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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死翼耐薩里奧]黑權杖(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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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3 18:02:4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棋子的覺悟

“未知的東西越多,危險就越大。”墨菲斯望著前方揮劍砍斷攔路枝葉的劍士們,輕聲道:“但是如果膽子大一點,在保住性命的前提下收獲不會小。”

這是一套獵人法則的價值體現,和學院派偏保守的桑德蘭不同,墨菲斯對于這種陌生環境的認識不外乎“更多危險”、“更多喪命機會”以及“更多獵物”三項基本原則,對此桑德蘭沉默且持保留態度。

“夜精靈的口碑怎麼樣?”

墨菲斯想起了日精靈依琳達爾,對方在他的印象中似乎還算是一個守規矩的人,可這和夜精靈好像沒有什麼可比性。

“我研究不多,史料中對精靈完全持鄙夷態度,認為其是早該被世界淘汰的物種,目前的圖書館內鮮有記載精靈歷史的書籍,似乎自八百年前最后一次大陸聯合議會過后,就再也沒有正規書籍會提及‘精靈’這個字眼。”

桑德蘭博覽群書不假,卻也無奈書中沒有過多詳細資料。

“聯合議會?”

“當初大陸各個勢力還是一個互有聯系的聯盟,精靈曾經是雄踞大陸的霸主,后來迫于人類的發展速度過快而向北方遷徙,不過聯盟的存在是為了對抗當初進攻中部大陸的蠻族而建立的,日精靈、夜精靈位列其中,但是在將蠻族趕走之后,這個脆弱的聯盟很快分崩離析,精靈就是從那時不見蹤影的。”

這句話讓墨菲斯皺了皺眉頭——依琳達爾在追尋薩弗拉斯權杖背后有關于她族群變故的消息,是不是也和桑德蘭所說的八百年前那場大戰有關?

時間軸沒有那麼容易理順,細枝末節的東西太多,導致墨菲斯無法立刻搞清楚這些東西之間的聯系,似乎自己身背的魔杖和太多的歷史重要事件及人物有關系,可是這一切的細節呢?

一隊人馬看似跟隨夜精靈在探尋著地底世界,實際上到現在為止,所謂的線索依舊無從尋找。

三四個小時的時間很快過去,走在最前方的精靈略顯疲乏,而身后的一眾精英隊伍卻沒半點疲態,背著干糧手持金屬戰盾的高階大劍師們體力無限一樣連汗都沒出幾滴,法師們輪流釋放偵查術確保隊伍四周沒有危險生物及目標,這種謹慎態度一直維持到最前方帶路的精靈于一處空地突然停住腳步。

四周看似沒有任何東西,可是法師們偵察術再一次輻射過之后,猛然釋放的數面護盾讓氣氛一下子劍拔弩張!

“保持冷靜,不要拔劍,不要舉起魔杖。”

桑德蘭此刻更像是墨菲斯的得力幕僚,大方向聽從墨菲斯而負責指揮局部戰斗——在他的命令得到執行之后,幾位隊伍中的精靈被他親自抬起魔杖解除了對身體最后的“能量束縛”,並拿過三柄弓箭和箭筒交還給了她們。

這代表三位黑暗中的游俠已經徹底恢復了之前的實力,並擁有了決定立刻反擊的能力。

只是面對這位手持魔杖卻很有原則的法師,她們沒有再舉起弓箭,默契的互相看了看,繼而對著四周的樹林做了幾個手勢。

下一刻,墨菲斯只看到視野中原本再正常不過的樹木叢中,突然站出了無數手持短弓的身影,粗略的一數,環繞一圈足足超過三四十人!

他們沒有像刺客依琳達爾那般使用匿蹤術,卻是單單身體維持不動時便會自然而然的與四周的森林環境貼合而仿佛消失一般,說起來這似乎就是夜精靈的種族天賦。

無數利箭原本指向墨菲斯一行人,卻在三位精靈的幾個手勢下緩緩將短弓放了下去,桑德蘭向前一步,對著那位領頭的女精靈說了幾句話,后者點頭,繼而示意整個隊伍跟著她繼續向前走。

這其中難道有陷阱?

“一個不大的部落,加起來四百人不到,真要戰斗,我足以應付。”

桑德蘭不動聲色的給墨菲斯吃了個定心丸,這種情況下一位可以偵測大范圍敵情的魔導師還真是重要無比,可是這卻更讓墨菲斯明白了自己能力提升的重要性。

他可不需要時時刻刻依靠別人。

或許是人類世界的爾虞我詐讓墨菲斯有些敏感過度了,走進這個夜精靈的部落后,他看到的不是一個個全副武裝的夜精靈,卻是身穿獸皮衣飾而好奇望著自己的各式幼年精靈和一位位手無寸鐵平民摸樣的成年精靈。

當領路的精靈再一次停下腳步后,四周的景物已經變成了一個個由巨大樹木掏空建筑的樹屋,這似乎就是夜精靈的傳統建筑,而此時眼前出現了一位男性精靈用古西迦語說了幾句什麼,桑德蘭主動上前交涉,幾句話之后便回頭示意隊伍在外等候,而墨菲斯則需要作為領隊人進去和這個部族的長老會面。

這到底是個什麼世界呢?

墨菲斯帶著這個疑問抬起頭,幾百米高空處閃爍的光芒讓他有些眩暈的感覺,繼而他微微皺眉,努力驅趕走了腦海中那源自薩弗拉斯權杖的低訴聲,邁步跟隨桑德蘭走入了這間式樣古樸的木屋。

他並不清楚,自己身背的那柄權杖正在散發著淡金色的光芒,微微耀眼,卻被包裹的獸皮牢牢遮掩。

弗丁帝國。

克里斯蒂娜已經在此時擁有了明面上的領主身份,這要歸功于那位原本和她“偶然邂逅”卻在之前對拜占庭戰事中猝然陣亡的瓦特萊伯爵,有了康納這位墨菲斯得力助手的幫助,于弗丁領土上徹底放開手腳的她迅速利用各式手段拿下了瓦特萊伯爵原本並不看重卻只是拿來當做交易籌碼的幾塊領地,而在這個初秋之際,一個突然傳來的消息讓這位女領主異常興奮——

新到手的幾塊領地原本並無過多利用價值,卻被突然發現地下藏有稀有的精鐵礦脈!

這可是天大的驚喜,精鐵礦可不是一般的鐵礦,這種稀有礦脈的開采很大部分都用來供應最精銳的士兵和軍隊,即便是在整個弗丁帝國,也僅僅是皇室和不到五個大貴族領主的軍隊才會列裝精鐵礦鍛造的鎧甲,這種金屬的韌度和抗擊打能力遠遠超過普通鐵礦,對于軍工業來說是一個極其重要的戰略資源!

對于克里斯蒂娜來說,這就是一筆無法估量的巨大財富——可是很快她便從驚喜中回過神來,所謂的財富再多,又能如何?

此刻的她不過是墨菲斯安插在弗丁帝國的一枚棋子罷了,從頭到尾雖然沒有什麼過多的約束,也僅僅是那位管家式的血族總是在自己身旁不發一語讓她有些拘謹,可是自己之前的生活已經永遠回不去了。

這樣很糟糕麼?

身為弗丁典型靠著腦袋和身體尚未的女領主,她可不是認死理的一根筋,相比之下,現在的克里斯蒂娜很快發現自己過的比以前好得多。

她根本不用再看什麼附近領主的臉色行事,反而是對方的一些動作都要提前來向這位領主打招呼才是,瓦特萊伯爵戰死沙場之后,他遺留的領地直接被克里斯蒂娜利用“駢頭”身份巧取豪奪掠去大半,繼而這位強勢的小寡婦不再以男爵夫人自居,而是真正的踏上了權利角逐的舞臺。

並且,一路高歌猛進。

所有反對她的領主或官員被各式各樣的貴族手段一一處理,最狠辣也是最讓人感到心悸的,便是克斯蒂娜所在領地附近兩位領主的下場。

兩位不爽這個女人上位的貴族試圖利用刺殺結果她的性命,結果可想而知——蹩腳的刺客無一例外被康納擰斷脖子,而隨后克里斯蒂娜的復仇,則讓所有人知道一位瘋狂而憤怒的女人到底有多可怕。

一位子爵一位伯爵,兩個領主連帶著自己的所有情婦和子嗣在三天之內接連暴斃,兇手根本查不到,甚至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所謂女人不狠地位不穩,經過這麼一系列事件,再沒有人敢去和克里斯蒂娜說什麼多余的廢話,超過八位曾經跋扈不屑的領主主動提出建立友好聯盟關系,即便其中有曾經上過這位寡婦大床的家伙,此刻卻依舊乖乖的服了軟。

在弗丁貴族們的眼里,命可比什麼尊嚴面子重要多了。

只是發現精鐵礦的消息在如此情況下卻依舊被克里斯蒂娜嚴加保密,甚至于整個鐵礦附近的所有人都被下令不得離開那片地區半步,而此時她接到了墨菲斯從巴利切寄來的信件,內容讓她有些吃驚的同時卻也明白自己沒有跟錯主人。

這麼短的時間內墨菲斯便拿下了一座城堡和面積恐怖的領地,匪夷所思的效率也就只有他能辦到,不過在安全護送那些從拜占庭輾轉而來的隊伍去往巴利切以后,這封信件告訴了她一個異常驚人地消息。

巴利切即將對弗丁出兵。

此刻對于已經處于國力衰弱階段的弗丁來說,一場對拜占庭的戰斗似乎已經讓它受了不少打擊,曾經叱吒風云的弗丁鐵騎無法沖破密實的陣線,幾場戰役打下來損失慘重還沒撈到任何便宜,如果再腹背受敵,絕對夠讓這個外強中干的國家喝一壺。

克里斯蒂娜首先是震驚,繼而卻是很快回過神來。瞇起眼睛細細打量著這封信,那副政客才會有的表情顯露無疑——不得不說在放棄使用身體當資本的低級政治手段以后,她的政治天賦出奇的高。

信件字跡工整,落款清晰,上面“墨菲斯,守夜人大執政官”的字樣可不是一般信件會有的稱謂,這是在提醒著什麼?還是在無形的下達了什麼任務?

“墨菲斯大人‘大執政官’的稱呼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面對康納,克里斯蒂娜並沒有使用尊稱,卻要對墨菲斯保持尊敬。

康納對此似乎也不知情,但很快反應過來這是新確立的稱呼,回道:“應當是從這封信件開始。”

“巴利切即將對弗丁宣戰。墨菲斯大人作為巴利切一位陰影中的領主,應允了對弗丁開戰的請求,這意味著什麼?”

克里斯蒂娜的領主城堡遠沒有巴利切西塞林城塔樓的高大,卻有著弗丁特有的奢華與寬闊,身穿一身紫色衣袍的她坐在了壁爐前,手中輕輕拿著那封信件,抬頭問向了康納。

這位黑暗中的仆人地位說來也奇怪,他被委派到這里的時候,墨菲斯只說讓他當克里斯蒂娜的副手,除非必要,不做過多干涉——那麼他便顯得有些尷尬,對克里斯蒂娜尊敬?這位貴婦對于墨菲斯來說並不如自己重要,但是如今看著她水漲船高的領主實力,康納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有獨當一面的能力。

“為他弗丁軍隊的情報並進行有預謀的襲擊,只要最終受益的是守夜人,其他都不用管。應該是這樣吧。”

他給出了目前最符合墨菲斯利益的建議。

“或許,不止這些。”

克里斯蒂娜再一次拿起信件看了看,“精鐵礦脈真正大規模開采尚需時日,但是守夜人的軍隊似乎並不足以支撐大規模的戰斗,即便他不說,我認為作為一個軍事領主,明面和暗面培養兩支軍隊都是必須的,那麼如此看來的話我的任務就很明明顯了。”

“神聖加百列的裁決所隊伍已經跟到這里了,我想幫大執政官擋下一些雜魚應該是自己的義務,當然,如果做得更加出眾,自然會贏得他更多的信任,不是麼?”

康納似乎有些抵觸。

“我是一個棋子罷了,做棋子,就要每天過的開心,如果為自己是棋子而感到不公和憤慨,那不如趕緊被掃出棋盤,我要做的不過是分內之事情罷了。”

克里斯蒂娜明白這位血族管家對自己的戒心不可能打消,她也沒指望能獲取誰的完全信任,這世間所有的一切都是交易的籌碼——這就是政客眼中的世界,友誼?愛情?籌碼足夠大,都可以去背叛。

“人們總看到偉大的棋手,卻不知道勝利是由偉大的棋子堆砌而成,對于你的選擇,我表示認同。”

康納淡淡回應,他同樣作為一枚棋子,此刻卻發現自己在某些時候並不如眼前的女人心態來的正確——復興家族?還是實現宏圖遠志?

等有了足夠的資本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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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3 18:02:5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康薩納斯,小驚喜

巴利切邊境。

任何帝國的邊境總是處于一種荒無人煙的狀態,巴利切同樣不例外,廣闊的平原,平坦到連一只狗在幾公里外奔跑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然而就是這麼空曠的平原上,卻有著一個顯得異常詭異的身影。

灰色的袍子,在初秋到來的時刻拉起了兜帽,最簡單式樣的布衣,一個皮質護腕,一雙陳舊而滿是泥濘的皮靴,僅背一個行囊行走在這前后方圓幾十公里都沒有人煙的邊境上,這位身材不算高的老者有著灰白色的胡須,總是瞇著的眼睛微微抬起,似乎在打量著遠處的風景。

“很久沒來這里了呢。”

瓦里安康薩納斯的腳步看起來有些飄忽,如同任何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一樣,手中拿著一柄簡陋的木質拐杖的他深一腳淺一腳的在一場秋雨過后的松軟土地上艱難前行著,輕聲感慨著什麼。

大陸有很多極有名氣的家族,每一個都是有著巨大影響力甚至可以在某種情況下改變大陸格局的存在——舉例來說,英格威的那位正在極力復蘇著國家的女皇,靠的不單單是那個在“血腥瑪麗”暴`政下聚斂不少財富卻失去民心的皇室,而是它背后看似無形的羅斯柴爾德家族,后者用“富可敵國”四個字形容並不為過。

而羅斯柴爾德這個巨鱷在大陸強盛家族之中,只能說位列前排卻不能說冠絕天下。

相比之下,“康薩納斯”雖沒有在近幾十年中如羅斯柴爾德那般耀眼,卻依舊能在大陸排進前十——這是一個奇怪的家族,其根源至今已經無人知曉,弗丁?英格威?加百列?拜占庭?亦或者吉爾曼、伊森格爾或拿勒?

