經的他有機會問鼎公爵這個極有競爭力的寶座,卻最終失敗。

“當一輩子奴仆的感覺,可不好受呢。”

如果將布雷斯特家族和夜精靈相比,說起來還都有相似之處。

不過這一切,都將伴隨著地底世界再一次出現的那支探險隊而開始了難以想象的顛覆

“很多人認為自己是自由的,卻不知道思想被束縛的‘自由’並沒有比受困于泥沼的野獸好到哪里去。”

克倫澤、桑德蘭和墨菲斯走在了隊伍的最前方,一路下來輕車熟路的返回了第一層世界,但是克倫澤並沒有立刻停住自己的腳步返回夜精靈生活的村莊,而是堅持將這些人繞開血族的視線送回地表。

他和桑德蘭的對話總是富有很深刻的政治諷刺,或許是他對那七位長老的聯合統治積怨許久而沒有找到過合適的人來傾訴,博學而生長在人類世界的桑德蘭此刻便成為了最好的傾訴對象。

最主要的是,桑德蘭更善于引導。

“這種情況不單單是你們夜精靈才會遇到,人類世界到處都能尋覓到這種統治者的影子,通常一個強大國家有兩種情況——人民強大而獨立,統治者若不得民心,則隨時可能被驅趕下臺,另一種便是人民愚昧而懦弱,統治者手段強硬,卻深諳馴化之道,一步步將原本可能成為狼群的人民變為一只只食草的羔羊,最終忘記自己擁有的那份權力。”

攤開手掌,桑德蘭指了指頭頂道:“所以你看,真正強大的國家屈指可數,大多數,並沒有比那七位長老們好到哪里去,不過外強中干的花貓罷了。”

“那您所在的國家呢?”

克倫澤有些好奇,對于一個沒有見過頭頂世界之廣闊的年輕夜精靈來說,人類世界實在是一個神秘而值得探索的區域。

“統治者統治著領主,領主統治著人民,而你眼前的這位,就是頭頂這片土地的領主。”

“我們不走這條路。”

沒有興趣聽桑德蘭和克倫澤談話的墨菲斯停住腳步,眼前的岔路口,克倫澤為隊伍指向了右邊的方向,可是墨菲斯卻將權杖指向了左方。

“他瘋了麼?那里是布雷斯特家族的大本營!”

克倫澤指了指墨菲斯面前那一片漆黑的道路,急促對桑德蘭道:“我帶你們走一的路是布雷斯特的斥候們最不易巡邏到的位置,如果走那里,就算你會隱形一樣會被他們揪出來殺死!”

桑德蘭看了看已經邁步向前走出的墨菲斯,有些無奈的解釋道:“他是領主,我需要服從他的命令。”

“這簡直是自尋——”

克倫澤的話語沒來得及說完,地面再一次發生了震動,而天空之中也是傳來了悉悉索索的翅膀拍打聲

“該死的,我們需要掩護!”

地面隆隆的震動聲和天空越來越近的蝙蝠群瞬間讓氣氛凝滯——克倫澤咒罵一聲抬起短弓,直接跳向了旁邊建筑物的陰影之中,可是他卻發現墨菲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劍師們舉盾擋在了墨菲斯旁邊,幾位法師法杖已經指向了天空,桑德蘭的元素同樣凝聚完畢——在經過幾場大戰之后,整個隊伍的戰斗力可謂在磨合中飛速提升。

可是站在隊伍中央處一直沉默寡言的墨菲斯卻倏然抬起了他手中的薩弗拉斯權杖,指向了頭頂的天空。

這是墨菲斯返回自己的隊伍后第一次出手。

三道魔紋解封、親手從該隱墳墓中將薩弗拉斯權杖拿出、直面大陸歷史上第三位人類並和溫德索爾家族最傳奇的族長有過交談,這奇跡般的經歷即便是他親口說出恐怕也無人相信,但是在這些經歷背后,一位飛速成長的少年此刻用他的行動證明了他有沒有力量去使用手中那柄——堪稱至尊的黑暗權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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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和平,取決于武力

