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雲武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武俠仙俠] 【 豆子惹的禍 】升邪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成人卡漫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841
發表於 2015-9-28 10:06:41 |只看該作者
第八三九章 燒火小廝,人筆墨靈

十三年,蘇景碌碌無為,這麼長的時間裡,他就只做了兩件事......

    一件事,九年前,京郊神廟中招入了一個小雜役,雖然是個瞎子,但眼盲心不盲,小雜役手腳勤苦,倒是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差事,幹活從不懈怠。

    二件事,七年前,蘇景開始畫畫了,不過整整七年時間裡,他一筆也沒能畫出來。

    十三年前蘇景離京來到神廟附近,此間看上去平平無奇,暗中的陣法防備比著皇宮還要更森嚴得多。放開手腳、憑著本事打進去或許不難,但想要神不知鬼不覺潛入探訪,蘇景做不到。

    既 然不能潛入,那就想個辦法混入,神廟總壇,何其重要地方,不從凡間招納雜役,小瞎子本來沒機會的,但機會須得等、也需經營。蘇景費盡苦心,洞天裡諸多同伴 都跟著忙活,最最委屈的莫過相柳,堂堂凶獸披了一隻醜陋難看的怪狼畫皮,扮了一回畜生,終於成全小瞎子從惡獸口中意外救下神廟中一位俗家執事的獨子。

    後面又是一場忙碌和經營,小瞎子用去了四年時間,總算開開心心地當了個雜役。值得一提的是阿骨王袍顯現神奇了:做小廝要經過重重檢查,其中也有鬼差采血、驗明正身一項,采血時候蘇景催運鬼袍法力,那滴血落於書冊後,顯現文字與小瞎子自己說的身份來歷全然相同。

    其實之前蘇景小看自己了,這世界就是瞑目王造的,陽間陰間都是,如今阿骨王親至,憑著王袍‘約束’下鬼差手中名冊。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或許冥冥中自有天意,修金烏的瞎子小廝,主要負責的活計就是燒火。

    最底層的燒火小廝,沒資格進入神廟核心,不過也足夠了。只要能常守於神廟高牆內、過那一層法術屏障,神廟深處一旦有厲害的法術變化,莫說蘇景了,就是蜂僑也能查知。

    當上雜役,三年裡兢兢業業地幹活,還長了兩次工錢。

    剩 下來的就是等待功夫了。大家都在等,大家都不知道還要等上多久,十年、百年、或者千年......蜂僑出身天宗深明大義,主動與蘇景商量,這等磨時間的事 情,實在沒必要把所有人都耗住。小廝大可交給她去裝扮,就請蘇景和其他同伴趁這段時間專心修行,待到風起雲湧時,少不得一場大戰的。

    蜂僑修為淺薄,曉得自己于未來惡戰中幫不上太多忙,是以她想能現在出力。

    蘇景也正在琢磨這件事,不過扮小廝無需蜂僑。他喚出一位損傷僧兵首領,此人性情活絡心思機敏,扮一個燒火小廝綽綽有餘。

    七年前,趁假期小廝離開神廟去鎮上玩耍,天黑前返回時候,畫皮下的人就換成了損煞僧。

    蘇景於神廟八十裡外地心展開阿骨王宮,遁入宮內,和同伴說了幾句話,大家就要各尋合適地方準備做一場修行,不知是不是起哄。連根本不曉得修行為何物的三位矮子宗師,竟也吵吵嚷嚷著說他們要閉關、要修煉。

    意外歸意外,不過蘇景暫時攔住了大家,隨即一夥人、尤其炎炎伯兄妹受寵若驚的,糖人上師在冥宮內點火開灶。親自下廚做了頓飯,燒雞醬肉薰蛋之類,皆為滷味,味道著實不錯。

    不聽吃得笑眯眯,不忘問蘇景:“好端端地做飯幹什麼?”以蘇景、不聽等人的境界,喝風吞煙足夠、早都無需飲食了。

    “下一段修行須得凝精焠神,務求心境平時安穩,是以得吃些東西。”蘇景給自己夾了個熏蛋,應道。

    全不搭邊的兩件事情被蘇景說到了一起,但小妖女心思聰穎,稍一琢磨就明白了:只要未飛仙就還是人,是人就會有習慣、有本能的,對凡人而言‘肚裡有食心裡踏實’,所以蘇景吃飯。

    煉氣修行十甲子,蘇景已然晉入元神境界,他的心境何其扎實,卻還要遵循本能提前吃飯、以求讓心境在更平穩一點、哪怕只一丁點...足見下一場修行對他的心境會是個極大考驗!

    小妖女的吃相挺斯文的,奈何蘇記少東家做的都是滷味,吃得再如何小心,也免不了把嘴巴吃得油膩膩,由此小妖女的雙唇亮晶晶了:“做元神修?”

    蘇景點頭:“是,不過並非直接修如意胎,提前須得有一段準備修持。”

    吃過飯,不等不聽、蜂僑張羅收拾,瞑目王的一群宮靈兒就被瞳瞳派出了鬼袍,搶著把殘宴撤掉了。二明哥的靈魅兒都離開了自家宮殿,住進鬼袍內的高塔,時刻照顧著自家主人。

    眼看著一群如此有眼力價的白髮魔女忙碌,拈花神君煞是羡慕。

    隨後蘇景去往正殿,不打坐不結印,而是從自己的挎囊中取出一張黃紙,一支毛筆和一枚墨水匣。

    黃紙攤開于王案,蘇景打開墨水匣,右手提起了毛筆。

    三屍見狀,表現各不相同,拈花滿臉好奇:“你這是要畫畫?”

    赤目雙目殷紅,死死盯住蘇景手中毛筆,森森然:“龍猿大敕!”矮子身體不自禁地繃緊了,看樣子是想搶蘇景手中筆。

    剛吃了個大飽肚子的雷動則口水長流,陶陶然:“江山果漿!”說著,使勁吞掉口水,滿眼貪婪地望向蘇景的墨水匣,盒中非黑墨,而是豔豔鮮紅的顏料。

    蘇景笑著點頭:“真人、天尊好眼力。”只有才去回答拈花:“畫符。”

    無論哪一門哪一宗,制符皆為重術,無論修行、施法還是鬥戰,符撰都能發揮大用。離山亦有符法,頂頂重要的一門功課。不過離山列位天宗之首,主要靠得是德行與劍法,劍宗的符撰術算不得最頂尖的。

    中土修宗,符法之秀莫過於兩家:道宗嫡傳中元仙山,道家符。恢弘中正,威力浩然;古巫傳承紫霄國,巫家符,刁鑽詭怪,淩厲非常。

    制符講究繁多。其中最最重要的四項關鍵為:人、筆、墨、靈。

    人,即為畫符者本身修為,這一重無需多言;

    筆、 墨兩項,符筆多見以羊毫狼毫,朱砂做彩,威力普普通通。人間隨處可見。境界更高些的,捕捉得道‘黃家仙’、以其尾毫再摻以狐妹兒的耳毫,以丹砂合入仔修者 自身精血做撰墨,這等筆墨有靈性有血性,畫出來的符自也不同凡響......如此,境界越高。筆墨的原料也就更難求,傳說裡古時曾有符撰大宗師以虯龍鬚制 筆,崩裂天頂一線采穹頂血為墨,一張符畫出來,可以天地為牢、讓萬山化劫,就是神仙不提防也得再去投胎了;

    ‘靈’,分作了兩種說 法。一說畫符前先要沐浴、齋戒,焚香祈拜默念真言,請得天上神佛真靈一線入修家體內,說穿了、請神上身,畫出來的符撰帶了仙佛真靈,威力倍增;另一說大同 小異,但不是請神上身,而是以自己的元修身魄溝通於天地之靈,畫出來的符撰便得了天地認可,一俟施展可得乾坤助勢。不管哪種說法。都是境界高深的大修家才 能行法的,**凡胎者用不得此法。

    蘇景手上的符筆名喚‘龍猿大敕’,得自天元道禮贈,雖非龍鬚,但筆桿取材自真正的蟠龍骨。筆須 更是不凡,相傳天元山深處曾有一方奇石,石上生靈、汲天地日月精華,化作七手劍猿一頭,雖為精怪,卻得了天元道前輩先祖的好生照料,後來此猿修妖破道,飛 仙前將自己的眉毛與眼睫盡數剃下,贈與天元前輩。妖仙眉睫與蟠龍爪骨合煉,得符筆三支。蘇景破玄天是為了離山,不過天下皆受其惠,借他大喜機會,老道將其 中一支筆送給了他。

    符墨則來自紫霄國,紫霄人世代供奉一條江山藤,千年開一花千年結一果,果皮果肉另作他用,獨取果核配以日月蠱口涎一滴,再是一場秘法煉化,得此墨,蘇景去紫霄國做客的時候,三屍連連歎息‘空有龍猿大敕,奈何無墨以配啊,奈何奈何’。

    奈何奈何,紫霄國無可奈何,送了小師叔一盒墨。

    筆墨齊備,至於靈...蘇景要畫的是劍符,天上地下,還有比屠晚更好的劍靈麼?

