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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坐酌泠泠水]杏霖春(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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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3 15:49: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章 我就嫁給你

   李玄明跟周易知面面相覷,默然不語。

    孟夏在一旁暗自歎了口氣。

    昨晚掉茅坑,今天被人恥笑,到明兒還不知有什麼樣的報復在等著他們呢。

    羅騫是個參軍,是大軍的智囊團成員,那豈是個笨人?能讓人玩弄於股掌之中嗎?夏衿是邵家人,岑毅跟邵家的交情擺在那裡,惹了她就等於惹了岑毅。全軍十幾萬人掌控在岑毅手裡,岑毅想要他們的命,他們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些人,光是沒有指使的證據就能糊弄過去的嗎?昨晚掉進茅坑就是明證。

    偏李玄明鬼迷心竅,仗著有貴妃撐腰,打量岑毅和羅騫不敢拿他怎麼樣,今天早上還要散佈謠言,企圖把計畫實施下去,怎麼勸都不聽。

    想到這裡,孟夏目光閃了閃。

    雙方對峙,這其中最有可能犧牲的就是他。他沒官職、沒背景、沒人撐腰,當初哄騙樂山的又是他的隨從裴明。要是岑毅和羅騫報復厲害了,李玄明定然會把他拋出去,以平息對方的怒火。

    到時候,他只有死路一條。

    看來,得走另一條路以求自保了。

    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他藉口肚子不舒服要上茅廁,到了岑毅的帳篷裡。一盞茶功夫後他從帳篷裡出來,眼裡的焦躁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安穩與平靜。

    他剛走出不遠,迎面就急跑來一個士兵,與他擦肩而過,緊接著就聽那士兵叫道:“大將軍,不好了,又有人腹泄嘔吐了。跟瘟疫的發病情形一模一樣。”

    孟夏停住了腳步。

    “什麼?”岑毅從帳篷裡出來,問道,“送到夏郎中那裡去了沒有?”

    “送去了,這是夏郎中寫的字條。”那士兵將一張字條遞給岑毅。

    岑毅看了,瞳孔一縮,下令道:“你去把副將以上的人都叫來,我有事相商。”

    士兵領命而去。

    看到孟夏還站在不遠處。岑毅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孟夏打了個寒顫。連忙轉過身,腳步飛快地離去。

    接下來的幾天,孟夏仍跟李玄明兩人混在一起。言行舉止並沒有什麼異樣。而他也時刻注意著軍中的動靜。沒過兩天,就有消息傳來,說岑毅抓住了下藥引起瘟疫的人,那人是軍中的一個什長。他借用巡邏的機會,把毒下在了士兵們隨身攜帶的吃飯的碗裡。而發現這一點並把下藥人抓獲的。正是那位十七歲的夏姑娘。

    從官方處證實以上所傳皆為實情,孟夏無比慶倖自己在關鍵時刻走對了路。夏衿不光治好了瘟疫,救治了無數重傷患,而且還把瘟疫的源頭給找了出來。她救了大軍十幾萬人,進而救了大周朝。這樣的大功臣,皇上豈能容別人陷害於她。搶她的功勞?要是不將陷害她的人殺頭,豈不寒了全軍十幾萬將士和天下老百姓的心?

    於是他看向李玄明和周易知的目光。就跟看到兩個死人似的。至於自己,他很放心,因為岑毅答應過他,只要他在朝庭上指證李玄明和周易知,岑毅就保他一命。就算保不住他的命,他一家老小也必不會受牽連。

    岑毅一言九鼎的性子,他是清楚的。他起碼還有一線活命的機會。而李玄明和周易知,那是死定了。

    北涼國之所以敢與大周朝十幾萬大軍抗衡,倚仗的就是這一場瘟疫。他們既想通過瘟疫來拖垮大周朝的軍隊,又用戰爭來阻止大周朝對瘟疫治療上的援助,把十幾萬大軍拖死在邊關,以達到以蛇吞鯨的目的。

    卻不想,這一切都被一個會治瘟疫的小姑娘給破壞了。

    北涼國雖有戰馬,國民也比較彪悍,戰鬥力強,但國家太小,人口不多,經濟上也經不起大規模的戰役。瘟疫的計謀一破滅,那邊就做了縮頭烏龜,不敢再挑釁大周軍隊。

    但岑毅豈是那麼好說話的?你想打就打,你不想打就不打?一抓到下毒的那個士兵,再告誡大家看好自己的飯碗,不要給人以可乘之機,瘟疫的源頭馬上就斷了,連續四五天,再沒有一起霍亂病例發生。而疫區那邊的病人已全部康復,跟隨留存的郎中一起回到了大本營。軍中將士的情緒十分穩定。岑毅馬上下令,大舉進攻北涼邊境。

    看到每日從前線源源不斷送來的傷患,菖蒲將她的報仇計畫默默地藏在了心底,每日跟在夏衿身邊忙來忙去。

    蘇慕閑這段時間一直在做夏衿的助手,可看到前線抬下來一個又一個重傷患,他坐不住了,對夏衿道:“我想上戰場。”

    夏衿凝視他良久,問道:“為什麼?”

    蘇慕閑望向戰場的方向,俊目微眯:“我也不知道。只覺得我學了一身的武功,又到了這戰場旁邊,如果不上去殺幾個敵人,對不住這些沐血奮戰的將士,心裡過意不去。”

    “你就不怕回不來?”

    “怕。”蘇慕閑轉過頭來,看向夏衿,目光裡的柔情讓站在旁邊的菖蒲和薄荷看了都心跳如鼓,“可是,我還想去。如果我不去,我一定會為此遺憾終生的。”

    夏衿的嘴角微勾:“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勸你別去呢?”

    蘇慕閑搖搖頭:“你不會的。”他的嘴角也勾了起來,溫柔的眼神變得炙熱如火,“你能自請到邊關來,又何償不是跟我一樣,凡事只為自己的心,不考慮利益得失?”

    夏衿嘴角的笑容變大,目光也漸漸變得柔和。她輕聲道:“只要你能活著回來,我就嫁給你。”

    蘇慕閑倏地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顫抖著聲音道:“你說什麼?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我沒聽清楚。”

    夏衿笑了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她向來清冷,表情一向淡淡的。可這一刻,她笑得異常燦爛。

    她用清脆的嗓子,清清楚楚地道:“你沒聽錯,只要你活著回來,我就嫁給你。”

    這一回蘇慕閑終於聽清楚了,他的眼睛一下亮得如同夜空的星辰。

    凝視著夏衿,他發誓一般極為鄭重地道:“我會活著回來的。你等著我。”

    “好。我等你。”

    心緒澎湃地跟夏衿對視了一會兒,蘇慕閑扭過頭,朝指揮處跑去。

    他要上戰場。需要經過岑毅的批准。

    “姑娘……”菖蒲見狀,望向夏衿欲言又止。

    夏衿看她一眼,低下頭去繼續配藥,一面道:“你想勸我別讓他去?”

    “是。”菖蒲輕聲應道。“這麼幾年,您好不容易遇上個合意的人。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您可怎麼辦吶?”

    夏衿抬頭看她一眼,笑了笑:“邊關路途遙遠,有瘟疫又打仗。來這裡可謂是九死一生。我當初說要來,你看蘇公子勸阻過我沒有?”

    菖蒲一愣,想了想。搖搖頭:“這倒沒有。”

    “道理都是一樣的。”夏衿將水倒進裝了藥的器皿裡,抬起眼來。看向前線的方向,聲音輕柔,“我來邊關,他知道這是我想做的事,所以二話不說,明知危險,仍跟了來,只為守在我身邊,保我安全。現在他想上戰場,我雖女流之輩,又要治病救人,不能跟他並肩殺敵,但支持他、讓他安心,卻是我能做到的。”

    她轉頭看了菖蒲一眼,“互相理解,彼此支持,相信對方、尊重對方,這才是最長久的相處之道。而不是以喜歡為名,將自己的意志駕淩和強加在對方身上。我要是覺得戰場危險,不讓他去,說你既然喜歡我就得聽我的。或許他會聽,但心裡肯定會有疙瘩。這樣的事多了,再喜歡也會變得面目可憎。”

    菖蒲聽了這話,呆在那裡,久久沒有動彈。

    倒是薄荷在一旁道:“原來如此。難怪姑娘不願意跟羅公子在一起呢。即便沒有羅夫人,羅公子也不適合姑娘。”

    夏衿不意她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不由誇道:“薄荷是個明白人,就是這樣一個道理。”

    薄荷被她這一誇,倒不好意思起來,抿嘴一笑,不說話了。

    俗話說,白天說不得人,晚上說不得鬼,果不其然。這不,說曹操,曹操就到。

    主僕三人聊了不一會兒,帳篷外就響起了羅騫的聲音:“夏郎中在嗎?”

    夏衿三人都詫異地挑起了眉毛。

    自打下藥事件發生之後,羅騫似乎不好意思,再也沒往這邊來。即便路上遇見夏衿,也會特意繞開。這讓夏衿松了一口氣——原先她跟羅騫說了彼此不合,羅騫還老癡癡地跑到她所呆的地方張望,讓她十分有壓力。

    可今天,他怎麼過來了?

    “在的。”夏衿放開手中的東西,走了出去,親自將門簾掀開。

    羅騫看了帳篷裡一眼,見菖蒲和薄荷都在,躊躇了一下,沒有進來。

    夏衿明知羅騫有話要說,但她實在不願意再跟羅騫單獨在一起。樂山的事,她多少有些介意。

    “羅大哥,什麼事?”她問道,擺明瞭不願意讓兩個婢女回避,也沒請羅騫進帳篷裡坐。

    羅騫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剛才蘇公子去找大將軍,說要上戰場,我想問問,這件事你知道不?”

    夏衿沒想到他來是說這件事,點點頭道:“知道的。”

    羅騫一愣:“你知道?”

    夏衿疑惑地看他,再次點頭:“是啊,蘇大哥跟我說了。”

    羅騫深深地看她一眼,抿抿嘴,半晌沒說話。

    “羅大哥?”夏衿叫了他一聲。

    雖說那次李玄明散佈的謠言被岑毅控制著,沒在軍中流傳開來,但她跟羅騫站在一起,仍引來了一些人的目光。

    這裡是醫治處,來來去去的將士很多。

    “啊?哦。”羅騫剛才大概是愣神了,被夏衿一叫,他才回過神來,抬眼看了看那些投過來的目光,他朝夏衿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轉身就離開了。

    菖蒲盯著他的背影,歪著腦袋想了想,想不出其用意,不由問道:“姑娘,羅公子這是什麼意思?”

    夏衿聳了一下肩:“不知道。”繼續回帳篷里弄她的藥。

    菖蒲跟薄荷對視一眼,只得回到原位,給夏衿打下手。

    蘇慕閑要上戰場的事不光惹得羅騫來問,半個時辰後,岑毅也抽空來了,問夏衿知不知道這件事,又感慨道:“閑哥兒那孩子真是不錯,年紀輕輕的就襲了爵,家中財產也足夠花,再加上還未娶妻生子,任誰在他這個位置,都想著走馬章台,享受榮華富貴,安安穩穩過日子。可他呢,不光來了邊關,還主動要求上戰場,這孩子難得呀。”

    既然打算嫁給蘇慕閑,夏衿便不好跟著一起誇他,只隨聲附和了一句:“好男兒當如是。”

    “好男兒當如是,這話說得好哇!”岑毅誇讚道。

    不用再問,他就知道夏衿是支持蘇慕閑上戰場的。

    “衿姐兒,你真不願意嫁給我家雲舟小子?只要你點頭,你家的長輩都交給我,我來說服他們。”岑毅又忍不住舊話重提。實在是夏衿不做軍人的妻子太可惜了。

    夏衿無奈:“岑爺爺,您怎麼又說這話了?我跟雲舟大哥真不合適。”

    “唉,是我岑家沒福氣。”岑毅歎息一聲,又說了兩句閒話,告辭離開了。

    當天晚上,蘇慕閑就隨一支營隊去了前線。夏衿忙碌之餘,便多了一份擔心。

    “夏郎中,您看看我這樣處理對不對。”一天,梁問裕走過來,把他剛才處理傷口的情況跟夏衿彙報了一遍。

    疫區的士兵康復歸隊,他們三個在疫區的郎中自然也跟著回了大營,這幾天,他跟賈昭明就一直跟在夏衿身邊,一邊幫著給傷患治病,一邊以謙遜的態度向夏衿請教。夏衿毫不藏私,凡是遇到的問題她都傾囊相授。梁問裕和賈昭明能當上御醫,醫術自然高明,被她這一點拔,進步神速,這兩天已開始給重傷患做手術了,把原來壓在夏衿身上的重擔分擔了一部分過去,夏衿頓時輕鬆許多。

    “傷口縫合的時候要注意……”夏衿轉過頭去,跟他探討醫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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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3 15:49:5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一章 血脈相連

    “姑娘,您看……”菖蒲忽然指著遠處大叫起來。

    夏衿和梁問裕抬頭一看,臉色驟變。只見遠遠一人騎著馬朝這邊奔來。他頭上戴著頭盔看不清面容,只看到他身上穿的盔甲被血染紅了一片。他手裡似乎還橫抱著一個人。那血也不知是他的還是他懷裡抱著的那個人的。

    “準備手術。”夏衿急道。

    大家立刻動了起來。

    經此一役,菖蒲和薄荷已經是很有經驗護士了,手術前的所有準備工作都由她們來完成。

    薄荷做完手上的事,就往外跑。她要去把護衛隊的那些人都叫過來,守在帳篷外面。倒不是怕人來攻擊,而是另有用處。

    菖蒲往做手術臺的木床上鋪好已消過毒的棉布,將即將使用的手術刀都擺好,拿上消過毒的罩衣正要給夏衿罩上,就看到夏衿舉著的那雙在消毒液裡泡過的手似乎抖了一下,眼睛正緊緊地盯著外面。

    菖蒲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夏衿是個極冷靜的郎中,不管面對的是怎樣的傷病員,即便那人痛苦得連梁問裕這種老郎中都不忍直視,夏衿的臉上都沒什麼表情,該幹什麼就幹什麼。

    可現在,她那雙拿著刀子開腸破肚都不會顫抖一下的手,此時卻抖了一下,這是為何?

    菖蒲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看到那人騎著馬已跑到近前了。看清楚頭盔下面那人的長相,菖蒲心裡不由得咯噔一下:騎在馬上的,竟然是蘇慕閑!

    馬兒如箭,很快就跑到帳篷前。蘇慕閑翻身下馬,飛快地跑地進來。將手中的人放到了手術臺上,嘴裡叫道:“是羅騫,快。”

    “羅騫?”大家都大吃一驚,定睛一看,躺在手術臺上,臉色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的那人,不是羅騫還能是誰?