他們如同生活在陰影中,比那被圍剿消失的血族還要神秘,或許唯一能讓人了解他們冰山一角的證據,便是“信條”的存在了。

同樣一個無形無影般的組織,“信條”的真正領導人是誰,長什麼樣子,又或者是男是女,甚至大部分“信條”內部的成員都不知道,而僅有的幾個上層也是僅僅明白他們的真實頭領有著“康薩納斯”的姓氏而已。

瓦里安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巴利切了,雖然他有足夠的能力讓巴利切的所有消息以最快速度完整呈現在自己面前,但是此刻他卻依舊靠著步行從遙遠的北方一路行進而來。

說起來,這更像是一種儀式,一絲不茍,沒有半點馬虎,他一路沒有搭乘哪怕一輛馬車,無論刮風下雨甚至北方那盛夏時節也會存在的暴風雪,他都是以這種恒定的步伐向前行進著。

一片云彩擋住了老者頭頂的陽光,他抬起頭望向了天空,隨即輕輕抬起了手臂。..牛☆小說閱讀網

遙遠的天際出現了一個黑點,在上千米的高空盤旋了幾圈后直直俯沖而下,這頭雄鷹在即將抵達地面之時猛然張開翅膀,做出了緩沖動作,繼而穩穩的停留在了老人的手臂上。

漢爾達金雕,整個大陸僅剩不多的稀有鷹種之一,曾經只有古西迦皇室才會飼養的純種雄鷹,如今早已因為過于低下的幼年存活率而瀕臨滅絕。

翼展近乎兩米五,犀利的鷹眼之上有著冠狀的翎毛,這是它曾經受到皇室寵愛的原因之一——當然,它的飛行速度和攻擊能力在“鷹”這個物種之中已經是頂尖的存在,只是要想馴養一頭這樣桀驁的雄鷹,對于人類來說太過困難。

歷史上古西迦最著名的皇帝君士坦丁一世擁有一只這樣的漢達爾金雕,而在他之前的三位皇帝及六位同期共治帝沒有一人有能力去馴服漢達爾金雕,這似乎也從側面說明了馴養者的能力。

如瓦里安康薩納斯,這位其貌不揚的老者,在他于寂靜平原中淡然穿過時,不會有人想象到偌大的“信條”,只不過是他手中無數資源中的一個而已。

此刻這位老人輕輕撫了撫金雕那通體紅棕而帶著隱隱金絲的羽毛,體重驚人的金雕站在瓦里安帶著護腕的手臂上卻穩穩當當沒有一絲晃動,這位信條的最高領袖伸手從它銳利的鐵爪上取下一張泛黃的羊皮紙,一揚手臂,這只漢達爾金雕便在一聲悠長的鷹唳中飛上了天空,眨眼間消失無影。

“黑格爾格拉斯,真是個骨子里就不安分的小子啊。”老人看了看那張羊皮紙,撇了撇嘴,自言自語道:“年輕歸年輕,但腦子還是慢了點,死士都搞不定的事情,你還去湊什麼熱鬧呢?”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他隨手將這張羊皮紙扔掉——那信紙在落地前便詭異的碎裂成了粉末——他伸手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式樣古樸的小本子,輕輕翻了翻,上面一幅幅塔羅牌的圖案還帶著幾百年前的古舊風格。

“哦,老朋友衣卒爾,”這個其貌不揚的皮質筆記本停留在了一套序號為零的“愚人”卡牌上,讓瓦里安輕聲感嘆,“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在給我留下無盡的麻煩呢。”

西塞林城。

小雨,黃昏。

讓娜的遺體被靜靜安置在漆黑的棺木之中,領地內溫德索爾的家族衛隊此刻整齊地站在這片位于城堡塔樓視野中最近也是最高的那處山坡上,集體敬禮。

阿什坎迪坐在輪椅上,靜靜的望著這處寧謐而長滿鮮花的山坡和那座已經挖好的墳墓,不發一語。

康普頓和依琳達爾站在她的身后,再后方是出席葬禮的幾位大騎士,包括了墨菲斯曾經的教官布朗。

望了望遠處即將落下的夕陽,阿什坎迪作為這里有著最高話語權的人,對著棺槨旁的大劍師輕輕點頭。

布朗和三位騎士邁步向前,以拜占庭軍隊對正式授封騎士的禮節,對封閉的棺材敬禮。

細雨滴落在錚亮光潔的鎧甲上,打濕了阿什坎迪低垂的黑發。

守夜人陣亡的第一位核心成員,此刻被四位大騎士輕輕抬起,安置在了這片山坡最美的花叢之中,滿山開放的鮮艷花朵和那漆黑的棺木形成了刺眼的對比。

沒有牧師宣讀悼詞,唯有阿什坎迪輕輕的將自己手中那一朵從身旁擷取的花朵放在了她的墓前。

生,即為他人死。

讓娜德弗朗索瓦茲,生于1410年,于1433年的一場秋雨中下葬,死于刺客的襲擊,死于保護阿什坎迪的任務。

她經歷了或許再沒有人知道的苦難和磨練,一生不曾擁有友情、親情和愛情,而自由更是遙不可及。充滿暴力的生活,最終以暴力結束,整個人生都是對“自由”二字莫大諷刺的她至此長眠于一處無名的山披上,她的事跡並不如那些在戰場上廝殺的帝國騎士般榮耀,甚至死去時沒有一枚勛章可以證明她的榮譽。

參加這場葬禮的僅有二十七人,其中唯有阿什坎迪一人與她有過交流,其他的,沒有任何交集。

而陪伴她入葬的,只有一套磨損嚴重的厚重戰鎧、一柄斷裂的制式長劍和那無盡的孤獨。

當阿什坎迪返回那個被讓娜摧毀掉屋頂的塔樓時,露天的領主大廳被簡單收拾后還留有那些尚未損壞卻被雨水澆濕的家具,在讓娜死于她的懷中之后,綠眸阿什坎迪的精神狀態顯得萎靡異常——沒有人知道是因為她沉重的心理負擔,還是消滅那些魔蟲導致消耗過多精力所致。

身邊只剩下康普頓的她恢復了往日的沉默,目光中原本的積極開始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愈加消沉,似乎漸漸地,又回到了她剛見到墨菲斯時的那種憂郁狀態。

望著眼前的廢墟,阿什坎迪看到了墨菲斯留下兩封信件中殘存的一封——她已經無法分清楚哪一封是給她的哪一封是放在書架最高處的,因為一切在爆炸中徹底混亂。

而此時此刻,墨菲斯已經成為了阿什坎迪內心中僅剩的一絲希望,這封手中的信件在她眼中就如同黑夜中最后殘存的一絲余燼——在黑格爾領主舉兵入侵的今天,沒有主心骨的守夜人岌岌可危。

輕輕打開信紙,上面熟悉的字體讓阿什坎迪心里有些異樣,可是待她閱讀完這封信之后,阿什坎迪卻突然間覺得自己心中最后一絲溫暖也被澆滅。

信件中的內容很簡單,一封再簡明不過的委任書,即“遇到突發危機時,阿什坎迪米斯瑞全權擁有‘守夜人大執政官’的一切權力。”

信件有正式的簽字,而且還有一行小字,注明了阿什坎迪有權力使用一切他保存的衣卒爾的遺產——那代表無數張等級駭人的魔法卷軸和道具——而所有的一切都通過這張羊皮紙輕輕的交給了阿什坎迪,沒有一句多余的廢話或感慨。

甚至連個理由都沒寫。

望著手里的這封遺囑般的信件,阿什坎迪此刻最多的不是感慨也不是感動,而是茫然。

守夜人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它已不再是那個被加百列弗丁擠在夾縫中掙扎的孩子,而是在巴利切站穩腳跟,擁有騎士團和魔法團及一整個領地資源的鐵血機構,雖然距離發展到正面對抗異端裁決所和神聖加百列帝國尚的程度需時日,但維持它的正常運行早已不似當初那麼簡單。

綠眸阿什坎迪並非有著王者野心的政治家,也不是狠戾冷酷的女王,她只是一位在自己的世界中徘徊太久而不願面對世界的自閉女孩子罷了,驀然間從天而降這些讓她無法承受的巨大壓力,對于脆弱而憂郁的她來說,完全無法接受。

通常把自己逼到絕境的,不是惡劣的環境壓力,而是自己內心沒有堅強的撐住那最后一口氣。

阿什坎迪為什麼會有多重人格分裂?是因為當初她扛不住來自外界的壓力而選擇完全的自我逃避——由此導致的結果,就是產生一個新的人格去面對一切。

而當“大執政官”當這個稱呼落到她的頭頂之時,阿什坎迪本能地退縮了。

她不會知道,原本應該讓她打開的那封信件已經隨著讓娜最后的攻擊而消失,而這封信件卻是墨菲斯放在書架頂端那本《巴利切通史》旁,為那位紅眸女王出現時準備的。

所有的準備,此刻徹底成了弄巧成拙。

日出。

空曠的塔樓上,坐在輪椅上沉默一夜的阿什坎迪在遠處旭日升起時,輕輕地睜開了眼睛。

動作輕柔的整理了一下領口和袍袖,陽光下那個許久沒有站立的身影淡然起身,輕輕嗅了嗅初秋微涼的空氣,低頭看了看手中一直沒有放下的信件,繼而望向了露天領主大廳內那個墨菲斯以往總是靜靜坐著的扶手椅。

“小驚喜呢。”

阿什坎迪眨了眨黑色的眼眸,笑容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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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3 18:03:1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冰原狼

相較于“黑格爾•格拉斯”這個東巴利切家喻戶曉的名字,巴利切的領主們更習慣稱其為“沉默`的羔羊”。

他是整個巴利切貴族中唯一一個骨子里流淌著北方冰原狼血液的外來者后裔,也是整個帝國號稱綜合實力第一的頭號領主。

東西巴利切看似互不相干,可皇室布提嘉僅憑一座皇都的力量便和整個東巴利切的所有領主制衡,甚至于整個國家在這種情況下都能穩步向前發展,如此混亂局面的控制和構成必然有一位冠絕大陸的政治家在精心策劃,而黑格爾,便是其中一枚無比重要的棋子。

作為領主一系的最強者,她和皇室之間的關系自然比其其他領主來更加尖銳而微妙。

格拉斯家族的血脈可以追溯到極北之地的冰雪荒原,那里寸草不生,漫天風雪,唯有最堅韌殘酷的物種才能生存。

作為曾經對抗邊境蠻族並以狼頭作為徽記的尚武家族,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個並非巴利切本國的家族有著比所有其他巴利切貴族更加純粹的血統——大陸曾經存在的那個聯盟為了對抗蠻族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而那次戰爭之后殘存的貴族血脈延續到今天的寥寥無幾。

作為冰原狼圖騰的代表者,黑格爾•格拉斯和他的父輩們一樣,在這個富饒的土地上如狼般拼搏著,殘忍,冷血,奪取一切可以掠奪的利益。

最強領主?

格拉斯家族雖不是傲視天下的雄師,卻也不會放棄對抗並圍攻獸王的努力。

擴張,掠奪,在這位永遠一身黑色鎧甲的高階大騎士眼中,西塞林城已經在他的領主倒下后成為了下一塊肥肉——之前五位領主的聯合進攻看似是臨時達成的結盟意向,實際上連墨菲斯都不會想到這是黑格爾對那些領主的“命令”。

他向蘭帕德領土附近的五位領主提出了進攻蘭帕德領地的要求——在那種情況下五位迫于黑格爾威勢的小領主自然不敢說半個“不”字,拉上軍隊便沖向了蘭帕德,繼而便是被墨菲斯和他手下的精銳騎士團剃了個精光。

勘察敵情?

對于黑格爾來說,拉上那群炮灰領主足以讓那個干掉加爾德的幕后黑手展現出他的全部實力,從始至終黑格爾沒有耗費一兵一卒,卻直接將蘭帕德領地內目前可以算上的所有兵力打探了個清楚,而此次出征,準備充分的他可不是來打持久仗的。

三千名列裝全金屬鎧甲的巴利切槍騎兵,五千名長弓手和同等數量的步兵,后勤工兵超過兩千人,如此大手筆從頭到尾顯然是準備一口吃下蘭帕德這個盤踞在巴利切邊境的肥美領土。

浩浩蕩蕩的隊伍從黑格爾領主所在的加西亞領地出發,途徑四個領地的過程中沒有一位伯爵或子爵敢去阻攔,皆是雙手奉上了無數糧食與馬匹,並一臉誠懇的預祝這位領主攻城順利。

對此,沉默的領主沒有任何回應的收下,仿佛理所應當。

他的身形有著北方民族固有的特點——龐大。

超過一米九的身高讓黑格爾在看巴利切這些平均身高一米七左右的精瘦貴族時,那眼神如同在打量一只只老鼠一樣讓對方噤若寒蟬。

經過超過十七天的跋涉,這位領主已經帶領著自己的龐大軍隊來到了蘭帕德領土外的最后一道可以俯瞰邊境村莊的山坡上,總數超過一萬五千人的巨大營盤在駐扎時將整個山坡下的平坦地帶鋪滿,蔚為壯觀。

黑色斗篷上有著狼頭圖案,年過四十五歲的黑格爾領主有著濃密的絡腮胡子,一雙棕色的瞳孔永遠微微瞇著,額頭寬大,眼窩深陷,高鼻梁,身軀強壯而充滿爆發力,所有的外貌特征都在說明這位領主的血統絕屬于非巴利切這個以精明和優雅著稱的帝國,而就是這個處于人生巔峰狀態的大騎士,卻是瓦里安•康薩納斯口中的“小子”。

不會有人知道這位外表粗獷的不能再粗獷的男人精通吉爾曼、英格威和弗丁三種語言,不似加爾德那種只知殺戮,卻是每天都要閱讀大量書籍和文案以豐富自己的知識儲備,“殘忍”和“狡詐”,殘忍遠沒有狡詐來的難。

此時安然處于中央統帥營帳中的他正在皺著眉頭閱讀著一封來自“信條”的信件,對于這份通過高額酬勞得來的消息,他感到很是費解而疑惑。

“Ω級?”

顯然,信條為他提供的信息有些出乎意料——雖生性謹慎,可是黑格爾一樣可不想大費周章的拉著自己的軍隊來到目的地,卻又因為一條莫名其妙的信息而什麼都不做便打道回府。

營帳外有士兵通報消息,讓他輕輕放下了信件。

斥候偵查后得到的答案很奇怪,蘭帕德領地似乎根本沒有準備應戰的跡象。

“明日進攻。”

這位領主思索半天,最終下了命令,但是那封信件卻被他輕輕折了折,放進了懷中,繼而補充道:“主力部隊按兵不動,用臨時征召的士兵開路。”

這位領主身旁從來不需要出謀劃策的幕僚,沒有什麼制定戰略方針的副指揮官,從頭到尾,從戰略到戰術都是他一人制定,軍事鬼才?縱橫巴利切二十年來無一敗績,黑格爾已經用他的履歷證明了一切。

亞蘭蒂斯,地底,第二層世界。

在傳說之中,精靈有著近乎無限的壽命,只要不遭受疾病或事故,正常死亡的精靈在歷史上似乎從未出現,但是這麼多年以來精靈退出大陸舞臺的重要原因卻是無盡的戰爭,似是陰謀一般,原本人口眾多的精靈在和人類聯盟攻打蠻族的戰爭中損耗了數量恐怖的人口,如今剩下的都被趕向了貧瘠寒冷的北方,自生自滅。

最長壽的精靈有多大?墨菲斯沒想過這點,依琳達爾的年齡他甚至都沒有問過,但想必肯定比她二十五歲左右的容貌大上十倍八倍不是問題——而反觀此刻他眼前的夜精靈長老,墨菲斯真心不知道他的年齡該怎麼估算。

這是一個異常蒼老的男性夜精靈,坐在樹屋的中央處,不仔細看,就仿佛那里擺著一棵老樹根一樣,一身棕色的樸素獸皮衣服,裁剪得體,但是面頰蒼老松弛以至于出現難以想象的褶皺的容貌卻告訴墨菲斯,他即便是在精靈中,也是為數不多的年長者。

這位長老的眼皮似乎都耷拉著,直到墨菲斯走到他的身前停下時才微微抬了抬,那雙看不見瞳孔的銀色眼睛微微閃爍了一下。

桑德蘭上前開始和這位長老交談,只不過他的敘述很多而對方的回答卻很少——這位夜精靈明明長相是行將就木的老者,卻依舊有著略顯尖細而毫不渾濁的嗓音,幾句對答過后他便不再言語,桑德蘭面色愈加嚴肅起來,最終躬身行了一個法師禮,才禮貌告退。

“什麼情況?”

