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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雲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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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 豆子惹的禍 】小仙有毒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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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3 18:18:3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人世間 第二十五章 牛糞

    萬劍呼嘯疾馳而過。蒼然若龍吟的震鳴驚天動地。卻始終掩不住陰風的怒嗥。

    溫樂陽跑到小掌門劉正跟前的時候。差點嚇暈了。在他的靈識裡。劉正身前不遠處。一望無際全是猙獰跳躍的陰兵!

    萬劍如雲。能蔽日但還不足以遮天。而陰兵似海。怒潮一起足以吞沒大地!

    小掌門劉正一看溫樂陽來了。高興的後腦勺都笑了。手舞足蹈的對著他大喊大叫。

    溫樂陽竄到劉正跟前。氣急敗壞的問:「怎麼搞的?!」

    劉正指了指身邊方圓足有一畝多的的灰燼:「我骨頭斷了不知道多少根。行動不便。就找來牛糞點了一蓬煙火。想要引你過來……結果它們來了。」劉正用下頜指了下無窮無盡、正奮力想要衝破萬劍封鎖的陰兵。

    劍華閃爍。無以計數的陰兵在一觸之下立刻魂飛魄散。就像螞蟻一樣被屠戮。而長劍也在哀鳴中不停的掉落。只是長劍雖然多但總歸有個數量。陰兵卻好像根本就沒完沒了。遲早有長劍盡毀的一刻。

    劉正說完以後。笑嘻嘻的問他:「你就不奇怪。我哪找來的牛糞?」

    溫樂陽也樂了。這的確是個問題。

    劉正的意洋洋的回答:「我剛到這沒多久。就讓一群大耳朵野牛給踩了幾個來回。」溫樂陽用力把劉正掀到了自己的後背上。遲疑著問:「你說那是大象吧?」

    「大象是什麼東西?我沒見過!」溫樂陽撒腿就跑的時候。劉正的回答鏗鏘有力。跟著他們倆就各自看見了自己的野牛與大象……

    溫樂陽怪叫了一聲。換個方向拔腿就跑。

    在劉正離去後不久。崑崙神劍也紛紛騰空而起。不再和陰兵糾纏。追隨著主人而去。滿山遍野的陰兵就像衝破堤岸的潮水。向著前方奔湧而去。一路上無數巫蠱陷阱盡數發動。有時陰兵就像麥子一樣被層層割倒、有時在巨大的兵潮中央突然被憑空吞噬掉一大塊。有時被無數瘋狂的惡獸與野蜂、毒蟲攻擊……但是無論什麼樣的禁制與殺法。最終都被陰兵的怒潮毫不留情的吞沒。他們根本就是無窮無盡。彷彿永遠也殺不完!

    溫樂陽一邊背著劉正跑。一邊有些納悶的問:「照理說陰兵應該是陰靈戾魂。不會被毒蟲毒死。也不會被猛獸吞掉。」

    劉正先前也看到巫蠱與陰兵的搏殺。琢磨了一下才回答:「這片天地是樂羊甜用巫蠱造出來的。應該是以巫蠱為至力。什麼東西在這裡。都能被蠱力所侵。要是在外面。樂羊甜根本沒法子傷這些陰兵。」

    溫樂陽還是不明白:「那何必呢。這片地方既然樂羊甜了算。那他直接把陰兵抹掉……」

    劉正哈哈大笑:「你以為他是神仙啊?人力有窮盡。他能做成這樣。已經是了不起中的了不起了。現在畫城巫蠱和無數陰兵纏鬥。就看是巫蠱殺盡陰兵。還是陰兵毀掉這一片山水了!」

    在這片山水裡。巫蠱之力可以傷害任何東西。即便是陰靈戾魂也不例外。不過一切都還是跟著神通威力來的。就好像溫樂陽。他的生死毒力比著所中的巫蠱陷阱要更犀利。自然就能夠脫困而出。這片天地即便是姓樂羊的。也不是全都由樂羊甜說了算。能讓陰兵傷在巫蠱之下。樂羊甜已經盡了全力。

    就像劉正說的。如果不是這片山水巫成形。樂羊甜根本沒有對付陰兵的辦法。

    溫樂陽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這裡到底是個什麼的方?咱們都鑽進樂羊甜的畫裡了。還是…上海灘上突然長出了大山?」

    劉正這次想了半天才回答:「巫蠱我不太明白。不過總不可能咱們都進畫。那樣崑崙神劍也召不來了。我覺的更像是一種改變空間的法術。不置身其中的人。從外面看畫城還是老樣子吧……」

    劉正正說著。溫樂陽倏腳下的地面猛的一震。劉正趕緊大聲提醒:「小心陷阱!」

    溫樂陽已經見怪不怪了。半天。差不多也該碰上點什麼的巫蠱。他想不到也懶的再想。當下立刻停住了腳步。流毒暗潮輾轉迴盪。護在了他身前。跟著大地又是一震。小掌門劉正的臉色遽然大變。嗷嗷怪叫著死乞白賴的想要從溫樂陽身上跳下來。嘴裡不停的喊:「快放我下來。這是你們倆的事!」

    溫樂陽則一個急轉彎。哪怕在這個方向上還有無數陰兵也不管了。撒腿就跑。兩隻手卻牢牢的抱住了劉正死活也不撒手。

    一顆只有臉盆大小的頭顱。撞碎了堅硬的山石露了出來。看見溫樂陽猛的發出一聲欣喜到了極點的歡呼。旋即呼的一聲。整個身體都從地面下衝了出來。黑色的薄翼一展。閃電般攔住了溫樂陽的去路。

    佞蛟不是陷阱。它也是不久之前掉進了巫蠱的陷阱。破土而出的時候。看見了正撒腿亂跑的大補丸。

    溫樂陽站住了腳步。他跑的不慢。但是和佞蛟一比。速度上前者是蠶寶寶。而後者卻是如電如雷的鷹隼。

    佞蛟的智力並不高。在極度的喜悅下。只是不停的用舌頭貪婪的舔著溫樂陽的臉。並沒有急著一口吞掉他。

    劉正這才扎手扎腳的跳下來。跟著兩腿一軟摔倒在地。嘴裡不停的埋怨溫樂陽。

    溫樂陽這次死到臨頭了。也不管佞蛟的舌頭。回頭問劉正:「如果咱倆一塊翻牆頭。你先翻過去了結果掉進大糞坑。你會告訴我不?」

    劉正手裡不停的捏著劍訣。召喚頭頂黑壓壓的一片崑崙神劍。臉上的表情卻是無比堅定。想也不想的搖搖頭:「我肯定不說。咱的有難同當!」

    溫樂陽哈哈大笑:「那就成了。你就別埋怨了!再說我真扔下你。佞蛟一口吞了你也說不定。既然碰面了我肯定跑不了。不在它吃頓肉的那點功夫。」

    溫樂陽一笑。佞蛟也發出了歡喜的叫聲。咕咕的聲音讓人毛骨悚然。隨即漫天神劍豪雨奔放。兜頭向著佞蛟籠罩了下來!

    佞蛟一邊流著口水。一邊很體貼的撐起雙翼。護在了溫樂陽的頭頂上。自己的銀白色蛇身卻暴露在劍雨中。一時叮叮噹噹的交擊聲響徹天空。崑崙神劍雖然犀利無比。但是在小掌門劉正的指揮下。根本傷不了這頭佞蛟!如果指揮劍陣的是他師父天書真人的話。佞蛟也許還會忌憚三分。

    劉正苦笑著指了指佞蛟的雙翼。對溫樂陽說:「這個怪物看來不愛吃餡兒!」

    溫樂陽歎了口氣:「我要死了。你一定想辦法抓住三味!」

    劉正呸了一聲:「我倒想抓。我有那本事嗎?」一邊說著。一邊取出一根根靈符。小心的貼在自己身上。每張符光隨後化成枯灰飄落在地。

    佞蛟根本對憤怒的劍雨不聞不問。只顧著貪戀的舔著溫樂陽。蛇信冰涼。從溫樂陽的左頰滑到了右頰。倏的一陣憤怒的忽忽聲響起。一條暗紅色的弧線猛的在溫樂陽眼前炸起。毫不留情的叮向那根粗大的蛇信。佞蛟一驚。信子一捲回到了嘴裡。我服了昂首翹立在溫樂陽的肩膀上。怒叫了兩聲。跟著身體一轉。直挺挺的往地上摔了下去……它濃睡還未消殘酒。還醉著呢。

    佞蛟當然不會害怕這只還是幼蟲的火毒至尊。在受驚之後勃然大怒。舌頭一閃啪的捲住了正往地上掉的我服了。跟著就往嘴裡送。溫樂陽也同時怒吼了一聲。雙手閃電般的閃出。在半空裡一把揪住了佞蛟冰涼滑膩的舌頭。旋即只覺的那根蛇信一震。一股他根本就無法想像更無法抵擋的巨力轟然在自己的手心炸起。彷彿他抓的根本不是蛇信。而是滿滿的一包手雷。

    佞蛟只抖動了一下舌頭。溫樂陽就覺的自己全身奔騰的生死毒潮都被擊散了。慘叫了一聲哇的噴起濃濃的血霧。雙手所有手指的指根都被巨力振裂。整個人也向後摔去!

    佞蛟在掙脫了舌頭的同時。也把我服了給抖了出去。在憤怒中再也不遲疑。伸出頭顱向著溫樂陽閃電般咬下。溫樂陽此刻散亂成一團。根本沒有一點力氣躲閃。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佞蛟的血盆大口一閃而至。耳畔我服了憤怒到極點的呼嘯聲。甚至壓過了漫天劍雨的鏘鏘錚鳴!

    猛的脖領一緊!

    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溫樂陽硬生生的從蛇吻下抽離了出去。小掌門劉正的身形真的比閃電還要快。拉住溫樂陽迅速的向後飛奔。

    佞蛟怒嘯了一聲。雙翼一展首尾相銜的追了下去。我服了在半空中身子一蜷一彈。緊緊扒在佞蛟的身體上。嘴裡忽忽的怒叫已經變成了淒厲的長嘶。熾烈紅色在蟲子的身體裡愈來愈亮。遠遠望去宛如一抹跳脫的火苗。正欲捲起熊熊的燒天怒焰!

    溫樂陽和佞蛟相距不過幾十米的距離。看著我服了激怒爆發的樣子。還是忍不住搖頭歎了口氣。即便我服了在此刻破繭成蝶。變成火毒至尊蟲王佛燈引。在力大無窮的佞蛟眼前。恐怕也脆弱的不堪一擊。不過我服了能變成蟲王。於它來說總算是好事。自己也不算死的毫無價值了吧……至少氣的我服了升級。

    劉正拉著溫樂陽在前。佞蛟身上扒著我服了在後。無數崑崙神劍在最後。在一片相對平整的山谷中。如風掠過!

    劉正的狂奔倒並不妨礙說話。他的功法是道家真元支持的。與氣息關係不大。但是聲音越顯的無奈和疲憊:「我借力透引真元。怕是支持不了多久。你還有什麼話要說。趁現在吧!」

    溫樂陽苦笑了一下。大家都不傻。劉正的意思再明白沒有了。他根本堅持不了多長時間。做的也不是救出溫樂陽。只是為他搶出一段遺言的片刻。能在臨死之前。的到一個說遺言的機會。也許也是一種幸福吧!

    爹娘?四位爺爺?大伯?小易慕慕?萇狸?溫樂陽傻眼了。什麼也說不出來。遺言這東西和機會一樣。永遠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沒過多少時候。劉正突然一個跟頭摔在了地上。在他摔倒前的一剎那。陡然雙臂用力。把溫樂陽遠遠的擲了出去。佞蛟看到劉正脫力摔倒。巨大的翅膀一兜。身形稍微緩慢了一霎。似乎是以為自己這頓飯又有什麼陰謀。而後面追逐的漫天崑崙神劍也蜂擁而至。向著佞蛟毫不留情的斬下。卻根本無法掀起它哪怕最小的一塊鱗片。

    我服了依舊長聲嘶鳴。淒厲的嘯叫就像一把尖銳的匕首。狠狠的向著天空劃去!即便是這個世界上最博學最見多識廣的人。也絕不會相信。這彷彿要擊碎天地的叫聲。竟然來自一頭蟲子。

    一頭喝醉了的。暴怒中的。瘋狂的蟲子!

    沒人注意到。天上已經變成了一片陰厲的赤紅。彷彿一場大火正在熊熊燃燒。無數怒火。佞蛟在慢了一瞬之後。再度加快了速度。就像一根后羿射出的神箭。張著血盆大口向著溫樂陽筆直的撲了過去。腥風在怪物的興奮中。捲揚而起!

    溫樂陽只恨自己隨身沒帶著個炸藥包。目眥盡裂的看著佞蛟猙獰的大口向著他而來。就在佞蛟的牙齒已經擦上自己頭皮的瞬間。遽然一蓬赤煉般的血色。轟然在溫樂陽的瞳孔中炸起。天之下。地之上。到處都是熾烈的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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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3 18:18:4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人世間 第二十六章 神劍

    天地間火紅一片!

    臉盆大小的頭顱不足以吞噬一個人。

    佞蛟咬中了溫樂陽。尖銳的毒牙已經劃破了溫樂陽的頭皮,血盆大口卻並沒有像想像中那樣惡狠狠的閉合,就這麼大張著,嘴裡二四六八顆獠牙全部嵌入了他的身體,本來應該撕咬的蛇吻就像一顆沒有爆炸的炮彈,蕩著磅礡的巨力,重重的撞進了溫樂陽的懷裡。

    溫樂陽扎手扎腳的抱住佞蛟的頭顱向後摔去,硬生生的被砸飛了幾十米的距離,才終於重重的跌落在地,一路上無論是巨木還是岩石都被他撞得粉碎,地面上留下了一條斑駁的血線……

    溫樂陽死死咬住自己的舌尖,努力不讓自己昏迷,懷裡那顆巨大的佞蛟頭顱,雖然死沉死沉的,但是卻依舊還是呆呆的張著大嘴,旋即溫樂陽驚喜的發現,佞蛟只剩下了頭顱!它十幾米上的身體正在遠處,劈里啪啦的痛苦的摔打著,而一柄足有幾層樓高的紅色巨劍,正捲揚著燒天的火焰,威嚴的斜插在地面上!

    劍身上鐫刻著四個古樸厚重的大字:流金火鈴!

    崑崙道的無數柄神劍,都遠遠的退縮散開,偶爾發出一聲低低的震鳴,彷彿臣服般的哀求。

    溫樂陽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特別是他想掏出藥粉療傷,結果拿出了根胡蘿蔔……小掌門劉正剛才一個馬趴摔在地上,臉都快被戧平了,正望著巨劍嘿嘿傻笑,目光裡掩飾不住的興奮。

    流金火鈴上的怒焰迅速的熄滅了,通紅的劍身也漸漸暗淡,又變成了溫樂陽曾經在銷金窩裡見過的那副模樣。高聳、偉岸,卻帶著幾分寂寞與不甘,全不像剛才吞吐怒焰般囂張與神采飛揚。

    溫樂陽幾乎使出了吃奶地力氣,才把嵌在自己懷裡的那顆大蛇頭推開,一邊心不在焉的往自己的肚皮上潑藥粉,一邊踉踉蹌蹌的向著巨劍和劉正走過去。

    就算他沒看見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在也能明白,流金火鈴倏然降臨,一劍斬斷了銅皮鐵骨就連崑崙萬劍都莫可奈何的佞蛟脖子,在刻不容緩之間救了自己的小命。

    劉正的臉上透著一股無力的灰色。但是看見溫樂陽走過來,仍然忍不住滿臉的驚喜:「我神功有成。我神功有成!」

    溫樂陽生怕他瘋了,趕緊弄了點清心醒神地藥粉彈進了他的鼻孔。

    劉正一呆:「你幹什麼?」

    溫樂陽咳嗽著,但是也沒耽誤滿臉地壞笑:「你神功有成?」

    劉正立刻喜滋滋的點頭。伸手一指背後的流金火鈴:「這把神劍應我咒訣,在崑崙萬劍之後激射而至,一劍砍翻了佞蛟……」溫樂陽明白劉正把流金火鈴當成是自己喚來地了,哈哈大笑著的告訴他,這把劍壓根不是埋在崑崙山的,而是藏在銷金窩裡。

    劉正還抱著一絲僥倖,有些裝傻充愣:「我連祁連山裡的神劍也喚來了?」

    溫樂陽斜忒了他一眼。這次一點沒客氣:「哄自己玩有勁嗎?」

    劉正滿臉的苦笑:「那這把劍哪來的?你喚來的?」他也明白,如果這把劍真是自己喚來地,那就鬧鬼了,而且還不是一般的鬼。

    溫樂陽搖搖頭還沒說話,倏地流金火鈴發出了一陣又一陣的輕鳴。輕的好像蜻蜓在震動翅膀,透著一股由衷的歡愉與舒暢!

    一大片崑崙神劍立刻嘩地一聲高飛天際,彷彿眼前的火色巨劍是殺戮成性卻戰功卓絕的君王,讓它們無比欽佩又由衷的恐懼。

    劉正和溫樂陽哥倆同時嚇了一跳,踉踉蹌蹌的就向後退,隨即發現,我服了正蜷曲著身體,美滋滋的往巨劍上爬,巨劍的陣陣輕鳴與振動,似乎都是為了這隻蟲子。

    我服了爬的倒是不慢。但是一路畫龍。時不時還暈頭轉向的兜個圈子,爬了半天才總算攀到了劍柄上。高高的昂立起肥胖地身體,對著溫樂陽拚命地忽忽大叫,似乎在喊他趕快看過來。

    在吸引過來觀眾的注意力的時候身體猛地一震,我服了就像過電一樣突然急速的顫抖起來,頻率能氣死沙漠裡最棒的肚皮舞孃,動作卻顯得又笨拙又可笑。

    就在我服了對著溫樂陽大跳肚皮舞的剎那,流金火鈴也猛然發出一聲倉啷啷的清脆悅鳴,巨大的劍身隨著我服了一起開始快速的顫抖起來,一蟲一劍,齊聲共舞!

    天空上靜靜懸浮的崑崙神劍一下子炸了窩,好像無數隻蠢笨的鵪鶉突然發現了不遠處的鷹隼,亂七八糟的開始四處飛竄,不停的發出一聲聲宛若求饒的哀鳴!

    劍名流金火鈴,昂首天地,一鳴山水之間,崑崙萬劍莫敢爭鋒!

    蟲名我服了……就是個撒酒瘋在跳肚皮舞的胖蟲子……

    溫樂陽和小掌門劉正直勾勾的看著蟲子,直到蟲子不勝酒力,一頭從劍柄上栽下來,躺在地上開始呼呼大睡。巨劍才在一聲激越的長嘯中,停止了震動!

    此刻誰也沒注意,在極遠處天地交匯的地方,一道火紅色的裂紋,正悄悄爬上了蒼空

    溫樂陽與劉正轉過頭,對望了一眼,劉正結結巴巴的指了指蟲子:「劍…是它招來的?」

    溫樂陽想點頭又覺得不可思議,腦袋斜著晃了兩下:「在…在銷金窩的時候,我服了跟流金火鈴好像…處得挺好。」跟著溫樂陽進入石林,等錐子撤走石林、溫樂陽回來的時候,我服了就已經和巨劍開始耳鬢廝磨,親熱的不行,在溫樂陽等人離開的時候。我服了一步三回頭,流金火鈴也發出了陣陣長鳴……

    小掌門劉正咳嗽了一聲,猛地挺直身體,目光深深的望著溫樂陽,語氣莊重的岔開了話題:「剛剛我用靈符透引全力,連護身凝元地真力也被我盡數調用,從今以後就是廢人一個,除非師尊恢復後,用大神通幫我洗髓築基,再重頭修行!」說著頓了一頓之後遽然開口斷喝:「拓斜傳人恩怨分明。我有一事問你!」

    溫樂陽很少看他這麼正經,急忙擺脫了腦子裡的驚駭。對著劉正認真的點點頭,斬釘截鐵的吐出兩個字:「你問!」

    劉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彷彿下了極大的決心。突然又變回了嬉皮笑臉:「把蟲子送給我成不!好歹我救了你,我只要蟲子,下次我還救你……」

    溫樂陽二話不說,立刻竄到流金火鈴跟前,一把抄起了我服了塞進自己懷裡,大笑道:「下次我救還你就是了,蟲子你休想。你知道它喜歡吃什麼嗎?你就要養它?」

    劉正還不死心,張開嘴剛要說話,在天空裡不停穿插巡梭的崑崙神劍齊聲發出尖銳的示警似的嘯叫!

    劉正的臉色一變,再也不管流金火鈴,大聲對著溫樂陽吼道:「陰兵來了!」

    地平線上。一陣陣慘白色的風捲揚而起!