    夏衿此時已冷靜下來。急上前去。將羅騫身上的傷勢打量了一下,便見他腿上被大刀砍了一刀,大概是傷到了大動脈。鮮血仍然不停要從腿上流下來。

    “止血鉗。”夏衿向菖蒲一伸手。

    菖蒲連忙把止血鉗遞給她。

    一連用了幾把止血鉗,羅騫腿上的血才止住。

    “梁郎中,脫他衣服,看看身上哪裡還有傷。”夏衿吩咐道。

    此時羅騫身上還穿著重重的鎧甲。不方便醫治。

    梁問裕連忙上前,跟賈昭明一起把羅騫身上的鎧甲脫下來。檢查他身上的傷,稟道:“沒有了,只大腿上一處。”

    夏衿此時已給羅騫服下了止血藥,並拿了一把脈。

    在這古代。條件簡陋,沒有測血壓、心跳的一任儀器。好在夏衿把得一手好脈,兩指一搭。傷患是個什麼情況,她基本能做到心中有數。

    將手收回。她的臉色黑得如同鍋底。

    “怎、怎麼了?”看到夏衿這表情,蘇慕閑的心一沉,說話都不利索了。

    這是羅騫,不是別人。夏衿雖然沒有選擇嫁給羅騫,但蘇慕閑卻知道,羅騫在夏衿心目中,始終跟別人是不一樣的。羅騫在夏衿最艱難的時候,伸出了手,給了她許多幫助。雖然因為他的母親,因為陰差陽錯,他們沒能在一起,但只拿羅騫能為夏衿到邊關來這一點上,他在夏衿心目中就夠分量了。當初她明明已決定不嫁給他了,但因為他來了邊關,她就拒絕談親事。如果羅騫就這樣死了……

    蘇慕閑的心一點點冷下去。

    他真的不敢想羅騫死去的後果。或許夏衿仍跟跟他成親,但她心裡的某個角落,會永遠給羅騫留上一塊。

    “輸血。”夏衿平靜地從嘴裡吐出幾個字。但菖蒲卻發現她的聲音似乎有些顫抖。

    菖蒲的心沉到了穀底。

    她跟蘇慕閑一樣,也知道羅騫死了意味著什麼。

    輸血,這兩個字對帳篷裡的幾人都不陌生。夏衿在京城時,就提取了血清,能夠做血型鑒別。前面有一個傷患也是失血過多需要輸血,夏衿將護衛隊的人找來,驗了血型後,用針筒抽了幾管血輸進去。可那人最後還是死了。

    死了啊,死了……

    大家看著面如金紙的羅騫,心情十分沉重。

    因為古代對輸血的認識基本沒有,看到夏衿把血從自己身上抽出來,那種恐懼的心理讓他們十分害怕。而要上戰場的士兵的血不能抽,他們也不在這裡。能抽血的只有護衛隊這幾個人。抽多了血,對他們的身體也是一種傷害。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夏衿並不用這一招。上次只輸了一次血,就讓大家看見了一次死亡。

    儘管心沉到了穀底,菖蒲和薄荷還是動了起來。兩個協助夏衿取了羅騫的血樣,進行血型化驗,那邊夏衿已將銀針紮到了羅騫身上,企圖啟動他的生理機能。

    “乙型血。”菖蒲在那邊叫道。

    古人未見過英文字母,a型b型o型對他們而言,完全不知是怎麼一回事。所以夏衿將其本土化,直接用“甲乙丙”代替。羅騫的“乙型”,就是現代的“b型”。

    蘇慕閑一聽,大喜,一伸胳膊:“我是乙型血,抽我的。”

    他在醫治處給夏衿打過幾天下手,上次給那傷患輸血時他也在,跟其他護衛一起驗過血型。不過上次那傷患是丙型,也就是o型,他沒有被抽血。

    護衛裡還有一人也是b型。很健壯的一個小夥子,平時英雄氣概了得,可此時被薄荷從外面叫進來時,竟然有一種畏手畏腳的味道,躲在賈昭明身後不敢上前。

    羅騫的血壓很低,低到幾乎拿不到脈相,此時根本不是考慮利益得失的時候。夏衿腦子裡唯一的想法,就是把羅騫救活。不管是誰血型相符,她都得抽。

    她拿起針筒,給蘇慕閑的胳膊消了一下毒,一針紮下去。緩緩地抽出一管血來,直接輸進了羅騫的血管裡。

    “再來。”蘇慕閑又叫道。

    看到他這樣,其他護衛頓時十分佩服。他們上次被抽了一管血,就感覺身體虛弱很多,此時心有餘悸,再不想被抽血了——當然,心理因素占大多數。

    夏衿看了他一眼。取過一個新的針管。利索地紮了下去,又從他體內抽了一管血。

    “我感覺沒問題,再來一管。”見夏衿從羅騫手上取下針頭。蘇慕閑再次將胳膊伸到她面前。

    “蘇候爺,萬萬不可。”梁問裕一把將他攔住。

    羅騫不過是一個地方知府的兒子,原先沒有官職,只是一介舉人。即便現在在軍中任參軍一職,也不是什麼要緊職位。但蘇慕閑不同。他是御前侍衛,身上還有爵位,深得皇上的器重和太后的疼愛。涼薄一些說,死一個羅騫不打緊。可是蘇慕閑死了,皇上和太后的震怒,不是夏衿和他梁問裕能承擔得起的。

    就算梁問裕醫者父母心。不為自身利益考慮,只從醫者的角度出來。救一個不知能不能活的傷患,傷了健全的蘇慕閑的性命,也是得不償失的。

    夏衿自然知道,抽血量在四百毫升以內,對身體是沒有太大影響的;抽八百毫升,也在允許的範圍之內;而超過一千五百毫升才會有生命危險。此時才抽了兩管血,大概是三百多毫升;再抽一管血,蘇慕閑也不會有問題。

    不過,抽了血後需要靜養,而且要吃營養的東西。邊關條件有限,要想一下子把身份養好有些難度。蘇慕閑還要再上戰場,能少抽血自然儘量少抽。

    她沒有說話,只靜靜地看了蘇慕閑一眼,便朝另一個b型血護衛招手,讓他過來抽血。

    “抽我的。”蘇慕閑攔在她面前。

    “蘇候爺……”不光梁問裕阻攔,便是賈昭明也開口準備勸他。

    可他只說了三個字,就被蘇慕閑打斷了。蘇慕閑盯著夏衿的眼睛,固執地道:“我上次聽你說過,只要不是抽很多,就不會死。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剛才抽了兩管,我並沒有什麼不適,完全可以再抽一管。”

    夏衿注視著他,點了點頭,然後低下頭去,又從蘇慕閑身體裡抽了一管血,注射到羅騫身上。

    那b型血護衛見蘇慕閑除了臉色蒼白一些,其他沒有什麼不適,也壯著膽子走了過來,將胳膊伸到夏衿面前。

    夏衿也不客氣,在他身上連抽了兩管才作罷。

    她將針筒放下,伸手給羅騫拿了一下脈。然後毫不猶豫,拿起一個乾淨地針筒,紮到自己靜脈上。

    “姑娘……”

    “夏衿……”

    “夏郎中,你幹什麼?”

    大家齊聲叫了起來。

    夏衿置若罔聞,緩緩地從自己身上抽出一管血。

    “姑娘,您不是說不同血型的血,是不能亂注射的嗎?否則會死人的。”菖蒲急道。

    “我是丙型,萬能輸血者。”夏衿將那管血注射到了羅騫體內,說著,又在自己身上抽了一管血。

    阮震看得動容,伸出胳膊:“我是丙型,抽我的。”他上次被抽過兩管,這幾天都感覺到身體有些虛,本不想再被抽了。可看到夏衿這麼一個小姑娘都抽了兩管血,他一個大男人實在坐不住。

    夏衿感激地朝他點點頭,道:“輸這些,應該差不多了。你的暫時不用。”

    說著,她伸出手指,按在了羅騫的手腕上。

    “怎麼樣?”看她收回手來,大家忙問。

    夏衿沒有回答,將紮在羅騫身上的銀針撚了撚,過了一會兒,再拿了一次脈,這一回,她臉上露出了笑容:“已有好轉的跡象。”

    大家都大松一口氣。

    羅騫腿上的血管已止了血,現在吃了止血藥,又輸了這麼多血進去,他又是個健壯的年輕人,生命力旺盛,被夏衿這銀針一激,情況越來越好,在一盞茶功夫後,夏衿再拿了一將脈,宣佈道:“他已經沒事了。”

    大家歡呼起來。

    夏衿抬起眼來,柔柔地看了蘇慕閑一眼,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瓷瓶,遞給他:“一天三次,一次一粒。十天內,不要上戰場跟人拼殺。”能被她放在身上的,都是珍貴的保命藥。

    夏衿向來冷清,此時難得地流露出柔情。因其難得,才動人心弦。只這一眼,蘇慕閑的心就像被人用羽毛拂過一般,酥酥麻麻十分舒暢。

    他緊緊握住了那還帶著體溫的小瓷瓶,極力抑制住內心情感的湧動。此時人多嘴雜,他不想讓夏衿被人說閒話。

    “嗯,我知道了。”他簡單地說了一句,深深看了她一眼,毅然轉身離開。

    他是陣前將士,不能離隊太久,此時需要回到前線去待命。

    “我陪他去一趟。”阮震說了一聲,急步去追蘇慕閑。

    蘇慕閑才抽了那麼多血,身體虛弱。要是路上遇上敵兵,必不能敵,有他護送,會好一些;而且他也要向岑毅稟報蘇慕閑現在的身體狀況。

    羅騫留在了帳篷裡休養,到了晚上,他緩緩睜開了眼,蘇醒過來。

    看到映入眼瞼的那張刻骨銘心的清麗的臉,羅騫只覺恍如夢中,他微微張嘴,輕輕吐出兩個字:“夏衿……”

    夏衿朝他笑了笑,將那雙微冰的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腕上,一如當年,他病入膏肓,靜靜躺在床上等死。她扮成少年模樣,飄然而至,告訴他:“你的病我能治。”

    憶起往事,想起永遠不能與她攜手,看她一笑一靨,一滴眼淚從羅騫的眼角滑落。

    看到這滴眼淚,夏衿長長的睫毛扇了扇,垂了下去。然後,仿佛不輕意地,那只微涼而修長纖細的手指從他的臉旁一劃而過,將那滴眼淚拭去。

    “好好歇息,你剛撿回一條命來。”她開口道,聲音輕柔。但那雙望向他的眼眸,卻平靜如一汪湖水,不帶任何情緒。

    羅騫注視著她,良久,重重地閉上了眼睛。

    閉著眼,他輕輕頷首,應了一聲:“好。”

    “姑娘,我來照顧羅公子,你去吃飯吧,累了一天了,也歇息一會兒。”菖蒲過來,對夏衿道。

    “行。”夏衿站了起來,叮囑道,“有什麼事,叫我。”這才轉身離開。

    那一夜,羅騫吃過藥睡了一覺,第二天身體已恢復了許多。待到夏衿再去時,他看向她的目光,十分安詳與平靜,如雨後的天空,澄明透亮,天青一色。

    “謝謝。”他道。

    她便知道,他已知曉蘇慕閑和她給他輸血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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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議和還是議親?

    羅騫此時只需要好好休養,不會再有什麼危險,夏衿叮囑護理他的王凡按時給他吃藥,便回了她當作治療室的帳篷。

    “夏郎中。”

    聽出是阮震的聲音,夏衿一喜,叫道:“阮大人請進。”

    阮震昨天送蘇慕閑回去,不到一個時辰就回來了。夏衿有意問他蘇慕閑和羅騫是怎麼一回事,無奈一直忙個不停,而且此事又不好當著羅騫的面說。直到此時稍有空閒了,她才叫薄荷去請了阮震來,想問問昨天是怎麼一回事。

    要知道羅騫是岑毅身邊的參軍,職位相當於參謀,按理說他應該呆在指揮中心,不用上戰場的;而蘇慕閑卻是作為前鋒,一直在最前沿跟敵人拼殺。這兩人應該沒有交集才對。可為什麼羅騫受了傷,又一身是血地由蘇慕閑給送回來?

    待阮震坐下,她便把這問題問了出來。

    “蘇候爺說,他也不知是怎麼一回事。前天他就看到羅參軍上了戰場,不過因為沒跟他一個小隊,兩人只在戰場上打了個照面,私下裡沒機會說話,所以不清楚他怎麼親自跑到戰場上來殺敵。”

    夏衿點點頭。

    她隱隱能猜到大概是蘇慕閑上戰場的消息刺激了羅騫,他這才跑到了戰場上。只是不知這事是岑毅同意的,還是瞞著岑毅。

    龍琴這段時間一直呆在夏衿身邊,多多少少知道些夏衿與蘇慕閑、羅騫的關係。阮震作為她丈夫,自然也有耳聞。

    此時他頗含深意地看了夏衿一眼,又道:“對這事,蘇候爺就解釋了這麼一句。倒是到了那邊軍營,趁著蘇候爺找大將軍稟報羅參軍傷勢的時候。我找人問了一問,才知道今天兩軍交戰,敵方一名悍將出列叫陣,羅參軍自動上前對敵,卻不想對方太過厲害,羅參軍被他一刀砍下馬來。

    你也知道的,兩方對峙。那下手就不可能給對方留活路。對方欲要趁羅參軍摔下馬時一刀結果他的性命,是蘇候爺見狀不妙,及時賓士上前。拼死營救,才把羅參軍救了下來。我跟蘇候爺到軍營時,聽那些人說,蘇候爺走後。對方還在陣前一直叫駡,想向蘇候爺挑戰。再打上一場呢。”

    “……”

    果然是冷兵器時代啊,夏衿都沒想到這交戰的方式還這麼落後,竟然還兩邊一字擺開,然後由一個將領上前。向另一邊叫陣,雙方打上一場,看看贏負。打個幾場後。如果一方覺得今天狀態不佳,就可以回撤;或者心血來潮。想要大規模拼殺,那就來上一場,不過再大規模也就上千人,其他的則伺機而動。

    這畫面太美,她都不忍看。

    不過想想也是,這地方一馬平川,想來個攻城戰、巷戰、地道戰,或是利用山地、河流等特殊地形來個圍攻、偷襲都不可能。放開來直接拼殺,那絕對要伏屍百萬,血流成河。古代人口本就不多,動不動來上一場這樣的戰役,那還得了?兩個國家怕是幾十年、上百年都恢復不過來,白白地讓別的國家乘虛而入,撿了便宜。

    所以,也只能這麼試著來,慢慢打。

    想到這裡,她倒有些躍躍欲試,身上的好戰因數沸騰起來。

    憑她的本事,就算拼不過別人,也死不了啊。既死不了,上去殺上幾場,也挺過癮。到了這古代來,她還沒跟人拼命交手過呢,渾身都生銹了有木有?反正她會武功的事,許多人知道,也沒必要藏著掩著了。

    “想上戰場,是不是得跟大將軍申請?”她問道。

    阮震還以為她問的是羅騫上戰場的事,回道:“應該是吧,至少要報到他們那裡,由幾位將軍定奪。”

    “那你幫我跑一趟,幫我跟將軍們說說,就說我也想上戰場。”

    “……”阮震瞪大了眼睛望著夏衿,半晌無語。

    “夏郎中,夏姑娘,這個……”阮震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但夏衿的安危維繫著他自己的前程,只得苦口婆心勸道,“這打仗可不是過家家,你看羅參軍一上戰場,就差點沒命回來。這段時間你治的傷患你還不清楚麼?刀槍無情啊。而且他們受了傷,還有你給治,能撿回一條命來;你要是受了傷,誰有你這樣的醫術?再者,你上戰場去殺敵了,這些傷患怎麼辦?那些御醫的醫術……”

    他搖搖頭,笑了笑,一臉的不敢恭維。

    其實能做到御醫,醫術自然是不差的。但夏衿的醫術太過妖孽,就襯得那些御醫們一個個如同酒囊飽袋。這也是李玄明等人百般看不慣她的原因。

    夏衿也知道想上戰場殺敵,不現實。不光護衛隊這些人不會讓她去,便是岑毅也一定會阻攔。

    她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都要去戰場殺敵,豈不是襯得他們這些大老爺們特別無能?她這一逞能,會陷多少人於尷尬之中?

    她歎了一口氣。

    “罷了,這事不說。麻煩你再去前線一趟,問問大將軍,如果我這裡有藥,能讓我軍在上風口處撒上藥粉,將敵軍藥倒,趁著藥效發作大規模沖入敵營,以最快的速度取得勝利,他願不願意這樣幹。”

    “什、什麼?”阮震大吃一驚。

    仗還可以這麼打?

    夏衿以為他沒聽清,把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阮震猶豫著:“這樣行嗎?兩國交戰,比的是實力,並不喜歡詭譎之道。”

    “呃。”夏衿愕然,反問道,“敵方可以向咱們這邊投毒,弄個瘟疫過來給咱們,咱們為什麼不可能還擊回去?”