“有些復雜。”桑德蘭眉頭皺的很緊。

兩人走出了這間樹屋,屋子外的夜精靈們態度轉變很快,主動帶領一行人來到了村子一處可以臨時休息的樹棚。

“夜精靈並不願意和我們敵對,我也表達了友好,示意可以講我們帶來的糧食分給這些精靈們大半,因為他們的食物儲備永遠不夠,所以才會有那麼多出去打獵尋找食物的精靈。”

“布雷斯特血族的威脅都能讓這群精靈鋌而走險,他們在第二層世界天天面對的都是什麼?”

墨菲斯的問題剛問完,一陣如悶雷般的聲音驟然傳來——和在當初第一層的城市街道上經歷的類似,只是這一次聲音似乎變得更加清晰,震動讓附近森林的無數樹木倏然開始了搖晃,樹葉摩擦的聲音響成一片,頭頂那黯淡的光芒原本如同呼吸一樣緩慢閃爍,卻在此刻驟然黑暗一片,仿佛一片片被熄滅的蠟燭一樣。

十秒鐘時間,地震結束。

墨菲斯環顧四周,那些夜精靈們有不少小孩子在好奇的望著這支來自地表的隊伍,但是都被成年精靈攔在了身后而不能靠近,對于突然發生的地震,他們連半點驚訝的表情都沒有出現,似乎早已習慣。

桑德蘭的魔杖輕輕抬起,繼而似乎想起什麼,又立刻放下,並對著四周命令道:“燈光管制。”

幾位想用魔杖照明的法師立刻停住動作。

墨菲斯點點頭——雖然身處夜精靈村落,卻不代表這里就真正的安全,他邁步走向了樹棚下的簡陋藤椅,尚存的余光能讓他依稀看到遠處的森林有著什麼東西在散發光芒,和大魔導師一同坐下后墨菲斯繼續道:“這位長老的態度?”

“說不上來,他似乎對于我們的出現根本無所謂,我所提出的條件或什麼請求,他很輕易的便答應了,並且沒有過多談下去的意圖,”桑德蘭很規矩的回答著,“用夜精靈緊缺的糧食去交換他們的友誼,這一切看起來太過順利,不知道是他們天性如此還是另有圖謀。”

“其他線索?”

“有關于衣卒爾或薩弗拉斯權杖,他說自己並不知道,但是他會提供附近六個村落的地址以供我們詢問。”

墨菲斯揚了揚眉毛——竟然還有其他村落?那麼證明夜精靈並不僅僅是這些眼前看到的這些而已,只不過他此刻感覺自己似乎闖入了一個原本關系維持著微妙平衡的地區,貿然做出什麼動作,便很容易打破原有的平衡。

比如現在,他可以決定去幫助精靈們對抗布雷斯特血族,同時卻也可以直接強行用武力征服這些精靈,繼而再去收拾那群蝙蝠,但是這樣目前來講毫無意義,只會給自己惹來越來越多的麻煩。

任何時候這個世界都不會出現所謂的“救世主”,對任何事情都要插上一腳的人往往死的很慘。

“那位長老的年紀恐怕比弗丁和巴利切的歷史加起來還要久遠得多,精靈的思維永遠和人類不一樣,價值觀世界觀的差異很可能導致我們誤解某些東西。”桑德蘭似乎也覺得隊伍走進了一個死結,眼下看似開闊的道路實則沒有幾個靠譜的選擇。

正說話間,頭頂那剛剛漆黑一片的穹頂又漸漸恢復了光亮,四周的夜精靈們各忙各的,起先好奇的精靈孩童也漸漸散去,只是偶爾有幾個躲在樹后小家伙仍在好奇的望著,那雙銀色的眸子閃爍著淡淡光芒,讓墨菲斯感覺不太舒服。

“先去按照要求發放糧食吧,再去隨機詢問一下附近村落的事情,”墨菲斯下了決定,起身對身后的隊伍道:“不要單獨行動,注意燈光管制,輪流休息。”

一行精銳就算體力再好,精神上的疲乏依舊不可避免,可沒有人知道整個隊伍中最累的,其實是墨菲斯本人——看上去再正常不過的他此刻已經是在強撐,為了對抗腦海里那越來越大的聲音干擾,他雙眼甚至都開始密布血絲,而下了命令之后,他便找了個地方二話不說躺下了下來。

幾乎在閉上雙眼放松身體的瞬間,墨菲斯便即刻陷入沉睡。

遠處,桑德蘭手持法杖望著墨菲斯近乎昏睡的身影暗自皺眉,揮手隱蔽的釋放了一個二十七級的最高階“能量偵查術”,只有他能體會的細微魔法波動沿著空氣凝聚到了墨菲斯身前,卻在下一刻被猛然排斥開來!

“嗡!”

一聲輕響,讓正在警戒的家族魔法師和劍師集體回過了頭。

而他們視野中的桑德蘭正做出了“噤聲”的手勢,魔杖指向的卻是頭頂那閃爍的“天空”——幾位魔法師會意的的點點頭,自以為懂得了桑德蘭的意思,紛紛繼續忙自己的。

在他們看來,大魔導師桑德蘭正在感應著頭頂的能量元素狀態,那聲嗡鳴是元素統一轉變形態時特有的聲音,由此沒有任何人起疑心。

可是微微擦了把冷汗的桑德蘭卻將剛剛一瞬間的驚駭隱藏的很深。

“排斥元素”,這對于一位研究“元素”幾十年的I級大魔導師來說,實在是不可能出現的事情,因為這是只有相差超過三個級別以上魔法師之間才會出現的情景,但是此刻,作為大魔導師的桑德蘭被一位低他六級的低階魔導士在無意識的睡夢中將最為隱蔽的“能量偵查術”完全排斥!

桑德蘭不禁感受到了一絲畏懼——這是對強大力量的本能敬畏。

沒有人會明白,這位強者對墨菲斯不敢動半點歪腦筋,不是出于他能提供衣卒爾或薩弗拉斯權杖的線索,也不是他腰間挎著的代表圓桌騎士的短劍,而是他曾經在桑德蘭面前不經意露出的聖仆契約。

學識廣博的桑德蘭自然清楚什麼樣的契約才能打上如此驚世駭俗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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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3 18:03:2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權杖與夢境,強勢的貴族

夢境。

墨菲斯很確定自己身處的是夢境,因為眼前站著無數身穿黑袍而看不清面孔的家伙,這和當初因為使用權杖昏迷的結果如出一轍。

只是這一次他根本無法擺脫這種讓他內心感到恐慌的奇怪夢境。

墨菲斯努力站起身,看到眼前無數黑袍人朝自己走來,他們身材各異,卻都無法看清具體的容貌,只能看得出大概的身體輪廓,像是逆光時看到的模糊剪影一樣,人影憧憧,放眼望去竟然無法數清具體數量。

低語聲。

他們統一在低聲說著什麼,根本無法聽清,墨菲斯感覺自己的耳邊被什麼東西堵住般,向后退了幾步,他猛然回頭,卻發現自己身后靜靜的佇立著他許久沒有觸碰的薩弗拉斯權杖。

黑色的權杖仿佛受到什麼力量依托般直直的豎在地面之上,安靜而毫無聲息,墨菲斯迷緊眼睛,微微向權杖靠近了一些。

而這所導致的結果,就是墨菲斯突然發現四周的聲音驟然清晰了些許,甚至于那些黑衣人的面孔也開始輪廓分明起來——繼續后退幾步,站在權杖旁邊的墨菲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清了這群黑衣人的真實面貌。

雖然不認識他們,可是墨菲斯卻從這些人衣物的細節上感受到了濃濃的寒意。

金色的十字架、袖口或胸口的家族徽章、紋身、腰間的武器。

墨菲斯正前方的老者胸口掛有一個碩大而光潔的金色十字架,手指上還有一枚金色的、帶有一柄交叉鑰匙徽記的戒指。

這說明,持有者的身份無疑梵蒂岡信徒的最高領袖、主之人間代表——教皇陛下。

旁邊一位年輕男性的胸口繡有一個幽綠色九頭蛇的徽記,這說明他的身份是大陸實力排進前十的“薩拉扎爾”家族成員,他那柄那不勒斯魔鋼短劍和墨菲斯腰間的一模一樣。

視野左方,一位法師手中長柄法杖的邊緣位置配有黃金羅盤議會的榮耀“羅盤”徽記。

再向四周掃視、一位身穿血紅色衣袍的老者配有金色“阿爾法”徽記——這是信條最高領導者曾經使用的徽記。

墨菲斯甚至看到了精靈的身影——手持墨綠色短弓,頭頂佩戴銀白色王冠,王者之尊毋庸置疑。

這些人靜靜的站在權杖四周,雖面無表情,可墨菲斯依舊能體會到他們對身后那柄權杖的垂涎和怨恨。

他轉頭望向權杖,發現自己忽然間上身赤裸,手臂上的黑色魔紋和那聖契徽記隱隱散發出了光芒,墨菲斯觀察著四周,試探性地做出了即將觸摸權杖的動作…

可是這仿佛瞬間引爆了四周那些人影的情緒——下一刻,這些將墨菲斯圍住的人影如發瘋般,直直朝著墨菲斯撲了過來!

尚未觸碰到權杖的墨菲斯被無數只手扯住身體,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冰冷感覺瞬間讓他感到了窒息!

這一刻,他聽清楚了那一直縈繞在耳邊的低語聲的內容。

“把它給我”

掙扎、反抗,墨菲斯揮舞著雙手,拼盡全力試圖推開這些冰冷而恐怖的家伙,可是他抬腿卻無法伸開,出手卻無法用力——他的身體被無數只手撕扯著,幾乎無法忍受的痛苦讓他愈加恐慌!

“夠了。”

遠處一聲厲喝回蕩在整個空間之內,瞬間讓墨菲斯從窒息的邊緣中回過神來。

四周的身影緩緩散開,墨菲斯無助地癱倒在地,神智開始模糊,世界逐漸崩散,可是他卻在閉上眼睛之前,看到了那個靜靜站在遠處的身影。

那是一個再熟悉不過的面孔,胸前的紫鳶尾徽章、微微有些灰白的頭發,一身毫無多余裝飾的素袍——衣卒爾溫德索爾,無數黑影之中唯一一個沒有被陰影遮蔽面孔的人

“轟!”

悶響聲帶起的震動,讓墨菲斯猛然睜大眼睛,渾身冷汗的坐起了身。

從噩夢中驚醒,眼前紛亂的景象還未退去,但是身下地面的震動讓他立刻反應過來自己正身處亞蘭蒂斯的第二層。

依舊是十秒鐘左右的時間,一切停止后面色蒼白的墨菲斯伸手摸了摸睡覺時被壓在身下的皮質背包。

權杖還在。

墨菲斯松了口氣,可是低頭卻發現自己被冷汗浸透了全身。

“有情況。”

遠處,桑德蘭邁著大步子走回了隊伍中,他身后的夜精靈們不再似之前那般安逸,而是集體在背著大包小包朝遠處走去。

“獸群遷徙,精靈們似乎要去往什麼地方避難,他們說這種情況每隔一個月大概就會有一次,但是這一次似乎有些來的太早了。”

“四百人的村子全部撤離?”

“長老建議我們一同跟隨。”

墨菲斯皺緊了眉頭,這種事情聽起來是巧合,實際上處處透著詭異,可是眼下自己的隊伍顯然不會和什麼東西去硬碰硬,桑德蘭的偵察術已經確認遠處有大規模的獸群直沖而來,這說明夜精靈沒說假話。

“跟上他們的隊伍。”

蘭帕德領地遭受攻擊。

領地邊緣七個村鎮被黑格爾的軍隊無一例外的襲擊並侵占,當地的武裝力量甚至連個像樣的反抗都沒來得及做出便被鋪天蓋地的箭雨湮沒。

黑格爾領主的戰術不似巴利切的傳統部隊——按照巴利切的固有戰斗方式,大多以以重盾手拱衛在前,步兵緩慢推進的同時讓機動性強的騎兵游弋在戰場邊緣,並于合適的時機撕裂對方的陣線或填充缺口,最終用預備役定勝負。

可是這位有著冰原狼血統的領主則不會使用這一套慢騰騰的戰術,他的最主要兵力是源自北方與英格威相鄰的維布魯斯長弓手——雖然最早那批隨格拉斯家主來到巴利切的維布魯斯人都已在幾百年前死去,但是他們的弓術和制弓技藝卻一直傳承下來。

所有跟隨黑格爾領主上戰場的長弓手都是從六歲至九歲連續培養超過十年的職業軍人,這種攻擊射程可以達到三百六十米的恐怖兵種在集群超過三百人時便可以達到類似魔法師“元素彈幕”的效果,所有的長弓手擁有在兩百米外擊中人形靶的精準度,而在這個距離上,即便是身著鎧甲的騎兵一樣會被箭矢穿透!

在一百米范圍內,長弓可以完全穿透身穿鎖甲的士兵身軀。

在五十米范圍內,即便是重甲騎士,一樣會被一箭射穿盾牌、手臂、胸腔並透出箭頭!

所有試圖反抗黑格爾領主的軍隊面對這樣的兵種時壓力極大——在三百米外便開始遭受攻擊,等沖到黑格爾領主的步兵方陣前時已經毫無陣型可言,這種時候黑格爾便會以騎兵繞后翼圍剿、弓箭手持續進攻中部的方式進行纏斗,在巴利切,這種戰斗方式幾乎無往不利。

正如此時,蘭帕德一連七個村鎮被輕松攻下,那些邊境守軍和貴族們加起來幾千人的反抗部隊甚至連近身第一排步兵陣線的目標都到不了便在箭雨中徹底潰敗,這些原本屬于加爾德領主的士兵沒有了真正指揮決策的領主,完完全全就是一盤散沙,毫無斗志可言。

直到蘭帕德領土被侵占超過五分之一時,黑格爾領主的斥候卻依舊沒有偵察到任何來自西塞林城的部隊趕往前線支援。

“這就放棄了?”