    溫樂陽身後地山水,或蒼翠娟秀或猙獰孤戾,但無論是什麼格局,都是一片鮮活的生命之色,而眼前的天地,已經變成了一片茫茫無際地慘白,沒有一絲色彩,更沒有一絲生機!陰兵所過之處,只剩下死氣沉沉、讓人難以呼吸的白。

    劉正還想說什麼,突然一口氣沒喘上來。兩眼一翻直挺挺的向後摔倒了。溫樂陽趕忙伸手去扶,沒想到自己也是重傷脫力。身體裡的生死毒現在還是散亂成一片,哥倆抱成一團亂七八糟的重重摔在了地上。

    以劉正的修為神通,平日裡像這樣突然一口氣喘不上來直接昏迷的事情,根本就是不可能發生地!偏偏在現在這個節骨眼上暈了,而且暈得徹徹底底。

    我服了也睡得酣甜無比,溫樂陽就差把它放在嘴裡咬了,無論怎麼拍打呼喚,它就是不醒。指著它再度喚起流金火鈴阻擋陰兵,估計得等明天。

    陰兵轉眼間闖進了溫樂陽的靈識,那是什麼啊!旌旗遮天蔽日,萬馬咆哮戰鼓隆隆,密密麻麻的彼此擁擠著,絲毫不知疲倦的衝鋒,遠遠的直連天際,彷彿決堤地怒海,把所有地面的空隙全部佔領,一隻流浩浩湯湯,不停湮滅著這片畫巫山水中所有的空間!一層層的巫術禁制也隨之發動,每一次都是數以千計的消滅陰兵,但是就像從巨浪中舀出一瓢水,根本阻擋不住那一片幽冥的腳步,甚至連拖延片刻也無法做到!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熟悉的大吼從他身後的山巒間響起:「陰兵勢大,所有人向北撤,畫城巫蠱在蟒山與這群豬狗魂魄決一死戰!」

    後方有一條連綿山脈,遠遠望去像極了一條正展開身體昂首吐信的巨蟒。

    樂羊甜已經知道前面地巫蠱擋不住陰兵,準備收縮巫蠱之力,在蟒山最後阻敵。

    溫樂陽聽見他地呼喊,臉上笑得比哭還難看。他也受傷極重,身體裡的生死毒散亂成一片,一直無法匯聚凝結,根本沒力氣像剛才那樣背著劉正逃命。

    別說目光盡頭地蟒山了,現在就是給他個墳包他都爬不上去。溫樂陽拼了老命把劉正拖到自己的身邊,暗金流毒散亂的佈置在自己跟前,但是根本無法有序的流轉,就那麼東一塊西一塊,鋪得雜亂無章,一窪一窪之間縫隙極大。溫樂陽費力的把兩隻磨牙銅蟻放出來,這一陣子它們倆回復了不少,應該能驅趕不少流毒,沒想到兩頭螞蟻跳出來之後,向著陰兵蜂擁而至的方向張望了一下,頭上的兩根觸鬚乍起來,彼此呼哨一聲,死乞白賴的又鑽回了溫樂陽的包囊裡,一點沒客氣。

    陰兵越來越近,溫樂陽已經能夠完完全全感受到空氣中醞釀蕩漾的森冷死意,只怕過不了幾分鐘,就得被陰兵吞沒。

    流金火鈴彷彿也隨著我服了一起酣然入睡,巨大的身軀巋然不動,倒是天上的崑崙神劍,震動的越來越急促,溫樂陽不懂劍訣,指揮不了它們,不過還是情不自禁的抬頭對著那些長劍大吼:「護主……律…律令?」

    話音落處,咻咻的破空聲轟然大作,崑崙萬劍齊齊發出一聲震鳴,猛地掉頭,飛跑得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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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人世間 第二十七章 陰陽

    溫樂陽恨不得給自己嘴巴來上一拳。崑崙神劍聽見他的召喚之後。不僅沒衝出去阻擋陰兵。反而跑了個一乾二淨。其實這事兒跟他沒關係。小掌門劉正又重傷又脫力。昏迷之後神識散亂。再也控制不住神劍。崑崙神劍沒了指引。自動回去了崑崙山老巢。

    陰風越來越熾烈。怒海狂潮般的陰兵。終於湧到了跟前!

    至金流毒沒有主人的驅動。散亂成一片根本無法阻擋陰兵!溫樂陽在陰兵襲體的剎那苦笑了一下。想不到。逃過了佞蛟的剿殺。此刻卻再也躲不開陰兵的追襲。更想不到。自己臨死的時候懷裡還躺著個男人。

    一股平日裡根本就無法想像的冷。不是冰針般的刺痛。不是冰凌般的炸裂。而是一層陰冷看似湍急實則緩慢的裹滿了全身的皮膚。然後鑽進了所有的汗毛孔。一層層的侵蝕骨肉、血脈、五臟六腑。偏偏意識無比的清醒。無力的感覺著自己的身體被緩緩侵蝕。等待著最後靈魂的消亡。這種等待無比折磨。也無比無聊。

    溫樂陽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奮力高舉雙手。把昏厥的小掌門劉正舉起來。即便兩個都要死。也就讓自己先死吧……溫樂陽很後悔。早知道剛才不那麼財迷。答應劉正死前最後一個願望。也許現在就能橫下心把劉正墊在屁股底下了。至不用像此刻那麼辛苦。擺著一個經典造型來等死。

    我服了和裝著磨牙銅蟻的包囊。也被溫樂陽放在劉正的胸口上。

    身體中那些散亂的生死毒。也終於發現了這股可怕的入侵。拚命蠕動著。想要匯聚成流。每一滴生死毒的掙動。正帶來鑽心的痛!溫樂陽的五臟六腑都在佞蛟的撞擊中受了重傷。根本難以承受生死毒潮的匯聚、湧動。

    此刻地溫樂陽真恨不得能有人照著自己的後腦勺狠狠來這麼一下子。打不死打昏也行。總好過看清楚自己是怎麼死的……只是不知道。自己死後究竟是變成一具乾屍。還是變成一片枯骨呢。等樂羊甜的畫巫山水消失之後。自己的屍骨是隨著一起消失。還是亂七八糟的散落在畫城的地面。

    就在溫樂陽正情不自禁地胡思亂想的時候。倏然懷裡有什麼東西跳動了一下。一層飽蘊著慈悲與生氣的溫暖。輕輕柔柔的蔓延開來。那一剎那的感覺。就像初夏和暖地陽光。照耀在午後的懶散與舒適!

    那片柔暖。真的就像一輪朝陽。微笑著在心中升起!原本已經侵入骨髓地冷。就像乍遇強光的地蛇。無聲的猙獰著翻騰起身體。拚命想要把溫暖趕走。

    原本。陰兵侵體帶來的冰冷和胸口莫名其妙升起的暖一絲暴戾。更不會讓他感覺疼痛。可是這兩股力量在溫樂陽的身體中一俟交匯。立刻炸起了淒厲的嘶鳴與莊嚴的禪唱。兩股力量陡然猙獰起來。無論是冷酷的從容。還是溫暖地和藹。在此刻都亮出了利爪。呲起了獠牙。在溫樂陽身體的每一寸肺腑、血脈、骨髓、筋肉、皮膚甚至每一個毛孔、每一段鬚髮、每一顆牙齒(咱跟牙醫搏鬥過的人。就有這種覺悟。寫疼的時候一定得捎上牙齒^^)上都展開了瘋狂的撕扯與糾纏!

    隨著兩股截然相反、彼此相剋的力量在溫樂陽身體裡開始激烈的撲鬥。可怕的痛苦也如井噴般。在他全身上下倏然炸裂!千萬把尖銳的冰凌與一蓬燒天地怒焰。裹雜在肌肉血脈中拚命撕扯。根本無法表達的劇痛。宛若一把把長滿鐵銹的鋸條。正在曾曾曾的鋸著他每一根神經線!

    在冥冥中迴盪的禪唱與天地間氤氳的佛光讓他恍然大悟。自己懷裡還有一顆大如龍眼的佛珠。本來是小兔妖善斷留給他用來對付旱魃的。沒想到先和陰兵卯上了。這是好事。

    這顆佛珠在大慈悲寺浸潤禪意一千多年。早就成了佛家攝魂震煞的犀利法器。此刻大批的鬼煞肆虐。佛珠裡蘊藏地生氣也隨之奔湧!

    溫樂陽疼得生不如死。心裡卻一遍又一遍的念叨著自己了這麼大的罪。自己最後還是給死了。那可虧死了。

    溫暖變成灼人的炙熱。越來越宏大渾厚。而鋪天蓋地的陰兵。也第一次被阻攔住前進的勢頭。一層層密密麻麻的圍住溫樂陽。特別是當大佛珠綻放禪力之後。陰兵彷彿發現了生死宿敵似的。變得更加狂暴與虐戾!遠遠望去。溫樂陽就像一塊頑固的礁石。在狂風怒號、巨浪滔天的大海中聳立。

    陰兵戾魂一個勁的往溫樂陽身體裡鑽。佛珠中的生氣也源源不絕的注入。兩股力量在拚命的對抗著。彼此不斷的消磨。而第三股力量。此時也動了起來。溫樂陽自己的生死毒!

    兩方浩力在溫樂陽身體裡。無處不在的剿殺。一團團陰陽之力糾纏在一起。而原先散亂四處的生死毒。就像隱藏在暗處的黃鸝。靜靜的潛伏中偶現猙獰。猛地撲過去一口吞掉。旋即再度潛伏。

    糾纏成一團的陰陽之力在被生死毒吞噬之後。立刻開始拚命的掙扎反抗。有的破繭而出。蕩起一陣讓溫樂陽痛不欲生的疼痛。而有的卻最終被生死毒同化。

    陰陽分。天地生!

    陰陽糾纏不清。既為混沌。溫樂陽的生死毒按照道家的說法。就酷似天地間混沌的原力。現在正四處糾纏爭鬥的陰陽之力。也漸成混沌(剛才打成餛飩了。逗自己樂了)與生死毒的本質接近。自然也成了生死毒最好的補品。雖然不是毒。但是這種原力比起毒力來說毫不遜色!甚至比起以前同化五行至毒的過程。生死毒對陰陽之力的同化更加順暢!

    有意思的是。無論是戾魂的至陰。還是佛珠的至陽。都把生死毒當成了同類。在體內遊走的時候。根本就不去理會生死毒。直到陰陽糾葛成一團的時候。生死毒才美滋滋的跳出來捕食。

    溫樂陽自己都不知道。現在彷彿開了鍋地身子。彷彿連一秒鐘都挨不過的痛苦。對他來說是多麼大的機遇與造化。無論是至陰的死力、還是至陽的生力。都和他的生死毒格格不入。只有陰陽糾纏成一團。即將分出勝負、彼此交融的剎那。才能被生死毒捕捉、同化。從而功力大增!

    而這其中地凶險。也足以嚇退神仙鬼怪。如果是一般的修士。即便功力再高。經脈和肉體也承受不住陰陽糾纏、生死毒吞噬同化時產生的巨力。早就經脈寸斷。吐血而亡。偏偏溫樂陽早就沒有了經脈。只要身子骨抗得住。無論那些力量怎麼折騰。

    已經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了。也許才一秒鐘。也許整整一個世紀了。皮膚下那些原先根本肉眼不可見的細小血管也變得粗大凸起。像一層細密而壯觀的蛛網般籠罩在溫樂陽身上。幾乎每一個毛孔都漸漸凝滲出閃爍著妖冶光芒地血珠。不一會功夫就染透了他的衣衫。可是在如此的折磨中。溫樂陽地意識卻無比的清醒。每一分痛苦。都原汁原味毫無保留的通過神經線傳遞到腦子裡。身體卻沒辦法作出一個最簡單細小的動作。

    溫樂陽覺得自己就像個一頭被注水的活牛…而且注得還是辣椒水。身體不斷的膨脹。照這樣下去用不了多少時間身體就會被撐得粉碎爆裂。保守估計碎片殘骸不會比指甲蓋大。以後別人來給他收屍的時候。只能用勺子往桶裡盛。

    陰兵幾乎是一片片的湧進他的身體。懷裡地大佛珠卻跳動的越來越緩慢。迴盪在耳邊的、又好像氤氳在天地間的輕聲禪唱。也漸漸失去了從容和清雅。變得有些嘶啞和暴躁。還有即將力竭的無奈……

    就在佛珠內的生力漸漸耗盡的時候。另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直欲嘔吐的恐怖聲音突兀的響起。鬼哭狼嚎地淒厲中。裹著人世間的各種慾望與邪念。就像一聲來自黑暗的鏘鏘號角。毫無徵兆的炸裂在天地之間。巫唱!

    溫樂陽身後遠處那座連綿不絕、狀若巨蛇的蟒山。在巫唱的催動下。詭異動了起來。笨拙而迅速的向著溫樂陽所在的方向游弋而至。溫樂陽的感覺就好像自己真的在一副畫卷地中心。而現在這副畫卷正被人揉成一團。山水天地都變得扭曲而可怕。從四面八方向著自己壓了下來。

    陰風、禪音、巫唱。山水奔移。天地蕩漾!

    蟒山終於盤捲起巨大的身軀。來到溫樂陽身旁。黑猩猩樂羊甜也在層層黑籐的拱衛下現身。

    樂羊甜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嘴裡映襯著激盪的巫唱厲聲長嘯。蟒山在溫樂陽的視線裡彷彿跳動了幾下。隨即轟然一聲。籠罩上了熾烈的火焰!

    溫樂陽疼得痛不欲生。身體更無法稍動。但是意識異常清醒。游移在天地之外的靈識。把周圍的一切都纖毫不差的傳遞給他。雄偉而磅礡的蟒山。被吞吐流淌的紅焰染成了一片血色。赫然就是樂羊甜的紅蛇命火。這座蟒山。才是樂羊甜在這片巫蠱天地中最大的依仗。

    就像小掌門劉正猜測的那樣。他們這群人並不是被巫蠱吸入了二樓那些畫著山水的長牆。而是山水破牆而出自成一片天地方圓。牢牢封住了畫城。也把無數正從地下湧出陰兵大軍封在了其中。

    樂羊甜自己也在這片天地中。但是陰兵的數量遠遠超過了他的想像。幾乎是巫蠱破畫成形的同時。他就已經失去了大半江山。迫不得已中。只好再次施巫。用自己的紅蛇命火鍛造蟒山。準備和陰兵決一死。之前他開聲斷喝。提醒其它人向著蟒山撤退的時候。他才剛剛完成巫術。

    那時候樂羊甜根本不知道溫樂陽、劉正等人在哪。即便這片天地是他畫出來的。樂羊甜在其中也不能隨心所欲。更不是天地的主宰。這不過是一個在外人看來無比神秘詭異。遍地巫蠱禁制。同時還可以大幅提高巫蠱威力的法術罷

    不久之後。樂羊甜終於發現了陰兵的躁動。同時也發現了溫樂陽正雙手橫舉小掌門劉正。姿勢古里古怪。但是卻好像給陰兵製造了一個大麻煩。當下想也不想。立刻驅趕著用紅蛇命火鑄造的蟒山。力求和應著溫樂陽。一舉殲敵。

    巫唱厲嘯中。層層的巫蠱神通。盡數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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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3 18:19:1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人世間 第二十八章 鴛鴦

    命火本身並不會跳出去燒人,它是巫者的力量來源,命火越旺盛,喚出的巫蠱之力也就越強烈,現在整整一座山脈都變成了樂羊甜的命火,本來就已經充斥天地間的巫唱陡然再度增大了千倍萬倍。

    無數巫蠱禁制同時爆發!

    嘎嘎的悶響激盪,地面上綻裂開無數巨大的裂縫,毫無規律的向著四下裡蔓延而過,所到之處陰兵盡數陷落。

    紅色的烏雲籠罩天際,雷聲卻又尖又細像極了嬰兒痛苦的啼哭,隨即血雨滂沱,被血雨激濺到的陰兵無一例外的發出了聲淒厲的慘叫,在掙扎中變成了粘稠的膿血。

    千億根黑色長籐匯聚成洪流,在陰兵陣中奔騰肆虐,一片片的陰兵被毫不留情的掃蕩。

    長著人臉的蜥蜴、頂著長角的毒蛇、鋪著羽毛巨蜂、會發出哭聲的蟾蜍……無數溫樂陽從未見到過的怪獸鋪天蓋地,在亢奮中盡情的吞噬著敵人……

    地裂、血雨、籐流和萬獸……不知道多少種巫蠱神通,陰兵大軍攪在一起,陰兵無邊,巫蠱無邊!一片又一片的陰兵被毫不留情的剿殺。和溫樂陽曾經見過的青苗高手施巫,樂羊甜的這些手段並沒有特別的神奇之處,但是威力上卻天差地遠,如果前者是瓢潑大雨,那現在樂羊甜喚來的巫蠱就是足以滅世的流星火

    樂羊甜此刻驅動蟒山毅然出手。不是為了救護溫樂陽,而是趁著溫樂陽吸引敵人地機會大肆屠戮,陰兵一下子被鋪天蓋地的種種巫蠱打得大亂,像倒下的麥子一樣被層層收割,溫樂陽身上的死氣大減,大佛珠中的生氣陽力在他身體中迅速佔據了上風。

    同時他硬高舉的雙手也傳來一陣震動。小掌門劉正很明顯地長吁了一口大氣,溫樂陽這才明白,劉正一直在裝暈,就那麼直挺挺的任由自己舉著。要不是身體裡斷骨剜心的的巨痛讓溫樂陽不能稍動,他還真恨不得一把把劉正扔進前面陰兵與巫蠱搏殺的戰場裡去。

    劉正知道溫樂陽感覺到自己了,艱難的側過臉,對著溫樂陽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也實在動不了了,你再堅持堅持,下次換我舉你!」一邊說著,一邊費力的伸出手想把胸口上的我服了藏起來。但是無論如何那兩條胳膊也抬不起來兩寸。

    劉正在山水破牆、巫蠱天地成形前已經受了重傷,剛才在佞蛟口下為了救人,又透支了自己所有的道家真元,現在全身上下都麻木綿軟,提不起一點力氣。比溫樂陽強點地就是他現在還能說話,而且沒有那麼疼。

    溫樂陽身體裡地陰戾擋不住佛珠地力量。被佛珠中地生氣像摧枯拉朽一般迅速地擊散擊潰。沒有了勢均力敵地糾纏過程。生死毒也沒辦法繼續去吞噬和同化它們。

    無論是陰氣還是陽力。都不能直接被生死毒吞噬。只有陰陽力量相當。彼此糾纏到即將同歸於盡前地瞬間。生死毒才能同化它們。

    剛才那種膨脹得無法承受、隨時都會爆裂開來地感覺總算停止了。但是此刻已經變得比原來不知道強大多少倍地生死毒潮。也開始漸漸地聚攏。正努力地想要重新匯聚成洪流。生死毒只要稍稍一動。溫樂陽就感覺彷彿又一架鋼鐵地巨輪重重地碾過了自己地骨骼血肉。疼痛不僅沒有減輕。反而更加厚重了。

    劉正摸不到近在咫尺地蟲子。心裡無比地洩氣。又把注意力轉回到面前地戰場。在凝神觀看了片刻之後。剛剛恢復了一些地臉色。又蒼白了起來!

    陰兵在最初地慌亂之後。紛紛轉頭。在連天地鏗鏘號角中。以同樣凜冽決絕地氣勢。毫不猶豫地衝向了身後地巫蠱禁制!沒過多長時間。各種巫蠱之力向前推進地速度就慢了下來。就像一隻來自洪荒地勇猛巨獸一頭扎進了濃稠地泥漿沼澤。即便巨獸地氣勢再凌厲、力量再恐怖。在最初地衝勁過後。也被迫放緩了腳步!

    陰兵與巫蠱。兩股足以肆虐人間地力量。在驚天動地地決戰中。時間已經變得毫無意義。每一刻都是一個紀元。而一個紀元又彷彿變得還不如彈指一瞬。誰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陰兵怒潮地盡頭終於出現在溫樂陽地靈識範圍之內。雖然依舊是慘白地一大片。但是總好過原來那樣無邊無際。

    樂羊甜身後的那座燃燒的蟒山,現在也幾乎看不見火苗了,只剩下一層焦黑和裊裊婷婷的青煙,看上去又荒敗又無力。同樣那些巫蠱神通現在也洩了力,變得有些綿軟無力:血雲早就散了,黑籐殘斷鋪滿了戰場……

    小掌門劉正滿臉擔心的看了一眼樂羊甜:「能…能贏嗎?」

    樂羊甜傲然一笑:「總要留些力氣來對付三味老道,殺盡陰兵之後天地縮小,我不信他還能逃出……」他的話還沒說完,突然慘叫了一聲!

    在他的右邊胸膛,一朵血花毫無徵兆的倏然盛開,旋即長出了一隻手。一隻短粗、有力、筋骨分明、染滿血污的手。

    血手緩緩的縮了回去,只在樂羊甜的胸口留下了一個模糊的大洞,森白的骨茬擋不住如泉噴湧的鮮血!

    粗壯結實的三味老道,從樂羊甜的身後轉了出來,隨手在衣襟上抹掉血跡,臉上依舊是平時那副不怒自威正義凜然的神氣,好像剛剛被偷襲的不是他。

    樂羊甜的目光裡,卻並沒有太多的驚疑,反而突兀的哈哈大笑了起來,彷彿完成了畢生的心願似地。笑容痛苦而抽搐,笑聲卻豪邁和解脫。本來堪堪熄滅的蟒山大火在他狂放的笑聲裡,呼的一聲再度竄動起燎天的怒焰!戰場中的巫蠱神通也乍起地巫唱聲中,重新恢復了無盡的戾氣,已經強弩之末的陰兵在不甘的慘號中被迅速滌蕩乾淨。

    三味老道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疑惑,皺眉看著樂羊甜:「何必呢。你也知道我躲開了你的心臟要害,現在收力療傷,還能留下一條命的。陰兵被你殺光了又如何?我受不到一點傷的。」

    依舊是一嘴流利的京口片子,但是因為聲嘶力竭,早就沒有了平時的輕佻與灑脫,變得有些沉甸甸地怨毒:「你和畫城鬥了這麼多年,應該聽說過鴛鴦蠱吧!」

    三味老道有些苦惱的搖搖頭:「你們畫城的手段,神鬼莫測,再鬥一萬年我也猜不透,鴛鴦蠱是什麼?」

    樂羊甜繼續裂嘴笑著:「鴛鴦同命。誰讓我受傷,誰就中了我的鴛鴦蠱。」

    三味老道饒有興趣的挑起眉頭:「然後呢?」

    「中蠱之後,我再受什麼樣的傷,同樣的外力也會加之在你身上!」說著,樂羊甜伸出右手,在自己的左臂上狠狠一撕,硬生生的扯下了一塊連皮地血肉,立刻血如泉湧!