    閉目、清心、長吸,蘇景開目、提筆、浸墨、在提筆.....隨即,停住了。

    筆懸于符紙七寸高處,再一動不動。

    不止筆,整個蘇景都‘停住了’,活生生的人,就那麼一下子變成了木雕泥塑......他未入定,這個時候隨便誰喊他一聲他立刻就能清醒,蘇景只是把精神高度集中了起來,他在等、也在找:靈感。

    中土世界,每個小孩子都做過的事情,清朗夏夜裡,仰望著璀璨星河,想能等到、盼能找到一顆星星對自己眨眼睛。此刻蘇景就是那個小孩子了。

    他自己也不曉得,這張劍篆的第一筆什麼時候能夠點下!

    蘇景僵了,旁人等了一陣不見動靜,各覺無趣,靜悄悄的散去、各自找合適地方開始修行。而蘇景這一僵便是整整七年。

    舉筆七年,一動未動!

    蜂僑走了,又來了,和相柳、不聽不同,蜂僑現在的修持淺薄,閉關一次無需太長時間,七年後她出關來到正殿,負責守衛正殿的屍煞不攔她。

    悄悄進入大殿,蘇景還是她離開時的樣子。

    蜂僑站住了腳步,不發出一點聲息,就那麼安安靜靜地望著蘇景。

    沒什麼好看,可她喜歡看。

    不知不覺裡,三天過去了......突然間,蘇景眸中精光一閃,手中龍猿大篆落下!

    算算那時間,差不多就是葉非跳進爐子去撈小劍的時候,蘇景終於抓住了那一點靈犀,落筆於紙。

    離山叛徒,十三年磨一劍;

    離山真傳,七年落一筆。

    無論叛徒還是真傳,皆出身中土漢家、離山劍宗。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成人卡漫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842
發表於 2015-9-28 10:06:59 |只看該作者
第八四零章 美人劍符,識慧合修

(二合一章節)

    七年等待也是七年醞釀,七年凝神更是七年蓄勢,蘇景不理身外情形、不知時間幾何,精、氣、神盡數融於虛無之中,直至此刻,當那一點靈犀綻放,真就仿佛一根藥線,將他所有的修為乃至自己的性命,於這一瞬間引爆開來!

    目灼痛、修元轟烈,元識騰化飛龍天虎,身體隨之膨脹到無以復加,而唯一宣洩僅在手中這符筆一枝!筆落,一劃仿如鐵裂,赤墨點染符紙。

    小至福佑辟邪,中至喚靈化妖,大到撕天裂地驅役仙魔,符篆功效包羅萬象,但符撰書畫不外三種情形>

    一為照貓畫虎,按照前輩指點、經書照示,一筆一筆有樣學樣,此類符撰皆有冊可循,算得固定套路固定招式;

    二 為自出機杼,不走前人路子,自己創符畫篆,所得符篆威力難測,只有畫符者知曉它的厲害之處。這等畫符辦法看似突破前人、頗有驚豔之處,其實在得道高人眼中 也算不得什麼,須知符篆一道,歸根結底是以自身法力勾連,真正的關鍵不是那黃紙上的符號,而是制符者自身與的聯繫、關係,只要身上有些道行,隨時可以畫出 ‘自己的符’,但是這種符比起種情形,未必就能更靈驗;

    第三種情形則是畫符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畫的是什麼,只因一道靈機乍起,一筆揮就、畢生參天所悟盡落於方寸之間。蘇景現在就是這樣的情形。

    卻不料,‘啪’一聲脆響驚人,符紙全然受不得蘇景筆力,才一碰便告崩碎,就此飛煙!

    又何止符紙,紙下桌案、案下地面,盡在蘇景一筆下,崩個粉粉碎碎。

    蘇景只覺得腦海中嗡一聲怪響,萬萬只蜜蜂鑽進耳洞的可怕感覺,吵得人心煩意亂、吵得人七竅生煙、吵得身體欲裂

    三 千隻說中土。一方靈秀。孕育多少精彩之士,有人天賦奇才,有人刻苦執著,每一年都有無數人自凡俗人間投入修行中來。可到得最後真正能破道飛仙的又有幾人? 蘇景已經修行了十個甲子。整整六百年中。諾大飛仙去的,一隻手可以數的過來,其中還包含了燕無妄、任奪、戚弘丁三個被‘直接送走’之人。

    真正靠著自己本領飛仙的。娘藍祈算一個,師兄塵霄生算一個,還有誰。

    修道者眾、個個靈秀,為何成道者那麼少?就是那個最最扎實的道理:修行路上,寸寸艱險!且不說正邪爭鬥,且不說天劫可怕,且不說機緣氣數,單只‘走火入魔’四字就讓數不清的精修高人飲恨半途。

    越 到高深境界,越是容易走火入魔,尤其跨入元神境界後。三劫十二境,前面八個境界的修行,全靠修家自身的智慧與毅力,那時修行是由自己主導的。但進入元神境 界後,只依靠自身努力已然遠遠不夠了,還須得‘天人感應’、‘虛緲觀想’等諸般關鍵,不如此就再休想能有寸進。說它是領悟天機也好、說它是天人交融也罷, 總之,當心境空空、神思冥冥的參悟、修行的時候,一切都不再是修家能自己能夠控制的了,性命、修為全都交給了天。

    而天無常!

    就 好像蘇景之前,七年尋靈犀,若尋不到呢?七十年、七百年、直到三壽命耗盡,仍無法尋得那一點靈犀綻放的大有人在;有了靈犀,就一定可以把握麼?一閃而過的 虛無感覺,看到了抓不住也是枉然;更多的,冥想之中心魔暗生,錯把魔念做靈犀,參天就此變作,立刻召至氣血逆行,重傷或者喪命。

    即便真正把握了靈犀,也不是就此過關的。靈犀所至,元修盡動,刹那綻放急急宣洩,于此一刻修家須得及時把握、調節好自身,不可絲毫急躁,以保‘宣洩’順放、通暢。

    道理簡單得很,可靈犀引元動的瞬間,修家的心識還在虛無之中,又如何及時把握自身此刻蘇景,便犯下此忌。

    出身,精修日久,畫個符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蘇景以前也常常畫符,凝神于筆觸,藏力於墨間,浩**力隱而不放安然‘棲身’于黃紙上。但這一次靈犀來得突兀、宣洩來得太急,筆上力量鋒芒太露,以至符紙崩碎。

    不是蘇景準備不夠充分,只因畫符於他等閒事爾,倒是捕捉靈犀、控制心魔才是重中之重,這就仿佛用筷子加菜,找到自己愛吃的那塊肉、搶在雷動之前夾起來,卻就在快要送入口中時候筷子斷了事後回想會覺得太粗心了著怎麼都沒想到,事先卻真就想不到。

    看上去,碎掉的不過是一張普普通通的黃紙;實際裡,毀去的是那‘宣洩’的出口!無符紙則無以成符,不成符則滿腔元精銳氣無以釋放,無以釋放就等著倒足一個大黴吧,重傷還是隕落,天也不知道。

    頭痛欲裂、心識混亂,智慧花開心神十立也不能包打,此刻蘇景根本沒有思索之力,甚至不知自己死到臨頭,他只是憋悶、悶得就快爆碎了!本能指引、他想做的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揮筆、畫成這一張符撰。

    即便失去意識,瀕死的本能也一定是救命之道。

    但 失去意識,他根本就想不到再取出一張符紙,就算取出來也沒用處,不能收斂筆鋒,再來一萬張符紙也全都會崩碎飛煙!而蘇景領悟的這一篆,非得是有靈基之物, 他才能落筆,才能宣洩雙目血紅,雖圓睜開來可眼中卻空無一物,本能尋找、找,找那唯一的生機所在、找那能供自己落筆之處。

    突然。蘇景身體飛撲,手中‘龍猿大敕’直直點出、中!

    中了蜂僑。

    一筆法撰,點在了蜂僑的肩膀。筆鋒不停,握筆左手如墜千鈞,落、挑、回、轉,一道曲劃勾天,同個時候一聲長嘯自蘇景口中湧出,哪裡是人聲,分明是連串鷹隼長啼!