沉默寡言的領主可不會就此輕易做出冒進的,他按兵不動,並開始將軍隊橫向展開,兵分五路,以最大化的侵占面積來鞏固自己的優勢,並通過多點開花的方式降低自己被包圍的風險,同時后勤線至少開拓了五條,有附近的幾位領主無條件供應糧草,即便被切斷其中大半補給線,整個軍隊依舊可以維持正常運轉。

這就是霸權領主的特點,進攻時根本不用考慮那群勢單力薄小領主的威脅,想干誰就干誰。

而相比之下,蘭帕德領的核心西塞林城,氣氛詭異。

一個誰也想不到的人站在了守夜人大執政官的位置上——一位黑發黑眸的貴族女人,淡然微笑著拿著手中墨菲斯的信件,向所有溫德索爾家族衛隊證明了自己有掌控整個守夜人部隊及蘭帕德領土所有資源的資格。

“黑格爾格拉斯?你們誰現在能給我講講他的隊伍構成和實力。”

阿什坎迪坐在墨菲斯的扶手椅上,對著眼前的“情報執政官”依琳達爾和“大執政官助手”康普頓及一眾守夜人核心人員問道,姿態絲毫沒有任何拘謹。

貴族的自信淡然被她表現的淋漓盡致,可面對墨菲斯時的貴族少女卻姿態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強勢再強勢——一樣樣面具的背后,這位黑眸阿什坎迪的本性到底如何,或許已經沒有人能猜透。

“前線斥候回報的消息,五千名弓箭手,五千名步兵,兩千后勤工兵,三千名騎兵,地毯式在西北方鋪開,七個試圖抵抗的城鎮沒能做出有效回應,全部被攻陷。”

依琳達爾的回答簡明扼要,可是得到的回應卻是冷冰冰的一句話語——

“下次陳述情報,別忘了加上‘大人’兩個字,要擺正你的地位,精靈。”

阿什坎迪以一位弗丁貴族應有的標準儀態坐在扶手椅上,那雙眼眸冷靜的如同凍結的湖面。

依琳達爾能說什麼?她雖然不了解什麼叫多重人格,但是也很明白眼前的女人說要看誰不爽,抬抬手指就能滅掉——識時務是本能的反應,她低頭允諾,不再多言。

“你呢?你能告訴我什麼有用的東西?”

她問向了康普頓。

后者似乎沒有接受過這種范圍比較大的問題,反應了一會兒才回答道:“根據瑪索卡牌的規則,以及領地內目前所有可用兵力的數據計算,如果硬要打這場仗,后果只能是輸——”

“滾出去。”

尚未等他說完,阿什坎迪用無比簡潔的三個字打斷了他的話語。

這讓旁邊的依琳達爾微微錯愕,卻隨即看到木頭一樣的大塊頭轉身就走了出去,半句廢話沒有。

“我不希望有人在這種時候跟我說什麼‘卡牌’和‘數據計算’,戰爭是戰爭,不是游戲,誰再說這種擾亂軍心的廢話,下一次可就不是單單從我眼前消失了。”

這番話顯然是對另外幾位“守夜人”的核心說的,黯刃騎士團大團長布朗咽了口唾沫,對這種突兀的轉變只能是當成軍令服從,魔法團目前的代理團長低頭表示服從,而高階大劍師護衛隊長同樣沒有異議。

這種情況下,有一個領頭的,總比群龍無首當個沒頭蒼蠅要好。

“軍事地圖、領地目前的軍力構成,都給我清清楚楚的擺出來,我需要在黃昏前看到這個領地內所有貴族的書面效忠報告,誰拿不出來就隨便按個罪名砍了,我不希望看到有人這種時候跟我對著干,明白了麼?”

很難想象一個平時溫文爾雅的淑女在這種時候會和一位常年司職征戰的將軍般有一種鏗鏘之感。

這從未展現在墨菲斯面前的統治力和決策力,使阿什坎迪此刻仿佛擁有了某種魔力,讓原本內心尚有些抵觸的幾位執政官和團長突然覺得打仗,似乎就該如此殺伐果斷而毫無廢話。

“騎士團團長布朗?你那些個騎士實力說得過去,就是人數太少了,拿出來也不頂用,先留著作預備隊,待命。”

“是!”

“大劍師護衛?人數就這麼幾個,一樣是雞肋,和他一樣,待命。”

“是!”

“你們幾個魔法師別想著在我面前拿什麼架子,現在還遠沒輪到讓你們扔禁咒拯救世界的時候,”阿什坎迪微微瞇起眼睛,似乎在感知著什麼,繼而道:“去西邊那座塔樓成立你們自己的實驗室,搞十個養尊處優的魔法師不如養兩中隊的刺客,這句話三百年前有用,現在一樣有用,我需要看到你們的價值而不是你們天天跟個女仆一樣守在我這里,懂了麼?”

代理團長低頭領命而去,一句話不敢多言。

“愣著干什麼?”阿什坎迪把目光轉向了有些愣怔的依琳達爾,“我不管你是精靈還是人類,讓我看到你在做有用的事情就行,如果做不到——”

“明白,大執政官大人。”

依琳達爾幾乎落荒而逃,對于這位新的大執政官徹底不敢生出半點反抗之意。

這回可不是與墨菲斯那種交易了——誰知道她會不會心情不好直接讓自己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而在所有人走了之后,阿什坎迪起身伸了個懶腰,走到墨菲斯的書桌前,輕輕拂過那一本本擺放整齊的大部頭,望著露天塔樓下方自言自語道:“切一個格拉斯家族的小孩子罷了,能折騰出什麼花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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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3 18:03: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章 誘捕,權杖背后的陷阱

“還是沉不住氣吶。”

瓦里安望了望遠處即將落下的夕陽,撇撇嘴,張嘴咬了一口干硬的面餅,邊走邊灌了一口清水,而這時,他的身旁多了一個不高的孩子。

十五六歲的年紀,一身臟的不能再臟的衣服,頭發深棕色,因為長時間不洗澡而油膩地糾結在了一起,只是那雙眸子卻很清亮。

他跟在這位老者身后,深一腳淺一腳,堪堪跟上了老人的行進速度,見他吃著面餅,頓時喊道:“我可是聽聞您出發的消息后在這里等了幾個月了,就這麼不願意多說幾句話麼?”

能對老人這麼說話的,估計也就只有瓦里安的孫子米諾斯一人,身為康薩納斯家族曾經的黃金一代,如今可謂權勢滔天的瓦里安見過很多族中后輩,鬼才?對于康薩納斯家族來說完全不缺,二十歲的時候大陸各個帝國的貴族翹楚們可能正在邊境或惡劣的環境下接受打熬訓練磨練心智,而康薩納斯的這些后輩們在面對什麼?

在拜占庭東方海域的另一頭,奧斯吉利亞最北方的無人山脈中面對巨龍。

亞龍有,純血巨龍也有,總之只有在那片山脈中扛著一塊龍骸活著走出來的人,才能在二十歲以后成為正式受到尊敬的家族成員。

誰敢說哪一個經過這種考驗的康薩諾斯成員不是鬼才?

而此刻剛剛十六歲的米諾斯是這個底蘊恐怖的家族中目前最跳脫的一位正式成員——也就是說,此刻在瓦里安身后像個小乞丐一樣纏著要面餅吃的家伙,是已經從那巨山中或者走出的勇者。

並且,在他走出那片山脈的時候,手中持有的,是一枚龍晶。

“專門跑來見我有什麼用,我可不想帶著個累贅。”

瓦里安雖然這麼說,卻還是伸手朝后扔了半塊面餅,身后的小乞丐靈巧接住,吭哧吭哧就給幾口咽下了肚子。

“我會克制自己的,瓦里安爺爺!”

“康薩納斯家族還沒有過把‘克制’二字放在心里的人呢,我沒有,你也不會有。”

老頭停下了腳步,伸了個懶腰,望了望四周荒涼曠野,繼續道:“既然來了,那就去做點你們后輩該做的事情去,今天就在這過夜了。”

“好嘞——”

一身破爛衣服卻歡快異常的米諾斯蹦跶著消失在了黑暗中,眨眼間無影無蹤。

“這小子。”

瓦里安當然知道這個族中目前大部分人認可實力的孩子是最有希望競爭下一任家主的——雖然距離那個高度尚有距離,但如果保持目前的進度,三十年內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這位坐在草地上的老人並非康薩納斯家族的家主,現任家族是他的兒子,三十年前他從家主位置上退位,可如今手中的資源卻遠比之前更盛,對于這位經歷無數風雨的老人來說,現在的日子無異于“退休”,相比幾十年前的血雨腥風已清閑的太多。

來巴利切為了什麼?這或許是信條的一個秘密,偌大的組織現在出了一些小問題,和大多數存在許久的組織一樣,隨著時間的推移,內部如同放置已久的水果般產生了不可避免的腐爛和變質——腐敗、以權謀私、暗幕交易,這些東西在信條內部已經是心照不宣的事實,而對付這些,瓦里安只是笑了笑,決定用最根本的方式解決。

“麻煩終歸是麻煩。”

老人輕輕捶著自己的腿,從腰間取下了一桿煙袋,手指輕輕按了按煙草,煙霧騰起,另一只手上多了枚暗淡的徽記。

一枚家族徽記,上面紫鳶尾的圖案若隱若現

墨菲斯絕不會想到此時此刻自己領地已經遭受了莫大危機。

他留下的信件一封是給綠眸阿什坎迪的,內容是讓她將指揮權交給征戰多年的騎士布朗,並且將自己留下的幾個禁咒魔法卷軸交給家族魔法師,墨菲斯有理由相信這麼做足夠抵擋人數三萬以內的所有軍隊,因為那些卷軸沒有一個評定等級在五十七級以下,有的甚至能直接毀滅一個領地。

即便是由II級或III級魔導師釋放,威力一樣不可小覷。

而墨菲斯留在書架頂部的信件,則是為可能出現的紅眸女王準備的,大執政官的位置交給她,短時間內足以讓守夜人有一個實力強大的主心骨而穩定下來。

但是事實往往很殘酷的讓墨菲斯美好的設想化為泡影,正在七個精靈村落聚集的山谷內“避難”的墨菲斯卻不知蘭帕德領地已然易主為那位他提防許久的黑眸阿什坎迪,而信條的幕后老大正帶著一個實力超乎想象的小子朝著自己的領地行進,更不會知道一萬五千名士兵已經將蘭帕德領圖蠶食了五分之一,一群家族法師卻搭建著自己的實驗室而絲毫不顧外面的戰火硝煙。

而他目前身體情況更是愈發的不穩定,冷汗不停地從額頭冒出,噩夢之后,自背后的徹骨寒冷讓他的身體愈加虛弱。

耳旁的聲音讓他前所未有的煩躁,甚至連桑德蘭的話語有時都需要重復兩遍才能聽清楚。

“轟!”

習慣性的地震再一次來襲,劍師們舉盾望向四周的峭壁,面色嚴峻。

根據桑德蘭詢問的結果,這次“避難”對于精靈們也是異常突然,因為兩次遷徙如此接近的情況,在整個夜精靈居住此地的歷史中都從未出現。

所謂的遷徙,實際上是這片黑暗森林中那群占據食物鏈中層動物的慣有行動,在這僅有微光的世界中,滿地生長的植物並非“野草”,而是一種類似苔蘚般的低矮植物,生長周期短,對于以其為食而數量驚人的魔獸們來說,在啃完一片地區的食物后,他們需要集體轉移到下一片區域,而當這群生物將整個第二層世界循環吃了一圈之后,最早吃光的地面便會重新生長出新的植物。

這個微妙的平衡當然沒有幾句話便能描述出來那麼簡單,精靈們從來不會去獵殺這些魔獸,因為它們的肉無法食用,而獸群遷徙時可不光是食草魔獸路過精靈們的村子,一並出現的獵食者才是讓精靈們躲避的原因,此時此刻,七個精靈部族加起來三千多號精靈一同來到的是一處地勢高了不少的山谷,結構類似窄口瓶,入口小而內部空間極大。

並且,沒有第二個出口。

墨菲斯一路已經無法去思考這其中不太對勁的地方,甚至陷入了意識不清醒的狀態,跟隨隊伍一路前行而沒有多說半句話,已經是他強撐著的結果。

夜精靈的七個夜精靈部族長老和桑德蘭做了簡短的會面,他們都是一副老的說不出話來的摸樣,並且無一例外是男性,對于墨菲斯一行“外人”,他們之中有三位長老似乎並不歡迎,面對桑德蘭友好的問候只有幾句難聽的回復和拂袖而去的惱怒。

“情況有變。”

返回隊伍后的桑德蘭在釋放了一個大偵察術后皺緊了眉頭,突然起身對墨菲斯說道,“獸群的行進軌跡改變了,方向突然改成這里,我們——”

“嗚——”

大魔導師的話語被精靈的號角聲打斷,顯然同樣的情況也被精靈所察覺!

墨菲斯迷茫的望著桑德蘭,似乎仍在琢磨著他話語里的含義,直到三秒鐘后才猛地晃了晃腦袋,虛弱的起身道:“準備戰斗,別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在這里。”

而此時此刻遠處已經有超過五六十精靈戰士手執短弓站在了制高點,整個山谷內所有的夜精靈做出了應戰反應,並且戰斗力加起來竟然超過七百人,男女精靈都有,每人都手執一柄短弓,全部瞄準了谷口!

“戰斗指揮交給你。”

墨菲斯此刻已經面色慘白,桑德蘭心理陡然一驚,一直忙于和夜精靈交涉的他才注意到隊伍真正領導者的身體異狀,可是這種情況下他根本無從選擇,只得點點頭,帶著隊伍向前走去。

墨菲斯內心隱隱不安——從和這些精靈接觸到現在,他便莫名其妙的和對方如同捆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從始至終都處于被動,好像一只無形的網在逐漸收緊一樣…

他猛然抬頭,看向了頭頂,又看了看四周的山谷,這才突然有了一種被誘捕的警覺!

為什麼會這樣?

他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摸向了背后的權杖——很不願意承認的是,他是真的對這柄權杖背后的東西產生了恐懼。

靠著三千多精靈去抵擋外面蜂擁而至的上千狂躁魔獸並不現實,因為桑德蘭之前已經說過那些魔獸的級別最高甚至有霸主級的存在,而平均實力更是與IV級職業者不相上下!

桑德蘭魔杖猛揮,遠處山谷爆出幾點耀眼光芒,這個遠程照明術瞬間讓那無數身軀龐大的魔獸顯現了身形——它們大多身軀龐大,密密麻麻地朝這里猛沖而來,地面在震動,山谷內的所有人面臨滅頂之災!

而下一刻,桑德蘭率先釋放了他經過十秒鐘念誦而釋放的大范圍咒語。

山谷出口狹窄的地面猛然見出現了隆起。

仿佛地面之下有什麼東西要生長而出一樣,一個巨大土元素圓柱率先朝著天空伸出,直徑三米有余,而伴隨著桑德蘭的魔杖持續揮舞,在第二根、第三根超過五十根元素支柱竟然接連從地面之下升起,繼而牢牢的堵住了整個山谷的入口!

霎時間,山谷內靜的只剩下了呼吸聲。

而這並不算結束,桑德蘭回頭對著身后的五位法師說了句:“穩固。”

耀眼的黃色光芒隨著五位家族魔法師的施法閃過,整個土元素石柱徹底鏈接並粘合在了一起。

而讓桑德蘭意外的是,那幾位夜精靈長老竟然也是同時站起身,手掌散發著淡綠色的光芒,隨著他們的未知咒語念誦,已經被堵上的山谷口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內生長出了茂密的荊棘和樹藤,再一次加固了這高度超過三十米的巨大墻壁。

“咚!”