衣卒爾對于元素能量守恒的定律至今沒有人能完全證明其正確性,不過墨菲斯目前很清楚的一點是——想要手中這柄權杖如果發揮威力,自己的能量傳遞和其本身內部的能量儲蓄,都是關鍵。

當初他一擊夷平裁判所,完全因為自己突然間擁有了阿什坎迪“Ω”級強者的能量,如此配合權杖,所發揮出的威力可謂直逼天神下凡。

然而以墨菲斯正常情況的能力,權杖充其量只能是對黑暗生物產生威懾並使其臣服,不過如今…當他再一次舉起薩弗拉斯權杖之時,威力已然不可同日而語。

波動閃過,地面的震動倏然間停止。

天空之中原本距離遙遠的蝠翼扇動聲忽然變大,黑暗的環境之中,權杖並未綻放奪目光彩,卻是在墨菲斯手中浮現出了它原本的金色紋路。

下一刻,鋪天蓋地的噪音剎那間籠罩了整個隊伍!

上萬只吸血蝙蝠在頭頂低空盤旋的聲音讓夜精靈克倫澤抬起了頭,情不自禁的后退兩步。

這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以往自己和隊友行動的時候,對于這種完全靠數量取勝的吸血蝙蝠本就毫無任何辦法,唯有躲避才能逃過被吸干血液甚至啃噬的只剩骨架的命運,武藝高強?再多長箭,也沒有那鋪天蓋地的蝙蝠多。

而此刻,墨菲斯手持權杖邁步向前,頭頂的蝙蝠在上方呈環形圍繞飛行著,如黑色龍卷風般駭人,卻沒有一只敢俯沖攻擊。

而這時,墨菲斯突然轉頭對桑德蘭道:“如果說夜精靈是亞蘭蒂斯待宰的羔羊,而他們,不過是為主人看守牧場的狗罷了。”

伴隨著這句話語,墨菲斯將手中的權杖朝著正前方指去——下一刻,街道兩側驟然散發出了光亮!

血族喜歡黑暗,卻不意味著他們喜歡絕對的、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整個亞蘭蒂斯的其他生物在曾經居住的過程中一樣需要黯淡光明,而在權杖揮舞間,這座死寂的城市如同驟然恢復了活力般,那點點亮光竟然以面前這條直線街道為中心,瞬間朝著四周擴散開來!

亞蘭蒂斯城,如同一頭被喚醒的遠古巨獸般睜開了它的眼睛。

蘇醒的城市,照亮了頭頂如同龍卷風般盤旋的蝙蝠群,遠處山壁之上布雷斯特家族和克雷芒家族留下的城堡,則直接為墨菲斯點明了他的目的地。

這個手持權杖的少年,此刻的行為正如同當年衣卒爾般瘋狂而不計后果,可是在這看似毫無理智的行為背后,一個清晰地大腦正在浮現著墨菲斯即將做出的完整計劃。

“人類想要和任何其他任何物種維持所謂的‘和平’,並非取決于誠意和態度,僅僅在于武力夠不夠強大而已。”

墨菲斯目光掃過克倫澤,而在一旁的桑德蘭似乎明白了什麼,淡淡點頭。

蘭帕德領地。

兩場大戰過后,黑格爾和阿什坎迪之間的對決似乎即將進入白熱化。

北方帕斯城戰敗的軍隊即刻趕回了黑格爾的總營,遭遇兩次失敗的軍隊匯合到一起時仍然超過了八千之數,但是這個數字對于已經做好戰斗準備的西塞林城,已經算不得重大威脅。

因為城墻的存在,對方需要幾天時間造好攻城器械后才會進攻,而這段時間阿什坎迪卻沒有閑著,西塞林城僅剩的貴族騎兵團被她分成了五支騎兵分隊,機動性極強的接連進行數次極其成功的偷襲,其中一次甚至點燃了黑格爾軍營后勤正在建造塔樓的營地——說起來,黑格爾也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這些騎兵隊是怎麼找到斥候偵查漏洞的,竟然所有的偷襲都來得悄聲無息而效果顯著。