    靈基之物?蜂僑就是。

    這諾大正殿內,能讓蘇景落筆的。近在眼前的那個俏生生的女子。

    疼!紮身亦紮心。蜂僑疼!軟綿綿的筆觸,尖錐鋒頂般銳利!

    蘇景符筆銳氣透出,若非如此符紙也不會爆碎,所幸筆上的鋒芒只是‘洩露’而非全部綻放。蜂僑雖痛但還能咬牙忍住!蘇景撲來如風如電。蜂僑躲不開也根本沒打算躲。涅羅塢最出色的女弟子,自然曉得離山小師叔現在的狀況,能救他的辦法。只有一動不動讓他把這道劍符畫完。

    蜂僑想救蘇景,是以她忍。可她能忍,身上衣裙卻沒得忍,等閒布料而已,比著符紙也結實不了多少,蘇景筆才畫完,又是‘啪’一響清脆,綾羅衣裙盡化彩蝶紛飛,曼妙身體呈現。

    蘇景眼中哪有美色,玲瓏軀、窈窕身於他眼中不過一張畫符的紙而已。

    蜂僑曉得自己只是‘紙’,可還是哭了,一下子就哭了。但、死死咬住朱唇,哭卻不敢出聲,心裡委屈到無以言喻卻還要緊緊繃住,不讓身體有絲毫顫抖。

    蘇景脫智、瘋魔邊緣,‘符紙’一哭一顫,都可能讓他萬劫不復。

    修行人,皮囊,沒什麼了不起要真沒什麼了不起,幾千幾百歲的女修老為何還要浪費修元維持面目嬌嫩?再如何超脫凡俗、再如何斷滅,終歸也還是人間的女子,許多東西根深蒂固,有些認知長存不變。

    明知他看不見,可身體陳露於他面前,蜂僑想大哭,使勁又使勁地忍。

    蜂僑是破後重立,境界雖低但法術運用熟練,只消心思一轉就以真元凝化一身好衣裙,要多漂亮有多漂亮,可蘇景符筆暗藏玄力,徹底壓制了蜂僑,讓她有力使不出有氣不能運,只有:任他畫。

    蘇景咆哮陡變,從高亢嘹亮變作嘶啞沉悶,依舊不是人聲,震懾山林、宣告王霸的惡虎低吼,蘇景身形飛轉,第二筆落,捺、返、豎、提,又是一劃懾地,蜂僑心中亂跳他跑到我身後去了。

    勾天懾地,兩筆落盡,第三筆落、第三嘯起,鏘鏘驚鳴、如劍交擊,聲音自蘇景口中而出,但這聲音絕非他的嗓音,那是元識接玄虛才能傳出的冥冥靈音!

    終於,再也忍不住了,蜂僑眼淚長流他在我身上畫圈圈。

    又疼又癢,又羞又怒,又擔心又著急,百味雜陳,這等人間滋味,小小蜂僑就是在中再行走也未必能體會得到。不過慌亂之中,蘇景筆上一道道純粹到蜂僑以前絕難想像的銳劍氣意與陽火靈意,不停傳入她的身體。

    不是真正的力量,是氣、是意、是勢,是心慧根處的元識真意,自蘇景筆上,不斷湧入蜂僑體內。

    再不是鎮壓了,已然變作‘勾連’。自然而然,蜂僑的元修被蘇景法篆調運、隨他筆動、意動,蜂僑識動、修動,這是小小女修的一場天大委屈,但又何嘗不是涅羅的一場天大造化!

    蘇景以蜂僑嬌軀為紙,但他畫符行篆,又何以于以他畢生修為所得的神識之力,去為蜂僑做開穴、明脈、磨心、慧智!

    筆走龍蛇,入符,蘇景對外物渾然不知,而蜂僑的元識也在一筆一劃之間,迅速沉澱迅速淪陷

    時間緩慢,時間飛快,時間無關緊要,蘇景提筆圍著小層層打轉,仿佛旋風;蜂僑雙目緊閉淚痕猶存,身體卻漸漸放鬆了下來,她面上的神情很是古怪,恐懼、興奮、忐忑、愉悅,一時一變,不停歇。

    蘇景眼中的血色,緩而又緩地退卻,之前面上的痛苦也在慢慢平復如此,三個時辰,他口中時時變化的吟嘯靈音散去,身形猛告一僵,噗一口鮮血噴出。盡灑於蜂僑身軀,之後兩眼翻翻、直挺挺地摔倒。

    得順利宣洩,可終歸是慢了一線,蘇景不大不小地受了點傷,昏厥了。值得一提的:他不曉得自己的符畫到哪了,可惜那精彩嬌軀、他圍著轉了三個時辰卻一眼沒看見。

    蘇景昏厥了,蜂僑沒事。蘇景筆一停她就行了,稍作回味哇一聲大哭出來!

    這其中後面的事情她想明白了何止讓他在身上亂畫那麼簡單。

    天宗、道家嫡傳,也有‘雙/修’一說。

    雖然同樣是‘雙/修’兩字,但道家高深法持。絕非普通散修、精怪妖魅那種男女糾纏、巫山起落的淫邪功法。而是心神之交、元識魚水,以求雙魂在交融過程中,體味的行轉和規律,這個過程很乾淨。其中精神的愉悅、元識的愜意和對的領悟。遠勝男女之事。

    這道雙修法門是稱:識慧合修。

    剛剛畫符。蘇景元修氣意入體、蜂僑本識承應隨之而動、而合,根子上已然扣合了‘識慧合修’。

    不管怎麼‘高雅’那也是雙/修,道宗又如何?這等法門也只有在雙修道侶間才會使用以凡俗眼光來看。識慧合修不就是道侶的夫妻之事麼。

    衣裙不見了,蜂僑合修了,未**但‘失神’了,這又是從哪來得劫!

    大哭,實在太委屈了,一邊哭著,一邊俯身去探蘇景的狀況,見他安然無恙就是昏睡了,睡夢中唇邊竟還浮現笑容,蜂僑哭得更響亮了。

    修 元行轉、衣裙加身,蜂僑轉身就向外跑,落荒而逃之際還不忘自挎囊中取出面小鏡子,一照連臉上都被畫滿了符篆,沒法看的小花臉,一下子哭聲再拔了個高度,停 步、轉身、跑過去、抬腳猶豫了下,沒踢蘇景的臉,繞道身後狠狠踢了他屁股,之後蜂僑甩著一串串眼淚,遮面逃出了阿骨王宮正座大殿,逃也似的自己的閉關地去 了。

    大殿裡三個時辰怪響不斷,不聽相柳三屍這些‘物’都在閉清靜關,未能聞聲,但殿外有蘇景的鬼兵、屍煞值守,又豈能不來查看。

    其 間來查看過幾次的,是十七迦樓羅中的四個女子。這群妖物,前生為十惡不赦之人,被召入今世成了‘罪業’,入黑獄關押、被邪佛收服、得摩天刹淨化一路‘奇 遇’不斷,最後變成了半惡半善的傢伙,無論他們是善是惡,心底永遠都是‘蠱惑’的,見自家蘇鏘鏘沒吃虧,拿著一支毛筆欺負小姑娘,多大事啊,主上開心就 好。她們四個還特意把大殿的門給關好了。

    最後見蜂僑擋著臉跑了,四個‘惡女’迦樓羅進殿查探,見主人微笑沉睡,她們彼此點點頭,不用出聲、一個眼神彼此明白:此事要永遠爛在肚子裡,他日就算蘇景來問,也要推說不知蘇哥兒是個心眼軟塌塌的好人,估計他是不太會喜歡自己做出這等禽獸不如的好事。

    打算隱瞞也不全是迦樓羅混蛋,好歹她們也有至善一面,有老和尚的慈悲,就當時大殿裡那樣的情形,總要想一想人家姑娘的感受,她若不想此事被蘇景知曉呢?想說讓她去說,反正迦樓羅不說。

    一場大睡十七天,小小傷勢不知不覺裡便告痊癒,蘇景醒來時候只覺神清氣爽,七年‘憋’出的一道靈犀引動元識真修,所得絕非只是一張劍符,更多的是他對玄虛的理解,對人之上、天之外的那份浩渺的認識!

    七年一符,即為精修一場。

    只是蘇景醒來後遇到了一件蹊蹺事畫成的那張符哪去了?