這一切剛剛結束,一聲巨大的撞擊聲便從墻壁的另一頭傳來,繼而是緊跟著無數聲類似的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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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3 18:03:4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終極禁咒,燃燒

墨菲斯皺了皺眉毛,他不相信這群魔獸毫無原因的就用腦袋去撞墻,自己在森林中呆了這麼久,也沒見過什麼魔獸智商會集體性下降到這種地步。

他用眼睛撇了撇遠處七位精靈長老,那七個如同老樹根一樣站起身的家伙同樣面色不好看,而其中一個更是直接轉過頭看向了墨菲斯一行。

誰都不傻,這種情況下,還是有人懷疑到了墨菲斯這群陌生人的頭上。

夜精靈這個種族很奇怪,他們有些神經質的敏感,也很容易展露友好一面,可是一旦什麼東西被他們列入了黑名單,那便意味著某些人要倒霉了。

“哢——”

地面猛然搖晃了一下,一行人集體放低了身體重心穩住身體——這一次不是地震,而是山谷那一頭正在沖擊的魔獸所造成的恐怖聲響。

這可不是什麼普通魔獸能造成的聲音,低沉的吼叫聲已經傳到了山谷內,任誰都能聽出幾個發瘋的“大家伙”正試圖生靠蠻力撞開山谷的這道土墻。

這不是什麼玩笑,巨大的石柱竟然出現了震動並紛紛揚揚落下無數細土。

“情況不妙。”

墨菲斯看到那幾個長老漸漸的都轉過了頭,目光一眨不眨的盯向了自己,而一位身背弓箭的士兵更是來到了一行人的面前,對著桑德蘭說了幾句什麼后便站住不動。

“他在問這些魔獸和我們的關系,七位長老一致認為是我們引來了它們。”

桑德蘭重復了士兵的話語,形勢嚴峻。

此刻滿頭冷汗而虛弱的墨菲斯不曾想自己什麼都沒做便橫遭禍事,現在倒好,外面被一群不知有多兇殘的魔獸圍攻,在山谷內卻還要面對這群夜精靈突然轉變的敵意。

而當他和桑德蘭站在七位長老面前時,已經沒有了之前的輕松氣氛,相反地,用劍拔弩張都不為過——四周所有夜精靈毫無保留拉開了短弓,犀利的箭矢直直指向了人群重要的墨菲斯和桑德蘭!

“他們給了兩個選擇,離開,或被處死並扔出去。”

桑德蘭微微側著頭,剛剛試圖和夜精靈長老交流的他被這群夜精靈一通不講理的辱罵和詛咒咽的根本說不出話來。對于這種情況,他倒是沒有過多的憤怒——畢竟所有的證據確實對自己不利,而這種事情更是無從辯解,對方一根筋的偏執更是自己始料未及,所謂兩個選擇,似乎看起來結果都一樣。www..牛bb◇小說閱讀網

被射成篩子、或被魔獸們撕成碎片。

桑德蘭雖然有保命卷軸和幾個壓箱底的魔法道具,但是對付上百支近在咫尺的箭矢,不免捉襟見肘,現在的他看似沉著冷靜,其實內心早就捏了一把汗。反觀墨菲斯,這個面色越來越差的守夜人領袖沉默了幾秒鐘,問道:“他們以為我們是什麼?”

“似乎沒有談判的余地。”

桑德蘭捏緊法杖,四周無數支箭矢在指著自己的眼睛,說沒有壓力完全是放屁——大陸對所有精靈的傳說中最普遍的一點就是其擁有極為精妙的箭法,人類最優秀的射手最大射程或許都不會超過四百米,但是曾有記載精靈射手中出眾者隨隨便便都能射中五百米外的敵人。

五米呢?十五米呢?恐怕魔杖都沒有來得及揮起便已被射成刺蝟。

“他們給出了一分鐘的時間,但我想那些弓箭撐不了這麼久。”

墨菲斯聽著桑德蘭有些無力的推斷,抬起頭,眼神有些渙散的望向了四周那密密麻麻的金屬箭頭,眼前卻是出現了幻覺一般的虛影——這種時刻,他似乎再也承受不住背后那柄權杖的蠱惑

遠處的震動撞擊聲、山谷沉悶的回音、耳邊精靈們拉開短弓而平靜沉穩的呼吸聲…這些紛雜的聲音倏然間…

消失了。

“告訴他們,我們撤離。”

墨菲斯的聲音忽然間變得極冷,讓桑德蘭詫異地回過頭。

可是這位大魔導師沒有來得及看見墨菲斯仿佛被黑霧籠罩的雙眼,他只看到這位守夜人的大執政官邊轉身走向那山谷的門口,邊將手伸向了身后的背包。

“我們撤離。”

桑德蘭用古西迦語表達了隊伍的態度,四周的弓箭落下些許,卻仍舊有小一半堅持瞄準,舉目望去四周七個村落的所有精靈近乎全部在盯視著自己,昏暗的光線下那些銀色的瞳孔閃著光芒,山谷外的震動讓他們的目光透著恐懼和不安。

更多的,卻是對自己所在的隊伍的敵視。

走在最前方的墨菲斯腳步並不快,他前方的精靈主動讓開了道路——而微微低著頭的墨菲斯默不作言的向前行走著,沒多久,便停在了山谷的入口前。

地面的震動更加劇烈了。

石柱另一側的魔獸們發瘋一般攻擊著與山壁無異的石柱,被無數荊棘纏繞的石柱伴隨著震動落下土渣,而原本身體已經虛弱無比的墨菲斯,卻似乎突然間恢復了力量般筆挺的站在石柱面前,抬起手,將那個從背包中取出的東西橫置身前。

“我可以試著撤銷元素,但是——”

桑德蘭的話語沒有說完,突然間被墨菲斯的動作打斷。

他無法從墨菲斯手中的東西上感受到任何多余的波動,可是隨著墨菲斯將那層黑色絨布撤掉,伸手握住暴露在空氣中的黑色權杖之時,再多的話語也無法形容他此刻的震驚之情。

薩弗拉斯權杖。

這柄在大陸曾經掀起無數血雨腥風、帶來超過數十萬人死亡的恐怖聖器,此刻被墨菲斯單手持握,再一次示現世間。

無人能想象山谷內突然爆發出來的浩然波動有多麼劇烈。

對于桑德蘭來說,震驚尚未來得及讓他做出什麼多余表情,眼前那如颶風般的元素氣浪便已然在眼前炸響——仿佛因為權杖太久沒有被持有者觸摸,薩弗拉斯權杖此刻所散發出來的能量波動甚至讓山谷內的所有夜精靈都迎面感受到了炙烤般的熱量!

光芒和隨即襲來的精神力量沖擊著山谷內所有的人,無論是桑德蘭還是那七位長老,眼神中都不可避免的帶上了不可思議和恐懼——繼而,則是統一成為了無比的熾熱。

那是欲望,他們的耳旁出現了無數低語聲,金錢、權力、無上的力量、永恒的美貌、無盡的青春種種許諾回響在腦海中,讓人無法自拔。

唯一有許些抗拒的,只有意志力遠遠強過常人的桑德蘭——身為大魔導師的他早就了解過這柄權杖的歷史和它造成的災禍,所以從見到它的第一時間就滿心警覺的桑德蘭很快從那低語聲中擺脫出來!

“扔掉!快扔掉它!”

沒有任何辦法的桑德蘭沖著墨菲斯喊道,這孤單的聲音回蕩在滿是精靈的山谷中卻異常清晰,因為所有的精靈和人類都已經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直直的站立在原地望著墨菲斯手中的薩弗拉斯權杖,如同突然丟失了靈魂的傀儡。

可是手持權杖的墨菲斯卻對桑德蘭的喊聲充耳不聞,伴隨著他的魔杖抬起,淡淡的金色紋路開始沿著他持握的位置向四周延伸,黑色權杖的表面霎時間浮現了出現了難以想象的亮色花紋。

“燃燒”

一聲低語,讓桑德蘭瞬間冷汗加身!

這個墨菲斯淡然說出的字眼並非他所使用的拜占庭語,而是比古西迦語更古老“埃爾咒文”——以類似龍語著稱的埃爾咒文是公認最難使用也是威力最大的咒語索引之一,不少魔法師在歷經魔導師這個門檻時,都會試圖學習埃爾咒文來達到提升自己咒語的念誦威力,因為對于魔法師來說,一個強大的咒語索引能讓元素的轉變更為迅速更為徹底,但是埃爾咒文雖然身居“索引咒語”中最優秀的類別,卻因發音並非人類能掌握,而使千年來能使用它的人類寥寥無幾。

說出埃爾咒文似乎並不困難,桑德蘭本人也曾學過,但是其極高的失敗率和極為恐怖的反噬效果卻讓桑德蘭望而卻步——可是此時此刻,這句沙啞嘶鳴的咒語聲音連帶著墨菲斯腳下突然燃起的火焰,讓他立刻明白眼前這位只有低階魔導士階位的家伙使用了什麼樣的法術!

“燃燒”,一個簡單詞匯的背后則是等級超過七十級而效果浮動無法確認的火系魔法最終極禁咒之一。

這是超過普通認知的終極法術,是大魔導師全部晶絲能量都無法填充的無底深淵,唯有弗洛伊德那個級別的聖穹大魔導師才有資格或者說資本去使用!

可是伴隨著短暫的埃爾咒文被念誦完畢,四周的元素幾乎以颶風般的速度和當量聚集著,甚至讓整個山谷內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渦旋氣流——這意味著,墨菲斯的“燃燒”真正釋放成功。

他的黑袍在上身突然開始燃燒的火焰中脫落,赤裸的上半身露出了那原本黑色的魔紋,和權杖一樣散發著相同的金色光芒。

已經成為金色的權杖緩緩抬起,引領著所有對它覬覦的人的目光一通向上挪了挪,而下一刻,墨菲斯身體四周的元素幾乎被眨眼間抽離干凈,完完全全的凝固在了手中的權杖頂端之上。

下一秒,白熾色的光芒閃過。

桑德蘭猛然睜大眼睛,繼而手中的魔杖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揮舞數次,另一只手疾速從懷中掏出一張卷軸,那卷軸從出現在空氣中便開始了飛速燃燒,當它被桑德蘭扔向身前時,已然燃燒殆盡!

嗡鳴聲響起,超過五道護盾將桑德蘭和墨菲斯身后的衛隊完全籠罩,那張卷軸則直接讓自己身后方圓五六十平方米的地面瞬間整齊塌陷了十米有余!讓這個衛隊連同附近的精靈們一通跌入了深坑之中!

而整個衛隊的所有人在跌落深坑時,眼前已經無法視物,只剩下一片耀眼的純白色。

“燃燒”,一個上千年再未現世的超級禁咒,就這麼被一個低階魔導士揮手間成功施放,並且,無聲的照亮了這個黑暗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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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凋零的米斯瑞家族

面積超過三平方公里的山谷四面環繞著最高近百米的山壁,如同一個巨大的水盆一般,僅有一個出口,這是夜精靈世代躲避獸群遷徙的地點,遠離獸群前進方向,地勢比起森林高了至少十米,所以歷經上百年沒有出過任何意外。

可是所有的“慣例”,在一道光芒中被徹底打破。

夜精靈們的視野中,光華如匹練般驟然掠過,眼前一片空白的他們只感覺面前的沖擊挾裹著巨大的力量轟然襲來!

上千名精靈齊齊向后飛了出去。

原本站在最前排的桑德蘭等人因為有護盾並身處爆炸水平面之下,所以劇烈的沖擊從頭頂掠過時只讓他們落了滿腦袋土,並未受到多余傷害——可是反觀精靈一族沒有受到保護的前排位置,七位長老由于受到權杖的蠱惑而從始至終沒能做出多余反應,此刻幾乎毫無反抗之力被沖擊波直直擊中!

他們距離墨菲斯只有五十米不到的距離,而這足以致命。

光芒中,整個長老席連帶著身旁所有的侍衛和前方近六七十人的衛隊,于瞬間消失。

后方的精靈在持續不斷的沖擊下連爬起的機會都沒有,耀眼的光芒從始至終沒有停下過,而耳邊的劇烈爆鳴聲夾雜著回音,讓他們緊緊地捂住了耳朵!

無人能夠直視的光芒中,墨菲斯站在原地,手中的權杖指向前方,毫發無損。

他的身前,以“埃爾咒文”釋放的“燃燒”,已經不再是普通意義上人們所理解的火焰的“燃燒”,而是物質由完整到崩潰的徹底變化——這一擊的能量實在太過恐怖,絲毫不亞于當初他一擊將異端裁判所轟平的恐怖傷害。

也幸虧他的目標指向了山谷之外,如果對內,此刻整個山谷內無一人能逃脫死亡的命運。

當轟鳴聲的回音逐漸停息,駭人的高溫所導致的煙霧散盡,山谷的入口露出了它如今的恐怖摸樣。

幾百米外在地上滾了十多圈的夜靈們灰頭土臉咳嗽著抬起頭,視野中的情景瞬間讓抽氣聲和祈禱聲響成一片。

墨菲斯的身影與煙霧中顯現,而他身前前一分鐘還有幾十米高的“墻壁”,此刻卻已經連帶著山谷原本的狹窄入口徹底消失!

寬度不到二十米的山谷入口被炸開到五十米。

極目遠眺,地面殘余的放射狀沖擊痕跡和尚未熄滅火焰依舊靜靜燃燒,可是當看清楚地面上那黑乎乎的東西時,整個山谷內徹底安靜。

無數燒焦的魔獸屍體正在靜靜冒著青煙,寂靜,如經歷森林大火的廢墟。

地面的沙土因為高溫而成為了亮晶晶的玻璃,高溫讓遠處的景物扭曲、蒸騰,末日毀滅般的景象帶來了極大的視覺沖擊。

形象可怖的魔獸屍體最大身長甚至超過六十米,有著亞龍的身材構造,可是這些殘骸已經被燒的只剩勉強可辨的灰燼,只剩下某些部位仍在繼續燃燒著火苗,在它的身后,還有十幾個體型相仿的遺骸,一動不動,和四周放射狀鋪滿了整整幾平方公里的屍堆靜靜陳列在這里。

空氣中沒有屍油燃燒的臭味,因為“燃燒”的威力遠遠超乎普通意義上的火焰。

“嗒。”

墨菲斯輕輕邁步,在無數目光的注視下如天神般消失在了逐漸黯淡的光線中——因為這次沖擊引發的震動,整個地下世界穹頂的照明幾乎瞬間消失,而當桑德蘭憑空踩著風元素臺階躍出土坑之時,已然無法尋覓墨菲斯的身影。

他回過頭,剛剛舉著無數箭支對準自己的精靈們已然在這次沖擊中損失超過上百人,而七個村莊的長老完全被囊括在內——甚至于那些為數不多的男性精靈一樣如此。

場面徹底失控,開始趨于混亂。

瓦里安康薩納斯和他的孫子米諾斯于中午時分踏入了巴利切帝國蘭帕德領地邊緣。

瘦巴巴的小子米諾斯看起來沒有什麼肌肉,也就只有一身臟兮兮而寬大的衣袍能讓他看起來結實點,不過用老頭子瓦里安的話講,這個廢話連篇沒大沒小的調皮少年以后可不好找老婆。

“巴利切的美女那麼多,豐乳細腰冠絕大陸,我一定能找個最漂亮的女人!您為什麼下這個結論啊?”