    同時三味老道的右臂上的袖子也啪的一聲破碎了,五道撓痕詭異的出現在他的胳膊上。不過眨眼間就痊癒了,沒留下一絲傷痕。

    施展鴛鴦蠱的人受傷,中蠱的人也會受到同樣的傷害,不過三味老道的皮肉比著樂羊甜結實多了,樂羊甜那邊鮮血淋漓,三味老道不過泛起幾道抓痕,而且瞬間痊癒。

    三味老道地表情更納悶了:「就這樣?」

    樂羊甜費力的點點頭,不知何時開始,他的嘴裡已經一口一口湧出鮮血,沾滿了他地下頜、衣襟和地面。

    漫天鬼哭狼嚎與陰風厲嘯在此刻遽然一斂而空。突如其來的安靜,卻比萬馬奔騰地嘶吼更加催人心魄!

    無邊無際的陰兵大軍蕩然無存,漫天巫蠱神通也同時消失。蟒山大火。在最後地猙獰之後,終於熄滅了。

    三味老道似乎有些痛苦的皺起了眉頭:「我傷你之後。才會中蠱?」

    樂羊甜費力地喘息了幾口,才勉強著繼續開口:「你讓我受傷之後。才會中蠱,以後才會和我同命同傷。即便你剛才殺了我。你要照樣會中蠱。」

    三味老道突然笑了:「難道你剛才說什麼還有餘力,殺盡陰兵之後再來殺我,是成心誘我來傷你?」

    樂羊甜的表情猙獰痛苦,每一個字都在鮮血的浸透裡,沾染了巫者的戾氣:「你直接出手,或者借你請來的陰兵,又或者用其他的飛劍法術來傷我,都是一樣的。只要在這幅天地裡,無論是誰、用什麼手段傷我,傷我之後都會被種下鴛鴦蠱,我不過希望你能出來,看看你的表情能讓我死的痛快!」

    三味老道居然很理解的點點頭,然後輕輕歎了口氣,才繼續問道:「我還是不明白,這個鴛鴦蠱,對我有用嗎?」

    鴛鴦蠱,只有在樂羊甜被三味傷到後才開始發動,也就是說樂羊甜胸口那一下是白挨的。

    而且這個巫蠱,只是把傷人的外力傳遞,不是同傷,更不是同死。如果樂羊甜挨上一刀子,同樣三味老道也會挨上一刀子,但是一樣的刀子一樣的力量,能把體質只是普通人的樂羊甜捅個透明窟窿出來,放在三味老道身上,最多也就把衣服劃個小口。

    三味的身體如果是一塊鋼錠的話,樂羊甜最多只能算是個雞蛋,一塊石頭能把雞蛋砸的粉碎,但是根本傷不到鋼錠一絲一毫。

    三味老道得不到樂羊甜的回答,笑聲裡略略帶出了幾分不踏實:「你是想讓我以後保著你,等你死後再護著你的屍體?嘿,麻煩!」只要樂羊甜不受傷,三味老道就不會被同樣的力道傷害。

    樂羊甜一直在笑,即便臉上的肌肉因為痛苦而抽搐,即便嘴裡的鮮血始終不停的湧出,眉宇間那絲輕鬆的笑意始終穩穩地凝聚。彷彿即便天塌地陷,也抵不住此刻他的開心,看著老道眼神深處的狐疑,樂羊甜笑得彷彿更開心了,居然不再理會老道,而是突然放鬆了下來。任由自己的身體重重的仰天跌倒,目光直透天際,過了半晌,才伸出手指了指天空。

    三味老道一愣,也跟著樂羊甜一起抬頭看天,在遲疑了片刻之後,倏然臉色變得比紙還蒼白!原本整潔無比的蒼穹弧頂,不知何時已經爬滿了無數密密麻麻、或粗或細地紅色裂璺,彷彿一張猙獰的大網,死死的籠罩在眾人的頭頂!

    黑猩猩樂羊甜依舊躺在地上。淡淡的笑著問:「你保著住嗎?你分身被殺,已經身受重傷,又借請陰兵,早就是強弩之末了吧?你又知道不知道,這片巫蠱被外力被破,巫者會被什麼樣的力量反噬?呵呵,即便你不出手,最後我也會扎進陰兵裡。我已經必死無疑,總要拉上你的。」

    同樣是鋼錠和雞蛋。但是即將打碎雞蛋的不是石頭,而是一顆從天而降足以毀天滅地的流星!

    三味老道突然厲聲大罵:「放你媽的屁!要不是老三死了,我又怎會身受重傷,我不受傷,巫蠱反噬又算個屁!」

    這下即便是痛苦中地溫樂陽也有些奇怪,被手槍打死在畫城的那個三味分身,是老三嗎?那老大、老二是誰,還有沒有老四老五?溫樂陽情不自禁的想到了還在溫家村裡的風雨彩虹。

    樂羊甜根本沒理會三味的怒罵,語氣沒有太多的變化,生死大事在他的說來。就好像在討論剛剛吃掉的桔子是否甘甜:「天地為外力所害,轉眼崩塌,連你的陰兵都無法撼動的天地。居然要塌了,你信嗎?」

    三味老道原本剛正不阿的面容在扭曲中突突突的顫抖。回頭對著樂羊甜大吼:「有屁快放!」他還保留著一線希望,所以強忍著不出手直接把樂羊甜挫骨揚灰。希望能夠知道這片巫蠱天地被毀掉的原因,看看還能不能彌補。

    樂羊甜側過了頭。不再看著天空,而是望向了不遠處那柄昂然聳立的巨劍流金火鈴:「就是這把劍,我的天地根本乘不下那把劍,你要能擊碎它,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三味老道身子一閃出現在巨劍跟前,雙手平平的按在流金火鈴寬厚的劍身上,猛地吐氣大吼,轟然一聲悶響,一團刺眼的光華乍起,片刻後強光消斂,巨劍猶自巋然不動,三味老道的雙掌卻塗滿了鮮血,白嫩地皮膚被自己蕩起的巨力震得寸寸短碎!

    三味老道已經變得歇斯底里,在聲聲如雷的悶喝裡,不停地向著流金火鈴狠擊。就像一隻發瘋的蚍蜉,想要搖撼那一棵不知生長了幾千幾萬年地神樹!

    樂羊甜的笑聲卻依舊清淡,帶著一絲若有若無地心滿意足,不再理會狀若瘋狂的老道,而是轉過頭對溫樂陽說:「這片天地崩塌於你們倒是無礙,回山之後就歇了吧,兩千年前地事情,和你們無關。本來還想問問你我爹的事情,看來你現在也開不了口。」

    樂羊甜淡淡的每一個字,都好像一聲驚雷,浩浩湯湯的在溫樂陽的腦海中炸響!

    本來溫樂陽對樂羊甜沒有太多的好印象,雖然是兩千年前同脈相承的師兄弟,但是自從溫樂陽知道畫城和師祖當年有淵源之後,一直都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光溫樂陽把他們當師兄弟,人家畫城的人,無論是矮冬瓜樂羊溫還是大猩猩樂羊甜,就沒給過他們這些拓斜傳人一點好臉色。

    後來樂羊甜被三味老道暗算,溫樂陽雖然意外、惱怒、驚慌,但也算不上太強烈。

    可是現在樂羊甜語氣裡的那種清淡,不知為什麼已經不著痕跡的沸騰了溫樂陽的一身鮮紅的毒血!

    三味老道霍然回頭,瘋狂的大笑著:「還想活?我若死,你們誰還能活,誰還敢活!」說著雙臂一震,鬼魅般竄到溫樂陽跟前,對著他的胸膛就是狠狠一擊。

    兩聲慘叫同時響起!溫樂陽只覺得一股磅礡的力量狠狠的楔入了自己的胸膛,本來剛剛聚合起來。正要開始緩緩游移地生死毒潮在巨力的震撼之下轟然散碎,再度散進了溫樂陽的四肢百骸!

    而一口裹雜著生死劇毒的鮮血,也哇的一聲從溫樂陽的口中噴濺,毫不留情地打在了三味老道的臉上!溫樂陽身體裡容納了太多自己根本無法承受的力量,這一口毒血比著強弓勁弩的力量還要更加霸道,即刻一蓬焦臭的黑煙冒氣。三味老道的五官、臉皮和面頰頃刻被劇毒腐蝕殆盡。

    三味老道眼看著大限將至,心神早就散亂不堪,現在唯一的想法也就是臨死前再給自己拉上幾個墊背的,心神失守之下,一下子被溫樂陽的毒血噴了個正著,在嗷嗷的慘叫裡重重地向後摔去。

    劉正早就被巨力掀飛了,飛得遠遠的……

    就在此刻,天地間猛地湧起了比刀子還要剛勁鋒銳的罡風,瞬間割碎了每一片空間,溫樂陽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

    原來真正的天崩地裂,不是狂嘯與撕裂、崩塌,而是失去了一切感覺,分不清此刻是等待死亡、正在死亡、還是已經死去……

    溫樂陽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神智有些恍惚,在愣了片刻之後,才看清楚眼前那張還算熟悉的笑臉,猛地坐起來驚呼的一聲,跟著又呲牙咧嘴的摔倒。他的胸口被三味擊中之後,剛剛凝聚地生死毒被擊散到四肢百骸裡,但是壓在心肺間的淤血也噴了出去,現在勉強可以說話了。

    溫樂陽腦袋著地再次摔倒,劉正躺在他身邊嘿嘿笑著問:「他也嚇了你一跳?」

    溫樂陽沒工夫搭理劉正,直勾勾的盯著面前的黑胖子:「你…沒死?」正靠坐在旁邊對著他們笑的人,又黑又胖,不像個人,更像一隻小眼睛黑猩猩,赫然就是樂羊甜。

    旋即又是兩聲驚呼。稽非和水鏡兩個出家人各自從二樓跳了下來,快步跑到溫樂陽跟前,小心翼翼的把他和劉正都扶坐了起來。這哥倆腦子極好。被被捲入巫蠱天地之後,直接放出法寶護身。根本不亂走亂闖,反正也沒有佞蛟追他們。陰兵距離又遠。雖然身邊時不時的會有巫蠱發動,但是威力都不算太大。敵不過他們的法寶。

    直到巫蠱天地被毀掉之後,哥倆又回到了畫城,原來在二樓,現在還在二樓,連位置都沒變。

    如果不是身體裡的劇痛湯湯、不遠處流金火鈴聳立、佞蛟身首異處,溫樂陽真要懷疑自己剛才是做了一場夢,現在他又回到了畫城裡,滿地的狼藉,九枚道人屍體所化地屍釘都已經乾枯萎縮,變成了乾癟的皮骨,根本看不出人的樣子,原先陰兵湧出地大洞依舊氤氳著森然的寒氣……

    樂羊甜疲憊地笑了笑:「我已經死了,五臟六腑都變成了碎肉,不過本命蠱還在,能讓我再堅持一會!」

    溫樂陽不止一次聽說過本命蠱這種東西,除了巫蠱高手在拚命的時候,發動本命蠱能換取極厲害地巫術之外,本命蠱還能保住巫師最後的一絲意識,幾年前四個青苗長老就是用本命蠱發動屍蠱傳信,去向溫不草求援。不過他們可不能像樂羊甜這樣談笑風生。

    外面地夜依舊濃重,樂羊甜知道他在想什麼,微微笑著說:「你們拓斜弟子的巫蠱,兩千年裡沒人指點,已經煉歪命蠱的事情,我也已經知道了。」

    溫樂陽問道:「三味老道呢?他…他到底是誰?是不是柳相的孽魂?」

    三味老道懂得把黑白島的鎮妖大陣逆轉施為,接引陰兵入世,按照劉正的推測,他就是柳相的孽魂。如果真是這樣,他一死,同命共生的錐子也會死,九頭怪物柳相遲早衝出黑白島,到時候貓妖萇狸也會迎來天譴。

    樂羊甜沒理會溫樂陽的擔心,笑容裡充滿了驕傲:「三味死了,那片巫蠱天地的反噬,就算是神仙也挨不過的。」說著,岔開了話題:「時間不多,我告訴你事情的始末,你告訴我我爹的生死。三味老道的來歷你自會知曉。」

    溫樂陽點點頭:「樂羊瘦金他老人家……」

    不料樂羊甜倏然打斷了他:「住口!掠落傳人不可食言,既然約定由我先說,你就閉嘴聽我說完!」

    溫樂陽身體一震,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天下還會有這樣的人。

    樂羊甜卻一點不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什麼奇怪,淡淡的說了句:「如果樂羊一脈肯食言獨活,又怎會為了一句話,拼上了兩千年,拼上了祖祖輩輩的性命!拓斜門宗的小子,你聽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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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人世間 第二十九章 一諾

    溫樂陽身體裡的生死毒吞噬了無數陰陽糾纏的混沌之力,散落在四肢百骸之間,又開始緩緩的移動,想要像以往般匯聚成流。

    比著先前,現在的生死毒不知強大了多少,溫樂陽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每一絲毒力的移動,都會帶來筋骨欲碎般的劇痛!溫樂陽還能清晰的感覺到,生死毒對陰陽混沌的同化並不徹底,就好像一條裹滿了鐵渣的溪水,移動得異常吃力,而且鐵砂般猙獰鋒利的混沌之力,在生死毒的帶動下,不停的割裂著溫樂陽的血脈。好像每一個剎那,他的身體裡都有無數根鋼針毫無方向毫無規則的在四處亂刮亂刺。

    溫樂陽都快把自己的牙齒咬碎了,才勉強抑制住吼間不停想要湧出的呻吟,他生怕打斷了樂羊甜。

    畫城、旱魃、三味、錐子、九頭怪物真身、柳相孽魂、黑白島……

    殺妖擷元、復活天錐、重列鎮妖大陣、追殺孽魂……

    一群絕頂的高手和各種匪夷所思的事情,現在已經無比徹底的亂成了一團,溫樂陽根本就理不清頭緒,甚至連敵友都分不清,無數個疑團互相糾葛、互相嵌套,連個線頭都找不到。

    現在就算跳出來個能知萬事的百曉生,讓溫樂陽隨便去問,他都不知道該從哪問起。此刻終於接近真相了,種種過往,一切的因果和所以,樂羊甜知道的顯然要比他多知道很多。

    樂羊甜的聲音依舊是淡淡的,乍一聽上去不帶一絲感情:「畫城先祖掠落、五哥的主人靡續、還有你家先祖,他們三個人是同門師兄弟,不過沒有什麼名堂的,師祖爺爺連名字都沒留下,更毋論是什麼門宗了。三個師兄弟各有神通異術,但是最終繼承了師門衣缽的人,卻是小師弟拓斜。」

    溫樂陽在渾身劇痛中。眼神裡已經閃出無限的神往,無論是掠落、靡續還是拓斜。幾乎都是足以獨定江山的頂尖高手,把他們教出來地無名師祖,也只能用大羅神仙來形容。

    劉正想得比溫樂陽更深。面帶驚訝的追問:「繼承衣缽?除了巫蠱、控屍和毒術之外,那位老神仙還有其他地本事?」

    樂羊甜搖了搖頭:「這些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你們要是有機會的話。可以問問旱魃五哥。他們三位師祖藝成之後,也就分開了各自修行……」他地話還沒說完。突然一陣雖然輕捷,但是卻毫不掩飾的腳步聲。清晰的傳了進來。

    稽非和水鏡幾乎同時跳了起來,各自亮出法寶屏氣凝神地護住了溫樂陽。樂羊甜垂死、溫樂陽和劉正重傷。還能一戰的,也只剩下溫樂陽地門小徒弟這哥倆了。

    樂羊甜的臉色卻很輕鬆。語氣裡也透出了幾分笑意,對著進來地人說:「你要是再晚來一會。就見不到我最後一面了。」

    一個看上去六十來歲、但是精神矍鑠腰板挺直的老頭子,背著雙手走了進來,讓溫樂陽等人感到意外地是,這個老頭子穿著一聲整齊筆挺的軍人制服。

    樂羊甜看到老頭子來了,就像一個筋疲力盡地孩子看到了家裡的燈火、嗅到了母親飯菜地香氣一樣,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眼神裡透出了由衷的輕鬆與信任,費力的指了指那個老頭子,對溫樂陽說:「他是顧小軍,是工程兵黃金部隊下屬的……嘿,反正是領導就對了!」

    老頭子顧小軍的臉色並不好看,語氣裡透著一股刺刀般鋒利的威嚴:「下午城隍廟,晚上又是新天地,你們的禍是越惹越大了!」

    樂羊甜的臉上都是苦笑,眼神裡卻閃爍著幾分輕鬆,嘿嘿笑著回答:「我都快死了,能不能就別說這些了,反正你都能搞的定。還有,我死了以後得回祖墳,你可別把我送到烈士陵園……」

    顧小軍一瞪眼:「還想進烈士陵園?要不是看你快死了,我直接送你去槍斃!」老頭子的口氣雖然嚴厲,但是卻彎下腰,把一隻手掌按在了樂羊甜的心口上,隨即臉色一頓久久的沉默不語,顯然沒想到他會傷的這麼重。

    樂羊甜繼續笑著:「你怎麼就是不明白,我以前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本命蠱能留住我一線清明,但是現在我整個人已經死了,連心臟都成肉泥了。」

    溫樂陽就算再不諳世事,現在也能明白,這個顧小軍絕不是普通的軍人,而畫城弟子樂羊甜,恐怕還有著另外一個身份。

    果然,樂羊甜繼續對溫樂陽解釋,但是他和溫樂陽等人說話的時候,語氣立刻又恢復了原先的平淡:「黃金部隊是工程兵,每天裡在戈壁大漠挖沙子找金礦,這沒什麼稀奇。不過在黃金部隊的名義下,還掛靠著幾個部門,顧小軍就是其中一個部門的負責人。我一直是他手下的兵……」

    不料顧小軍卻冷哼了一聲:「你太客氣了,你哪是我的兵,你是我的活祖宗!」

    樂羊甜哈哈大笑,費力的對著顧小軍擺擺手,做了個歉意的表示,隨即倏然收斂了笑容,繼續望向溫樂陽:「剛才我知道三味的真身來了,就給顧小軍發短信,要他立刻過來,今天下午城隍廟裡五哥喚出旱煞,這個摟子捅得可不算小,肯定得由領導親自出馬,我估摸著他應該已經趕來了上海,果然沒猜錯。」

    顧小軍的表情依舊不苟言笑,但是眼神中那一抹心疼無掩飾不住:「城隍廟裡長出旱煞白毛,雖然動靜大但總算沒死人,裡面的人都脫力昏迷,過一陣就能恢復,但是這裡可貨真價實的死了不少人,還有整個上海城都停了電,嘿,你也真看得起我了!」

    樂羊甜趕緊搖頭,一嘴京口片子裡充滿了輕佻:「領導,這些人可不是我傷的,都是三味妖道下的手。他還引來陰兵肆虐,我及時發動了畫城絕技。在千鈞一髮之際擋住了敵人猛烈的攻勢,及時挽回了國家的損失、保護了人民群眾生命與財產的安全,更在逆境裡發揚……」

    稽非老道這時候突然冷笑著打斷了樂羊甜的話:「畫城是散修第一世家。想不到,堂堂畫城弟子,巫蠱傳人居然是朝廷的人!」

    自古以來無論正邪。修士都不願和朝廷、官方有任何牽連,甘心為官方辦事地修士。在修天之人的眼裡,雖然算不上敗類。但是也被他們鄙夷。稽非老道雖然是散修,但是也不願意和官面上地人打交道。言辭裡更不怎麼客氣。

    樂羊甜微微瞇起了眼睛,語氣淡薄的讓人有些窒息:「我們畫城從來就不是什麼狗屁修天門宗。樂羊一脈家學巫蠱!你們修天的人,看塵世如鮑肆。可是說到底又有幾個人能和大千世界脫了干係?你穿地衣服布料可是你自己紡?針腳是你自己縫的?扣子是你自己釘地?你吃的水果是你自己種地?你懷裡的丹藥是你自己配置地,可是煉藥用的爐子也是你自己打造地?鑄造爐子的鋼精鐵母是你自己挖地?前輩留下的玉簡竹書都是他們手書,可是刻字地刀子、寫字的毛筆也都是他們自己做的?崑崙道玉虛宮的磚頭是自己燒的?大慈悲寺的蠟燭是自己煉的?」

    樂羊甜一連串說出了不知道多少個問號,把能言善辯的稽非老道說的啞口無言,這才繼續淡淡的說:「天下散修,只知道有事情找畫城,我家幫你們在塵世諸般事宜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們來冷笑著說一句:堂堂畫城竟然是朝廷的人?這幾十年裡,畫城幫著你們做的事,倒有一半都是顧小軍出手解決的。」

    稽非老道在愣了半晌之後,突然一拱手,對著樂羊甜說:「服了!老道錯了!」

    樂羊甜一愣,隨即笑了笑,以前畫城的大小事情都是他哥哥樂羊溫出面,他和稽非沒打過什麼交道,沒想到這個老道倒也有幾分爽快。

    小掌門劉正也從旁邊用力點頭:「說的好!不過…你找他來幹什麼呢?」說著,伸手指了指顧小軍。

    這次不等樂羊甜說話,顧小軍就直接開口了:「我要不來,現在這裡最少站著三百個警察,外面最少三十名狙擊架直升飛機,要麼你乖乖投降,要麼被亂槍打死,還能坐在這裡用手指頭指著我的鼻子麼?」

    上海這樣的國際大城市,軍警的裝備、反應速度和執行力度都是世界一流的,特別是下午剛剛發生了城隍廟的怪事,早就引起了轟動,到了晚上畫城裡先是有人中槍,隨即又是咆哮大鬧,又是鬼哭狼嚎,十幾個進場調查的警察一去不回,要是沒有人兜住這件事,特種部隊早就打進來了。

    樂羊甜跟著解釋了一句:「我看到三味的真身來了,就知道無論如何也是一場大戰,無論誰輸誰贏,都要有人來善後的。」

    顧小軍恨恨的怒道:「每次都是這樣,有事不提前說,出了事讓我來擦屁股,我當初瞎了眼把你招進來,現在你總算要死了!老子也能輕輕鬆鬆的再熬幾年回家抱孫子!」

    劉正看著顧曉軍,笑得客客氣氣:「將軍,您老到底是幹什麼的?」

    顧小軍似乎嚇了一跳,趕緊搖頭:「我可不是將軍,軍階低得很,不提也罷。」

    樂羊甜也哈哈一笑:「顧小軍的部門,專門負責處理和修真者有關的事件,具體的還是等他跟你們說!」說著又望向顧小軍:「你說你也一大把歲數了,出生入死的這麼多年,別說將軍,連個校官都混不上……」

    顧小軍對著樂羊甜一瞪「你懂個屁!所有校官以上的檔案,洩密的危險性都很大。不缺錢有特權,還要軍銜幹什麼。」說完,老頭子突然頓了頓,語氣裡似乎裹雜了一絲沉重:「還有多長時間?」

    樂羊甜一呆,似乎這才想起來,自己馬上就要徹底死掉了,有些黯然的搖搖頭。

    顧小軍輕輕歎了口氣:「你們先說你們的事情,等你們聊完以後再喊我。」說著,背起手,頭也不回的走到了門口,給自己點了根煙。重重的吸了一口,隨即發出了兩聲滲滿老人哀傷的低咳。

    樂羊甜深深的看了顧小軍的背影一眼。突然望向了溫樂陽,淡淡的說:「求你一件事。」

    溫樂陽一直疼得死去活來,沉重的生死毒在緩慢地移動中。幾乎壓碎了他每一根骨頭,而生死毒裡未能化去的混沌之力,像鈍刀子一樣隨著毒流。不停地刮著自己的筋肉,剛才他們說的熱鬧無比。但是他就一直咬著牙抗疼沒開口,聽見樂羊甜地話。費力的點點頭:「你說!」

    樂羊甜卻猶豫了一下,跟著笑了:「一會再說吧。先言歸正傳。掠落、靡續和拓斜三位師祖技藝有成之後,也就分開了。其中掠落師祖淡薄世情,一心隱修;靡續師祖熱衷功利。為皇家效力;拓斜笑看天下,不過在他們分開了一段時間之後,拓斜突然給兩位師兄傳訊求助。」

    掠落在得到拓斜的傳訊後大吃了一驚,三個師兄弟裡,以拓斜地本領最高,能難住他的事情,除非是天塌地陷。

    掠落找到拓斜地時候,二師弟靡續也趕來了。三個師兄弟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學藝,長大成人之後每個人都是一身的絕技,雖然疏於聯繫可彼此間地情分依舊無比深厚,一人有難,另外兩人嘴裡罵罵咧咧一臉不耐煩,但是一定會管,而且還會管到底!