    阮震被她這話問得啞口無言,愣了許久,忽然站了起來,情緒十分激動:“我這就去找大將軍。”說著拔腿就跑,全然沒有了平時守禮正方的樣子。

    那一天。阮震沒有回來。

    不過夏衿卻十分有把握,知道岑毅一定會同意她這做法的。岑毅雖是六十來歲的老人了,但或許是出身貧寒,書讀得少,他反而沒有那種墨守成規的迂腐,善於學習,頭腦靈活。敢於變通。有輕鬆的辦法能打贏這場仗。他就沒理由拿士兵的生命卻證明什麼實力。

    所以她已經開始動手配藥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阮震回來了,與他一起同來的。還有岑毅和張大力。兩人面色沉靜,但發亮的眸子還是透露出了他們內心的激動。

    岑毅、張大力與夏衿在帳篷裡商議了半個時辰,張大力便離開了,帶了一隊士兵出去採買草藥。買回來後夏衿帶著護衛隊的人和兩個丫鬟,足足忙了五天。才把足量的藥粉弄出來。

    張大力親自來取了藥,上了戰場。

    夏衿不知道岑毅在前方是如何佈局的。她只知道前方仍然有傷患送來,原先的小規模戰役並未停止。

    五天之後,夏衿空閒下來。正給梁問裕解答他提出的醫術上的問題,就見賈昭明從遠處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高聲喊道:“夏郎中、夏郎中……”似乎情緒很激動。

    夏衿抬頭向他望去。

    賈昭明喘著粗氣跑到近前。這才看到她身後的梁問裕,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梁御醫。您也在啊?”

    賈昭明在太醫院算是梁問裕的晚輩,此時見他這麼大年紀了,還跟個小年輕似的跑得滿臉通紅,不由皺眉訓斥:“這麼大年紀了,怎的還沒個穩當勁兒?”

    “不是……”賈昭明擺擺手,喘勻了氣,對兩人道,“停戰了,我聽大將軍身邊的人說,前方停戰了。北涼國說要派人來和談。”

    “停戰了?”聽得這話,這一回不光是夏衿,便是梁問裕也沒穩當勁了,激動著鬍子都顫抖起來。

    停戰了,就意味著能回家了。到邊關來走了一遭,當初帶著必死的信念來的,現在不光沒死,而且回去後還有可能升官加爵,這怎不讓梁問裕等人激動?

    “太好了,太好了……”菖蒲和薄荷兩個丫鬟高興得差不多要跳起來了。

    倆丫頭不光因為可以回家而高興,也為蘇慕閑再不用上戰場而高興。因為夏衿挑明瞭關係,倆丫頭已將蘇慕閑當自家姑爺了。

    “聽說,北涼國跟咱們和議,說要把公主嫁來和親,看中了蘇候爺。”賈昭明又道。

    這一句,跟魔咒似的,直接把兩個正在蹦跳的丫鬟給定在了那裡。

    “你說什麼?”菖蒲急問道,“北涼國要把公主嫁給蘇慕閑蘇候爺?”

    為了自家姑娘的終身幸福,這丫頭連忌諱都不顧,直呼蘇慕閑的大名了。

    梁問裕這一陣跟菖蒲、薄荷也渾熟了,把倆丫鬟當女兒一般看待。此時見她不知輕重,趕緊四處掃了一眼,見周圍沒什麼人,這才放下心來,低聲對菖蒲道:“丫頭啊,蘇公子再怎麼和氣,你也不能直呼人家的大名啊,沒大沒小的,不成個體統。”

    菖蒲平時對梁問裕是很尊重的。老爺子生性耿直,心底善良,為人又謙遜,對她家姑娘打心眼裡崇敬,獲得了菖蒲的好感。

    可這會子她卻顧不得梁問裕了,轉頭向賈昭明確認道:“賈御醫,您從哪裡打聽來的消息?確切不確切?”

    “大將軍身邊不是有個副將叫馬玉德嗎?他牙疼,我剛去給他看病,聽他的隨從稟報說的。”

    “這麼說,這消息是沒錯了?”梁問裕期盼地問道。

    賈昭明點頭道:“應該沒錯,我從馬將軍帳篷裡出來,就見那邊的將士一個個臉上帶笑,都在傳要停戰了,北涼國派人過來議和了。”

    菖蒲和薄荷都轉頭看向了夏衿,眼神裡隱隱有著擔憂。

    她家姑娘當初答應嫁給羅騫,結果羅騫的娘出來折騰個沒完沒了,這樁親事就黃了。現在好不容易又答應了蘇慕閑,結果蘇慕閑又被北涼國的公主看上。尼瑪,這叫什麼事呀!

    北涼國公主,可不是嘉寧郡主那種人能比的。這代表的是兩國的利益。要是北涼公主說一定要嫁給蘇慕閑,否則就繼續打仗,即便皇帝再是明君,也不得不考慮國家和百姓的利益。胳膊扭不過大腿,更何況,蘇慕閑和夏衿加在一起,也不過是只小拇指,怎麼能跟國家這種大腿比粗呢?

    姑娘的婚姻,怎麼這麼不順利呀。

    夏衿不管遇到什麼事,一向都胸有成竹的。可這一會兒,她也心裡沒底了。

    她問賈昭明道:“那北涼公主是什麼樣的人?怎麼就看上蘇候爺了呢?”

    賈昭明別看是個大老爺們,卻有一顆婆婆媽媽的心,永遠湧動著八卦的熱情。要不是他知道太多後宮的秘密,也不會被送到邊關來尋死。

    “聽說北涼王后宮有無數妻妾,卻只得了一兒一女,兒子在十歲時就病死了,只剩下這個女兒。如今北涼王也有六十歲了,早已死了生兒子的心。好在這個女兒很能幹,小小年紀就極有手腕,不光朝堂上一事處理得極妥當,而且武功高強,驍勇善戰。這次跟咱們大周打仗,就是她領兵。她見蘇候爺連斬了她手下三名猛將,不服氣,親自上場跟蘇候爺交了一次手,然後就看上了蘇候爺,派人來商議。否則即便吃了敗仗,也不會這麼快議和。其實這都不叫議和,而應該是議親才對。”

    夏衿跟菖蒲對視一眼,挑了挑眉,都有些無語。

    蘇慕閑賣相極好,豐神俊朗,面如冠玉,氣質乾淨,行事沉穩,所以不光把嘉寧郡主喜歡得要死要活,現在又被北涼國公主給看上了。

    所以說,長得太好也不是好事。

    作為一個八卦愛好者,賈昭明天生有著別人不能比擬的敏感和洞察力。原先蘇慕閑很注意跟夏衿保持距離,剛才他又沉浸在停戰的消息當中,還沒察覺什麼,可這會子他忽然感覺菖蒲等人的反應不對。再一偷眼瞅上一瞅,他忽然明悟:不會是夏郎中也看上蘇候爺了吧?

    這麼一想,再想想蘇慕閑作為一個御前帶刀侍衛,職責是保護皇上安危,而且又有爵位在身,再怎麼皇上也不可能派他護送夏衿到邊關來,除非,是他自己主動……

    難道,是蘇候爺和夏郎中互相有意?

    這麼一想,他頓時熱血沸騰,激動不已。

    有好戲看了啊!

    一面激動,他一面又為夏衿可惜:兒女私情,怎能跟國家大利相比?夏郎中這一片癡心,註定要付之東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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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3 15:50:3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三章 熱烈的回應

    “我去打聽打聽。”菖蒲呆不住了,丟下一句話,轉頭就跑。

    她準備找阮震夫婦詳細打聽一下。

    夏衿低下頭來,繼續給梁問裕講醫術上的問題。可梁問裕明顯有些心不在焉,要回家了,他靜不下心來。

    “就樣吧,有什麼問題再說。”夏衿也不怎麼靜得下心,把問題草草講了一遍,就結束了這次傳授。

    梁問裕正要告辭,就聽旁邊的賈昭明小聲喊:“夏郎中,蘇候爺來了。”聲音還有點小激動。

    夏衿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便見蘇慕閑正朝這邊走來,他身後還跟著菖蒲這個丫頭。

    “這死丫頭!”她咬了咬牙,暗罵了菖蒲一句。

    她雖平時沒表現出來,但心氣比誰都高。要是蘇慕閑覺得國家大義比兒女私情重要,或在戰場上跟那北涼公主也看對眼了,借著國家大義,順水推舟地答應那門親事,她就覺得她跟蘇慕閑根本沒有再見面的必要了。現在菖蒲急巴巴地跑去找他,再把他押來表明態度,這不是抹她的面子麼?弄得好像她非他不可了,哼!

    這麼一想,她忽然對成親一事感覺十分膩味。前世她不想結婚,這一世好不容易想安定下來,過點平常人的幸福生活,事情卻一樁接著一樁,總在她選定成親物件的時候出變故。

    如果蘇慕閑果然娶了北涼公主,她都不想成親了。倒不是愛他太深受刺激,而是煩了這種遊戲。

    這膩味的感覺一起,她都不想見蘇慕閑了,對梁問裕和賈昭明道:“你們聊吧,我進去了。”說著轉身一掀簾。直接進了帳篷裡,還把門簾給放了下來。

    這一舉動,不光讓梁問裕和賈昭明愣了愣,便是十米之外的蘇慕閑也腳下一頓,有些愕然。

    跟在蘇慕閑身後的菖蒲咬著唇,似乎想笑。

    她家姑娘一向淡然,從未有過這種彆扭的小女兒情態。蘇公子明明是沖她來的。她卻避回帳篷裡去。這顯然是因為北涼公主的事,生氣了。姑娘這舉動怎麼這麼可愛呢?

    蘇慕閑本因北涼公主的事感覺鬱悶,此時一看夏衿這表現。他的心情頓時變得大好。認識夏衿也有兩三年了,都沒見她生過氣。他雖喜歡她,卻對她這種淡然感覺心裡沒底,總覺得觸摸不到她的心。感覺不到她的情緒。現在這一生氣,他心裡頓時輕鬆起來。甚至竟然有些感激北涼公主--要不是這件事,他哪能知道自己在夏衿心中這麼有份量呢。

    他步履輕快地走到帳篷前,跟梁問裕和賈昭明打招呼:“二位御醫,你們也在呢?”

    梁問裕再遲鈍也發現情況不對了。臉上帶笑地跟蘇慕閑打聲招呼,就想離開。卻不想賈昭明緊緊地拽住他的胳膊,不讓他動彈。嘴裡跟蘇慕閑道:“蘇候爺,聽說要停戰議和了。可是真的?”

    “大概吧。”蘇慕閒心裡滿心都是夏衿的喜笑嗔怒,哪裡有心情跟賈昭明聊閒篇?他拱了拱手,道:“我找夏郎中有事相商,不知夏郎中在帳篷裡不?”

    賈昭明聽得這話,異常興奮,連聲道:“在的,在的。”又越俎代庖,搶了菖蒲、薄荷活兒,沖裡面喊道,“夏郎中,蘇候爺有事找你。”

    帳篷裡卻不見聲響。隔了一下,門簾掀開,夏衿那張無悲無喜的臉露了出來,望向蘇慕閑:“何事?”

    “我想跟你單獨說。”蘇慕閑無賴起來,也是很無賴的,否則當初心裡一急,就不會當著岑雲舟和岑子曼的面,在宣平候府當眾宣告他對夏衿的佔有權。

    夏衿沒想到他連嫌疑都不避,竟然提出這個要求來,弄得好像怕人不知道她跟他的關係似的。她瞪了他一眼,板著臉道:“男女大防你不知道嗎?有什麼話在這兒說吧。”

    蘇慕閑一挑眉:“你確定?”

    見夏衿淡淡看他一眼,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樣子,他心情越發舒暢,清清嗓子就道:“當初跟皇上申請送你來邊關的時候,我曾跟太后稟報過,說如果你願意,我想娶你為妻……”

    “停停停!”夏衿沒想到他還這麼開放,竟然當著眾人的面說這話。她對這種當眾表白的方式沒覺咋樣,但往後被人議論起來,可就不好了。

    看到蘇慕閑還一臉的得意,她用力瞪了他一眼,一扭身進了帳篷:“進來說。”門簾在她身後晃個不停。

    蘇慕閒心情好,還很有閒暇地跟當梁問裕和賈昭明拱了拱手,道了一聲:“失陪。”這才掀簾進了帳篷。

    賈昭明興奮得全身的八卦因數都叫囂快樂,本來還想裝作跟梁問裕說話聊天,暫時不挪窩,打算聽聽壁腳再走,實在聽不見等他們出來看看兩人的表情也好,偏菖蒲那丫頭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大,瞪得他們渾身不自在,就差出言攆人了。梁問裕呆不住,正在那裡拱手告辭,還拉了他一把。賈昭明沒法,只得也跟著離開。

    菖蒲和薄荷就像守護的戰士,一人一邊地守在了帳篷門口。

    好吧,其實倆丫鬟也是想偷聽一下裡面的談話。

    卻不想裡面竟然半晌沒動靜,不光沒有說話的聲音,連走動的聲響都沒有——菖蒲自打練了武,可比以前耳聰目明不少。她雖做不到像夏衿那般,隔上幾裡路都能聽到馬蹄聲,但離著這麼半米遠,感覺一下帳篷裡的腳步聲還是沒問題的。

    可是,裡面啥動靜都沒有啊,這是咋回事?

    菖蒲丫頭的心跟長了草似的癢癢得厲害。

    帳篷裡,明確了夏衿的心意、心情大好的蘇慕閑一進去就來了個意想不到的舉動,長臂一攬就把正站在帳篷門口不遠地夏衿摟進了懷裡。

    夏衿被他這動作嚇了一跳。她知道古人保守,對女子的要求又苛刻,所以從來沒奢望過婚前會跟蘇慕閑有什麼親熱的舉動。不意蘇慕閑忽然就來了這麼一下。

    看到她瞪著黑溜溜地大眼睛,滿臉詫異地看著自己。白皙的小臉上,半點瑕疵都沒有,光滑細嫩得如同剝了殼的雞蛋,蘇慕閒心裡一熱,鬼使神差地就親了她一下。不過初.哥一枚,業務不熟練,也不知道親嘴唇。而是直直地親到了臉頰了。

    夏衿本來就大的眼睛。此時瞪得更大了:“……”

    這傢伙今天吃了什麼藥,膽子大了哈!

