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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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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秦淮墨客]大明英烈傳全集(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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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發表於 2015-8-23 04:06:24 |只看該作者
(100)第二十回     燕王託言征遼東 張玉暗襲滄州城



  卻說建文帝聞報鐵鉉與盛庸,恢復了德州諸郡縣,龍顏大喜,遂陞鐵鉉為兵部尚書,主理大將軍兵事,都督盛庸進封為歷城侯,仍掌大將軍事,總平燕諸軍北伐,又命副將吳傑屯兵定州,都督徐凱屯兵滄州,相為犄角,一時兵威又復大盛。
  再說燕王既歸北平,因問道衍道:“前番屢戰屢勝,皆因是耿炳文、李景隆不知兵之將耳。今盛庸、鐵鉉等頗有才略,寡人欲再出破之,不知還能得意否?”道衍道:“大王之興,上合天心,安有不得意之理。盛庸縱有才略,不過多費兩日耳,他何足慮!”燕王大喜,因打聽得盛庸北據德州,吳傑屯定州,徐凱屯滄州,遂佯為不知,竟自下令,要率將士往征遼東。將士聽了,盡皆不悅,多有後言。燕王聞知大怒,遂立即出師,違令者斬。眾將士無奈,祇得奉命啟行。行到通州,張玉與朱能也自狐疑,因乘間問燕王道:“今敵兵已將壓境,急思破敵為上,奈何遠道征遼?況遼東嚴寒,士卒未免不堪。不知大王何故,定為此舉?”燕王大笑道:“寡人之征遼,正思破敵,諸君有所不知耳。”張玉道:“臣等愚蠢,實不知征遼之為破敵,乞大王明示。”燕王道:“寡人下令征遼者,是因目今盛庸、鐵鉉屯德州,吳傑、平安屯定州,徐凱、陶銘屯滄州,相為犄角,皆吾敵也。既已壓境,豈不思破之?但思欲破德州,而德州城壁堅牢,又為敵眾所聚,破之不易;欲破定州,而定州修築已完,城守悉備,欲破之亦殊費力;惟滄州乃土城,況傾圯日久,徐凱兵至,雖欲修葺,而天寒地凍,兼之雨雪泥淖,諒亦未能成功。我乘其不備,出其不意,急趨而攻之,必有土崩之勢。若明往攻之,彼必提防矣。故今揚言往征遼東,示無南伐之意,以怠其心耳。況往日李景隆兵至,吾下令征大寧,後實征大寧。今率師征遼,彼必信之。乘其信不為備,因偃旗息鼓,由間道直搗滄州,則破之必矣。滄州破,而德州、定州,自不能守而移營矣。豈非征遼即破敵乎?但機事貴密,故不敢令眾知耳。”張玉與朱能聽了大喜,因叩頭稱讚道:“大王妙算,真鬼神莫測也。”因明言征遼,而暗襲滄州。
  正是:
  兵機妙處無端倪,明擊於東暗擊西。
  笑殺父書徒讀者,但能口說實心迷。
  卻說徐凱分守滄州,初到時,見城廓不完,也緊緊防燕。後來因探知燕王往征遼東,遂大喜,不為防備,竟遣軍四出,伐木運土,晝夜修城,以為萬萬無虞。不期燕兵行到直沽地方,燕王因對諸將說道:“徐凱聞我征遼,必不防備,即能防備,亦不過但備青縣與長盧二處,至於磚垛兒與灶兒坡數處,一路無水,必不知備。若從此趨出,便可徑至滄州城下,一鼓破之。”諸將以為然,遂檢點精兵,於夜半起程,一晝一夜就行了三百里路。若撞著滄州的哨騎,皆盡殺之,故無人報信。第二日早飯時,燕兵已掩至城下,而徐凱不知,尚督軍士運土築城。及聽得馬嘶人喊,方知兵到,喫了一驚不小。急急再點兵,閉了城門,分守城堞。眾軍士皆倉皇股慄,人不及甲,馬不及鞍,且一時分撥不定,惟有東西亂躥。燕兵見南兵驚慌,愈加鼓砲震天,四面緊攻。張玉見城東北一帶坍城,尚未修好,遂帶了一隊勇士,將盔甲卸去,肉袒了,扒將過去。南兵看見,喊一聲道:“不好了,燕兵已入城了!”遂亂紛紛盡都跑散。張玉既到了城裏,遂率眾砍開了城門,故燕兵入去。燕王見城破了,知徐凱要走,先命兵將埋伏於歸路之旁。候徐凱馬到,一齊擁出捉住,解往北平。朱能等入城亂戰,將士見主帥被擒,盡皆投降。燕王急傳令止殺。而眾將報功,已斬首萬餘級矣。祇因這一事,有分教:
  勝在兼程,敗於兩日。
欲知後來之事,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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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發表於 2015-8-23 09:30:11 |只看該作者
(101)第二十一回     假示弱燕王欺敵 恃英勇張玉陣亡



  詞曰:
  興亡既已曰天數,殺代征誅,又是何緣故?若言戰勝方遭遇,所卜天心無乃誤。誰知一定者吾素,擾攘紛紜,無非亂其度。不然勝敗頃刻中,何以先知早回護。
  卻說燕王既襲破了滄州,生擒了徐凱,報到德州,盛庸怒恨道:“朝廷用無能之將,不如無將!”因與鐵鉉商量道:“燕王出奇兵,暗襲滄州,必乘勝而驕,若與之戰,恐難大破。莫若聲言乏糧,移營東昌以示弱,誘其深入,然後伏兵合擊之,未有不成功者。”鐵鉉道:“移營東昌,伏兵合擊,固是妙算。但燕王善戰,麾下將士,俱皆勇猛。伏兵必須多伏精銳,合擊必須遍合英雄,方能挫其狂鋒。若突起不多,合圍單薄,擒捉不住,令其沖馳而去,豈不反為所輕。”盛庸道:“公言是也。”遂一面移營東昌,一面會合眾兵,一面聚集大兵,分列四境,祇候燕兵入境交戰之時,號砲一響,即四面圍來,合擊燕兵,生擒燕王,若有一路放走燕王者斬。分撥已定,因宰牛宴犒將士,誓師勵眾。然後又率精兵,皆城而陣,以待燕兵。
  卻說燕王襲取滄州者,原為要震動德州,今打探得盛庸移營東昌,因大喜,謂諸將道:“盛庸亦易取耳。”諸將問道:“大王何以知其易取?”燕王道:“今盛庸無故而移營,必乏糧草。彼既乏糧而就東昌,豈知東昌素無積蓄,其何所恃乎?吾乘勝掩攻,破之必矣。”眾將軍拜服,燕王遂揮眾而進。燕兵恃其屢勝,不復提防,望見庸軍,竟鼓噪而進。不期將近營壘,忽一聲砲響,火器與矢石齊發,就如雨打來。燕兵一時不曾準備,盡皆受傷。燕王看見,喫了一驚,忙令急退。而四面的伏兵,已一層一層緊緊圍來。平安與吳傑的兵又到,與盛庸兵合做一處,就圍了數重。燕王與張玉、邱福等一班戰將,還認做是李景隆之師,一沖突便破。不期盛庸的令嚴法重,將士有進無遏,任燕將左沖右突,戰了半晌,竟沖突不開。燕王方纔著急,因揮劍力戰道:“不努力破賊,不許生還!”張玉應道:“今日正英雄效命之時,誰敢不努力!”因躍馬提刀,東西馳擊。盛庸看見燕將被圍,猶敢戰不懼,恐怕戰久走脫,復又督兵緊圍急戰。
  張玉見南兵苦戰,皆是盛庸督戰,暗想道:“要脫此圍,除非斬了盛庸,方纔能夠。”因大喝道:“盛庸奸賊,休要逞雄,且喫我一刀!”遂舞刀直殺過來。不期盛庸貼身,皆有精勇弓弩護持,看見張玉突來,一齊放箭。張玉躲閃不及,左臂上早中了兩箭。再欲回馬,而盛庸揮眾齊上,竟將張玉斬於馬下。原來燕兵壯氣,全倚張玉,忽見張玉被斬,盡皆驚慌。又見南兵喊聲動地,砲矢如雨,受傷者眾,欲要逃走,卻又圍在垓心,無路可逃。事急了,要保性命,祇得解甲而降。
