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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雲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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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 豆子惹的禍 】小仙有毒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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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3 18:16:1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人世間 第十五章 噬魂

    柳相九頭九魂。兩千年冰錐被萇狸打碎逃走了一魂。旱魃兩千年裡殺妖擷元。按照黑白島劍仙的猜測。就是為了飼養這隻孽魂茁壯成長。復生之後的錐子與這隻孽魂相剋又共生。一亡俱亡。現在天書真人已經不再想著殺死孽魂。而是想抓住孽魂。要挾錐子重返黑白島重新發動大陣鎮住怪物。

    現在找尋柳相的下落。最關鍵的人物。就是正在被錐子追殺的、公元前221瓷器鋪的老闆五哥。

    五哥是一個頭凶屍旱魃。先發動白毛旱煞淹沒了碩大的城隍廟商業區。又以一人之力對抗整個天書真人及整個崑崙道。最後還硬抗了錐子的一輪猛攻。才留下百餘頭打不得殺不得的鬼之後才從容離去。實力強悍絕倫。

    旱魃五哥越厲害。溫樂陽越不明白。為什麼剛開始在瓷器店裡的時候。五哥還差點被他們制住。如果不是矮冬瓜樂羊溫及時出現。這場亂到無可再亂的大戰。根本就不會發生。

    天書真人琢磨了一會。開口反問溫樂陽:「你有沒有學過《鑲鬼琉璃鑒》?」

    溫樂陽回答得挺老實:「什麼劍?」

    天書真人寬容的一笑:「所以說。外面修真的門道雖然多。但是總看著自家的功法。忘了前人留下的心血。天道可不是功法。不是靠煉而是靠悟。不博覽天下又談什麼悟道……」天書是黑白島的傳人。自身實力卓絕又自忖秉承天道隱居護世。一向都不大看得起其他的修真門派。無論正邪在天書眼裡都是野路子。和他們玄門正宗沒法比。

    天書絮絮叨叨說了半天才說完。轉頭望向小掌門劉正:「留正。把《鑲鬼琉璃鑒》第七篇說給他聽。」

    劉正本來正滿臉笑容的看著師尊笑話溫樂陽。沒想到話頭一下子跑到自己身上了。愣了一下訕訕的笑了。斯斯艾艾地回答:「我剛看到第…第三篇……」

    天書真人瞭然地點點頭:「無妨。那你把琉璃鑒的開卷大綱說給他聽。」

    劉正張大了嘴巴。看了看溫樂陽。又看了看師父。突然跳起來:「藥該熬好了我去看看!」

    天書真人氣的一拍桌子:「壓根就沒熬藥!」狠狠的喘了幾口大氣之後。才恨鐵不成鋼的長歎了一聲。把搔眉搭眼的小掌門劉正晾在一邊。也不再引經據典了。直接對溫樂陽說:「天道之下萬生平等。無論是什麼都有機會得窺大道。但是惟獨陰屍。不能!」

    溫樂陽有點遲疑。不知道該不該接口。

    天書真人的目光裡矜持地自負著。緩緩搖搖頭:「終歸還是學的太少。懂得太少。像你們這樣修天。不行的……」雖然剛才劉正給他丟臉了。但是天書真人的自我感覺依舊很好。

    溫樂陽趕緊打斷他:「晚輩修習的功法不是天道。我們溫不草也不是修天地門宗。」

    天書真人不屑的一曬:「民間的功夫。可練不成你這樣!」

    劉正不會背書。但是道理還懂。小心翼翼的接口給溫樂陽解釋他師父的話:「因為屍無生氣。所以不屬萬生。只能算是穢物。陰屍在天地間根本沒有立足的地方。更沒有成仙望道地資格。那些被邪門法術煉成地屍煞。也只能吸斂天地間的陰戾之氣。永遠開不了靈智。至多也就是把主人地命令變成本能。機械的執行下去。所以從古到今。無論再厲害地屍煞。也成不了大氣候。這些東西沒有靈智。實力再強也不難對付。一般的屍煞根本不用修士動手。就是普通地民間術士。也盡可收服它們。」

    溫樂陽吃著胡蘿蔔聽劉正說了這麼一大段。苦笑著搖頭:「你是在告訴我。旱魃五哥沒有靈智。是個傻子?」

    天書真人適當的歎了口氣。略帶鄙夷的味道。

    劉正也笑了:「你別著急啊。我說的是普通的道理。這頭旱魃當然不是普通的屍煞。這其中可大有玄妙!」

    溫樂陽急得直想跺腳:「什麼玄妙你倒是說啊!」

    劉正兩眼一瞪:「我又不知道!」跟著笑嘻嘻的望向了他師父。

    天書真人聽劉正跟溫樂陽胡攪蠻纏也不著急。臉上反而露出了一絲笑意。看來是無比喜歡自己這個不著調的徒弟。等兩個年輕人都望向他的時候。才微笑著開口:「我剛見到那頭旱魃的時候。也大吃了一驚。這個鬼物居然有了靈智。學會了人言!」

    溫樂陽跟著點頭附和:「何止有靈智。會人言。他還能變成人形!我剛到瓷器鋪的時候。他無論說話做派還是長相容貌。都是個三十多歲的商人樣子。皮膚比娃娃還嫩。」

    劉正不屑的撇了撇嘴:「比我師父呢?」他師父的皮膚也白皙水嫩。看著跟牛奶皮兒似的。

    天書真人怒哼了一聲。嚇得劉正趕緊閉上了嘴巴:「屍煞吸斂戾氣只是本能。雖然戾氣吸斂的越多、屍煞就越強橫。但是算不上修煉。更不會自己生出靈智!除非……」說著。又望向了劉正。明顯想要考校一下弟子。

    劉正假裝沒看見。低著頭數螞蟻。

    劉正沒說話。溫樂陽卻開口了:「除非這個旱魃吞掉了修士的元魂?」

    天書真人的表情明顯一驚:「你怎麼知道?!」

    溫樂陽當然知道。家裡還有個阿蛋呢。天書師徒一唱一和說了半天。不外乎是屍煞再怎麼厲害。再怎麼吸斂天地戾氣。也只是個會動不會想的行屍走肉。跟城隍廟裡的五哥一點不搭邊兒。屍煞如果要變成五哥那樣。除非有另外的機遇。

    殭屍寶寶阿蛋。就是在苗疆吞噬了鬼肉蘑菇裡的殘破元魂。很快就從白臉黑瞼地小殭屍變成了細皮嫩肉地人形娃娃。除了不會說話成天咿咿呀呀之外。喜怒哀樂一應俱全。

    天書真人的表情略顯僵硬。老牌修真門宗的優越感遭遇挫折:「看來你懂得還不少。那我問你。旱魃吞掉元魂之後……」

    劉正突然驚叫了一聲。額角上甚至都迸出了冷汗:「您是說…那個旱魃五哥。把柳相逃出黑白島的孽魂給吞了?!」

    天書真人勉強耐著性子搖搖頭:「胡說八道。柳相是與天地初開時候便有的怪物。它的孽魂是天地精氣凝結而成。有可能會被無上的玄門道法煉化。但是絕不可能被屍煞吞噬!」

    溫樂陽暫時沒追究旱魃究竟吞了誰地魂魄。而是皺起眉頭發問:「旱魃五哥吞了元魂。不是要遭天劫的嗎?過不了天劫就魂飛魄散變成枯骨焦土。過了天劫就轉生成人。怎麼他還能來回變換……」旱魃吞掉元魂說法。是溫樂陽照著阿蛋的遭遇猜的。畢竟旱魃和阿蛋的差異極大。不是實力上地差距。而是旱魃能夠在人形與屍身之間隨意轉換;二來旱魃變成人形的時候。可遠遠不如阿蛋那麼圓潤自如。動作和神態間總是稍顯遲鈍僵硬。

    旁邊的小掌門劉正笑呵呵的問溫樂陽:「真的假的。還有天劫?」

    天書真人地表情又驚訝又鬱悶。瞪著溫樂陽不說話。他本來就想說天劫來震震這個野路子地溫樂陽。沒想到溫樂陽先把自己寶貝徒弟給震了。

    溫樂陽有點納悶的看著天書真人:「您…說話啊?」

    天書搖搖頭:「你還知道什麼。乾脆一股腦說出來。你知道地東西我就不說了。」

    溫樂陽也跟著他搖頭:「屍煞吞了別人的元魂。會初開靈智。轉生成人地時候要歷經天劫。但是天劫之後。到底會怎麼樣我也不清楚。」

    天書真人似乎鬆了口氣。他這個人倒沒什麼大毛病。就是平時總以修天正統自居。看不上其他的修士。溫樂陽又是老對頭地傳人。說話的時候總忍不住想埋汰他兩句。他可不知道。溫樂陽知道的這些事。都是當初萇狸告訴他的。更甭提現在就九頂山溫家村還有個阿蛋正眼巴巴的看著天。等著第二次天劫呢。

    小掌門劉正也被這個話題勾起了興趣。等著師父解惑。

    天書總算就恢復了老學究那副自負的神情:「屍煞吞掉了修士的元魂。會初開靈智。過不了多久全身血脈暢通。最終接通心脈。就會引來天譴。如果安然度過則轉生成人。如果過不去那也就不用說了。」

    溫樂陽點點頭。心裡挺佩服天書真人的。如果他說的是阿蛋的話。現在全對。

    天書真人突然瞇起了眼睛。目光炯炯的望著兩個年輕人:「可是如果天劫在機緣巧合之下。沒能落在那屍煞身上。會怎麼樣?」

    劉正似乎嚇了一跳:「這不可能!」

    溫樂陽沒精打采的回答:「第二次天劫唄。三年之內。比第一次威力大得多。要是第二次天劫再落空。就會引發……無…無量劫?」

    天書真人像看怪物一樣瞪著溫樂陽。嘶啞的嗓音幾乎是怪叫著:「你怎麼什麼都知道!你什麼都知道幹嘛還來問我!」說完。有不解氣的指著自己的徒弟怒罵:「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給你的那些典籍你到底看了幾本!」

    溫樂陽哭笑不得的心說我知道什麼了。到現在為止說來說去。說的都是殭屍寶寶阿蛋。不是旱魃五哥。

    阿蛋是誰?是慕慕和小易兩個美少女心眼裡的寶貝。就是溫樂陽的半個小舅子。不久之前溫樂陽剛替他挨了一個整個的天劫。用實踐證明了老兔妖不樂和貓妖萇狸的理論。

    天書真人覺得黑白島玄門正宗這不知道多少萬年的臉。都讓自己這個不著調的徒弟給丟光了。乾脆不再賣關子。賭氣似的一股腦的向下說:「如果天劫沒來。那有了靈智的屍煞。就永遠也不會變成人。只能半人半屍。遊走人鬼之間!」

    劉正愕然問道:「什麼叫天劫沒來?」

    天書真人終於惱羞成怒了:「閉嘴。我不讓你問你不許開口!屍煞有靈智就有了修天望道的資格。這個旱魃五哥在吞噬元魂之前。就是頂尖地屍王。靈智又開。只要學會了煉戾氣化元地法子。不難修出一身鬼物才有的神通。修煉大成之後。能在人形與屍身中來回變化也沒什麼奇怪。」

    溫樂陽現在隱隱約約的明白了。天書真人的意思是。旱魃五哥吞噬過修士的元魂。所以有了智慧。學會了煉化戾氣的法門。變成了半人半屍的厲害怪物。想明白了之後。跟著追問天書:「那天劫呢。哪去了?」

    阿蛋吞了蘑菇裡地元魂之後。就不可抑止的變成人。好像小孩要長大。花兒要結果兒一樣。變成了自然生長。根本不可能被阻擋或者逆轉。一俟即將成人。天劫就來了。

    要是旱魃經歷了天劫的話。要麼變成人要麼被轟碎。無論如何也不會變成旱魃五哥這樣半人半屍的怪物;如果旱魃五哥也想阿蛋那樣。天劫落空。連續兩次之後就會引來無量劫。天崩地裂萬物歸元。

    天書真人這次也有些疑惑的搖了搖頭:「我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這頭旱魃用什麼辦法。拖住了天劫!」說玩不等劉正和溫樂陽在發問。就瞪著眼說:「別問我是旱魃用得什麼法子。我也不知道!」

    溫樂陽突然古里古怪地笑了。小掌門劉正琢磨了一下。學師父的樣子瞪著溫樂陽:「旱魃可不是我們黑白島的傳人!」

    天書剛才還說過。黑白島的功法可以免於天劫。此刻從三億多個肺泡中同時擠出了一聲冷哼。問溫樂陽:「還有什麼要問的?」

    溫樂陽趕緊收斂了笑容。點點頭:「有!屍煞吞噬修士的元魂。是不是挺不容易地?」

    天書似乎有點不太明白溫樂陽地問題。琢磨了一下才回答:「何止不容易。簡直就是極大的機緣造化。比著遇到什麼人參娃娃、千年靈芝地機遇還要小的太多了!屍煞吞噬地元魂。不是一般修士說的真元力。而是真元之魂!一般地修士。根本煉不出真正的元魂……」

    劉正趕緊接下師父的話茬:「只有修為精深無比的修士。才能煉出真正的元魂。可是有了真元之魂的修士就會迎來天劫。天劫之下要麼化羽登仙。要麼神形俱滅。。。。。。咦。師父。這樣的話旱魃哪來的機會吞噬元魂?」

    劉正說著說著把自己給說糊塗了。

    天書真人用眼白看著自己的徒弟。心說你不懂就別跟著摻和了:「除非天劫的力道恰到好處。剛好毀掉了修士的法身。留下了他的真元之魂!天劫的力道強一分則神形俱滅。弱一分則修士渡劫成功。所以說才是極大的機緣造化。」

    溫樂陽笑了。他已經明白了:天劫之下。身體被打碎。但是元魂逃遁的情況雖然出現的極少。不過還是有的。溫樂陽突然想把阿蛋找來親一口。尋找旱魃五哥的事情。看來就要著落在他身上了!

    溫樂陽終於長出了一口氣。能從天書真人這裡弄明白的事情。已經逐漸清晰了。對著天書真人恭恭敬敬的施了一個晚輩禮。誠心誠意的說:「多些前輩指點。拓斜一脈與黑白島的恩怨。晚輩不敢置喙。現下裡只盼著能重列鎮妖大陣。完成拓斜的一番良苦用心!」

    劉正站在一旁問溫樂陽:「你要走了?去追旱魃?去哪追?」

    溫樂陽猶豫著回答:「先去畫城吧……找旱魃難。找樂羊溫應該會簡單些。」溫樂陽用流毒毒殺鬼。身體裡的生死毒力又上了一個台階。自忖對付樂羊溫還有把握。至於後面怎麼對付旱魃五哥。暫時他根本就不去想。而畫城和旱魃五哥之間的關係。也是溫樂陽心中最大的疑惑。

    劉正點點頭:「那你快走吧!咱們後會有期。我們也挺忙的。還得給師父護法療傷。。。。。。」

    溫樂陽哈哈大笑。對著劉正伸出手:「先把大喇叭還我!」

    在打鬼的時候。溫樂陽早把劉正的飛劍扔了。劉正喜滋滋的撿回來。可是大喇叭卻一直就沒還給溫樂陽。

    劉正嘿嘿的訕笑了幾聲:「我還以為你忘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天書真人突然開口吩咐:「劉正。你和溫樂陽一起去!」

    劉正嚇了一跳:「師父。您的傷…我先送您回山……」

    天書真人笑著搖搖頭:「不妨事。為師還有幾件護身的寶貝。一般的妖孽近不了我的身。過幾天我自己回去即可。」

    劉正不依:「那要是有利害的妖物……」

    溫樂陽臉色古怪的瞧著劉正。心裡怪著急的。溫不做廢話雖然多。但是不耽誤事。

    天書哼了一聲:「真要來了厲害的妖物你留下有用嗎?尋找旱魃的下落最要緊。」

    劉正拗不過師父。終於一跺腳說實話了:「那個錐子一心要殺旱魃。他們兩個無論是打是逃。我哪靠得上前啊!」

    天書一揮手笑罵:「讓你去你就去!只要找到了旱魃的下落。自然會有辦法對付他!」

    劉正苦著臉答應了一聲。回頭問溫樂陽:「大喇叭我背著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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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人世間 第十六章 同路

    溫樂陽和劉正辭別了天書真人。立刻離開了上海城郊的破落道觀。

    兩個年輕人沒走出多遠。就一起停住了腳步。劉正看著溫樂陽:「你也覺出不對勁了?」

    溫樂陽點點頭。說的話莫名其妙:「按理說。你師父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主兒!」

    天書真人心胸豁達。不僅對溫樂陽和顏悅色。明言前輩之間的恩怨與他們這些後生小子無關。又派劉正和溫樂陽一道。去畫城尋找線索。

    從不說不做被四位老爺子帶走之後。溫樂陽心裡時時刻刻都在警醒著。他算不上聰明但是也不傻。人之常情還是明白的。

    不對勁的地方就在於天書居然遣劉正和溫樂陽一起去辦事。

    黑白島鎮妖天錐被萇狸打碎了一根。對於世代自忖秉承天意隱世護天的劍仙們來說。無異於被挖了祖墳。何況三位黑白島劍仙中的天歌真人還被拓斜與萇狸聯手打成了重傷。元神散亂一直閉關修養了兩千年。換成誰都會引為奇恥大辱。更別說活了不知幾千年的天書真人。

    雖然現在最重要的事情莫過於找到並且降伏旱魃。逼著錐子重鎮黑白島。但是以天書真人視極高的性格。絕對不會讓弟子和拓斜傳人一起去辦這件事。況且溫樂陽又不是什麼絕頂高手。他能做的事。小掌門劉正也都能做得來。

    不過說句實話。溫樂陽和劉正兩個人倒是挺投脾氣。

    劉正的表情有些凝重:「師父他老人家知道有利害對頭來了。所以才支開我。而且敵人肯定不是我們能對付的。嘿。他的一番苦心我又怎能不懂。」

    溫樂陽指了指劉正背後地大喇叭:「憑著雷心痧。咱們未必就落了下風……」

    劉正知道師父有了麻煩。當然不肯離開了。又不願意留在道觀裡讓師父擔心。只好先告辭出來。準備先替天書真人擋上一陣。對著溫樂陽說:「黑白島的事情與你無關。你把大喇叭借我。只要我不死。以後的人情我一定……」