米諾斯對老頭子的言論撇撇嘴,叼著的草桿子被他一口吐出去,彎腰,伸手把自己那雙不知從哪里撿來的破鞋子脫下來,磕了磕里面的石子,隨即小跑幾步,跟上了前面的瓦里安。

“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的‘為什麼’都會有答案,我說說罷了,聽不聽是你的事情。”瓦里安自顧自向前走著,秋日氣溫不高,但是太陽底下還是著實有些曬,兩人的背影在車隊經常行駛的大路上依舊有些孤單,“好比你問我‘為什麼親自來巴利切’,我會給你答案麼?因為我自己都沒有答案。”

米諾斯少有的沉默了半晌,抬頭望著太陽,絲毫不懼刺眼的陽光,盯著看了一會兒后低頭道:“蘭帕德的戰爭您要干涉?”

“干涉,唔,這個詞不太恰當。”

瓦里安步子沒停,拐杖一下一下的敲擊著路面,很有韻律感,“命運讓我們每天所遇到的一切都是干涉的結果,也許你今天在這里多休息的一秒鐘導致多年后某個人死于非命,聽起來是不是很天方夜譚?”

“這肯定是胡扯。”

米諾斯繼續撇撇嘴。

瓦里安笑笑,沒有多言,望了望遠處的村鎮,這個角度處于蘭帕德領地的東北側,尚且看不到黑格爾軍隊的影子,但是已經能望見遠處西塞林城的高大塔樓。

“準備怎麼辦?”米諾斯望著遠處,滿臉躍躍欲試,“讓我潛進去制服那個什麼格爾領主?還是去西塞林城把那個城主扔下塔樓?”

這話惹笑了原本面色嚴肅的瓦里安,他伸手一巴掌給這個小子拍的趔趄一步,道:“真以為這里的家伙都是廢物?你打得過黑格爾我不懷疑,但是西塞林城的那位,你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干嘛這麼說?上次塞巴羅大叔都說他打不過我了!”

“他一個圓桌騎士哪好意思欺負你這個小孩子,還有別跟我提你和洛塔爾決斗的事情,黃金羅盤的老頭子們找我好幾次了,都要我回去多揍你幾板子。”

“誰讓他們瞧不起我的,切。”

米諾斯不屑的做了個鬼臉,抹了把臟兮兮的臉頰,從懷里掏出了昨夜打獵剩下的兔子肉,“您——”

“自己吃吧,你小子做的東西還挺好吃,比我老頭子的面餅好多了。”

小伙子聽了這話嘿嘿一笑,吭哧吭哧幾口吃掉了剩下的兔肉,似乎忘記了剛剛聊得什麼,得意的哼起了小曲子——和圓桌騎士干架,跟黃金羅盤議會的老法師決斗,說實話年紀輕輕就有這種實力的他已經不用過多語言描述其天賦,只是沒有人知道他從奧斯及利亞的山脈手持龍晶走出后為何被安排到了巴利切流浪。

“這幾個月在這里沒干別的?”

“亞蘭蒂斯的事情查的差不多了,西塞林那個豬頭領主曾經進去過一次,出來以后看上去厲害了些,不過一樣被一伙人干掉了,”說起這個他嘴角咧了咧,“那天正好我在附近的村鎮,隔著十多公里都看到城堡塔樓坍塌的情景,真夠嚇人的。”

米諾斯來巴利切,正是眼前這位老者親自下的命令,任務自然是和他現在的行動息息相關。

“哦,可能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要面對這些人了。”

瓦里安的腳步微微停下,瞇著眼回頭道:“如果談崩了,我不確保自己能不能活到第二天的日出,你現在還有時間考慮,是不是和我繼續走下去?”

原本無所畏懼的米諾斯,在聽到這句話后瞠目結舌。

西塞林城。

阿什坎迪瞇著眼睛望著手中的表格和一張張羊皮紙,信息冗雜而繁復,按理說整個守夜人也就只有康普頓能在短時間內看的進去這些涉及不同方面的亂糟糟的資料,厚厚的幾十摞羊皮紙擺在了阿什坎迪身前的書桌上,囊括了近乎整個蘭帕德領地目前所有的信息。

包括所有村鎮的平民數量、士兵數量,騎兵人數,貴族姓氏和構成,整個領地內的武器儲備、糧食儲備、地形優劣等等等等,許多塵封許久的資料也被依琳達爾從檔案館搜出來擺在了阿什坎迪的面前,而這位現任大執政官竟然在一夜之間將整整三四公斤的資料完全看了個干凈,並且絲毫不休息的在第二天清晨下了命令。

緊急征兵。

蘭帕德領地除卻原本的加爾德伯爵外,一共還有十三位子爵,三十七位男爵及近百名勛爵,除卻七個被占領村鎮的三名男爵和十位勛爵,剩下的還有一大批可供調遣的貴族。

在巴利切,一個領地的全部兵源除卻領主伯爵自己的私兵以外,都從下屬的貴族處征兵——正如此刻阿什坎迪發布的命令:每位子爵提供一百名步兵,三十名騎士,每位男爵提供五十名步兵和七名騎士,勛爵提供十五名步兵,如此一大批士兵便直接匯聚在了阿什坎迪這位“領主”的名下。

其實各個貴族們早就做好了打仗的準備,如今阿什坎迪的征兵令一下來,各路人馬幾乎根本不需多余時間便湊了個整齊,誰都知道黑格爾領主的大名,面對阿什坎迪不服從就砍頭的強硬命令,幾個本想著叛敵逃脫的領主也只能硬著頭皮湊上了兵源。

所以蘭帕德領地很快聚集了一共四千三百名步兵和近六百五十名騎士及一千名騎馬的扈從。

這些兵源,算上加爾德自己原本在西塞林城擁有的五千精銳步兵,再加上其本身的兩千人騎兵隊及墨菲斯手下的“黯刃騎士團”,一共近萬名步兵及三千多人的騎兵部隊讓阿什坎迪愣是在三天時間內湊了出來——並且這個數字還有繼續挖掘的余地。

黑眸阿什坎迪是什麼樣的人物?

墨菲斯恐怕永遠不知道,但是如果提起“黑斯廷”,那他估計會擁有一些更直觀的概念——黑斯廷德塔爾,這位當初從神壇跌下的吉爾曼帝國軍神,正是被阿什坎迪一入地獄!

三百多年前這位叱吒風云的鐵血將軍率軍從吉爾曼帝國一路殺入弗丁,僅憑一萬初始兵力,竟一路殺入帝國內部並造成帝國極大地損失,當時數萬人因掠奪和屠城而死亡,超過五位伯爵被俘,屆時在位的亨利二世怒不可遏,集結近十萬兵力圍剿,但整個大軍卻在自己的帝國內被黑斯廷這個闖入者耍的團團轉,三個月下來竟然又損失了三萬多兵力,並失去超過五個重要城市!

而黑斯廷則在吉爾曼帝國的增援之下擴充兵力達到八萬人,總共損失不到一萬人便打下了弗丁五分之一的廣袤領土。

他創造的奇跡開始讓弗丁貴族們產生了集體性的畏懼。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當時面臨戰禍的米斯瑞家族傾盡全力隨皇帝親征,可是在一次突擊任務中突遭變故后,這個率領不到一萬人部隊的領主軍隊竟然在一位女人的率領下公然違抗了國王的命令,私自帶兵孤身沖入敵占區——

在亨利二世甚至所有貴族認為這支軍隊有去無回之時,前線在兩個星期內竟然連續傳來黑斯廷撤軍的捷報!

不明情況的亨利二世派軍觀察,卻發現前線黑斯廷大軍被一只神出鬼沒的軍隊打的千瘡百孔士氣全無,得知這一消息的國王直接拉著全線兵力,順利逼退黑斯廷大軍,可是對立下汗馬功勞的米斯瑞家族,他卻給出了最為嚴苛的判刑

“叛國。”

為國盡忠而損失超過三千人士兵的米斯瑞家族就此沒落,所有貴族被處死,卻唯獨有一人僥幸逃脫。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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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23 23:16:24
第三十章 最終教條

時至今日,阿什坎迪再一次坐到了“領主”這個有著極大實權的第一把交椅上——作為有著無數面具而無懈可擊的貴族,她在墨菲斯面前可以是什麼都不知道的純情少女,但是在敵人面前,她卻是一位堪稱段位恐怖的棋手。

“搭建一個實驗室需要三天?”

下午時分,被阿什坎迪叫來的魔法師團代理團長顫顫巍巍的面對著這位端正坐在扶手椅上的強勢領主,面對問題擦了把冷汗。

“是的,大人。”

“說說你們準備研究的課題。”

“有關集束元素爆炸的最大化使用效率,還有——”

他的話沒說完,便被阿什坎迪的一聲嗤笑打斷。

“研究這些東西個屁用,魔法師主導戰場走向的模式早晚會被取代,你們的最大施法距離是多少?三百米?還是四百米?非大魔導師的禁咒在集群長弓面前都是笑話,你們敢去真正面對上千支箭矢的覆蓋集射?那些老套戰術對付匪兵還湊活,對付集群長弓手可沒有你們說話的份兒,這點東西都不明白麼?”

阿什坎迪眼皮都沒抬起來,幾句話讓對方再一次抬起胳膊擦了擦汗。

這種壓迫力是常人難以想象的,一位高階魔導師基本走到哪里都是可以鼻孔朝天的人物,但是在阿什坎迪面前卻沒有幾個人敢真正的抬起頭與之對視。

“改換課題,兩天之內研究出如何在一平方公里的范圍內釋放並有效控制能見度十米的濃霧,這是第一個任務,我不希望看到失敗。”

“懂了,大人。”

“叫布朗進來。”

法師退下,騎士團團長布朗抱著頭盔走進了屋,行軍禮。

“三百大騎士撇掉扈從,不裝備重甲,即刻趕往爾多斯城。”

“是!”

對于這個怪異命令,布朗選擇了絕對的服從——重騎兵不裝備重甲不帶扈從,在戰場上的生存率會大大降低,即便實力出眾,可是面對據稱能在二百米內穿透鐵甲的長弓,純粹的肉體更是難以抵擋。

送死?

布朗懶得想那麼多,騎士,只需要聽到沖鋒號時沖鋒就夠了,多余的,知道越少越好。

對著守夜人的核心隊伍下了這兩個命令后,阿什坎迪手中旋轉著羽毛筆望向了書桌上的地圖——此刻,黑格爾的部隊在蘭帕德西北部鋪展開來,大致分為五個集團兵力,而攔在西塞林城外圍的主要城鎮一共有四個,分別是北方的帕斯、蓋爾達,西北方正對黑格爾主力的溫利以及正西方的爾多斯,斥候情報顯示黑格爾的兩個方面軍正朝著北方的帕斯城挺近,一個方面軍朝溫利壓迫,黑格爾本人所在的大營按兵不動,西部的軍隊直沖爾多斯而來。

看起來,西塞林城外的這些敵人們是準備同時進攻三座外圍城市,並如同剝洋蔥一樣一層一層削弱蘭帕德的兵力。

面對尚未作出抵抗的蘭帕德領主,黑格爾一直抱有謹慎的態度,所以他並不著急拿下這個肥美的鮮肉。

不過他怎麼也想象不到,在蘭帕德表面上風平浪靜時,內部的軍隊卻開始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效率開始了運轉——阿什坎迪的命令一連幾十道,事無巨細的完全將所有作戰細節囊括,從不同貴族手中征來的士兵從哪里集合、何時出發、截止何時抵達什麼地點,必須列裝什麼樣的裝備和武器都寫的一清二楚,對平民避難、糧道安排、武器供應和后勤醫療準備同樣沒有落下哪怕一條!

甚至連兩條河流的防瘟疫措施都寫在了給后勤士兵的那排計劃表上。

依琳達爾之前認為自己是一個效率極高的情報官,但是在抱著一摞摞阿什坎迪手寫的羊皮紙命令走出塔樓時,她真心覺得自己還是沒有見過大世面。

這個世界怪胎太多了,自己距離那些人還是有些遠啊。

戰局如棋,黑格爾此刻先手奪得優勢,謹慎進入中盤,阿什坎迪卻于中盤接手,開始了她的強勢反擊。

她沒有絕對優勢的兵力,沒有攻擊能力恐怖的長弓手,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三百大騎士和幾個魔法師——以及她這位Ω級強者本身。

不過對于她來說,博弈是樂趣——親自上戰場?那實在太掉價了,一位強者的自尊和驕傲讓她沒有興趣站在隊伍最前方和螻蟻戰斗,她想要的,是自己用比對方弱的兵力大勝后的滿足感,所以為此投入精力是值得的。

站在云端的人,實在是沒有心情親自和地上的凡人爭勝負,因為那對她來說毫無意義。

所以當集結的騎兵于夜間趕路至即將被黑格爾領主進攻的爾多斯城時,為著能在即將發生的戰斗中生還歸來而祈禱的戰士們不會明白,他們灑下的熱血,在上位者眼中連狗屁都算不上。

“呵游戲開始了。”

日落時分,一切命令下達完畢的阿什坎迪俯瞰著大地,如是說道。

亞蘭蒂斯,第二層。

裂開的巨大山谷重新恢復了明亮,但是幸存者們卻發現他們並沒有脫離危機。

人口在三千上下的夜精靈于這次恐怖的沖擊中死亡了超過兩百人,這些遇難者中包括了七位長老、長老們的侍衛和幾十名負責狩獵的精靈獵人——換句話說,整個七個村落的管理層全軍覆沒,所有現場活著的精靈們徹底沒有了指揮或掌控他們的人。

桑德蘭率先注意到這點,護盾自始至終沒有撤銷,對于近距離的精靈們,整個小隊舉起盾牌以被動方式準備隨時應戰,所有法師已經舉起魔杖凝聚起元素,只待對方有一支箭敢射過來便馬上十個火球砸出去。

可是這種情況沒有來得及發生,山谷外的叢林便出現了更為恐怖的動靜。

“咚!”

一聲悶響如重錘砸在所有人的心房,原本背對山谷口的桑德蘭緩緩回過了頭——

“該死的!”

黑暗之中,“燃燒”禁咒所焚毀的超過幾平方公里的森林邊緣,竟然接連走出了數個巨大的身影,而隨后跟隨而出的無數魔獸更人屏住了呼吸!

幾乎在瞬間桑德蘭便下了決定——他們已經沒有余地去同時應對身前身后的兩批敵人了,夜精靈作為類人物種,這種情況下會做出什麼桑德蘭不保證,但他明白的是,一旦那山谷外的家伙們沖進來,第一個遭殃的就是自己!

往里跑?周圍百米高的峭壁無處可逃,往外跑?迎面被踩死的命運完全不可避免。

揮手釋放的偵察術已經告訴桑德蘭,眼前持續奔騰過來的生物們,數量不比剛才被墨菲斯一擊殺死的少眼冒紅光的卡庫斯、蝗蟲一樣狂吠的布吉斯特犬,天空劃過的仿佛巨型蝙蝠般的未知生物,還有那身軀長度達到六十米的恐怖巨獸,一切的一切都讓這個失去墨菲斯的小隊和身后剩下的兩千多名精靈陷入生死危機。

“劍師防御!法師不計一切代價阻攔,地裂術!集體釋放!火系殺傷最大化!”