  燕王戰到此時,四圍沖突不出,未免力疲。喜得朱能、周長兵在後隊,未曾被圍。聞知燕王困在圍中,因率一隊兵,從東北角上,奮擊救援。東北圍兵被擊的凶猛,漸漸有分開之勢,盛庸看見,因撤西南圍兵,往救東北。邱福看見,忙對燕王道:“東北上兵馬紛紜,想有外兵沖突,大王何不乘此時,率眾往東北內外夾攻,則此圍可脫。”燕王道:“東北被擊,盛庸既調西南兵往救,則東北正其屬意之地,雖夾攻之,亦未易破。莫若轉從西南,乘其不意,突然沖擊,自可出也。”邱福點頭道:“是。”燕王遂揮眾兵,發一聲喊,直攻西南。西南兵將果被撤去,圍得單薄,竟被燕王率兵將沖開而去。盛庸聽知,甚是懊惱,急急遣將來追。止殺了無數燕兵,而燕王已追之不及。盛庸心不肯甘,猶絡繹不絕的遣將來追。燕王此時人困馬乏,不復交戰,惟向北奔。
  盛庸追兵將及,忽燕王次子高煦,領兵前來策應。看見追兵追趕燕王,迎著說道:“父王請先行,待兒擒斬追將。”因橫槊縱馬當先。追兵不知.竟擁上來,早被高煦挺槊打死了數將,又生擒了指揮常榮而去。追兵方知高煦之勇,漸漸退回。燕王勒馬看見大喜,深加讚獎道:“此兒肖我!”遂引殘兵回北平去。祇因這一去,有分教:
  虎離陷阱依然猛,龍脫深淵照舊飛。
不知後來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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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發表於 2015-8-23 09:30:39 |只看該作者
(102)第二十二回     聞捷報滿朝稱賀 重起義北平誓師



  當時盛庸既戰敗燕王,遂與鐵鉉飛表奏捷。此時正是建文三年正月元旦,正在設朝,而東昌捷至,建文帝親覽捷文,龍顏大悅,群臣稱賀,遂降詔褒賞將士,一面人太廟告東昌大捷,一面詔回齊泰、黃子澄,仍預軍國之事。又聞得燕王被圍,幾乎不免,因降詔諭眾將道:“燕王雖然叛逆,然是朕叔父也,止可生擒,不可暗傷,使朕有殺叔父之名。”詔書下去不題。
  且說燕王敗回北平,因召道衍問道:“我前日去兵,你言無不得意,為何今日敗還?”道衍道:“臣前已言之矣,特大王不察耳。”燕王道:“卿何曾言東昌之敗?”道衍道:“臣言‘多費兩日’,‘兩日’非昌字而何?非但臣言之,昔年金忠為大王卜數,他說‘靖難師出,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但逢大木穿日,小不利耳。’大木穿日’,非東字而何?勝敗皆已前定。大王再統眾出師,萬萬勿疑。”燕王聽了,回想前言,方大悟道:“原來東昌一敗,也有定數。卿能知禍福,不啻蓍龜矣,敢不敬從。”復下令檢閱將士,以備南下。
  臨行之日,親祭東昌陣亡將士張玉等。一面奠酒焚帛,一面大慟道:“勝敗兵家常事,不足深計,所恨者艱難之際,喪吾一良輔,令吾至今寢不貼席,食不下咽。”說罷,涕零如雨,又自褫所服衣袍,命左右焚之,以衣亡者。諸將看見,盡皆感激,情願效力。燕王祭畢,又烹宰牛羊,以享將士。因諭諸將道:“凡為將懼死者必死,捐生者必生。前白溝河之戰,南軍怯懦,見敵即走,吾兵故得而殺之,所謂懼死必死也;爾等不畏刀鎗,不顧首領,故能出百死而全一生,所謂捐生必生也。今賊勢鴟張,漸漸見逼,與其坐而受制,莫若先擊之。諸君若體予言,自能一戰而成功。”諸將皆頓首道:“謹遵令旨。
  燕王遂出師,行至保定,打探得盛庸已離德州,而進兵於夾河。平安之兵,駐於單家橋。因命兵將,由陳家渡過河,與盛庸之軍相逆。盛庸探知,也列陣以待。到了次日,兩陣對圓。燕王聞知朝廷因東昌之捷,有“祇須破敵,無使朕有殺叔父之名”之詔,心膽愈大。因先帥三騎,掠陣而過,以觀南營之虛實。盛庸恐其有詐,又受帝戒,不敢輕動。燕王掠陣歸營,遂揮兵攻其左腋。看見南軍擁盾自蔽,矢刃皆不能人,因制下鐵鑽,長六七尺,鑽上皆橫貫鐵釘,釘末又有利鉤,令勇士奮勇擲於盾上。看被釘鉤鉤住,遂牽連難動,不可輕舉以為蔽。再以矢石攻之,南軍無以蔽,遂棄盾而走。燕兵乘其走,馳騎蹂躪之。南軍遂鬨然奔潰。燕將譚淵看見南軍敗走,遂率部下指揮董中峰等,從旁轉出而迎擊之。不知南軍奔潰,祇因擁盾為鐵鑽鉤牢,一時矢石驟至,無以為蔽,實非戰敗。今忽見譚淵阻其歸路,南將莊得遂率眾上前死戰。南兵人人要歸,則人人死戰。譚淵雖勇,如何抵敵得住,遂同董中峰望,皆被南軍殺死。燕兵欲去救援,會天色近晚,遂各鳴金收兵。
  到了次早,燕王謂諸將道:“為將臨敵,貴乎審機識變。昨南軍雖少挫,然其鋒尚銳,譚淵竟去逆擊,欲絕其生路,彼安得不死戰耶?皆致喪身!今日若敗走,須順勢擊之,自大破之。”眾皆應諾,因麾眾進戰。盛庸亦遣將來迎。先還是將對將,殺了半晌,不見勝負。這邊添將,那邊加兵。漸漸兩家兵將,一齊擁出。遂戰作一團,殺做一塊。但見旌旗蔽日,金鼓震天,鎗刀亂舞,人馬紛馳,箭下如雨,砲響若雷。陣面上,殺氣騰騰,不分南北;沙場中,征雲冉冉,莫辨東西。雖不分勝敗,早血流滿地;尚未定高低,已屍積如山。自辰時戰起,直到未時。真是棋逢敵手,猶龍爭虎鬥不已。此時盛庸軍在西南,燕王軍在東北。燕王戰急了,因又揮劍,仰天大叫:“鬼神助我!”叫聲未絕,忽東北風大起,卷得塵埃障天,沙礫滿面。吹得南軍眼目昏迷,咫尺看不見人。燕兵知是天助,乘風大呼縱擊。南兵亂慌慌,祇覺風聲皆兵,哪裏還敢戀戰。遂兵不由將,將不顧兵,各各奔潰。燕兵乘勝從後追殺,斬首數萬,溺死滹沱河及被追騎蹂躪死者,不可勝計。盛庸無奈,祇得軍騎逃歸德州。
  卻說吳傑與平安,聞燕兵攻盛庸,遂引兵欲與盛庸會合,同破燕兵。未至夾河八十里,忽有人報燕兵已大破盛庸,盛庸已敗去德州矣。吳傑、平安聽了大驚,欲要上前,又恐燕兵乘勝,難與爭鋒,祇得退還真定。燕王既擊走盛庸,因謂諸將道:“盛庸雖敗去,尚有吳傑、平安據守真定,未經一創。欲移兵擊之,但思野戰易,攻城難,莫若設計以誘其來,則破之易也。”邱福道:“聞吳傑、平安,昨日來會盛庸,因探知盛庸兵敗,遂引兵回,焉肯復來。”燕王道:“當計誘之。”因散軍四出,聲言各境取糧。又密令校尉扮做百姓,懷抱嬰兒作避兵之狀,奔入真定城內,布散流言道:“燕王在夾河乘風之利,勝了一陣;卻因勝而驕,凡精勇兵將,皆遣去四境取糧,軍中竟不設備。盛元帥是奉旨征燕的,今雖失利,焉肯就往。倘若再來,燕兵定敗、小民等住居,不幸與燕營相近,故各自逃生,以避其難。”吳傑與平安聽了,信為實然,立刻出師,欲掩其不備。不半日,即至滹沱河,距燕營七十里。探馬報知燕王,燕王大喜,忙下令起兵渡河。諸將道:“日將暮矣,夜戰不便,請俟明早,未為晚也。”燕王道:“彼堅城不守,忽爾自至,此時也,機也。乘時與機,當急擊之不可失;若緩至明辰,彼探知吾兵有備,退守真定,城堅糧足,再攻之,難為力矣。”都指揮陸榮道:“時機雖不可失,但今乃十惡之日,為兵家所忌,不宜進兵,奈何犯之?”燕王笑道:“拘小忌者誤大謀,吾焉肯自誤。”遂拔劍揮眾道:“敢有不進者斬!”將士不敢少停,遂拔營急進,與南軍遇於城。吳傑見燕王迎戰,知其有備,雖悔其誤來,然而不可退矣,因列方陣於西南以待。燕王看見,謂諸將道:“方陣四面受敵,豈能取勝?我但以精兵攻其一隅,一隅敗,則其餘自潰。”因令兵將盛陳旗鼓,以虛縻其三面,另命朱能、邱福率精勇,擊其北隅。朱能、邱福領命,引兵正與南軍酣戰。燕王就領驍騎數百,沿滹沱河繞出其陣後,大呼突入,奮勇馳擊。南軍一時無將可敵,惟強弓硬弩,緊緊守護。一時矢下如雨,燕王貼身所建的寶纛旗,箭集於上,就如蝟毛。燕師多被射傷。燕王正無奈何,忽東北大風又起,一時風沙走石,廢屋折樹,亂撲向南軍。燕兵看見,以為天助。急乘勢殺來,南軍遂潰。燕王率眾緊追,直追至真定城下,俘斬六萬餘人,生擒都指揮鄧戩、陳鵬等。吳傑與平安,僅保入城。南兵被擒及投降者,燕王俱不殺,悉釋之南還。南軍甚是感激,自是南軍征燕之氣,愈不振而解體矣。