    看著一向冷清的夏衿,睜著大眼睛。前所未有的可愛,蘇慕閒心裡一片火熱,忍不住又親了下去。這一回,他親了一下臉頰後。終於覺得滋味不夠,將方向稍移了一下。移到了那微張的粉紅的嘴唇上。

    蘇慕閑的胸膛寬闊、厚實、溫暖,帶著太陽的清新和男人特有的陽剛之氣,而點在臉頰上的親吻開始還是蜻蜓點水,移到嘴唇時卻已力道十足。充滿霸氣。

    夏衿那雙詫異地眸子,慢慢變成溫柔,變成含情脈脈。變成迷朦。這眸子的變化,無疑是最大的肯定與鼓勵。再加上她的嘴唇柔軟而甜美,蘇慕閒心裡一蕩,無師自通地橇開了她的唇,長驅直入,開始攻城掠地。

    這就是菖蒲在外面怎麼也聽不到帳篷裡有聲響的緣故。

    夏衿外表冷清,內心卻是個火熱的性子。再加上性格強勢,哪裡肯跟那些古代女子那般,羞答答地被動接受,予與予取?感覺到蘇慕閑那洶湧澎湃的激情,她亦火熱回應,跟蘇慕閑在那方寸之地你來我往,你爭我奪,吮吸糾纏,難舍難離。

    被夏衿這麼火熱回應,蘇慕閑的腦子“嗡”地一聲就炸了。他打小在和尚廟長大的呀,哪裡經歷過這樣熱情的挑,逗?不一會兒下面的帳篷就支了起來,一雙大掌還撫上了夏衿那飽.滿的胸。

    夏衿可不像他這般失去理智,襲胸手一來,她就不幹了。尼瑪這是古代呀,男人們對女人那是苛刻的不行。即便喜歡青樓女子的放.蕩,但對於家中的妻子,永遠希望她能端莊保守,因為這是好女子該有的品性。

    她可不希望此刻讓蘇慕閑占了便宜,結果成親之後,蘇慕閑想起這茬,懷疑她生性放.蕩,不知自愛自尊。到時候即便她可以離去,也難免受傷。

    再說,淺嘗輒止才有味道,才會念念不忘,才會一直惦記,她豈能一下就滿足這傢伙的欲望?該剎車時,一定得果斷剎車。

    她的舌頭如同一條滑溜地魚,瞬間從他嘴裡抽身,右手一把將蘇慕閑那只襲胸手打開,另一隻手在他腰上的軟肉上用力來了這麼一下。

    “嘶……”

    蘇慕閑驟然受疼,腦子立刻清醒過來。看到眼前心愛的人兒那亦嗔亦怒的表情,他傻傻地咧開了嘴,笑得異常燦爛。

    夏衿瞪了他一眼,開口道:“把手拿開。”

    “不拿。”蘇慕閑好不容易把溫香軟玉抱在懷裡,哪裡肯鬆手,耍賴似的還要把夏衿摟得更緊一點。

    不過,這一摟緊,他才發現下面竟然支了帳篷。

    他滿臉通紅地把手鬆開,自己連退了兩步,還把身子躬了躬,企圖掩蓋罪行,目光遊移著不敢跟夏衿對視。

    看到他這樣,夏衿又好氣又好笑。她是醫生,什麼樣的身體沒見過?蘇慕閑沒這反應才不正常好麼?真要那樣她絕對得考慮要不要嫁給他了。

    不過作為古代淑女,這種話題是不能說的。她回歸今天的主題:“北涼公主的事,你就沒有什麼跟我說的?”

    “有,當然有。”果然,這話題一說,蘇慕閑臉上的尷尬就消散了許多。

    他的挑眉,有些邪氣地道:“我打算今晚過去,把那個北涼公主給殺了。”

    “……”

    還真是簡單粗暴!

    不過夏衿喜歡。

    “方法雖然簡單,也能暫時解決咱們婚姻上的問題。但你想過沒有,皇上和太后的怒火,可不是那麼好承受的。”夏衿道。

    北涼國的情況比較複雜。此國民風彪悍,信仰也跟大周國不同。即便大周朝把北涼國王給殺了,派人來接管北涼國,也統治不了這裡的民眾。唯一的辦法,就是選一個傾向北涼國的統治者,讓北涼國向大周朝稱臣,每年進貢。

    而現任北涼國只有一個女兒,此女能力又很強,儼然就是下一任國主。如果蘇慕閑娶了她,通過征服這個女人征服北涼國,他們的兒子即下一任國王,又有一半大周國血統,自然是親大周這一派的,這麼一來,起碼百餘年內,北涼國和大周都能和睦相處了。

    以一個候爺換來一個國家百餘年的安寧,即便蘇慕閑是太后最心愛的親生兒子,恐怕都避免不了入贅北涼國的下場。更何況,他還什麼都不是呢?

    正因為知道這個情況,夏衿心裡才會沒底。

    蘇慕閑冷哼一聲:“皇上不就想要個聽話的北涼國嗎?大不了我到北涼去呆上兩三年,找一個聽話而有能力的傀儡。”

    說到這裡,他問夏衿:“你有那種能控制毒性、讓它慢慢發作的毒藥吧?給那人下點,他不聽話就讓他毒發身亡。只要達到能控制北涼國的目的,皇上也不一定非得讓我去賣身吧。”

    夏衿被他說得笑了起來,點點頭道:“有。”

    只要蘇慕閑下決心去解決問題,那個問題就不存在問題了。

    心情一好,她就有閒心挑.逗蘇慕閑了。她走過去用手指頂起他的下巴,斜眼瞅著他的俊顏道:“來,給小爺笑一個。”

    可看到蘇慕閑用那種極危險的目光看著她在唇,她趕緊將手放開,瞪他一眼道:“不許再胡來啊。”

    卻不想她話還沒說完,下一刻那個“啊”字就被吞進了蘇慕閑的嘴裡。

    待兩人從帳篷裡出來,菖蒲和薄荷便發現自家姑娘的嘴唇比任何時候都紅豔,兩隻眼淚水汪汪的,兩頰也如抹了胭脂一般,整個人豔麗得讓人移不開眼。

    “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會處理好的。”蘇慕閑溫柔地看了夏衿一眼,轉身就要走開。

    “蘇候爺,夏郎中,前面軍營傳來消息,說羅參軍下了戰書,要向北涼公主單獨挑戰。”賈昭明飛奔著跑了過來,一邊跑還一邊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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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目瞪口呆

   蘇慕閑和夏衿對視一眼。

    這消息讓他們很意外,也很震驚。

    羅騫向北涼公主挑戰,在這個節骨眼上,不用想,他們就知道羅騫這是為了解除他們的困境。

    北涼國崇尚強者,否則北涼公主不會看上蘇慕閑。當然,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蘇慕閑長得英俊,且年輕,這也是讓北涼公主心動的地方。

    羅騫的長相也很不錯,武功也不差——上次受傷純屬作戰經驗不足,沒有與人拼死搏鬥的經歷。他的年紀又跟蘇慕閑差不多。如果他有意與北涼公主成親,而蘇慕閑卻寧死不從,北涼公主自然會選他而不是再巴著蘇慕閑不放。

    而他現在出來挑戰,就向兩國人表明,他要把蘇慕閑頂替下去,成為北涼國的女婿。

    哪個少女不懷春?北涼公主即便彪悍能幹,想來也會砰然心動,見到羅騫後就會把蘇慕閑拋到九霄雲外。

    瞬間在腦子裡把這些理順,蘇慕閑和夏衿的心情都極為複雜。

    誰願意背井離鄉,去一個陌生的國度,做人家的上門女婿呢?更何況,羅騫作為一個舉人,主動請纓來邊關抗敵,能文能武,再有岑毅的賞識與舉薦,往後在兵部任個高職位不是難事。只要回京,前程是看得見的;憑他的本事,往後也定能青雲直上。到時候,再在京中貴女中擇一喜歡的女子成親,生活亦是十分美滿。

    而現在,他卻拋卻錦繡前程,拋卻親人和優渥的生活環境,跑去跟北涼公主議親,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為了成全蘇慕閑和夏衿。說到底,只是為了夏衿。

    他希望夏衿幸福。

    這樣的情誼,讓夏衿心裡沉甸甸地難受。

    相比之下,她更願意將親事推後,跟蘇慕閑共同來解決北涼國的問題。

    “我去告訴他,他不必這樣做。我們的事情,我們自己解決。”蘇慕閑對夏衿道。轉身翻身上馬。高大而挺拔的身影。在陽光的照耀下越發變得英武不凡。

    有蘇慕閑這句話就夠了。夏衿自然也不會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給他,讓他一個人去處理。羅騫畢竟是為了她要去向北涼公主挑戰,她不能在這裡等著。袖手旁觀。

    “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說著,她左右看看,看到不遠處的帳篷前拴著一匹馬。似乎是阮震的,她走過去解下馬繩。一蹬馬鞍上了馬,朝這邊走來。

    為了方便,她在邊關這一段時間,一直穿著窄袖的胡服。裙子下擺寬大,可以隨意跑動,裡面則穿著褲子。無論是騎馬還是跟人打鬥。都很方便。

    蘇慕閑一向尊重夏衿的意願。雖然他要去的是前線,在別人看來那就不是女人能去的地方。但在他眼裡。憑夏衿的本事,天下哪裡去不得?

    見到夏衿一縱馬兒朝他奔來,他沖她一笑,一牽韁繩,“駕”地一聲,與夏衿並駕齊馭,朝前線方向奔去。

    菖蒲見狀,急得一跺腳,趕緊也找了一匹馬,騎著追了上去,心裡還嘟噥著:一個大家閨秀,身邊不帶個丫鬟,成何體統?

    就這麼眨眼功夫,兩主一僕一下子就跑得遠了,看得賈昭明目瞪口呆。

    蘇慕閑在陣前拼殺,武功高強,驍勇善戰,連殺了北涼國幾個厲害的將領,而且以候爺的身份主動請戰,這會子又被北涼國公主看上,點名要嫁給他,可以說是極具傳奇色彩,在軍中也是個名人。因此這一路上都有士兵跟他打招呼。

    當然,十幾萬男人在此駐紮半年多,看到母豬都覺得漂亮,更不用說忽然看到夏衿和菖蒲這兩個年輕漂亮的女子了。雖然聽聞有一個年輕且醫術極厲害的女郎中在軍營裡給人看病治傷,但得病受傷的畢竟是少數,大部分人還是沒見過夏衿的。

    因此,這一路上夏衿都被人盯著看。

    換作別的女子,早就害羞或是被看惱了。夏衿卻知道這些人沒有惡意,倒也無所謂。

    夏衿所在的後方離前線有幾十公里,三人騎馬跑了足有半個時辰,這才進了蘇慕閑所呆的先鋒隊營房。

    “蘇大人,您去哪兒了?前面正有人找……”一個士兵見蘇慕閑騎馬進來,連忙迎上來喊道,可後面的話就被他吞進了肚子裡,望著跟進來的夏衿和菖蒲怔怔發呆。

    蘇慕閑翻身下馬,指著這個呆立的士兵對夏衿介紹道:“這是大將軍派給我的小兵,名叫齊瑞。”

    說著,他又指了指夏衿,對齊瑞道:“這是夏郎中,治好瘟疫的那個。”

    齊瑞咽了咽唾沫,對夏衿行了一禮:“夏郎中。”

    夏衿沖他點了點頭,笑問道:“有誰要找蘇大人?”

    “哦。”齊瑞這才回過神來,對蘇慕閑稟報道,“是羅參軍的小廝樂水,過來了一趟,他說,他說……”他看了夏衿一眼,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出來。

    “有什麼話就直說,吞吞吐吐幹什麼?”蘇慕閑將臉一沉。

    這齊瑞皮膚黝黑,相貌清秀,看樣子倒是挺機靈。大概是岑毅看別人都從家裡帶了隨從小廝照顧生活,唯有蘇慕閑身邊沒帶下人,便選了一個勤快機靈的士兵拔過來,給蘇慕閑打飯洗衣,聽他使喚。

    現在見蘇慕閑把臉沉下來,齊瑞便知道把眼前的夏郎中當成外人的做法讓候爺不高興了,連忙道:“他說,北涼國公主派人來告訴羅參軍,說阿爾勒是她的手下敗將,羅參軍既被阿爾勒所傷,自然也贏不了她,所以,讓他把這挑戰給自動撤了,別自討沒趣。”

    蘇慕閑和夏衿面面相覷。

    好嘛,羅騫竟然被那北涼國公主給鄙視了。

    “議和的人還在大將軍那邊不?”他又問。

    齊瑞點點頭:“還在。”

    “準備文房四寶。”蘇慕閑吩咐道。

    齊瑞趕緊進去,將筆墨紙硯拿出來,還滴了兩滴水在硯臺裡,熟悉地磨起墨來。

    夏衿見他機靈。做事也利索。偏還是個圓臉,臉上竟然還有點嬰兒肥,似乎年紀並不大,挺討人喜歡的,便問他道:“你幾歲了?以前在家是做什麼的?”

    齊瑞快速地看她一眼,便低下頭去,將手中的墨條放下。垂手恭敬地道:“小的家裡原是做小買賣的。後來我爹病重又去世,把家裡田地房產都折騰了一空。偏我娘又病了,我下面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沒奈何。我便報名參了軍,好得些晌銀供家人活命。”

    當今皇帝之所以被大臣百姓稱為明君,就是能體恤百姓。像此次打仗,需要徵召大軍。他便從國庫中拿出錢來,每報一個名。就有十兩銀子的參軍費。進了軍營每月還有一兩晌銀。如果不幸陣亡,還會有五十兩銀子的撫恤金。所以那些家裡窮困、子女眾多、連飯都吃不飽的人家,便會讓兒子報名上前線,以得些銀錢活命——兒子進了軍隊。好歹也能吃飽飯。

    齊瑞就是其中之一了。

    夏衿聽了,點了點頭。

    蘇慕閑身邊以前還有個阿墨,後來阿墨死了。他雖然也有人伺候,但用得總不大順手。這齊瑞倒是個機靈的。如果蘇慕閑願意。倒可以把他留在身邊使喚。

    不過這是蘇慕閑的事,自是由他自己作主,夏衿不會去多嘴。

    看齊瑞把墨磨好,蘇慕閑便對夏衿道:“你寫還是我寫?”

    夏衿走上前去:“我的挑戰書,自然是我寫。”說著,提起筆,在紙上龍飛鳳舞,不一會兒一篇挑戰檄文就寫好了。

    當初為了夏祁考秀才,夏衿沒少幫他收集文章,看過不少。再加上她文字功底不錯,寫一篇短小的檄文根本不在話下。再說,這文章也不用寫得文縐縐的,否則憑那北涼國公主的文化水準,估計也看不懂。

    “讓誰送去?”放下筆,她問蘇慕閑。

    “那女人就在大將軍那邊,正跟咱們議和呢。咱倆一塊送去吧。”蘇慕閑道,“直接激怒她,然後上去跟她打一架就行了,還不用耽誤時間。”

    夏衿笑了起來。見菖蒲將紙上的墨汁吹幹,並把挑戰書卷了起來,她便一揮手:“走。”

    三人複又上馬,往岑毅所在的方向奔去。

    岑毅正跟北涼國派來的代表唇槍舌箭地談著議和條件,就聽人來報,說夏衿來了。他忙找了個藉口,從談判的帳篷裡出來。

    看到夏衿跟蘇慕閑走在一起,他暗自歎了一口氣,迎上去道:“去我帳篷說吧。”

    “大將軍,不急。”在正式場合,夏衿的稱呼也很正式,“我有一封挑戰書,想送給北涼公主。”

    岑毅的臉嚴肅起來。他深深地看了夏衿一眼,道:“衿姐兒,爺爺知道你心裡委曲,但有些事,得顧大局。”

    夏衿臉上的淡笑驟然不見。她眼眸微眯,淡淡道:“我風餐露宿,來此邊關,治療瘟疫,又制藥粉將北涼國軍隊擊敗,讓其求和。我吃盡辛苦助大周國取勝,就是為了讓你們把我的未婚夫送給北涼女人的嗎?”

    岑毅啞然。

    他沉默半晌,歎息一聲,道:“你是我侄孫女,我把你當親孫女一樣看待。如果我能作主,即便是拼著跟北涼國再打一仗,我也不會接受如此條件。可這件事,關係到兩國安寧,不是我能做主的。我現在只能急報皇上,由皇上定奪。衿姐兒,岑爺爺對不住你。”

    他長歎一口氣,看向蘇慕閑:“如果你們倆事先就已訂親,這事自然好說。可你們……師出無名啊。”

    夏衿冷聲道:“人家說要議親就議親,想要誰就是誰,我倒想問問,咱們是戰勝國還是戰敗國?大周的臉面呢?朝庭的臉面呢?皇上的臉面呢?還要不要!”

    聽得這話,菖蒲大驚失色,連忙左右看看,希望沒人聽到自家姑娘這大逆不道的話。

    蘇慕閑在旁邊點點頭:“正是如此。她說要嫁我就嫁我,我又不是她的臣民,憑什麼非得娶她?而且還要去做上門女婿。我大周的候爺莫非就這麼不值錢?她一戰敗小國的公主,算個老幾?”