不過以寡擊眾,阿什坎迪的行為其實看起來更愚蠢才是——整整三百多名騎兵在七天的偷襲內陣亡在了戰場上,不過這一數字最值得關注的一點,卻是“黯刃騎士團”三百名大騎士,直到現在才堪堪陣亡四人。

也就是說,從各個貴族手里征來的那些騎士們,在這次戰斗中成為了最主要的炮灰!

也虧這是在戰爭時期,貴族們即便明知道阿什坎迪這是在對內進行貴族實力的削弱,卻依舊只能忍氣吞聲——這一手和她對黑格爾所使用的軍事手段實在近似,完全就是讓人有苦說不出,行事狠辣果決,剛剛坐在大執政官位子上沒有半個月的阿什坎迪已經讓所有貴族們感受到了一種寒冬才會有的冰冷。

一名合格騎士至少擁有兩匹馬、一套正式鎧甲、多桿備用長槍和短劍及盾牌,至少一名扈從仆人,按照巴利切現在的物價,一批最普通的軍馬也相當于兩頭牛的價值,而一名騎士的價值,則超過一名普通步兵的十倍以上。

陡然間讓領地內縮減了近乎大半騎士力量,阿什坎迪于不動聲色間讓領地內那些不管安分不安分的貴族都失去了最有力的競爭砝碼,卻將自己的最主要戰力保存下來——這種算計敵人同時算計自己人的手段恐怕墨菲斯這輩子都學不來。

或者說,他這輩子都不會狠不下心這麼做。

而從黑格爾的軍營一直向西北的所有貴族們,都在這種情況下向黑格爾領主發出了慰問函,大意旨在如果需要幫忙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云云,可是冰原狼格拉斯家族的這位年輕家主卻統一拒絕了這些“善意”的請求。

政局風云變幻,誰也別想永遠處于有利位置,幾乎在瞬間被打入被動劣勢局面的他自然明白這個道理,被阿什坎迪迎面抽了兩個嘴巴的領主沒有暴怒或氣餒,而是仍舊按部就班的開始了他的進攻計劃。

三天之后,在戰局進入決勝盤時,兩個陌生的身影略顯突兀的出現在了西塞林中心城堡外。

“爺爺...我總有種被人盯著的感覺,這可不太好。”

米諾斯抬頭望了望逆光時略顯刺眼的塔樓黑影,嘆了口氣。

“喔,你應該感到慶幸,不是所有人都會被其他人盯上的,尤其是在這種地方。”

瓦里安一步一步走到了城堡正前方,那里站著康普頓這個被阿什坎迪一聲令下滾出去的大塊頭血族,似乎他現在的職責又恢復到了當初守衛柯塞妮堡時那般,簡單而麻木。

“真夠可以的,大門口的就放個子爵血族看門,這位領主是成心和裁決所那群瘋子對著干麼?”

瓦里安用拐杖敲了敲地面,道:“有個康薩納斯家族的年輕人想要見見領主,還望通報一下。”

米諾斯暗自咋舌——爺爺瓦里安對黑格爾的態度可謂極其倨傲,可是到了這里怎麼就跟夾著尾巴一樣?

“年輕人”?這可絕對不是在說自己。

可惜康普頓這個雕塑一樣的家伙連多余的表情變化都沒有。

“嘖嘖嘖,估計這不是我們身份的原因了,米諾斯,在這里等等吧,來,把我的水壺給我。”

瓦里安轉身準備找個地方休息,卻發現視野中已經出現了一位一襲黑袍的女子。

“康薩納斯?米力克我倒是認識,他是個可靠的合作伙伴,那麼...你又是誰?”