  正是:
  三次大風起,三番成大功;
  始知聖天子,消息與天通。
祇因這一勝,有分教:
  強者愈強,弱者愈弱。
欲知後事,再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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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發表於 2015-8-23 09:31:07 |只看該作者
(103)第二十三回     明降詔暗調兵馬 設毒謀縱火焚糧



  燕王既戰勝還營,看寶纛旗上之箭,甚是寒心,因說道:“寡人雖感上天庇保,身不被傷,然征戰之危,亦可見矣。”即叫人將旗送回北平,諭世子可善藏之,使後世無忘今日創業之艱難也。遂發兵進河北諸郡縣。諸郡縣探知南兵敗,多降於燕。燕兵遂進次於大名,一面休養人馬,一面上書朝廷,請誅齊、黃,即罷兵息民,以懈朝廷之心。
  朝廷先聞了盛庸兵敗,後又報吳傑、平安亦敗,甚是驚慌,急詔廷臣商議。廷臣並無別策,惟有請降詔各處,徵兵調將而已。今見燕王上書,請誅齊、黃,方肯罷兵。祇得傳旨逐齊泰、黃子澄於外,令有司籍其家,以謝燕人,希圖燕王罷兵。但齊、黃雖然逐了,而帝心殊覺怏怏。方孝儒與侍中黃觀同奏道:“陛下令逐齊泰、黃子澄,雖因燕王要挾,然此一舉,卻實與兵機相合。”建文帝道:“如何相合?”二人道:“目今盛庸兵敗,一時征調未集,正欲緩之,而燕王忽有此請。陛下既逐齊、黃以謝之,何不更遣一使臣,降詔以赦其罪,而令其罷兵還燕。況燕軍久駐大名,暑雨為沙,已將困矣;若降詔赦之,彼定依從。彼若依從,自然馳備。而我調兵馬漸集,自強弱分矣;再調遼東軍,以攻永平,擾燕根本。彼自然往救,俟其往救,然後集調兵,追躡其後,則破之必矣。”建文帝聞奏大喜,遂命黃觀草詔,赦燕王之罪,使歸本國,仍復王爵,永為籓屏,以衛帝室。詔成遣大理寺少卿薛岩齎往燕營,以諭燕王。又命黃觀作宣諭,一道刊印數千紙,付岩帶去,密散燕營將士,使歸心朝廷。
  薛岩受命而往,既至燕營,使人報知,燕王命入。薛岩捧詔直入,欲燕王拜受。燕王不肯,道:“不知詔中何語,語果真誠,再拜不遲。”因索詔書讀之。讀完,燕王大怒道:“此詐我也!既要我罷兵,為何自不罷兵。又遣吳傑、平安、盛庸,暗暗出兵,扼我餉道?此不過借此緩我進攻,少待其徵兵調將耳。你今敢入虎穴,而捋虎鬚,可謂目無寡人矣!”叫勇士把薛岩推出斬首。眾勇士得令,竟將薛岩拖翻,要跣剝了去斬。薛岩大驚失色,忙大叫道:“朝廷誠偽,朝廷之事,小臣不過奉命而來,焉能與知?大王斬臣,實係無幸!”燕王聽了,方命放了。又說道:“懿文皇兄既薨,齊晉二王又逝,當嗣大統者,非寡人而誰?即使太祖誤立建文,然寡人皇叔也,齒屬俱長,正當尊禮。奈何聽信奸人齊泰、黃子澄之言,乃遷張昺、謝貴等,至北平監制寡人;又明詔內臣,削奪護衛;又暗敕張信,手擒寡人,意何慘刻!寡人不得已,而舉兵誅君測之奸,使朝廷明親疏之分。送齊、黃於寡人,則寡人自還燕而守臣節。乃轉付託齊、黃以大權,而調天下兵以壓制寡人。試思寡人從太祖征戰以取天下,遇過了多少英雄,寡人俱視如士苴。今日用這幾個朽木之兵,糞土之將,來與寡人抗衡,何其愚也!彼其意,不過恃天下之兵多耳。何不思耿炳文以三十萬敗於真定;李景隆以五十萬敗於北平;吳傑、郭英等以六十萬敗於白溝河。由此觀之,兵多豈足恃乎?豈不聞‘兵不在多而在精’,一旅精兵,可破頑師十萬,彼庸碌臣,烏足以知之。汝今既來我營中,我營兵將威武,也該看個明白,回去報知他君臣,方不虛此一行。”因傳令著各營將士,分隊揚兵較射。又著一將,領薛岩各營觀看。薛岩死裏得生,哪裏敢違拘分毫,祇得隨著一將,一營看過,又是一營,戈甲相連,旗鼓相接,一路看來,約有百餘里。各營兵將,莫不馳馬試劍,演武較射,真是人人豪傑,個個英雄。薛岩細細看了,不覺膽寒,回見燕王,惟有稱讚,以為天兵而已。燕王見薛岩稱讚,因笑道:“兵強何足道,妙在更有用兵之方略耳。吾欲直搗長驅,有何難哉!”因留薛岩住了數日,方纔遣還。臨行又說道:“朝廷既詔求罷兵,寡人非不欲罷,但怪朝廷心不相應耳。汝且先歸報知,寡人亦遣使來問明白。”薛岩即歸,遂將燕王之言奏知,建文帝聽了不悅。
  過了數日,燕王果然遣指揮武勝來上書。書內稱:“朝廷既欲罷兵,昨獲得總兵官四月二十日驛書,又有會合軍馬之旨,此何意也?由此觀之,則罷兵之言,為誠乎?為偽乎?不待智者面後知也。不過欲張機阱,以陷人耳。人雖至庸,豈能信此!”建文帝看了,知燕王不肯罷兵,遂大怒,命繫燕使武勝於獄。早有跟隨武勝的人,忙報知燕王。燕王大怒道:“敵國雖讎,從無斬使臣之理!彼敢如此者,未遭吾毒手也。吾必要塗毒他一番!”眾將道:“塗毒無過殺戮,但彼兵散處北地,縱能殺戮,亦算不得塗毒。”燕王道:“彼兵聚集北地,所資之糧,必由徐沛而來。吾今遣輕騎數千,邀截而燒絕之。則彼兵缺糧,兵雖多,勢必瓦解矣。”眾將道:“若能燒絕其糧,則此番塗毒,可謂真塗毒矣。”燕王見眾將皆以為然,遂命指揮李遠,領兵六千,由徐沛一帶擾其糧道;又令邱福、薛祿合兵,潛攻濟州、以焚沙河、沛縣之糧。三將受命,各各分路而去。
  且說李遠,領兵六千,暗帶火器,突至濟寧。此時燕王大兵駐紮大名,去濟寧甚遠,故濟寧守備不嚴。忽被李遠等突至,忙聚眾防守。李遠等卻不侵攪地方,但奔至,忽而將倉廒放火燒將起來。守兵知是焚糧,急來救謢,一時火猛風狂,早已將所積之糧,俱已燒得罄盡矣。再說邱福、薛祿,合兵一處,往攻濟州。原來濟州,地非險要,城廓不堅。邱福、薛祿兵到了,也不攻打,竟命軍士架起雲梯,一擁登陴,城雖破了,卻不據城。探知南來糧船,正在河下,遂潛師竟至沙河沛縣,先分兵據在兩頭,再細細看來,果有數萬號糧船,塞滿於中。邱福、薛祿遂命軍士,將帶來的火藥,分數十處放起火來。及火燒著了,南軍方纔知道,慌忙要救,而火勢猛烈,撲滅不得。船多擁塞,撐放不開,祇得任他沿燒。一霎時,數百萬糧米,悉被燒毀,直燒得河水有如沸湯,魚鱉盡皆浮死。漕運軍士,一鬨逃去。邱福、薛祿與李遠三人,‘見糧盡燒完,大功已成,歸報燕王。燕王大喜,命各記功。原來朝廷雖然屢敗,然天下終大,兵損又增;糧餉不缺,氣尚未餒。今被此一燒,德州之糧餉,遂覺流難,將土之氣,未免索然。一時報到京師,朝廷臣民,盡皆大震。無可奈何,祇得又命戶部行文,各處催解糧餉接濟。祇因這一事,有分教:
  南軍不振,北軍愈壯。
不知後來如何攻戰,再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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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二十四回     間計不行於父子 埋伏竟困彼將士