    溫樂陽拉著劉正伏低了身體。皮膚收縮開闔釋放出己的靈覺。牢牢蓋住了周圍。目光盯著視線盡頭天書真人容身的那座破落道觀:「我倒不是想幫你。我是怕黑白島的仇人會和我兩位師祖有關。再說你會用小易的鳥銃嗎?」

    說完。溫樂陽頓了一下。「太橫。我再跑也不晚……」

    他的話還沒說完。倏然一陣輕輕鬆鬆的笑聲。從他們兩個人地耳邊響了起來:「兩個小子心眼夠狠的。想拿雷心痧對付和尚?」

    隨即一個光頭和尚從道觀中閃身而出。遠遠衝著他們兩個人揮揮手。劉正猜到了會有敵人來。但是沒想到對方早就已經瞞過了自己的靈覺。潛伏在道觀裡。當下目眥盡裂。怪叫了一聲翻手解下身後的大喇叭。隨即愣了一下。不由主的把槍口垂低。從道觀裡施施然溜躂出來的。是他的老熟人。大慈悲寺小兔妖方丈善斷。

    溫樂陽臉上的神色也是驚疑不定。他知道小兔妖善斷是萇狸地徒子徒孫。怎麼說也是一千多年修煉的妖怪。可不會像溫樂陽那麼宅心仁厚。真沒準會殺了天書以絕後患。省的天書以後還要找萇狸報仇。

    善斷輕飄飄的抬腿邁步。幾個縱躍就到了兩個人跟前。「天書現在好好的。和尚可不敢傷他老人家。不信你們回去問問。」

    劉正勉強笑了笑:「神僧當然不會害我師父。您是什麼時候到的?」嘴上說著。心裡還是不放心。一邊從兜裡摸出手機。給他師父打電話。

    溫樂陽一愕。沒想到像天書真人這樣的劍仙也用手機了。看來黑白島的基建也不錯。應該還有信號……

    劉正打通了電話。還沒說話。表情就明顯鬆懈了下來。顯然接通了天書這人。

    溫樂陽滿心歡喜地拉住小兔妖善斷:「您什麼時候到得上海?」

    善斷笑呵呵的回答:「剛到。我去了鵝羊山沒找到樂羊溫。就直接來了上海。趕到城隍廟的時候。正遇到你們撤出來。就跟過來了。」說著。表情閃過了一絲戾色。放低了聲音:「如果不是你和天書在一起。我就直接弄死他們了。嘿。沒想到。崑崙道源自黑白島!」

    善斷的聲音好像一根線一樣。從他地唇間直接流進了溫樂陽地耳朵。一邊打電話的劉正根本聽不見。

    溫樂陽嚇了一跳。趕緊搖著頭直勸:「天書真人人還不錯……」

    善斷哈哈一笑:「你怎麼知道他人不錯?他早就知道我跟進了道觀。當然要說幾句冠冕堂皇的大話!你這孩子厚道。我要是當著你的面出手。你肯定得拚命阻攔。我就等了一會。天書老道的腦筋也不錯。看我不動手就明白我顧忌著你。才派徒弟和你一起走。想要保住劉正那小子。」

    這些老妖精動輒都成百上千年的活。腦細胞都養的又肥又大好使無比。溫樂陽心裡歎了口氣。問善斷:「那你為啥沒殺他?」

    善斷悻悻地搖搖頭:「進道觀之前。我是一心殺他地。不過你離開道觀的時候。我已經沒了這個念頭。殺天書易如反掌。但是最終羈押柳相孽魂地事情。還是要著落在他們身上。」

    找旱魃這件事雖然凶險。但是在善斷看來。還是有成功機會的。但是即便找到了柳相的孽魂。如果羈押住它。無論是佛門神通還是妖門法術都辦不到。只能依仗黑白島這樣千千萬萬年都在和柳相打交道的玄門正宗。現在黑白島三大高手。一個閉死關。一個重傷昏迷。只剩下了天書這小半條性命。善斷偷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就打消了狙殺天書地念頭。

    善斷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遠遠眺望著天書所在的那座道觀。語氣也愈發的鄭重了:「你這個孩子心眼厚道。但是和黑白島打交道的時候。要時時刻刻提著一顆防人之心!」

    溫樂陽歎了口氣。沒說話。

    善斷斷的語氣卻倏地森然起來:「尋找旱魃、擠壓柳相孽魂。這件事我們要靠著黑白島的老道。而他們不用依仗我們什麼。咱們已經落了下風!你捫心自問。如果你是劉正。在尋找旱魃、柳相的時候。有機會坑掉萇狸師祖。你會不會做!」

    溫樂陽悚然而驚。一下子明白了善斷的話。他們這些拓斜和萇狸的門人。需要依仗黑白島地法術來羈押柳相的孽魂。而黑白島根本不用他們幫忙。雖然溫樂陽等人不能去害黑白島。但是黑白島的人如果找到機會。會不會害大仇人萇狸。可就誰也說不好了。

    溫樂陽琢磨了片刻之後。對著善斷鄭重點了點頭。隨即笑著岔開了話題:「您和我們一起去畫城?」

    善斷卻搖了搖頭:「我身上還有一件無比重要的事情。不能跟你去畫城。好在樂羊家應該不是什麼凶險的地方。只要不碰上旱魃。大可應付的來。」

    溫樂陽皺起了眉頭。心裡有些驚疑。善斷來上海肯定就是來接應他的。眼下居然又有了重要的事情。

    善斷笑著解釋:「我也是聽了天書老道地話。才想起來這件事。咱們也算是雙管齊下。一起尋找萇狸師祖的下落。」

    溫樂陽稍微釋然了一些。剛想追問到底是什麼事情。善斷就搖頭笑道:「專心去畫城。其他的事情多想無益。等你從畫城出來。給我打電話就成!」

    說著從懷裡取出了一顆龍炎大小的紅色佛珠。遞給了溫樂陽:「這顆佛珠。從大慈悲寺起建的那天起。就被供在佛前。受了一千多年的禪意。用來克制陰屍的煞氣是再好不過的寶貝。萬一遇到了旱魃。靠著這枚佛珠。想要逃命還是有機會的。不過這件寶貝只能算是法器。不是法寶。只能用佛家地大慈悲之意來化解屍煞的陰戾。對普通人沒用的。」

    溫樂陽小心翼翼的把佛珠放進了懷裡。這時候劉正也打完了電話。笑呵呵地湊過來對著善斷施了個禮:「神僧您什麼時候喜歡聽窗根了?害得咱們還以為來了敵人。」

    善斷趕忙還禮。笑著回答:「失禮莫怪。和尚也有不得已地苦衷。這就告辭了。」說著又望向溫樂陽:「你自己多加小心。九頂山上現在一片太平。用不著擔心。另外。我已經吩咐希知。讓他把小易她們三個人送回溫家村。省的拖累了你的手腳。」

    說完轉身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兩個人一直目送小兔妖善斷消失在視線之外。劉正在把目光轉回。望著溫樂陽:「他也是你們拓斜門人?」

    溫樂陽搖搖頭。

    劉正笑了:「原來是萇狸門下!」隨後又補充了句:「其實也不難猜。除了萇狸門人之外。誰會這麼一心一意的袒護溫家。」

    溫樂陽岔開了話題:「那你還去不去畫城?」

    劉正沒回答溫樂陽的話。而是淡淡的問:「為什麼善斷和尚沒動手加害師尊?」

    溫樂陽實實在在地回答:「神僧地意思。和你我一樣。一切以重列黑白島鎮妖大陣為重。」

    劉正點點頭:「如果萇狸和拓斜重現世間。在大事辦完之後。黑白島和他們遲早一戰。」

    溫樂陽笑了:「有什麼事到那時候再說吧!咱倆先在打了也是白搭。」

    劉正愣了一下之後也笑了。又恢復了剛才平時那副笑嘻嘻的表情:「剛才師尊沒收回法旨。我估摸著他老人家是覺著。反正已經丟臉了。乾脆就丟到底吧……你倒是走啊。去畫城。」

    溫樂陽一跺腳:「畫城在哪啊?我知道該怎麼走早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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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人世間 第十七章 夜場

    傍晚時分,溫樂陽站在一座四四方方、好像巨大火柴盒的鐵灰色建築物前。

    一條街上,所有的建築都都顯得與眾不同,有的稜角分明桀驁孤高;有的色彩明暢透著歡快;有的色彩斑駁彷彿剛剛歷經了一場風雨浩劫,勉強矗立……火柴盒趴伏在其間,顯得中規中矩,有些醜陋和笨拙。

    除了火柴盒之外,每一座建築有著溫樂陽看不懂的招牌,一行行字母和數字拼成了與城隍廟的古香古色截然相反的味道。

    街道上略顯冷清,偶爾有幾個行人走過,彼此低聲談論的,都是今天發生在城隍廟的怪事。

    溫樂陽仰頭看著火柴盒的側壁上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畫城!

    鐵灰色的建築,墨黑色的大字,不仔細分辨甚至看不出來。

    溫樂陽很有些意外,指著面前的大火柴盒:「這兒就是畫城?」說完還不放心的又加重了語氣:「樂羊家的那個畫城,散修第一世家!」

    劉正還穿著自己那身運動服,倆手踹在兜裡笑著罵道:「廢話!要不我帶你來著幹嘛。」自從小兔妖善斷走了以後,劉正就領著溫樂陽回到了上海市區,而且還是越走越熱鬧,從郊區一直到了鬧市。路上溫樂陽問了幾次,劉正都笑嘻嘻的跟他說等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溫樂陽怕劉正誆自己,誰知道眼前這個大火柴盒真的是畫城,還是寸勁兒也叫畫城這個名字:「樂羊溫可不是上海人,他說一口北京話。」

    劉正笑呵呵的給他解釋:「畫城是散修,不是山宗,他們姓樂羊的一直就在世間,修行的不光是功法。還有人脈。那些在深山老林子裡的散修們,都說自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活神仙,其實誰也拋不清和俗世紅塵的關係,這時候畫城平時在世間經營的人脈就顯出作用了。比如……」

    溫樂陽接口笑道:「比如紅姑婆的孫子上學?」這還是他第一次去峨眉山地時候,聽樂羊溫和紅姑婆說的話。

    劉正點點頭:「沒錯!畫城能在散修裡出盡風頭。一是靠實力。二就是靠他們在世間地人脈關係。不管哪個散修在世間有事。都會最終輾轉求到畫城。」

    溫樂陽伸手指了指眼前地火柴盒:「跑題了吧?」

    劉正哭笑不得地搖頭:「沒跑題!畫城自古以來。都是跟著皇帝走地。這樣他們地人脈才夠穩當。夠份量。所以樂羊溫一嘴京口片子。不過現在像上海這樣地大城。也有畫城地經營。」說著。伸手指了指火柴盒上地兩個大字。

    溫樂陽看了劉正一眼。突然岔開了話題:「還記得在上海咱倆第一次見面那天。大穿山甲釋放妖元那次。」

    劉正不明所以地點點頭。溫樂陽繼續說:「當時你跟我說崑崙山地無波井震盪……」劉正當時說地是無波井震動。所以他來上海查探。後來在道觀裡又說是天畫給天書傳信。崑崙道才大舉奔赴上海。兩下裡對不上。不過溫樂陽當時沒追究。自己能分辨出真實地狀況也就算了。

    劉正趕緊給自己辯白:「當時的確是震動了。也的確潑了我一身水。這事我可沒騙你。師尊收到天畫真人傳信地時候。留我在崑崙山看家。後來我被無波井潑了一身水。知道事關重大也趕來了上海。」

    溫樂陽等他解釋完了。才笑著搖頭:「我不是說這事兒。我是想說,當時我問過你。上海本地有沒有其他的修士,你告訴我上海太繁華,不利修天……」

    劉正嘿嘿訕笑了幾聲:「我們也是因為師叔出了事,所以才在上海仔細搜索,找出了這個火柴盒實際上是畫城的經營,不過裡面確實是連個修士都沒有,我也就沒多想,當時哪知道這裡面還有畫城的事情,自然也犯不著和你提起這些,省的解釋著又麻煩。」

    說完,劉正頓了一下,語氣也變得鄭重了起來:「旱魃在上海不是一天兩天了,既然樂羊溫和旱魃有聯繫的,這座畫城,說什麼也要進去看看了!畫城地老巢,現在還在北京,不過要追查旱魃地下落,這裡應該更靠譜些。」

    溫樂陽點點頭,指了指周圍:「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話音剛落,突然彭的一聲悶響,整整一條街上,所有地建築物都在同一個瞬間,打起了熾烈的燈光!

    原本大街上地蕭索與落寞被各種各色霓虹寸寸擊碎,只屬於華年的旖旎剎那讓著整整一條大街變得迷離起來。

    鐵灰色地火柴盒也隨之綻放出一股金屬的沉重,白天裡的高大在黃昏中變成了一塊從眼底一路壓進身體的鉛,而墨色的兩個大字在燈光下變成了銀白色,像淬礪的刀鋒,輕易就挑破了每個人心底的壁壘,愉悅伴隨著尖銳的金屬刺痛,迅速隨著血脈奔流!

    各色的建築在自己的燈光下,都張揚著個性與誘惑,唯獨畫城,就像一把放在一片玩具中的匕首,正在冷眼等待著孩子們的選擇。

    溫樂陽差點就把鞋底上的流毒暗潮潑出去了,整條街上燈光同時打亮,比雷心痧也差不到哪去。

    劉正的目光立刻興奮起來:「這片兒叫新天地!上海最有名的酒吧區!」

    溫樂陽咕嚕一聲,吞了口口水,臉上掩飾不住的激動:「這…這就是酒吧?」這幾年溫樂陽一直在深山老林裡出沒,但是有空的時候也讀書看報聽廣播,早就聽說過酒吧兩個字了,更知道酒吧就是狂歡放縱曖昧等等所有與荷爾蒙有關的詞眼集合。

    溫樂陽倒沒想著放縱,不過總恨不得看看放縱是咋回事。

    劉正顯得比溫樂陽穩重一點,只穩重一點,用力的點頭:「全國最有名的酒吧區之一……你你你幹嘛!」說著,一把抓住了溫樂陽的胳膊。

    溫樂陽指了指畫城,理所當然的說:「進去啊!」

    劉正顯得很老練:「等晚上九點半再來吧!現在還沒開門,咱現在進去也得讓人轟出來。」

    溫樂陽明顯失望了,他心裡倒還明白,他是來查案子的。跟酒吧營業不營業沒有一點關係,就憑著他和劉正的身手,閉著眼都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潛進去。

    劉正就像個正在鼓勵兄弟振作起來的大哥:「這些天我們崑崙道一直在追查傷我師叔地兇手,這裡雖然沒有修士,但畢竟是畫城的地方,我們也安排了弟子監視,昨天夜裡有幾個不知底細的修士來過這附近,沒進去。轉了一圈就走了。」

    溫樂陽眼睛一亮:「是來踩盤子的?怎麼沒跟下去?」

    劉正苦笑著看了溫樂陽一眼:「本來是要跟的,大哥你突然釋放妖元。一下子把他們驚走了,崑崙弟子也立刻趕回到師尊身邊待命,我也沒能上東方明珠……今天白天城隍廟大亂了一場,那些人要麼就不會再來。要來的話就肯定是今天晚上!只看他們對畫城的圖謀大不大了。」

    溫樂陽的聲音斬釘截鐵:「畫城要查,對畫城有圖謀地人也要查!」

    劉正眉飛色舞,拉著溫樂陽:「快走快走,去買衣服!」

    劉正身上是一件破破爛爛的運動服,溫樂陽地名牌襯衣在城隍廟被打碎了,身上隨便套了一件崑崙弟子的汗衫,就算溫樂陽以前沒去過酒吧,也知道自己現在這身打扮不合適。

    兩個人換上新衣服。到結賬的時候。劉正假模假式的拿出來一塊古玉,溫樂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另外劉正還買了個旅行包。把用青布包裹好的飛劍和大喇叭都裝進去了。吃飯的時候,劉正神秘兮兮的從自己隨身的挎囊裡。掏出了一張薄薄的皮子,遞給溫樂陽。

    溫樂陽臉色一喜。他在不說不做兄弟那裡見過這種東西,人皮面具。

    劉正笑嘻嘻的說:「自從九頂山五福聚首之後,你就是修真道的名人了,以後要想偷偷摸摸幹點啥,這種小物件最好隨身帶著。」溫樂陽以前出門,身邊都有人跟著,這些小地江湖道具從來就沒操心過,心裡琢磨著自己也得預備一個挎囊了。

    這頓飯吃地好像心裡長了草,盤子裡的菜餚也好像變成了草,哥倆都挺激動,也都拚命地裝深沉,到了八點半的時候終於誰也坐不住了……

    劉正還是比較有經驗,拉著溫樂陽從街邊找了個ATM,哆哆嗦嗦地從兜裡摸出來一張卡,插了進去,笑著跟溫樂陽解釋:「怕在酒吧裡刷卡不方便……」話還沒說完,嗒的一聲,ATM把他地卡吐出來了,沒有一點猶豫,連個提示都沒有。

    劉正愕然,指著櫃員機:「它…它吐出來了?」

    溫樂陽算是明白了,劉正是拉著他來取錢了,恨恨的點頭:「不是吐卡,它是在啐你!」一邊說著,一邊把自己的卡插了進去,按密碼的時候溫樂陽身子都快趴在操作鍵盤上了,劉正笑嘻嘻的說:「我好歹也是崑崙道的掌門,不會貪圖……」

    溫樂陽直接打斷了他:「沒根!」

    再回到新天地酒吧街的時候,整個街區徹底變了一個樣子,不提它的多繁華熱鬧,而是白天時候沉睡在每個角落裡的躁動,此刻已經肆無忌憚的張揚而出,徹底瀰漫在每一片霓虹燈下!