黑色的眸子,黑色的衣袍,語氣略微冷清,但沒有透著拒絕,反倒是一種長輩見晚輩應有的“架子”。

米諾斯咽了口唾沫,站在一旁的他此刻真的如同普通扈從一樣不敢吭聲,甚至連目光都不敢入平時那般放肆的打量眼前的女人。

她怎麼出現的?

實力強悍如他,都沒有察覺到哪怕一絲痕跡。

況且這個女人口中的“米力克”...正是康薩納斯上上任家主,按輩分,是瓦里安的爺爺輩!

乖乖,真是碰上老怪物了。

“瓦里安•康薩納斯,希望和您聊幾句有關戰爭或其他方面的東西。”

年邁而身穿灰袍的老人微微躬身,恭敬異常,阿什坎迪點頭,算是回禮,轉身走入城堡,而瓦里安則像仆從一般緊跟其后,絲毫不敢怠慢。

米諾斯有些垂頭喪氣,剛要跟上,卻聽到前方阿什坎迪淡淡說了一句:“一個人就夠了。”

都不用瓦里安示意,米諾斯乖乖停住腳步,老老實實的站在了康普頓身旁。

目送前方兩人消失在塔樓樓梯處。

“嘿,你在這站著就感覺不到那個女人的厲害麼?”

康普頓沒反應。

“別告訴我你是個雕塑。”

米諾斯伸手敲了敲康普頓的胳膊,做了個鬼臉,剛要說什麼別的,卻突然間轉過了頭,皺緊眉頭望向了遠方。

下一刻,他猛地一躍而起,跳上了大門旁邊的城墻之上,幾步飛躍,如飛行般直接來到一座低矮塔樓的頂端,極目遠眺,從這里能看到西南方那支軍隊,此刻已然做出了進攻的態勢!

“這就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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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3 23:19:5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二章 誰能標榜自己是正義?

亞蘭蒂斯,這片在西塞林城地下沉睡許久的巨大城市,徹底于一道強光中被驚醒。

鋪天蓋地的吸血蝙蝠仿佛發瘋一樣圍繞著地面上一個緩步前進的身影旋轉著,如同一種神秘而古老的儀式,整個第一層世界中被血族控制的魔獸在獸欄中如同發瘋的公牛,集體嘶吼而暴躁著,任憑布雷斯特家族的看守者們再怎麼命令都無動于衷。

“到底出了什麼事!?”

“遠處有東西過來了!它們不聽命令!甚至連蝙蝠也失控了!”

慌亂的情緒不僅僅在獸群中蔓延,更在布雷斯特家族的吸血鬼中間瞬息擴散開來——克雷芒家族城堡下方一瞬間出現了上百名血族,這種壯觀的情景恐怕大陸上已經超過百年沒有出現過,而如今在這被點亮的黑暗之城內,他們卻集體亮相,做好了攻擊入侵者的準備。

這里是他們所守衛的地方,這里是他們所生存的地方,即便敵人再強大,立下誓言的布雷斯特家族也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阻擋他們的前進。

可是邁步進入他們視野的,是一支僅有二十多人的隊伍,而當中站在最前方的則是一個個子不高少年。

此刻的情景很滑稽,偌大亞蘭蒂斯城如今的統治者、克雷芒家族的忠誠護衛者,血族曾經鐵腕秩序的維護者,超過兩百名血族集體站在了亞蘭蒂斯規劃合理的城市最高處——也就是那座依山壁而建造的城堡城墻之上,他們望向了下方逐漸靠近的隊伍,卻個個不知道該不該進攻。

燈火通明的城市仿佛突然間恢復了千年前的熱鬧景象,即便是在這里一直生存的血族們也覺得恍如隔世,但面前這個說不出身份的人類,卻更讓他們有些心驚膽戰。

那柄權杖的摸樣似乎已經被人遺忘,它的威名在克雷芒家族撤離后也跟著消失,僅僅只有布雷斯特家族的現任家主菲爾斯才聽聞過這柄黑暗權杖所代表的權威,站在最高處的他背著雙手,那雙微微閃爍紅光的瞳孔緊盯著墨菲斯手中的權杖,表情陰晴不定。

他無法確定事實是否如他想象那般無法阻止。

“人類,止步!”