  卻說燕王既燒了南糧,知南軍不振,遂遣兵攻取彰德。彰德守將乃都督趙清,聞燕兵來攻,緊緊守護。燕兵攻之不克,遂絕其樵採,而伏兵誘之。趙清不知是計,又因城中乏薪,因遣兵追擊,而欲護民樵採。忽城旁山麓,伏兵齊出,遂被殺傷千有餘人。趙清忙閉城門,不敢復出,令民拆屋為炊,以救目前。燕王屢攻不下,因遣使入城招之道:“天下大勢,已八九歸燕,彰德孤城,何能堅守,莫若早早請降,可以轉禍為福。”趙清應道:“天命在燕,臣非不識。時勢歸燕,臣非不知。但臣受朝廷之命,而守此城,今天命尚未改,時勢尚未定,而一旦以城降人,恐燕殿下亦不樂有此不忠之臣也。殿下若朝至京城,夕下二指之帖以召臣,臣不敢不至。今為朝廷守此城,死則死此城,尚不敢貪富貴,而貽羞於古也。”使者以其言回報燕王。燕王聽了,甚喜道:“此不隨不抗,識時守正之臣也,姑緩之。”遂命撤兵,罷其攻。
  忽燕世子星夜遣人,齎文書來告急,稱南將平安,自真定率兵來攻北平。兵雄將猛,攻打甚急,乞速發兵救援,以固根本。燕王看完,大怒道:“平安怎敢大膽乘勢襲我!”因問諸將:“誰敢往救北平?”忽見都指揮劉江,挺身出道:“臣不才,願往救之。”燕王問道:“往救之兵,不過滿萬;而欲破平安圍城之眾甚難,不知計將安出?”劉江道:“末將聞‘兵不厭詐’,實擊之,不如虛聲驚走之為妙。末將此去,查明言救援,直與對壘,則眾寡見矣,難保必勝。臣有一計,將兵分為二,以砲聲為號。臣先率一半,不與之戰;竟放一砲,突然決其圍;若放第二砲,則臣已決圍而入矣;若放第三砲,則臣已決圍而入城矣;若不聞第三砲,則臣戰死矣。臣若入城,聲言救至,守城軍士,自勇氣倍增,而願戰矣,後兵一半,預令每人各帶十砲,俟臣三次砲響後,遠遠近近,放砲不絕,使彼聞之,必謂有大兵來救援。臣再往城中殺出,平安雖勇,而將士人各一心,亦必震驚而走矣,何患北平之圍不解哉?”燕王聽了大喜,稱為妙計,因呼酒,壯其行。劉江率兵至北平,如其言而行之。果大敗平安,擒斬數千人。
  平安遁還真定,報馬報到京師。建文帝愈加不悅,因詔群臣廷議。眾臣皆無一言,惟方孝儒奏道:“目今河北師老無功,德州餉道又被燒絕,事勢艱危,大有可憂。向以罷兵之說誘之,既不能行,則當別用一策以圖之,安可坐視以待禍。”建文帝道:“卿有何策,可試言之。”方孝儒道:“臣聞燕王平素最愛次子高煦,及三子高燧。世子高熾,為樸實,嘗為二弟所讒。今世子居守北平,而高煦、高燧,隨征在外,正嫌疑之際,何不因其嫌疑,而用計離間之?使燕王信讒,則必疑其子,而趨歸北平矣。俟彼趨歸北平,然後徐圖其後,不又易為力乎?”建文帝聽之大喜,即命孝儒草詔,賜燕世子,令其背父歸朝,許以燕王之位。遣錦衣衛千戶張安,齎賜燕世子。又令張安至北地,故露消息,與人知覺。
  張安受命而行,既至燕國,遂悄悄進見世子,將朝廷詔書賜與,令其拜受開讀。燕世子正色說道:“在朝廷則大君為重,在家庭則嚴父為尊。尋常細事,尚且父在子不得自專;何況朝廷詔命,為子者焉敢私開。”張安忙說道:“此天子密詔,單賜小殿下,不可使燕大王知之。”燕世子道:“為君可以疏臣,為子焉敢背父!”因命得當將官,將詔書并張安,送赴軍前。張安百般勸誘,世子祇是不聽。張安此時不過一人,如何拘得世子過,祇得聽其送來。
  且說燕王有一個宦臣,叫做黃儼,素與三子高燧相好,忽聞得朝廷賜書與世子之信,遂乘此而獻讒言於燕王道:“世子近來與朝廷甚親,往往有密謀相通。今又聞朝廷有秘詔至燕賜與世子,千歲爺不可不察。”燕王不信道:“世子為人純謹,焉肯背父,而與朝廷交通?”高煦亦譖說道:“黃儼之言非虛,父王若不信,可遣人回國,訪問朝中可曾差人來往,便明白了。”燕王躊躇不決,忽報世子遣官送詔書并齎詔人張安至。燕王接詔書看了,因歎息道:“吾父子至親,猶思離間,何況君臣乎?奸臣乘機播弄,安可免也。且建文小子,動以仁義為名,如此詔書,教子不孝,誘臣為奸,是仁乎?是義乎?殊可笑也!”因對張安道:“汝何等狗官,也敢來搖脣弄舌,離間吾父子!本當斬首,姑念非首謀。若竟縱汝還朝廷亦不知辱。”因命繫之於獄。又想朝廷用計離間我父子,不勝憤怒,遂命邱福、朱能、房寬、張信、李遠、陳文一班將士,各率靖難師,分路南伐。眾將領命,一時齊發,聲勢之盛,遠近震驚。不多時,報靖難兵攻破河東及東平,擒獲指揮詹憬,其餘官吏俱遁去。惟吏國鄭華,知勢不支,先託妻子於友人,自率民兵守城,城破而死。不多時,又報靖難兵攻破汶上,擒獲指揮薛鵬。又報靖難兵攻沛縣,未及戰而指揮王顯早以城降;知縣顏伯瑋,衣冠升堂,向南再拜慟哭道:“臣,文臣,無能報國!”遂自縊死;主簿唐子清,典史黃謙,皆被擒獲,不屈而死。
  此時南兵屢敗,各郡縣守將,皆驚懼無策,但願燕兵不至為幸。惟徐州乃南北必經之道,守將畏怯,祇要堅守,不敢議戰。卻虧了翰林程濟,正奉命監軍於此,因對守將道:“諸君奉命守城,但務守城,未嘗不是。但須知戰守,原合一者也,未有不善戰而能善守者。今燕兵乘勝而來,若容其圍城,則必心高氣揚,極力攻打矣。莫若伏兵要地,乘其遠來疲勞,突出而迎擊之,彼縱不大傷,亦必為吾一挫。挫後再來圍城,亦為易守矣。”眾守將聽了,皆喜道:“參謀之論是也,末將等自當努力,但不知燕兵從何路來,當伏兵於何地,並乞參謀教之。”程濟道:“燕兵自從北來,眾將軍可分兵作三隊,俱出北門外,十里一隊,十五里一隊,二十里一隊,俱撿由深樹密處埋伏。燕兵初來,不可輕出。俟燕兵過盡圍城,城中兵放砲出戰之時,然後十里埋伏的人馬,速放砲震天,從燕兵之後殺來。燕兵自著驚,不敢戀戰而敗走矣。燕兵敗走之時,切不可苦苦邀截,若苦苦邀截,彼必死戰矣!可縱其敗走,卻合兵逐之。至十五里,伏兵起而擊之;至二十里,伏兵再起而擊之,彼自心寒膽喪而遠走矣。”眾守將聽了,更加歡喜,就要分兵去埋伏,程濟止住道:“燕王三日後方到,埋伏太早,未免將士勞苦,後夜發兵,未為晚也。”眾將皆依計而行。
  果然三日之後,燕兵突然涌至。此時燕將張武、火真,因屢屢戰勝,絕不提防徐州有埋伏,竟長驅而來。直到城下,正欲圍城攻打,不意城上砲響如雷,鼓聲動地。不多時城門大開,擁出兩將,統兵出來大叫道:“從叛逆賊,不要逞強!今汝身人重地,料想不能生還,莫若速速投降歸正,還保一條性命。若不悔悟,祇怕頃刻之間,立為虀粉矣!”張武與火真大怒道:“一路來,經過了多少城池,望見靖難旌旗,便遠遠迎降,稍若不知天命,即立見摧殘。今汝這幾個殘兵敗將,怎敢說此大話!”就挺鎗直沖過來,與二將對敵。兩下裏戰了十餘合,忽聽得燕兵陣後,砲響連天,鼓聲震地。燕兵紛紛來報道:“南還埋伏精兵,轉從陣後殺來,甚是凶勇,須速分兵迎敵!”張武、火真聽了,著慌道:“不曾提防,誤中他計了!”遂不敢向前苦戰,忙撤回兵馬,往陣後來救應。到了陣後,恐被南兵攔住,前後夾攻,遂拚死殺開一條血路而走。喜得南兵祇是殺人,卻不阻截歸路,讓燕兵敗回,卻合伏兵隨後趕殺。燕兵既脫出了險地,猶自誇道:“南兵終是膽怯,若圍緊了不放,豈不盡受傷殘。”正說不了,忽又聽得鼓砲震天,突出一支伏兵來邀殺。二將大驚失色,祇得揮兵苦戰了一番,被殺了許多,方纔脫去。走不得四五里,忽又聽得鼓砲震天,突出一支伏兵來邀殺。二將驚得魂魄全無,被伏兵殺得七損八傷,方纔脫去,報知燕王。祇因這一報,有分教:
  小小孤城,不當大敵。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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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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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第二十五回     梅駙馬淮上傳言 何將軍小河大捷