    溫樂陽和劉正帶上了面具,有些僵硬的走進了畫城。九點剛過不久,還沒開場,但是畫城裡人已經很多了。

    哥倆一進場,一股燥熱立刻撲面而來,正在暖場的舞曲用瘋狂的節奏襯托著婉轉的曲調,在兩種迥然相異的聲音裡,重重的把曖昧的味道砸進每一個毛孔,和所有的夜場一樣,恰到好處的燈光把平庸的長相變成了美麗的朦朧,也為真正的美麗塗上了一層誘惑地面紗,誰在乎,大家更關注的,應該是修長的腿。

    溫樂陽有點發窘,不是因為身前不停穿梭的、彷彿正在對他笑的肚臍。而是因為他們一進來,立刻成了焦點,幾乎只要看到他們的人,都會把目光在他們身上停留一會。

    一個領位的小妹跑過來,臉上也是一愣,隨即又笑了:「兩位老闆真有意思!」

    溫樂陽皺了一下眉頭,不明白自己有意思在哪,側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小掌門劉正。隨即嚇了一跳,劉正也正好轉頭瞧向他。那張臉不是劉正,是劉德華。

    溫樂陽還是認得劉德華地,又好氣又好笑伸手把劉德華的臉皮扯下來了:「你還是別帶面具了!」

    劉正皺著眉頭:「劉德華不好嗎?」

    溫樂陽知道他不著調,但是不知道他這麼不著調。更不知道他還是個追星族,一時找不著合適地詞兒罵他。過了片刻之後才繼續開口問劉德華:「我的面具是誰,梁朝偉麼?」

    劉正大笑著搖頭:「也是劉德華!」

    小妹咯咯的笑彎了腰,領著兩個人到了一個小卡座裡,盡心盡責的介紹:「平時最低消費是一千八,今天是週末,最低消費三千八。」

    兩個把臉皮攥在手裡地劉德華同時閉氣,溫樂陽真恨不得問問劉正。那群修士週一還會再來嗎?

    就在這時候。轟鳴的舞曲戛然而止,原本昏暗曖昧的燈光猛然挑亮。狠狠的刺進了所有人的雙眼,旋即迅速的熄滅。溫樂陽立刻全神戒備。又是一聲電子的轟鳴,舞台上無數冷煙花閃爍著刺目的光華噴薄而起。瞬間撩蕩起全場地歡呼。九點半,畫城,開場了。

    暴躁地音樂聲就像一頭瘋狂的獸,剎那撕碎了所有地等待。

    曖昧是一個過程,放縱才是最終的目地,現在的音樂就是曖昧地開場白,它的激烈不是要曖昧退散,只是為了那些已經等得太久的紅男綠女們宣洩一下焦躁的心情,他們從九點就開始進場,已經等了半個小時了……

    溫樂陽一邊吸溜著涼氣,一邊看著酒單。

    劉正小心翼翼的勸他:「最低消費,不點也浪費了……要是能抓住樂羊溫,沒準能給咱打折……」

    溫樂陽苦著臉:「我是不認識這些東西!」所有的酒都是英文名字,後面跟著的價目都是三位數以上,而且都是大數字。

    劉正試探的點了幾樣,在問明白服務生自己點的確定都是酒水之後,長出了一口氣,跟著突然想起來了什麼,問服務生:「有胡蘿蔔嗎?」

    服務生愣了一下:「有番茄胡蘿蔔鮮搾汁。」

    劉正搖搖頭:「不要搾成汁兒,要整個的胡蘿蔔。」

    服務員面有難色:「那也得按鮮搾汁結算。」劉正點點頭,等胡蘿蔔上來的時候,溫樂陽歎了口氣,這一碟胡蘿蔔,比他前二十年所有吃掉的胡蘿蔔加起來都貴。

    劉正滿臉興奮的看著夜場裡的剛剛開始蔓延的熾烈,對著溫樂陽說:「先放鬆吧,我出去轉一圈。」說著站起來走了。

    溫樂陽也點了點頭,倒了一杯底兒到現在也不知道什麼名字的酒,似模似樣的放了兩塊冰,用品毒藥的態度,謹慎的抿了一小口,笑了。味道雖然古里古怪,但是也算不上難喝,就是有點不習慣罷了。

    突然一陣忽忽的喊聲從他胸口裡傳來,我服了縱躍而起,在閃爍的燈光下劃出一道曼妙的弧……跳進了一個空酒杯,隨即在杯子裡轉來轉去,一會衝著溫樂陽,一會桌子上的酒瓶,急得直跳。

    溫樂陽哈哈大笑,到了小半杯酒進去,只露出一個蟲子腦袋。又夾起一塊冰,敲了敲杯口,我服了搖搖頭,隨即一個猛子,扎進酒裡去了……幾秒鐘之後,杯中酒依舊,我服了飄起來了。

    溫樂陽對著蟲子笑罵了一句:「好酒量!」隨即把杯子往旁邊一蹲,任由我服了美滋滋的在酒裡醉泡著,也不去管他,開始自斟自飲,心裡默默計算:一口五塊錢!

    沒過多長時間,劉正就笑嘻嘻的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兩個短裙短恤的女孩,溫樂陽抬眼一看又嚇了一跳,兩個穿裙子的劉德華。

    劉正衝著溫樂陽擠擠眼,隨後才小聲說:「這裡現在一個修士也沒有,就算有畫城的人,應該也是普通人。」

    女孩子們在落座之後,興奮的揭下了面具,問劉正:「這個真是你做的?」

    劉正點點頭,臉上都是藝術家的執著:「用人皮做的!」

    兩個女孩同時興奮的尖叫了一聲,用手拚命的拍打著桌子,劉正哈哈大笑,舉起我服了的杯子:「喝酒!」

    溫樂陽手疾眼快的給搶下來了,兩個女孩剛舉起酒杯,又同時咦了一聲,充滿好奇的瞪著溫樂陽:「你這是…泡酒呢?用麥卡倫泡…藥酒?」話音未落,我服了感到震盪,從酒裡挺起身子,四處望了一圈,又直挺挺的摔回了酒裡。

    溫樂陽笑著大聲回答:「這蟲子是我養的,愛喝酒,喝不多!」

    兩個女孩再度齊聲歡呼,拚命的用手拍打著桌子,鬧了一會之後,其中一個若有所思的對著另外一個說:「這蟲子愛吃胡蘿蔔!」說著,指了指桌子上那盤溜光水滑的胡蘿蔔。

    劉正的眼睛亮晶晶的,湊到溫樂陽耳邊,小聲說:「外面,修士,兩個!」

    溫樂陽點點頭:「你也小心些。」

    劉正嘿嘿一笑:「他們倆差遠了,嗅不到我的……咦!」說著半截,劉正突然意外的低呼了一聲。

    溫樂陽此刻也愣住了,兩個西裝革履的彪形大漢,一人帶著一個不倫不類的帽子,正在興奮和忐忑中,走進了畫城,溫樂陽對他們兩個人可再熟悉不過了,他的兩個寶貝徒弟,稽非老道和水鏡和尚。

    這時候劉正繼續低聲說:「又來了四個!你放心喝酒,他們瞞不過我,在畫城裡,這些人去哪我都能知道。」他是崑崙掌門,自然有弟子向他報告。

    溫樂陽若有所思的把杯子放到嘴邊,輕輕抿了一口酒:「嘿,我可想不通了……」話還沒說完,噗的一口把酒全都噴出去了。

    兩個女孩哈哈大笑。

    我服了泡酒,火辣辣的燙人!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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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3 18:16:5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人世間 第十八章 巫唱

    我服了看自己的酒被溫樂陽喝掉。很不高興。隨即看到又被他吐出來。更不高興了。趴在杯沿忽忽大叫。直到兩個女孩笑嘻嘻的又用酒把它泡起來。才善罷甘休。

    溫樂陽苦笑著一邊抹嘴。一邊遠遠瞅著稽非和水鏡。

    稽非和水鏡臉色又恐懼又激動。稽非老道使勁的把手心裡的汗水往褲子上擦。水鏡和尚僵硬的把帽子摘下來。擦著臉上密密麻麻的汗珠。露出了一個珵光瓦亮的光頭。在迷離的燈光裡熠熠生輝。

    服務生走過來。把他們倆領進了一個空的卡座。片刻後突然一聲如雷悶吼。兩個出家人一起從卡座裡跳了出來。溫樂陽側頭對劉正說:「估計是剛聽了最低消費……」

    劉正的目光始終在兩個女孩身上來來回回的打量著。嘴裡卻低聲和溫樂陽說:「剛進來的那四個。也是修士。」他是天書的弟子。崑崙道掌門。為人有點沒正行但是功法修為比起一般的修士要高出許多。普通修士稍微一靠近。就能被他察覺。

    兩個女孩現在正在研究我服了。暫時沒空搭理他們倆。

    從外面剛剛進來的四個修士都是中年人。個個腰板筆直目光明亮。但是一進來之後也都嚇了一跳。直勾勾的看著眼前正慢慢擴散在酒精的味道中曖昧的空氣。他們也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每一個人都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一時間不知道該往哪走。

    總算來了救命的服務生。把四個人領進了卡座。他們倒沒像稽非水鏡那樣火燒尾巴似的跳出來。不過溫樂陽鋪遍全場的靈識還是感覺到。在聽見報價之後四個修士一起吸溜了一口涼氣。

    劉正把腦袋湊過來。眼睛亮亮地:「今天事兒大了!」說著伸手向屋頂上指了指:「來了不少人。嘿嘿。原來可不光是咱們崑崙道大舉來了上海!」

    溫樂陽也點點頭。他的靈識分不出普通人和修士。但是能輕手輕腳在屋頂上亂跑的。一般來說除了飛賊就是修士:「知道是什麼人不?」

    劉正搖搖頭還沒說話。突然耳邊響起了一陣嘩嘩亂響。兩個女孩終於對我服了失去興趣。對著修真道上兩大傑出青年舉起了骰子罐。

    溫樂陽有點傻眼。鬥蛐蛐他還成。骰子罐還是第一次摸。有些求助的看了劉正一眼。劉正也正皺著眉頭研究著:「是比大小還是猜單雙?」女孩嘻嘻笑著還沒說話。霍然整個夜場中。炸起了一片刺眼的白光。無以計數的冷煙花就像極地中最絢麗的極光。剎那把一切曖昧都染成了蒼白!

    已經漸漸曖昧的音樂倏地爆發出一連串如打碎玻璃幕牆般激越清脆的銳響。像千萬把刀子。毫無徵兆地出現在每個人的心裡。輕易的挑起了早已蠢蠢欲動的躁動。所有人在一愣之下。全都面現喜色。爆發起熾烈地歡呼!

    溫樂陽嚇了一跳。一把拉住身邊已經一躍而起的女孩:「咋了?」

    不知因為酒精還是亢奮。女孩的臉色酡紅:「樂羊甜來了!」

    溫樂陽也站起來:「樂羊甜?」他在問身邊的女孩。目光卻望著同樣臉色一怔的劉正。

    劉正微微搖了一下頭。在修真道上根本沒這號人物。

    女孩在嘈雜喧鬧中把柔軟地嘴唇湊到溫樂陽耳邊:「這裡的老闆。樂羊甜。外號叫糖糖!」

    溫樂陽沒出息地咯咯一樂:「癢!」

    幾乎瘋狂的音樂猛地收斂。男女們也都很有默契的閉上嘴巴。但是眼睛裡的興奮無論如何也隱藏不住。終於。一聲一聲沉悶而有力的鼓聲。狠狠夯進了快要凝固的空氣中。隨即。所有的電子音都放棄了旋律。跟隨著鼓聲押住震撼地拍子。節奏鏗鏘。咚咚聲狠辣而硬朗。

    所有人的表情都狂放而歡樂。隨著節奏狠狠的跳躍跺腳。嘴裡一聲聲的大喊:糖糖!糖糖!

    稽非和水鏡在愣了片刻之後。也跟著跳。玩的挺開心。

    酒是一個有意思的東西。無論快樂還是悲傷。都能隨著它迅速流傳、感染。一萬個人在一起喝酒。有一個人笑了。所有人都會跟著放聲大樂;一個人哭了。大家也會齊放悲聲。

    劉正有些目瞪口呆。拉著已經開始笑起來的溫樂陽大聲說:「老闆下來。這些人值當這麼高興嗎?」心裡琢磨著樂羊甜一定是個風姿卓越的美人。但是又不明白那一大群女孩幹嘛也這麼開心。

    溫樂陽已經有些明白怎麼回事了:「當然不值當的。大伙都是在玩。當個遊戲唄!」說完以後也隨著節奏嗷嗷的喊了聲:「糖糖!」

    就是個遊戲。沒人在乎樂羊甜是誰。所有常來畫城地人。都喜歡這樣。在全神投入裡起哄。在起哄裡全神投入。很快樂。

    劉正也咬住了下一個節奏。大喊糖糖。隨即兩個年輕人哈哈大笑。剛笑了兩聲。哥倆全都驚愕地閉上了嘴巴……

    在已經變得嘶啞但依舊整齊的歡呼裡。一個五大三粗地黑胖子。紮著一腦袋小辮的雷鬼頭。穿著肥大的黑人頭T恤、長褲和白球鞋。高舉著雙手。像隻大猩猩似的從二樓渾身肥肉顫抖的跑下來。溫樂陽從心眼裡替那截又窄又細的鐵樓梯擔心。

    糖糖看著。不怎麼甜。

    樂羊甜墜落下來之後。大手一揮。DJ立刻宣佈:送酒!

    隨即音樂再度暴起。歡呼聲幾乎要砸碎屋頂……

    稽非和水鏡也招人問明白了樂羊甜的身份。挪動腳步湊過去低聲說了幾句話。樂羊甜先是微微一愣。跟著笑了。伸手指了指樓上。

    稽非臉上又露出了那副招牌式的高人樣子。矜持的點點頭。拉著和尚上樓去了。樂羊甜則帶著幾個服務生。笑呵呵地在所有的卡座裡串。給每個卡座送酒。聊幾句、玩把骰子喝杯酒。四個修士和溫樂陽的卡座也不例外。

    樂羊甜嘻哈打扮。粗狂閃亮的飾物、爍爍放光的鑽石耳釘。進來之後先是一愣。隨即豪爽的對著溫樂陽笑道:「二位第一次來吧?」。說著回頭對身後跟著的服務生小聲吩咐了一句。片刻後一打凝著冰霜與水珠的啤酒就送到了桌上。

    樂羊甜的手掌肥厚結實。沒有老繭也沒有傷痕。臉上地笑容看似真摯。眼神卻很渾濁渙散。一點不像年輕人般黑白分明。和溫樂陽與劉正客氣了一番之後。繼續向著下一個卡座走去。

    等樂羊甜走了之後。溫樂陽看了劉正一眼。

    劉正搖搖頭。:「他是普通人。沒有一點真元。錯不了的。埋伏在外面的修士都還沒動。應該是在等那四個人的訊號。」說著仰頭抽掉半瓶啤酒。心情舒爽地歎了口氣:「還是這個好喝!咱們也等著。外面的人遲早會動手。到時候再說吧。」

    兩個女孩把骰子搖的嘩嘩響。又把哥倆的注意力吸引過去了。

    骰子一響。酒水就像烈日下的雪花。迅速地消失了……

    劉正越喝越覺得兩個女孩好看。拉著溫樂陽小聲問:「你說…是真的嗎?」

    溫樂陽也發現了一件有意思地事情。酒在兌了綠茶、可樂、蘇打水之後變得沒勁了。可以豪飲。聽見劉正的話有點納悶:「什麼真的?」

    劉正的眼神勾著兩個女孩。臉蛋紅撲撲的。笑得目光閃爍。就在這個時候。震耳欲聾的音樂再度停歇。黑猩猩似的樂羊甜不知何時已經跳到了DJ地位置。流利的京口片子透出一股輕佻:「沒勁!」

    停頓了片刻之後。樂羊甜的聲音突然變得暴躁起來:「真他媽沒勁!」

    全場倏然安靜了下來。就連劉正身邊的兩個女孩也都皺起了眉頭。低聲嘀咕了句:「搞的來將撒麼……」

    大台附近的一個醉醺醺的小伙子。毫不客氣的伸手指著樂羊甜。學著他的北京口音大叫:「那你丫來個有勁兒的!」

    樂羊甜哈哈大笑。也伸手指著小伙子:「這是你說地!」話音剛落。立刻一聲淒厲地狼嚎。長長的捲揚而起。瞬間切斷了所有地聲音!

    繼而。各種嘈雜的聲音。遽然從四面八方轟然炸起!嬰兒的咳嗽、猛獸失去幼仔的嗚咽、狂風擠進窗沿的怒嘯……世間所有讓人恐懼的聲音都匯聚在一起。變成了厲鬼的笑聲。也許是哭聲。

    有的人臉色蒼白站立不穩。而更多的人在歡呼!

    樂羊甜在閃爍的燈光下彷彿冷笑了一下。轉頭回到樓上去了。

    劉正問身邊兩個略顯恐懼的女孩:「平時都這樣?」

    其中一個女孩搖搖頭:「開什麼玩笑。平時都這樣誰還敢來?」

    另一個女孩則大笑:「偶爾這樣倒也不錯!」

    無論音樂、燈光還是各種顏色的酒瓶。都是曖昧與放縱的氧氣。即便是狂躁的節奏。也僅僅是打碎心底桎梏的錘。而不是刺穿恐懼的刀。現在不停迴盪的聲音。早已與曖昧無關。這是徹底的鬼哭狼嚎。

    溫樂陽的臉色卻變了。他想起了這個聲音。雖然不盡相同。但是其中的味道不會變:巫唱!

    小蚩毛糾在銷金窩用花狗舌頭等一系列匪夷所思的物件。模擬過巫唱。只有厲害巫術成形的時候。才會有這樣宛如地獄崩裂的異響。即便以巫立世的苗不交。也沒人能施展出爆起巫唱的巫術。

    溫樂陽和劉正打了個招呼。快步向著四個修士的卡座走去。劉正剛要跟他一起去。同時被兩個女孩可憐巴巴的抓住了。

    劉正心軟啊……

    鬼哭狼嚎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等溫樂陽閃身進入四個修士卡座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DJ又重新切回了原先的節奏。

    溫樂陽的心裡咯登一下子。

    卡座裡。瀰漫著一股濃稠地惡臭。彷彿有如實質般。氤氳著未擴散。

    四顆頭顱上的表情都是微笑而滿足。彷彿正在沉浸在心底的喜悅裡。正在自己的座位裡。隨著節拍的震動輕輕滾動著。

    他們只剩下一顆還算完整的頭顱。原先精壯結實的身體。已經變成了一張完整卻軟塌塌的乾癟人皮。血肉骨骼都徹底的消失!溫樂陽小心翼翼地拎起了一顆人頭。異常沉重。彷彿頭顱裡被塞進了滿滿的鐵漿一樣。足有幾百斤。

    頭髮脫落殆盡。頭皮上只有一層幽幽的青綠。

    青頭寡!