一聲弗丁語傳來,血族們不似世代被囚禁的夜精靈,曾經鼎盛的克雷芒家族帶來了知識和傳承,讓他們懂得這個大陸的不少語言。

“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為什麼要我停下自己的腳步?”

墨菲斯繼續邁步向前,抬起頭,望著眼前站在幾十米的城墻上的吸血鬼們,這些幾百年沒有見過陽光的家伙各個面色慘白,數量龐大,卻僅有一股強裝出來的鎮定,面對墨菲斯這種讓整個地底世界都隨之變化的強勢角色,沒有誰能說自己心底沒有一絲畏懼。

“上一位闖入地底的人類可沒有你這麼囂張,他和他的隊伍試圖和布雷斯特家族對抗,但最終的結果,只能是面對黑暗低頭。”菲爾斯瞇著眼睛,經過魔力擴大的聲音回蕩在這座巨大的城堡前,“你要清楚,在你面前的,不僅僅是布雷斯特家族,我們的背后,還有統治血族的克雷芒,還有無盡的黑暗。”

站在克雷芒家族這座象征絕對集權統治的城堡面前,墨菲斯沒有一直抬著頭去仰視站在一百多米高的山壁上俯瞰自己的那位菲爾斯家主,而是低下頭,漫不經心的觀察著自己手中的薩弗拉斯權杖,低聲道:“上一位闖入者已經在地牢中等待著他的最終命運,我很好奇你們給予了他什麼樣的條件,才讓他不再踏足這里一步?”

“所謂的力量?還是所謂的...永生?”

“人類總是在利益面前低頭,背叛自己的價值觀,只需要給予足夠的籌碼便是,這便是人類卑微之處,即便你再強大,卻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菲爾斯手指不動聲色的動了動,他身后的那位近侍消失在了陰影中。

“偉大與卑微,多麼可笑的話題,加爾德為了讓自己成為‘偉大者’,在向權力追求的道路上卑躬屈膝,低頭跪拜,人類是卑微的,當然沒有錯,可是誰又是生而偉大的?你?還是你背后那些個老蝙蝠?”墨菲斯的手指在浮動的魔紋上拂過,聲音平靜而沒有任何多余譏諷道:“呵,無盡的黑暗,這是你奴役別人的最大籌碼,可是我需要很不幸的告訴你,這個籌碼如今並沒有握在你的手上。”

“照你的說法,黑暗背棄了血族,轉而為人類提供了庇護?”

菲爾斯張開雙臂,望了望四周布雷斯特家族的成員們,仿佛在講一個很好笑的笑話。

這句話惹笑了原本緊張異常的吸血鬼們,哄笑聲回蕩在城墻內,兩百多位以黑暗為天然庇護所的血族確實沒有理由去相信墨菲斯的理論。

“不,不是為人類庇護。”

墨菲斯努了努嘴,抬起目光,輕聲道:“黑暗,只是黑暗而已,你們?不過是躲在黑暗中的老鼠,怯懦,恐懼,不堪一擊。”

這句話讓現場驟然安靜。

桑德蘭和克倫澤已然徹底不知道墨菲斯的行為到底是為了什麼,但是兩人都做好了大戰一場的準備——四周的敵人處于制高點,對于他們來說確實有些難度,可是那位處于正中的侯爵吸血鬼,顯然才是他們最需要擔心的角色。