    當時心智崩潰,神識模糊,他的記憶到‘一筆劃塌了桌子’就戛然而止,後面發生什麼想不起來了,問鬼袍裡的和尚,和尚入定去了;問守門的迦樓羅,迦樓羅早都對好了瞎話,不擔責任:你畫符時候蜂僑姑娘來過,後來走了,之間事情不曉得。

    蘇景可不好騙,但他根本沒想到迦樓羅會騙自己,自也察覺不到什麼,點點頭邁步出殿,自宮內轉了一圈,大家都還在閉關。唯獨蜂僑這,大好時間不修行不練劍,居然趴在小園石桌上,慵慵懶懶星目迷離地,不知是在困覺還是走神。

    蜂僑的小臉乾乾淨淨,忽見蘇景來了,她仿佛被劍紮了一下似的,猛地就坐直了身體,倒把蘇景嚇了一跳,笑道:“放心放心。我又不是你師父。不管你偷懶不用功。”之後問起當日殿中情形。

    我 衣服被你震碎了,你拿支筆在我身上亂畫,然後咱倆雙修了這件事蜂僑就算死十次也不會說的:“你筆劃塌了桌子,心智迷茫、神智魔癲。萬幸我帶了符紙。是師門 傳下的天蛛靈絲篆紙。受得住你的筆觸,但你的劍符最後畫瞎了,以至符篆自燃、飛灰。可惜了我那張好紙。”這種情形于制符時本也屢見不鮮。這樣算是個解釋

    蜂僑聲音幽幽。說著說著眼淚掉下來了。

    蘇景嚇壞了,為一張紙就哭了?除非赤目附體。

    蘇景急忙問道:“你怎了?若有苦衷不妨直說,能幫忙的地方我決不推辭。”

    多好的一句話,把蜂僑說得更哭了,真相絕不吐露半字,搖著頭隨便找藉口:“今天是啟巧師姐整十的生日,門宗裡她對我最好本來說好要給她過生辰的想她了。”

    藉口有了,可以隨便哭了,蜂僑就接著哭。

    若 說蘇景不懂男女之情,未免有些矯情,可修行之人不同男女,一來蘇景不會主動去體會別人的情愫,二來他也真沒想到事情真相,搖頭笑道:“啟巧生日啊,我去煮 個面,待會你我一起吃了,今朝姑且遙祝,待中土再去找她好好熱鬧一番。”說著,起身,準備煮麵條去,走兩步後又問道:“對了,啟巧多大了?”

    “不能說。”蜂僑哽咽,同門女修的歲數不能隨便說,這是規矩

    吃麵條的時候,楓橋不哭了,心裡感覺怪怪的,他做的麵條倒是挺好吃。

    見同伴沒事,蘇景放心下來,吃過麵條又和蜂僑閒聊了一陣,其間蜂僑問他:“七年苦熬,到最後劍符畫瞎了,心疼不?”

    嘶蘇景倒吸涼氣,心頭肉疼的疼。七年準備,單以符篆之道來說,怕是自己的最高成就了,畫瞎了,心疼得要人命!

    不過這次如此隆重地畫符,本意不是為了那張符篆,他是為了自己下個境界的修行做準備。

    需要準備的、需要體會的是全身投入追逐靈犀的過程,至於最後畫出來的劍符,能成形最好,畫壞了其實也無所謂。‘無所謂的’都如此心疼,若是‘有所謂’小師叔現在怕是不想活了吧。

    第九境、如意胎。自破無量、小準備完畢而起,結成元神小小金胎,到得這胎兒醒來、張開眼睛收納後再發出一聲響亮啼哭而末。不止是凝結金胎就算完事的,還得它活過來、哭一聲才算數。

    元神金胎怎麼來的?

    行法運功、生轉自不必說。在功法基礎之上,拋開晦澀口訣、複雜心咒外,最最重要的一環就是一個字:想。

    金胎不是生出來的,是想出來的,以虛入實、以虛入生,將空蕩思緒凝結一起,將虛無思緒化作真實存在!識海映射,化影成形!修元不夠不行,但更要緊的是對心識、思慧、心境的考驗。

    修為上,蘇景足夠了,但他的心境只才經過六百年的磨煉,火候差了些,所以他才依著帛絹上記載的煉心煉符的辦法來打磨自己,險險就出事了,不過這也證明了他的心境還需淬煉。

    大概解釋了幾句,蘇景抻了個懶腰,起身告辭、微笑道:“不耽擱了,趁現在沒事再去練一練,爭取這次別把符篆畫瞎。”

    畫符這個過程,除了最後那‘靈犀動元、筆上宣洩’的幾個關鍵時辰,隨時都可以打斷的,不會引動什麼反噬,唯一害處僅在於斷則難續,下次須得重頭再來。

    對蘇景而言無所謂的,他要體會的就是一個過程,過程有即可,中斷也無妨。

    聽 說他又要去畫符了,蜂僑的神情古怪到無以復加,朱唇動了動、沒出聲整座王宮都是蘇景的,不過現在這座精巧院落為蜂僑的修行地方,她算是主人,起身把蘇景送 到門口,到底還是沒忍住,囑咐道:“上次險些釀成大禍,萬幸我正好過去看你,這次你還是請笑語仙子出關,從旁邊護法吧,萬一就麻煩了。”

    讓不聽去守住蘇景,心裡感覺更古怪了。

    “上次確是準備功夫欠妥了,這次會先做小心準備,應該不會有事。大家都有自己的功課,能不打擾就儘量不打擾了。”蘇景站住腳步,拱手作禮:“上次事情,多謝你了。”

    蜂僑仔細看了蘇景一眼,片刻功夫,她忽然笑了,搖頭:“不用謝。”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成人卡漫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843
發表於 2015-9-28 10:07:13 |只看該作者
第八四一章 命紋養劍,百年空諾

蜂僑站在自己的小小院落前,目送蘇景離去。

    直到蘇景背影消失良久,蜂僑才收回目光,又再垂頭沉思了片刻...忽然,她揚起手指,在自己的心口畫了個不大不小的圈子,那天裡蘇景畫符、最後筆就是個圓圈、就畫在了心口。

    跟著蜂僑笑了,轉身回去,未在唏噓或慵懶,靜心、盤坐,開始了她的修行。

    蘇景返回正殿,重新準備筆墨,再度凝神束識,開始準備他的第二張符撰,很快,心境如古井無波,思緒如雲飄蕩,第二次、他‘愣’住了,一動不動......

    彈指六年,一朝蘇醒、筆走龍蛇!

    這回不存片刻耽誤,這回筆觸鋒芒內斂,暴漲的修識得以順利宣洩,從頭到尾蘇景都是清醒的,可惜的是這張符最後一筆未能把握好,真正畫瞎了,大好劍符變作幾縷青煙嫋嫋。

    蘇景搖搖頭,雖說畫符是為了‘過程’,可總也畫不出來好東西,心中免不了遺憾。隨即他發覺,不知什麼時候蜂僑已經來了,站在大殿門口,微笑望著他。

    蜂僑性情內斂,可她的眉目間天生帶了幾重媚氣,是以她的笑容很純也很妖,那是個嫵媚女子。

    蘇景收起筆,對蜂僑點頭:“最近修行怎樣?”

    “很好,思悟良多,明心見性,已然悟透小真一。”蜂僑微笑回答,開心的樣子:“不知是這世界沒有破境天劫、還是有劫數但不打外鄉人,破了領悟境後未能迎來天劫,身體未得洗煉。不過我自己感覺得明白,修為長了、壽數也增加了。”

    六年光景,蜂僑破後重修成功完成第四境。

    蘇景替她歡喜,追問:“下一境呢,怎麼打算?”

    “於此地奪罡。”說完、稍頓,蜂僑又道:“不管發生什麼,修行總是不能放下的。就是不曉得這處世界還有沒有地煞大脈。若有。我想能就在此間沖煞。”

    十一哥創造的世界雖然不倫不類的,但天罡地煞都是有的,蘇景揚眉笑道:“有!而且還近得很,你走運了,隨我來吧!”

    阿骨王墟坐落地方。正在一方烈火地煞邊緣,這不是巧合,而是蘇景特意選了一處烈火地煞的所在來安置王宮,借其氣意來掩護王宮。帶蜂僑出宮、去往地煞邊緣所在。

    行途中蘇景對蜂僑說道:“此間地煞、天罡都有,不過沖煞容易,奪罡就難了。這裡的天罡就是你我曾見識過的元靈風暴。”

    那風暴實在太暴躁,蘇景都難靠近,只有浪浪仙子那等大能為者才能玩耍其間。蜂僑想要采奪些罡氣化為己用無異做夢。蜂僑卻無所謂的,名門弟子不會輕易絕望更不會隨意抱怨,隨遇而安四個字總是不會錯的,笑著搖搖頭:“奪罡的事情。等沖煞之後再說吧。”

    待到地煞邊緣,蘇景本意是暫時留下為她護法,助她安然度過沖煞一境最最險惡的開始關頭。而蜂僑依舊搖頭,無需護法,她自己能應付。

    修行事,自家事,別人再強大也不能越俎代庖。蜂僑有自己的打算,蘇景也不相勸,囑咐了幾句後告辭離開,臨行時候,蜂僑忽又叫住了蘇景,她笑:“謝謝你。”

    蘇景不覺得自己帶個路有什麼可謝的,擺擺手回宮去了。

    宮內轉了一圈,大家都還在閉關,不聽要煉化藤子小賊、相柳經歷兩場惡戰後又有領悟,以他們的修為和根基,閉關一次三五百年都算不得什麼,這才清修了短短十幾年,不值大驚小怪。真正讓蘇景稀奇的是三屍,三個矮子閉關、還真就不出來了。

    他們又不會法術,閉關什麼的,很有趣麼?