    更讓掠落吃驚的是,本領通天地小師弟拓斜居然身受重傷,雖然不足致命,但是也得修養一陣子了。當場二師弟靡續就勃然大怒,領著自己的屍煞就要出去報仇,幸虧當時拓斜把他攔下來,否則修真道上又得是一場腥風血雨。但是話說回來,如果拓斜和萇狸迎戰天下高手地時候,掠落和靡續在場,勝負肯定是另外一個樣子了。

    拓斜等來了兩位師兄,絲毫不隱瞞事情的經過,坦言一個妖女闖下大禍,但是他要扛下來。

    掠落和靡續氣地破口大罵,兩千年前罵人的話還不怎麼豐富,基本上都是以動物作為比喻對象的形容詞,兩個師兄罵了半天,拓斜始終笑呵呵的一點不生氣。

    罵歸罵,但兄弟同心,你一意孤行,我便陪你去一頭撞塌南牆,哪怕這座牆是撐天的玉柱,哪怕這座牆是佛祖的肋骨!

    當時拓斜告之兩位事情的事情,和溫樂陽現在知曉的差不多,黑白島的天錐被打斷了一根,鎮妖大陣已經殘損,九頭怪物掙脫桎梏之時,不僅是萇狸領受天譴,更是蒼生塗炭之日。

    由拓斜先去汪洋大海中找到錐子的殘魂,再由掠落帶去銷金窩,施巫將其復活,兩千年後巫法大成,抹去錐子的記憶後讓它重鎮黑白島。

    這是小師弟拓斜托付大師兄掠落做的事情。

    天錐斷碎的同時,一頭柳相孽魂藉機逃脫,孽魂和天錐同命共生,孽魂死則天錐亡,但是反過來的話,天錐死,孽魂卻不受傷害。

    拓斜想要重列鎮妖大陣保住萇狸,就不能讓孽魂死掉,這就是他托付給二師兄靡續的事情,無論如何保住孽魂,天長地久的活下去。

    說到這裡,樂羊甜頓了片刻,淡淡的一笑:「你家師祖拓斜,還真是個實在人!托付下來的兩件事,都是難比登天!復活鎮妖的天錐就不必說了,保住柳相的孽魂,嘿,談何容易。」

    柳相孽魂不是小貓小狗,壯大成形之後引起腥風血雨不說,說不定就會返回黑白島,幫助九頭柳相的真身掙脫剩下的八根天錐,所以二師兄靡續,既要擋住黑白島劍仙的追殺保住柳相孽魂,又不能讓這隻孽魂長大成勢,這句話說起來簡簡單單,但是真要去做的時候,可就難比登天了。

    劉正毫不掩飾臉上的不悅:「兩千年裡追殺孽魂的人,就只有我們黑白島,這位拓斜奇人的囑托,說穿了就是請人對付我師尊和兩位師伯吧!重列誅妖大陣的事情,掠落、靡續、拓斜三位高人都不屑和我們黑白島的人通個氣?嘿,與其這樣,乾脆不如打上黑白島,把我們殺個乾淨。不就省心了!」

    拓斜復活天錐的大計,黑白島的天書真人也是在遇到溫樂陽之後才知道的。在之前,他們整整花費了兩千年,費盡了心機苦苦尋找柳相逃逸地孽魂。現在看來。根本就是庸人自擾,小掌門劉正的脾氣再好也忍不住了。

    溫樂陽也覺得不對勁,拓斜為了萇狸與黑白島結下仇怨。但是復活錐子、保住柳相孽魂這些事情,無疑都是雙方最終地心願。在這件事之下,雙方都會暫停干戈。先以重列大陣為主,這件事拓斜師祖無論如何也應該通知黑白島一聲的。唯一的解釋也只能是掠落三位師兄弟。都是心高氣傲地主,做事兒不屑外人幫忙。

    掠落為了完成師弟的囑托。毫不猶豫的就坑了祁連更不用說了,貓妖好言好語地他不搭理人家。非等到天塌下來才跳出去扛,靡續估計也差不多,反正三個奇人的性格都無比怪異,沒一個正常地。

    溫樂陽壓住劇痛,勉強開口問樂羊甜:「那拓斜師祖呢?他又去做什麼了?」兩個師兄擔負的囑托,一個比一個重,拓斜肯定另有一件大事要做。

    不料樂羊甜卻輕輕地冷哼了一聲:「拓斜?誰知道他去做什麼了,他把事情托付給兩位師兄之後,出海帶回了天錐的殘魂,隨後就消失了,兩千年裡不見蹤跡!連我家先祖掠落都不知道他去幹什麼了!」

    稽非老道詫異地啊了一聲:「拓斜去幹什麼都不說,掠落和靡續就認頭幫他辦事?」

    在和溫樂陽等人說話的時候,樂羊甜地語氣始終清淡的幾乎不著痕跡,但是聽久了,那一絲因為不甘而積攢成地怨毒,卻無論如何也抹不去:「老一輩的兄弟情誼,一句話也就足夠了!掠落和靡續兩位先祖信他,嘿嘿,那就信他了。」

    拓斜沒說去幹什麼,他的兩位師兄也不問,而是把後半生乃至身後子孫的身家,全都投進了當年的一諾!

    掠落在銷金窩裡施巫復活錐子,巧心佈置之後誑了祁連仙宗之後,並沒有一走了之,而是去幫靡續囚禁、飼養柳相的孽魂。,從牙縫裡擠出了一聲冷哼:「柳相孽魂,沒有妖元的滋潤活不了多久,有了妖元的滋潤就一步登天誰能控制得住?我倒想知道,兩位奇人怎麼做成的這件大事兒!」

    樂羊甜對拓斜沒有一點好印象,但是對掠落和靡續兩位師祖無比推崇,聽了劉正的話,露出了一絲譏諷的微笑:「兩千年裡,你可聽說過孽魂為虐天下?天下未必就只有玄門正宗,我們這些旁門小道裡,也有通天的手段!柳相的孽魂,就養在旱魃五哥的身體裡!」

    樂羊甜的話一說出口,所有人都大吃了一驚!

    劉正愣了一下,立刻費力的搖頭:「不可能!柳相孽魂是天地精氣凝結而成,不可能被屍煞吞噬!」

    樂羊甜不耐煩的一揮手,他的的聲音在不知不覺裡,已經漸漸的低沉了下來,每一個字都說的很用力:「哪個告訴你,旱魃五哥吞噬了孽魂?靡續師祖以屍俑奇術,把孽魂困在了五哥的身體裡,跟吞噬元魂根本就是兩碼事,孽魂是孽魂,五哥是五哥,不過就是五哥用自己的身體,又養了隻不能做主的孽魂!」

    溫樂陽腦子裡哄的一響,如果孽魂被養在了旱魃五哥的身體裡,那幾乎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解釋了,旱魃殺妖擷元,是為了保住孽魂,也保住了錐子性命。

    只要錐子還活著,黑白島會重列,說到底旱魃五哥還是自己人,他在完成當年拓斜交代給靡續的囑托。

    可是讓他們想不明白的是,孽魂在旱魃的身體裡,那已經煉出分身的三味老道,又是誰呢?

    小掌門劉正的聲音裡,充滿了不可置信的驚駭:「柳相也能被養住?!」

    樂羊甜似乎早就預料到他們會是這樣一副驚訝的表情,略帶得意的笑了一下:「事情當然沒那麼簡單!」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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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3 18:19:4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人世間 第三十章 無盡

    溫樂陽現在終於確認了。旱魃五哥一直在完成當年拓斜托付給靡續的事情。不是他們拓斜弟子的敵人。身上的劇痛依舊。但是心裡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任誰消弭了五哥這樣的大敵。都會輕鬆許多。

    而小掌門劉正。卻因為樂羊甜那一句孽魂養在五哥的身體裡。驚駭的瞪大了眼睛。溫樂陽幾乎不懂修真上的事情。對此毫無感覺。但劉正可是玄門正宗黑白島的傳人。雖然不怎麼好好背書。但是大的道理還是明白的。

    屍煞的懷裡養下孽魂。就好像在打火機裡養了一個籃球一樣不可思議。不是說籃球太大打火機太小。而是這兩種東西根本就風馬牛不相及。無論如何也無法同生共長。

    柳相孽魂是天的精氣所化。能奪舍高深修者的肉身。但絕無法融於屍煞旱魃之中。根本就鑽不進去。更毋論什麼困住或者養住。

    樂羊甜的聲音有些吃力。但是始終是淡淡的拒人千里之外。不知道是因為他不喜歡溫樂陽。還是憎恨拓斜當年一走了之:「靡續師祖身負屍俑奇術。拓斜留下的囑托雖然難比登天。但是他老人家也有法子完成!」

    兩千多年前。拓斜把兩件大事托付給兩個師兄。隨即不知去向。大師兄掠落帶著冰錐殘魄進入祁連山。二師兄靡續尋找柳相孽魂。

    柳相要想存活在天地間。第一件事就是找個修士奪舍。搶了對方的身體。然後在殺妖奪妖元。慢慢滋養壯大。而靡續想要完成拓斜的囑托。在保住孽魂的同時不讓他長大成勢。也要從妖元上下手。

    靡續在殺死大妖之後。立刻用它們的屍骨製成小小的屍俑。再通過秘法。用屍俑把奄奄一息的妖元養起來。妖元與妖身製成的屍俑本來就是同根共生。因此也得以存活。妖元與屍俑融合之後。就變成了妖俑。

    不僅如此。在把一個個曠世妖王製成妖俑之後。靡續又把妖俑藏在成形的屍煞裡。讓妖俑妖元與屍煞一起吸斂天地戾氣。再通過屍術秘法。久而久之妖俑沾染屍氣。妖元也變成了一種不倫不類、既有屍氣又有妖氣的古怪元魂。

    靡續現在所作的事情。是以後他困住柳相孽魂的關鍵。

    等到屍俑浸染屍氣成形之後。被旱魃吞掉。化解其中早已變質的妖魂之力以後。就會靈智大開。但是因為這種魂力不倫不類。旱魃五哥永遠也不會轉生成人。而是變成天地間第一個有靈智的屍煞。從此半人半鬼遊走陰陽兩界。

    這種古怪的元魂。從表面上看和妖元沒有絲毫的差別。只要吞噬之後才會發現實際上。柳相孽魂不知其中被人做了手腳。肯定也會大喜不跌的吞噬。靡續製作的妖俑生前無一不是曠世妖王。對於孽魂來說是極道的補品。

    孽魂吞噬妖元的時候。必須離開爐鼎。以魂魄裡的精氣化掉妖元。等妖元被徹底煉化之後。再回到身體中。

    而孽魂在吞掉靡續牌妖俑之後。自己也會沾染屍氣。一下子精氣裡摻進了根本無法被煉化的屍氣。再也無法回到還活著的爐鼎中。屆時再由已經開通靈智的旱魃將其吞掉。

    因為屍氣作祟。柳相孽魂根本無力反抗。被旱魃吞噬之後。孽魂中有天地精氣。所以不會像阿蛋煉化蘑菇魂力那樣。被旱魃化掉。而是與屍煞的身體糾結成一體。再也無法離開。從此只能和旱魃五哥同生共死。

    寄生在旱魃身體裡的孽魂。既無法離開五哥的身體。也不能失去妖元的滋養。否則依舊會漸漸枯萎散碎。而妖俑裡的屍氣妖元。就變成了它的毒品。其中的屍氣讓它永遠也無法再發展壯大。但是裹雜屍氣的妖元又能保住它不死。

    這就是靡續設計的辦法。既保住了孽魂的性命。又困住它不能長大。更讓自己的屍煞旱魃得以開通靈智。而且還不會遭受天劫!

    如果誰想殺死孽魂。就得先幹掉旱魃五哥。試問天下如拓斜三位師兄弟出手。又有幾個人能傷的了旱魃五哥!

    樂羊甜一口氣把事情前面的經過都說了出來。似乎有些疲憊。閉上嘴巴稍稍休息。此刻的畫城裡寂靜無聲。無論是溫樂陽劉正還是稽非水鏡。全都驚訝的彼此對望著。這是什麼樣的神術啊、什麼樣的心機算計!

    靡續師祖鼓搗了一陣。不僅恰到好處的保住了柳相孽魂。而且還作出來一個天地間亙古未有、就連天劫都不知道該不該往下砸的旱魃五哥!

    掠落師祖復活天錐匪夷所思。靡續師祖保住孽魂的過程更是驚絕天下!

    「不過。」樂羊甜在休息了片刻之後。再度開口了。他的語氣疲憊而淡然。還有一絲將死的黯然。聽上去已經不再那麼冷冰冰的拒人千里。而是讓人有些說不出的難過:「妖俑埋在屍煞的身體裡。要足足一千二百年才能盡染屍氣。才能使用。」

    即便在生死毒流淌帶來的劇痛裡。溫樂陽仍舊愕然的問了一句:「一千年二百後才能使用?」

    樂羊甜點了點頭:「所以保住相孽魂這件事情。靡續師祖自己是做不來的。」

    兩千年前。靡續不停的殺妖擷元、藏俑養屍。不說施法的過程有多細密困難。就是那些曠世大妖。即便比不上萇狸。實力也都是卓絕天下。也沒有一個好對付的。二師兄掠落在完成了復活錐子的巫法。從祁連山回來之後。就開始幫助靡續尋找柳相孽魂。師兄弟兩人雙管齊下。一個找人。一個殺妖。

    又過了幾十年。大師兄掠落終於找到了柳相的孽魂。

    柳相早已經成功奪舍。搶了一個修真小門宗一位掌門的身體和功力。變成了修真正道上的人物。

    樂羊甜說道這裡的時候頓了一下。才繼續說:「柳相孽魂控制的門宗就是當時還名不見經傳的鵝羊道!控制的爐鼎。就是三味道人!當然。兩千年前他可不叫三味。也不是現在這個長相。但是人絕不會錯。現在的三味老道。就是兩千前被孽魂奪舍的爐眼。」誰也沒說話。從白天在城隍廟開始。今天已經足夠多的意外了。三味是柳相孽魂的事情。不過是在他們早已經麻木的神經線上。再潑上一層薄薄的辣椒麵。

    兩千年前大師兄發現孽魂的時候。它已經開始借鵝羊道的手殺妖擷元滋補自己。但是當時三味真人僅僅是個實力一般的修士。雞籠道的力量也薄弱的很。只能殺些小的妖物。那些強大的妖王他們才不敢惹。

    掠落並沒有直接去把孽魂捉住。反正靡續那邊還沒準備好對付孽魂的手段。現在就算還是要給他找一個爐鼎。和養在三味真人身體裡沒有絲毫的區別。

    孽魂想要活下去。就必須要有妖元的滋養。掠落始終在暗中監視。只讓他們打到那些小妖。保證孽魂不會生長的太快。

    但是歸根結底。掠落和靡續都不是神仙。雖然壽命遠比一般人活的長。但是等到一千年之後。妖俑可以用的時候。靡續和掠落兩位奇人早已化為塵土。

    而且無論是施巫復活天錐。還是殺妖制俑。都讓他們元氣大傷。在找到孽魂的時候。兩位奇人的剩下的壽數也不過百十年了。

    靡續沒有子嗣傳人。只有旱魃屍煞。而旱魃屍煞雖然不死不滅。但是在屍氣妖俑沒有成形之前。也無法開通靈智。沒有了主人引領的時候只會天天在山坳裡喝涼氣兒。

    所以掠落就把這件事情。當成遺命留給了他的後世子孫。畫城樂羊一脈。

    百年之後。靡續與掠落兩位奇人相繼去世。旱魃五哥被主人封住靜等千年後妖俑成形。而這將近一千年裡幾乎所有的事情。都落在了畫城弟子的肩膀上。

    掠落的巫力。可以通過巫蠱秘術留給下一代的子嗣。但是其中會衰減一些。而且繼承祖先巫力的弟子。都活不過七十歲。畫城樂羊氏表面上是散修中人。但是每一代都會有一子巫法大成。負責監視著鵝羊道中的柳相孽魂。既不能讓它殺死大妖實力猛增。也不能讓它一個妖怪都捉不到活活枯死。

    雖然對於普通人來說。七十歲也算是可以接受的。但是畫城本來就有養氣的功夫。即便不能永生不死。一般來說活到一百四五還是沒問題的。繼承了師祖的巫力。等於憑空抹掉了一半的壽數。

    柳相孽魂附身在三味老道的身體裡。不停被畫城巫蠱高手監視。始終無法真正壯大。但是也點滴積累。實力有了不小的提高。鵝羊道在他的幕後指引下。也漸漸興盛。直到千多年前修真道大亂。正邪決戰。鵝羊道脫穎而出。成了正道五福之一。

    基本上可以確定。柳相孽魂的管理才能、對功法的領悟。比著三味老道要強多了。至少鵝羊道發揚光大了……

    在距今差不多千年的時候。妖俑終於成形了。當時的樂羊弟子按照靡續留下來的辦法。取出妖俑。讓旱魃吞噬。

    旱魃五哥果然靈智頓開。它本來就是屍煞裡的極品。有了意識之後。基本上能把以前的事情全部回想起來。開始忠心耿耿的執行主人的命令。先用妖俑誘出了柳相孽魂。在孽魂沾染屍氣之後一口吞下。事情到了這裡的時候。大功告成!