菲爾斯沒有繼續和墨菲斯廢話,身為侯爵,雖然近身戰斗是強項,卻不代表他們不能使用威力強大的魔法——晶絲能量對于高階血族來說是可以和訓練一通進行修習的,但在這條路上想要獲取成就,實在需要太多的時間去磨練。

而菲爾斯,此刻伸手接過近侍遞來的深黑色魔法卷軸——這是克雷芒家族臨走時留下壓箱底的東西之一,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拿出來對付敵人,因為到了這種時刻,說明敵人的強大已經超出了布雷斯特家族所能應對的范疇。

菲爾斯不是狂妄的年輕人,從一開始他就明白那個手持權杖的少年實力絕對不弱于自己,所以他已經做出了最壞的準備——

“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說的?”

菲爾斯抬手伸向了手中封裝的卷軸,它不似如今魔法師使用的獸皮材質,卻是由一塊塊純黑色的石板串制而成,沉重而體積驚人,封口被一個微型魔法陣封存,屬于極端加密型的終極魔法卷軸,菲爾斯輕聲念過那上一任家主進入沉睡前留下的解鎖口令,手指點在了法陣之上,繼而...一道道血紅色的光芒頃刻間覆蓋了整個黑色卷軸!

松開手指,在空中飄浮的卷軸倏然展開,一塊塊古舊的漆黑石板之上浮現出了至少五個強大的魔法陣圖!

“組合型魔法卷軸”,至今已經近乎失傳的終極魔法卷軸制作方式——甚至于桑德蘭這樣的大魔導師,也僅僅在巴利切“鳳凰”的魔法道具展示館內見到過一張“殘卷”,因為它的制作方式太過復雜而僅僅流傳于一個神秘家族之內,流通在大陸上的卷軸數量甚至不超過三位數,所以很多魔法師甚至連這種封裝方式都未曾聽聞!

五個魔法陣被依次激活,按照如今的等級評定,竟然所有法陣的等級均超過了三十級——單個制造三十級的卷軸並不難,一位合格的中階魔導師可以很輕易的做出,可是重疊五個同級別魔法陣,這對于普通魔導師就是一個無法攻克的難題了。

強行封裝多個法術的結果,最簡單來說就是元素紊亂,繼而產生直接爆炸。

但是在菲爾斯手中的卷軸,第一個生效的咒語卻是范圍最大的...“地震術”!

而最為詭異的,是這個法術的指向並非墨菲斯身下,而是整個克雷芒家族城堡最角落的一處黑色山峰——元素波動一閃而逝之后,巖石崩裂的聲音如同炸雷般回蕩在整個亞蘭蒂斯。

山壁開始了坍塌,碎石幾乎瞬間將那片未知的角落徹底掩埋。

這一切發生的過程中,墨菲斯的目光卻始終沒有望向那邊哪怕一刻。

而在隆隆的巨響聲傳來時,卷軸的第二個法術已然襲至墨菲斯身前!

三十五級黑暗法術“傷痛之咬”。

非元素魔法的施法效果遠沒有想象中那般絢爛,但攜裹而來的冰冷之感卻讓人無時無刻不在感受著死亡所帶來的恐懼。

黑影如一只巨型的烏鴉,直沖墨菲斯飛來!

並非以元素為介質,卻是以靈魂能量為攻擊手段,這意味著所有的元素護盾是無法抵擋它前進的腳步的——但直沖墨菲斯而來的黑烏鴉卻在撞擊他身體的前一刻倏然那間發出了慘叫!

這形態兇狠而翼展超過六米的黑影仿佛被一股無法抵御的力量徹底扭曲,在墨菲斯的身前于瞬間絞成了黑色的漩渦,繼而...被薩弗拉斯權杖徹底吸收!