  卻說燕王見張武、火真來報徐州戰敗緣故,不覺大怒,復發兵來攻徐州。當時徐州眾守將,見殺敗燕兵,皆以為從來未有之功,便出檄文,申文書,各處報捷。又請文人鋪敘戰功,立一石碑,豎在北門外。程濟再三勸止道:“不可,不可,此招災惹禍之端也!”眾守將正興興頭頭,哪裏肯聽。程濟無法,祇得捱到夜深,悄悄叫人備了祭禮,自往碑下祭之;眾守將聞知,皆笑他作怪。不期過了些時,燕王親率大兵,破了徐州。看見立碑在此,勃然大怒,命左右錘碎。左右領命,方錘得一鎚,燕王又止住道:“且錄下碑文來看了再錘。”及錄下碑文來看時,而程濟的名字,已被先一錘錘下去矣。後來燕王照碑上名字誅人,而獨不及於程濟,故程濟得安然從建文帝之亡,人方知程濟道術之妙,此是後話。
  且說燕王攻破徐州,守將皆逃,就乘勝一路搶州奪縣而來,勢甚強旺。早有朱能、邱福,並一班將士,共上一表道:“大王功高德盛,宜早即皇帝位,以慰天下臣民之望。”燕王不允,道:“寡人舉兵者,為靖難除奸也,非私天下也。此事豈可輕議?但諸將士,勞苦有功,不可不少為升擢。”就陞邱福、朱能、張信、劉才、鄭亨、李遠、張武、火真、陳珪、李彬、房寬等,為五軍都督僉事;紀善、李忠,陞為右長史;其餘將士,俱進秩有差。一面發兵來攻淮安。
  朝廷聞知,見聲息日近,舉朝張惶失措,無一人可用,因思駙馬梅殷。他尚太祖寧國公主,大有才智,太祖最為眷注。臨崩時,梅殷侍側,太祖因囑之道:“汝老成忠信,可託幼主。”復出遺詔授之道:“敢有違天者,汝討之。”建文帝因事急,遂將各地召募的民兵,合在軍營上,共四十萬,命梅殷統領,駐劄淮上,以扼燕師。梅殷受命統兵,謹守要害,以防燕師侵犯。報到燕王,燕王因思梅殷係太祖駙馬,親愛相關,難於攻逼。因寫書一封,遣使送與梅殷,內言:“往南者,欲進香金陵,以展孝思,非有他也。敢煩假道。”梅殷看了,回書道:“進香乃王之孝,但皇考有禁,不許進香。遵禁者為孝,不遵禁即為不孝。況奉命守淮,豈敢假道?”燕王看了回書,因大怒,又致書道:“進香有禁,是矣,寡人遵祖訓;而興兵以誅君側之奸,難道亦有禁乎?況寡人乃太祖嫡子,倫敘當承;今又為天命所歸,豈汝人力所能阻也!”梅殷覽書亦大怒,因叫人將來使的耳鼻割去,道:“來書詞語狂誖,我也難回答,祇好留汝口,報與燕王,說:‘當今天下,乃太祖之天下。當今天子,乃太祖所立。王既係嫡子,太祖何不立王?太祖既不立王,則王臣也,宜安守臣位,不可作此叛逆之想,以成千古不忠不孝之罪人’!”使者歸報燕王。燕王知梅殷忠直,難於煽動,遂捨淮安,竟望徐、宿而來。
  不期平安自圍北平被劉江砲聲驚走後,訪知燕王大兵進至淮徐,遂暗算道:“燕王祇知乘勝而前,卻不防後,我今領兵從後追之,前後夾攻,自成擒矣。”因選精兵四萬,隨後趕來。燕探馬報知燕王,燕王道:“平安暗暗襲人,以為得計,必不防我有備。”因遣都督李彬等,領兩隊人馬潛伏於流河左右以待之。平安一時貪功,果不防備,打聽燕王的營寨,離此不遠,遂進兵。不期到了淝河,忽一聲砲響,左右突出兩隊伏兵,截住廝殺。平安喫了一驚。雖急急交戰,終覺被算,人心慌張。而李彬又係勇將,戰不多時,平安料不能勝,祇得領兵退走。燕王見了,也不命將追趕,竟乘勢分兵打破了宿州。一時齊魯諸營堡將士,聞知燕王勢盛,皆相率來降。
  那平安雖遇伏兵截殺,一時退走,但兵精將猛,不曾大損。聞知總兵官何福,領兵屯於小河,遂引兵前來,與之相合。何福正慮燕兵勢大,己軍單薄,見平安引兵來合,不勝歡喜,因商量道:“燕兵一路來犯,乘勝至此。今既至此,離神京不遠。若不努力,大殺他一兩陣,使他心寒遠遁,則朝廷事危矣。我雖擁兵於此,卻恨寡難敵眾。今幸將軍天降,誓當同心,以報朝廷。但不知燕王之眾,何以破之?”平安道:“燕王自幼從太祖東征西戰,久稱知兵,凡諸巧計,俱算他不倒。惟有鼓勵將士,奮勇血戰,倘或朝廷福大,傷殘得他,方能平此禍難。”何福道:“將軍之言是也。”因激勵將士,打點塵戰。
  卻說燕兵到了小河,要渡過南來,見無橋梁,大將陳文令眾軍伐木為橋,先將步卒并輜重渡了過去,隨後又渡騎兵,就分兵守橋。何福見了,因對平安道:“此時不戰,更待何時?”平安道:“將軍請先率步兵,沿河而東,爭其所守之橋,誘其兵出,然後待末將馳騎兵奮擊之,自無不勝。”何福以為然,遂領了許多步兵,分做兩翼,沿河而來,欲奪燕兵所守之橋。燕王看見,先命大將王真,領兵過河追擊,自卻隨後接應。王真過得河來,看見何福的步兵散漫,猶未急擊,不料平安領一隊精騎,忽然沖至面前,大叫道:“燕王逆賊,怎不自出,卻叫你來替死!”就挺鎗劈面刺來。王真暗喫一驚,急急躲過,再舉刀相還,爭奈一時神氣不振,又當不得平安勇猛,鬥不上三合,早被平安刺死落馬。陳文看見,喫了一驚,忙要上前接應,不期何福率步兵從橋後突到,四圍逼緊,脫身不得,也被何福殺了。南兵見殺了兩員燕將,不覺勇氣百倍,遂乘勢渡過橋來。燕將張武正在林中放馬,忽見王真、陳文被斬,忙忙提刀上馬,從林中突出,大叫道:“甚麼人敢大膽殺人!”此時燕王看見,也帶著指揮韓貴,趕來接應。遂合兵一處,向前攻擊。南陣上早有丁良、朱彬二將,接著廝殺。平安看見燕王立在陣前,暗想道:“射人先射馬,擒賊必擒王。殺這些散賊何用?”遂乘眾人酣戰,竟悄悄縱馬挺鎗,飛奔燕王。燕王看見大驚,欲揮將與戰,而眾將皆有敵手,祇得回馬就走。平安緊緊追來,燕王見平安追得緊,欲待回身接戰,卻奈劍係短兵,當不得大戰。又知平安雄勇,敵他不過。事急了,大叫道:“甚麼賊將,敢追寡人!”平安道:“我是平將軍,奉獻大王一鎗!”一面說,一面將鎗尖指著燕王的頭。相去不遠了,果是聖天子百靈相助,平安的戰馬,忽一個前蹶,跪倒在地,早將平安跌下馬來。平安急急爬起來,再翻身上馬,欲往前追,而燕王已馳去遠矣。平安方知燕王有些奇異,不復來追。再到橋邊,早見丁良、朱彬戰敗,為燕兵捉去。而燕將韓貴,也被南兵殺死,因又助著何福,大殺一陣。燕兵見燕王被迫而去,不敢戀戰,俱漸漸退過橋去。何福見了歡喜,遂申文奏報小河之捷,又請增兵破敵。祇因這一請,有分教:
  勳臣統兵,勇將陣亡。
不知後來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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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第二十六回     魏國公奉旨助戰 李都督恃勇身亡



  卻說建文帝見何福上表報捷,龍顏大悅,因降詔褒獎,又敕魏國公徐輝祖,率京軍五萬助戰。徐輝祖奉旨領軍,連夜趕至小河。
  此時燕兵屯在齊眉山下,與何福、平安,日日對壘,不能取勝,正自憂疑。忽又聽得報徐輝祖率京軍來助戰,軍心愈覺彷徨。燕王毫不在意,但激勵眾將,奮勇與戰。臨對陣時,何福、平安乘著屢勝,其氣已壯,今又增了徐輝祖,領五萬京軍來助戰,一發添上威風。何福又請徐輝祖掌了中軍,卻自與平安兩騎馬飛出陣前,往來素戰。北陣朱能,光與平安對戰。戰不多時,又是薛祿與何福對戰。北陣上又有一將出,南陣上就有一將與之交鋒;南陣上又有一將沖來,北陣上就有一將與之抵敵。從午時殺到酉時,直殺得征雲滾滾,戰氣騰騰,并不見有輸有贏。