    三味真人自己的魂魄。早已失去。又失去了孽魂之後。就變成了一個活死人。活不了多長時間。當時五哥清醒之後。狠狠的一爪子挖進了三味的胸膛。但是一旁的樂羊弟子正在修煉一種特殊的巫蠱。不能見血光。就攔住了旱魃五哥。把那具已經重傷的爐鼎扔進了山谷裡。任由他自生自滅。

    旱魃五哥是遊走陰陽之間、亙古未有的怪物。擁有不死不滅之身。但是他身體裡的柳相孽魂可不是不死不滅。還需要妖俑妖元。雖然當初靡續留下了大批的妖俑。但是也總有用完的那一天。所以旱魃在畫城的幫助下。又開始殺妖擷元。製作妖俑。

    旱魃五哥按照靡續留下來的典籍。也學會了製作妖俑。

    說到這裡。樂羊甜再次休息了片刻。再開口的時候。卻突然岔開了話題。對著臉頰抽搐、眉毛亂跳的溫樂陽問:「你覺得畫城的實力怎麼樣?」

    溫樂陽是拓斜傳人。而畫城一脈。為了當年拓斜的囑托。苦心經營了兩千年。不僅掠落師祖。就連他的每一代子孫。也把自己全部的精力和生命投入到當年的諾言中。是拓斜一脈毫無疑問的恩人與摯友。無論畫城弟子怎麼想。溫樂陽現在對他們只有感激與敬重。聽見樂羊甜問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勉力壓住身體裡幾乎要沸騰起來的劇痛。話音裡沒有絲毫的不敬。認認真真的回答:「深不可測!」

    聽到這樣的評價。樂羊甜似乎挺開心。難得之極的笑了:「我們每一代中都會有一個弟子繼承掠落先祖的巫力。雖然巫力在代代傳承中不停的衰減。但是這股力量依舊非同小可!再加上旱魃五哥靈智已開。和我們樂羊弟子互為奧援。單論實力而論。畫城在修真道上要想做什麼。誰也攔不住的。」

    畫城在修真道和凡間擁有廣博的人脈。不僅和散修、正道關係極好。與世宗也頗有頗多的聯繫。現在邪道隱藏在世間的幾大家裡。有不少都收過畫城的庇護。畫城有這樣的勢力。想要幫著旱魃五哥建立一個殺妖擷元的組織。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而且還把一些已經落魄的、沒有門宗的邪道高手直接拉到了旱魃麾下。當年在峨眉山和魏老三同歸於盡的邪派高手、彩虹七位胖子的乾爹。就是其中之一。

    大妖由旱魃五哥和畫城的巫蠱高手聯袂搞定。其他的小妖就由手下人去殺。

    從旱魃五哥靈智大開之後。所有的事情都如兩位先祖所想的那樣。按部就班一切正常。可是誰也沒想到。在幾百年前。突然出現了一個絕頂高手。身上的功法別具一格。但是神通極大。目標直指旱魃五魃,五哥也沒拿自己當外人。直接跑到了畫城裡去修養了。

    從那以後。敵人始終躲在暗處。不停的想要殺掉五哥。而五哥有畫城的巫蠱高手相助。實力高於對方。但是始終無法正面面對敵人。雙方一鬥就是將近三百年。終於在一次兩敗俱傷的惡戰之後。敵人逃遁的無影無蹤。

    從那以後。畫城就發動一切力量。想要找出敵人到底是誰。直到不久之前。他們才終於查出來。現在的三味老道。就是當年那個孽魂寄生的爐鼎。不知為什麼不僅沒死。反而功力大進。比著旱魃五哥也毫不遜色。雖然名字改了。樣子也改了。但是人絕對不會錯。

    一千年前。屍煞五哥抓在三味身上的傷痕。至今猶在。當時傷口裡沾染了濃重的屍氣。即便傷口以後癒合。傷疤也無法被消抹。憑著這個印記。畫城終於認出了三味。

    可是當時錐子復活在即。樂羊家根本顧不上去挑了鵝羊道。開始專心致志的準備師祖掠落留下的巫蠱秘術和巫蠱法寶。

    樂羊甜的聲音。比著開始的時候已經低沉了不少:「當年掠落師祖留給我們的遺命很細緻。一條一條寫的清清楚楚。不過概括來說只有兩條:一是完成拓斜的囑托。等天錐復活之後抹去他的記憶;二是幫助靡續先祖完成囑托。」天終於變成了魚肚白。對於溫樂陽等人來說。連番驚心動魄意外橫生的一天。終於過去了。

    「只不過我們誰也沒想到罷。畫城兩千年裡世世代代幫著靡續先祖。結果自己的事情卻辦砸了!錐子已經復活。卻不肯返回黑白島。嘿。嘿嘿!溫樂陽。事情的前因後果。我大抵說完了。你還有什麼要問的。也等上一會。先告訴我我爹的生死下落!」

    溫樂陽點了點頭:「樂羊前輩身受重傷。現在已經被救回到九頂山養傷。」

    樂羊甜重傷垂死。溫樂陽怎麼忍心告訴他真相。不料他的話剛說完。樂羊甜倏然右手一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一股黯淡的幾乎肉眼不可見的巫火。從樂羊甜的手上費力的爬進了溫樂陽的手腕。一閃而滅。留下了一個焦黑的印記。

    火辣辣的刺痛從溫樂陽的手腕直沒血脈。即便他的四肢百骸都正在被比坦克還要沉重的生死毒碾來碾去。還是清晰的感覺到巫火的錐心刺痛。

    樂羊甜的目光裡。掛起了與垂死之際毫不相稱的神采。炯炯的盯著溫樂陽:「我是巫者。自然能分辨真話假話!」說著。伸手指了指溫樂陽手腕上的燙痕:「有了這道蠱。你若對我說實話。則平安無事。如果對我說謊。你可知道會有什麼樣的下場?」溫樂陽趕緊搖了搖頭。

    樂羊甜的笑容裡。依舊還是那樣掩飾不住的驕傲:「這道蠱的名字。叫拔舌。我再問你一遍。我爹的下落。究竟如何。」此刻再問。樂羊甜的表情已經無法抑制的緊張起來。目光裡蘊含著深深的恐懼與同樣沉重的希望。甚至都些不敢在看溫樂陽。

    他已垂死。卻依舊倔強。不肯自欺欺人!

    劉正也緊張的看著溫樂陽。心裡想著如果此刻回答樂羊甜的是自己。究竟該怎麼說。

    溫樂陽的額頭明顯見汗了。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裡迸出來。語氣費力無比。卻讓人聽不出來是因為緊張恐懼。還是因為堅決篤定:「樂羊瘦金他老人家。深受重傷。現在溫家九頂山養傷!」

    樂羊甜那張緊張的胖臉。倏然放鬆了下來。他在笑。笑聲愉悅而快樂。但聽上去好像嬰兒口中的嗚嗚聲。有些詭異。更多的卻是一股早已蔓延卻無可言喻的酸楚。

    溫樂陽的舌頭在嘴巴裡像條泥鰍似的辟啪亂彈。也顧不上身體裡的劇痛了。一直彈到滿嘴口水。才確定自己的舌頭還在。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不料樂羊甜倏然收斂了笑容。正色對著他說:「一天之後。巫蠱就會發動。你若騙我。今天就多說些話吧。從明天開始一輩子也不用再說話了!」溫樂陽剛剛放鬆下來的心立刻又跳到了嗓子眼。幾乎有些絕望的看著樂羊甜。

    樂羊甜又笑了。這次笑的貨真價實:「我現在人都死了。哪還能施展高深的巫術!剛才那道巫火印下的。是樂羊家的印記。你可以憑他找五哥和我大哥樂羊溫。他們就算不把你當自己人。也不會一見面就殺了你!」說著。他又從懷裡取出了那只世宗高手委託稽非水鏡帶給他的玉訣。放進溫樂陽手裡:「這個東西。轉交給我大哥!另外顧小軍這老頭。這些年對我不錯。如果以後他有什麼事情找你幫忙的話……」

    溫樂陽不等他說完。立刻用力點點頭。樂羊弟子的要求。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拒絕。

    樂羊甜笑了一下。跟著又輕鬆的搖搖頭。還在為剛才施展的拔舌而得意:「沒點用處。我隨便用個小手段。就讓你乖乖的說實話了!」

    溫樂陽咬著牙。把全身裡根本無法抑制的劇痛憋住嘴裡。用盡全身的力氣作出了一個笑容:「樂羊家的手段。誰能防?樂羊家的重信守義。誰不服!」

    樂羊甜似乎對這個馬屁不怎麼感冒。繼續淡淡的說著:「每一代畫城的弟子。從心裡都是埋怨的。掠落師祖為了自己的同門義氣。把我們這些後世子孫全都連累了。不過是當年師兄弟間的一句諾言。師祖自己做就是了。又何必這麼執著。」

    溫樂陽搖搖頭:「你們這些畫城弟子還不是一樣。」每一代畫城弟子。雖然嘴裡不說。但是心裡無一不在抱怨、更無一能夠理解。師祖當年居然為了師弟拓斜的囑托。就拼上了全部心血。可他們自己又何嘗不是為了根本就無法理解的師祖遺命。窮盡了代代心力!

    只為一諾!

    樂羊甜似乎已經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在聽到溫樂陽的話之後先是愣了一會。才霍然放聲大笑。笑聲裡飽蘊著全身裡的氣力。更飽蘊了畫城一脈兩千年的豪邁:「師祖一諾。畫城一諾。窮盡兩千年的心思。永遠也完不成。永遠也完不成。永遠也完不成!」

    最後的笑聲戛然而止。突兀的讓生者窒息。突兀的讓死者不甘!

    掠落遺命。變成了畫城弟子無窮無盡的任務。即便錐子如願以償的被抹去記憶。黑白島鎮妖大陣重列。但是幫助五哥保住孽魂。是永遠也沒有盡頭的。

    樂羊甜已死。卻雙目圓睜。溫樂陽在稽非老道的攙扶下。費力的湊過去伸出手。想要合上他的眼睛。

    就在溫樂陽的手掌撫上他雙眼的剎那。樂羊甜倏然身體一挺。直挺挺的跳了起來!

    這下子把所有人嚇的驚,老道乾脆拉著溫樂陽一起仰天摔倒在地。水鏡和尚則大步跨上。拎著自己的佛珠和法器。色厲內荏的斷喝:「塵歸塵土歸土。往生極樂……」

    溫樂陽摔在的上。急忙打斷了大和尚的超度。望著樂羊甜突然乍起的身體。認真的問:「你還有什麼心願未了。我助你!」

    樂羊甜目光僵直的望向溫樂陽。僵硬的聲音裡。略略帶著一絲不甘:「推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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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車禍

    樂羊甜死了。

    過了一會劉正才緩緩的開口:“還有些事情沒弄清楚,樂羊甜是繼承了祖先的巫力,為什麼去到冰林的卻是他爹。三味老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溫樂陽費力的搖搖頭,充滿痛苦又有些疲憊:“這些事情,等找到樂羊溫和旱魃再說吧。”弄不明白的事情何止劉正說的那兩點,萇狸到底去哪了;半個月在上海爆發的前驚動各大門宗的靈元震動到底是怎麼回事;昨夜大穿山甲破土釋放妖元,為什麼旱魃沒去殺妖擷元;旱魃殺妖就殺妖,何必跑到城隍廟來開一家瓷器店……兩千年裡的曲折經過,雖然有了大體的脈絡,但是仔細一想還有太多的疑問了。

    稽非老道的腦筋還在當年的一諾千金,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掠落和靡續,他們也真夠狠的,為了拓斜…師祖的事情,一個毫不猶豫的坑了祁連仙宗兩千多年,還把自己子孫後代全都搭上了;另一個乾脆殺盡了天下的大妖……咱們那個師祖,恐怕也是個狠角色……”

    這時候老頭子顧小軍走了過來,看見樂羊甜已死,老頭子那雙只有被生死打磨過無數次才會如此硬朗鋒利的眼神,也黯淡了一瞬,旋即又復明亮,目光炯炯的瞪向溫樂陽: “溫樂陽?”

    溫樂陽點點頭,略有些詫異:“你認識我?”

    顧小軍發出了極輕地一聲冷笑:“你現在這麼有名。想不認識你都難!”說著又抬起手指點著其他人:“稽非道長、水鏡和尚,還有崑崙道留正掌門。嘿,都是修真道風頭正勁的人物!”

    劉正現在重傷脫力,再加上知道了柳相孽魂地真相,沒心思應酬老頭,只略略的點了一下頭。勉強做了個笑容算是回應。

    稽非和水鏡卻略帶驚喜的對望了一眼……

    顧小軍沒理會兩個出家人充滿期待的目光,而是繼續望著溫樂陽,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不顧大義,只問親疏,這樣地人是妖孽還是好漢?”

    溫樂陽勉力想要挪動一下身體,使出全身的力氣也僅僅抽動了一下。但是那種蝕骨的劇痛,已經消散了一些,不像剛才疼得那麼厲害了。聽著老頭子的話,回答的根本沒猶豫:“這樣的別人,都是妖孽,這樣地自己人,都是好漢!”

    顧小軍聞言愕然。顯然這個答案大大地出乎意料。過了片刻之後才嘿嘿笑著搖搖頭。岔開了話題:“樂羊甜地事情。我多少也知道一些。可能對你們有用。”

    溫樂陽立刻來了精神。剛要發問。不料顧小軍又趕忙搖頭打斷了他:“我知道地不多。禁不住你問。我直接說出來也就是了。”

    顧小軍負責地部門。是專門應對修真事件地。是絕對地特勤加特權機構。他們地職責不是要剷除修真道。只要修真道不危及他所維護地東西就好。至於正邪之間。五福世宗願意怎麼折騰都是他們自己地事。與顧小軍無關。在他眼裡。旱魃也罷、五福也好。都沒有任何地區別。

    樂羊甜是顧小軍雖然是上下級地關係。同時互相依賴。顧小軍用自己地權力幫著畫城做了不少事。樂羊甜巫力卓絕。是顧小軍地頭號干將。幾乎一半與修真者有牽涉地案子都是樂羊甜辦理地。這一老一少之間地情誼也無比深厚。幾次出生入死。

    水鏡和尚有些狐疑地看了顧小軍一眼。樂羊甜死前。毫無以為是當今天下地第一大巫。就連五福掌門那樣地高手碰上他。也只有認倒霉地份。再加上畫城在修真道上地廣博人脈、旱魃五哥地鼎力相助。樂羊甜想要辦些和修真者有關地案件。自然手到擒來。可是顧小軍左看右看橫豎不過是個普通人。有什麼資格和樂羊甜一起出生入死。

    顧小軍知道和尚在想什麼。充滿驕傲地一笑:“不用疑慮。我就是個普通人。學過散打練過射擊。還會些催眠、逃脫、追踪之類地小竅門。不過可沒有一點修真者地本事……但是。修真地也是人。只要是人就能對付!我幹這行四十年。栽在我手上地那些所謂修天之士。已經數不清

    說完頓了片刻,顧小軍又補充了一句:“只要準備得夠充分,一隻貓未必殺不了一頭熊!”

    樂羊甜和顧小軍是忘年之交,又幾次生死與共,一般的事情都不會瞞著他,所以顧小軍對旱魃、妖元也都了解個大概,旱魃五哥開通靈智之後,最喜歡人間的生氣,所以才在全中國最熱鬧的地方之一,城隍廟開了間瓷器店,自從五哥來了上海,畫城弟子在上海建立了一個據點,互相守望隨時策應。

    顧小軍說到這裡,就閉上了嘴巴。

    溫樂陽正聚精會神的聽著,不料這麼快就沒下文了,愣愣的問他:“完了?”

    顧小軍理所當然的一瞪眼:“可不完了,就知道這麼多!最近要出大事,我忙得暈頭轉向,直到你們在城隍廟鬧事,我才匆匆趕過來。”

    可惜溫不做不在,否則一定兩眼泛光的追問一句:啥大事啊?

    黑白島雖然不像祁連仙宗被坑的那麼慘,但是也被人家拓斜師兄弟擺弄在股掌之間,劉正的心裡始終憋著股邪氣,也不再像平時那麼隨和可親,斜斜的看著顧小軍:“城隍廟裡擺著個屍煞旱魃,你們就不聞不問?”

    顧小軍的回答也毫不客氣:“問什麼?只要你們不禍亂天下,我們才懶得管!旱魃和崑崙道,在我眼裡沒一點區別。我要是去城隍廟抓了旱魃,是不是也要上崑崙山去炸掉玉虛宮?”

    小掌門劉正勃然大怒。低低地怒嘯一聲,咬著牙就要掙扎爬起來動手,溫樂陽不知從哪來的力氣,突然一伸手抓住了劉正,誠懇之極地說了一句:“謝謝你!”

    劉正愣了一下。過了片刻,溫樂陽又說了句:“對不起!”

    黑白島劍仙,維護天錐大陣看守柳相,暗中匡扶天下,如果不是萇狸打碎天錐,天下有誰知道他們?所以有此一謝。別說只溫樂陽自己,就算全天下的人一起道謝,黑白島的弟子傳人也當得起!

    萇狸惹下滔天大禍,巫、屍、毒一脈三大奇人相繼出手,黑白島三位劍仙皆因此而深受重傷,更白費了兩千年的心血,不光溫樂陽自己。而是所有拓斜弟子都應該說上這一句對不起。

    劉正愣愣的看著溫樂陽,兩個人地目光都在重傷裡顯得有些渙散,過了半晌,劉正突然笑了。又恢復了原來那副不著調的表情,笑嘻嘻的說:“別鬧。你把紅蟲子送給我就成了……”

    我服了這時候早就掉到地上去呼呼大睡了,偶爾還哆嗦一下身體。打個酒嗝。

    稽非老道心眼活泛,立刻跳過去。用一塊碎玻璃小心翼翼的把我服了鏟起來,獻寶似的放回到溫樂陽的懷裡。

    這時候外面走進來一群人,都是便裝,但是個個腰板挺直表情堅毅,一看就是行伍出身,根本不理會溫樂陽等人,而是手腳麻利地還是收斂畫城裡的屍體。其中兩個人小心翼翼的把樂羊甜抬了出去。

    溫樂陽嘴巴一動,似乎想說什麼,顧小軍對著他搖搖頭:“放心,他的屍體我們會處理好,”說完老頭子頓了片刻,似乎想說什麼,不過最終還是搖搖頭岔開了話題: “你們不能呆在這裡,準備去哪?”

    劉正先開口,也不隱瞞:“我回師尊那裡,這裡的事情要盡快向他老人家禀明。”

    外面的天色已然大亮,昨天的這個時候,溫樂陽剛和導遊小柳碰頭,正準備進入城隍廟。那時候他做夢也想不到,短短一天裡,竟然會發生這麼多事。

    溫樂陽也猶豫了一下,有些頹然地搖搖頭,他現在連動一下都難,更毋論在做什麼事情了,想來想去也只有先回溫家村。好在現在知道,殺妖擷元的旱魃五哥也算是自己人,萇狸不會傷在他的手裡,算來算去,只要萇狸別碰上生死大仇人錐子,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顧小軍點點頭:“我派車送你們。”

    溫樂陽倒無所謂,不過稽非水鏡和劉正同時冷哼了一聲,極有骨氣的仰起頭,目光斜飄屋頂,他們都是修士,觀念自幼根深蒂固,不肯領情。

    溫樂陽笑了,微微琢磨一會之後吩咐:“水鏡和尚送我回溫家村,稽非道長幫我送劉正掌門。”

    稽非老道想得很周到,對著溫樂陽點點頭:“我送劉正掌門之後,再去一趟北京畫城,如果他們給面子,我就請樂羊溫上九頂山。玉符還是要交給他地。”

    溫樂陽大喜點頭,他現在的狀況哪也去不了,用玉符做藉口,請樂羊溫來一趟九頂山,把事情地前因後果說清楚,那就再好也沒有了。

    稽非老道把水鏡和尚拉到了一旁,低聲問他:“和尚,你還有錢不?”

    水鏡和尚一臉的警惕:“幹啥?”

    老道皺著眉頭:“以前咱沒少去畫城蹭吃喝銀錢,不過那時候不知道他們原來這麼橫,這次去可不敢再空著手了,怎麼也得買點什麼才好上門。”

    和尚大義凜然地點點頭,從口袋裡抓出了一把錢,其中有兩張紅彤彤,全都塞進了老道的懷裡:“就這麼多!”

    溫樂陽這時候,卻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了!現在身體裡那些裹雜著陰陽之力的生死毒,似乎有了靈智似的,好像知道他根本無法承受毒流的湧動,居然安靜了下來,靜靜的趴伏在四肢百骸裡,不再像剛才那樣奮力的蠕動,彷彿要抽離骨髓的疼痛也隨之停止。

    溫樂陽能勉強走動。但是費力無比,更使不出什麼力量。他地四肢百骸都太沉重了,沉重到他的肌肉筋骨都難以拉動,生死毒就像一塊塊硬邦邦地鉛錠,死死的壓在他每一根骨頭上。

    溫樂陽使者抬手,想打兩下錯拳。來試著化解毒力,結果剛一蘊力,就猛地慘叫了一聲,摔在和尚的懷裡,沉重的生死毒一流動,那股沉重的碾壓還可以承受、但是毒力裡包裹地陰陽之力。立刻又像刀子似的攢刺起來,讓他痛不欲生。

    顧小軍瞇起眼睛看著溫樂陽:“真不用我送你?”

    溫樂陽放鬆了拳力,生死毒一旦不動,疼痛也就消失了,苦笑著搖搖頭:“水鏡和尚送我就行……不過,”說著,溫樂陽費力的伸手。指了指那把巨大的流金火鈴,和身首兩段的佞蛟:“這兩樣東西,你能幫我送回家不?”

    樂羊溫的巫蠱天地破碎,被捲進去地東西又都回到了畫城。另外被我服了莫名其妙喊來的巨劍也插在畫城的地面了屍體上也都是寶貝。何況它和溫樂陽的幾乎是毒性相同,有很高的學術研究價值……。這個東西往紅葉林裡一放,負責養毒蟲煉毒素的病字號立刻就得炸了窩。佞蛟被砍掉了頭顱之後。並沒有血液四濺,從傷口上看,它的血都像果凍似地,並不四處流淌。

    巨劍流金火鈴就更不用說了,我服瞭如果真能對它召之即來,估計溫家上下老幼,全都能做夢把自己樂醒體:“這個東西沒問題,不算太大,一輛貨櫃車就能送到你家,這把劍嘛……”顧小軍使勁嘬了幾下牙花子,才猶豫著說:“得花點時間,我幫你想辦法吧!”

    小掌門劉正嘻嘻一笑,回頭對溫樂陽說:“他對你這麼好,你小心點吧!樂羊甜死了,他得招新兵。”

    顧小軍居然毫不掩飾的點點頭:“你幫我我幫你,大家都方便的。”

    溫樂陽不置可否地笑了,他本來就答應了樂羊甜,對於顧小軍能幫就幫,樂羊一脈為了拓斜重信守義,兩千年前仆後繼,雖然心中不滿但是做起事情沒有一絲猶豫,現在輪到他這個拓斜弟子,除非死了否則絕不會食言。

    顧小軍似乎還沒注意到,溫樂陽對他自己答應樂羊甜的事情,重視到什麼程度。

    稽非老道扶著小掌門劉正去找同門去了,顧小軍則一直把溫樂陽送出了酒吧街,塞給了他好兩張名片,一張是顧小軍自己地,另一張是他們部門在四川的聯繫人。清晨地空氣帶著微微的涼意,沁人心脾。溫樂陽愉悅地深呼吸,問顧小軍:“柳相的事情,樂羊甜和你說過吧?”

    顧小軍有些納悶的點點頭:“知道個大概。”

    溫樂陽的表情,比顧小軍還納悶:“那個怪物要逃出來,大夥都沒好日子過,你們怎麼不管?”顧小軍的機構,不是要追殺修真者,只是防止修真者在人間搗亂,按理說柳相要掙脫天錐,殺出黑白島為禍人間的事情,歸他專管。

    顧小軍苦笑著搖搖頭:“我怎麼管?我打個報告申請國家給我批一顆原子彈?該說的我早就說了,這個事超出我能力範圍,我也只能匯報。”

    溫樂陽琢磨著打簽呈領原子彈的事的確不太靠譜:“那你至少也得幫著我們,把錐子趕回黑白島,重列大陣吧?”