    岑毅搖搖頭,苦笑一下:“這些話你們跟我說沒用,得皇上聽到才行。如果只是為了一個公主,咱們自然不必如此。可北涼國的情況,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這不是打上一個勝仗就能解決的。”

    “如果我能解決呢?”夏衿問道。

    岑毅抬起眼,驚訝地看著夏衿:“你能解決?你怎麼解決?”

    “我的醫術,不僅能救人,也能殺人。想來大將軍對此曾深有體會。”夏衿傲然道,“皇上既想要個聽話的北涼國王,那我給他一個就是。”

    岑毅半張著嘴,老半天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是說,你要給北涼國王下藥?”

    夏衿點了點頭:“不僅這一個,下一個北涼王也沒問題。”

    “可是……”岑毅咽了咽口水,苦笑道,“可王宮的防備那麼森嚴,這事哪那麼容易?”

    “這個您就不必操心了,交給我好了。”夏衿道,“你把和議的條款交給我,最多十天,我就讓北涼王在上面蓋上他的璽印。”

    蘇慕閑點了點頭。

    這件事,他自然打算自己去辦,而不會讓夏衿去冒險。憑著夏衿教給他的本事,他完全有信心全身而退。

    岑毅看看夏衿,又看看蘇慕閑,實在不敢相信剛才所聽到的話。要是事情有這麼容易,那這麼些年來,他在邊關跟將士們拼死拼活地為哪般?全國十幾萬軍隊,十幾萬個大老爺們的武功謀略,還不如一個小姑娘的醫術管用麼?

    “行。”他下了決心,“這件事,你們放心去辦好了。要是皇上追究,我替你們頂著。”

    夏衿點點頭,然後遞上挑戰書:“那您現在幫我把這個給那北涼公主。”

    “何必呢?等你把北涼王收伏,這個要求她自然不會再提了。”岑毅道。

    他是老成之人,凡事求穩。如果夏衿這邊把北涼公主打敗了,那邊北涼王卻下不了藥,豈不是把兩國安定的大好局勢給破壞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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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條件

    “難道就這樣讓人打臉?我可聽說那北涼公主還嫌羅參軍武功不行,不跟他比試。”夏衿道。

    岑毅歎了一口氣。

    憑他的性子,自然是支援夏衿去打臉的。夏衿的武功,他聽岑雲舟說起過,十分厲害。即便不能把那北涼公主打敗,但挑戰一回,就沒弱了大周國的氣勢,讓對方知道,你們國家的女人厲害,我們國家的女人同樣也不弱。

    但皇上那邊……

    蘇慕閑在皇帝身邊呆了兩年,自然知道岑毅顧及什麼。他開口道:“北涼國公主這麼叫囂,皇上定然也很不高興看到咱們示弱。如果夏衿能向北涼公主挑戰,將她打敗,到時候允不允婚,讓誰去做北涼附馬,都是皇上的恩賜,不是屈從於北涼的挑釁。這兩者就算結果一樣,性質也大不相同。我想皇上最樂意見到的是後者。”

    畢竟這涉及到夏衿和蘇慕閑的婚姻,岑毅也不好再作阻攔。他接過夏衿手中的挑戰書,對兩人道:“你們先在此等候,我把挑戰書拿過去。”說著轉身離開。

    岑毅的帳篷,蘇慕閑偶爾也會過來,對此比較熟悉。他找出兩隻杯子,提起坐在火爐上的濃茶,給夏衿和自己各倒了一杯,坐下對夏衿低聲道:“一會兒你把北涼公主擊敗就好,給北涼王下藥的事,我去辦就行了。你那本事還是不要顯露的好。”

    夏衿眨巴一下眼,沒有作聲。

    她潛伏、謀殺的本事,一直不敢顯露,就是怕被人猜忌。試想,哪個皇帝能讓不知不覺就能摘掉自己腦袋的人活著呢?哪怕她救過皇帝的命。又在這次戰役中立了大功,以後一旦有人針對她,拿這事來做文章,她還是未免要被皇帝猜疑。畢竟,她所謂的“師父”來歷不明,有些東西解釋不清。

    而換作蘇慕閑,則不一樣。他一生的經歷簡簡單單。家世又極清白。品性脾氣皇帝和太后也很瞭解,就算有幾分本事,也能說是寺廟裡學來的。而且還能為皇帝所用,從信任度來說,比她這個來歷不明的好多了。

    但這件事,關係到她和蘇慕閑的婚姻。是他們兩人的事。讓蘇慕閑一個人去冒險,她於心不安。也不放心。

    蘇慕閑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麼,又低聲道:“我是你教出來的,我有幾分本事,你還不清楚麼?就算事有不諧。我也不會丟了性命,你放心好了。”

    夏衿凝視著他,終於點了點頭。

    見她乖順。蘇慕閒心裡火熱。自打有了肌膚之親,他只要跟夏衿在一起。就想摟摟抱抱一番。但旁邊有個菖蒲虎視眈眈,此處又是岑毅的帳篷,只得作罷。

    夏衿雖沒見過北涼公主,但見她看不上自已國家的男子,偏偏喜歡上蘇慕閑,而且還嫌棄羅騫,便可推測她是個心高氣傲、而且極為自負的。夏衿那挑戰書的語氣十分傲慢,想來北涼公主定然受不住激,看到挑戰書就迫不及待要跟她比試一番。

    果不其然,她跟蘇慕閑剛喝了一杯茶,岑毅就掀簾進來了,對夏衿道:“阿依娜公主現在就要跟你比試。”

    夏衿嘴角一勾,放下茶杯站起身來,笑道:“正合我意。”

    岑毅打量了她一眼,見著裝沒有問題,問道:“你用什麼武器?那阿依娜雖是一介女流,用的卻是長槍。”

    夏衿前世用的也是槍,但彼槍非此槍,那是有子彈能一擊斃命的。平時謀殺,就算不用槍,也是用匕首,直接抹脖子,乾脆利索得很。所以說起武器,她還真沒有。

    蘇慕閑算是夏衿的半個徒弟,對她的本事比較瞭解。夏衿的武功走的是詭譎之路,輕靈飄忽,適合於近身搏擊。而此時北涼公主要比試的,則是軍隊騎在馬上的搏殺。這種搏殺,對騎術水準要求極高,而且手中的武器要長而有力,比如戟、矛、槍這些長兵器,真可謂是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要是夏衿拿個匕首上去,雙方騎在馬上,她夠都夠不著對方,跟赤手空拳就沒什麼兩樣。

    他不由得擔憂地看了夏衿一眼。

    夏衿從不做沒把握的事,凡事謀定而後動。她早在寫戰書之前,就想到這個問題了。當即摸摸下巴,問道:“雙方拼殺,有什麼講究麼?比如允不允許用暗器?一定要用力量把對方擊下馬才算贏麼?”

    “那倒不是。”岑毅笑道,“雙方對戰,你死我活,自然是有什麼手段就用什麼手段,否則那就不叫打仗,而叫練招了。”

    “那就行了。”夏衿放心地站了起來,“那給我來一杆槍吧。”

    “槍?你會用槍?”岑毅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不用。”夏衿老實交待,“但我會用暗器。上去一個暗器就把她擊倒了,哪裡還用得著打?拿支槍不過是擺著好看,否則總不能空著兩手上去吧?”

    “……”

    這樣也行?岑毅無語。

    不過,只要夏衿能把北涼公主打敗,擊退她的囂張,那就足夠了。其他的,還真不能要求太多。又想要她贏,又要贏得好看,這要求也忒高了些,換了別人上去也不一定能做到。

    當下他找了幾杆不同重量的槍,讓夏衿挑一杆最趁手的,然後領著她出了帳篷,向用來比試的校場走去。

    “羅參軍在哪裡?讓他來看比賽吧。”夏衿道。

    岑毅回過頭看了夏衿一眼。

    他就想不明白,既然夏衿不願意嫁給羅騫,為什麼還那麼在意他,而蘇慕閑似乎並不在乎她對羅騫的在意。

    這些年輕人的事,還真搞不懂。

    他搖搖頭,向夏衿確定道:“你確定你一定能贏?”

    “確定。”夏衿很肯定地告訴他。

    雖然她沒見過北涼公主的武功,但她對這場比試還是很有信心的。原因無她,只因為她前世是從一場又一場的生死搏殺中活下來的;而北涼公主,恐怕連真正的決鬥都沒有過——在北涼國。誰敢跟公主較真?

    在這方面,蘇慕閑和羅騫的區別就是個例子。蘇慕閑的武功比羅騫就算好一點,差別也不是很遠。但蘇慕閑被人追殺的那一年,一次又一次地與死神擦身而過,所以他能在戰場上殺死許多將領,能力被北涼公主肯定;而羅騫,一直生活在和平環境裡。哪怕他被人害得快要病死。那也只是宅鬥的軟刀子。並沒有過真正意義上的殊死搏鬥,所以,一上戰場。他就被敵人砍中動脈,差點喪命。

    岑毅知道夏衿不是個信口雌黃的人,她既然這麼肯定,那就有很大的可能性能贏北涼公主。

    他轉頭對他的隨從道:“不光把羅參軍叫來。你路過時看到還有誰,把他們一塊叫來觀戰。”

    “是。”他的隨從興奮地應了一聲。轉身飛快地離開了。

    他的動作無比迅速,當夏衿與岑毅、蘇慕閑一起來到校場上時,大周國不管是將領還是士兵,都成群結隊的紛紛從營隊裡過來。將校場圍得水泄不通。

    這架式讓北涼國的談判團很緊張,沖著岑毅哇啦哇啦說了一大通北涼話。他們帶來的充當翻譯的一個男子,不停地對張大力道:“張將軍。圍觀的人是不是太多了?你們如何保證我們的安全?”

    岑毅在旁邊聽到了,嗤之以鼻:“我們真想要你們的命。隨時可以。”

    這話說得北涼國的人再不敢作聲。

    北涼公主五官深刻,長得十分漂亮,而且身材高挑豐滿,極為火辣。她穿著一身大紅色繡藍花鑲白色皮毛邊的衣裙,站在人群中間,十分耀眼。

    她看到岑毅身邊的蘇慕閑,眼睛一亮,提起裙子就朝這邊奔來,用音調古怪的聲音喊道:“蘇候爺。”

    蘇慕閑尷尬地看了夏衿一眼,沖著阿依娜淡淡地點了一下頭,算是回應。

    “這兩天為什麼不見你?我提出來的條件他們跟你說了吧?只要你同意婚事,我馬上簽下岑將軍拿出來的合約。”阿依娜的音調雖然古怪,但大周話說得倒挺流利。

    “你們是戰敗國,沒權利提要求。”蘇慕閑冷冷道,“而且我有未婚妻了,不會娶別的女人。”

    “那你就等著好了,你們的皇帝陛下會同意的。”阿依娜果然是個傲慢而狂放的人,抬著下巴對蘇慕閑說了一句,便將視線轉移到了夏衿身上,眼裡全是不屑,“你就是向我挑戰的女人?”

    夏衿表情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就是在本國嫁不出去,死乞白賴地要嫁到我們大周去的北涼公主?”

    “撲哧”,菖蒲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以前怎麼沒發現自家姑娘這麼毒舌呢?

    旁邊聽到夏衿這話的大周將士也忍不住露出笑容來。

    果然,隊員依娜被夏衿這句話氣得滿臉通紅。她指著夏衿,對岑毅道:“岑將軍,你們就是這樣來侮辱我這北涼公主的?我看咱們兩國的條約不簽也罷。”

    “不簽沒關係。”岑毅在夏衿和蘇慕閑面前表現得思慮較多,但在北涼國人面前態度卻十分強硬,他冷聲道,“不簽我們直接打過去就是,踏平北涼國。”

    “你、你們……”阿依娜氣得渾身發抖,卻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開始向張大力抗議人多的那個中年男子連忙上前打圓場,向岑毅陪笑道:“我這侄女從來被嬌慣,說話不知分寸,還請岑將軍不要跟她小孩子計較。貴國夏郎中不是要向阿依娜挑戰嗎?這位應該就是夏郎中吧?”

    他朝夏衿拱了拱手。

    在過來的路上,岑毅向夏衿介紹了一下北涼和議團成員的情況。這位中年男子,是阿依娜的叔叔,當今北涼王的弟弟切薩爾。切薩爾倒是說得一口流利地大周語。

    “正是。”夏衿也拱了拱手。她穿著窄袖箭服,冷清氣質裡又帶了一股英氣。這拱手男禮她行得一點也沒有違和感。

    “既然夏郎中來了,那就開始比試如何?”切薩爾想把趕緊把剛才那句讓他們尷尬的話掀過去。

    可夏衿哪有那麼好說話?

    她道:“比試沒問題。不過在比試之前,我要確認一下,阿依娜公主敢不敢答應我挑戰書上所說的要求?”

    “好,我答應你。”不待切薩爾說話,阿依娜就搶話答道,又指著蘇慕閑道,“不過我也有個條件,那就是如果我贏了,蘇候爺就必須到我北涼國來做我的駙馬。”

    蘇慕閑眉眼一沉,看向阿依娜的目光変得冰冷。

    “你的意思是,贏的人就有資格提要求,輸的人就只有服從的份?”夏衿問道。

    阿依娜一抬下巴:“正是。”

    “那你們是戰敗國,有什麼資格向我們提要求?”夏衿冷聲道。

    阿依娜被說得啞口無語。

    蘇慕閑此時又來了一句:“就是天下的女人死光了,我也不會娶你。”

    “你……”阿依娜將侍從手裡的槍一抽,就要指向蘇慕閑。

    “大膽。”旁邊的將士紛紛把兵器亮出來,指向了阿依娜。

    “阿依娜。”切薩爾怒斥了阿依娜一聲,伸手把她手中的槍撤了回去,交給他們的侍從,對岑毅等人拱手笑道,“我侄女不懂事,多有得罪,還請多多見諒,多多見諒。”

    夏衿疑惑。她原先聽說北涼公主武功高強,而且很能幹,是北涼國國王公認的繼任者。怎麼這位阿依娜卻是個衝動易怒沒腦子的?身為戰敗國,行事說話還這麼囂張,豈不是找抽麼?

    看到阿依娜眼中有寒芒一閃即逝,夏衿的眸子微眯了一下。

    為維護戰敗國的尊嚴,為北涼國爭取最大利益,這位公主不惜裝瘋賣傻,假裝蠻橫嬌縱麼?

    任你披著什麼皮子,一會兒較量的時候,都得給我現出原型。

    “見諒不見諒,這話都必須說清楚。否則這場較量沒法進行。”夏衿冷聲道,“如果阿依娜公主同意我的條件,咱們就開打;如果不同意,還想唧唧歪歪提條件,那咱們兩軍就再打一場。”

    阿依娜望向夏衿的目光能冒出火來。

    要是放在以往,她自然不怕打仗。他們北涼國雖然不大,人口也不多,但馬兒肥駿,民風彪悍。跟大周國軍隊拼一場,勝負也在五五之數。可沒想到大周竟然弄了一種迷藥,順著風向一撒,北涼的將士和馬兒就被迷倒,大周國士兵直接砍瓜切菜一般,就把他們北涼壯士的頭顱給砍了下來,這仗實在是沒法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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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3 15:54:2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不明覺厲

    “好,我答應你。”她咬牙切齒地應道。

    夏衿的嘴唇一展,臉上揚起一個溫婉卻蘊含著得意的笑容。

    這個笑容很美,充滿女性的魅力,但看在阿依娜眼裡,卻格外刺眼。

    她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眼睛微眯,冷道:“別得意太早,打敗我再說吧。”說這話的時候,她極自信。

    她雖然是一名女子,但在北涼國,無數的壯士成成她的手下敗將。即便是大周國有兩名將領在對戰時都被她挑下馬來,對面這個文文弱弱,似乎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想要贏她,簡直是笑話!