下一刻,墨菲斯的反擊開始。

目光抬起,邁步向前,墨菲斯三步踏出,繼而在一躍之后仿佛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石板地面留下了一個深深的腳印。

墨菲斯如同蓄滿力的彈簧般飛越了整個克雷芒城堡十五米高的城墻,身形幾乎以一條直線沖著那手持尚未燃盡卷軸的菲爾斯直直沖去!

第三道法術迎面撞擊到了墨菲斯的身上。

四十一級奧術,“束縛”。

緊隨而至的第四道法術,驚人地達到了四十五級——“納爾曼之指”。

奧術系法術是法術界“控制”第一的系別,“束縛”出現在墨菲斯身前時,他的身體四周驟然凝聚了無數水晶般的絲線,如蛛網一樣包裹在了他的身體上,而堪稱“死亡使者”的“納爾曼之指”,則是直接瓦解人靈魂的究極單體攻擊法術!

兩者連用,對于任何一個I級甚至以上強者來說都足以構成致命威脅!

可是當耀眼的綠色光芒閃過,“納爾曼之指”完全作用在墨菲斯身體之后,他卻雙手輕易的向外一掙,晶體狀的束縛如玻璃破碎般爆裂開來,而那號稱能直接撕裂靈魂的“納爾曼之指”,卻在墨菲斯身前如分流的洪水般四濺消失...

“還有最后一個?”

墨菲斯毫發無損的站在菲爾斯面前,不等對方手中卷軸上最后一塊石板燃燒消失,便揮手用權杖掄在了上面——

“嗡!”

沒有爆響,空氣中出現了一道詭異的明亮光痕,而那最后一個原本等級達到四十九級的“曼達拉降臨”竟然剎那間憑空消失,根本沒有釋放成功的跡象!

唯有薩弗拉斯權杖頂端閃爍著的淡淡綠光,證明著剛剛發生的堪稱奇跡的一幕——“咒語吞噬”,這是比“元素湮滅”還要不可思議的事情,意味著一個完整的法術咒語從石板介質尚未釋放結束時便被另一個介質所吸收,從頭到尾沒有任何多余能量溢出。

這一幕的出現,讓布雷斯特的家主菲爾斯徹底愣在原地。

原本以為墨菲斯實力會微微超出自己的他猛然發現,原來所謂的侯爵吸血鬼,和真正的強者相比...還是太過遙遠了。

“鏗!”

近侍拔劍的聲音響起陰影中四位守護在菲爾斯身旁的守衛集體舉劍便刺——面對這種威脅,實力暴漲過后卻沒有真正發揮過的墨菲斯第一次將手伸向了腰間的那不勒斯魔鋼短劍。

“魔鋼”,之所以被稱為“魔鋼”,並不僅僅因為其魔導屬性,為什麼這種極為稀有的短劍僅僅圓桌騎士才能擁有?

當一個人類的實力達到某種界限之時,那不勒斯魔鋼便會擁有一個其他金屬無法比擬的優勢——傳導。

傳導的不是魔力,而是單純的、最為原始的力量。

“懲戒”系騎士的傳承並非僅有一種,師承唐吉坷德這位圓桌騎士的墨菲斯,在以騎士戰技作戰時,遠比一般意義上的懲戒騎士兇悍的多。

在和君士坦丁的那位“狂熱”騎士薩拉戰斗時,墨菲斯大多處于被動,是因為他的實力被壓制——而此時此刻,當魔鋼短劍閃爍著與平時截然不同的淡黃色光芒出現在墨菲斯手中時,懲戒騎士,不再意味著“防守反擊”。

四柄短劍從虛空中出現到擊在墨菲斯面前幾乎只在一眨眼間,可是魔鋼短劍卻在墨菲斯手中劃出一道詭異的圓弧,一連四聲金屬碰撞聲近乎同時響起,金屬殘刃直直飛向了空中。

“呯!”