    顧小軍苦惱的搔了搔腦袋,彷彿溫樂陽給他出了個難題:“這個…這裡有一個原則問題,只要不像昨天似的在鬧市區開戰,我們就不會管,不管你們怎麼折騰,都是你們的事。而且一旦我們介入,就不會管什麼正邪和理由,肯定就是直接把你們一網打“柳相重返人間,也只是我們修真道的事?九頭怪物應該不是只殺修士吧? ”溫樂陽的語氣倒不是責難,他自己也吃不准,柳相到底是愛吃普通人,還是愛吃修士。

    顧小軍嘿了一聲,有些無奈的聳了聳肩膀:“你跟我說這些沒用。領導根本不覺得柳相有啥,覺得這都是你們自己瞎哄哄地事。只要你們不犯規就不許我管,我有啥辦法!再說……”顧小軍眼珠一轉,一下子從一個熱血衷腸鐵肩擔道的老軍人變成了嬉皮笑臉地老狐狸:“就算柳相逃出來,你怎麼就知道他先來中國?沒準一路向東就溜達到其他國家去了,說不定還是好事

    怪獸。屬於全人類。

    溫樂陽愣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徹底服氣了,對著顧小軍揮了揮手,在和尚的攙扶下鑽進了一輛出租車。

    水鏡和尚等車開起來之後,才瓮聲瓮氣的對司機說:“去四川!”

    嘎的一聲。司機一腳悶住了剎車:“去哪?”

    溫樂陽在路上,根本就不再動腦筋,靠在座位上,看著窗外的風景,心情漸漸地開朗起來,他就是有這樣的好處,想不通的事情根本就不去猜。反正早晚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在車子快要離開上海市區的時候,溫樂陽突然想起一件事,笑呵呵的問水鏡和尚:“你地錢不都給老道了嗎?還有錢打車?”

    嘎的一聲。司機又一腳悶住了剎車:“先交押金!”

    路上溫樂陽曾經打電話回賓館,大穿山甲破土早就跑了。連房間都沒退,溫樂陽倒是鬆了口氣。上海太危險,還是回祁連山去吧。

    出租車開的不快。全程高速也需要差不多兩天的車程,司機師傅攬上了一個這麼大的活,心裡很高興,一路上談興酣弄,從城隍廟白毛沖天到新天地深夜槍響,都說的活靈活現,比溫樂陽的親身經歷可惊現刺激多了,溫樂陽也不插話,就笑呵呵地聽著。

    就在司機說到上海城大停電的時候,突然一道刺眼的強光從前方的路面上炸起,溫樂陽蹭地一下坐了起來,和水鏡和尚驚駭的對望了一眼,這種閃光在再熟悉不過了,飛劍蕩起地劍華!

    在他們前方大約二三百米的地方,同樣一輛上海牌照地出租車在尖銳的剎車聲裡,橫著滑了出去,溫樂陽身體沉重,但是目力還在,飛劍一閃中,已經切掉那輛出租車地半個軲轆。

    溫樂陽從心眼裡怒罵了一聲!

    昨夜在畫城裡前前後後幾十條人命,始終讓他心裡有些惻然,修士的力量和普通人相比要強大太多了,也許他們隨手一拍,在世俗裡就是無數條人命,溫樂陽現在煩透了這些修士跑到人間來作怪。倒不是說他心眼有多厚道,主要溫樂陽的家族也不是修真門宗,看著修士逞強普通人枉死,心裡就會很不痛快。

    這一段高速已經遠遠的離開了上海城區,車子快的一百六七十邁,慢的也有七八十,還有許多大車,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的車子都亂了套,彼此摩擦碰撞著,炸起一連串的火花,幾乎所有捲在其中的人,都升起了恐懼與絕望的表情,刺耳的剎車聲與摩擦聲尖銳的劃破天空,眼看著一場大禍無可消弭。

    遽然,在被飛劍襲擊的出租車了,傳出了一聲熟悉而清朗的佛偈,旋即整個天空中都迅速的瀰漫起一層金黃色的佛光!

    溫樂陽大喜過望,驚呼了一聲:“是善斷神僧!”

    司機師傅來不及問誰是善斷,他正咬牙切齒的狠踩剎車,雙手下意識的用力向外拔方向盤,溫樂陽還真怕他一把把方向盤給揪出來,他們的車子,現在也和其他車輛一樣,一路呼嘯著,歪歪斜斜的向前衝去。

    佛光乍起便濃稠到了極點,猶如實質一樣,蘊藏著無上慈悲的綿軟之力,所有陷進其中的車子,急沖得幾乎無法遏制的勢子立刻變得緩慢起來,片刻後巨大的慣性就被佛光吸斂得一干二淨,大小車輛穩穩的停住了,一場馬上就要上演的車禍慘案就被佛光不著痕蹟的化解。除了溫樂陽和水鏡和尚之外,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第一輛車甫一停住,身穿白色僧袍的小兔妖善斷就閃身而出,對著公路兩側的青青農田怒叱:“妖人,枉殺無辜天地不容!”

    水鏡和尚一拉車門就要跳下去幫忙,溫樂陽一把拉住了他,同時皺起了眉頭,他沒想到,昨天還贈他佛珠、看上去神采軒昂的小兔妖善斷,竟然受傷了。

    在月白色的僧袍上,殷紅的鮮血不斷的滲出來,彷彿一朵嬌豔的紅花正緩緩綻放,揚起幾分刺眼的驚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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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仗義
公路兩側,一望無際盡全是農野,正值暖春時節,層層的新綠蕩漾在碧空之下,把江南的秀美搖曳出幾分淡淡的清涼。

    小兔妖善斷和尚目光淬厲,警惕的望著四周,臉色有些虛弱的蒼白,胸腹間不停有血跡滲出,在金色的佛光裡染出了一絲觸目驚心的紅。

    剛剛大難不死的人們,現在還沒回過神來,沒有一個人敢下車,眼神驚惶的看著外面,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做夢。遽然一聲清冽的長嘯從天地盡頭蕩漾開來,幾道黃色的人影,比清風還要迅捷、還要無痕,從田野之間飛速穿插,彼此之間不停的變幻著位置,毫不停頓的沖向小兔妖善斷!

    青天、碧野,黃色的人影遠遠望去,好像穿花蝴蝶般美一下牙齒,低低的說了一句:“鵝羊道!”他身體沉重四肢無力,但是目光依舊銳利,已經清清楚楚看明白,還在遠處的敵人,都是身著黃袍的雞籠道弟子。

    一共九人,三人結成鐵叉陣訣,三座鐵叉陣訣連成一座九州罡。

    突然一聲震耳欲聾的翁鳴,像剃刀一般狠狠的斬斷了老道們穿金裂石的長嘯,原本如臨大敵的小兔妖善斷居然忍不住笑了,斜忒了一眼身旁的一輛大貨車。大貨車的司機臉色煞白,趕緊把手抬起來,嗡鳴聲戛然而止……這位司機驚嚇過度。一不小心按在響了氣喇叭。

    善斷和尚和藹地笑了笑,對著帶個金邊眼鏡、看上去有點邋遢的司機搖搖頭。輕聲地安慰:“莫怕,無妨……”話音未落遽然怒喝了一聲,雙臂一振向一頭鷹隼沖天而起,在半空裡伸出五指狠狠一抓!猛地一陣刺眼的強光炸起,一柄隱藏在空氣中。正對著剛剛那輛大貨車急斬而下的飛劍,被善斷牢牢的抓在手裡。

    飛劍的勢子無比猛烈,如果不是善斷及時出手,大貨車恐怕會被它一刨兩段!善斷同時也受到劍上地真元逆襲,啪的一聲悶響裡,僧袍片片散碎。露出了精赤的上身,一直在出租車裡伺機出手的溫樂陽這時候大吃了一驚,他知道善斷受傷了,但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傷的竟然這麼重!

    善斷的身上,橫七豎八全是猙獰地傷口,慘白的傷口就像死人的嘴唇。無力的向著兩側翻開,露出身體里白花花的骨茬和暗紅色的筋肉,其中最終的一道傷口,由他地肋下刺入。從肩胛旁透出!如果善斷只是普通人,這樣的傷足夠他死上三次。

    大小兔妖雖是妖身。但是在佛法中浸淫多年,早已凝出了一片慈悲心腸。傷及無辜的事情,總是不肯做的。善斷卻根本無視自己地遍體重傷。長聲怒喝:“要殺和尚只管動手,何必傷及無辜……”話音未落,身旁的空氣像水波似地抖動了起來,刺眼的劍華閃耀,一片飛劍突兀地斜飛而起,陰狠的刺向善斷。

    善斷怒吼連連,身體不停地抖動,在刻不容緩的剎那躲過了飛劍的偷襲。第一支斬向大貨車的飛劍為了誘敵,後面的幾柄飛劍才是殺招。

    九個鵝羊老道也來地極快。善斷剛剛衝出飛劍地包圍。就陷入了他們地九州罡大陣!

    這批鵝羊弟子地年紀都不算小。其中幾個連鬍子都白了。看身形和法度。比著畫城裡被三味妖道打成屍釘地老道毫不遜色。顯然都是鵝羊道中地資歷很深地高手。善斷卻全沒了平時地迅猛。甚至連一個佛家神通都沒能打出來。只是勉強地移動身形。躲過敵人像潮水一樣地攻勢。沒過一會就已經險象環生。

    水鏡和尚臉色嚴峻地看了一會:“善斷神僧地傷太重。堅持不了多久!”說著。從懷裡摸了摸。拎出了一把造型奇特地手槍。塞進了溫樂陽手裡。

    雖然外面地情勢萬分緊急。溫樂陽還是嚇了一跳:“你…什麼時候弄來地?”

    沙漠之鷹地造型很特殊。溫樂陽看過樂羊甜在畫城裡擺弄過。所以記憶深刻。

    水鏡和尚咧開嘴嘿嘿一笑:“是老道從黑猩猩身上偷得。分手前塞給我。讓我小心護著你。拿好了啊。和尚去了!”說完。猛地發出了一聲雷鳴般地大吼!

    旋即一聲金屬爆碎的悶響,出租車的頂棚一下子被炸得飛上了天,水鏡和尚揚手放出自己的金色小磬,手里托著一串法珠向著鵝羊弟子撲去,厲聲長喝:“妖道受死,水鏡神僧……啊!”

    九個老道看見水鏡和尚竄出來,臉上沒有一絲意外,倒是小兔妖善斷足足嚇了一跳。

    這批鵝羊弟子輩分上都是掌門的師弟,道法精湛修為深厚,雖然不濟大慈悲寺五大禪院首座那樣威名遠播,但是放在修真道上,全是獨當一面的好手,水鏡那點修為哪瞞得過人家,九個老道一沖上公路,就發現還藏著個隱修,也一直分出一份心思防著他。

    小兔妖善斷身受重傷,真元散亂,倒是真不知道水鏡和溫樂陽也在附近。

    水鏡和尚跳出來,連字號還沒報完,就被人家的飛劍招呼過來,百忙之中手忙腳亂的把法珠護在身前,嘭的一聲悶響,佛珠片片炸碎,和尚肥大的身體翻著跟頭飛走了。

    坐在敞篷車裡的溫樂陽勉力舉起手裡的沙鷹,還沒來得及開槍,一個鵝羊老道粗聲怒喝,毒蛇般的目光倏然盯住了他,跟著眼前劍華大作,先是蒼然輕響,手槍被削斷成兩半,旋即那麼刁鑽奪命的光華毫不停留,向著他的心臟狠狠刺下!

    溫樂陽渾身上下都是硬邦邦地。連動一下都費勁,根本無力躲閃。就在劍氣盪著他從未感受過的鋒銳,堪堪切入他胸口地剎那,潛伏在身體裡的生死毒轟然爆發,在刻不容緩之間,帶動著身體顫動了一下。勉力躲開了心臟的要害,飛劍狠狠扎進了他的肩窩,牢牢的把他和車座連在一起。

    直到溫樂陽長聲慘叫,小兔妖善斷這才知道原來他就在自己身後,目眥盡裂中大吼了一聲,在仰天噴出一口鮮血之後。雙掌一錯勢如瘋虎地撲向剛剛出手的老道。

    善斷重傷早已力竭,根本喚不出那些威力磅礴的佛家神通,現在拼的只是自己的一條性命!

    鵝羊道的陣法絲毫不亂,剛剛出手傷了溫樂陽地老道輕描淡寫的化解掉善斷的攻勢,陰測測的冷笑著:“妖僧,急著送死嗎?”說著腳步急錯,由同伴接下了善斷瘋狂的亂打。自己則變成一座鐵叉陣訣的鋒銳,從側面向著小兔妖閃電般的扑出!

    善斷章法已亂,根本不閃不避,拳腳裡灌滿了最後地絕望。對著正從遠處狂吼著撲來的水鏡和尚怒叫:“帶他走!快走!”

    傷了溫樂陽的老道臉上充滿了鄙夷,嗤笑道:“誰也走不了!”說著一掌輕飄飄的向著善斷地頭頂輕飄飄的拍下。其他幾個老道都面露狂喜,他們彷彿已經聽見。那一聲頭骨碎裂地悶響,是何其歡愉動聽!

    可是任誰也料不到。就在老道的手掌已經抹上善斷天靈要害地剎那,老道倏然慘叫了一聲,在半空中蕩起的猛烈勢子一下子軟了下去,原本神光盎然地臉色變得青灰一片,咚的一聲,直挺挺的栽了下去,鵝羊弟子大驚失色,陣法一邊把他救了下來,善斷和尚滿臉遺憾,他差一點就一腳踩斷敵人的脊梁。

    突然受傷的老道,臉上的肌肉痛苦的抽搐著,指著被飛劍插在座位上的溫樂陽,咬著牙聲嘶力竭的對同伴嘶吼:“小妖作怪,殺,殺了他!”

    溫樂陽被釘在座位上,根本就動不了,他比誰都納悶,壓根就不知道自己又乾什麼壞事了,只聽見幾個老道齊聲怒喝,隨即一排飛劍齊刷刷的向著自己扎了下來。

    善斷已經不用敵人動手了,眼看著溫樂陽肯定無幸,急怒攻心中全身苦苦壓制的傷勢盡數爆發,嘴裡鮮血連連噴湧,重重的摔在地上昏了過去。

    天地之間,都迴盪著水鏡和尚淒厲宛若孤狼的怒嗥!

    怒嗥之下,還有一聲撕破耳膜的汽笛聲,大貨車司機雙眼赤紅,一把抓掉了自己臉上的眼鏡,唇上的青茬都氤氳著憤怒的猙獰,嚎啕罵著世上最難聽的詛咒,猛地轟起油門,調轉車頭向著幾個鵝羊道弟子就撞了過去,誰說凡人沒有血性、沒有慷慨?和尚救過老子,現在老子就替和尚報仇!

    仗義每多屠狗輩!

    劍氣如霜,如閃電般,鋒銳得足以撕天!依舊和剛才一樣,就在劍勢侵入身體的瞬間,生死毒激越而起,自然而然的帶動起溫樂陽的身體,在幅度極小的抽搐中,堪堪躲開了要害。

    只有在飛劍剛剛剛剛撩起的瞬間,重傷的老道才低聲說了個字:“別……”他的話還沒說完,就昏厥了過去,其他道人急怒之下,根本沒聽見他在說什麼……

    躲得開要害,但是躲不開身體,前後一共柄森然的飛劍,毫不留情的釘在了溫樂陽身上,全部直沒劍柄……

    大貨車轟鳴,幾個老道誰也沒動,用看死人的目光,冷冷盯著剛剛笨拙的掉轉車頭,正緩緩加速沖來的大貨車裡的司機。

    眼看著大貨車越來越近,為首的一個老道笑了,手裡一捏劍訣,突然臉色一變,和第一個道士一樣,都變成了一片死灰,身子變得軟綿綿的連站都站不住,不光他,每一個鵝羊道高手現在都變成了這般模樣,原本在他們眼中看來和溫順的蠶寶寶沒有一絲區別的大貨車,突然變成了從亙古一路咆哮著躑躅而來的洪荒鐵獸!

    喀嚓的悶響裡血光飛濺,九個老道甚至連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在一片赤紅與金屬地咆哮中,被撞得骨斷筋折。輕的口噴鮮血而死,重地干脆變成了肉餅肉泥。

    九個鵝羊弟子拍著密集隊形,轟轟烈烈的和大貨車較量了一下,輸了。

    不知道是司機技術不錯,還是善斷和尚命大。大貨車擦著他的頭皮掠了過去,隨後才向個保齡球似的,砸飛了老道牌球瓶。

    片刻的安靜,在連番地動人心魄中顯得尤為寶貴,足足過了半分鐘,才響起了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推開車門,一窩蜂似的向後跑去。

    拉著溫樂陽的敞篷出租車司機一邊跑一邊想,自己的車……保險公司管嗎?

    溫樂陽好像一灘爛泥似地坐在車裡,雖然躲開了要害,但是也疼得快要受不了了,要不是惦記著小兔妖善斷的安危,現在早就昏過去了。他身上插著九把長劍。顯得有些臃腫……水鏡和尚最先沖到溫樂陽跟前,扎著雙手不知道該怎麼辦,突然叮噹一聲,一隻劍柄從溫樂陽身上掉下來了。劍身只剩下焦黑的一小截……

    隨即叮叮噹當的亂響不停,溫樂陽身上所有的飛劍都自己掉下來了。森然的長劍已經被腐蝕的所剩無幾。

    水鏡和尚這才恍然大悟,指著溫樂陽目瞪口呆地說:“你…真毒!”溫樂陽也知道自己挺毒。但是從沒想到過居然毒性這麼大,那些插進自己身體的飛劍。都被生死毒腐蝕成了廢銅爛鐵,飛劍被毀,鵝羊道弟子瞬間真元散亂身受重傷,這才被大貨車一頭撞碎。

    溫樂陽身體裡雖然劇痛無比,但是心情卻舒暢之極,笑得滿臉抽搐但是神色得意,學著稽非和水鏡平日里的腔調回答:“小仙有毒!”

    水鏡和尚跑過去把重傷昏迷的善斷抱過來,手忙腳亂地餵下丹藥,仔細的查過傷勢之後,對著溫樂陽咧嘴笑了:“傷地忒重,一時半時醒不來,得請老兔妖出手!”

    溫樂陽勉力的點點頭,隨即納悶地問:“你笑啥?”

     “大夥都沒死,當然要笑!”和尚理所當然的回答。

    溫樂陽想了想,覺得也對,讓和尚從自己懷裡掏出顧小軍地名片,由和尚撥號之後舉著手機,接通以後溫樂陽剛要說話,不料顧小軍就急急火火的說:“我已經知道了,一會就到……你小心點!”

    果然沒過一會,顧小軍就領著一支車隊趕來了,氣急敗壞又跳又罵,看樣子很有衝動把溫樂陽拉去槍斃,不過最終還是派人過去給他包紮傷口。

    溫樂陽受得傷雖然重,但是要害無礙,都是貫穿的皮肉傷,讓他略感意外的是,自己的傷口也像佞蛟一樣,血液都凝成了殷紅的果凍,並沒有噴濺流淌,溫樂陽自己琢磨著,以後得注意,重傷的時候不能吐血,否則噴出一片喜之郎可就丟人了。

    顧小軍帶來的人個個訓練有素,處理起這樣的現場也輕車熟路,根本沒有人驚訝或者愕然,一切井井有條,迅速的打掃乾淨了周圍,直到這時候,大貨車司機才回過神來,幾乎是從駕駛室裡摔了下來,水鏡和尚手疾眼快,一把接住他,哈哈大笑著對他挑起一根大拇指:“好兄弟,硬是要得!你叫什麼,和尚交了你這個朋友!”

    司機現在已經恢復清醒了,剛才腦門子上蹦起的怒筋變成了愁紋,身上還有些酒氣,略帶恐懼的向後縮了縮,躲開了和尚的大手,嘴唇顫抖著回答: “張…張小花。”

    立刻有兩個顧小軍的手下走上來帶走了司機,其中一個低聲問他:“喝酒了吧?”

    司機笑得比哭還難看:“跑大貨跑長途的,不喝酒怎麼開車……我眼鏡呢?”

    顧小軍問明白了事情的經過,給溫樂陽調來了一輛車,出乎意料的是堂堂顧小軍,調來的車子居然不是奧迪、紅旗,而是一輛破破爛爛的金杯,司機是個器宇軒昂殺氣騰騰的大漢,長的跟楚霸王項羽似的。

    溫樂陽、水鏡和昏迷不醒的善斷都上了車,楚霸王嫻熟的發動車子起步。溫樂陽勉強探出腦袋,問顧小軍:“你怎麼總幫我?”

    顧小軍哼了一聲。總嘴裡迸出了兩個字:“柳相!”

    溫樂陽了然,柳相重返人間,必定是一場劫難,顧小軍以前雖然說地輕鬆,但是心裡還是有數的。既然他不能管,就得有人管。

    車子地外表雖然破舊,但是車況極好,一路上開的極快,終於平平安安的到了九頂山腳下,溫家人早就得到了消息。大隊人馬都下來接人。

    剛剛回山不久的四位老太爺、不說不做、大和尚希聲和小易、蚩毛糾,還有傷勢尚未痊癒的慕慕、老兔妖不樂,甚至死皮賴臉賴在溫家村里地一字宮十九,會算數的尾末和風雨彩虹等人,全都下山來接人情挺鬱悶,溫樂陽現在橫著。阿蛋拍不著他腳麵了。

    一群人小心翼翼的把傷員往山上運,溫樂陽這次離家的時間並不長,在五福聚首溫家村之後就去了祁連山銷金窩,跟著輾轉到上海灘。一連串的經歷起伏跌宕,比著萇狸毫不遜色的絕頂高手一個接一個地蹦出來。還有三位奇人兩千年前的約定等等等等,每一件事都匪夷所思。就算溫樂陽心眼踏實,現在也心力交瘁。見到了親人之後,精神終於放鬆了下來。

    大伯溫吞海湊到溫大老爺跟前,低聲說:“剛才我已經打開了封山禁制。”九頂山的禁制,在上次雞籠道青鳥道人上山的時候被破壞殆盡,這段時間裡又被溫家的好手盡數恢復,威力比起原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溫大老爺點點頭,一揮手低聲喝令:“回山上去!”