    “槍來。”夏衿再無二話,直接向岑毅的隨從伸出手來。

    那隨從把槍遞到了她的手上。

    木質的槍柄,鐵制的槍頭,配著些紅纓,怎麼看就怎麼普通。

    阿依娜見了,剛才那股鬱氣終於散出不少。她長笑一聲,向旁邊的伸手,“啪”地一聲,剛才差點指向蘇慕閑的那杆長槍就交到了她的手上。

    烏亮的不知是什麼材質製成的槍柄,閃耀著銀光的槍頭,兩者上面還雕刻著繁雜的花紋,顯得這竿槍十分華麗。

    夏衿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提著搶翻身上馬,策馬走到校場中央的空地上,靜靜佇立。

    阿依娜的隨從早已把她的馬準備好了,她亦翻身上馬,跑到了離夏衿兩米遠的地方。

    看看夏衿,再看看阿依娜,將士們心裡都有一絲揮之不去的擔憂。

    阿依娜不光是手中的槍十分耀眼,便是她坐下的坐騎也十分駿逸,外表神武。體型優美,顯然騎下是一匹大宛良馬;而夏衿騎下,則是從阮震那裡順來的一匹十分普通的馬,跟阿依娜的坐騎差了不止一兩個檔次。

    見此情況,岑毅和張大力都十分自責,剛才只顧著去跟阿依娜爭條件去了,忘了叮囑下屬給夏衿弄一匹好馬。

    不過。馬的主產地就是北涼國。大周國再好的馬,也不比上阿依娜胯下的這匹坐騎。

    因被阿依娜的拒絕羞辱,氣憤不過騎馬跑到遠去去發洩的羅騫終於被岑毅的隨從找回來了。他拔開人群。氣喘吁吁地擠到場地旁邊時,正好看到夏衿和阿依娜各騎一匹馬,靜靜在校場中央對峙的過程。

    “蘇公子。”一直不想跟蘇慕閑打照面的他,此時顧不得彼此之間的尷尬關係。走過去向蘇慕閑問道,“你怎麼能讓夏……夏郎中上場呢?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麼辦?”

    他本想說夏衿,但他跟夏衿已沒什麼關係,在稱呼上要避嫌了,所以叫了一個全軍將士都可以叫的稱呼。

    蘇慕閑轉過頭來。朝他微微一笑,道:“沒事,那什麼公主絕不是她的對手。”

    看到蘇慕閑自信滿滿。絲毫不為夏衿擔憂,羅騫怔了一怔。心情極為複雜地轉過頭,朝夏衿看去。

    他知道夏衿有武功在身,而且輕功極好,能在臨江城城東的屋頂上來去自如,不被人發現。但在與人交手上也很厲害嗎?

    想到這裡,他輕歎一聲:他對夏衿的瞭解並不多,至少,不如蘇慕閑瞭解得多。

    即便知道夏衿選擇了蘇慕閑,再不會嫁給他,他也調整了自己的心態,能坦然面對這份感情了,也打算衷心地祝福夏衿和蘇慕閑,但此時他的心裡,還是十分的不是滋味。

    如果當初他不是到邊關來,而是跟隨夏衿一道入京,是不是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呢?

    而校場上,懷著對夏衿是否能贏的擔憂,觀戰的將士們都已經安靜下來。

    那場上是夏郎中啊,那個自動請纓來邊關治瘟疫,並且把瘟病治好的夏郎中,那個制了一種迷藥,直接把敵方放倒,不用他們沐血奮戰就讓這場戰爭勝利的夏郎中,果然如傳說一般的年輕漂亮。

    夏郎中醫術是很厲害,但難道她武功也很厲害,能把彪悍的北涼公主打敗嗎?

    此時擠在人群裡觀戰的還有一個夏衿的熟人,正是岑毅的孫子岑雲舟。

    看到騎在馬上氣定神閑的夏衿,他的心裡不是擔憂,而是期待。

    校場裡上百人,除了蘇慕閑,就唯有他最瞭解夏衿的武功有多厲害。既然夏衿敢主動挑戰北涼公主,那她就一定能贏。

    好戰的武癡此時已把兒女情長都拋到了九霄雲外,滿心期待的就是看到夏衿展示她那詭異多變的功夫。

    “準備好了嗎?我要開始了。”阿依娜抬著下巴,向夏衿問道。

    夏衿點頭:“沒問題。”

    “啊!”阿依娜大喊一聲,提著搶一縱馬兒,就朝夏衿這邊箭一般的奔來。她胯下的馬不愧是大宛良馬,速度快,爆發力強,能在一瞬間把奔跑的速度提到極點。

    可下一刻,大家都張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望著校場中央,目瞪口呆,全場石化。

    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的夏郎中,那文文弱弱的夏郎中,騎在馬上上一刻還帶著些許淡淡笑意的夏郎中,什麼動作都沒做,跑到她近旁想要提槍向她攻來的阿依娜,忽然就摔下馬來,然後夏郎中的槍就直直地抵在了她的喉嚨處,仿佛阿依娜動上一動,那槍尖就會在她喉嚨處紮出一個血窟窿。

    這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到底是阿依娜自己從馬上摔下來,還是夏郎中動手了?

    大家艱難的咽了咽口水,瞪大著眼睛唯恐錯過答案。

    “服不服?”夏衿微笑著問道。

    直到這裡,岑毅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這阿依娜雖然很囂張,但大周國卻不敢要她的命,她的父親北涼王對她視若珍寶。要是她在此喪了命,北涼國即便冒著被戰爭的鐵騎踏平的危險,也要抵死拼殺。跟大周的軍隊決一死戰,為他們的公主報仇。

    幸好,夏衿有分寸,只是用槍抵在她的喉嚨裡,沒有直接殺了她。

    “不服,我不服。”阿依娜自然知道這一點,否則她就不會在大周的軍隊裡態度這麼囂張蠻橫。也不會答應夏衿的挑戰。

    所以即便感覺頸脖處傳來的槍頭那冰涼堅硬的觸感。她仍面不改色,語調還十分強硬。

    聽到她的話,大周國的將士並沒有露出憤怒鄙夷的表情。認為阿依娜是輸了都不願意承認。沒人覺得這是夏衿使用武力的結果,只覺得是阿依娜不小心,被夏衿占了便宜。

    連阿依娜自己也如此認為。

    因為她連自己是怎麼摔下馬來的都不清楚。

    所以她不服,理所當然。

    “不服是吧?”夏衿抬起頭來。朝校場周圍掃視了一眼,看到本國將士們臉上的表情。她直接收回手中的槍,嘴角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容,霸氣十足地道,“那就打到你服為止。”說著一歪腦袋。示意阿依娜,“上馬再來。”

    校場上一陣騷動。

    年輕的將士們被夏衿這霸氣十足的動作和語言所傾倒。

    當然,這種傾倒是弱者對強者的傾倒。而不是男性對女性的那一種。

    蘇慕閑唇邊蕩開了一抹會心的微笑,望向夏衿的目光熠熠生光;羅騫則直接癡了。隨即而來的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讓他差點不能自抑。岑雲舟則用力握了一下拳,眸子裡閃動著極度的興奮。

    即便羅騫和岑雲舟沒看懂夏衿剛才的動作,但她的表情,她那自信到爆的語言,還是告訴他們,剛才阿依娜不是自己摔下馬的,而夏衿的傑作。

    三人的目光,緊緊地鎖在夏衿身上。

    阿依娜一咬嘴唇,從地上爬起來,翻身上馬,緊緊地盯著夏衿。

    夏衿微笑地注視著她,一動不動,那一份風輕雲淡的從容,如閒庭信步,悠然自得。

    果然,阿依娜並不像她先前表現出來的那般胸大無腦,衝動易怒,即便夏衿這份氣定神閑十分刺眼,她也沒有盲目行動,而是變得謹慎起來,騎在馬上一動不動,只等著夏衿先動手攻擊。

    夏衿可懶得跟她比拼耐心,既然阿依娜不動,那她就先動。她策著馬朝阿依娜奔去,阿依娜如臨大敵,提著槍緊緊盯著夏衿,等著她來到身邊時再一槍擊出。可沒等兩人的距離還沒短到她可以出槍的時候,一根微不可見的細針從夏衿的手指上彈出,還沒等阿依娜感覺如蚊子叮咬的疼痛感,夏衿的槍頭就掃了過來,挑中她的衣襟,然後她身上一麻就從馬上摔了下來,再下一瞬,夏衿的槍頭又像剛才那般,直直地抵在了她的喉嚨處。

    這一系統動作其實只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除了這一次是夏衿先動之外,大家看到的就是重複第一次時的情景。

    “……”

    全場人都半張著嘴巴,愣愣地望著校場中央,靜默無語。

    如果說,第一次還有可能是阿依娜不小心摔下馬,被夏衿占了便宜,可這動作又來了第二次,就足以說明,這一切不是巧合,而是夏衿有意而為之的結果。

    用力地咽了咽乾澀的喉嚨,岑雲舟問旁邊的同僚:“她是怎麼做到的?”

    他的同僚默默地搖了搖頭。

    連人家的動作都沒看清楚,這對他們這些自自詡武功高強的人來說,還真是夠丟臉的。

    “服不服?”夏衿問道。

    阿依娜想說不服,但事實證明,這一次確實是夏衿把她擊下馬來的,不服也得服。

    想到這裡,她忽然想到剛才摔下馬時某個地方似乎一麻,她伸手向那處摸去,卻沒摸到任何東西。她又朝地上看了看,在地上也沒發現任何可疑的物體。

    “你……你是怎麼把我弄下馬來的?”她疑惑地問道。

    夏衿嘴角一勾,順手一指旁邊的一個年輕士兵:“如果你把你的武功教給他,我就把我剛才所用的功夫告訴你。”

    聽到這話,終於反應過來的大周士兵一片噓聲。

    敵我雙方殊殺搏鬥,輸的一方哪有向贏家討教戰勝自己的招數的?厚顏無恥也不是這麼個厚法。

    阿依娜被大家這一噓,這才反應過來,冷哼一聲道:“行了,你說的條件,我答應你。放我起來吧。”

    夏衿沒有動,而是高聲喝道:“北涼公主的話,大家都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大周朝的將士們齊聲叫道。

    夏衿將槍撤回,一夾馬兒,就要調轉馬頭,往岑毅和蘇慕閑所以在地方跑來。

    可下一刻,大家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上。

    因為剛剛還扒在地上的阿依娜,忽然一個鯉魚打挺,手中的槍同時就朝夏衿的後心刺了過去。

    “小心。”大家急聲叫了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夏衿的背仿佛長了眼睛似的,將身子一偏,避開了刺過來的長槍,然後她左腳在馬蹬上點,整個人躍了起來,右腳一腳踹在了阿依娜的心窩處。“噗”地一聲,阿依娜口中噴出一口血來。

    “阿依娜!”

    “公主……”

    北涼國的人急急上前,護住了阿依娜。

    “你這是做什麼?”跟隨在切薩爾身邊的一個青年男子對夏衿怒目而視。

    “呼”地一聲,那人忽然一僵,臉色大變。

    因為夏衿手中的槍已經如剛才那般,抵在了他的喉嚨上。而這一次,夏衿可不像剛才對阿依娜那般客氣,力道大了一些,他的喉嚨處已冒出血來。

    “不、不要……”正在看侄女傷勢的切薩爾連忙站了起來,對夏衿道,“夏郎中,我這不懂事的侄女認了輸還偷襲於你,你手下留情,不取她性命,已是給了我們北涼國天大的面子,我在此代表北涼國向你道歉和道謝。”

    說著,他拱手作揖,給夏衿深深行了一禮,起身後又道:“還請夏郎中高抬貴手,放過我這手下。”

    夏衿鼻子冷哼一聲,嘲諷地道:“我手中的槍可不敢撤回。你們北涼人太卑鄙無恥了,我這一撤回,你們要是再給我後背一槍,我豈不要吃虧?”

    “不會的,不會的。剛才公主只是不服而已,現在她已心服口服。”切薩爾陪笑著,見阿依娜靠在一個侍從身上,閉著眼睛,根本不理會場中的情形,他只得朝那一青年男子使了個眼色。

    青年男子心裡氣極,卻又沒法,只得悶聲對夏衿道:“剛才情緒激動,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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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3 15:54: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七章 回京

    夏衿猶豫了一下,仍是不放心,問道:“你們說的話真算數?”

    切薩爾鬱悶的不行,只得再三保證:“算數,自然算數。”

    夏衿又指了指阿依娜:“她的人品我信不過,剛答應我挑戰書上的條件,沒准一會兒就得出爾反爾。你現在就在挑戰書上簽字,把她答應的條件保證下來。”

    這一下切薩爾的臉黑得跟鍋底似的。剛才阿依娜的話,可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的。現在已經被說是卑鄙無恥,出爾反爾了,要是自己再不承認,不簽字,北涼國的名聲豈不是要臭到天外去?

    低頭看了看阿依娜,見她雖閉著眼,眼珠卻在那裡亂轉,便知她準備默認了,切薩爾只得對夏衿道:“我答應你。”

    “那你先簽了,我再放人。”夏衿又道。

    被夏衿用槍頂著喉嚨的青年男子氣得眼睛都紅了,可頸脖處傳來的疼痛卻讓他不敢亂說話。他雖是國師的兒子,在北涼國地位尊崇,但在大周國眼裡卻什麼都不是。戰敗國,打仗打不過別人,就算他死了也是白死,北涼國的人絕對不會為了他的死而跟大周翻臉,死磕到底的。

    因此,他只得用目光示意切薩爾,讓他趕緊把字給簽了。

    反正吃虧的是阿依娜那野蠻女人,跟他又沒關係。

    侍從見狀,連忙將剛才那張挑戰書拿出來。另有大周國機靈的士兵把文房四寶拿出來了,還搬了一張桌子過來。切薩爾暗歎一聲,在挑戰書上寫了一行字,簽下自己的名字,還根據夏衿的要求。按了手印。

    夏衿這才將槍收了回來,又指著坐在地上裝死的阿依娜道:“讓她也按個指印。”

    阿依娜倏地睜開了眼,怒視著夏衿。

    “怎的?還想上演小人行徑不成?要真這樣,你就別怪我到處宣揚你阿依娜今天的醜行。”夏衿威脅道。

    “你……”阿依娜氣得渾身發抖。她從小到大就沒受過委曲。今天不光兩次被人用槍指著喉嚨,還屢屢說她人品不好,簡直氣死她了。

    最重要的是,她以為十拿九穩可以贏了夏衿。所以才答應挑戰書上的條件。卻不想竟然輸了。

    想她北涼國金尊玉貴的公主,多少英雄壯士、豪門才俊都看不上,卻要嫁給大周國那三十來歲的皇帝。做他一群小老婆中的一個,想到這個,她就要吐血,恨不得暈死過去才好。哪裡還會在那該死的挑戰書上按指印?