    一 邊心中發笑,一邊秘訊京郊神廟中的損煞僧首領,很快對方心識傳入蘇景識海,神廟太平無事,馭人並沒什麼動靜。倒是瞎子小廝幹活勤勤懇懇,得了執事的喜歡, 漲工錢不算還給他升了職位,從自己燒火變成了指揮其他小僕傭燒火。職位升了,自然有了好處:每年可得廟中上師賜藥,好東西,真正益壽延年、凡間難修的丹 散。

    普通馭人,若不修行壽命也和東土漢人差不多,七十即為古來稀。而神廟僕傭得上師賜藥,再修習廟中傳下的養氣功夫,能活上個兩三百歲,對凡人來說這就是造化了,對神廟而言,妖僧們求穩求定,自然也希望那些值得信任的僕傭能夠多活多幹。

    如此一來當真免了蘇景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要不燒火小廝壽命到了,他還得再想辦法用其他身份混入廟中,如今,至少最近這兩三百年不用擔心此事。

    神廟無事,馭人未動,蘇景這邊便做修行!

    筆墨準備,蘇景畫符...一晃又是四十年平平靜靜,蘇景冥思、捕捉靈犀、揮筆做篆,身處在敵人世界中,他的修行平靜安穩。

    不止蘇景一個,不聽、相柳、三屍、蜂僑,所有這些中土來人的修行都平靜、安穩。

    馭界中還有一個中土來人,糖人、葉非。

    葉非仍坐在秋疆西北、荒涼山谷中,那只巨大煉爐中的烈火早已熄滅,火滅了、爐子也裂了,葉非全不心疼東西,照著死裡煉、直到爐子承受不住。

    這荒僻山谷中的景色,乍看上去居然很有些劍塚的‘味道’,長劍無數,遍插山岩。葉非端坐于一方黑紅巨石,正借著天光看手相,聚精會神,端詳自己的左掌......就那麼一動不動,傻瓜似的看了七天。

    忽然,葉非右手伸出、拔毛刺似地自左手手心一拈、一拔......左手掌心、掌紋中那道性命線消失不見了,葉非的右手兩隻間則多出了一柄銀針似的小劍。

    小劍一晃,變作七寸、再一晃變作三尺青鋒!

    掌紋即命紋,以掌紋藏劍即是以命養劍,這等邪佞的法子不是離山傳承。

    舞動兩個劍花,葉非仔細端詳手中長劍,臉上沒什麼神情,談不到滿意或者失望,意料內的結果、中規中矩的一柄劍吧。

    看過‘命紋劍’,再從左掌‘抽一劍’,智慧紋消失、化作第二劍,不比命紋劍,智紋劍光澤黯淡、鋒銳未開劍身綿軟,尚未養好。

    葉非猶豫了下,雙劍歸掌紋,再一揮袖,斜插於荒僻山谷的無數長劍盡歸囊中,那盞漁夫畫皮重新披掛在身,劍還未能全部養好,但無妨,大可邊殺邊養。

    不等了,葉非起身:

    此去春疆、入京師、殺馭皇!

    不過待他來到京城附近後又改了主意,他聽說了一件事:兩百十一年後,馭先祖一統天下的整數、萬年大慶!

    萬年啊。即便修家壽數漫長,也等不到一個萬年,已經遙遙望見京城的滿身水銹的漁夫琢磨一陣,笑了,覺得自己運氣不錯,只要再等上三個半甲子就能趕上這場大熱鬧。

    兩百十一年,不長不長,葉非轉身回秋疆去了,他開心、所以他忘了:六十年前他夜探皇宮,曾口吐狂言‘百年內殺皇帝’。

    何止這一個‘百年諾’。

    一百年、將天酬地謝樓連根拔起;一百年,獨劍破離山;一百年,讓蘇景後悔放了自己...蘇景死了,最後一個‘一百年’就不做數了。其實蘇景沒死也不作數,什麼一百年兩百年,他說過就忘的。

    不過,忘的是年歲幾何,要做的事情他永遠牢牢記得......

    “一個甲子了。”中土世界,東土東南,離山腳下劍尖兒的語氣有些唏噓。

    雙姝姐妹,心思相通,劍穗兒明白阿姊心中念頭,點頭道:“蘇景一去,六十年。”雙姝奉命出山辦事,現在剛剛回來,尚未入山門,姐妹倆私下閒聊的時候,對蘇景以姓名相稱,不提輩分。尤其劍穗兒,叫他‘師叔祖’的時候總覺得怪彆扭,到現在她還記得蘇景的屁股不怎麼圓。

    淺淺歎口氣,劍穗轉開話題:“也不知林師叔祖情形如何了。”十年前,離山一代弟子林清畔自山外歸來,如當年賀餘一般,他領受玄機一線,飛仙有望、歸山后閉入死關,一晃十年全無動靜......

    來到山門,雙姝見到三個人正恭恭敬敬地對著離山施禮。

    都是凡人,看起來像是一家三口,不算太年輕的父母親帶著一個四五歲的娃娃,大人孩子都面露疲憊,風塵僕僕的樣子。

    劍尖兒問值守山門的弟子怎麼回事。

    “啟稟兩位師叔,這對父母想把孩兒送入離山修行,劉執事已然看過了,不成的,但他們不肯走,七天了,我已經勸過幾次。”守山門的弟子搖了搖頭。每年裡不知多少人來離山求道,但離山收徒自有標準,沒有那份資質,就算入山也是枯坐幾十年終老,反倒耽誤了大好人生。

    這孩子資質平平,再普通不過的平凡人。

    雙 姝齊齊歎了口氣,兩個丫頭姐姐老實妹妹活潑,但都是一模一樣的柔軟心地,走上前對那雙父母道:“離山是清修地方,雖為正道但也不是濫好人,說了不行就是不 行,你們這般死纏爛打也沒有用的,反倒連累了孩兒受苦,快快回去吧。這附近風景也算不錯,既然帶了孩子出來就遊覽一番,只當出來玩一趟吧。”

    可是那位娘親搖頭。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成人卡漫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844
發表於 2015-9-28 10:07:28 |只看該作者
第八四二章 一笑飛仙,掌門公正

可是那位娘親搖頭。

    她沒留意雙姝是從外面歸來的,只道她倆也是普通的守門弟子,可陌生面孔也意味著新的希望,由此她不厭其煩,把早就說過不知多少次的事情又對雙姝講述一遍>

    這孩兒的乳名喚作魚苗,今年四歲多些,自從降生,健康活潑樣樣都好,但是唯獨有一樣古怪:這孩子不笑,從來都不笑。

    十足愁煞了一雙父母親,人在世間浮蕩,無論讀書求仕還是務農經商,總少不了於其他人打交道,想要能混出個模樣,最最重要的那個表情便是‘笑’,他不笑,將來如何與旁人交往。

    不會笑便沒前途,這樣的說法可笑麼?實實在在,一點也不可笑。

    請大夫看過,請先生解過,奈何全無用處,魚苗兒從來不笑。直到去年一天,正在院中玩耍的小娃忽然抬起頭,對著天空露出了一絲笑意。

    只是笑意,並非真正歡笑,可即便如此,也足以讓父母驚喜萬分,急忙抬頭與他一起張望天空,空蕩蕩的天,什麼也沒有...盞茶功夫過後,突然一道劍光劃過,原來是有修家路過此處。

    待禦劍光芒散去,修者消失天角,魚苗眼中笑意散去了,繼續玩耍、繼續不笑。

    這孩子只對路過修者露一線笑意,是他想要修行麼?還有,提前一盞茶的功夫他就抬頭了,這孩子是有天賦的吧。

    旁人都說巧合,唯獨雙親以為是天賦。真的帶上了娃娃,輾轉名山四處求道......凡夫俗子,哪敢直接來求離山,他們沒那個奢望的。盼著有哪個小門宗收留便笑得合不攏嘴了。

    走遍四方,無一處肯收留。無慧根,修宗收他何用。

    父母不死心,最後還是來到了離山,可惜。還是一樣的結局。

    這天下沒有誰是真正傻瓜,只憑小娃的一絲笑意就不惜負債借下盤纏跑遍天下?還不是那兩句話:最是可憐父母心,最是可笑父母心——孩子不會笑,將來最好的結果莫過離群索居,寂寞一生,他的前途何在啊。萬一。萬萬一他真的有天賦、能修行呢?