    溫樂陽認識這種巫術。幾年前自己還在紅葉林背書的時候。死字號地人曾經抬著一群同樣中了青頭寡的人回到坊中找四老爺。後來在苗疆之戰中才弄明白。這群人和死字號搶仙草。被妖女三娘蚩椋帶人在九頂山施巫幹掉了。

    溫樂陽翻了翻他們的衣服。除了點零錢之外一無所獲。這四個人看來也為了最低消費傾家蕩產了……

    不僅這四個修士。剛剛屋頂上的腳步聲也在剛才那陣鬼哭狼嚎之後。銷聲匿跡!溫樂陽回到自己的座位。把四個修士中青頭寡地事情小聲告訴了劉正。

    劉正一邊滿臉嬉笑的和兩個女孩劃了骰子。一邊點了點頭低聲對著溫樂陽說:「剛才那陣鬼哭狼嚎之後。外面埋伏地那些修士。真元都已經散了。全死了!足有上百人。這個樂羊甜夠狠的。」說著。翻起眼皮好像無意的看了一眼屋頂。目光裡隱隱有了些擔憂。

    一聲巫唱。上百修士盡數喪命!

    溫樂陽和劉正雖然和萇狸、天書等人比不了。但是在當今的修真道上。無疑是年輕一輩最優秀的好手。卻根本沒察覺出。畫城的人是如何動手的。

    就算這些修士地本領不濟。如果是溫樂陽和劉正出手的話。肯定也會打的雞飛狗跳。絕不可能就這麼悄無聲息的被人全滅。

    劉正歎了口氣。大喇叭和他的飛劍都放在存包處了。畫城門口也有安檢。這些東西根本帶不進來。

    溫樂陽再度站了起來:「我得上樓看看。稽非和水鏡還在樓上。」這兩個老不修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出現。無論是溫樂陽還是劉正都心存懷疑。不過在沒弄清楚到底怎麼回事的時候。溫樂陽總不放心他們兩個呆在險地。

    畫城也許沒有修真的高手。但是至少隱藏著一個絕頂的大巫。不動聲色的幹掉了一百多名身份不明的修士。

    劉正也要站起來:「我跟你一起去!」

    溫樂陽搖搖頭:「你留在下面。有事也好有個照應!」說著邁步就要走。一個女孩一把拉住了他。把手裡地骰子罐塞給他。甜甜地笑道:「該你了。不許又跑!」

    溫樂陽心裡有事。隨手在桌子上一劃拉骰罐。走出了卡座。就像一頭警惕著的狸貓。趁著一次燈光閃爍地時候。閃身登上了樓梯。

    女孩撅著嘴。抬手掀開了骰罐。隨即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骰子全碎了。

    劉正苦笑著替他解釋:「我朋友手勁大……」跟著岔開了話題。和兩個女孩一起搖晃著腦袋。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溫樂陽已經上去十幾分鐘了。樓上依舊沒有一絲動靜。劉正正猶豫著是否也上樓的時候。倏地身體一僵。手忙腳亂的忙活了起來。把一張紙符打在了自己的胸口上。最後還不放心。又把劉德華的面具套在臉上。

    兩個女孩愣了一下。也嘻嘻哈哈的帶上了面具。卡座裡。三個劉德華一起搖晃骰子……

    一個又矮又壯的老者。慢慢悠悠的走進了畫城。在這個人面前。就算小掌門劉正。也只能借助符篆來隱藏自己的真元力。才能勉強不被他發現。鵝羊道掌門。三味真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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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人世間 第十九章 手槍

    二樓沒有座位。沒有卡包。也沒有吧檯。只有一面面迷宮似的長短牆橫七豎八的錯落著。每一面牆上都濃墨重彩的畫著溫樂陽看不懂的畫。看上去就像一蓬墨汁在潑濺之後被人隨手勾勒任性塗鴉。每一面牆上都蕩漾著激越而飽滿的情緒。僅僅是情緒。除此無它。

    二樓也有不少人。但是與樓下的奔騰狂放不同。二樓的男女只是在幾分酒意中竊竊低語。偶爾蕩漾起一陣低笑。在相對的安靜裡不露聲色的挑起一絲妖冶。

    溫樂陽不怕人多。就怕沒人。他不會收斂氣息那套修真的法門。所以也逃不過修士的靈覺。但他在修士看來是普通人。人越多越能打馬虎眼。

    稽非和水鏡的靈識可沒有小掌門劉正那麼犀利。最多也就知道有人靠近。察覺不到來的就是他們兩位的恩師。溫樂陽把面具套在臉上。萬一和稽非照面至少能抵擋片刻。溜著牆邊緩緩而行。終於在唯一的一扇門前停住了腳步。裡面正傳來稽非老道豪氣干雲的大笑聲:「想不到。這裡真的是畫城的產業。請問閣下跟樂羊溫公子怎麼稱呼?」

    北京土話裡抹不去的輕佻與優越感。和樂羊甜的身材極不相襯:「樂羊溫?我哥哥。在下樂羊甜。二位叫我糖糖就成。別閣下閣下的。聽著難受。」

    和尚咳嗽。被糖糖雷著了。

    稽非老道的聲音鄭重而沉穩:「糖…樂羊兄弟你知道畫城是個什麼地方吧?」老道還是沒捨得管眼前的黑猩猩叫糖糖。

    樂羊甜略帶不悅的回答:「您這話兒說的。我能不知道我們家嗎?咱們畫城世代散修。算不上太大的名氣。不過也有幾千年的傳承了。」

    水鏡和尚甕聲甕氣的發問:「那你怎麼是個普通人?」

    樂羊甜的聲音有點鬱悶:「我從小體質不好。練不了修天的門道。在家裡也沒什麼用。乾脆跟我哥要錢。到上海開個買賣。全當哄自己玩了。」

    溫樂陽在門口無聲的樂了。第一次聽這麼壯的人說自己體質不好。

    稽非老道沉吟了一下。過了片刻才再度開口:「這裡有沒有樂羊家修天的好手?」

    樂羊甜的聲音裡有些莫名其妙的味道:「當然沒有。這兒就是個買賣。跟什麼修天沒點關係。您這話的意思是?」

    老道嘬牙花子的聲音很響。聽的門口的溫樂陽直起雞皮疙瘩:「這樣啊…那可就不好辦了。這個事恐怕還要……」

    樂羊甜的語氣和他哥哥樂羊溫一樣。熱情而老到:「兩位是我哥的朋友。就是糖糖的朋友。更是咱畫城的朋友。糖糖不是修真道上的門道兒。但是家裡要有什麼事。我也不能不管。您二位可別瞞著我!真要有什麼凶險。糖糖也大抵都能應付的了。」說著。屋子裡傳來啪的一聲響。樂羊甜把什麼東西放在桌子上。

    和尚有些奇怪的咦了一聲:「這個樣子倒是古怪的很。」

    稽非老道卻充滿了滄桑的長歎了一聲:「孩子。這不成的!」矮冬瓜樂羊溫不在。老道自己把輩分漲上去了。

    樂羊甜哈哈一笑:「道長。這個都不行。還有什麼能行?」

    吸溜茶水的聲音響起。不知道是和尚還是老道。

    過了片刻之後。老道才的聲音才再度響起。語重心長:「一來。真正的修真好手用槍對付不了;二來修真之人哪有用槍的。你這槍聲一響。畫城的臉也要被丟光了!」

    溫樂陽這才明白。樂羊甜弄了把槍擺在了桌子上。跟著又琢磨了一下老道的話。看來小易早就在修真道上臭名昭著了。

    樂羊甜的語氣裡已經沒有了開始時的輕佻:「還請二位直言。畫城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老道依舊在兜圈子。不肯直入主題:「那我再問你。你家的事情。你又真的知道多少?」

    樂羊甜似乎有些不耐煩了:「畫城到我們這一代。只有我們兄弟兩個!糖糖雖然沒什麼修真功法。家裡的事情卻也不用瞞著我……」水鏡和尚突然開口截斷了樂羊甜的話:「那你家與世宗的事呢?」他的聲音森冷而嚴峻。

    樂羊甜的聲音也倏然低沉了下來:「兩位仙長的意思。我們畫城與世宗有甚麼牽扯?」說著樂羊溫嘿嘿嘿的笑了:「您二位可的嘴下留德。這些流言傳出去。畫城可就變成眾矢之的了。」

    天下修真三分。一是正道。以五福為首。勢力最大。道法精深人數眾多。是修真道上絕對的主導。二是邪派。在千多年前就已經被正道打的元氣大傷。現在蟄伏世間。不過自從幾年前又開始蠢蠢欲動。不久前一字宮的魏老三死在峨眉山之後。正邪衝突一度激烈了許多。但是世宗裡也不再有特別出色的高手露面。三是散修。人數雖然不少但都是烏合之眾。其中的佼佼者像紅姑婆、牛力士等人。比著人家五福正宗的高手要差的太遠了。畫城這些年隱隱成為了散修的領袖。但是在峨眉山鬧的灰頭土臉。聲望大跌。

    正邪之爭裡。散修表面上一直嚴守中立。當然以他們的實力。摻和正邪之間的爭鬥。就好像一隻兔子參加兩頭棕熊之間的戰爭。

    就算畫城是散修第一世家。如果與世宗有染肯定會被一字宮、鵝羊道這些強硬派毫不留情的打擊。

    不過畫城在銷金窩和城隍廟的作為。始終讓溫樂陽狐疑不定。再加上片刻之前。上百修士都被巫術毫不留情的剿殺。就算用衣服扣子想都能知道。畫城絕不是表面上散修世家那麼簡單。

    水鏡和尚嘿了一聲:「正道邪道。跟咱們散修沒點屁關係。畫城如果與那些邪門歪道有什麼牽連。咱們兄弟也只當沒看見。不過。這次我們找上門來。是看在我們兄弟和樂羊溫曾經的情分上。有個事情必須給你交代清楚。」說著。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和尚彷彿掏出了什麼東西。才繼續問:「這個給你!」

    屋子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溫樂陽身體的生死毒迅速的流轉了。稽非和水鏡似乎知道畫城和世宗的什麼關係。特此登門。溫樂陽生怕黑猩猩樂羊甜突然發難。能不動聲色間就殺盡了一百多個修士的人。想要捏死稽非水鏡就是抬抬手的事。

    過了半晌之後。樂羊甜突然開口了:「兩位仙長高義!還請把前因後果說清楚。」

    老道恩了一聲。對著和尚吩咐:「師弟。你說吧。」

    和尚挺自覺。答應著就開始說:「十天之前。我們兄弟在嘉興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幾個對頭。鵝羊道的牛鼻子!」

    稽非老道跟和尚在一起很多年了。依舊不習慣他當著自己的面喊老道牛鼻子。從嗓子眼深處擠出了一聲冷哼。

    樂羊甜的聲音有些遲疑:「鵝羊道是五福之一吧?那些道士。和兩位仙長結仇了嗎?」聽他的語氣。似乎根本就不瞭解現在的修真道。連大名鼎鼎的鵝羊道都要確認一下。

    稽非老道接下了話題:「不是和我們結仇。而是和我們的至親不對付。當時幾個鵝羊道士鬼鬼祟祟。我們哥倆既然看見了。也就跟過去看了看……」

    這時候樂羊甜突然打斷了老道的話:「二位。你們認識這個人嗎?」

    稽非老道咦了一聲。毫無徵兆的笑了起來:「當然。劉德華嘛!」

    瞇著眼睛嘀咕著:「這身板看著眼熟。」

    溫樂陽先是一愣。隨即一驚。心裡還存著一絲僥倖:也許是在看劉正……跟著抬頭看見了一個攝像頭。正穩穩的對住了自己。

    樂羊甜放聲大笑:「修士也好。高手也好。怎麼都不知道先看看頭頂有沒有電子眼。還不如小賊!劉德華。您要是不打算跑就進來吧!」

    溫樂陽猶豫了一下。推開門走了進去。伸手抹掉了臉上的面具。

    樂羊甜正靠在一張肥大的沙發裡。笑呵呵的看著溫樂陽。剛要開口,稽非和水鏡就已經同時驚呼著跳了起來:「你…你…從祁連山來上海了?」

    兩個出家人上次和溫樂陽見面。還是在五福聚首溫家村血戰哭佛的時候。之後溫樂陽帶人去了祁連山。這哥倆跟大伯溫吞海蹭了點錢。遊山玩水去了。根本就不知道溫樂陽已經從銷金窩裡出來了。

    樂羊甜有些意外。指了指溫樂陽問稽非老道:「你們認識?」

    稽非點點頭:「他就是我們…我們說的那個至親之人。」

    樂羊甜依舊笑著:「那咱都是一家人。」望向溫樂陽的目光裡。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親切。

    溫樂陽抬手指了指屋頂:「外面的人和我無關。我來這裡是有些事情想問。」

    樂羊甜目光炯炯的望著溫樂陽。沒有善意也沒有敵意:「幸虧和你無關。」

    稽非多機靈。馬上聽出有事。不過溫樂陽就是他的定心丸。大刺刺的對樂羊甜笑道:「怎麼。外面有修士來了?孩子。你不諳修天的功法。不過也不用擔心!」

    樂羊甜點點頭還沒說話。突然有些失神了。側著頭微微皺起眉頭。過了幾秒鐘才恢復正常。問溫樂陽道:「外面那些人真和你無關?」

    溫樂陽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說。點了點頭:「我們只來了兩個人。」

    樂羊甜拿起桌上的電話。按下一個鍵。說了兩個字:「過來!」片刻後一個精壯的小伙子敲門。樂羊甜拎起桌上的手槍走出去。在小伙子耳邊低低的交代了幾句。把槍塞進了對方懷裡。

    手槍的形狀有些奇怪。槍管挺長。

    樂羊甜回來之後。才笑著請溫樂陽坐下。手裡不停的把玩著一隻黑色玉符對稽非說:「二位仙長請繼續說。」

    水鏡和尚倒是很懂規矩。先看了溫樂陽一眼。

    溫樂陽受寵若驚的趕緊點頭。

    稽非和水鏡到江南亂轉。無意中看到幾個神色凝重的鵝羊弟子。好奇心起就跟了下去。結果發現他們是在追殺一個世宗邪派的人。這個邪派的人已經身受重傷。雙方一追一逃幾經輾轉。最終居然落的個同歸於盡的下場。

    兩個出家人等他們都躺下了。這才大著膽子湊過去。沒想到那個邪派的人物不僅還沒死透。而且還認得他們兩個人。知道他們是散修。

    邪派人物臨死之前。硬是托付稽非和水鏡。拿著一塊玉符去上海畫城。交給樂羊家的人。

    要是放在以前。稽非和水鏡很有可能把玉符扔進的溝裡。然後有多遠跑多遠。

    但是現在哥倆的眼界已經不一樣了。他們是大小兔妖的救命恩人。真要萬一有什麼事。直接扎進大慈悲寺就天下太平。什麼正邪之爭都不放在他們心上了。再加上樂羊溫以前的確對他們倆很仗義。這才拿著玉符來到了上海畫城。

    不過兩個出家人還留了個心眼。先問清楚了這裡沒有畫城的修士。才放心大膽的把玉符拿出來、把事情的經過說清楚。要是樂羊溫在的話。他們還真就啥都不說了。保不齊畫城會殺人滅口。

    事情從頭到尾也沒有什麼複雜的。稽非和水鏡來畫城。就是幫一個已經被殺掉的世宗給樂羊家帶件東西。不過因為牽扯到世宗和畫城之間的關係。所以在其中多了幾分凶險。

    水鏡和尚說完以後。稽非老道才語重心長的開口:「樂羊甜。你不諳修真的功法。這些事情最好還是交給你大哥處理。畢竟修真道上的凶險……」

    他的話還沒說完。突然從樓下傳來了啪的一聲銳響。隨即又是一聲如虎嘯般的怒吼!