    “想讓我做你們皇帝的小妾,這不可能。”她終於決定耍賴。冷冷道,“要不就從你們國家挑一青年才俊到我們北涼國做駙馬,要不就從我們的屍體上跨過去。我們北涼的好男兒可不怕死。”

    這一回夏衿沒有說話,只冷冷地看著她。

    全部的大周將士都默默看著她和切薩爾。剛才還有些許嘈雜的校場,此時一片寂靜。

    切薩爾十分尷尬地輕咳了一聲,渾身不自在。

    夏衿調轉馬頭。跑到岑毅和張大力身邊,道:“我看和談也不必了。談了有什麼用?就算簽了字,也能瞬間變成一張白紙。”

    岑毅點了點頭:“有道理。”說著對大家一揮手,“大家都回去吧。”說著,率先轉身離開。而離去的方向,並不是和談的帳篷。

    張大力和其他參加和談的將領緊跟其後。

    切薩爾慌了,追在後面喊:“大將軍,大將軍……”

    岑毅根本不理,上了馬直接離去。

    夏衿和蘇慕閑、羅騫跟在他身後一起離開。

    到了岑毅他們住所,大家下了馬。蘇慕閑對夏衿:“你先回去吧,有什麼事我跟大將軍說。”

    夏衿搖搖頭:“不用。”

    她還真不怕岑毅責怪。雖然在校場上她自作主張,但兩國相交,態度就應該強硬,而不是一味的退讓。大周國是戰勝國,她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要被阿依娜那女人原牽著鼻子走。戰敗國把公主獻過來和親,這才是正理。有阿依娜在手,大周國還怕北涼國不聽話嗎?至少現任北涼王在世的時候,為了女兒,他會乖乖配合,而不是選擇跟大周作對。

    岑毅讓大家進了帳篷,卻叫住夏衿道:“夏郎中,你先等一下。”

    夏衿停住了腳步。

    蘇慕閑亦停住腳步,站在了夏衿身邊。

    羅騫猶豫了一下,終於沒有留下,而是進了帳篷。

    岑毅見狀,沒好氣地看了蘇慕閑一眼:“你先進去,我有話要跟夏郎中說。”

    蘇慕閑淡淡道:“她是我未婚妻,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三人就站在帳篷前不遠處,他們的對話,帳篷裡的人都聽見了。

    大家都詫異地朝外看來。有些人則恍然大悟:難怪夏郎中要去向阿依娜下戰書。自家未婚夫都快被人搶走了,自然要出手把情敵給打跑。

    羅騫站在眾人身後,滿眼的苦澀。

    岑毅沒想到蘇慕閑竟然當眾說這話。無語了良久,這才對夏衿道:“你過來。”說著,朝遠處走了一段距離,足以讓他們的談話不被人聽見。

    夏衿瞥了蘇慕閑一眼,朝岑毅走去。

    這一眼溢滿了柔情,蘇慕閑一愣,隨即大喜,顛顛兒地跟了過去。

    岑毅無奈地搖搖頭,對夏衿道:“你想過沒有?如果你逼著阿依娜入宮,她定然十分恨你。到以後她在宮裡得寵,很有可能會報復你和邵家。如今她被咱們逼得狠了,倒不敢再指著一定要閑哥兒做駙馬,另派一個相貌不錯的青年才俊給她,她也會順水推舟將事情應下。我一會兒跟雲舟說說,讓他去給阿依娜做駙馬。”

    “不必。”夏衿很乾脆地道,“我不怕。”

    這會子她心裡算是明白為什麼這些人不提議讓阿依娜嫁給皇帝了。原來是出於這個原因。

    不過這也不能怪大家明哲保身,實在是古代獲罪講究株連。古代都是大家族,動不動就上百口人。岑毅這些人。也不得不為親人、族人的性命考慮。這不是自己一個人不怕死就能行的。

    不過,她還真不怕阿依娜報復。

    蘇慕閑聽了岑毅的話,第一反應就是擔心。不過聽到夏衿這兩句話出口後,他隨即也回過神來了:要是阿依娜一進京城就病了,而且一直纏綿病榻,她想要受寵都難。至於怎麼讓阿依娜一直生病,那還不簡單麼?梁問裕、賈昭明現在都算是自己人。要給阿依娜下藥。借了他們的手。保管連他們自己都不知曉。神不知鬼不覺,憑他這個御前侍衛和夏衿的手段,根本不會留下把柄。

    所以。還真不怕阿依娜的報復。

    夏衿又笑了笑:“再說,就算沒這事,你以為北涼國的人就不恨我?”

    岑毅跟蘇慕閑對視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還真是。

    有些事別人不知道。他和蘇慕閑卻是清楚的。

    想當初,北涼國好不容易弄了個會下盅的。給大周皇帝下了個盅,結果就卻被夏衿治好了。後來又弄了場瘟疫,也被夏衿治好了。最後又是夏衿弄了迷藥出來,將勢均力敵的拉鋸戰變成了一邊倒戰役。直接導致了北涼軍隊的失敗。

    夏衿這話說的還真對。即便沒有阿依娜這事,北涼國人最恨的也是她。

    笑過之後,蘇慕閑道:“姨祖父。您放心吧,衿姐兒做事有數的。她說不怕阿依娜報復。那就真不怕。再者,岑大哥是您心愛的孫子,您就忍心讓他背井離鄉、寄人籬下?而且他那性子,您覺得他能掌控住阿依娜?”

    岑毅大概只考慮了大局,沒考慮到岑雲舟的能力問題。他聽了這話,瞪著眼睛看著蘇慕閑,好半天才道:“還真是啊。那臭小子就是一根筋,滿腦子是武功,哪裡是阿依娜的對手呢?”

    說著他歎了一口氣,想了想,道:“倒是羅騫那小子,還有幾分頭腦。”

    夏衿搖搖頭:“岑爺爺,您不瞭解女人。阿依娜喜歡的是蘇慕閑,而不是羅騫。即便羅騫去做了北涼駙馬,他們倆的關係也不一定和諧。”

    這個說話岑毅倒是極贊同。

    阿依娜喜歡的是蘇慕閑,羅騫的心裡則裝著夏衿。兩人即便成了親也是同床異夢,關係能和諧起來才怪呢。

    “可北涼王只有阿依娜一個孩子,而且還很有可能繼承王位,想來不會答應她遠嫁。”

    “這就由不得他了。”夏衿道。

    岑毅點點頭:“那行吧。我會盡力促成此事。”又對夏衿道,“現在不打仗了,邊關的條件又艱苦,本應該早點讓你回去。但你來的時候沒什麼人知道,倒還沒多大危險。現在北涼人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你要是回去,這一路上怕是不安全。所以你耐心在此呆上一陣,等我們班師回朝,你再跟我們一起回去。”

    夏衿回京城也沒什麼事。雖說這裡條件艱苦些,一個月都沒辦法洗澡,吃的也都是肉食。但夏衿什麼樣的環境下都能生存得很好,這點苦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她爽快道:“行,我等你們一起走。”

    “現在沒什麼事了,你們回去吧。”岑毅說清楚事情,就揮手趕人了。

    夏衿行禮告辭。

    他們剛策馬離開,遠遠地,就聽一士兵騎馬過來稟報岑毅:“大將軍,北涼親王切薩爾請將軍過去商議事情。”

    夏衿和蘇慕閑對視一眼,笑了笑,騎馬飛快地離開了。

    接下來半個月裡,岑毅態度異常強硬地跟切薩爾、阿依娜談著判,最後北涼國終於答應向大周國稱臣,並送公主阿依娜到大周和親,進宮為妃。

    半個月後,岑毅留下一部分人駐守邊關,自己帶著大軍回返京城。與之同行的,不光有夏衿這一隊人馬和李玄明一行御醫,還有去往京城送嫁的切薩爾和新娘阿依娜。

    羅騫自然也在回程的大軍裡。

    也不知他是真想開了,還是顧念著自己身體裡流著蘇慕閑的血。這一路上駐紮的時候,他時常派樂水過來,叫蘇慕閑過去喝酒。蘇慕閑在宮中當值兩年,倒也學得幾分長袖善舞。他知道夏衿對羅騫的情誼不同,便有意籠絡結交。一個有心,一個有意,還沒到京城,兩人已好得跟親兄弟一樣了。

    夏衿見了,自然十分高興。

    不過讓她遺憾的是,羅騫始終不大願意見她。見到她時,也故作疏離。他心裡放不下,始終不能跟她成為朋友。

    金秋時節,桂花盛開的時候,大家隨大軍回到了京城。

    依然是送岑毅出征時的那家酒樓,宣平候老夫人、邵老夫人帶著一群女眷在二樓等著,樓下是兩家的男人。羅夫人坐立不安地不停地在視窗張望,手裡的帕子被她絞得跟鹹菜似的。她恨不得下一刻,大軍就出現在路的盡頭。

    蕭氏看得好笑,叫她道:“你還是好好坐著吧。大半年都等過來了,不急於這一時。”

    羅夫人笑著應道:“好。”

    可沒坐一會兒,她又跑到視窗去張望。

    而跟羅夫人一樣表現的還有舒氏。只不過羅夫人是歡喜,舒氏是憂慮。想想自己女兒吃的苦,想想她不知會黑瘦成什麼樣,她就心裡發酸。

    “你回去看看,補品燉好了沒有。”她將魯嬸叫來,吩咐她道。

    魯嬸笑道:“您吩咐的事,廚房裡哪敢怠慢?咱們出來前就燉上了,斷不會半途熄了火的。”

    一向好脾氣的舒氏,這一回難得的發了脾氣,沉下臉道:“叫你去看你就去看,囉嗦什麼?”

    魯嬸只應了,叫上魯叔開道,兩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從人群裡擠出去,回府看了燉品,再滿身是汗地擠了回來。

    他們的女兒也在軍中啊,自然要回來等著。

    宣平候老夫人和邵老夫人對這事最有經驗,早早就派了下人去十裡亭等著。一旦看到大軍的身影,就快馬來報。

    這一等,從上午等到下午時分,一匹快馬箭一般地從遠處飛奔而來,到了酒樓前停下,那人翻身下來,嘴裡就叫了起來:“大軍已過來了。”

    樓下的人群頓時聳動起來。

    望眼欲穿的羅夫人和舒氏各占一個視窗,早已伸長了脖子朝外張望了。

    “來了來了。”眼尖的人指著遠方叫了起來。

    只見遠處的路口處,一隊人騎馬朝這邊飛奔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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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永安郡主

   “祖母,看吶,是祖父。”岑子曼望著遠處高聲叫了起來。

    走在大部隊最前面的自然是岑毅和張大力幾個主要將領。看到岑毅穿著錚亮的鎧甲,魁梧挺拔,英武不凡,岑家人即便已習慣岑毅隔幾年就來這麼一次,仍然激動不已,朝那邊不停的揮手。

    在這群人中沒看到兒子,羅夫人鬱悶不已。她覺得自己兒子是個舉人,如今棄文從武,主動去邊關打仗,再怎麼的也該迅速提拔,做個高級將領。

    現在在前面的高級將領中卻見不到她兒子的身影。

    看到羅夫人一臉鬱鬱,岑子曼撇了撇嘴。

    哪個做將軍的不是上過幾次戰場,沐血奮戰,有卓越功勳才會被逐級提拔?羅騫想一去邊關就做高級將領,也只有羅夫人這種無知婦人才敢想了。

    看到岑毅等人漸漸走近,大家就把視線放到了後面。

    “啊,是阿衿,是阿衿。那是阿衿的馬車,是阿衿出發前乘坐的那輛馬車。”看到跟在後面的那兩輛熟悉的馬車,岑子曼又激動地喊了起來。喊聲比剛才看到岑毅時還要激動。

    她祖父是主帥,是鎮國大將軍,不管怎麼時候都是走在最前面的,所以看到祖父她只有欣喜,沒有意外。但夏衿的馬車跟在岑毅等人身後,這份殊榮,卻不是誰都能有的。

    舒氏早已被淚水迷蒙了雙眼,捂著嘴巴生怕自己哭出聲來。

    她的女兒,終於平安回來了,而且,還立了大功。

    “她……她怎麼走在這裡?”羅夫人不可置信地望著夏衿的馬車。問岑子曼道,“你沒看錯?也許是北涼國公主所乘的馬車呢?”

    北涼國戰敗,北涼公主進京為妃,這消息是隨著捷報一起入京的,大家都知道。所以除了那些迎接去邊關打仗的兒子、親戚的人之外,還來了大批的百姓,都是來圍觀北涼公主的儀仗的。

    而夏衿立功的消息。因還沒有封賞。百姓們所知不多。但朝中大臣和勳貴人家基本上都知道了。只是羅夫人因躲著鄭家或鄭家親戚,並不出來走動,而岑家人得了蕭氏的吩咐。也未在她面前提及此事,所以夏衿立功之事,羅夫人還不知曉。

    當然,即便知道。在她心裡,夏衿的功勞也沒她兒子大。再怎麼的也不該走在高級將領後面,她兒子前面。

    岑子曼可不會給她面子。聽了這話,“嗤”地笑了一聲,揚聲道:“阿衿不光治好了軍中蔓延的疫病。在打仗的時候用高超醫術搶救回了大量重傷將士,而且還制了一種藥,讓我們大周輕易取得了勝利。最後還向北涼公主挑戰。逼得她進京來為妃。這樣的大功,便是我祖父都要退避三舍。她的馬車走在第二。為什麼不可以?”

    “什麼?”羅夫人瞪大眼睛,呆愣愣地看著岑子曼,似乎想要從她臉上看出一絲開玩笑的表情。

    然而宣平候老夫人的話打破了她僅存的僥倖心理:“曼姐兒說的沒錯,衿姐兒在這次大戰中,立了天大的功勞。皇上本來是打算出來迎接這個大功臣的,只是因為不想讓北涼公主多想,這才留在了宮裡。”

    羅夫人半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夏衿,已是邵家孫女,身份本已十分高貴了。現在又立了大功回來,得到封賞,不知會為她的娘家和夫家帶來多大榮耀呢。估計不到明天,說親的媒婆就要踏破邵家大門了。

    可這姑娘本應該是她的兒媳婦啊!

    懊喪的情緒一起,她忽然又激動起來。

    夏衿跟羅騫本就有情,這一回兩人都呆在邊關,定然會餘情未了,再添新情。沒准這個功勞赫赫的夏衿,明日就到她面前來奉茶呢。

    這麼一想,她如同打了雞血一樣,頓時精神抖擻起來。

    見羅夫人忽然間就容光煥發,岑子曼不明白她心裡想什麼,嘟噥一聲:“莫名其妙。”就把頭轉向了窗外。

    倒是邵老夫人見狀,她的心忽然提了起來。

    雖說蘇慕閑已追著夏衿去了邊關,而夏衿在京中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說自己不想嫁給羅騫,但年輕人之間的事,誰知道呢?想來夏衿自己,都不一定能知道自己下一刻的決定。她要是跟羅騫舊情複燃,邵家真要有羅夫人這麼一個不著調的親家母麼?