    求他一個好將來,哪怕爹娘再辛苦。

    嘮嘮叨叨的一番話,語氣裡、目光裡盡是殷殷期盼,魚苗還太話,小手緊緊攥著娘親的袖子。

    這時候值守山門的弟子再次來勸。無意中提起了雙姝的‘師叔’身份,原來仙子是山中的得到高人,做娘親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可是口中翻來覆去說的,還是‘有天賦、真的有天賦’這幾句話。

    雙姝對望了一眼,劍穗兒皺眉頭,密語劍尖兒:“要不...請師父來看看。說不定真有天分呢?”

    劍尖兒比著妹妹‘踏實’多了:“天分什麼的不用想了,倒是去求求扶蘇師姐,帶他去靈水峰、請風長老來看看娃兒不會笑的古怪,來得更實在些。”

    不能求道,能把小娃的古怪病症治好,何嘗不是功德一件。

    幾百年下來,小媳婦也熬成了惡婆婆,劍尖兒劍穗兒兩個丫頭在離山、尤其外門間頗有些地位了,與守門弟子打過招呼,于父母千恩萬謝之下、帶上三人進入離山界內。說也巧合,才一進山正趕上龔長老出門。

    離山弟子怕這位掌刑長老遠勝掌門,雙姝小時候在龔正手上吃過的苦頭能寫出厚厚一本書,見了龔長老的雲駕忙不迭退讓行禮。

    龔正看了三個凡人一眼,微皺眉:“為何帶他們入宗?”

    雙姝立刻把前後經過說過一遍。龔正又仔細看了看小娃,並未責備劍尖兒劍穗兒:“不必帶去給紅長老看了,拿我符令直接去律水峰,請風長老問診吧。”說著,龔長老袖中飄出一枚紅符,飛入劍尖兒手中。

    孩子不存修行資格,直接給他看病就是了。

    雙姝點頭應是,不料這個時候魚苗突然放聲大笑!

    目中光芒閃動、小臉上盡是開懷,伸手指向離山深處飄渺星峰方向,魚苗兒笑聲響亮清脆,滿滿快樂。

    莫說雙親父母,連龔長老都嚇了一跳:“這不是會笑麼?”

    魚苗媽媽驚喜,也有丁點無奈:“他第一次笑...仙長信麼?”

    信與不信有什麼打緊,孩子笑得好看,龔長老也不黑口黑臉地嚇人,搖頭道:“既然笑了就沒事了,你們這就出......”話沒說完,龔長老似是察覺到什麼,面色驟變、急急回頭,目光所向與魚苗手指指向一般無二:離山深處、飄渺星峰中的一峰,林清畔閉關所在地方。

    下一刻,風雲際會、金弧綻放,升仙劫數到!

    同個時候,林清畔歡快笑聲響起,破關而出,應劫數!

    他的修行到了、他的劫數到了。

    無論破關還是劫降,事先都不存半分徵兆,龔長老何等修為,提前也未能探知、否則門中高人應劫這麼大的事情,他也不會出門去。龔長老沒察覺,但魚苗兒提前看到了、歡笑了。

    劫起劫落,蒼穹開,金光綻!塵霄生飛升六十年後,另一位離山一代真傳弟子飛仙天外!

    隨時間流轉,三萬年不遇的靈元大潮影響越來越大,不止離山一家,幾大天宗皆有元老名宿領受仙機,陸續閉入逍遙關...修仙悟道,盛世顯現!

    離山上下人人歡喜,龔長老沒忘記面前還有個小娃魚苗,一時間連出山之事都顧不得了,招招手把魚苗喚到近前,問道:“剛才,你提前看到了?”

    提前看到了什麼?龔長老未做細問。

    魚苗點點頭,奶聲奶氣、回答篤定:“看到了。”看到了什麼,他不做仔細解釋。

    龔長老腳下雲駕鋪展,帶著魚苗與他的父母一起升上天空,龔正再問魚苗:“還有讓你開心的地方麼?”

    魚苗站在雲頭。懵懵懂懂,或許父母也在身旁,小臉上並無太多恐懼,向著雲下離山張望一陣,他又笑了。雖不像剛才那樣大笑,但眼中也盡是燦燦歡樂,伸手一指、換手又一指,笑了又笑。

    魚 苗兒第一指,縹緲峰中、刑堂所在律水峰,那裡有個白羽成。活絡筋骨固體理氣的一套‘魚龍戲’打起來沒完沒了,好久了,現在還在打著;小娃第二指,縹緲星峰 中,紅長老所在紅鶴峰,七年前老實頭方先子練劍出錯。被紅長老斥責了幾句,方先子當時滿面通紅,他和其他弟子不一樣,曾得一枚天水靈精養身培元,根基好的 不像話,可腦筋實在差勁修行這麼久,境界不怎麼樣、修為不怎麼樣、劍法也不怎麼樣。挨駡後慚愧異常,老老實實地給師父磕頭:“弟子知錯了。”

    隨後他起身,身子突然一震,眼中異色流轉,跟著又跪倒、磕頭:“弟子知錯。”

    再起身、跪倒、磕頭:弟子知錯。

    弟子知錯,弟子知錯,弟子知錯...一個頭一個頭的磕,四個字泛翻來覆去地說,紅長老都被嚇著了,急匆匆請來掌門看瘋徒弟。沈河先是面露驚訝,隨即哈哈大笑:好事情,好事情,跟白羽成一個道理!

    紅長老也開心,不過還是嘟囔了句:人家白師侄可不說話。他比白羽成煩人多了。

    一句弟子知錯,七個年頭在紅鶴峰就沒停斷過,為了他紅長老都搬家了,從峰頂搬到了山腰。

    離山八百里,深處縹緲峰的景色,憑著魚苗的目力根本都看不到,可他指點出那兩處讓自己開心、露笑的地方,卻一點不錯!

    龔長老眼睛亮了,盯了魚苗片刻,沉聲問:“你可願修行?”

    魚苗點頭,雙親更是驚喜綻放,用力點頭。

    一向沒笑容的龔長老,霍然大笑,全不掩飾自己的興奮:“險險錯過了啊!白羽成是我挖到的第一塊寶,你就第二塊!比白羽成還好多的寶!”言罷也不出山了,帶上魚苗一家往自己的星峰飛去。

    劍尖兒劍穗兒眼巴巴地看著,直到龔長老飛走了,姐妹倆這才一驚而醒,異口同聲:“快去找師父!”

    來了個寶貝!憑她倆是萬萬不敢去攔龔長老的,得趕緊通知師父去搶人!

    紅景聞訊,二話不說飛身趕赴律水峰,行途中還特意把收在袖中的寶劍背在了身上,打架是不行的,但背劍嚇唬人門規沒寫不行。

    又何止紅鶴一峰,很快消息走漏,一時間諸多長老齊聚律水峰,連樊翹都去了,有寶落離山,哪峰得之?

    龔長老說:我發現的!

    紅長老說:我徒弟帶進來的!

    虞長老說:穿天仙目,修劍天大成就,誰劍法有我好?

    樊長老說:少爭也少吹,讓孩子自己選!

    老神仙似的白鬍子樊翹立刻點頭,雷長老也點頭,但他瞪樊翹:你點什麼頭,這些年好苗子全讓你們光明頂搶去了,這次沒你的事。

    樊翹是離山小師叔的弟子,輩分和長老平齊,但還是不敢頂撞,他拉師父的大旗:將來師父回來,這個娃娃為何沒來光明頂,他老人家一定會做追問...別峰收去的話...他老人家多半還不肯干休。

    開一重仙目意味著什麼?目連於心,四字足矣......