命令下達,劍師們舉起塔盾站在了所有法師的最前方,而伴隨著桑德蘭又一張卷軸的揮出,被炸開而寬度達到七十米的山谷口再一次出現了劇烈震動!

六位高階魔導師整齊釋放的地裂術讓超過三百道裂口出現在了方圓近千平米的地面之上,地面開裂,黑漆漆的裂縫深不見底,讓已然沖進地裂術范圍的布吉斯特犬呼啦啦落下去大片,可是后續跟上的各式魔獸發瘋一樣踩著搖晃的地面向前沖去,根本不顧同伴落入深淵的事實,依舊如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撲面而來。

隨后,那張標定等級達到三十七級的“熔巖噴濺”卷軸開始發揮了它的作用。

原本黑色的地面忽然間出現了橘黃色的光芒,瞬間照亮了奔跑著的上百只魔獸和它們后方那個高度驚人的“大家伙”——下一刻,隆隆的聲音伴隨著桑德蘭抬起魔杖的動作響起,繼而裂縫中驟然噴濺出了熾熱的巖漿!

滾燙的巖漿直接將地面之上的魔獸們包裹在內,讓它們的軀體瞬間開始了燃燒,哀嚎聲震耳欲聾,舉盾的劍師們甚至無法面對眼前的熱輻射,若不是有法師手快釋放了“清潔術”不斷讓盾牌沾滿水滴,這些劍師們的手臂難免會被塔盾帶來的熱量生生烤熟!

桑德蘭放眼望去,眼前如同無數燃燒蠟燭般焚燒的魔獸屍體完全被燃盡,可是下一批魔獸竟然完全不顧這恐怖的高溫依舊沖入了大范圍地裂術所造成的巖漿谷口,即便是身體開始燃燒,卻依舊瘋狂的朝著內部沖來,有的甚至走出去十米便倒在地上成為燃燒的火堆,可是后面仍然有無數魔獸蜂擁而至!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溫度漸漸下降的山谷口再一次涌入了上百頭魔獸,它們因為高溫而痛苦的嘶吼著,在第二次蹦出的巖漿中再次成為灰燼。

尚未等“熔巖噴濺”的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巖漿噴出,山谷上方便猛然飛進來數十個巨大的身影——翼展足有三四米的潘塔拉魔蝠飛速劃過山谷上空狹窄的走廊,溫德索爾家族法師即刻集體開始朝著天空釋放了火球術,卻因為仰角光線問題而徹底無法瞄準!

“嘶!”

這巨大蝙蝠尖銳的鳴叫聲響起,一道道扭曲空氣的波紋直沖桑德蘭所在的隊伍而來,讓隊伍前方的各式護盾統一綻放了元素凝聚時特有的五彩光芒——這代表著對方的攻擊真正威脅到了這支精銳隊伍!

可是未待這群蝙蝠繼續飛多遠,它們便突然間一個個栽向了地面——夜精靈的箭雨竟然在這時候開始傾斜到了這群魔獸的身上!

“攻擊!”

桑德蘭徹底不再擔心腹背受敵的問題魔杖指向前方,一道巨大的空氣刃轟然飛出,狠狠的將三只潘塔拉魔蝠撕成碎片,繼而余勢未衰地砍在了莫利亞巨蜥的腦袋上!

綠色的亞龍鮮血噴濺,卻惹惱了這頭黑暗中的恐怖亞龍。

它張開了巨大的嘴巴,還沒來得及出聲吼叫便被六個“炎爆彈”正中口中,炸裂了整個腦袋!

劍師們拔出了短劍,盯向了前方——再一次沖過來的魔獸即將踏入他們的攻擊范圍。

真正短兵相接的時刻,到了。

而在這混亂的戰場外,墨菲斯的身影詭異的從陰影中踏出,仿佛撕裂空間般安然站在了一處平地之上。

手中的權杖輕輕握著,雙瞳依舊被黑色的煙霧籠罩,墨菲斯面色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蒼白,可是那嘴角卻有著一絲與以往迥然不同的詭異笑容。

他所站的位置,正是精靈避難山谷最后內部的頂端山崖之上,這里的山壁如同刀削斧鑿,墨菲斯所站立的地方僅有不到一平方米的面積,此刻墨菲斯如果回頭向下俯瞰,便會看到身后桑德蘭所帶領的小隊正在拼命抵擋轟炸著妄圖沖入山谷魔獸的情景,不過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轉移過半點目光。

靠近了

此刻的墨菲斯可謂徹底被那腦海中的聲音所蠱惑,與其說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更不如說是在屈服于一種本能,邁步向前,墨菲斯相較于四周高聳山壁無比渺小的身影踏上了另一道相仿的懸崖,權杖散發的微光照亮了他身前的石壁,竟然顯示出了一條隱蔽卻明顯人工鑿就的小路。

歲月留下的痕跡讓這古舊的石板路鋪滿塵埃,拾級而上,道路竟然沿著高聳的巖壁通往黑暗深處,向前走出十幾米,墨菲斯進入了一個完全黑暗的洞穴之中。

薩弗拉斯權杖散發的微光照亮了巖壁,驟降的溫度讓墨菲斯的呼吸都帶上了白色的哈氣,他一刻不停的向前走去,完全忽略了四周墻壁上那鑿刻的密密麻麻的魔法陣和文字,一路暢通無阻的走入了洞穴深處。

一路上,超過十二個級別駭人的防御或偽裝法陣毫無遲滯的自動解除,甚至還有一個足以將這個洞穴炸開甚至讓這一層地底世界坍塌一半的史詩級“埃提耶什的守護”同樣為他無條件“讓行”。

走出狹窄的洞穴走廊,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難以名狀的古老宮殿。

這種感覺有些像是當初墨菲斯進入衣卒爾的收藏品陳列室,滿眼望去,等階駭人的魔法卷軸、歷經幾百年甚至上千年卻依舊散發著能量熱度的巨龍晶核、沒有一絲銹跡的魔法長劍、鎧甲、法杖、價值連城的魔法寶石、符文和展示著兩排式樣近似血紅色長袍的長廊。

“嗒——嗒——”

他的腳步聲回蕩在這個裝飾古樸而豪華的石室中,那雙微微瞇著的黑色眼眸沒有在任何寶物或卷軸上停留,徑直沿著兩側掛滿血色長袍的走廊而去,那些長袍的下方有著小小的標識,上面用古西迦語寫著一個個名字——

“親王德古拉克雷芒。”

“親王希維斯克雷芒。”

“公爵卡珊德拉克雷芒。”

每一個名字都是《馬庫斯血系史》上跺跺腳足以讓大陸發生震動的名字,克雷芒家族歷代家主的衣袍陳列于此,歷經千年而不朽。

而最富戲劇性的一幕則是在走廊的盡頭,尚有大半位置空缺,最后一件衣袍前寫著“親王馬庫斯克雷芒”的字樣,而在它旁邊,則是“親王威廉克雷芒”的標識。

光芒在這個尚且沒有掛上那血紅色長袍的展櫃前劃過,代表克雷芒家族地下統治史的輝煌過去隱沒于黑暗中,手持薩弗拉斯權杖的墨菲斯腳步停留在了最終的石門前,上面用古老哥特文字寫下了一行警語:“凡人,止步于此。”

而這間房屋在正史上並未被記載,只有流傳于血族的傳說中才擁有一個符合它的傳奇名字——“最終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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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世界上的第三個人類

梵蒂岡那位至高無上、站在信仰頂點的教皇陛下平時起居辦公的房間,同樣被稱為“最終教條”,它曾存放“朗基努斯之槍”,並是信徒眼中“世界的中心”。

而此刻墨菲斯面前的這道門,位于一個陰暗的、身處地底而不被人所知的洞穴之中,卻有著和梵蒂岡那個房間相同的稱呼。

原因?

因為它的存在,于黑暗生物眼中,才是真正“黑暗世界的中心”。

隨著權杖的抬起,空氣中有劇烈的魔法波動閃過,厚重的石質大門應聲打開,毫無遲滯。

這里是所有歷屆克雷芒族長于上任或卸任時才有資格進入並禱告的“最終教條”,甚至克雷芒家族的大多數高層都不知曉它的具體位置——而現在,卻敞開在了墨菲斯面前。

薩弗拉斯權杖開始了微微的嗡鳴,墨菲斯已經徹底無法抵抗腦海中那命令般的話語,直直走向前方,雙手舉起權杖,于黑暗之中徑直將其插入了一個未知凹槽之內。

驟然亮起的光芒于瞬間照亮了石室內的一切,讓並不寬敞的石室顯露出了驚人一幕。

“哢!”

權杖被卡緊的聲音過后,整個地底世界…驟然靜默一瞬。

正在釋放一個二十九級法術的桑德蘭面露疲色,揮手間耀眼的火光將眼前超過百頭魔獸吞噬,劍師拼死抵擋著如洪流般沖擊的魔獸,卻體力漸漸不支,精靈的箭雨覆蓋力度逐漸減小,顯然箭矢瀕臨用盡,而就在這時,一道無聲的沖擊讓整個戰場徹底安靜了一秒鐘。

仿佛耳朵突然間被什麼東西堵上般,爆鳴聲、嘶吼聲和分離砍殺的喊叫聲驟然消失,無聲的世界讓所有人為之愣怔。

留下無數屍體在山谷口累積成堆的魔獸群集體如同被精神沖擊一樣停在原地,迷茫的望向了四周。

“反擊!”

桑德蘭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他不會錯過任何擊潰敵人的機會,在精靈們尚未再次拉弓集射時,六位法師統一的一次“空氣沖擊”,頓時讓已經沖入山谷的魔獸們后退十多米,繼而緊跟上的劍師們舉起短劍奮力砍殺,牢牢將戰線穩固。

而視線轉回墨菲斯所在的密室,原本黑暗的神秘“最終教條”被從穹頂灑下的淡淡光明照亮。

球形。

這個中空如半球般的石室沒有之前那些房間內部特有的古西迦風格,卻是極為原始的圓弧線條,權杖直直立于地面凸起的石質平臺之內,紋絲不動而緩緩放射光芒。

地面一塵不染,光潔如鏡,四壁同樣光滑,上面繪有一些風格極為原始的圖案和簡單的字眼。

“聖墓”。

松開權杖的墨菲斯向后退了一步,那雙眼的黑霧褪去些許,卻頃刻間面色慘白如紙,險些直接坐在地上——他竭盡全力撐住身體,意識模糊的望向四周,最終視線定格在了“聖墓”的字眼上,因為語言傳承的關系,這些特殊用語的字眼在古西迦語中和在拜占庭語中並無分別,所以這個墨菲斯唯一能辨識的詞匯讓他大致明白了自己來到了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轉頭四望,屋子里最顯眼的,當屬一個厚重而形狀樸素的長方形石棺。

“聖徒墳墓?”

他抬起頭望向球形的穹頂,目光又轉向了被插在地面底座上嚴絲合縫的權杖,神情驟然劇變!

薩弗拉斯權杖出自何處?原本並不關心這個問題的墨菲斯在后來逐漸清楚了一個恐怖事實——它是血族的始祖,歷史上第一位吸血鬼該隱的手持之物!

史料記載這柄權杖由該隱所制造,而該隱是什麼人?《舊約創世紀》中亞當與夏娃的第一個兒子!

他是“世界上的第三個人”。

因對上帝產生了懷疑,他被惡魔路西法蠱惑——路西法是什麼人物?因為意志與神等同而率領天界三分之一天使叛變的惡魔之王!

該隱就是跟隨這位站在神祇對立面的大惡魔周游宇宙萬物,以為了解一切卻最終遺漏“死亡”二字。而隨后在一次對上帝的獻祭之中,他的兄弟亞伯為神祇奉獻了宰殺的羔羊,而他則奉獻了自己采摘的果子,最終萬能的神祇接受了亞伯的獻祭,卻拒絕了該隱。

這位因路西法引導而自認為妄知萬物的人類產生了無盡的“嫉妒”與“仇恨”——他不知“死亡”為何物,失手殺死亞伯,最終被上帝降罪,以血族始祖的形態沉睡在了世界某處,永駐于世,永生不死。

墨菲斯此刻再傻也明白自己做了多麼愚蠢的事情。

“該死的。”

他直起腰,想去拔掉那矗立的權杖,卻發現自己的身體虛弱不堪甚至不如孩童,兩步邁出竟然身體撐不住而癱軟在地,咬牙前進,墨菲斯伸手就要觸碰到那權杖,但四周逸散的密實能量屏蔽卻完完全全將他的手指擋在了外面!

無論怎麼努力,他的手指始終距離權杖保持著十厘米的距離,抬起手臂攻擊底座,卻被結結實實的彈開,甚至連墨菲斯的身體都被能量護盾的沖擊轟的向后仰倒——

睜開雙眼,渾身癱軟的他望著頭頂不知從哪里出現光源的穹頂,試圖翻身而起的動作卻因為眼前出現的一幕而徹底僵硬。

一個身影出現在了那石棺之上,靜靜的坐在石棺邊緣,半透明狀的身體有著一身略顯寒酸的布衣,單手托腮,面容蒼白,可是身材和容貌卻讓墨菲斯不可避免的聯想到了“完美”二字。

即便是曾經雕塑“大衛”的米開朗基羅,恐怕也無法塑造出這樣一個完美符合黃金比例的英俊人類吧?

“該該隱?”