  忽北陣上又突出一員大將,乃是都督李彬,十分驍勇,此時見兩家苦戰,並無勝負,因大叫道:“廝殺不能斬將,直管殺些甚麼?待我斬一個大將,與你們看看。”遂一騎馬飛過陣來,直奔徐輝祖。不期徐輝祖“忙家不會,會家不忙”,看見有將沖來,知他要乘空襲取,因將刀按在身邊,祇做不知。待他馬沖到面前,鎗刺近身邊,方提起刀來,將鎗隔去。還趁勢劈一刀來,大罵道:“你要鎗刺人,獨不怕刀砍你麼?”李彬被徐輝祖伏刀將鎗隔去,又隨手還刀,知是慣家,方喫了一驚,急急勒馬倒退以避刀。不料那馬跑急了,陡然勒回,未免要往後一坐。誰知這一仕裏一個後蹶,竟將李彬閃了下來。徐輝祖麾蓋下一班將士,見李彬閃下馬來,遂一齊上前捉人。李彬自知不免,遂棄長鎗,拔出短劍,大叫道:“今日之死,誤也!但我也不肯獨死!”獨揮劍斬了數人,方被南兵亂刀殺死。
  北陣將士,盡知李彬驍勇,今見他被殺,未免心寒,又見天已薄暮,遂個個皆退去。南陣平安、何福並諸將見斬了李彬,諸將又皆敗去,一發有興,喊叫連天道:“今日定要打破燕營,生擒叛賊!”如狼如虎,一齊逼近燕營。虧得燕王見勢頭不好,忙將強弓硬弩,射住陣腳。南兵攻打不入,方纔退去。燕營將士,想起前日一路而來,俱是乘勝,意氣揚揚,不期今日連輸了兩陣,又兼勇將李彬被殺,便覺興致索然。諸將中就有進言的道:“北兵雖強,不過一方;南兵縱弱,天下皆是,祇管徵調得來。況朝廷名分尚在,恐一時成功不易。莫若且還北平,養成精銳,俟有釁隙,以圖再舉。若不揣勢力,強爭苦鬥,恐怕有失,非算也。”又有的說道:”‘見可而進,知難而退,兵法也。大王深知兵法,豈可強為。”燕王聽了,知人心搖動,不便以威勢壓之,因默然不語。喜得朱能挺身而出道:“諸將為何出此言也?昔漢高祖與項羽爭天下,漢高祖連敗七十二陣,志氣不衰,遂一戰而勝,終有天下。今大王自起兵以來,所取非一地,所敗非一人,自北而南,一路攻城,交戰克捷多矣,今奈何偶然一挫,便輒議還師。且請問諸君,還師北平,還是自立乎?還是北面事人乎?凡為此言者,非不智則不忠也,乞大王速斬以警眾。”燕王聽了大喜,道:“諸將亦非不忠,各人智略不同耳。然究竟思之,終以朱將軍之言為是。為今之計,惟有急思破敵,再言還師者斬。”眾將方不敢言。然雖不敢言,而請燕王北還之議,早紛紛傳到何福耳朵裏。何福滿心歡喜,以為燕兵一還,則我執燕之功成矣,遂按納不定,竟將燕王北歸消息,報知朝廷。朝廷聞知又按納不定,遂君臣商量道:“燕王既北還,則徐輝祖率京軍五萬,無戰可助矣。駐兵於外,未免要運糧接濟,不如召還,以實京師。”建文帝以為然,遂降詔召還。祇因這一召,有分教:
  南軍失勢,北將成功。
欲知後事,再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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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第二十七回     燕大王料敵如神 何將軍單騎逃脫



  再說燕王自兩敗之後,因與眾將商量道:“平安、何福皆久戰之將,今又加徐輝祖相助,實難摧挫。若苦苦與之爭鋒,徒勞殺傷,莫若且堅壁勿戰,祇作北還,以懈其心。況彼駐紮之地,非城非郭,糧草皆須搬運,我但暗暗遣兵,或斷其餉道,或絕其樵探,彼自不能安而攪亂矣。”眾將皆以為然。燕王算計已定,故平安、何福屢屢來挑戰,俱堅壁不出。平安、何福無可奈何,忽又有旨召徐輝祖還京,銳氣未免減少了一半,也就不敢十分來挑戰。
  燕王打探得徐輝祖召還,知何福失勢,遂遣朱榮、劉江暗暗率兵,四處斷其餉道,又遣遊騎,四處捉其樵探。何福聞知,急急差兵救護。東邊纔保全了回來,西邊又報劫奪。日日驚擾,不得安寧,乃憤怒要與他大戰。燕兵又堅壁不出,每日空來空往,把一團銳氣,又消磨了幾分。因與平安商量道:“我兵駐紮此地,要搬運糧草,利於速戰;而燕王又不明戰,祇暗暗侵擾,未免我勞彼逸,殊非算也。莫若移營靈壁以就糧,既可免其驚擾,又可堅持以待戰,不知將軍以為何如?”平安道:“此言是也。”遂令軍士移營於靈壁。
  此時燕王雖堅壁不出戰,然而兩壘相對,恐有意外之變,日夜提防,將士不解甲者月餘,未免勞苦而生怨,諸將因請燕王道:“目今盛夏,淮南一帶,地土卑濕,又兼暑雨連作,軍中常恐瘟疫。今南兵已移營靈壁,大王何不且渡過河去,擇一善地,休息士馬,相機再進,何如?”燕王道:“諸君祇知過河為安,卻不知過河有大不安也。既兩敵相持,進則人心奮,退則人心餒。今將士雖勞苦,然心中必惕勵而思破敵。若一渡河,樂於便安,則人心懈矣。人心一懈,則敵人乘勢來擊,未免被其戮辱。安乎?不安乎?今何福圖安,移營靈壁,即諸君之勸我渡河也,吾見其銳氣索然,不出數日,吾自有計擊走之。”諸將道:“大王妙算過人,臣等不及也。但擊走何福,更有何計,請大王明示。”燕王道:“兵貴乘隙。寡人聞得南軍運糧五萬將到,平安帥兵六萬,前往護還,此隙也。我往擊之,我自猛而彼自怯也。兵又貴擊情,我親領兵與戰,彼自盡力相持。俟彼此戰疲,我敗走以誘之,彼見我敗走,力雖疲亦必追逐;疲而追逐,其情可知。我再伏精銳,出而擊之,彼縱英勇,亦未有不隋而敗走者。”諸將聽了,大喜道:“大王神算,真無遺策。但他運糧已近,宜速為之。”燕王因命次子高煦,領精兵一隊,伏於林間,再三誡之道:“縱我戰敗,亦不許輕出,必要窺伺敵兵疲倦之極,方可出而擊真惰歸,不患不成功矣。”高煦領命而去。燕王就分遣壯士萬人,四路掩擊護糧之軍。自引兵分作兩翼,進攻靈壁。何福見燕王久不出戰,今忽來攻,必然有謀也,堅壁不出。
  且說平安率兵護糧,也防搶奪,將六萬兵分列於外,叫負糧者居中而行。忽見燕兵來搶奪,就引兵縱擊,殺傷燕王甚眾。燕王乃回師,命眾將與平安交戰。戰了許多,不見輸贏。燕王臨陣細觀,見其兵將前後連絡,更班出戰,因親麾一隊;轉出其旁,橫沖其陣。南軍不曾提防,被燕王沖做兩段,首尾不能相顧,兵心遂亂。燕將乘其亂,一發奮勇力攻,平安漸漸退下。何福在壁上,遠遠望見平安有敗陣之勢,忙引大兵,開了壁門,沖將下來,大叫道:“平將軍勿慌,我來也,誓必破賊!”平安見何福兵出,膽又壯了,遂復抖精神,向前力戰。一班燕將雖不畏怯,但戰已久,忽又何福的大兵齊出,一時祇好抵敵,哪裏又能斬將搴旗,何福、平安轉攻,致使時有殺傷。此時高煦伏在林間窺看,早有副將說道:“燕師受傷矣,可出擊之。”高煦道:“燕師雖小有殺傷,卻大勢不敗。南兵何福初出,正在奮勇之時,此時我若出擊,縱能擊敗,他亦未至寒心。非父王命我伏兵意也,須再俟之。”又窺了多時,見兩軍血戰既久,俱有疲倦之色,燕王引眾漸漸退去,高煦方揮眾道:“此其時也。力戰成功,在此一舉!”遂放起號砲,一齊沖出林來,邀擊南兵之後。南兵苦戰了一日,雖僥幸戰勝,卻已精疲力竭,忽見有伏兵邀擊,怎不心慌。又見邀擊之將,乃是高煦,素知其勇,一發手忙腳亂,不敢戀戰,惟有奪路而走。平安、何福雖亦喫驚,然欺高煦兵少,尚拼命相持。當不得燕王大兵聽見砲響,知高煦伏兵已出,又復殺回。何福、平安不能支持,祇得棄了糧,率領敗殘士卒,奔回靈壁,堅閉不出。高煦東西馳擊,斬首萬餘,獲馬數千,五萬南糧,俱為北兵得了。