    七天后,鐘聲飄蕩於離山劍宗,這是有長老收錄門內弟子時、法堂儀式的訊鐘,不過與以往稍有不同的,這次收徒弟的不是長老,是掌門人。

    拎水真人,一身正氣,做事從來最最公正,為免同門兄弟口水爭吵,沈河把魚苗收了。

    掌門人第一個真正的親傳弟子,眼睛亮亮、腦袋圓圓、一笑必有仙家出沒的小娃,魚苗兒。

    掌門收徒,離山大事。可惜蘇景不知情,錯過了一場歡喜。

    如今蘇景無喜無怒,筆仍在手,但不再畫符,平心、凝神......漫長等待,遙遙無期,準備妥當之後他就開始了元神境界的修行。

    元神第一境,如意胎。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成人卡漫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845
發表於 2015-9-28 10:08:07 |只看該作者
第八四三章 甩臉捧腳,金烏磨骨

人在殿中端坐,筆在手中緊握,蘇景面前無紙、無案、無人,殿中所有陳設都被搬空了,金碧輝煌但空蕩蕩的大屋。

    長吸、長呼,輕且綿。心仿佛落潭青石,緩緩地沉落下去,潭深無盡,青石永遠下沉、不停;思緒卻正相反,像極了好春時的蒲公英,隨風輕揚扶搖向上,天高無量,蒲公英永遠升揚,亦不停。

    三十天的枯坐,蘇景一動不動,那永遠不會休止的心沉、識升之中,蘇景徹底沉寂。

    赤足、裸胸,長髮不挽不簪隨意披散於肩,面上不見絲毫表情,蘇景變了,變得好像一塊玉,有靈性卻無智慧,安靜得不死不滅,安靜得無欲無求。

    終於,他的呼吸也告中斷了,這個人再不見半點生機,而他手中龍猿大敕猛一顫......就在此刻,忽然嘻嘻哈哈地笑聲傳來,同時腳步聲響,三屍大呼小叫,一個一個笑顏逐開、跑進了大殿。

    “蘇鏘鏘...咦?”

    “哦,練功呢!”

    “那你繼續,我們不攪合。”

    三屍一人一句,蘇景呼吸重續,眼睛也睜開了,‘玉’不見了,人又‘活’了回來,笑道:“已經攪合了!你們破關了?”

    一個月的沉心動識、靜氣養勢的功夫全都打了水漂。不過修行事情最是公平不過,你有了付出,它必有回報,因為三屍打擾蘇景沒能繼續去做如意胎的修持,可是這一個月的靜坐至少也鍛煉心境。是以蘇景的神情裡,無奈稍有一些,懊惱卻談不上。

    三屍笑嘻嘻地圍攏上前,一個個昂首挺胸,或胖或苦的臉膛上得意滿滿:“破關了。怎麼著!”

    三個矮子破天荒,閉關五十多年,此舉讓蘇景著實好奇:“這次閉關究竟為了何事?修得了什麼厲害本領?”

    “功利心!”雷動當頭喝棒,罵蘇景。

    “你道咱們哥們閉關是和你等凡人一般,是為了領悟厲害的殺人手段麼?凡俗眼界、凡俗心界。唉,與你難講道理。”赤目眯著紅眼睛,歎氣。

    小胖子手摸肚皮的習慣永遠也改不了,老大老二一個威嚴一個心痛。他就要扮慈祥了,微笑中透出和藹:“講與你知,我們三人此次閉關,所求只為一悟!”

    蘇景追問:“悟什麼,悟到了麼?”

    雷動嘎嘎一笑:“咱們哥們是什麼出身?食色私三欲神官,要領悟的自然是那一個‘欲’字,三欲齊聚之後。第四欲何在?此乃天大玄妙,一經參破可得窺天機!”

    這等亂七八糟的題目。把蘇景給逗笑了:“那你們悟出來沒有?”

    雷動傲然點頭。

    赤目笑,繼續眯眼睛:“三本欲之後,第四欲,不外一甩、一捧!”

    拈花笑,繼續摸肚皮:“食色私之下,天大事,不外一臉、一腳!”

    蘇景懵然,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雷動等著...等蘇景看到他了。雷動天尊咳嗽、沉聲、緩緩道:“得美食、霸嬌娘、占千金富貴之後,欲之所求:一甩、一捧,一臉、一腳...我一甩臉子,別人急忙捧臭腳!”

    言罷三屍霍然大笑,真真高人徹悟、一朝去惑後的**笑容。

    蘇景啼笑皆非,總以為自己夠瞭解三個矮子了,可三個矮子還是能隨時給他個意外。而哭笑不得之際。又見三屍望向自己的目光裡滿滿期盼,最沉不住氣的拈花已然開始對自己擠眉弄眼了。

    打從娘胎時就擠在一起的交情,蘇景明白他們的意思,當即吸一口氣,面色陡然沉肅、眼皮耷拉下來、口中沉沉冷哼一聲。

    蘇景甩臉子。

    三 個矮子立刻假模假式大驚失色,雷動抱拳躬身滿目驚慌:“大人且請息怒,萬萬莫動氣啊。”赤目揚手按劍滿臉戾氣:“何方妖孽惹出我家仙尊雷霆之怒,小人這邊 讓他碎屍萬段,殺他整村!”拈花身形溜溜一轉跑到蘇景身後,給他按肩膀,柔聲:“上師不必動氣,氣壞了身子太不值得。”

    三屍急忙捧臭腳。

    實踐過後,捧臭腳的比著甩臉子的還高興,問蘇景:“舒爽不?”

    三屍目光期待,蘇景哪舍

    得搖頭,點頭笑道:“不錯!”

    三個矮子大喜,說要再去悟道,高高興興地跑了,臨了不忘囑咐蘇景好好修行,免得再打架時候會拖累三位大宗師。

    目送三屍遠去,蘇景笑而搖頭,快一個甲子的清靜關,就為了‘一臉一腳’?蘇景再傻十倍也不會相信,不過三屍不肯說,蘇景也不做多問,難得是和渾人相處總能那麼開心...凡人尚且講究‘笑一笑十年少’,修家自也不例外,心境開朗才是真正道!

    閉目、寧心,面上笑紋緩緩平復,蘇景繼續自己的修持。

    這一次重塑心境,非但未能縮短時間,反倒比著之前用時更長,四十三天后,如玉之人呼吸斷滅。

    呼吸停頓一刻,手中龍猿大敕起筆之時!

    筆在左手,第一筆劃於地面,速度奇快一揮而過,蘇景身前地面,隨筆鋒留下一道赤色的弧。

    一筆揮,一弧落,同個刹那裡蘇景識海轟隆猛震,感識之中一道棕褐色閃電猛然綻放開來,狠狠炸碎於眼前,大殿不見了、冥宮不見了、朋友仇敵中土馭界統統消失不見,只有蘇景一個人,孤零零端坐于於鬆軟的泥土上,身邊無盡濛濛之氣滾蕩,晦暗如墨濃稠如漿,鋪滿所有角落!

    怪色閃電、鬆軟泥土、濛濛乾坤僅在蘇景的感識、或者說識海世界中,他的神識入玄虛境,肉身真魄仍在冥王大殿內、空蕩蕩的大殿,並無絲毫變化。

    筆不停!

    左手揮、身前畫弧過後。龍猿大敕就勢交予右手,右手握筆、揚起,仍是畫弧,不過是在‘天’上,自右向左、蘇景想要畫出一道跨過自己頭頂的弧。

    前一筆一蹴而就。後一筆卻慢、慢得不像樣子,吃力得不像樣子!

    青筋爆起於額頭、血脈賁起於胸膛,右臂肌肉緊繃隆起......仿佛手中筆桿凝聚萬山、仿佛筆須飽蘸的不是墨指而是千海融匯,區區一支筆、卻是不可承受之重。

    陡然間,蘇景體內爆豆般脆響連綿,精氣元動之聲,風火雙元氣瘋狂遊走,五竅三重天所有力量皆已掏空、盡數灌注於右臂、右手!全副修為已抗。整整一個時辰,卻只抬筆一寸!

    空蕩大殿,蘇景抬筆;

    識海渾濁乾坤之中的蘇景,也在做在握著同樣的筆、做著同樣的事:龍猿大敕一毫一厘抬起,充斥身邊那無盡混沌顏色、濛濛之氣在被筆尖劃過時候迅速崩散,手所指、筆所指清空顯現。

    大殿裡,蘇景執筆畫天...由實入虛、識海混沌裡。蘇景揮毫開天!

    開天之筆只一畫而已,可這一畫何其漫長何其遙遠!第一寸蘇景用去一個時辰。抬筆第二寸畫了三個時辰,第三寸一個對時、晝夜之功,第四寸七天長久,第五寸便是整整一個月。

    慢,卻不存有絲毫停頓,不能停下的,否則前功盡棄。

    手中筆越來越沉,畢生修為滾蕩洶湧...又是連串啪啪細想傳來,右臂的手指皮膚開始層層拔裂。細密的血珠滲出。由實入虛、以大世界中的我,讓識海靈台中的乾坤開天生靈,這是血肉之軀與玄虛臆想的較量,若不能勝,妄談元神!