    幾秒鐘之後。整個畫城裡都響起了驚慌失措的尖叫聲。

    樂羊甜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有些漫不經心的開口了:「仙長多慮了。修天的。未必就高人一等。天劫之前也不過是具皮囊。天劫之後。也許連皮囊都不是了。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法子。剛才那個小伙子。連武術都沒練過。照樣打死了個修士。而且這個修士看來本事還不錯。」

    溫樂陽怪叫一聲就要竄起來。樂羊甜嚇了一跳。肥胖的手掌亂搖:「你激動什麼!」轟然一聲。屋子的木門盡數破碎。小掌門劉正出現在門口。看見溫樂陽完好無損才長出了一口氣:「你沒事就好。」劉正的身上。背著剛買不久的背包。大喇叭和他的飛劍都在其中。

    溫樂陽問劉正:「怎麼回事?」

    劉正歎了口氣。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鵝羊道掌門三味真人死了。這裡中了一槍。」

    樂羊甜輕鬆的笑了:「沙漠之鷹九毫米。一般的鋼板都能打穿。別說這麼軟的太陽穴了。不管是誰。腦袋裡多了塊鐵疙瘩。也活不了不是。」跟著有些做作的瞪大了眼睛:「死的那個人。是五福掌門?」

    稽非老道滿臉的意外。蹭的一聲就站起來了:「不可能。三味傻了?任由人家對著他開槍?」

    科技文明造就的火器。與古老功法煉出的神通。永遠都是對立的。修士也一樣忌憚火器的強大衝擊力。但是修天之人能夠依仗自己的靈覺。特別是手槍這種需要近距離才有效果的武器。對於三味真人這樣的高手來說根本就沒用。三味的靈覺隨時會偵探身邊的一切。一旦有人掏出槍。根本來不及舉起和扣動扳機。就已經被他殺掉了。

    樂羊甜笑著回答了稽非老道的問題:「畫城還有些別的本事。能讓開槍的人瞞過三味的靈識。」說著長出了一口氣。望向溫樂陽和小掌門劉正:「現在消停了。你有什麼要談的就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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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人世間 第二十章 同門

  外面已經亂成了一片,遠處隱隱的有警笛聲傳來,劉正依舊靠在門框上,滿是好心眼的提醒樂羊甜:「糖糖,三味真人的屍體不用你操心,那些被巫殺的修士,你總得想想辦法吧,一百多顆腦袋擺在那,你麻煩可不小。」

  樂羊甜似乎對自己這個綽號很受用,表情愜意,根本不把外面那一百多條人命擺在眼裡:「不用操心,那些已經不是屍體了。看著是人頭人皮,拉回去一化驗,根本就是叫不上來名字的東西,只能算工藝品。我在屋頂曬工藝品,肯定不犯法……而且還是我自己家的屋頂。」

  中了青頭寡的屍體,無論是完整的頭顱還是一層薄薄的人皮,就都已經變質了,在科技面前,這些東西根本不能算是屍體。

  樂羊甜又補充了一句:「我讀了七年的生物工程。」

  劉正樂得挺輕鬆:「你這也算專業對口了!那些人都是你殺的?」

  樂羊甜點點頭,跟著有些納悶的反問:「你的修為好像也不錯,應該挺有名的吧?」

  稽非老道從旁邊附和:「留正真人是崑崙道掌門人,你連他都不認識,也算是難為你了。」

  樂羊甜哈哈一笑:「修真道上的事情,我不是很熟,我跟大哥有分工,修真道上他和阿爹來管,其他的事情我管。」說著看了劉正一眼:「那你怎麼不想著替三味老道報仇?」

  劉正的語氣有些無奈:「先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弄清楚再說吧。外面死的那一百多人呢,也是鵝羊道弟子?」

  樂羊甜搖搖頭:「我哪知道,剛才那個三…三味真人,我都不知道他是鵝羊道的掌門。」

  劉正皺著眉頭:「一百多個修士,你連他們是什麼人都不知道,抬抬手就全都殺了?」

  樂羊甜靦腆的笑了:「也不像說的那麼輕鬆,主要還是他們找上門來了,也算是自投羅網了吧!」說著,樂羊甜看了一直站在門口的劉正一眼:「你進來成不?要不一會有麻煩。」

  警笛聲已經停在了樓下。步履聲和步話機的嘈雜混成一片。

  劉正大大方方地走進了屋子,和溫樂陽並肩而立。樂羊甜衝著他感激的笑了笑,隨即肥厚的雙手一挫。一條殷紅地火蛇毫無徵兆的出現在屋子裡。稽非和水鏡嚇了一跳,異口同聲的喝罵:「小子幹什麼?」

  紅色火蛇壓根沒理會屋子裡的人,從眾人眼前一閃而過撲在了門框上,旋即紅色火焰獵獵燃燒。把屋子封了起來,整個屋子微微地震動了一下,火焰才告消失。

  樂羊甜這才鬆了一口氣,笑道:「成了,外面的人上來找不到這件屋子的,省的打擾咱們。」

  溫樂陽心裡一動。試探著問樂羊甜:「剛才那條火蛇,是你的命火?」

  樂羊甜很有些意外,饒有興趣的看著溫樂陽:「你也懂巫蠱?」

  溫樂陽地目光牢牢看著樂羊甜:「師兄弟三人,一學毒術,一學巫蠱,一學控屍,傳承兩千年,師祖本名拓斜,我姓溫。學的是毒。不過見過師兄弟施展巫蠱。」

  樂羊甜似笑非笑的看著溫樂陽:「你跟我說這些幹嘛?」

  溫樂陽立刻洩氣了。

  畫城裡的燈光現在全部打開了,四處都是亮堂堂的一片。顯得有些蒼白。和溫樂陽剛來時那種曖昧與炙熱的氣氛截然相反。腳步聲蹬蹬,不少人跑上樓。在外面轉來轉去,卻始終不曾看這間屋子一眼。

  外面的人近在咫尺。劉正情不自禁的放低了聲音,小聲問樂羊甜:「我還是不明白,那一百多個修士……」

  樂羊甜哈哈大笑打斷了他:「沒事,不用那麼小心,外面的人看不見更聽不見!」說著拉開手邊地抽屜,居然又拿出了一支槍,對著屋頂扣動扳機,槍聲在屋子裡迴響劇烈,外面地人卻絲毫無動於衷。

  樂羊甜滿意的把槍放在桌子上,這才拉回了話題:「事情是這樣,我在這裡做自己地事情,突然有一天,來了一百多個修士,鬼鬼祟祟的把我這給圍了,你說我該怎麼辦?」

  水鏡和尚一瞪眼,甕聲甕氣地問:「那你總該知道,這些人為什麼圍了你吧!」

  不料樂羊甜還是搖搖頭:「神僧糊塗了吧,我連他們是誰都不知道,當然不明白他們為啥圍我了,」說著突然咧開嘴樂了,恍然大悟的一拍桌子:「這些人沒準是來抓你們地也說不定,那你們可欠我人情……」

  溫樂陽目光炯炯的瞪著樂羊甜,語氣裡已經不耐煩了:「說點正事吧,總這麼兜圈子沒意思!」

  樂羊甜身子一挺,猛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和溫樂陽四目相對:「和你無關的事情,打聽它來幹嘛!」

  溫樂陽的目光毫不退讓:「我是拓斜傳人……」他的話還沒說完,樂羊甜立刻就截斷了他:「誰能證明?」

  稽非和水鏡同時一挺腰板,大聲回答:「我能!」

  樂羊甜大手一揮:「你們不算。」

  劉正啼笑皆非的一跺腳:「你們是抬槓呢還是過家家呢!」

  樂羊甜沒理會劉正,繼續盯著溫樂陽,聲音鏗鏘而有力:「就算你是拓斜傳人又怎樣,拓斜當年把事情托給了我們畫城先祖,沒托付給你這個拓斜傳人!你要有事盡可去問你家先祖,我跟你說不著!我只是秉承祖先遺命,你若礙著我,別說是拓斜傳人,就是拓斜本人我也照殺不誤!」

  溫樂陽瞪大了眼睛,被樂羊甜噎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劉正也覺得這番話太匪夷所思了,過了半晌才結結巴巴的說:「你…你這人怎麼…這樣啊。」

  樂羊甜又坐回了沙發裡,大大咧咧的揮揮手:「你說出了拓斜兩個字,這次我總要留你一條性命的,等外面的人走了你們也走吧。」

  溫樂陽悶了半晌才再度開口,咬著牙對樂羊甜說:「銷金窩兩次巫唱。祁連仙宗空收兩千年美夢落空,冰林化石復活天錐,樂羊瘦金受命掠落抹掉天錐的記憶……」

  樂羊甜乍一聽表情立刻變得異常驚訝。隨即漸而凝重了起來。

  「我剛從祁連山銷金窩出來,知道你爹樂羊瘦金的下落。」

  樂羊甜語氣再沒有了原先的輕佻,變得鄭重而低沉:「我爹他…他老人家還沒死?!」

  溫樂陽吐出了一個字:「換!」

  銷金窩裡的石林消失,樂羊瘦金卻下落不明。無論是樂羊溫還是樂羊甜都知道老頭子凶多吉少,但是身為人子,總會還抱著一絲希望。

  劉正聽溫樂陽說過銷金窩裡地事情,現在又聽溫樂陽這麼說狠狠的嚇了一跳,斜著眼看著他,想像了一下後果:

  樂羊甜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了溫樂陽以後。顫聲問:我爹他老人家還沒死?

  溫樂陽歎了口氣:不是,死了。

  ……這個後果一定很嚴重。

  樂羊甜關心老爹,再開口地時候沒有一絲猶豫:「你想知道什麼,問。」

  溫樂陽有點做賊心虛的拉著樂羊甜坐下來:「拓斜師祖和掠落前輩是什麼關係?」

  樂羊甜回答的乾脆利落:「掠落和拓斜是師兄弟,掠落先祖是大師兄,拓斜是三師弟。」

  溫樂陽一愣:「二師兄呢?」

  樂羊甜嘿了一聲:「二師兄本名靡續!他們一共師兄弟三人。」

  溫樂陽回憶著錐子在石林裡說過的話,下意識地問了一句:「二師兄是不是就是那位肥壯的彪形大漢?」當初錐子被拓斜從海裡撈上來、回到岸邊之後,有兩個人在岸邊等著,除了掠落之外。還有個大漢。

  樂羊甜搖搖頭:「我不知道。這事兒你得問五哥。」

  溫樂陽本來沒指望他能回答,沒想到聽到了這麼一句話。立刻來了精神:「五哥,城隍廟的那頭旱魃?他是靡…靡續的傳人?」

  「五哥是靡續的屍煞。你想問靡續長什麼樣,他肯定知道。」樂羊甜的聲音清清淡淡地。彷彿在說今天的夜宵是小籠包子。

  溫樂陽腦子裡哄的一聲,傻眼了,原來旱魃五哥也是自己人。

  樂羊甜看著溫樂陽目瞪口呆的樣子,不耐煩的搖搖頭:「兩千多年前三位先祖師出同門,大師兄掠落修習巫蠱,二師兄靡續煉製屍俑,小師弟拓斜精通毒術。」

  劉正吶吶的低聲驚歎:「五哥是菜罈子師兄煉製的屍煞?難怪這麼厲害!」

  小師弟菜罈子拓斜護著萇狸,和一群絕頂高手打了一場驚天之戰。

  大師兄掠落巫蠱通天,連斷碎的天錐都被他復活了。

  那二師兄靡續煉製的屍煞,還能差得了?

  樂羊甜沒搭理小掌門劉正地自言自語,從旁邊歎了口氣:「你們拓斜傳人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溫樂陽心說我們師祖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就引雷而遁了。

  從根本上說,畫城弟子、旱魃五哥和他們拓斜門人都是同源,也能算是同門。畫城傳承了掠落地巫蠱奇術,剛剛在外面一聲巫唱剿殺了上百修士,又不知道用什麼法術瞞住了三味真人的靈識,一槍打碎了他地頭,名頭能假冒,這些厲害的手段絕對假冒不了;旱魃五哥就更不用說了,他是拓斜師兄親手煉製地屍煞,憑著一人之力對抗隱世劍仙天書和崑崙道七十二劍尊。

  一直以來溫樂陽都把殺妖擷元的五哥放在對立面上,一來萇狸本身就是貓妖;二來是因為玉刀裹環曾經說過,拓斜師祖曾經為了救他,和殺妖擷元地人大戰了一場。無論如何殺妖的人,都應該是他們拓斜一脈的對頭。

  現在知道旱魃五哥跟他同宗同源,輩分…應該算是師叔祖?要是這樣的話,原先的猜測和估計可就全都亂套了。

  拓斜師祖委託掠落復活錐子,為的自然是重列黑白島鎮妖大陣;可是旱魃五哥幹的事情卻是殺妖擷元,滋養柳相孽魂。前者是鎮壓柳相,後者在保住柳相,根本就是一黑一白,一正一反……

  除此之外,在知道師祖當年也是毒、巫、屍三個師兄弟各自修習之後,溫樂陽不明白為啥師祖最後卻把掠落、靡續的本領也一塊傳下來了,而且傳的還都不怎麼樣,畫城的大猩猩揮揮手不留下一個修士,苗疆幾千巫家弟子差點讓一個不入流的女妖給毀了;旱魃五哥口齒清楚會做買賣,獨力對抗崑崙道全部家底不落下風,烏鴉嶺剛研發出來一個最新產品:修真屍煞,飛劍又銹又慢,不會說話偶爾傻笑。別說,拓斜傳人養出來的屍煞,倒還真透著股實在勁兒。

  溫樂陽猛地發現自己跑題了,趕緊把思路拽回來,循著剛才的話題繼續問:「拓斜師祖委託掠……我不問了,你知道什麼,只要是和拓斜師祖有關的事,乾脆自己說……咦?」

  他腦子裡亂騰騰的,怎麼問都覺得不對勁,笨人乾脆用笨主意,自己不問讓樂羊甜說。可是溫樂陽話還沒說完,就發現無論是劉正還是樂羊甜,包括自己兩個大齡徒弟,都面色凝重如臨大敵的望著外面。

  屋子被樂羊甜的巫法設下禁制,能聽到看到外面,但是外面的人卻根本看不見這間屋子。剛剛還有不少人忙碌的走來走去,勘察現場詢問筆錄,可是現在已經全都安靜了下來,無論是警察還是畫城裡的服務生全都沒了聲息,死一般的寂靜。

  溫樂陽趕忙跳起來,和劉正並肩而立:「怎麼回事?」

  劉正搖搖頭:「一下子就沒聲息了……」

  劉正的話音剛落,一個頗為耳熟的聲音,在屋子裡森然響起:「崑崙道就是這樣顧全五福義氣的?」

  小掌門劉正愣了片刻之後,嗷的怪叫了一聲:「不可能!」

  溫樂陽也反應過來,這個聲音到底屬於誰,側頭瞪著劉正:「你不是說他被打死了嗎?」話音未落,忽忽的破空聲從外面傳來,經過門口的時候,空氣猛地蕩起了一陣漣漪,隨即啵的一聲爆響,樂羊甜佈置在屋外的障眼法已經被衝散了。

  彭的一聲,一具腦袋幾乎被打爛的屍體,被人扔到了他們面前,屍體粗壯結實,胳膊比一般人的腰還粗,正是三味真人。

  小掌門劉正立刻指著地上的屍體:「看看看,是死了吧!我親眼看他中槍!」

  溫樂陽看了看屍體,跟著苦笑:「那外面說話的人是誰?」

  剛才的森然聲音,赫然就是鵝羊道掌門人三味真人,可是三味的屍體就擺在大伙眼前。

  劉正回手把自己的背包打開,把大喇叭遞給了溫樂陽,同時笑呵呵吐氣開聲:「外面是哪位仙長?」

  「貧道三味!」

  劉正和溫樂陽對望了一眼,外面的人果然是鵝羊道三味真人,苦笑著繼續問:「那屋裡是哪位仙長?」

  外面的三味老道似乎猶豫了一下才回答:「他?也算是我吧!」

  溫樂陽沒聽懂,劉正在思索了一下之後好像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臉色遽然變得蒼白了許多!

  自從出差回來,時間一直不夠用,更新的字數少了、時間也不穩定,拜一拜大伙,咱盡快把工作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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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人世間 第二十一章 三味

    高大肥壯的樂羊甜走到門口,向著外面張望了一下,笑呵呵的問:「您這是在哪呢?怎麼不上來?」語氣中又恢復了北京話裡那種抹不掉的輕佻。

    一邊說著,一邊從肥大的褲兜裡費力的掏出一隻手機,粗壯的手指無比靈活的開始按短信。

    外面一片安靜,三味真人沒再開口。

    小掌門劉正卻蹲下身子,一把扯掉屍體上的衣服,跟著先皺起了眉頭愣了片刻,隨即才亮出了兩道符篆,嘴裡嘀咕了幾句法咒之後,猛地斷喝一聲:「律令,壓煞,見魂!」

    兩道紙在半空裡啪啪的震動,卻始終不肯飛出去,就好像尋不到獵物的鷹隼,有些茫然而急躁的在震顫翅膀。

    劉正的臉色變得更加驚訝,也愈發的蒼白了,又重新驅動了一遍法咒,依舊無效之後,才一揮手收回了自己的符篆,回頭對著溫樂陽苦笑:「這次事情大了!」

    溫樂陽其實心裡挺高興的,能和畫城弟子並肩作戰,很有機會讓他們在做回自己人,聽見劉正的話隨口反問:「有多大?」

    劉正的回答很可愛:「有一個分身那麼大。」

    話音剛落,咕咚一聲,稽非老道居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水鏡拉了他一把,沒拉動,甕聲甕去的怒道:「你搞什麼鬼?」

    稽非老道根本就不搭理他師弟,愣愣的瞪著小掌門劉正:「真…真有一個分身那麼大?」

    水鏡也覺出不對勁了,瞇著眼睛仔細想了想他們說的話,突然長大了嘴巴。指著地上的屍體:「分分分分分…….」

    劉正點了點頭:「這具屍體根本沒有魂魄!」

    又是咕咚,大和尚也坐地上了。稽非老道地臉上閃過了一絲安慰。

    溫樂陽不懂修真的功法門道,焦急的問劉正:「到底怎麼回事?」

    劉正的臉色嚴峻,已經開始準備自己身邊地符篆了。一邊忙活著一邊回答溫樂陽:「剛才在外面中槍的三味真人,只是個分身。」

    這時候樂羊甜發完了短信,語氣依舊很輕鬆,把雙手踹在兜裡問其他人:「煉出分身的修士能有多強?」

    稽非老道一邊和水鏡和尚互相攙扶著站起來。一邊解釋:「能有多強誰也不知道!煉化分身只是傳說裡的神通,現在哪還有人見過!分身道行還不到本尊地三分之一,但是心意與本尊相通,無論是鬥法、涉險或者修煉都事半功倍,是修道之人極大的成就!」

    溫樂陽皺著眉頭沒說話,總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可是一時又想不起來。

    小掌門劉正也很不情願的對溫樂陽說:「能煉出分身的人,修為道行不會比師尊差。」一下子敵人的實力被具體化了,溫樂陽的心也涼了。

    溫樂陽滿臉地苦笑,他發現了一個巧合,不管什麼事情,只要一涉及到拓斜師祖,就立刻會引出絕頂的高手。修真道上本來以五福為尊,老兔妖就已經算是一個另類了,可是現在隨著自己越來越接近師祖當年行跡的時候。一個個強大到讓普通修士只能仰望、只應該存在傳說裡的高手也紛紛粉墨登場!曠世貓妖、山魈裹環、半人半鬼的旱魃、黑白島劍仙、還有現在這個有分身的三味!