  何福敗還,與平安商議道:“兵敗猶可再勝,軍中正爾乏食,五萬糧餉,又盡失去,何以支給?”平安道:“將士乏食,守此何益?為今之計,惟有率眾,乘燕王不備,突圍而出,就食於淮,再作他圖。”何福道:“將軍之言是也。”因傳令將士道:“糧餉被劫,軍中乏食,須就食於淮,以待後運。但燕兵圍營,必須突出,方能前往。爾眾將士,俟明日號砲三聲,即齊心奮勇而出。違誤者斬!”眾將士苦戰了一日,又見有明旦突圍之令,盡去安歇,以待砲聲早起,好去突圍。不期燕王用兵神速,見何福敗還靈壁,堅守不出,銳氣正衰,恐其停留長志,又有救援,遂不待天明,即躬率將士,悄悄攻其壁壘。諸將見燕王先登,誰敢不前,一時盡蟻附而上。燕王命放砲三聲,眾將齊攻壁門。燕王這邊放砲,南軍在睡夢中聽見,認是本營將軍放砲,催眾突圍,往淮就食,忙忙爬起來收拾了奔到壁門。你見我來,我見你至,都認以為真,竟將壁門開了。走到門外一看,見外面燕兵擺滿,方知誤了。及再要重閉壁門,而燕將早已喊聲如雷,有如潮水一般,一涌殺入矣。南兵不曾提防,突被殺入營中,一時鼎沸。諸將也有臥而未起的,也有起而未及披掛的,或被殺,或被擒,無一人得免。燕王忙傳令禁止殺入,但早已殺得人馬濠平塹滿矣。諸將報功,生擒武臣陳暉、平安、馬博、徐真、孫成、王貴等三十七員,文臣陳性善、彭與明、劉伯完等一百五十人,降者無數,惟何福一人逃脫。祇因這一敗,有分教:
  滿朝失色,再謀無功。
欲知後事,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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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第二十八回     燕王耀兵大江上 建文計窮思出亡



  卻說靈壁之敗,報到朝廷,君臣聞之,皆無人色。廷臣祇得又議各處召兵,建文帝又遣禮部侍郎黃觀往安慶,翰林修撰王叔英往廣德,都御史練子寧往杭州,三處召募義勇民兵,人援京師。三人受詔出朝,因詣黃子澄而問計。黃子澄大慟道:“大事去矣,吾輩萬死不足贖誤國之罪!諸公此行,恐亦無濟。不過臣子之心而已,他難論矣。”三人聞言,遂號泣而往。然所到之處,已知金陵不能守,並無一人應矣。
  再說燕王既破了何福,遂引兵要渡過淮來。此時盛庸自夾河敗後,不敢南還,因走至淮上,收拾了馬步兵數萬人,戰船數千隻,鎮守淮河南岸。燕王兵到北岸,諸將說道:“彼南岸有船,我北岸無船,何以能渡?”燕王笑道:“同一淮河,彼南岸之船,即我北岸之船,又何分焉?”諸將不悟,無言可對。燕王因命眾軍,伐木造筏,又命揚旗擊鼓,聲張其勢。若將待筏成,早晚即渡者。南軍在南岸望見,雖知其造筏艱難,一時未必能渡,卻見他猛勇之勢,未免懼怕。盛庸因吩咐排列砲石,緊緊護守。不期燕王卻遣朱能、邱福等將,率數千驍勇,悄悄西行二十里,於無人之處,用小舟潛渡過南岸。南軍祇慮北兵筏成要渡,哪裏有防潛襲,忽砲聲大作,邱福、朱能等將,率兵沖入其營,大叫道:“燕王大兵已盡在此矣。有令不許走了盛庸!”南兵突然被攻,又見喊聲動地,金鼓震天,心膽俱破,皆無鬥心,四散而走。盛庸要逃,不及上馬,祇得登一小舟,潛逃卻去。朱能、邱福見南兵逃走,忙揮南艦往渡北兵。燕王笑笑道:“諸君試看,這些戰艦,屬南平?屬北平?”眾將皆拜服道:“大王勝算,真如觀火,非諸將所能及也!”
  燕王既渡,又與眾將商議道:“此去京師,東西皆路,不知當從何路為直截?”諸將中有說當先取鳳陽為直截,有說當先取淮安無後患,燕王道:“皆不然也。若先取鳳陽,我想鳳陽樓櫓堅定,非攻不下。苦攻,則未免震驚皇陵,試思皇陵豈可震驚乎?若先取淮安,我想淮安積儲饒裕,人馬眾多,攻之豈易破乎?若攻不破,勢必曠日持久,那時援兵再集,豈我之利乎?莫若乘勝直趨揚州、儀真,況兩城兵弱,不須苦戰,可招而下。既得真、揚,耀兵江上,則京師震駭,必有內變矣。京師既定,鳳陽、淮安又何慮焉?”諸將皆喜道:“大王之言是也。”燕王因遣指揮吳玉,前往揚州招降,然後發大兵隨之。
  此時,揚州守備,乃指揮崇剛與御史王彬,二人皆忠義之臣。燕兵末至,有一個指揮叫做王禮,頗有才勇,聞知燕勢日強,因說崇剛與王彬降燕以明知機,而圖富貴。崇剛、王彬大怒不從,遂將王禮下獄,欲論其罪。及吳玉來招降,崇剛、王彬又拒絕道:“奉命守土,但知殺賊,焉肯從賊!”吳玉見二人固執不降,遂密寫了飛書,散入城中招降道:“有人能擒守將獻城者,加官重賞。’早有一個千戶叫做徐政,原與王禮同謀,因王禮下獄,不敢復言。今得吳玉飛書,暗暗通知王禮,又會同一班黨羽,祇候燕兵一到城下,即擁眾鼓噪,打開獄門,放出王禮,同擁至守備衙,捉住崇剛與王彬,大開城門,獻於燕王。燕王大喜,遂陞二人為都指揮。又欲崇剛、王彬歸降,二人不屈,遂命斬之。揚州既下,儀真孤城,不勞力而亦破矣。
  儀真既破,北軍登舟往來江上,旗旗蔽天。南軍望見,知勢難遏,盡皆解體。建文帝聞報,惶張無措,方孝孺奏道:“事急矣,宜以計緩之。”建文帝道:“何計可緩?”方孝孺道:“如今事急,惟有遣人,許以割地,講和或者可延數日。倘東南招募一集,況有長江之險,彼北軍又不慣舟楫,再與決戰江上,則成敗未可知也。”建文帝不得已從之。又思外臣講和,恐其不信,因假太后之命,遣慶成郡主往燕營講和。郡主既至燕營,道達太后之命,以割地分南北為請。燕王笑道:“此非太后意也,特欲假此緩我師耳。軍中非敘親情之地,郡主請回,無多言也。”郡主無奈,祇得還朝復命。
  燕王在江上,獨往獨來,並無一人與之相抗。惟盛庸又領許多海艦,至浦子口迎戰,連戰至於高資港。朝廷聞知,忙遣都督僉事陳瑄,帥舟師助之;陳瑄既至,知勢不可為,遂叛而降燕。陳瑄既降,而盛庸敗績矣。燕師至龍潭,朝廷又遣李景隆并尚書茹往龍潭,仍以割地講和為請。燕王終是不肯,竟遣李景隆等回朝。建文帝見割地講和不聽,因急召齊泰、黃子澄,入朝議事。近侍奏道:“齊泰已奔往廣德。黃子澄已奔往蘇州。口說征兵,實不知所為何事?”建文帝道:“起事皆出汝輩,而今事敗,皆棄朕去了!”因長歎不已。忽報燕兵已進屯金川門,左都督徐增壽守左順門,竟對眾宣反,謀開門迎降。御史魏冕聽了大怒,因手擊之,又奏聞於帝。帝大怒,命左右擒徐增壽至廷,責以不忠,親自下殿手誅之。
  既誅徐增壽畢,有茹等眾臣勸帝幸湖湘以避之,又有王韋等眾臣勸帝幸浙海以避之。方孝孺獨奏道:“國君與社稷同死生,避之非是,臣請效死勿去。”建文帝道:‘方卿之言是也。朕意已決,卿等且退。”眾臣退出,忽又一臣跪下奏道:“事已定矣。時已至矣,陛下宜早為之,不容緩矣。”建文帝視之,乃是向日奏北平兵起的程濟。知他是個異人,因問道:“大位已不可保,汝云事已定。時已至,莫非欲朕死社稷乎?”程濟道:“陛下大位雖不保,而太祖的社稷卻未曾失,何必死殉。”建文帝道:“社稷既不必死,臣下有勸應幸湖湘的,也有勸朕幸浙海的,莫非此中尚有義,可起乎?”程濟道:“陛下以天下之大,尚不保此位,豈湖湘、浙海之死灰,得能復燃耶?”建文帝道:“一方之死灰,既不能燃,則燕王北平一方,為何而猖撅至此乎?”程濟道:“此中蓋有天命也!天命所在,不當以大小論也。”建文帝道:“既天命在燕,太祖何不立燕王,而竟立朕,毋乃不知天命乎?”程濟道:“太祖,聖主也。又有賢臣劉青田輔佐之;豈有不知天命。然太祖不立燕王,而立陛下者,正知陛下亦有天命。且知天命之氣運有後先,不可強,故委曲而為之也。”建文帝沉吟道:“殉社稷既不必,圖興復又不能,然則朕一身將何所寄?”程濟道:“惟有出亡而已。”建文帝道:“出亡固是一策,但行之於列國則可,行之於當今則不可。列國時諸侯割據,晉亡則於秦,楚亡則於吳,故出境則免。今天下一家,何地不人於版圖,一稽查而即得。況燕王既不念君臣大義,又何有於叔侄之親。萬一後日求而得之以被害,莫若今日死社稷之為得體也。”程濟道:“興亡既有天命,死生獨無大命乎?陛下之大位固止於此,而陛下之生卻正未艾,陛下又何慮乎?”建文帝道:“天命既然一定,而人事亦當先謀。朕帝王也,一旦出亡,不知稅駕何所?為士為農,為工為商,亦當先定其名,方不露相。”程濟道:“士農工商,皆非帝王之事,惟有祝髮,庶可遊方之外。”正說未完,忽一老太監哭奏道:“萬歲爺,今日遇難,奴婢有事,不敢不奏。”祇因這一奏,有分教:
  龍體披緇,帝頭削髮。
欲知後事,請看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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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第二十九回     欲滅跡縱火焚宮 遵遺命祝髮遁去



  詞曰:
  弱者敗來強者勝,盡思虎鬥龍爭。誰知勝敗是天生。得昌方得位,無福自無成。
  暗測潛窺雖莫定,其中原有高明。似聾似啞似惺惺,已將善後計,指點作前程。
  卻說建文帝正與程濟商量出亡之事,忽一個老太監,叫做王鉞,跪下哭奏道:“萬歲爺,今日事急矣,奴婢有事,不敢不奏。”建文帝道:“你有何事奏朕,快快說來。”王鉞道:“昔年太祖爺未升遐之先,知奴婢小心謹慎,親同誠意伯劉基,封了一個大篋子,付與奴婢,叫奴婢謹謹收藏。在奉先殿內,不許泄漏。祇候壬午年,萬歲爺有大難臨身之日,方許奏知。今年已是壬午,奴婢又見燕兵圍城,萬歲爺進退無計,想是大難臨身了,故不敢不奏知。”奏罷涕淚如雨。建文帝聽了,忙命取來。王鉞因往奉先殿,叫兩個小近侍抬到御前。建文帝一看,卻是一個朱紅篋子,四面牢固封好,篋口用兩柄大鐵鎖鎖好,鎖門俱灌了鐵汁,使人輕易偷開不得。建文帝見了,大慟道:“前人怎為後人如此用心?”因命程濟打去了鐵鎖,將篋子開了。一看卻無別物,祇得為僧的度牒三張,袈裟三套,僧帽三頂,僧鞋三雙,并祝髮的剃刀亦在內。度牒一張是應文名字,一張是應賢名字,一張是應能名字。又硃書於篋旁:“應文從鬼門出,其餘從御溝水關而行,薄暮會於神樂觀西房。”建文帝細看明白,再三歎息。向程濟道:“你方纔議及祝髮,朕猶詫以為奇異,不知太祖數年前,早已安排及此,雖智者所見相同,然亦數也!”因對篋子再拜受命,就要叫人祝髮。程濟忙止道:“且少緩,此秘舉也,不可令人知。且應酬外事,掩飾耳目。”建文帝會意,乃傳旨,著眾親王并勳衛大臣,分守城門。
  到了次早,乃六月十三日,燕王正圍城攻打,谷王橞與李景隆分守金川門,知大勢已去,就開城門迎燕王。燕王大喜,遂率兵將一涌入城,先使人在前宣言道:“逆命者死,投誠者榮!”早迎降者,紛紛逃走者不絕,惟刑科給事中葉福并、工部郎中韓節,也不降,也不逃,尚立於城門死守,早被燕兵殺了。又有一個門卒,叫做龔翊,年十七歲,眾門卒見城破了,叫他同報名去降,他不聽,竟大哭一場,逃遁而去,隱於昆山,終身不出。當日燕王兵到,城中迎接者,皆稱功頌德,甚是快暢。忽御史連楹,沖著馬頭而來,燕兵祇認他是迎降,遂讓他走到馬前,不期他對著燕王大聲說道:“燕殿下乃太祖嫡子,既奉太祖之命,分列燕藩,便當盡孝,以遵太祖之成命,而羽翼王朝,為何乘朝廷之柔弱,遂為此叛逆之事?殿下縱恃兵強,篡了大位,而不忠不孝,如何能服天下?”燕王道:“此天命也!汝迂儒不知,但當順受。”連楹道:“天命篡君,既可順受,倘天命殺父,亦當順受耶?”燕王聽了大怒,尚未開言,而左右將士,竟用亂兵殺了。連楹身雖被殺,而屍猶僵立不仆。
  燕王既殺了連楹,又見徐輝祖引一隊兵來,與之巷戰,故不敢便逼近闕下,建文帝因得在宮中打點。此時一班具位之臣,已各有所圖,皆不入朝矣。惟有數十忠義之臣,或感恩深,或思義重,或激於君臣名分之難逃,竟不顧身家生死,入朝來相傍。程濟因說建文帝道:“時至矣,不容緩矣!陛下雖不死殉,卻當以死傳。”建文帝道:“死何以傳?”程濟道:“縱火焚宮,而以燼餘之袞冕為證,則不死而死矣。然後祝髮遁去,便蹤跡不露,可安然長往矣。”建文帝點頭道“是”,遂命內侍聚珠衣寶帳,并內帑珍異於蘭香殿,縱火焚燒。一時宮中火起,皇后馬娘娘知事不免,因領眾親幸嬪妃,皆赴火焚死。宮內外一時鼎沸,皆亂傳上崩矣。程濟同諸臣,請建文帝至一秘殿,就宣左善世僧溥洽,與帝將髮剃去。剃完,帝脫去龍衣,換上袈裟,并僧帽、僧鞋,竟為和尚。
  正是:
  可憐王者身,忽為佛弟子。
  細想不須驚,太祖曾如此。
  太祖未及終,建文全其始。
  程濟就取出應文這張度牒,付與建文帝道:“此牒名與陛下相同,陛下應須領受。”建文帝受了,程濟復取那二張度牒,問諸君道:“有師必有徒相從,不知誰願為徒?”忽有二臣應聲而出,一個是御史葉希賢,一個是吳王教授楊應能,俱說道:“臣二人名應度牒,已是前定之數,又何辭焉?”建文帝大悅。程濟因又使溥洽替二人將髮剃了,換上僧服,付與度牒,使其與帝相隨。其餘眾臣看見,俱伏地哭道:“臣等受陛下深恩,縱不剃髮,也須從亡,少效涓埃。何忍頻年食祿,而一旦危亡,便戛然棄去!”建文帝道:“相從固好,但恐人多,惹出是非,反為不美。”程濟道:“事急矣,非留連之時。”建文帝因舉手揮諸臣退出。諸臣無奈,因大慟,拜別而去。程濟遵太祖遺命,先令御史葉希賢,按察使王良,參政察運,教授楊應能、王資、劉伸,中書舍人梁良玉、梁中節、宋和、郭節,刑部司務馮,待詔鄭洽,欽天監正王之臣等十三人,從御溝水關而出,約於神樂觀相會。然後程濟與兵部侍郎廖平,刑部侍郎金焦,侍讀史仲彬,編修趙天泰,檢討程亨,刑部郎中梁田玉,鎮撫牛景先,太監周恕等九人,請建文帝至鬼門。
  這鬼門內門在於禁中,外門直在太平門外,乃太祖暗設下一條私路,以備不虞。緊緊封鎖,無人敢走,不知內中是何徑路,盡皆惶惶。此時燕兵滿城,不敢從宮門直出,祇得同走到鬼門。見鬼門的磚門堅厚,磚門外又有柵門緊護,建文帝心驚道:“似此牢固,如何可啟?”牛景先道:“陛下勿憂,待臣啟之。”遂在近侍手中,取了一條鐵棒,要將柵門抉開。祇道年久還要費力,不期鐵棒祇一撥,那一扇柵門,早已撥在半邊,露出磚門。再將鐵棒去搗磚門,誰知鐵棒纔到門上,還不曾用力,那兩扇磚門早呼喇一聲響,又雙雙開了。見一條路,有物塞緊,眾皆喫驚。程濟忙上前,將塞路之物,扯了些出來看,原來是燈草,因奏道:“太祖為陛下心機用盡矣!”建文帝道:“何以知之?”程濟道:“祇留此路,已見親愛之心。又恐空洞中蛇蟲成穴,一時難行,故將燈草填滿其中,便蛇蟲不能容身又無人窺視。今事急,陛下要行,祇消一火,便肅清其路矣。非親愛之至,誰肯如此設策?”建文帝聽了,不勝感激,又望太廟拜了四拜,方命近侍,點起許多火把,一路燒去。果然燈草見火,祇一點著,便頃刻成灰。祇消半個時辰,早已將內鬼門直至外鬼門,一路燈草,燒得乾乾淨淨,竟成了一條草灰之路,且溫煖而無陰氣。君臣們平平穩穩走了出來。程濟恐人蹤跡,被看出破綻,又吩咐近侍,將內外鬼門,照舊關好。然後九人隨建文帝走到後湖邊。祇因這一走,有分教:
  大位不保,年壽尚長。
不知後來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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