    死字號的好手立刻潑散而開,穩穩的替其他人守住守候,四老爺卻有些無奈地冷哼了一聲:“算了,不用!”現在溫家的敵人,早已經不是死字號這樣的凡間手段能夠控制的了,真要是有高深地修士偷襲,禁制也許管用,但是死字號的暗樁卻絲毫指不上。

    大隊人馬浩浩蕩盪,剛剛踏上回山地道路,倏然整片山嶺都發出一陣嘩嘩的震鳴,四老爺勃然大怒,吐氣開聲,勁銳而陰狠地聲音幾乎劃破了天空:“什麼雜碎藏頭露尾!”

    山林裡的禁制,在眾人登山地剎那突然被觸動!而一眾人裡竟然還不知道敵人究竟藏在哪裡。

    老兔妖不樂的神色裡也掠過了一絲訝然,他在不久前力戰哭佛,幾乎耗盡了功力,現在還沒能完全恢復,身形一閃躍到溫老太爺跟前,低聲說:“敵人非同小可,我到現在也未能發現,你們馬上護送溫樂陽上山,我來斷後!”

    一字宮的十九姑娘英姿颯爽,和老兔妖並肩而立:“晚輩與前輩共進退!”她和不樂和尚一樣,都是重傷未癒。

    水鏡和希知兩個大和尚和風雨彩虹也同時跳了出來,他們都是修士,敵人來的突兀而詭異,絕不是溫家一重凡人能對付的了的。

    十九最近一段時間和風雨彩虹混的很熟,哭笑不得的罵道:“彩虹留下,風雨回去!”七個胖子雖然渾渾噩噩,但是本領絕對不低,至於溫九和溫十三,除了錯拳之外可沒有一點神通。

    兩個傻叔叔不知道為啥居然很聽十九的話,痛快的答應一聲就跳回去了。

    阿蛋也搖搖晃晃的站出來,一臉的大包大攬,一邊把氈帽墨鏡摘下來往懷里手,一邊咿咿呀呀的比劃著,還抽空用手拍自己的小胸脯子。

    大老爺根本就不廢話客氣,對著跳出來的修士們認真的點點頭:“拜託諸位了!”跟著一揮手,不容置疑的斷喝:“我們走!”

    老兔妖在低沉呢喃的禪唱中,綻起淡薄的佛光,如水光輕柔的波動著,向著九頂山上層層蔓延而起。

    希知大和尚的聲聲佛偈悶吼如雷,天空中祥雲越積越厚,在老兔妖的佛光映襯下已經緩緩的幻化出韋陀護法猙獰怒像。

    小磬化身金鐘,噹噹的轟鳴四散遠播,水鏡和尚猛地扯斷了頸下的念珠一把揚撒到空中,斷喝道:“搜山!”佛珠急震,帶著尖銳的嘯聲四散而去。

    十九咬著嘴唇,臉色還有些虛弱的清白,一條白練氤氳凝聚,變成一道長槍的影子,筆直的繃在她身後,帶著幾許傲然直指天空!

    吧嗒一聲,墨鏡和氈帽全掉地上了,阿蛋目瞪口呆,傻愣愣的看著眼前的異象,又習慣性的拍了兩下胸口,才訕訕的停下……

    在九頂山的修士們各顯神通,可是依舊逼不出敵人的影子,滿山草木震動的越來越激烈,嘩嘩的樹葉翻轉聲彷彿怒濤海浪一樣,不停的衝進所有人的耳鼓,終於在一聲尖銳的天破聲裡,所有的聲音都倏然消散,而九頂山上無數劇毒禁制,也在這片死一般的寂靜裡,無聲的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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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3 18:20:2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三章重塑
知大和尚最先沉不住氣,鼻尖上滿是緊張的汗水,大TT邊的同伴:“敵人在哪裡?”

    老兔妖不樂神情凝重,瞇著眼睛沒說話。

    九頂山上的禁制已然觸發,可是他們連敵人的影子都摸不到!除了狸、錐子這樣的高手來襲,放眼天下還有什麼人能瞞得過老兔妖不樂的神識!

    偌大的山林間,沒有一絲聲音,剛剛氣勢磅礴的葉海咆哮都在天破聲之後沉寂下來,死一樣的寂靜,把和煦的陽光都染成了慘白。

    突然溫大老爺探手閃電般的一轉,在他指縫間響起了一聲淒厲的尖叫,一隻幾乎肉眼不可辨的全身都是透明的小蚊子,在經過他身旁的時候被捏死了。

    一向惜字如金.的三寸丁溫不說竟然發出了一聲驚呼:“水晶蚊子?”彷彿大老爺捏死的不是蚊子,而是一頭恐龍似的。

    水晶蚊子身體透明飛行.無聲,蘊有劇毒,傷人於無形,就算是異種,在以毒立世的溫不草眼中,也沒什麼稀奇,真正讓三寸丁驚駭的,是因為這種蚊子,本來是病字號豢養的,前不久剛剛放出來作為九頂山的禁制之一。

     .溫不做也嚇了一跳,臉色驚疑不定,嘴巴不可抑止的開始說話:“這是咱們的禁制,怎麼飛到自己人堆裡來了?是不是病字號的人沒把蚊子養熟就放出來了?”

    四老爺屏氣凝神,.靜靜感覺著周圍的寂靜,聽見溫不做的廢話低聲斥罵:“放屁!”

    溫不做從小就是被四老.爺罵大的,反正他每次開口肯定都會挨罵,一點也不覺得意外,繼續說:“那就是敵人比咱們溫不草還會馭毒,把九頂山上的禁制都逆轉了,衝著咱們來了……”溫不做的話還沒說完,突然狠狠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尖聲驚叫道:“果然如此!”

    遠處的空氣,突然.劇烈的顫抖了起來,看上去就好像地面變成了一個無形的大火爐,在拼命蒸騰著熱氣一樣,只有溫家的高手才明白,這是無邊無際大片的水晶蚊子結隊來襲!水晶蚊子身體透明,一隻兩隻肉眼肯定看不到,不過結成陣勢之後,還是會讓光線氤氳。

    二爺爺三爺爺齊聲叱喝。各.自一跺腳。轟然悶響裡。腳下地土石被巨力盪碎。泥土裡。無數條通體暗黃地蚯蚓。正像湍急水流中地魚群。飛快地扭動著身體。向著眾人腳下衝來。除了溫家弟子之外。其他所有人。包括老兔妖不樂在內。全身都乍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就在泥土翻開地同時。大山從上至下從南向北。突兀地響起一連串劈裡啪啦地悶響。所有地草木枝葉。只要是綠色地東西。都在連珠輕響中層層爆碎。一座蒼蒼鬱鬱地九頂山。轉眼變成了偌大一片荒岩禿嶺!所有在枝頭地浮華新綠盡數消散。而一層透著詭異光彩地濃濃翠色。倏然從地面上匯聚成望不到邊地青潮。從山坡上越流越快。不一會功夫乾脆變成了翻捲咆哮地劇毒瀑布。向著山下地眾人轟然湧來。

    一朵朵只有小指蓋大小地嬌嫩紅花。也在不知不覺裡。東一簇西一簇地鑽出地面。殷紅望眼欲醉。可是氣味卻比腐爛屍體地惡臭還要更加濃郁……

    所有地一切。都是九頂山地劇毒禁制。任誰也想不到。滿山地劇毒在發動之後。竟然向著自己人席捲而至。大老爺臉色鐵青。溫家地馭毒秘術。竟然被敵人利用了?

    老兔妖不樂臉上皺紋亂跳。回頭對著溫大老爺急聲問:“現在怎麼辦?”說著。就要蕩起佛家地神通去擋住從四面八方席捲而至地各色毒潮。

    大老爺迅速擺手。阻止住不樂和尚地法術。嘴裡一連串發出命令:“神僧和諸位修士戒備四周。務請找出敵人!我對付水晶蚊子。老二對付對付土蚯蚓。老三對付死人花。老四和死字號擋住春山綠。溫吞海護著傷者和小易。所有人聽我地號令再出手。溫家人會施毒就會解毒。要是讓自己家地禁制毒死了。溫不草地字號也不用留著了!”

    真正讓溫大老爺心驚肉跳的是,敵人究竟是什麼樣的人,隱藏在暗處,居然把劇毒禁制觸發之後引向了他們,這樣的馭毒之術,即便是溫不草的四位大家長也自嘆弗如!

    所有的溫家弟子齊聲喝應,立刻散開了隊伍紮住了陣勢準備出手,臉色雖然凝重緊張,但是沒有一絲驚慌,毒潮雖然犀利可怕,但是對於溫家弟子來說,並不是無法破解,以毒攻毒本來就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老兔妖不樂也沒廢話,提氣凝神,身形緩緩的飄起,劇毒交給溫家弟子,他要心無旁騖的尋找敵人。

    溫大老爺的一聲爆喝:“破毒!”。

    所有的溫家弟子同時震動身形,一層層劇毒幾乎在一彈指間盡數播撒,旋即一連串驚呼與怒喝,從每一個溫不草的口中駭然響起!

    就連四位溫家的大家長,此刻也是臉色驚駭,彷彿遇到了根本不可能發生的怪事。

    剛剛彈出的毒火、放出的毒蟲、潑出的毒汁、灑出的毒粉、種下的毒草、揚起的毒風……這些溫家弟子手中最決絕的劇毒,並沒有迎向浩浩而來的滿山毒潮,而是在毫無徵兆中,不可思議的調轉了勢頭,全都撲向了他們身後的溫樂陽!

    護著溫樂陽的大伯怪叫了一聲,身子猛的一震,上身的衣衫盡數碎裂,五彩毒煙轟然湧動,想要攔住突兀撲來的各種劇毒,沒想到五彩毒煙也在空中一盪,不受控制的兜頭蓋臉,砸在了溫樂陽身上。

    老兔妖善斷在半空差點一頭栽下來,根本就來不及細想,更不得再堤防敵人,怪叫著比罵人還難聽的佛偈,十根手指連連顫抖著,金色的佛光在他的指揮下,就像布幕一樣被層層剝離開,迅疾而飄逸的把所有面臨毒潮的溫家弟子護住。

    每一個人,頭頂都有一層佛光護佑。

    毒潮毫不停留,轉眼而至,和護在其他人周圍的佛光稍一接觸立刻圓潤的滑開,根本不和佛光較勁,急流而過。

    所有人都護住了,唯

    陽!

    老兔妖不樂的佛光,剛一罩向溫樂陽,地面上急流奔湧的毒潮就像一頭因為護食而暴怒的獸,猛地捲揚起沖天的巨浪,在轟然的悶響中一頭撞碎了佛光,旋即毫不停留,一頭扎向了溫樂陽的身體!

    溫樂陽就像一個深不見底的海眼,把鋪天蓋地的劇毒,全都吸了進去!

    所有人都傻眼了,誰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更不知道該怎麼辦,本來佈置在一座大山上的劇毒,還有溫家上下近百名最出色的高手隨身攜帶的毒藥,全衝著溫樂陽砸過去了。

    溫樂陽自己現在也挺納悶的,以前在剛剛煉毒入體之後,曾經有過一陣見到劇毒就會吸斂到身體裡,不過後來自己在苗疆搶了'秀兒'的至性土毒之後,身體就變得'挑食'了,一般的劇毒根本就不要,就連銷金窩裡能腐蝕一切的金毒暗潮他都不稀罕了,沒想到現在又來了。

    無盡的毒素一.下子裹住了他的身體,溫樂陽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變成了自行車胎的氣嘴子,突然被接上了不知道多少個氣泵,把各種劇毒玩命向著自己身體裡吹。

    溫樂陽根本沒得選擇,.顧不上自己身上還有九個被長劍貫穿的傷口,從擔架上猛地跳起來,手舞足蹈的開始打錯拳!

     .生死毒一直散落在四肢百骸,無法自行流轉,如果不能把這批侵入身體的劇毒同化、煉入身體,溫樂陽馬上就得變成一具不腐不的毒屍,估計還是有資格被陳列在老字號裡。

    早已躍躍欲試的生.死毒霍然而起,就像餓極了的毒蛇,貪婪的吞噬掉各種劇毒,溫家的毒素雖然犀利霸道,但是在生死毒面前根本沒有一絲反抗的餘地,在一顫之下就被同化。

    而溫樂陽也疼得怪叫了.一聲,生死毒的沉重,毒潮裡尚未被完全融化的陰陽之力的鋒銳,都隨著生死毒的湧動爆發出劇烈的疼痛,要不是他早有準備,這一下子就直接疼的暈過去了!

    幾年前生老病死坊.的暴雨之夜,溫樂陽得到了機緣練成一身生死毒力。

    隨後溫樂陽在苗疆吸斂了秀.兒源自洪荒的土行劇毒。雖然只有一絲,但是源自天地未開時洪荒的毒力淳厚到了極點,比著日後他在銷金窩裡遇到的金毒不知道要純烈上多少倍!

    混合了至純土行的生死毒,也變成了土行,又在隨後峨眉挖山的時候被激發的淋漓盡致,源自洪荒的土性,全部融進了溫樂陽的身體裡。

    土行至毒不如水毒柔軟流長、不如火毒奔放暴戾、不如金毒鋒銳莫擋,也不想木毒生息不斷,但是土行至厚,足以承天!在五行劇毒中,用它來築基是最合適的,裹含了土行之力的生死毒,給溫樂陽的身體打下了一個他自己做夢都想不到的基礎。雖然在對敵的時候看不到太大的威力,但是鑄下的根基卻堅固得難以想像,所以溫樂陽才能抵受得住如此洶湧奔放的生死毒,才能有機會施展出錯拳,揮動生死毒流而沒有直接爆體而亡。

    直到這時候,溫大老爺才恍然大悟,九頂山上根本就沒有敵人,滿山禁制,都是被溫樂陽這小子引發的,他現在就是個吸斂毒素的無底洞,一上山禁制就被他引來了。

    溫家弟子被頭頂的佛光護著,剛長出了一口氣,又看見溫樂陽陷在毒潮裡,個個兩眼赤紅的就要往外撲,溫大爺爺急聲號令:“這是溫樂陽的造化,都給我帶著別動!”

    本來雙眼都快瞪裂了的慕慕和小易同時一呆,驚駭與憤怒一掃而空換而由衷的狂喜。

    其他三位老太爺,卻面含悲戚的看了他們的老大哥一眼。

    這種情形溫不草亙古未遇,誰也不知道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可是無論怎樣,其他人撲進毒潮裡不僅幫不上忙,也只有送死一個下場!大家長要有大家長的擔當,大爺爺縱然老淚盈眶,也不能讓溫不草的精英為了一件毫無意義的事情枉送了性命。

    老頭子甚至在後悔,如果下山來接溫樂陽的人只有他自己該多好,那樣的話,這一把老骨頭就可以無所顧忌的撲上去,擋在自己最最自豪,也寄託了無數希望的孫子跟前!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無邊無際的毒潮,在幾個彈指的功夫,就已經全部湧進了溫樂陽的身體,足以毒戮一座小城的劇毒啊,現在全部消失,被正在掙扎著打出錯拳的溫樂陽吸斂一空……

    毒潮散盡,溫樂陽還沒死,所有人的臉色都是極度的驚喜,只有深諳毒法的幾位爺爺和大伯面含憂色。自從溫樂陽練成了前無古人的毒功之後,他們不止一次的研究溫辣子祖先留下的筆記,知道現在才是溫樂陽最關鍵的時刻,如果用錯拳化解劇毒,把毒素煉入身體筋骨中,則金鱗化龍;如果化解不了,溫樂陽就是第二個溫辣子!

    兩個傻叔叔肩並肩的站在一起,溫九拽了拽溫十三的袖子:“你看小太陽,錯拳練得了不得!”

    溫十三煞有介事的點點頭:“恩,了不得,他把錯拳都練到臉上去了!”

    溫樂陽打著錯拳,臉上因為劇痛也不停的猙獰抽搐……

    生死毒對於其他毒素來說就是一個混沌的漩渦,無論什麼樣的毒素都會被它吸走隨後同化,所以溫樂陽在剛剛練成功法的時候,會不停的吸斂劇毒。直到那絲洪荒至性的土毒進入身體,生死毒的混沌之屬變成了土行之屬,除了同樣至性的五行奇毒之外,其他斑駁不純的毒性都被拒之門外。

    也可以把生死毒想成是水,其他的毒素則是鹽。

    溫樂陽從秀兒肚子裡爬出來以後,生死毒就已經合成最高濃度的鹽水,除了溶解性特殊其他五行至毒之外,再也不肯溶解其他的毒素了。

    但是在幾天前樂羊甜的巫蠱天地裡,溫樂陽身體裡又擠進了無數陰陽之力,其中一部分被生死毒同化,一下子'鹽水'被大大的稀釋了。

    所以溫樂陽現在的身體,又能吸斂各種毒素了,九頂山的劇毒禁制也由此被觸發

    老少爺們打出的那些想要抗住禁制的毒藥,也都被他))

    溫家的奇毒雖然沒有五行至毒那麼純烈,但是勝在了一個字:多!多的無邊無際,多得鋪滿大山!

    毒素被生死毒同化,隨即跟著錯拳匯聚成流,煉入身體之後又復清冽湧出,如果沒有那些陰陽之力的話,溫樂陽現在真的要樂死了。

    如果生死毒是水,那麼其他的毒素就是鹽,溶解得毫無障礙,但是糾纏成一團的陰陽之力,卻是千年玄冰凍成的冰蒺藜,相比之下它們比著毒素要難以溶解的多!

    更讓溫樂陽驚駭到幾乎魂飛魄散的是,那些趴伏在生死毒之間的陰陽之力,比他想像的要多上幾倍!原本他還以為在巫蠱天地中侵入自己身體的陰陽之力,絕大多數已經被他的生死毒同化,可是現在才知道,原來被融化掉的,只是一小部分。

    僅僅一小部分.,就已經讓溫樂陽的生死毒壯大了不知道多少!

    生死毒在溶解了無數毒.素之後,變得更加濃郁和霸道,在一層層鞏固溫樂陽身體的同時,又掉過頭來,就像堅韌的胃囊一樣,拼命摩擦著那些一直沒有被消化干淨的陰陽之力。

     .溫樂陽嗷的痛叫了一聲,感覺自己所有的筋骨皮膚都和生死毒融為一體,在同化普通劇毒的同時,去擠壓摩擦著鐵渣一般的陰陽之力,拼了命想要把它們碾碎、融化。

    雙方都在苦苦的堅.持著,一絲絲陰陽之力,慢慢被同化消磨殆盡,可哪怕只有一絲陰陽之力被融化生死毒的激流幾乎成倍的壯大。

    可是隨著生死毒的奔流.湧動,本來散落各處的陰陽之力也漸漸匯聚起來,在激流中四處亂闖亂撞,變成了另外一股力量,和生死毒同樣厚重,但是更加鋒銳!

    至性土毒築基的毒.脈,等扛住毒潮的沖刷,但是溫樂陽還沒成聖的**,卻未必受得了陰陽力的肆虐。

    還沒被同化掉的陰陽之力可.煉不進毒脈裡去,就像一條拉滿鋼鐵同時又滿了刺刀的火車,也在錯拳的指揮下,四處亂衝亂撞。

    突然溫樂陽的身體一震,一聲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到的輕響,從左手小指最末的關節中爆起,在生死毒隨著錯拳湧向那一端指骨的時候,受盡了苦難的骨頭終於再也熬不住了,被陰陽之力撞了個粉碎。

    溫樂陽心裡暗嘆了一聲,最終還是自己的身體最先抵受不住壓力了,苦苦維持了許久的平衡,終於被打破了!

    關節碎裂的同時,一小塊陰陽力也同時崩碎,而生死毒就像一群餓狼突然發現了從野牛群中落單的小牛一樣,一下子全部游弋過來,把碎裂的骨頭渣、崩散的陰陽力層層包裹,在剎那之後,古渣、生死毒和陰陽力凝結在了一起!跟著,繼續的輕響,左手尾指的第二根關節碎裂,生死毒繼續裹住碎骨,層層滲入……

    從那根小指開始,一截截骨頭被陰陽力碾碎,隨即又被生死毒黏合重塑,左手、左臂、左肩……直到全身!

    溫樂陽直到此刻才驚覺,錯拳的招法發出攻擊的時候散亂無章,混身上起一起亂動,但是錯拳勁力的運行路徑,霍然就是從左手尾指開始,一路向上蔓延到每一塊骨骼,直到第十三式結束,循環一周之後又回到了左手尾指!

    如果不是攻城錘一般的陰陽力正隨著錯拳而動,溫樂陽永遠也無法感覺到錯拳勁力行進的線路,因為他的骨頭,就是被這個順序碾碎的……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從小指被撞碎的瞬間,生死毒和陰陽力倏然涇渭分明的分開了,陰陽力在前,一路碾碎著溫樂陽的骨頭,毫不停頓,同時也像一顆巨大的隕石般不停的崩碎縮小。而生死毒緊隨其後,在第一片骨頭盡碎之後、第二片骨頭被沖擊之前,就把陰陽力和碎骨黏合到一起,在錯拳跌宕中,溫樂陽身體裡碎裂的,永遠只是一小塊骨頭。

    溫樂陽的經脈,在幾年前紅葉林暴雨之夜寸寸崩斷,跟著做了提線木偶煉毒入體,成就了溫辣子祖先的霸道功法,那次是煉成了一身毒脈,而這次,卻是被生死毒與陰陽力一起重塑身骨!

    溫樂陽都快被身體裡的變化嚇瘋了,師祖拓斜留下的錯拳到底是什麼樣的功夫啊。

    他當然知道,拓斜可想不到後世子孫裡有一個神奇小子生毒死毒陰力陽力亂七八糟的全弄進身體裡來了,唯一能想到的解釋也僅僅是,拓斜留下這套錯拳,除了攻敵、破法、煉化入體的劇毒這些作用之外,還能重塑身骨!