墨菲斯不可避免的聯想到了眼前人物的身份,遲疑著說出了這個名字。

蘭帕德領地,爾多斯城。

黯刃騎士團團長布朗率領整個騎士團最精銳的三百名大騎士奔赴到了這個西塞林城西邊目前面對黑格爾軍隊的城市,因為沒有配備任何扈從,整個部隊的行軍速度達到了史上最快,幾乎在兩天不到的時間內便趕到了這個已經聚集了附近帕斯城貴族上千名步兵和六百名騎兵的部隊,而西北方溫利城,在面臨黑格爾的攻擊威脅下竟然做出了豎壁清野的決定,全員從后方撤離城市,所剩兵力同樣凝聚到了布朗所在的爾多斯城。

這樣做的意圖大騎士布朗很清楚,放棄一座實用價值不大的溫利城,將附近所有兵力凝聚,並以局部的兵力優勢去擊潰黑格爾部署在爾多斯城外的部隊,不得不說這樣做的方式是目前一位統帥能做出的最正確選擇——在他看來,這場仗如果照現在的局勢,那還有的打。

在黯刃騎士團主力抵達爾多斯城的第二天,這座城市的步兵兵力達到了兩千三百人,騎兵兵力達到一千二百人——當天下午,一份戰斗計劃被兩位高階魔導師送到了布朗手上,這份戰斗計劃一上來就全權將指揮權暫時委任到布朗身上,並對接下來的作戰計劃做出了詳細的安排——看過這份計劃后布朗只能嘆氣,因為他發現自己連多余的幕僚官都不用,只需要近乎無腦的執行手中的計劃書便夠了。

和以往布朗所經歷攻擊行動不同的是,按計劃,自己將要在夜晚帶兵進攻不到十公里外的黑格爾軍營——對方剛剛從黑格爾本人所在的大部隊趕過來,還沒有來得及派出超過十隊斥候輻射偵查,所以對于敵人而言,目前爾多斯城有多少軍隊他們一無所知。

兵貴神速的意義即在于此,而在布朗接到任務計劃書的第二天深夜,整整一千二百人的騎兵隊伍踏著月色朝著西南方疾馳而去,一千五百名步兵手持被熏黑的加固型塔盾正面撲向了黑格爾軍所在的那處地勢略高的山坡。

無人手持火把,因為今夜夜空晴朗,圓月。

兩位法師單獨騎馬從東南側繞過步兵方陣,以“吸音結界”讓步兵和騎兵的前進聲音近乎消失,黑格爾大軍軍營所處的位置位于平原之上的一處山坡,面對爾多斯城視野開闊而易守難攻,看得出統領這支總人數達到兩千人部隊的指揮官有著謹慎而細心的作風,即便是在夜晚,同樣派出了至少六支斥候隊伍沿軍營外圍檢視敵情。

這意味著阿什坎迪派出的軍隊一旦接近到五公里范圍內,便要承受被斥候發現並即刻匯報的風險。

而作為整個作戰計劃的總指揮官,她似乎並沒有在乎這一點。

一千五百多名士兵以最快的速度沖向敵陣,雖然手持塔盾,但從進入對方軍營五公里范圍內到被偵查的斥候察覺,已然邁進了近一公里路程,而當身騎快馬的斥候將消息帶回營地、整頓軍隊並列陣做出迎擊之時,步兵方陣已然來到了黑格爾軍營一公里外地勢略低的平原之上。

並且,停止前進。

這一千五百名士兵中有五百多人是身高體壯的精銳士兵,他們每人扛了一面臨時包了兩層鐵壁並用木板加厚的塔盾,剩下的人攜帶的則是輕便型的木質拒馬,在隊伍停止在這片山坡之下后,士兵們立刻將拒馬插入地面,在隊伍四周形成了防止騎兵突進的保護層,正面前排的所有士兵舉盾,將前方護了個結結實實。

這完全就是一幅烏龜縮殼的架勢,但是還未等一公里外的那群士兵琢磨明白什麼狀況,一陣突如其來的大霧便在幾分鐘內籠罩了整個軍營。

作為軍隊配備法師數量最多的巴利切帝國領主直系軍隊,軍營之中自然有應急的魔法師——可是三位等階為高階魔導士的法師在用盡全力之后,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通過使用元素技能吹散四周能見度不到十米的大霧——

這頓時讓軍隊指揮官產生了不妙的預感。

濃霧,黑夜,這是完全限制弓箭手遠程攻擊的極端自然條件。

斥候被一波又一波的派出,但是除了那個一直維持沒有任何動靜的步兵方陣以外四周似乎在沒有其他部隊的痕跡——耐心的指揮官並沒有貿然出擊,而是固守營地一直等待,他很清楚,只要對方不動,占據制高點的八百名長弓手面對爾多斯城的步兵自然毫無任何壓力。

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卻發現,濃霧竟然范圍越來越大,直到籠罩了整個軍營和遠處的蘭帕德領地守軍!

黑夜中能見度不到十米的濃霧是什麼概念?

打著火把,相隔十米僅能看到一個橘紅色的亮點——在這種情況下,指揮官頓時有些慌了。

長弓能在制高點對三百米外的目標造成致命傷,但是在濃霧中,別說三百米,三十米都不知道人在什麼地方!一瞬間八百長弓手成為了整個軍營的累贅,無奈之下他只得迅速列裝前排的步兵和騎上戰馬騎兵列出緊密方陣準備迎戰,但是相較于弓箭手,六百步兵、三百騎兵的數量實在是無法構成任何優勢!

長弓手迫于無奈被安排在了軍營后方,可是尚未等指揮官發現更多情況,一陣狂風竟然猛地從軍營背后吹來——濃霧開始散盡,能見度逐漸提高,可是在黎明前的黑夜中卻根本無法視物,直到一陣忽然間放大的馬蹄聲傳來,軍營后方的長弓手們才發現他們被敵人的騎兵部隊從后方襲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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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狂妄者,終將付出代價

作為黑格爾領主一系的長弓手,作戰時在腳下放上一根簡易拒馬樁可以有效防止騎兵沖鋒的傷害,可是此時此刻,被臨時安排到后方的他們根本沒來得及在自己營地內部打下什麼拒馬樁,甚至于這陣劇烈的馬蹄聲突然間傳來時,他們的箭矢還沒有搭在弦上。

絕對的、閃電般的突襲。

借助法師的“吸音結界”和濃霧,身著輕甲而沒有裝備騎槍的輕騎兵們以蘭帕德領地貴族奉獻出的三百名騎兵為先鋒狠狠撕破了濃霧,直接沖入了黑格爾軍隊的大營!

來不及修建圍欄的軍營瞬間被捅了個通透,長弓手們的匆忙射出的第一批箭雨雜亂五章,僅僅只讓不到三十人人落馬,隨即便在來不及射出第二箭的情況下遭遇了騎兵團的正面沖鋒!

迎頭痛擊,營地開闊的平地成為了騎兵屠殺的絕佳場所,八百長弓手立刻遭受難以想象的重創!

第一批騎兵沖鋒過后損失超過三十人,卻已然鑿穿對方長弓方陣,后續跟上的第二批數量達到六百的輕甲騎士們則繼續擴大著優勢——而最后跟上的三百大騎士,則如剃刀般狠狠削平了整個黑格爾軍營的反抗力量。

黑暗中的迷霧被颶風吹散,露出了這個完美作戰計劃的最終爪牙,兩位高階魔導士從頭到尾沒有釋放大規模殺傷法術,而對方的統帥卻從始至終都沒有來得及做出及時反映——前方原本用于對峙的騎兵和步兵在混亂中調轉馬頭匆忙迎擊身后的騎兵,卻不料之前停駐佯攻的步兵方陣竟無聲無息的迎著吹散的濃霧直接沖了上來,徹底形成了夾擊之勢。

日出之時,勝局已定。

直到敵人潰散逃逸之時,阿什坎迪的作戰計劃仍在執行——銜尾追殺,到十里外停止追擊並立刻收攏軍隊補給半天,隨即趕往西北方。

她的戰術戰略根本沒有過多驚奇之處,甚至可以說從古至今有無數人用過:削弱對方優勢兵種作用、背后奇襲、佯攻、夾擊、效率而快速的作戰手法,如閃電般的雷霆一擊,這些東西完全稱不上驚世駭俗。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講,沒有任何一場勝利是巧合的結果——阿什坎迪隨手扔出的計劃書將無數個戰斗細節安排到了難以想象的精確地步,並且在合適的時間、地點以合適數量的兵種推出,使得她的進攻如洪水般不可抵擋。

不過在爾多斯城以閃電戰的速度獲取勝利之時,西北方蘭帕德領地那座已經豎壁清野的城市剛好被數量繁多的黑格爾軍占領。

一比一?

互有勝負的戰局下,阿什坎迪已然穩勝一籌,此刻的她安然坐于西塞林城堡那座已經成為象征性的露天塔樓塔頂,已經將接下來的作戰計劃扔給了依琳達爾。

“這麼多年過去了,格拉斯的狼崽子還能剩下什麼多余的能耐?”

阿什坎迪目光轉向墨菲斯身影消失的塔樓廢墟,神情詭異。

人類迄今為止的歷史並不久遠,有記載的最早內容,起始于《舊約》,起始于那個耳熟能詳的亞當夏娃偷食禁果的故事。

而縱觀整個發展史,人類存在了多長時間,戰爭,便持續了多長時間。

那麼,當世界上的人類尚不足以成為族群的時候呢?

該隱與亞伯的爭斗、嫉妒、殺戮,似乎直接引導了人類往后重復無數年的本性——欲望,將他人的利益據為己有,暴力,血腥。

以及,其帶來的“果”——死亡。

錯在該隱?

《舊約》中認為他是罪惡之源,是僅次于亞當“原罪”外“本罪”的散播者,是他讓世界充滿了負面的罪惡,他就是古西迦神話中那個潘多拉魔盒,帶來無盡災禍和苦難。

這些東西在以前的墨菲斯看來,只不過是一個神學書的一個故事罷了,清楚罪惡的根源有用麼?

他覺得那是浪費時間的行為,並不如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重要。

可是當他抬起頭,看到坐在自己面前那位神話中才會出現的“最早人類”時,腦海中沒有過多震驚,唯有一種詭異的凝視鏡子般的感受——仿佛他看到的是自己,並非形象相似,卻是那種人類最原始,最接近野獸或者說“本能”的氣息。

《舊約》中“世界上的第三個人”——亞當的長子,該隱,此刻單純的由元素在空氣中凝聚出了眼前這個和真人幾乎無異的散發淡淡光芒的人身,只是他的面容雖英俊異常,卻滿是哀傷,湛藍色的眸子始終沒有抬起,仿佛對這個世界都沒有任何興趣。

該隱身前,薩弗拉斯權杖表面的金色魔紋如呼吸般緩慢閃爍。

這就如同凡人面對半神般的存在,作為世間僅次于亞當夏娃的第三名人類,該隱的血脈直接源于亞當本體,即便亞當因為偷吃禁果而喪失“神性”,但他當初所擁有的力量,仍舊遠遠不是如今人類能夠想象的。

墨菲斯直直望著該隱,腦海中再也沒有那些低語聲的他很快將自己前后所經歷的一切捋清——從進入這個地下世界起,權杖對他的影響愈加變大,那些因爭奪權杖而死的靈魂們不斷為了奪取權杖不惜以靈魂能量對墨菲斯進行不斷的沖擊,並最終短暫的控制了他的身體,來到這處“最終教條”。

激活該隱的聖墓,讓他重現人間——即便眼前的該隱不是以肉身姿態顯現,卻足以讓人明白他真的如《舊約》中所言“永駐世間”。

而這一切帶來的是什麼?那些為爭奪權杖而保留在其中的靈魂得逞了?

從始至終處于被利用地位的墨菲斯瞇緊了眼睛,咬咬牙,隨即下了一個瘋狂的決定——將權杖取下來!

沒有人能保證被稱為“罪之源”的該隱在權杖與他聖墓相連后是否會最終醒來並在大陸掀起血雨腥風。

拯救世界?墨菲斯沒有想太多,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這柄權杖不該帶來更多罪惡。他邁步向前,伸手就要去抓住權杖,可是權杖四周的能量屏障牢牢擋住了他的雙手,不過墨菲斯可不會就此妥協,他強行抵住反彈的力量,肌肉緊繃,滿面通紅的用盡全力想要抓住金色杖柄

“年輕人,這麼做並不合適。”

耳邊突然出現的一句話,讓墨菲斯瞬間驚駭萬分!

這聲音蒼老而略帶回音,仿佛是在自己的腦海里回蕩,他第一反應便是抬起頭望向前方,可是該隱沒有任何動作的依舊低頭坐在那平整而古樸的聖墓之上。

他的目光緩慢的向右方看去,一只干枯發白卻充滿力量的手掌正好在此刻輕輕搭在了墨菲斯的小臂之上,食指上那枚擁有交叉鑰匙徽記的戒指閃爍著光芒——

“你了解它麼?”

在墨菲斯剛剛反應過來這只手屬于何人之際,伴隨著這句話,那只手竟然憑借一股難以想象的巨大力量將他生生捏住並扔飛了出去!

“呯!”

如垃圾一般,墨菲斯的身體在毫無反應的情況下被對方甩飛,狠狠的撞擊在了球形的墻壁之上!

墻壁的堅固超乎想象,半點形變甚至裂痕都沒有的聖墓之墻直接讓墨菲斯的右臂連帶著肩胛骨出現了形變。

粉碎性骨折帶來的劇痛讓落地的墨菲斯悶哼一聲,卻在下一刻愣是強咬著牙重新站了起來!

血液開始順著右臂流淌,肩膀處向外戳出的白色骨茬清晰可見,這已經是墨菲斯長久以來受過最嚴重的傷害。

他望向前方,卻發現眼前的情景唯有“噩夢成真”可以形容。

身穿黑色衣袍的教皇,手指上帶有那枚象征至高權威的戒指,面色慘白卻一臉陰森笑容的看著自己,而腰挎魔鋼短劍的圓桌騎士、手持魔杖的黃金羅盤議會法師、面孔被隱蔽的刺客,頭戴王冠的精靈等等一眾曾經在噩夢中出現並險些將他殺死的家伙們統一看著自己。

如同看著一位妄圖偷竊的蟊賊。

權杖中所禁錮的靈魂,此時此刻出現在了現實之中,出現在了墨菲斯的視野之中,並且以他們強大的力量告訴墨菲斯——

他的利用價值到此為止。

“你…可曾了解死亡?噢,那可是一個甜蜜的過程,一個完美的瞬間,沒有痛苦,沒有疑惑,怎麼樣,想要嘗試一下麼?”

黑袍教皇張開了他的嘴巴,那沙啞的回音在墨菲斯腦海中震蕩著,面對他在明顯不過的暗示,這個神智在痛苦中卻越來越清晰的年輕人緩緩抬起了頭,裂開嘴角笑道:“呵,死亡?”

輕輕抬手,鳳凰木魔杖和魔鋼短劍被扔在地上,面色發白的他盯著遠處那阻攔自己接觸權杖的強者們,將手伸向了那個在抵達精靈領地后便跨在腰間、卻從未使用的劍鞘。

“可能我在你們眼中不過是一個被利用的棋子,可是”墨菲斯低聲道,“可是再弱小的棋子,也會有他自己的反抗,即便他面對的人強大而遙不可及。”

他望著這群冷面殺手般絕世強者們的嘲諷笑容,輕聲道:“狂妄者,終將付出代價。”

“哈哈哈哈哈哈”

不似人聲的大笑傳來,那群本該腐朽在歷史之中的靈魂們,面對墨菲斯的話語完全沒有放在眼里的意思。

這是蔑視的笑聲,是巨龍對螞蟻的不屑嘲笑。

墨菲斯咬緊了牙齒忍住一波波襲來的劇痛,目光中的猙獰與仇恨愈來愈盛。

“棋子?噢…你內心很痛苦,可是年輕人,你卻無法`正視這痛苦的來源,你甚至不明白你為什麼會痛苦。”

蒼老但冷酷的聲音回蕩在最終教條之內。

“人的痛苦,都來自對自己無能的憤怒罷了。”

諾丁一世,梵蒂岡史上實力最強大、權力覆蓋面最廣的教皇;瓦格蘭薩拉扎爾,配有九頭蛇家族徽記並曾經統領萬人騎士團的強大圓桌騎士;路迪諾迪托薩奇斯拉布拉戈爾月影,精靈帝國最后一位擁有皇室精靈血統的純血王子;奧茲拉赫拉迪姆,號稱“元素掌控者”的赫拉迪姆家族的曾經家主,奧泰伊爾伊本加拉德,身穿紅衣,胸前擁有金色“阿爾法”徽記,信條曾經的元老,史上第一位規范“辛薩科”級別刺客概念的單手匕刺客大師

他們的存在,相當于整個大陸實力和勢力最為恐怖的集合體——而墨菲斯溫德索爾呢?一個帝國公爵的私生子,一個從山野里度過童年的野孩子。

此刻的情景,如一群巨龍俯視一只螞蟻,這麼說,並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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