    想到這裡,一絲鬱悶湧上了她的心頭。

    “看,北涼國公主的車輦。”

    夏衿的馬車和護送她來回的二十名護衛過去,緊接著走來的是一輛比夏衿的馬車更華麗更寬大的馬車。從充滿了異域風情的裝飾,以及走在馬車後面的深目高鼻的北涼人來看,不用說這就是北涼公主阿依娜的車輦了。

    “這些人,還真跟咱們這裡的人長得不一樣啊。也不知車裡的北涼公主是不是也像這樣。”夏衿的一個嫂嫂道。

    大家丟開夏衿的話題,七嘴八舌地議論起北涼人的長相和風土人情來。

    殊不知被大家議論著的、騎著馬跟在車輦後面的切薩爾,此時心頭有多鬱卒。蓋因阿依娜自打出了北涼地界,進入大周國境內時,就上吐下泄地病倒了,讓大周國的神醫夏郎中開了幾劑藥後,雖有所好轉,卻仍時不時地發作一下。此時躺在車輦中,被大家期待著的異域美人阿依娜,整個人瘦成了個骨架子。走出來怕是要嚇大周人一跳,那整個一粉紅骷髏。

    這樣的阿依娜,怕是連圓房都不行,更不用說能得到大周皇帝的寵受,進而生下皇子,並將皇子扶上皇位,從而把大周國變成北涼國後院了。

    這讓切薩爾十分惆悵。

    阿依娜的車輦過後,就是被皇上派去的以李玄明為首的御醫們。只是此時的李玄明跟周易知的情形跟阿依娜也差不多。形容枯槁,樣子十分憔悴,根本沒辦法坐在馬上,岑毅無法。只得在途中找了一輛馬車,載著他們回來。倒是孟夏因為投誠了夏衿,回到京城後作為人證指證李玄明和周易知,沒被菖蒲那丫頭下藥,算是挑脫了這份罪責。

    “來了來了,那是我家騫哥兒。”羅夫人指著御醫後面的那一群中等級別的將領大叫道。

    羅夫人畢竟是岑府的客人,她的性子再不討人喜歡。宣平候老夫人看在她娘的面子上。也不好對她冷臉以待。

    此時見狀,她便笑道:“騫哥兒這次回來,定然是要受到皇上接見的了。眼見得大好前程就在眼前。你就跟著享福了。”

    羅夫人聽得這話,眉開眼笑,得意道:“那是。我家騫哥兒這次以舉人身份,主動請戰。天下讀書人要都能像我家騫哥兒這樣,天下何不太平?他這行徑。要是能入得了皇上的眼,那是再好不過了。”

    這話倒是說得甚得宣平候老夫人的心。

    她拍拍羅夫人的手,歎道:“你能如此明白事理,那再好不過了。”

    羅騫等人過後。後面跟著的便是家在京城的士兵——京城容不下那麼多士兵,而且大軍進城也不安全,所以大軍回來之後。大部分都回了離京城幾十裡外的大營,跟著岑毅進城的。只有一些立了功,有可能會被皇上表彰的,還有就是家在京城的。從邊關回來,自然要放上一段時間的假,讓士兵能跟家人團聚。

    因此羅騫他們的隊伍一過,岑家和邵家的人就沒必要再呆下去了。大家等了一會兒,等到後面的士兵都過去了,便下了樓,乘上馬車回了家。

    至於岑毅和夏衿他們,則要進宮,等皇上召見封賞後方可回家。

    雖然知道親人們都平安回來了,但大家在家裡還是等得焦急。可岑毅和夏衿等人一入宮就呆了許久,等他們各自回家,已是一個時辰之後了。

    “回來了回來了,姑娘回來了。”被舒氏派著去門口等著的魯嬸,顧不得行禮,就直接沖進大廳旁邊的一個偏院,對正在那裡等著的邵家女眷們叫道。

    大家都站了起來。

    “老太爺那邊知道沒有?”邵老夫人問道。

    邵家男人們都在正廳等著。

    “知道了。我跟我家那位是分開稟報的。”魯嬸回了一句,這才又道,“宮裡來了人宣旨,老太爺叫大家都去大廳接旨。”

    大家一喜。

    宮裡有人來宣旨,定然就有夏衿的封賞。

    嫂嫂們悄聲議論道:“不知是賞的財物,還是名號。”

    楊氏怕三房人多心,以為兒媳婦們是嫉妒他們,忙瞪她們一眼道:“少說話,趕緊走吧。”

    大家一起到了大廳,便見邵家大老爺邵恒定已叫人把香案都準備好了。夏衿則站在邵老太爺和夏正謙、邵恒國面前,正笑著跟他們說著什麼。

    邵老太爺一見女眷們進來,掃了大家一眼,開口道:“既然來了,就跪下接旨吧。”

    大家連忙依著身份排序,一一跪了下去。

    宮裡內侍正由邵恒定陪著喝茶說話。見大家來齊了,這才站了起來,將聖旨展開,清了清嗓子,念道:“承天呈運,皇帝召曰:邵家有女夏衿,品行高潔,心地慈悲,深明大義,醫術卓絕,故封永安郡主,食戶邑三千,賜郡主府,享公主之儀仗,欽此。”

    永安郡主?

    大家心裡一驚,繼而大喜,連忙磕頭謝恩,高呼萬歲。

    送走宮中內侍,大家都圍住了夏衿,七嘴八舌地向她道喜。舒氏則將她看了又看,見她雖黑瘦了一些,精神卻還好,不由得又流了眼淚。

    “有人說女人是水做的,我還不信。看到娘,這話我就信了。”夏衿不由得拿舒氏來打趣道。

    這話說得舒氏破泣而笑,輕輕拍了夏衿一下,嗔道:“你娘你也打趣,還真是越來越能耐了。”

    “那是,誰家的女孩兒有我家衿姐兒這麼能耐?”邵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

    不光找回了三兒子,得了個溫柔賢慧的兒媳婦,還得了個秀才孫子和個郡主孫女,她如今睡覺都能笑醒。

    更何況,剛才宮裡來傳旨的內侍也說了,這一次不光給夏衿封了個郡主,賞了食邑和郡主府,還準備給邵老太爺恢復官職。

    這完全是托了夏衿的福啊。

    想到這裡,她慈愛地對夏衿道:“遠途勞累,你先回房去好好歇著吧。時間多的是,有什麼話以後再說。”

    按理說,夏衿遠道回來,是要去正院給邵老太爺和邵老夫人磕頭,陪著說一會兒話,這才能回自己院裡去的。可邵老夫人這又是好意……

    夏衿不由得看了夏正謙和舒氏一眼。

    夏衿在邊關這小半年,夏正謙與舒氏漸漸地融入了邵家這個大家庭。最主要是的邵家無論是男人還是娶進門的媳婦,都比較懂理,而且性子淡薄,不愛慕虛榮,不計較小利,所以夫妻倆在這裡呆得很是舒暢。

    夏正謙便笑著道:“祖母體恤你,但禮也不能廢。這樣吧,你就在這裡給祖父、祖母磕個頭,再回去歇息。”

    這倒是兩全其美。

    立刻有下人將蒲團拿來,夏衿給二老磕頭行禮,這才跟著父母兄長回了自己三房的院子。

    跟大家一分開,舒氏就迫不及待地拉著夏衿的手問道:“你的親事,你有什麼想法?”

    “娘,我都還沒進屋呢,你就急著把我嫁出去了?”夏衿搖著舒氏的胳膊撒嬌道。

    舒氏用手指一點她額頭:“可不是著急?你這一去小半年,轉過年來你就十八了。”說完一笑,她又道,“要是你沒別的想法,我倒是看中一個人,跟你哥哥在國子監念書的同窗,是宣平候老夫人家那位姑奶奶王翰林家的侄子,人長得好,書也念得好,跟你哥哥最是相得,人品也是極好的。”

    “呃。”夏衿無語。

    她只得道:“過幾日,武安候爺會托人來提親。”見舒氏臉上的笑容凝固,她還以為舒氏沒反應過來,又解釋道,“就是送我去邊關的那位蘇公子。”

    “唉,蘇公子是個好孩子。只是……”舒氏歎息一聲,“他那個娘,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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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3 15:55:0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不妙

   “他那個娘?”夏衿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舒氏說的那個娘,自然是蘇慕閑那還沒死、寵溺幼子、派人追殺長子的親娘武安候老夫人。

    他那個娘,簡直喪心病狂。就算是夏家老太太,面對夏正謙這個不是自己親生、疑似情敵的兒子,都能容忍下來。即便百般苛待,也沒下毒將他殺死。可武安候老夫人,似乎她的長子不死,她就不安心。

    “可她不是跟著她的小兒子去瓊州了嗎?怎麼回來了?”夏衿奇怪地問道。

    “她小兒子死了。在半道上得了病,病死了。她是扶柩回來的。”舒氏道,臉上露出複雜的表情。

    這個善良的婦人,大概是既同情武安候老夫人,又覺得她這個人不可理喻吧。

    “死了?”夏衿大大地感覺不妙。

    武安候老夫人的小兒子死了,她百般疼愛的、視為唯一依靠的小兒子死了,那麼她會如何對待蘇慕閑呢?當初本就因為有道士算命,說蘇慕閑克母,她才把他送到了寺廟裡去。可現在蘇慕閑回來了,她的小兒子卻死了。她定然會把這筆賬算到蘇慕閑頭上吧?而且沒了心靈寄託,如果她心灰意冷,存了死志,估計會打算百般折磨了蘇慕閑才肯甘休。依她派人追殺親生兒子的行徑,這完全有可能。蘇慕閑礙於孝道,又不能拿她怎麼的,那豈不是以後要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了?

    舒氏顯然也想明白了這一點,對夏衿道:“衿姐兒啊,當初你為了個羅夫人,就不肯嫁羅公子。現在一比,羅夫人算是好的了。起碼她對兒子是掏心掏肺的好。就算當初不同意你們的親事,也是為了她兒子,希望他能娶個名門閨秀,獲得些助力。現在你身份上來了,她巴結你還來不及,絕不敢對你不好。你真要嫁,如果不考慮你哥那個同窗。那就嫁羅公子吧。蘇公子那邊……他那個娘。我想想心裡就害怕,沒准哪天就一把藥將全家都給藥死了。他身份再顯赫,人再好。也是不能嫁啊。”

    夏衿猶豫了一下,含糊應道:“看看再說吧。”

    倒不是她的感情在這瞬間又動搖了。而是她真拿不准蘇慕閑會如何對待他的親生母親。想當初,夏正謙面對夏老太太,即便明知夏老太太討厭他。而且對他極為不好,苛待他的妻兒。甚至因為老太太的緣故,失去了兩個還在腹中的孩子,他都做不到對老太太絕情,只要老太太稍稍對他露出一點關心之意。他就會露出些許孺慕之情來。要不是老太太逼得太狠,再加上夏衿設計,在夏家過得再憋屈。他都不會提出分家。

    除了武安候老夫人那冷情絕性的外,母子天性是很難磨滅的。從小沒感受過母愛的蘇慕閑。心底定然也渴望母親的關愛。現在武安候老夫人沒有依靠了,想哄回蘇慕閑;或是裝著回心轉意的樣子,哄著蘇慕閑放鬆警惕,再下藥把他給藥死,好給小兒子報仇,想來現如今能分辯是非、處事也果決、但心地仍純良的蘇慕閑,也抵擋不住自己母親的“慈愛”與溫柔小意吧?

    夏衿對於割裂母子之間的這種天生的血脈親情,真的沒有信心。

    見女兒沒有一口咬定定然要嫁給蘇慕閑,舒氏已十分滿意了。她知道自己女兒看似冷清,實在重情重義。否則當初也不會因為羅騫去了邊關,她明明打定了主意不嫁給他,也不肯議親,非得等他回來。這種事,急不得,慢慢來吧。

    盤算著什麼時候讓夏祁把他的同窗帶回來讓夏衿看一看,舒氏將話題轉開,仔細地問起夏衿的邊關時的衣食住行來。

    得知夏衿得了郡主封號,而且還是有食邑的,並且行公主儀仗,身份比正兒八經皇家出身的嘉甯郡主還要高出兩分,且這姑娘竟然還沒有訂親,京城的貴婦們立即行動起來。更有那眼光獨到的,早在夏衿回來前就已在各宴會上頻頻接近舒氏,跟她套交情。所以夏衿回到家裡不到兩個時辰的功夫,就有無數人送了禮物來,向邵家道賀。更有甚者,親自前來,借著當面道賀之際,流露出結親之意。

    這不,夏衿回房剛洗漱妥當,正躺在榻上讓丫鬟擦頭髮的當口,就有人來報,說邵老夫人和舒氏那裡人來人往,甚是熱鬧。現如今鄭國公家的老夫人和大夫人,都在正院廳堂裡坐著,如果夏衿這裡方便,就過去一趟。

    那丫鬟還特意帶來了邵老夫人的話:“老夫人說,知道姑娘遠道回來,累著了,需要歇息,但鄭國公家是三十多年前就跟邵家有交情的,邵家回京後,他們也沒有眉高眼低,嫌老太爺沒受皇上重用,第一時間就登門拜訪了。現在他家老夫人說想見您一面,老夫人卻不下面子,說如果姑娘方便,就去見一見;要是實在太累,那也不必勉強,過幾日她再帶姑娘去鄭國公府道個謝就是了。”

    雖說長途跋涉,但夏衿一直呆在馬車裡,睡覺的時間比醒著的時間還長,日子過得比在邊關時悠閒多了。至於路上顛簸,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所以此時她還真沒覺得累。她可不想過幾日跑到別人府上做客,臉上掛著笑,說些沒油沒鹽的應酬之語,無聊之極。

    她吩咐茯苓給她將頭髮梳起來,又換了身見客的衣服,站起來道:“走吧,那就見一見。”

    菖蒲和薄荷都是家生子,有娘老子在府裡。她們辛苦一場,侍候夏衿去了一趟邊關,半年不見爹娘的面,一回來夏衿就給她們很豐厚的打賞,並放了半個月的假。如今在她身邊侍候的,就是茯苓、桔梗等二等丫鬟。

    一進邵老夫人院裡,就聽到廳賞裡歡聲笑語,好不熱鬧。守門的丫鬟遠遠地見夏衿來了,就趕緊回屋裡稟報。待得夏衿跨進門檻,就見一眾人等都站了起來,似乎在迎她。她知道這是因她郡主的身份,雖說鄭國公老夫人地位尊崇,但在皇家身份面前,還是禮不敢廢,至少在第一次見面或正式場合,需要裝裝樣子。

    為免被人說她輕狂不懂禮,她忙臉上露出惶然之色,不知所措地望向邵老夫人,輕聲喚了一聲:“祖母。”

    “衿姐兒你來了。”邵老夫人笑著上前,拉了夏衿的手,對著站在她近旁的一個五十歲許的婦人介紹道,“這便是我家衿姐兒。我們家的事你知道的,因她父親打小被姓夏的人家收養,為感謝夏家養父母的恩情,我們便沒讓他們姓回邵姓。衿姐兒仍是姓夏,單名一個衿字。”

    說著又對夏衿道:“這是鄭國公老夫人。”

    還未等夏衿有所動作,鄭國公老夫人就向夏衿行了一禮,口裡稱道:“鄭國公府林氏,見過永安郡主。”

    夏衿連忙側身,避過她這一禮,嘴裡道:“您是長輩,怎敢受您的禮?”

    邵老夫人也笑著嗔道:“可不是?我都說了這孩子雖得了皇上封賞,但年紀輕,福氣薄,受不住你們的禮。以後快莫如此了。”說著又指著旁邊的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道,“這是鄭國公夫人。”

    大家見了禮,重新落座,鄭國公老夫人就不住口地誇讚起夏衿來:“衿姐兒果真是好氣質、好相貌,知書達理,又慈悲心腸。難得的這麼能幹,學得一手好醫術。”又伸出手腕道,“我這心口時常覺得悶。衿姐兒既有這樣的好醫術,我倒是托個福,勞煩衿姐兒給看一看。”

    夏衿只得站起來,走過去給她把了一下脈。收回手時,她的臉色倒有一些凝重:“鄭國公老夫人是不是不光心悶,而且有時候那裡還感覺辣辣的痛?”

    “正是。”因平時只是一點點感覺,並沒有非常不舒服,鄭國公老夫人也沒當回事。見到夏衿,也沒很多的話可說,便拿看病來拉拉關係,借機誇讚她一番。可見夏衿的表情凝重,她心裡害怕起來,問道;“不知是什麼病?”

    “老夫人這得的是心疾。”夏衿道。

    見鄭國公老夫人和鄭國公夫人雖臉色一變,但眼裡仍有疑惑,似乎不大明白這病到底有何防礙。不過這也難怪,心臟病雖說比較普遍,但古代沒有各種儀器,發病前並沒有很準確的認識,待到發病的時候,已來不及了。鄭國公府這一老一少兩位元夫人對此病認識不深,也能理解。

    更何況,這還是冠心病。

    夏衿只得道:“老夫人這病平時也不怎麼的,但發起病來,卻能瞬間要人性命。所以無論如何都要時刻注意。”

    婆媳兩人一下臉色大變。

    “那、那可怎麼辦?”鄭國公夫人緊張地問道。

    “我開個藥方,老夫人且吃上幾日。過幾日我再給您看看。”夏衿道。

    “那就多謝衿姐兒了。”鄭國公夫人感激地道。

    夏衿雖治好了御醫們都沒治好的瘟疫,名聲在外,還得到了皇帝的封賞,但她太年輕,鄭國公夫人對她的醫術仍將信將疑。嘴裡感謝著夏衿,心裡則打定了主意,要找宮裡相熟的御醫再好好看看,確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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