    溫樂陽的皮膚開闔。靈識如水遠遠播撒,迅速蔓延至整個畫城。他靈識範圍的極限。也就堪堪鋪滿這座大火柴盒。剛才他聽說了旱魃、靡續和拓斜師祖的關係,一時失神。再醒過來地時候三味地真身就已經把屍體扔進來了。

    畫城的面積極大,十幾名警察和幾十個服務生隨處躺臥。生死不知,卻沒有三味真人地蹤跡。

    小掌門劉正低聲對溫樂陽說:「三味現在還在外面,身邊還有九個鵝羊弟子……那九個人進來了!」

    同時溫樂陽的靈識也隨之一震,九個黃袍道士飛劍護身,手掐訣腳步罡,九步急衝三步斜退,比狸貓還要輕盈迅捷,讓人看著眼花繚亂、又好像錯落有致不停交叉變幻著身形,衝進了畫城大門。

    溫樂陽和小掌門劉正現在都是靠著自己地神識來觀察敵人,不是目光。

    劉正低聲給溫樂陽解釋:「每三個道人結一座鐵叉陣訣,三個小陣九名道人有結成一個九州罡,是鵝羊道的鎮山法陣,只要湊足三三之數便能施展,這個陣法不是以飛劍神通取勝,而是憑著修士地身體與道心呼應,以求天人合一,破法殺敵。」

    鐵叉指本來是道家至強至厲的手訣之一,一旦出手就是魂飛魄散的下場,許多以仁義為先的道長高人都不會去使用這門指訣。鵝羊道根據鐵叉指創出鐵叉陣訣,再以三隻鐵叉陣組成九州罡陣訣,不僅威力極大,而且一俟發動之後根本沒有挽回的餘地。

    倏地樓下鵝羊弟子齊聲怒喝,九名弟子中的三人倏然前突,好像靈蛇吐信一般,轟然一聲悶響,把一個卡座打得粉碎,同時三道靈符如箭激射,牢牢的釘在被砸碎的卡座廢墟裡,同時陣中的一名道人低喝:「三才定魂!」。

    溫樂陽和劉正對望了一眼,不明白老道為什麼要砸卡座。

    而九名鵝羊弟子卻如臨大敵,在連連的怒喝中,三三呼應詭異的穿插著,攻勢連綿不絕犀利而霸道,不停的把周圍的卡座摧毀,每次攻擊肯定是三人出手,一俟攻擊完畢後又立刻移形換位,重新組合之後又三個人再度出擊,一個老道出手,身邊永遠有兩名同伴護應。

    樓下劍光如閃電,一次次撕裂空氣。滾滾的攻擊之間沒有絲毫的停頓,無數張靈符四散飛舞,聲聲冷喝與道訣森然凜冽,無論聲勢還是威力都頗為驚人。可是溫樂陽和劉正卻越看越納悶,九個道士從進來之後,不像是來抓人報仇,倒像是來砸場子的。始終在和傢俱玩命。

    樓下沒過片刻功夫,就徹底被九個道士掃蕩乾淨了,但是老道並不住手,砸完了傢俱之後,乾脆對著空氣開始拚命。

    溫樂陽霍然而醒,問樂羊甜:「巫蠱?」

    樂羊甜略帶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在他們眼裡,自己已經陷入千軍萬馬的大戰了,嘿嘿,拓斜師祖有沒有傳你們,這個金戈亂?」

    九名道士始終雙目怒張奮力搏殺,時不時就會有人高聲怒罵,跟著作出一個受傷的踉蹌,在同伴的策應下手腳麻利地包紮傷口、或者把一道止血療傷的符篆打在自己身上……在他們身上,除了汗水明明什麼都沒有。

    受傷最重的那個人。已經斷了一條右臂。依舊左手持劍,咬牙苦戰。

    一直以來。劉正只聽說過巫蠱之術的犀利,卻從沒親眼見識過。現在已經額角冒汗,目光裡充滿了極度地震驚:「這…不可能吧。這座大陣之下,道心無比堅定!」

    鵝羊道的九州罡,靠得是結陣弟子的堅定道心,一旦結成陣法最不易為外物誘惑,在一千多年前正邪亂戰的時候,一群正道修士去攻打以魅惑聞名的邪道門宗蒙眼澗,多少成名高手都沒扛過對方的魅惑之術,當時名氣還不算太大地鵝羊道就憑著九州罡,一路殺了進去,最終剿殺了敵人,從此聲名鵲起。

    現在這個號稱修真道上最為堅定,最不可能被魅惑的大陣中,九名弟子都在勢若瘋狂,陷入了夢魘。

    樂羊甜始終倚在光禿禿的門框上,對溫樂陽說:「這座畫城我經營了幾年,不是誰都能進來的胡鬧的。道心是什麼東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人就會想事情,會想就會陷在我的蠱裡!會分身的老道知道這裡的厲害,自己不敢進來,派徒子徒孫進來送死,嘿!」

    稽非老道現在已經把自己劃到畫城陣營了,把一副熱心腸全擺在臉上,忠心耿耿的提醒樂羊溫:「能練到分身地修為非同小可,你還是多加小心,這些巫術……」

    樂羊甜笑道:「我就是這座樓子,進了這座樓,也就由不得他們了!」

    劉正端著肩膀搖搖頭:「他要想把樓弄塌了,估計不是啥難事吧!」

    樂羊甜卻搖搖頭哈哈大笑:「他要是拆遷辦的,那我沒話說!」

    劉正一下子被噎得瞪著眼說不出話來。

    樂羊甜笑著拍了拍劉正的肩膀:「你放出個法術,從外面砸一下畫城就明白了!」

    劉正也不廢話,直接雙手盤結三清訣,默念了幾句之後,天空猛地一震,一顆巨石頭從天而降,轟轟然砸在了畫城地屋頂上!

    樂羊甜嚇了一跳,瞪著劉正:「你夠實在的!」

    轟然悶響中,畫城只是極其輕微地一顫,如果不是溫樂陽等人都靈覺靈敏,甚至根本就感覺不出來。

    不止畫城,而是整片新天地酒吧街區,甚至相鄰的幾條街上地建築,都同時的震顫了一下。那塊天外飛石蕩起的力量,被整整一片鋼筋叢林接了下去。

    樂羊甜笑得既得意又愜意,回頭問溫樂陽:「你知道同根生嗎?」

    溫樂陽搖搖頭。

    樂羊甜也不失望:「這一片街上的樓,都是畫城的根!想從外面拆掉畫城,就得把整條街都毀掉!」樂羊甜當然知道,畫城裡的佈置再犀利,一旦屋子塌了什麼都白搭,早就用同根生的巫蠱秘術,把畫城和周圍的建築連成了一片,無論什麼樣的外力相擊,都會被周圍的建築把力量分散開。

    溫樂陽雖然不知道同根生是如何施展的,但是能把一片建築像連環船一樣連成一片,這樣的蠱術足以把小蚩毛糾氣哭了.

    樂羊甜繼續笑著:「外面的老道也不算傻,知道砸不壞畫城,乾脆就不白費那個力氣。一會這九個老道不行了,他就該進來了吧?只要進來,照樣還是逃不過我一槍,他那個分身怎麼死的。他還得怎麼死!」說著,他走到桌子旁邊,把手槍塞在了褲腰裡。

    無論是稽非水鏡,還是小掌門劉正。這些修士對槍械既無奈又不服氣,水鏡和尚哼了一聲,雖然那具被沙鷹九毫米打碎腦殼地分身就擺在腳邊上,還是忍不住辯駁:「槍械之力,終歸上不了檯面,能殺傷修士也是僥倖!」

    樂羊甜對樓下幾個嗷嗷苦戰行將脫力的鵝羊道士失去了興趣。回過頭笑呵呵的看著大和尚:「僥倖?沙鷹九毫米的穿透力,十米之內能輕易射穿寸厚地鋼板,修士的腦袋,還硬的過鋼板嗎?」

    溫樂陽的身體比著一般地修士都要硬朗的多,但是如果用腦袋直接砸鋼板,估計也得輸,他在峨眉挖山,是靠著錯拳把全身的力量集中一點,和鋼釬穿石破土一個道理。

    水鏡搖搖頭。老老實實的回答:「這個…大部分是都不如。但是修士只要護身靈識不亂,隨時可以察覺周圍有人拔槍。根本不等對方舉槍,就已經飛劍招呼了!」

    道行高深的修士不怕普通的槍械。當然不是因為身體比鋼板還抗打,而是因為根本沒人能在他們近距離開槍。一般地修士靈覺覆蓋身邊十幾米,高深的修士靈覺遠播,幾里地之外的一舉一動都能察覺,只要一有人拔槍修士就可以在電光火石之間或躲避或反擊。

    尤其手槍這種東西,只能近距離使用,殺手掏槍的動作再快,也快不過修士的心念如電的反擊,所以修士不是打不死,而是一般來說根本沒機會打。

    樂羊甜抓住了水鏡和尚的話頭,哈哈大笑:「著啊,神僧也說了,護身靈識不亂才能不懼槍械,這個倒霉蛋……」說著樂羊甜一直地上的屍體:「我的人走過去,抬起槍,扣動扳機,他看到地只是一個服務生小姑娘在向他笑。直到子彈鑽串了太陽穴、到他死地時候,才知道自己死了!」

    樂羊甜的最後一句話,讓人聽著有些毛骨悚然。

    和尚依舊不服氣,而且是純屬因為不高興所以不服氣,除了冷哼也說不出來什麼道理了,稽非老道生怕自己這位小師弟惹惱了看著沒有一點修天神通,卻手段驚人地黑猩猩,走上來扯開了大和尚,滿臉擔憂的繼續提醒樂羊甜:「無論如何外面那個三味真人,本事肯定不得了,腦殼修煉地夠硬也說不定……分身的道行一般連本尊地三分之一都不如,糖糖你多加小心……」

    稽非老道為了套近乎就不要雞皮疙瘩了。

    溫樂陽第二次聽到三分之一這個詞的時候,終於恍然大悟,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指著地上的屍體問劉正:「這個分身…三味真人的本事雖然不錯,但是在九頂山上被不樂…我家的老先生打了十幾個耳光,神通也不過那麼回事,外面的本尊,就算三個三味加起來……」

    樂羊甜不明白溫樂陽的意思,笑呵呵的從旁邊耍貧嘴:「三個三味,那是九味!」

    溫樂陽咳了一聲,斜忒了他一眼,心說你要是見到風雨彩虹,肯定投脾氣,頓了頓才繼續說:「我是說,三味也就那麼回事,本尊的本事是三個三味加起來,也不用這樣如臨大敵吧!」

    水鏡和尚嗯嗯的點頭,還帶著不服氣的指著三味屍體:「這傢伙讓手槍給打死了,能強到哪去!」

    不料小掌門劉正卻搖了搖頭,用腳跳開屍體的緊貼在身體上的左臂,水鏡和尚低聲驚呼,在屍體的肋骨之側,一道猙獰的傷口斜挑向上,要是一般人早就活不了了。傷口原先被胳膊擋著,劉正先前撕扯衣服施法聚魂的時候看見了,其他人都不知道。

    「這道分身的實力肯定不弱,不過在來之前已經身受重傷,這才中了槍,否則還不知會怎樣。」劉正的語氣篤定而誠懇,樂羊甜看了一眼那道傷口,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

    「而且……上九頂山的那個三味不一定是分身,也許是本尊。」劉正目光炯炯的望向溫樂陽,聲音低沉。

    溫樂陽啊了一聲,自從剛才知道這個鵝羊掌門還有分身之後,就先入為主把上九頂山的那個丟人現眼、挨了老兔妖不知多少大嘴巴的三味真人當成了分身。

    可是如果那個倒霉蛋真的就是本尊呢?

    能夠在大小兔妖面前還能恰到好處的隱藏實力,雖然連番出手但是絲毫不漏破綻,這個本尊的道行也不言而喻了,至少也會比老兔妖高上一大截。

    溫樂陽有些驚訝的望著劉正:「這個鵝羊道掌門,到底是什麼人?又是誰傷了他的分身……哦,當我沒問。」

    劉正挺貧,笑呵呵的說了句謝謝。

    溫樂陽左想右想,基本明白了,原來每個五福門宗都不簡單……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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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3 18:17: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人世間 第二十二章 釘屍

    畫城於內遍佈巫法,輕易陷住鵝羊高手;畫城於外與整條街區同根共生彼此連環,牢不可破。就連修煉出分身的絕頂好手三味真人似乎也束手無策,只能站在外面乾著急。

    溫樂陽心裡翻騰著一種莫名的情緒,掠落傳人、長的只比黑猩猩眼睛小點的樂羊甜巫蠱之術精湛於斯,溫、苗、駱三家拓斜弟子根本就無法相比,就連溫樂陽這個三大奇門兩千年中絕無僅有的異類,在畫城裡面對樂羊甜也只能甘拜下風。

    兩千年前,兩家師祖是同門師兄弟,技藝也在伯仲之間。

    兩千年後,兩家傳人相差的何止天地!

    溫樂陽不是個爭強好勝的人,可是現在心裡也不是個滋味,一邊仰慕著師祖兄弟三人叱吒天下、拓斜與萇狸鏖戰天下高手的凜凜神威,一邊也在樂羊甜神乎其神的巫術之下偷偷的頹喪著。

    劉正知道他在想什麼,眼裡都是笑意,用肩膀撞了一下溫樂陽笑道:「你說,差距怎麼這麼大呢?」

    溫樂陽情不自禁的模稜了一下牙齒,沒理他。

    樓下九名道士的身法越來越遲緩,腳步散亂不堪,每個人都滿身大汗氣喘吁吁,彷彿肩上在扛著一座大山,幾乎已經邁不動步子了。

    水鏡和尚有些意外的低呼嘀咕了一句:「這麼快就脫力了?」九個鵝羊弟子現在樂羊甜的金戈亂巫蠱秘術中無法自拔,早晚會是這樣的結局,不過溫樂陽幾個人還是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快,從他們衝進畫城到現在,也沒多長時間。

    畫城裡的巫蠱越神奇、威力越驚人。溫樂陽的心裡就越不是滋味,心裡低低地歎息了一聲,對著大和尚水鏡說:「畫城裡應該還有能讓人迅速衰竭失力的巫蠱吧!」

    不料樂羊甜卻皺起了眉頭。若有所思的接過了話題:「有是有…可是我沒催動啊……」他地話還沒說完,倏地閉上了嘴巴,目光炯炯的盯住了樓下。

    九名已經筋疲力盡地鵝羊弟子。眼看著就要倒伏在地地時候。同時身體一震。原先散亂地眼神在瞬間全都恢復了清明。彷彿已經看破了周圍地巫蠱幻術。一齊發出一聲長長地厲嘯!

    長嘯淒厲、暴戾、怨毒。彷彿失去了轉生希望地野鬼孤魂在不甘地咆哮。與先前地道訣莊嚴斷喝截然相反。

    九名道士在鬼哭般地長嘯中。迅速後撤散開。隨即九個人雙手一翻。右手雙指狠狠插進了自己地眼眶。左手則一把捏碎了自己地喉結!

    樂羊甜滿臉地納悶。回頭對溫樂陽說:「不是我!這些道士是自裁……」

    溫樂陽看見道士慘死心中不忍。本來還在埋怨樂羊甜出手太狠辣。聽到他地話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開口從畫城之外就傳來了一陣比深秋悶雷還要更加壓抑地笑聲:「姓樂羊地小子。我進來了。」

    九個老道自裁之後。姿勢不變。也不摔倒。彷彿腳下生根一樣。牢牢地釘在地面上。原本健康飽滿地膚色迅速黯淡。變得蒼白而壓抑。

    滾滾的大笑聲中,溫樂陽地靈識一顫。粗壯結實的三味真人已經一個跟頭翻進了畫城!

    三味真人一進畫城,立刻感覺四周號角連天馬蹄如雷。一股股殺伐地怒意直衝胸臆,正有千軍萬馬從天地之間咆哮而來,潮水般向著自己衝殺過來。

    樂羊甜到現在也不明白三味為什麼要派九個弟子來送死,更不明白那九個老道屍體僵立有什麼名堂,不過一看到三味真人剛衝進畫城就現在金戈亂裡,還是長出了一口氣,嘿嘿冷笑著:「不過如……」話還沒說完,三味老道突然悶吼了一聲,狠狠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藉著劇痛保住了靈智裡地一份空明,手腕併攏,右手三指如叉戳天左手拇指虛按地面,吼聲如雷在畫城裡滾滾迴盪:「天地在乎手,萬化生乎身,萬亂鑒乎真!」

    跟著啪的一聲,三味老道身上地黃色道袍寸寸碎裂,就像狂風揚起的暴雪一般,向著四周卷揚而起,三味道人地臉上充滿了陰戾狠辣,目光梭巡片刻之後倏然躍起,粗壯的手指靈活無比的向著地面一擊而下!

    厚重的方磚應聲而脆,磚下的地面中空,擺放著一隻流光溢彩、刻慢古怪花紋的巨大金盆,盆裡盛著密密麻麻的金色甲殼蟲,每隻蟲子還沒有指甲蓋的一半大,無眼無嘴無腿無翅,正擠成一團。

    甲殼蟲一見光,立刻亂成了一片,笨拙的蠕動著,三味老道掌心一錯,一只熾烈的金色火球毫不留情的砸進金碗中,金碗巋然,但是所有的甲殼蟲都在吱吱的哀鳴中,被燒成了灰燼!

    樂羊甜卻不怒反喜,哈哈大笑著:「不錯,能破掉我的金甲力士,在試試南泥灣」說話的時候他的命火紅蛇從一樓一閃而過,頃刻消失。

    溫樂陽愣了一下,斜忒了樂羊甜一眼。

    樂羊甜得意的笑道:「這是我自創的,中者如陷泥沼,寸步難行。」說著輕輕鬆鬆哼起了來到了南泥灣……

    果然三味真人急衝的勢子猛地一滯,手腳都彷彿在承受著巨大的壓力,步履蹣跚真的好像正在泥沼中苦苦跋涉,三味掙動了片刻,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猙獰,身體好像突然膨脹了一下,其他人只覺得眼一花,再仔細看的時候,三味已經恢復了正常,行動雖然比起原來慢了一些,但是絕不再是步履維艱的困難樣,向著身前一具直挺挺站在地上的屍體快步衝過去。

    樂羊甜臉色終於有些凝重了,瞇著眼睛似乎猶豫了一下,伸出胖手從懷裡掏了掏,居然捉出來一隻肥大的蛤蟆。抬手扔下了樓,低聲對著溫樂陽說:「這個人不對勁!」,跟著也不再解釋怎麼不對勁。簇唇發出一聲聲尖銳的呼哨。

    就算溫樂陽知道樂羊氏巫蠱神奇,也覺得哭笑不得,對付三味這樣的修士,別說扔出去一隻普通地蛤蟆,就是把苗疆的秀兒砸出去估計也不好使。

    蛤蟆摔在地上,對著三味真人呱呱的叫了兩聲。顯得很無聊。

    溫樂陽和小掌門劉正對望了一眼,眼神裡都閃爍著納悶和驚奇。

    在已經炸碎地黃色道袍之下,三味真人裹著一件黑色的長衫,上面勾勒著幾個簡單的花紋,根本就看不出什麼異常。

    估計是自重身份。三味真人沒跟蛤蟆放對,也不急著衝向二樓,粗壯的身子在泥沼的巫蠱中急衝起來,就像一頭瘋狂的野牛,在九個已經站立而死地弟子屍體間來回穿梭,啪啪啪的擊打聲快的練成了一片……

    樂羊甜嘴裡的呼哨不停,又從懷裡摸出了第二隻、第三隻蛤蟆,扔到了樓下……

    三味真人在穿梭中,不斷的躍起。用手掌狠拍弟子僵立屍體地頭頂,同時吐氣開聲。發出震天的怒吼。

    九具地上僵立的屍體,既沒有摔倒也沒有散碎。而是像釘子一樣,在三味真人的掌擊的巨力之下。一寸寸的被釘進了地面!三味真人用手掌做錘子,把弟子的屍體當釘子。一下一下向著地裡釘。

    樂羊甜在吹著口哨從懷裡掏出一隻又一隻蛤蟆往樓下扔。

    畫城外,先前開來的警車上,警燈還在無聲的閃爍著,揚起了一陣讓人心慌地蕭殺;畫城之內,到處是一片狼藉,慘白色的燈光拉長了所有人地影子,也拉長了活人的目光!