墨菲斯另一只手揮出權杖,竟然相隔五米虛空便讓一股巨力擊中距離遠處的侍衛,后者根本來不及格擋便被空氣中那完全不可見的能量擊飛出去,而隨后墨菲斯沒有繼續攻擊,而是一步之后倏然出現在了菲爾斯面前,魔鋼短劍隨之停留在了對方的脖頸之上。

直到菲爾斯本能的側了側脖子,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受到致命威脅之時,那被砍飛的劍刃才在此時清脆落地。

“歷史總由勝利者書寫,看起來,布雷斯特家族似乎無法繼續在這里譜寫你們的篇章了。”

墨菲斯的魔鋼短劍回鞘,抬手舉起薩弗拉斯權杖,像使用一柄手杖一般將其輕輕點地,駭然波動散發而出,讓菲爾斯的面孔蒼白而扭曲。

他已經知道了眼前人手中的權杖到底是何物。

可是作為克雷芒家族的留守者,他無法屈從。

“我本可以使用它——來讓你們集體下跪在我的面前。”墨菲斯微微抬頭,望著比自己高半頭多的吸血鬼道,“但是我發現,所謂的忠誠不過是天平上的杠桿,我可以憑借一個人贏得這場戰爭,我可以對你們擁有絕對的處決權,我甚至完全不在乎你們守護的是什麼,更不在乎你們會給我什麼。”

“所以,別跟我耍政客那一套,懂了麼?”

規則?墨菲斯明白,自從自己被異端裁決所追殺、被拜占庭劃為“叛國者”、被所謂的“正義”人士劃為頭號異端時,他需要遵從的規則已然改變。

“守夜人”是什麼?說到底,是他內心對這些所謂“公平”的最根本反抗,以前的他,細心的、努力的想要讓這個處于萌芽狀態的組織盡最大努力發展起來,去對抗那些需要仰視的龐然大物——但是如今的他已經明白,如果遵循那些被遵循上千年的規則去做事,“守夜人”遲早只會是一個幼稚孩子萌生的臆想和笑話。

“布雷斯特家族…誓死不會讓外人踏進半步。”

菲爾斯最終還是向前邁了一步,面對象征黑暗秩序的最高權杖,他卻仍舊將家族效忠的誓言放在了第一位。

“我並沒有打算踏進半步,”墨菲斯轉過身,望了望四周——布雷斯特家族的所有成員已經目睹了剛剛發生的一切,有自知之明的他們已經清楚,眼下只有等待菲爾斯一聲令下而自己死命一搏的結局——可是下一刻,墨菲斯的話語甚至讓菲爾斯這位布雷斯特的家主都有些發懵:“除卻這座城堡,亞蘭蒂斯的其他位置我全部征用,你們老老實實呆在自己的地盤,生還是死,你來選擇。”

這是在詢問?

菲爾斯作為這座黑暗之城的主人,實在是反應不過來墨菲斯為什麼要這麼說。

“看來你是同意了。”墨菲斯聳聳肩,“殺死幾百號已經快滅絕的吸血鬼有什麼好處麼?我覺得沒有,所以你們可以老老實實的活下去。”

他轉身,在跳下這座高聳石壁前留下一句話:“這個世界的罪惡早已根深蒂固,又有誰有資格榜自己是正義?”

已經做好最后戰斗準備的菲爾斯愣住半晌,望著墨菲斯轉身走開的身影,很久才對著族人們做出了他的下一個命令——

“后退,讓出城市。”

望著離開亞蘭蒂斯,踩著元素凝結的臺階向上走去的這支人類隊伍,菲爾斯在內心重重的嘆了口氣——他預想過無數個結局,卻沒有想到過如今這個結果。

誰能標榜自己是正義?

他苦笑,並非因為所謂的愚忠,而是因為他發現自己作為一個血族活了這麼久,見識卻並沒有比一個少年高到哪里去。

雖沒有用殺戮證明自己的強大實力,這個少年卻已用幾句話讓他明白——消滅的方式,對于有些人來說,太過低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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