    陰陽力和生死毒,在不停的撞碎、粘合筋骨的過程中都迅速的消耗著,溫樂陽的錯拳現在根本就停不下來,兩股浩浩湯湯的巨力如果不加引導,誰知道會衝到哪去?溫樂陽可不敢賭生死毒能粘合自己的心臟,還別說心臟,腎臟也受不了不是。

    不過不管是福是禍,溫樂陽總算鬆了一口氣,自己的死活,已經和自己的努力沒關係了,他要做的只是錯拳不停,就看最後生死毒和陰陽力哪個先消耗殆盡。

    陰陽力先耗盡的話,身骨重塑,功力必然突飛猛進,說不定就肉身成聖了!

    生死毒先用光的話,陰陽力撞碎了骨頭沒得修補,小仙有毒完本。

    一掄錯拳打完了,陰陽力和生死毒都還精神的很,第二輪錯拳再度開始……

    雖然疼得死去活來,錯拳溫樂陽的精神卻放鬆了,腦子裡開始胡亂琢磨著:按照錯拳的路子,拓斜師祖真正的功法是一定要重塑身骨的,師祖當年肯定也重塑過自己的骨頭,他老人家那份矮墩墩的菜壇子身材,不知道跟重塑有沒有關係……想到這溫樂陽不由自主的嚇了一跳,趕緊望向圍觀群主,看到大伙的臉色雖然稀奇但是沒有太多的驚駭,才放了心,死了就死了,要是死成一個菜壇子,多少還是有些不甘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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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3 18:20:4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章露臉
   輪錯拳十三式,就是一次身骨重塑。撕裂的痛苦到了硬邦邦的麻木,虎虎生風的錯拳,也變成了本能般機械的重複。

    溫樂陽就像個上滿了發條鐵頭娃娃,在九頂山腳下不知疲倦不懂飢餓的一遍又一遍砸著錯拳。

    三天之後,溫家弟子圍著他蓋了一間小房子……

    大部分人都散去了,小易和慕慕卻不肯離開,兩個如春水般美麗的女孩子,又像上次在苗疆苦守坐地蟾秀兒那次一樣,每天守住溫樂陽。

    溫樂陽知道身邊發生的一切,手上的動作卻不敢稍停,更不能開口說話,只是用眼神和兩個少女默默的交流,每天早上,慕慕和小易都會大聲告訴他今天的日曆,然後就在微笑中安靜的望著他,偶爾會有一絲淚光流淌。

    一直到了第十.五天,溫樂陽終於怪叫了一聲,自己的骨頭在不知被陰陽力和生死毒撞碎、粘合了不知多少遍之後,終於把著陰陽力消耗殆盡!生死毒也所剩無幾,在身體裡流淌了耀武揚威的流淌了一周之後,緩緩的散盡了四肢百骸。

    慕慕和小易同時雀躍而.起,一起撲進了他的懷裡,這次不是生離死別,兩個少女從始至終也不知道溫樂陽經歷何其痛苦與凶險,她們都篤定的相信著溫大爺爺的話:這是溫樂陽的造化。

     .一句安撫人心的話,在兩個少女執著的相信中,真就奇蹟般的變成了溫樂陽的造化!

    慕慕和小易,這十.五天裡每天都和溫樂陽片刻不離,但是在現在就是抑制不住自己,明明天天在一起,可是從心底猶如火山般迸發的想念,一下子沖散了所有的矜持,只用一個狠狠的、用力的擁抱,才能讓她們快樂。

    溫樂陽也興奮無比,剛.要說話,突然眼前好像鬧鬼似的一下子竄出來一大群人。

    四位老太爺、老兔.妖不樂、溫吞海不說不做水鏡希聲風雨彩虹十九尾末……大夥都在聽見兩個少女的歡呼之後衝了進來。

    溫樂陽沒有一絲地疲倦。全.身地筋骨在無數次地斷碎、重塑中。把所有地陰陽之力和生死毒潮全部融化。就好像把剛剛泡過了一個滾燙熱水澡地那種舒坦、那種充滿懶洋洋地力量地感覺放大了一千倍一萬倍。全身上下三萬六千個汗毛孔都在極度地歡愉中。快樂地開闔、收縮!

    身體上地劍傷也在重塑身骨地時候。不知不覺地癒合了。

    溫不做第一個竄了出來。拉著溫樂陽就問:“到底咋回事。不用從頭說。就從你觸發咱家地禁制開始說。你打錯拳什麼地都是為啥?”

    溫樂陽剛說了個陰陽力。溫不做又立刻追問:陰陽力是啥。

    溫樂陽說了法珠和陰兵。溫不做有些鬱悶地又打斷了他:“什麼法珠陰兵?”

    稽非和尚在高速上被鵝羊道弟子一飛劍砸碎了佛珠法寶。也受了些不太重地傷。溫樂陽重塑筋骨地時候他也在療傷。一直沒機會把事情說清楚。

    溫樂陽只好有說到畫城、樂羊甜、三味,溫不做猶豫了一下,放棄了:“你還是從頭說吧!”這時候溫樂陽覺得腳麵上微微一沉,阿蛋已經鑽進了人群,蹲在他身下,熟絡的拍著他的腳背和他打招呼。溫樂陽哈哈大笑,一把舉起阿蛋讓他騎在自己的脖子上,隨即又想起來自己還沒和長輩們見禮,趕緊又要把阿蛋拽下來。

    阿蛋立刻兩手抱住跟前那顆腦袋,急赤白臉的死活也不肯下去,嘴裡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就連慕慕叱喝他都不好使了。

    四位老太爺、老兔妖不樂和大伯溫吞海全都大樂,大老爺看寶貝孫子不僅安然無恙,而且還另有奇遇,開心的不得了,擺著手笑道:“免了,上山再說!”

    溫樂陽嘿嘿笑著答應了一聲,又走到老兔妖不樂跟前:“善斷神僧他……”

    老兔妖不樂笑著搖搖頭:“還沒醒,不過死不了,他這次傷得太重,總要再過上一段時間才能醒。”

    溫樂陽這才放下了心,跟在四位老太爺身後走出了臨時搭建的小屋,看著光禿禿的九頂山,對著身邊的大伯溫吞海小聲問:“不會…再把禁制劇毒吸過來吧?”

    大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所有的根脈都毀了!這次沒有百十年的功夫,九頂山上的禁制恢復不了!”

    溫不草用毒,當然不是手裡藏著包砒霜,想方設法往人家的酒水里扔那麼簡單。九頂山上的層層劇毒禁制,也不是普通的機關埋伏,每一道劇毒禁制,都是有根脈的。

    溫家先祖早在隱居之初,把各色劇毒養在山間,平時這些劇毒收斂含蓄,和普通的土壤石塊花草沒有一點區別,只要別一頭扎進毒窩裡去就不會有事;一俟有強敵壓境,溫家弟子只要按照秘法,在貫穿山體的水脈中加入一種本身無毒無害的藥粉,那些溫順的花草樹木就會立刻變成奪人性命的劇毒禁制,外人絕難上山一步。

    山上的五行劇毒不是撒下的,而是種下的,有著自己的根脈。就像一棵壽命漫長的植物,在兩千年裡緩慢生長,在溫不草的刻意維護下代代沿襲。即便像上次青鳥登山,滿山的禁制都被破掉,但是因為各色劇毒的五行根脈還在,用不了多長時間,這些禁制還會再度成形。

    生老病死坊的紅葉林禁制也是如此,在因為陰褫入侵而盡數爆發之後不久,枝頭的紅葉又迅速的長了出來重新恢復禁制。

    溫樂陽第一次從紅葉林回九頂山的時候,當時身體裡的生死毒也需要吸斂百毒,不過山間的禁制都是封閉的,所以上山之後啥事沒有。

    可是這次所有禁制全部打開,溫樂陽的生死毒又急需吸斂毒素,結果他就像一頭餓了三年半的土羊,不僅把草葉給吃了,就連草根也一起啃掉了。溫家兩千年世代傳承的劇毒禁制,一點沒剩的跑進了他的身體裡。

    兩千年裡不斷生長不斷純化的毒根,雖然比不了洪荒土毒、磨牙金毒,但是五行本性在世間也是難得的純烈了,所以溫樂陽的生死毒才瞬間壯大,和陰陽之力鬥了個旗鼓相當,最終在錯拳之下,把他的身骨碾碎重塑。

    溫樂陽是內室弟子,驚駭的吐了吐舌頭,他把溫家先祖兩千年的心血都給吞了。

    大伯溫吞海歪著腦袋瞪著他:“我已經跟大家長說了,以後你自

    半山腰,山里的禁制沒了,你就當禁制去吧,只要我7山下上來多少人,你給我打死多少人! ”

    溫樂陽笑嘻嘻的耍貧嘴:“那您得給我換個手機,我現在那個信號不好。”

    溫吞海哈哈大笑:“用不著手機,弄個呼機就成!”

    溫樂陽跟著笑了兩聲,又想起來個事,小心翼翼的問大伯:“您在衝著我撒點毒藥,我看看現在還吸不?”

    溫吞海真急了,眼睛都紅了,狠狠的一跺腳極其敗壞的怒罵:“放屁,老子煉點好毒藥容易嗎!”溫家的高手,毒藥都是自己煉製的,特別像大伯、四位爺爺這些高手,隨身攜帶的毒藥不僅貴重無比、而且熬製的時候也耗費了極大的心血,一般的對頭他們都捨不得去毒死,這次他們全都賠大了。

    溫樂陽這次吸.斂的劇毒極多,也比較純烈,生死毒業已飽和,否則也無法重塑他的身骨,不過溫樂陽自己還不知道罷了。

    正說笑著,忽然在眾人.腳下響起了一陣鏘鏘鏘鏘的金屬摩擦聲,兩頭磨牙銅蟻也鑽出來了,圍著溫樂陽不依不饒,觸鬚亂顫,它們倆在銷金窩重傷之後,各自得到了巴掌大的一小塊流毒,在滿山禁制爆發的時候,兩口子挺勇敢,立刻放出了自己的劇毒,結果也全白饒溫樂陽了。

     .總之,溫樂陽一上九頂山,所有暴露在空氣中、沒被封閉的劇毒全都被他吸走了。

    倒是溫樂陽自己那.一大片濃郁的流毒暗潮,因為其中傳引了生死毒脈,依舊安安靜靜的趴在一旁。溫樂陽離開畫城的時候,勉力歸攏了它們,附在自己的腳底。

    溫樂陽趕緊又抽離了兩.塊純淨的流毒,這次都有臉盆大小,兩頭磨牙才善罷甘休。

    上山的時候,溫不.做緊緊跟在溫樂陽身旁,小聲的跟他商量:“溫樂陽,你吸走的劇毒還能吐出來不?你知道,我煉毒的本事不成,辛辛苦苦煉出點好東西,結果都讓你給吸走了……”

    溫樂陽到了山上之後才知道.,原來玲瓏馬在妖佛大戰五福高手的時候受驚過度,沒幾天以後就病了,難怪阿蛋騎在他脖子上就不肯下來了。

    溫樂陽在慕慕的幫助下,好容易把阿蛋給哄下來了,隨後把自己這趟出山,從進入祁連山開始一直到剛剛重塑身骨的事情從頭到尾的說了一遍,等他說完的時候,天色已經從中午將近黃昏。

    溫大爺爺等人本來已經先後從不說不做、蚩毛糾等人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前半段,真正的戲肉都是在其後才發生的,事情的離奇與關係的錯綜複雜,把所有人都聽得目瞪口呆。

    拓斜師祖兩千年前的佈置、掠落一脈的重信守義、旱魃身體裡養著孽魂不死不滅遊走陰陽、崑崙道是黑白島一手創立、三味老道曾經是孽魂的爐鼎居然不死又煉出了化外分身、我服了喚來流金火鈴……太多的匪夷所思了,讓一群心思縝密的老江湖老妖怪都覺得頭昏腦脹。

    過了半晌,還是溫不做最先開口,指了指溫樂陽胸口還沒說話,溫樂陽就臉色凝重的點點頭,伸手按住自己一直掛在頸下的玉刀:“我知道,裹環騙我。”

    二師祖靡續殺妖擷元,根本就是受拓斜所託,裹環被人家剝了妖元,拓斜師祖根本就不可能來救他。

    溫樂陽頓了一下之後才繼續說:“他總算救過我的命,等他醒了,我再問他吧,嘿,其實也是個苦命的妖怪,要是能幫……”裹環的經歷,的確是夠倒霉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溫不做就搖搖頭:“不是,我是想問你我服了現在咋樣了。”

    溫樂陽咳了一聲,敢情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麼回事,笑呵呵的拉開衣襟露出胸口,我服了蜷伏在他的胸口上呼呼大睡:“自從上次喝醉了,這個東西就沒醒過!”

    溫不做也愕然大笑:“你打了十五天的錯拳,蟲子都沒被吵醒?”

    提到錯拳,所有人都來了精神,大爺爺呵呵笑著,老臉上滿是期待,對著溫樂陽說:“小子,試試吧!”

    溫樂陽早就手癢的不行了,但是急著把事情的經過說出來,一直沒敢主動去試,現在得到了大爺爺的吩咐,興高采烈的答應了一聲,身子猛地一震。

    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溫樂陽絲毫未變,依舊坐在原來的位子上,臉上卻是一副沒出息的欣喜若狂,手裡不知何時已經多了根粉筆。

    老兔妖狠狠的抽了一口涼氣,只有他看清楚了,溫樂陽剛才在一震之間離開了屋子,隨即又閃電般的回來了,只是不知道他去了哪。

    溫樂陽笑嘻嘻的對著大夥納悶的眼神解釋:“我剛去尾末那搶來的!”說著舉了舉自己手裡的粉筆。

    屋子里齊溜溜的響起了吸涼氣兒的聲音,尾末一直在村後的青石坪上推衍算術,雖然距離村長大屋不遠,但是能在剎那間往返,溫樂陽也真成了妖怪了,小易又驚又喜的驚嘆著:“雷心痧恐怕都追不上你了!”

    老兔妖不樂的臉色只能用驚駭來形容,認真的想了一下之後才說:“如果我沒受傷,全力施為的話勉強能辦到!”

    不樂是成精得道快兩千年的老妖怪,除了萇狸、旱魃、天書有數的幾個人之外天下根本沒人對付得了他,溫樂陽在離開不久前離家的時候,還是五福普通高手的水平,現在身法竟然趕上了老兔妖。

    溫樂陽卻一下子臉紅了,好像有什麼話想說又不好意思說。

    老兔妖失聲笑道:“少給我裝臉皮兒薄,有什麼想說的就說!”

     “我剛才……怕控制不住勢子,沒敢用出全力。”溫樂陽嘿嘿笑著,臉蛋紅撲撲的。話音剛落,遽然兩聲歡呼同時響起,小易和慕慕一起跳了起來,眼角眉梢盡是極喜的神色。

    大爺爺老懷暢慰,打心眼裡覺得高興,拉著溫樂陽就出了屋子,指著村前的空地:“有多大力氣,你用多大力氣,給老頭子看看眼界!”

    溫樂陽想了一下,對著大爺爺說:“能不能把大夥都喊出來。”

    大老爺一愣,哈哈笑道:“好,讓你露臉!”跟著沉聲斷喝,把所有溫家村里的人都喚到跟前,這才對著溫樂陽說:“動手吧!”

    片刻之後,老頭子有些納悶的看了看溫樂陽:“你倒是……”

    溫樂陽趕緊把嘴巴湊到

    耳邊,用只有他才能聽得見的聲音極低的說:“打完

    溫大老爺足足嚇了一跳,馬上就做出了一副了然於胸的神色,頓了頓才繼續說下去:“呵呵,打得不錯,力道挺大,挺大……”

    可是村前的空地上,連一點動靜都沒有,就算是溫家的一個娃娃,一拳下去也能砸出個小坑吧。除了老兔妖不樂強忍笑意之外,所有人都狐疑的看著大老爺,大老爺的眼神比其他人還要狐疑一百倍,瞪著溫樂陽,用同樣低低的聲音小聲問:“你…真打完了?”

    大老爺話音剛落,突然嘭的一聲悶響,就好像一個鼓鼓的面口袋被摔爆在地上。

    而整個村子也毫無徵兆的揚起了層層的煙塵。

    剎那,整個溫.家村都安靜了下來。

    全村二百多間房子,全沒了!

    消失的只是房子,不是.坍塌,而是所有的院牆、房牆和屋頂,都在剛才的剎那同時化成了齏粉,嘭的一聲爆棚而起,成了空氣中的細小的塵埃,久久的漂浮著,過了半晌才被風吹散。

     .每一間屋子裡的家具陳設卻絲毫無損。

    現在每個溫家弟子.都變成了蠟像泥胎,或愕然或悲憤的納悶著,自家的屋子哪去了。

    溫大老爺的眼睛瞪得比.嘴巴小不了多少,結結巴巴的問自己身邊一樣目瞪口呆的溫樂陽:“怎…怎麼回事!”

    溫樂陽連吞了兩口.口水,才回過神來,小心翼翼的回答:“我出拳之前,靈識鋪滿了整個村子,拳力擊出能隨著靈識肆意流轉……我以為只是微微一震,沒想到…全沒了!”

    溫樂陽剛才蘊力一拳,覺得.從身骨中爆發出來的力量,真的比蘊積千年的火山還要更加猛力,當盡力流淌過身體傾瀉而出的時候,全身上下說不出的舒服,同時他的靈識,把村子裡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呈現,拳力完全能跟住他靈識的指揮。溫樂陽的本意是自己一拳擊出,所有的房子都跟著跳動一下,又卡通又威風,不過怕出意外,這才請大爺爺把所有人都喊出來。

    他自己也無論如何沒想到,一拳之下竟然威力如斯,剛剛在靈識裡清晰勾勒的每一座石牆、每一張屋頂都被毒力擊成了粉屑。溫樂陽剛才右手出拳,在他的左手裡,還拿著先前從尾末那搶來的粉筆。

    粉筆完好。

    一個又尖又啞的聲音陰測測最先打破了沉默:“我的刑房,要第一個蓋。”反應最快的居然是老殘疾溫一半。

    猛地兩聲從心地爆發出的動聽歡呼,小易和慕慕手拉著手,兩張漂亮臉蛋上洋溢著沒心沒肺的興奮歡喜。

    希知大和尚也回過神來,怪叫了一聲趕緊跑去看自家方丈,小兔妖善斷還躺在一間房子裡養傷來著。

    溫吞海二話不說,拿出電話直接聯繫工程隊去了……

    大老爺拼了老命才讓自己平靜了下來,顫抖著吩咐身邊的弟子:“去拿幾把椅子過來……”

    這時候尾末氣急敗壞突然的跑進來,一看見溫樂陽手裡的粉筆,臉上露出了一副果然是你的神色:“把粉筆還給我,我正算到要緊處!”

    溫樂陽把全村的房子都變回了宅基地,心裡惴惴不安,把粉筆還給尾末強笑著沒話找話:“你身邊那麼多根粉筆了,我搶了你的你再拿一根唄!”

    尾末一呆,訕訕的笑了:“算得太認真了,沒想到……”

    老兔妖神色間還有點納悶:“你怎麼知道搶你粉筆的是溫樂陽?”

    溫樂陽快的不可思議,按理說憑著尾末那點煉氣養生的功夫,根本就看不出到底是誰跟自己搗亂。

    尾末傲然一笑:“我算出來的唄!”說完舉著粉筆也不解釋,急匆匆的跑回去,沒跑出去多遠,突然止住了腳步,回過頭對溫樂陽說:“有件事我得跟你說一聲,你還記得不,我說過你們溫家數根本沒法算?”

    溫樂陽回憶了一下才點點頭,當初尾末剛來不久,就大肆抱怨溫家村子裡,無論按照什麼方法都無法分割區域,推衍計算。

    尾末繼續說:“這段時間我有點明白了,不是我不諳民間人世的小數算法,而是…而是溫家村里被人刻意佈置過,讓我根本就沒法算!”

    溫樂陽一愣:“什麼意思?”尾末上次大發雷霆,就是因為他費勁了心機,按照自己畢生所學,也沒辦法把溫家村按照數理分開區域,不管是兩極、四象、八卦還是十六儀,總會有各種各樣的東西,或者房子,或者樹木,甚至鳥窩、石頭壓在分割線上,讓他根本無法推衍世情,想算晚飯吃啥就一直沒成功。

    尾末不耐煩的搖搖頭:“就是還有個精通術數推衍的高手,把溫家村的佈局誠心弄得一團糟,不讓別人推算!”說完又急匆匆的跑了。

    溫樂陽最近連番的經歷都太詭異波折,再加上剛剛筋骨重塑功力突飛猛進,腦力一時有點跟不上,聽了尾末的話,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但是始終也抓不住。

    這時候大和尚希知又跑回來了,長出了一口氣對著溫樂陽說:“方丈沒事,就是身上撲了不少粉灰。”

    溫樂陽滿臉歉然的笑了,回頭問老兔妖不樂:“善斷神僧在遇到鵝羊弟子偷襲前,就已經身受重傷……”

    老兔妖不樂知道他要說什麼,不等說完就開口了:“他身上的傷不新不舊,應該是在遇到你六七天之前受創。”

    溫樂陽先是習慣性的點點頭,跟著猛地搖頭:“不對!在高速偶遇的前一天,他還找過我,把法珠給了我,本來是打算用來對付旱魃的……”說著半截,溫樂陽頓了一下,又想起了另外一種可能性:“您是說…善斷神僧給我法珠的時候,就已經受傷了,不過瞞著沒有告訴我?”

    老兔妖不樂略帶沉重的點點頭:“否則他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不會讓你自己去畫城涉險。”

    溫樂陽恍然大悟,當時小兔妖說突然發現了一件要緊去辦的事,自己不疑其他,全沒想到當時他就已經身受重傷了,立刻追著問下去:“善斷神僧究竟是…… ”

    老兔妖不樂搖著頭再次打斷了他:“善斷這一路,也有不少事情,你先別急,從頭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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