    任誰都看得出,一個巫蠱傳人、一個絕頂修士正在做最後地準備,大戰迫在眉睫,可是誰也看不懂他們倆在幹什麼。

    如果現在有人給安定醫院打電話,大夫來了肯定得樂出聲,這也算買一送一了。

    稽非和水鏡的注意力更多放在了樂羊甜身上,老道越看越詫異,終於忍不住問和尚:「這小子身上究竟有多少隻蛤蟆?」

    和尚也沒根地搖搖頭:「這事得問溫小子,他身上養蟲子,樂羊甜身上養蛤蟆,都差不多…….」

    水鏡和尚話沒說完,溫樂陽突然像觸電一樣跳起來,一把拉住小掌門劉正的衣服:「我服了呢?在哪?」

    我服了沒在他地胸口上,溫樂陽上樓偷聽兩個出家人和樂羊甜談話的時候,我服了正在泡洋酒浴、逗小姑娘。

    和稽非水鏡正好相反,劉正的目光一直放在忙著拍屍體的三味真人身上,目光和表情也變得凝重而警惕,聽到溫樂陽的話愣了一下:「什麼我服了?我不知道……」

    溫樂陽氣急敗壞,沒想到小掌門劉正霍然振臂,一把推開了他,隨即蒼然一聲龍吟,劉正的飛劍已經出鞘,劍鋒直指天空,發出一陣森冷的震鳴聲,劉正也飄身躍到二樓的欄杆上,一手背後另一隻手手掌攤開五指併攏,擺出道家除妖手訣金刀訣,指尖穩穩對準三味真人:「你…究竟是誰!」

    劉正的聲音清冽而堅硬,絲毫沒有一點平日裡的戲謔。

    三味連理也不理,逕自伸手不停的釘著屍體,臉上的表情已經從淒厲變成了詭異的微笑,九具屍體,都已經被他釘下去,直陷膝蓋。

    溫樂陽惦記著自己的寶貝蟲子,顧不得問劉正他到底發現了什麼,握緊大喇叭身體一轉衝下了二樓,在半空裡連連變幻了幾種方向,生怕三味會對自己偷襲!

    樂羊甜看著溫樂陽衝下去,臉色猛地一變,身子一動彷彿想要阻止,但是馬上強行止住,嘴裡的呼哨聲更加急促了,臉上也現出了一顆顆豆大的汗珠。

    劉正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就在溫樂陽從他身邊彈躍而出的瞬間,大聲吼道:「毀掉屍體!」隨即長聲呼喝:「律令,金刀,魂飛魄散!」跟著擺出金刀訣的手在半空裡揮舞一周。遽然一道赤金色的長虹從他地手訣上轟然炸起!帶著一道淬礪的嘯叫,向著一具被牢牢釘在地面上的屍體!

    三味真人右手如錘,始終不停地把屍體楔入地面。左手五指連連抖動,飛快的變換著捏出了四個手訣,宛若天瀑的無匹刀光,在三味真人的手訣下,一震再震,還未至屍體面前就已經消散無形!

    溫樂陽此刻已經穩穩落在地上。身體剛剛一動立刻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了濕厚的淤泥中,沉重到極點了。壓力,像怒潮般從四面八方奔湧而至,死死的把自己禁錮住,根本難以稍動!旋即生死毒力捲揚而起。在他血脈中奔流激盪,全身上下千萬個關竅同時蕩起錯拳,不停地扛住周圍無形的壓力,溫樂陽的行動由緩漸急,雖然不像平時那樣靈活迅捷,但是也能勉強奔跑,奮力向著他和劉正原先所在的卡座方向跑去。

    誰也沒想到溫樂陽突然跳下去之後,竟然跑了。

    稽非愕然看了水鏡一眼:「那咱倆也跑吧?」

    樂羊甜的驚訝要大於憤怒,樓下現在佈滿了自己地巫蠱。別說普通人,就是一輛法拉利陷在裡面也寸步難行。三味真人修為高深能夠自如行動也就罷了,現在溫樂陽居然也能小步的跑起來。

    錯拳破法破術。溫樂陽能從峨眉山腹挖出通道,在巫蠱催動的泥沼中。自然也能奮力而行。

    小掌門劉正急得直跺腳,他是看溫樂陽撲出去了。還以為他和自己心意相通,即刻發動攻勢,沒想到人家自己屁顛顛的跑了,當先顧不上怒罵溫樂陽,而是指著三味真人咆哮:「孽畜,你也配用道家真訣?律令,金刀……」更加濃烈璀璨的赤金刀芒隨著他的法令再度凝結,轟然而斬!同時劉正另一隻手霍然從背後翻出,向著樓下揚手打出了一道看著好像已經洗脫色的陳舊領旗之上,劉正的飛劍也劃著璀璨的弧震鳴而起!

    金刀、飛劍、領旗,劉正全力出手之下,似乎還嫌威力不夠,左手用力在自己地眉心一點,天地通靈指點透自己的眉心玄關,求出片刻地天人合一,身體就像一支挺拔的梭鏢,與金刀領旗飛劍分了四個方向,向著四具屍體追去!

    溫樂陽跑到已經變成了廢墟地卡座前,手腳並用劃開滿地的狼藉,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我服了正在地上畫圈,看見溫樂陽來了,發出了一聲略帶納悶的叫聲,似乎是覺得眼熟但是想不起來是誰,跟著身體一軟,徹底醉了過去。

    溫樂陽顧不得氣更顧不得笑,俯身把我服了抄進懷裡,他地靈識始終看著周圍,小掌門劉正此刻已經合身撲出!

    接連不停的震響,劉正的飛劍在半空中突然被一道從三味老道身上炸起的黑色光芒攔腰而擊,發出了一聲哀鳴歪歪斜斜的摔向了一旁;金刀與領旗各自崩裂起刺眼的豪光,卻在三味的道家手訣下連連顫動,在堪堪擊中敵人的剎那各自散碎;而標槍般的劉正則一頭撞上了一具屍體,跟著就像一隻撲啄而下的鷹隼撞上了大山一般,慘叫了一聲打著旋子遠遠的摔了出去!

    挺立在地上的屍體在巨力之下紋絲不動。

    溫樂陽還沒來得及舉起雙手,劉正就轉著圈,從他眼前飛過,兩個年輕人百忙之中對視了一眼…….

    噠,一聲輕響,火石的撞擊聲。

    溫樂陽沒來及接住劉正,卻及時的扣動了扳機,喇叭口距離自己最遠的一具屍體!

    因為劉正剛才的呼喝,溫樂陽沒打三味,而是瞄向其他道人的屍體,就算最遲鈍的人也能知道,現在三味正在用九具屍體施展什麼邪門的法術,一旦術成,發動的威力必定比三味自己的神通要凌厲得多。

    雷光熾烈而奔放,強光剎那湮滅了所有人的目光,小掌門劉正在放聲大笑中摔在地上爬不起來,而溫樂陽卻滿臉愕然。即便是雷心痧也擋不住溫樂陽的靈識,千萬道紫弧之下,三味真人猛一轉身,竟然合身擋在了雷心痧想要摧毀的屍體之前!

    錐子面對雷心痧,還要用冰林擋一擋,三味真人卻用身體硬生生的扛住了萬道神雷!

    片刻之後硝煙散盡,三味真人哇的噴出了一口血,手上不停的釘著屍體,居然回頭用鮮紅的嘴對著溫樂陽裂出了一個笑容:「我若不是分身被毀身受重傷,區區雷法豈能傷我!」

    九具屍體依舊僵立,空洞的眼眶裡,流轉了泯滅所有生機的死亡之色!劉正也是滿臉的驚愕,指了指三味真人,咬著牙勉強笑道:「你冒煙呢……」

    就在這個時候,樂羊甜突然停止了呼哨,如釋重負的長出了一口氣。

    地面上足足有快二十隻大青蛙,絲毫不受巫術泥沼的限制,興高采烈的蹦來蹦去。

    溫樂陽回身扶起了小掌門劉正,倏然自己的靈識一震,好像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而地面上的青蛙,一下子少了三四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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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人世間 第二十三章 佞蛟

    畫城裡處處巫蠱,三味真人知道即便是自己也難以登上二樓剿殺仇敵,一直停留在一樓,一下一下釘著弟子的屍體。

    有什麼東西已經悄然出現在畫城,速度快得不可思議,就連溫樂陽俯仰天地置身事外的靈識,也只能感覺到它一閃而過,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什麼。

    黑猩猩樂羊甜終於長出了一口氣,望著一樓的目光裡充滿了歇斯底里的興奮,大手使勁抓住身前的欄杆,狀若癲狂的哈哈大笑:「來了,來了,來了!」砰然一聲,紅蛇命火憑空而現,盤繞在樂羊甜的身上,對著一樓昂首吐信,如臨大敵。

    地上的青蛙一隻隻的減少,前一刻還在,眨眼之後就像被突然蒸發,消失不見。

    偶爾一兩聲靈蛇吐信的絲絲聲,就像剃刀割破空氣,淒厲的劃過,一閃寂滅……

    小掌門劉正剛才天地通靈,暴起全身的修為想要撞毀屍陣中的一具屍體,他卯足了全力之下,就是一塊鐵礦疙瘩也會被撞得粉碎,沒想到屍體紋絲不動,自己卻身受重傷,骨頭都斷了不知道多少根。

    溫樂陽也不廢話,身子微微躬起,瞄住了一具屍體,好像蓄勢待發的豹,蜷縮在角落裡,隨時準備發動致命一擊!而樓上的樂羊甜倏然衝著他們一瞪眼,厲聲斷喝:「止步,作死嗎?我巫法已成,你給我老實呆著!」說完目光一轉,又瞪向三味真人:「你的陣法還沒完成嗎?」

    三味真人對著周圍的異象和樂羊甜地呼喝恍若未聞,在擋了雷心痧之後。一心一意砸著自己門下弟子的屍首,就像一個雕塑者正在全心全意完成一生裡最重要的作品。掌擊的聲音沉重而夯實,彷彿那一掌一掌全都拍在了所有人的心裡!

    樂羊甜在施展巫法之後,性情也變得暴虐了許多,聲音又尖又啞。看到三味老道根本無視與他,雙手一把掐住了圍在自己身上地紅色命火,口中發出了一聲怒號:「佞蛟現身!」隨即再度桀桀狂笑了起來。

    紅色命火在尖銳的怒嘯裡猛地熾烈起來,熊熊的火光一下子把樂羊甜整個人都包裹起來,同時在一樓,溫樂陽只覺得眼前一黑,一條水桶粗細的黑色蟒蛇毫無徵兆的出現在眼前。嘴裡正叼著一隻大青蛙,似乎有些很不習慣把自己暴露在人前,甫一現身立刻盤成了一盤,碩大的頭顱高高昂立,暴戾的看著周圍地一切。

    溫樂陽這才知道,那些大青蛙都是用來喂蛇的,很有些疑惑的看了身邊的小掌門劉正一眼。

    劉正知道他啥也不懂。費力的給他解釋:「不是蟒蛇。是蛟,鯤鵬神鳥與神龍之子……佞蛟估計著…也是蛟的一種?」一條火線從二樓熊熊燃燒的命火中蜿蜒而出。迅速地游到佞蛟身上,佞蛟地表情異常享受。和火焰斯耳鬢廝磨不停的親熱著。

    溫樂陽沒看過古籍,但是以前也聽過故事。知道蛟為龍屬,性情殘暴,以水為生。又仔細看了看眼前地佞蛟,怎麼看怎麼還是蟒,也就是膚色稍顯怪異,跟剛從赤道爬回來似的,遲疑地問:「真的?」

    劉正苦笑了一下,隨即又牽動了傷口,疼得臉上直抽筋:「都是傳說,誰見過!」說完之後沉吟了片刻,低聲對著溫樂陽說:「無論如何,活捉三味老道!」

    溫樂陽嚇了一跳:「活捉?三味?連雷心痧都打不死地人,你讓我活捉?」

    樂羊甜瘋狂的笑聲始終不停,聽得人心煩意亂。

    劉正費力地摸出幾顆藥丸塞進了嘴裡,嚼的卡卡有聲,光聽聲音的話還以為他在吃花生米:「九個道心堅定的修士,以命換法,化身屍釘,從九個鵝羊弟子身死那一刻開始,三味妖道的陣法就已經成形了。」

    溫樂陽愕然:「成形了?那他還一下一下的釘屍…釘屍釘幹嘛?這個陣法你認識?」

    劉正很有費力的從身邊拉過來一瓶綠茶,仰頭把嘴裡的藥丸送進了肚子:「陣法已經成型,不過九枚屍釘每多釘入地面一分,陣法的威力就大一分。至於這個陣法,我沒見過,但是大抵能猜測出它的來歷!」

    溫樂陽和劉正低聲交談的時候,已經和佞蛟親熱夠了的火線倏然一挑,直指三味老道!

    佞蛟明黃色的眼珠立刻猙獰而立,猛地躍起,佞蛟不僅不受泥沼巫蠱的限制,反而更加迅捷,好像天生就生活在這樣的地方!裹在它身體上的皮膚像波浪一樣層層翻滾剝離,啪的一聲盡數展開,竟然是一對黑色的薄翼!翅膀之下的蟒身,赫然變成了燦爛閃亮的銀色!

    小掌門劉正本來正要說九枚屍釘的陣法,突然看到了佞蛟的黑白真身,一下子在記憶了對上了號,好像全然忘記了疼痛,猛地挺直身體,充滿愕然的低吼:「黑翼白身,溷池之精!」

    佞蛟展開雙翼,在火線的指引下向著敵人撲擊,溫樂陽的心也同時翻了個頭,佞蛟在瞬間爆發的力量,竟然和他體內的生死毒力極為相似,他以前連聽都沒聽說過這種怪物,更不是看到佞蛟身體內也有生死毒裡糾纏奔湧,而是一種熟悉的感覺,就好像樵夫看到了別人打柴、廚師看見有人做飯、小偷看見有人偷包!

    一切如電光火石一閃而過,三味就被被佞蛟咬住了肩膀,身體也被牢牢的纏住,三味老道幾乎連一瞬間也沒能扛過,張嘴連連噴血,身體發出了卡卡的悶響,彷彿全身的骨骼都在巨力之下慢慢斷碎。

    能硬抗雷心痧一擊的三味老道,在佞蛟地一纏之下,眼看著就要喪命!

    也許是樂羊甜對自己喚出的這條佞蛟太有信心。好像一點也沒覺得這個過程是在太簡單了,命火中的笑聲更加響亮了!

    三味真人費力的開闔著嘴巴,彷彿在默默念叨著什麼,發出的聲音都被樂羊甜狂野地大笑湮滅、衝散!

    溫樂陽警惕的盯著正在悠閒中剿殺三味真人的佞蛟,低聲把話題拉了回來。指著分散在一樓的九具屍體:「這是什麼陣法?」

    劉正的表情貨真價實的在替三味擔心。在佞蛟的剿殺下,三味老道好像隨時會嘎巴一聲被勒斷成兩截。

    聽見溫樂陽地話,劉正語速極快的解釋:「黑白島九枚天錐接引乾坤萬生之力,以天地正氣壓住九頭柳相!三味妖道以屍釘做錐,釘的是這裡的九煞之地,和黑白島的鎮妖大陣正好相反,接引的是幽冥鬼力!雖然威力遠遜。但是路數絕不會錯,妖道的陣法,就是把黑白島地鎮妖九錐大陣反了過來!」

    溫樂陽皺起了眉頭,思路有些亂:「這個三味老道會黑白島地陣法嗎……」話還沒說完就霍然而醒:「他怎麼會黑白島的陣法?他來自黑白島?」

    劉正瞇起了眼睛,語氣也變得森然而莊重:「除了三位恩師和我,深諳黑白島陣法地,只有一個!」

    溫樂陽腦子裡轟轟作響。指著三味:「你說他…他就是柳相的孽魂?!」

    溫樂陽剛把話說完。倏地表情一僵,一個喃喃地咒聲正從細不可聞變得越來越響亮。越來越粗豪,好像隨時會死掉。但是始終還堅持著最後一口氣的三味老道雙目緊閉,嘴巴開闔不停。一聲聲咒訣正不停地響起:「天下一生,自有千億之鬼……」

    樂羊甜的笑聲戛然而止。換而淒厲地呼哨,佞蛟在樂羊甜的催促下,倏然收緊了身子,而三味老道身上的黑色長袍也同時發出了讓人目光深陷的墨色光芒,在吱吱的摩擦聲中全力對抗著佞蛟的巨力!

    小掌門劉正猛的一推溫樂陽,急聲的催促:「先毀掉屍體,再想辦法對付佞蛟,三味如果是柳相孽魂,他絕不能死!」

    溫樂陽比劉正更關心柳相孽魂的死活,孽魂一死,與他同命共生的錐子也必死無疑,黑白島鎮妖大陣重列無望,九頭怪物柳相遲早掙脫,屆時拓斜師祖兩千年的心思白費不說,魔術般美麗的萇狸也要遭到天譴魂飛魄散!

    溫樂陽模稜了一下牙齒,抬頭對著樂羊甜大吼:「妖道是柳相孽魂,不能殺!」隨即身體裡的生死毒奔湧激盪,以錯拳化解泥沼巫蠱的桎梏,向著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具屍釘撲躍而去!

    樂羊甜是畫城傳人,也知道柳相孽魂和錐子的關係,自然不會殺死柳相孽魂,但是樂羊甜此刻全身沉浸在自己的巫蠱中,透過火光隱約而見的表情猙獰陰狠,根本不理會溫樂陽的呼喊,只顧著淒厲的呼哨著,催促佞蛟加力殺掉三味老道!

    就在溫樂陽催動生死毒流轉的瞬間,正在全力剿殺三味的佞蛟突然鬆開了咬在老道肩膀上的嘴巴,比臉盆還大的頭顱高高昂起,黃色的眼睛裡閃爍著淬礪的光芒,彷彿發現了正散發著無比誘惑的獵物,猛地望向溫樂陽!

    旋即水桶粗細的蛟身一抖,啪的一聲把三味老道拋了出去,翅膀一震突兀的出現在溫樂陽的跟前!

    溫樂陽差點嚇死,趕緊像根釘子似的把自己釘在地上,不敢在稍動。

    佞蛟的目光冰冷而呆滯,沒有一絲感情,緩緩的垂下巨大的頭顱,緩緩的搖擺著脖頸,死死的盯住了溫樂陽,無論惡獸的頭顱搖擺到哪個方向,它的目光之中穩穩對著溫樂陽的眼睛。

    誰也沒想到竟然會這樣,樂羊甜氣急敗壞的怒罵:「你搞什麼鬼!」

    溫樂陽挺立在佞蛟跟前不敢稍動,小聲回了句:「我還想問你呢!」

    樂羊甜罵過之後,嘴裡繼續呼哨著,可是佞蛟根本不聞不問,似乎在它眼前,沒有什麼東西比同樣擁有生死毒的溫樂陽更重要。

    三味真人的身體,都已經被佞蛟勒得詭異的扭曲著,嘴裡的唱咒聲卻絲毫停頓,最初的無聲細語變成了低聲呢喃,再到洪亮粗豪,最後變成了現在煌煌天音,老道吼出的每一個字,彷彿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身體中的血脈、筋骨、皮肉都在拼盡所有的生命力,來擴大這份讓人心驚肉跳的咒語:「……去神遠,去鬼而近。蕩蕩遊魂,今……啊敕!」

    啪的一聲,所有的光線,都在最後一聲和著鮮血的吼聲中泯滅!

    從天鳥瞰,片刻前還燈火輝煌壯美瑰麗的城市,突然變成了一片漆黑,彷彿遽然消失了一樣。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收斂了聲音,而在極度安靜的剎那,天空中響起了一聲鴉啼,彷彿一聲衝鋒的號角般激昂壯烈!

    旋即一陣真正的號角聲,帶著森冷的幽冥之意,從地心深處鏗鏘這迴盪而起,馬嘶人吼,腳步聲如雷,不停的碾過了所有人的心臟,就算不諳法術的人也能明白,有一列殺氣滾滾的大軍正從地下奔馳而來!

    三味老道哈哈大笑,伸出已經變形扭曲的胳膊指著樂羊甜:「你的巫術,兵是假的,將是假的,戰馬更是假的!我的法術,請來的是真正的陰兵煞將!」

    話音未落,整座畫城猛地一震,彷彿又一股巨大的力量,想要破土而出!

    溫樂陽眼前的事情還不顧到,哪還管得了什麼孽魂、屍釘,試探著向後退了一步,佞蛟如影隨形,無聲的跟上。巨大的頭顱距離溫樂陽的腦袋,始終不超過半尺,溫樂陽要是叼根煙的話,很容易就能燙到佞蛟的鼻子。

    樂羊甜又急又怒,畫城的選址自然不簡單,這裡曾經是古江的入海口,河海曾經在此交匯了千萬年,激流湧動進退,逢澇大河入海,逢旱海水倒灌,彼此爭奪了不知多久,深染蒼水之怒,不但利於施巫,還能引來親水的怪物為巫者所驅。這裡是樂羊甜最大的依仗,出了畫城,他的巫蠱之術就要大打折扣,別說三味真人,就是剛才的九名鵝羊道人組陣而擊,樂羊甜也未必能拿下。

    地下陰潮湧動,人馬殺聲越響越烈,終於在一聲轟隆隆的巨響裡,畫城腳下的地面被攻破了一個直徑十多米的大洞!而樂羊甜也怪叫了一聲,不再理會佞蛟,肥胖的身子直接從樓上翻了下來,紅色命火蓬勃而起,畫城裡所有的巫蠱秘術層層發動!

    而溫樂陽現在正對著佞蛟,試探的乾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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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人世間 第二十四章 山水

    以屍做釘,接引幽冥!

    三味老道的陣法已成,千軍萬馬在地下鏘鏘而行!

    來自地心深處的巨力在巫蠱匡護的畫城中硬生生的鑿穿了一個大洞,馬蹄錚錚刀槍震鳴,嗚嗚的號角彷彿陰冷的哭嘯,瞬間挑翻了上海灘的不夜天!

    三味老道後退幾步,臉色篤定而傲然,緩緩盤坐在地,不再理會身外的事情,開始運功療傷。

    地面被破開大洞的瞬間,一切都猛地安靜了下來!

    不是寂靜,而是那一瞬裡的時間,倏然被一股陰森的力量無限拉長,一切都在這一刻變得漫長起來,只有溫樂陽飄身世外的靈識才能感覺到,無論是佞蛟還是自己的身體,亦或是正在從二樓凌空躍下的樂羊甜,動作都變得緩慢無比。只有一股肉眼不看見的力量,像一隻吞吐天地的巨蟾的肚皮,從地洞中一鼓一鼓,醞釀著可怕的噴湧。

    終於一聲天破般的銳響,一切再度恢復了正常,而那股醞釀已久的巨力在深不見底的地洞中轟然炸碎,陰兵大軍,宛若噬天的陰焰、沒地的冷流般蜂擁而出!

    陰兵,肉眼不可見,在常人眼中只是陰慘慘的、足以吹枯皮肉、吹碎脊骨、吹碎靈魂的冷風,只有修士的靈識,才能看清楚那一片隱晦色的甲冑、蔽日連天的旌旗,面色慘白的戰馬與在興奮中猙獰著嚎啕大哭的幽冥武士!

    就在陰兵蜂擁而出的同時,樂羊甜雙腳落地,所有人都覺得身體上一輕,原先瀰漫在一樓的泥濘巫蠱已經被他撤掉,陰兵在南泥灣裡行動自如絲毫不受限制,唯一活著的敵人三味老道已經盤坐在地不再稍動,這道巫蠱除了限制自己人的行動之外沒有了一點用處。

    樂羊甜身體迅速的震顫著、把一個個讓人難以相信地造型連成一支詭異地舞蹈。熊熊燃燒地命火又變回了赤色火蛇。在他身邊閃電般的遊走。拚命阻擋著正湧出的陰兵。

    黑猩猩樂羊甜的舞姿笨拙而可笑,有時候像屎殼郎推糞球,有時候像蠶寶寶吃桑葉,有時候像蟬在蛻皮,要是小蚩毛糾在的話。一定會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喊上一聲:蠱戲!

    七娘山青苗自拓斜師祖那裡傳承的施蠱絕技,蠱戲。

    在蠱戲裡,樂羊甜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一陣巫唱聲,挾著無盡的鬼哭狼嚎,隱隱從天地交匯的極遠處響起,彷彿在和眼前地洞裡陰兵大軍的嘶號怒吼遙相呼應。巫唱聲越來越響亮,屬於樂羊甜的力量正在主人的召喚下,挾著摧毀所有美夢地陰狠。如風如火奔湧咆哮著趕來!

    二樓長長短短的牆上,繪著連成一片的潑墨山水,在鬼哭狼嚎中層層震動,一座座大山都猙獰著淬礪地氣勢,正在衝破畫牆的桎梏!

    一樓早就被砸的稀爛,除了破碎的地面、粗大的石柱之外,只有滿地的狼藉,此刻卻彷彿有什麼東西被越來越近的巫唱聲驚醒,一千隻老鼠在磨牙,一萬隻蟾蜍在爬行。十萬頭毒蛇在吐信。百萬隻蜜蜂在振翅,偶爾間。還有一兩聲孩子的啼哭和女人的喘息,各種聲音匯聚在一起,縱情的折磨著所有人地耳鼓……

    陰兵不是陰間地軍隊,也不是閻羅殿的政府武裝。而是人間大戰之後,士兵死在無盡血海屍山中,在死前仍一心想著殺戮地魂魄飽蘊戾氣,無法為天地生氣所化,也無法掙脫屍骨的桎梏,被深埋地底永世不得輪迴。三味老道以九枚屍釘施法接引幽冥之力,助這些戾魂掙脫屍骸,這些陰靈也應他所求,帶著生前的怨怒重返人間再掀血腥!

    左耳是陰兵大軍的咆哮、右耳是鼠嚙蛇蛻的悉索,遠方還有鬼哭狼嚎的巫唱聲越來越清晰!

    天地間昏黑一片,飽滿的星月之色不知何時已經被厚重的烏雲吞噬,一群群早該熟睡的鴉,在高遠的天上躁動的盤旋著,寂靜無聲,不聞一聲啼叫……

    稽非和水鏡臉色一個比一個蒼白,他們都是修天之人,雖然不懂三味老道施展的法術,但是也知道陰兵大軍到底是什麼東西,在驚駭了片刻之後同時發一聲喊,從二樓各自指出法寶與符咒,向著已經越來越多的陰兵轟然砸去,幫著樂羊甜阻擋剛剛出現的陰兵鬼煞,就盼著他能再施展出什麼厲害的巫術,擋住這支根本不屬於人間,只懂殺戮的陰兵大軍。

    小掌門劉正也費力的拋起一張張符篆,努力的阻擋著越來越多好像螞蟻一樣不停湧出的陰兵。

    佞蛟卻根本無視身邊的一切,目不轉睛的盯著溫樂陽,過了半晌之後,緩緩吐出了一根蛇信似的舌頭,緩緩的向著溫樂陽伸了過來。

    溫樂陽努力的向後躲著,動作又不敢太大,生怕自己狠狠一跳會驚動了正玩命伸舌頭的佞蛟。

    稽非老道一邊指揮著法寶符咒阻擋陰兵,一邊目瞪口呆的看著樓下的情形,突然開口對著溫樂陽大喊:「別躲,我看它是在示好!」

    溫樂陽猶豫著站住了身體,笑聲問稽非老道:「真的?」

    稽非老道篤定的點點頭:「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溫樂陽生死毒力和佞蛟的力量極為相似,剛才他一運功撲躍,立刻就把這頭怪獸給招來了。

    冰涼的蛇頭從溫樂陽的臉頰上一閃而過,而溫樂陽身體已經停滯潛伏的生死毒,在佞蛟蛇信的一觸之下,就像被點燃了引信的炸藥轟然勃發,在他身體裡開始迅速的奔流遊走,相似的力量在佞蛟的身上,也開始湧動,兩股相近的力量彷彿至親好友般,正在互相呼應,果然,在佞蛟的臉上。出現了一個極度興奮喜悅的表情。一條黑翼銀身地大蟒蛇。居然流露出了人地表情。

    不時有些陰兵戾魂湧過來,但是只要一靠近佞蛟,就立刻在淒厲地嗚咽中炸起一團毫無溫度的火焰,旋即被蒸發得一絲不剩。

    佞蛟滿臉的歡喜,溫樂陽也趕緊跟著笑。笑容諂媚笑聲乾澀……

    樂羊甜行事古怪敵友難辨、三味真人是柳相孽魂,老道接引的陰兵和黑猩猩喚起的巫蠱,兩股磅礡地巨力眼看著就要硬碰硬的撞上,自己這邊唯一的一槍雷心痧也打出去了,小掌門劉正重傷,稽非水鏡的實力就不用提了,真要陷入陰兵和巫蠱的剿殺裡,自保都難。

    如果真能跟這頭實力驚人的佞蛟做上倆小時同類。不僅自保無虞,就是抓三味也不是啥難事。溫樂陽現在一門心思的想要巴結佞蛟,正琢磨著是不是自己也給面前那顆冷冰冰的頭顱做一個舔舌禮。倏地自己身體裡的生死毒不受控制的狂躁起來,以往只有爆發全力地時候才會這樣。溫樂陽愣了一霎之後就明白了,是因為跟前的佞蛟正在凝聚力量,自己的生死毒有所感覺!

    而佞蛟此刻已經張開了血盆大口,閃電般向著自己的腦袋咬了下來!很明顯,這個禮節不太適合生存。

    溫樂陽根本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甚至都來不及閉上眼睛,眼睜睜的看著那一片白森森的牙齒,比閃電還要迅捷萬倍的向著自己劃了下來!

    溫樂陽總算明白了,自己讓稽非老道給坑了。

    佞蛟壓根沒把他當同類。而是當成美味可口的人形大補丸。

    與此同時巫唱聲終於衝進了畫城。就像一列滿載著洪荒怪獸、脫軌失控的列車,一頭扎進了所有人地耳膜深處!

    旋即。一聲清晰地咬合聲伴隨著佞蛟不甘的嘶吼,在自己地頭頂響起。佞蛟迅捷如雷的一擊,在溫樂陽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之下,居然落空了。溫樂陽驚異的睜大了眼睛,近在咫尺的佞蛟彷彿被無形的怪物抓住了尾巴,在憤怒的咆哮中距離自己越來越遠,直至目不可見,身前的空氣在暴戾的巫唱聲中就像一隻巨大的肥皂泡,啵的一聲破裂了,身邊的一切都變了個樣子,畫城,不見了!

    所有人都不見了。

    周圍都在一片蒼白中變成了連綿無際的茫茫大山!

    樂羊甜的蠱戲,徹底喚起了所有的巫蠱佈置,二樓牆上繪製的大山終於破繭而出,在佞蛟即將咬住溫樂陽的剎那,巫蠱之術把一座不過佔地幾畝的畫城,變成了無盡的山勢!佞蛟和溫樂陽之間的咫尺變成了天涯。

    在銷金窩的石林裡,溫樂陽曾經見過類似的巫蠱,不過銷金窩的第二層禁制是把空間割碎不停游移,而現在則是把畫裡的一切都變成了真實的存在、把一個不算太大的地方拓成一片渾然的天地。

    溫樂陽也不知道現在是自己走進了畫滿高山大河的牆裡,還是牆上的山水變成了真的,更不知道眼前的一切究竟是幻象還是現實。反正要命的佞蛟沒了,陰兵沒了,三味樂羊甜劉正稽非水鏡全都沒了,不過胡蘿蔔和我服了還在。

    溫樂陽的靈識依舊,硬生生的從周圍的景象中抽離出來,觀察著附近的一切,山是山,水是水,他自己就站在山水之間,看不到遠處的情形。

    溫樂陽琢磨一下,向著佞蛟消失的相反方向轉身就跑,當時在畫城裡,佞蛟在自己身前,劉正在自己身後,畫城的空間在剎那被擴大了無數倍,只盼著方向和位置不會變。

    在落荒而逃裡溫樂陽還掏出手機看了看,這裡沒信號,樂羊甜的山水畫牆上少畫了個移動基站。

    他剛把手機收起來,突然腳下毫無徵兆的一軟,原本堅硬的山石突然爆開了一個巨大的泥泡,一下子把他整個人吞噬掉。

    溫樂陽消失之後,地面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過後幾分鐘,猛地一聲叱喝,一蓬暗銅色的毒潮擊碎地面、裹著溫樂陽噴湧而出!

    溫樂陽擊碎了地坑陷阱,衝了出來,他剛剛跳出來,找了一塊看著最堅硬穩當的山石站穩腳跟,一片黃色的雲彩在嗡嗡的震鳴聲裡,從不遠處的天空急衝而至,那是成千上萬的巨蜂!

    樂羊甜當然不會只弄出一群大山出來,這裡每一步,都遍佈巫蠱的陷阱。

    溫樂陽從巨蜂裡衝出來,沒跑多遠又被百隻黑籐纏繞;崩斷黑籐又掉進了蛇陣;殺出蛇陣又被一頭會笑的大蜘蛛黏住;掙脫蛛網又莫名其妙的被無數隻水蛭爬滿了全身;用生死毒把水蛭盡數毒翻之後,突然頭頂一黑,一群根本看不清有多大的野象衝了過來,一腳把溫樂陽踩進了土裡,溫樂陽剛爬出來,象群掉了個頭又回來了……

    山脈起伏連綿,其中的巫蠱陷阱雖然都不算威力太大,但是無窮無盡幾乎寸步難行,溫樂陽原本似乎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生死毒力,迅速的被這些不起眼卻沒完沒了的巫蠱消耗著,不久之後已經氣喘吁吁,不得不依停下來休息。

    溫樂陽剛坐下還沒喘上兩口氣,自己遠遠鋪開的靈識猛地一震,十幾個用肉眼看不到、在靈識中卻無所遁形的陰兵,彷彿嗅到了人肉的生氣,正向著自己所在的方向迅速衝來,旋即一震泥漿湧動的聲音,陰兵身旁的一座小丘猛得向前一探,張開了大嘴把這一小股陰兵都吞進了肚子裡。

    溫樂陽這才看清楚,哪是什麼小丘,而是一隻巨大的蜥蜴,蜥蜴在吞掉陰兵之後,緩緩的爬開,突然猛地瞪起了眼睛,四肢尾巴都開始拚命的抽搐著,沒過多長時間,從眼睛裡流出了兩條青黑色的血線,躺在地上不動了。

    那幾十個陰兵也始終沒能再爬出來,和大蜥蜴同歸於盡。

    這一片直連天際的大山,就是樂羊甜的必殺之地,此刻不知道有多少巫蠱秘術已經發動,正在和無盡的陰兵詭異的搏殺著。

    遽然,一陣清越動聽的金屬震鳴聲,從他的頭頂響起,天空中正有一片寒光四溢的烏雲,黑壓壓的奔湧而過!

    溫樂陽大喜過旺,跳起來跟在了烏雲的後面,整天蔽日的不是烏雲,而是無數把森冷挺直的長劍,崑崙道,萬劍朝宗。

    小掌門劉正顯然也遭遇了極大的危機,正在施展自己威力最大的神通,喚來了崑崙道的劍雲。

    溫樂陽抬頭望天,跟著劍雲沒跑兩步,又掉進陷阱裡了……等他千辛萬苦的爬出來,劍雲早就沒了蹤影,溫樂陽只能照準方向發力狂奔,在衝過了十幾次巫蠱埋伏之後,終於聽到了小掌門劉正清冽而威嚴的長嘯: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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