    而帛絹上的陽火正法,於元神境界的修煉,與別家功法的差別也由此顯現:

    別家功法可看做‘跳三尺’。三尺為限,只要你能跳過三尺即為過關,你的修為到了,能夠一步跳出百丈也無所謂,反正過了三尺這個境界你就合格了,去修行下個境界吧;

    陽火正法則不然,它是‘加三寸’,你能跳多遠?無論你跳多遠,想過關都得在極限上再加三寸,量身訂造...已然拼出全力了?還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再加把勁吧。

    大殿內,淩空一筆劃出兩尺,右臂尚未能與肩平齊;識海中,濛濛退散不足兩成。

    那時間呢?兩尺之畫,七年光陰;那蘇景呢?自手指到手腕、到右臂、到肩膀到全身,周身皮膚拔裂,血漿盈滿周身...還有,他在磨牙。

    手中神筆猶自緊握,身體微微顫抖,唯獨右臂右手穩如磐石。周身紅、沒表情的人,下頜正輕輕錯動著,磨牙。

    磨牙即為磨骨,元力已盡、血力已盡、但骨中仍有藏力,晉入元神境界後領悟的潛力之術:金烏磨骨。

    氣勇血勇之後,

    再求骨勇,加三寸...加的不是力,較的就是那一個字:勇。

    喀、喀、喀、喀.

    ..大殿寂靜,磨牙聲音清晰異常。

    識海中,露出的天空晴朗卻脆弱,那高遠飄搖的清透顏色搖搖欲墜,被逼退的濛濛之氣彙聚於大半世界,轟轟翻滾之中不斷反撲、不斷侵壓......

    磨牙不停、大敕不停、開天不停,二尺之後又一寸,一寸十年!

    如此緩慢的一寸,無論識海還是大殿的蘇景,面色都已灰敗,原本穩定的右手忽然開始顫抖了。

    一顫、兩顫、三顫...筆顫則天顫,濛濛之氣翻滾得幾近瘋狂。強弩之末、又能再撐多久...第九顫,甚至筆已斜滑,右手堪堪就要把握不住。便是此刻,蘇景口中突然爆起‘啪’一聲怪響,旋即他的身體第三次、連串脆響如爆豆。

    第一次密響,真元破空之聲;第二次密響,皮膚拔裂之聲;第三次密響,周身上下、四肢百骸、寶瓶境下鑄就的那根根金玉之骨盡、裂!骨裂骨力綻;骨裂骨勇崩。

    大殿中的蘇景一下子委頓下去,識海中的蘇景卻猛然抬頭,手中龍猿大敕揮動掛響風雷之聲,無以形容的巨力自右手噴薄綻放開去,猛揮、猛揮、猛揮!

    濛濛退散,滿目湛藍,以我身殘骨碎、開這混沌之天!

    天,開。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成人卡漫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846
發表於 2015-9-28 10:08:22 |只看該作者
第八四四章 三九罡步,迴光返照

冥王殿上,蘇景傷重。

    識海世界,天地分明天開、薄雲起,幾許清涼風過,甘霖降。

    千絲萬串,這雨水來自無盡天空,但落下後每一滴都灑落于蘇景身上,識海中的蘇景。

    大殿內的蘇景身上忽然變得濕漉漉的,頭髮濕了、身上的血跡被看不到雨水輕輕洗滌。

    血污盡去後,無形之雨鑽入皮膚上無數細小傷口,而蘇景幾近塌陷的身形,又漸漸挺拔起來。周身骨裂正緩緩癒合開天時,由實入虛,龍猿大敕畫于身周,破去的卻是識海混沌;落雨時,自虛返實,靈台世界中的雨水不可見卻浸潤於真實身體,傷勢迅速痊癒。

    修行辛苦、修行艱險,不過說到底修行是為了進步、不是自殘自毀。

    金烏正法的修行讓他用盡全力,但這力量並未被消耗,因為識海世界無論混沌還是分明,蘇景永遠是它的主人,是以他開天耗用去的元力仍在,不過變換了存在的地方、變換了存在的方式。

    如今識海天開,這道力量循轉開來,又複去滋潤蘇景身體。

    傷得重,但不致命,修行人,皮肉血骨甚至五臟六腑受創皆無妨,只要經絡穩當,便能迅速恢復。

    一虛一實,一去一返,用盡力氣吃盡苦頭,身體中的小乾坤與思識中的世界真正契合!

    虛、實兩個蘇景都告停筆,閉目、微笑。迎接細雨洗滌。

    整整持續了一個月的雨停了,蘇景傷勢盡愈,人如玉。

    識海世界雨停天未晴,正相反,墨雲密佈於蒼穹。雲中有紫弧穿梭,與真實天地的烏雲雷電迥異的,識海雲雷行轉得很慢霹靂驚雷之形,遊弋之際卻像一條懶洋洋的蛇,緩緩地爬行於天際,悄無聲息。

    昂首、開目。大殿中的蘇景眼望屋頂。識海中的蘇景望向雲中的‘蛇’。

    轟!

    雷霆崩碎於識海世界,緩慢爬行於烏雲中的‘蛇’似是感受到了蘇景的目光,暴怒、釋放、陡然顯露森森威嚴,巨響與強光橫掃一切!

    奔雷過後。天穹墨雲愈發濃稠了。紫弧又恢復了懶洋洋的樣子。但它從無盡陰霾中爬了出來,就那麼不緊不慢地遊弋著、落地、圍繞蘇景轉了一圈,又重回雲端。明晃晃的雷電之身與它的緩慢糅合一起,讓這天地的氣氛變得詭怪起來。

    看了一陣,蘇景不再理會,重新閉目調息,良久不動,這一坐又是三個月猛開目、猛躍起!

    冥殿蘇景動,識海蘇景動!

    冥殿全無異樣,識海風起雲動!就在蘇景躍起刹那,雲中電閃雷鳴,神雷如鞭直擊而落,正中蘇景頭頂!

    識海中,蘇景受那雷霆一擊,身形不必氣泡更堅強半點,嘭一聲被天雷劈裂、爆碎、無形;

    冥殿內,蘇景低低痛哼一聲,剛躍起的身體重新摔回地面,如玉瑩潤的面色顯出一抹怪異緋紅,身體微微顫抖片刻,隨著一次呼吸吐納,他又重新安穩下來。

    真實天地的蘇景重歸穩定時候,識海世界、仍是之前他端坐位置,新的蘇景凝結、成形,手中依舊緊握著龍猿大敕。

    仿佛什麼都不曾發生過,天上紫弧緩緩穿梭、地面蘇景穩穩端坐。

    又三月,再撲躍。蘇景一飛沖天,雲中驚雷震怒,轟轟烈烈當頭打下,這一次蘇景早有防備,手中龍猿大敕如劍,高舉、迎雷、刺!

    賁烈之響撼天動地,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較量,識海中蘇景第二次被轟個粉碎,冥殿中蘇景第二次跌坐回原地,調息。不久,第三個蘇景出現在識海手握神筆、安安靜靜的男子。

    仍是三月,仍是撲躍,仍是天雷轟頂!蘇景不再硬拼硬打,龍猿大敕筆鋒圓潤,舒意以行力、筆舉於頭頂飄飄漫漫、輕畫圓。圓無缺、盡時即為重起時,元力隨圓循轉往復綿延不休,擋天雷!

    那兇猛雷霆也真就被這‘一圓’擋住擋住片刻,只擋住片刻,雷稍頓,圓崩碎,雷再撲,轟蘇景頭頂。

    一筆圓,蘇景已然沖出三步。雷追至。筆再動、高舉過頭,如蛇盤延畫曲折說也奇怪,本為光電之威的雷霆,陷入蘇景的筆力中立刻變得緩慢了、扭曲了。

    仍只片刻,破筆力,雷蟒出,誅殺蘇景。

    短短一瞬蘇景又跑出了三步,突兀一聲大吼,龍猿大敕急急一揮,第三筆、也是第三劍,筆過處、空氣為之碎裂,灰色的口子割裂虛空,收狂雷!

    雷霆無智不知躲閃,一頭鑽入虛空中,但不等其全部沒入‘口子’,崩裂聲即告響起,虛空崩碎、雷破桎梏,追上蘇景。再來不及施展新的手段了,雷落雷中,蘇景崩碎。

    大殿中蘇景重重摔落,口角微做抽搐,痛苦之色從他面上一閃而過,很快平靜。深深呼吸,結長定身,又一次安靜下來

    “他在作甚?”小相柳人在殿外,輕聲問道,外人看不到的人雷之爭,小相柳只看到蘇景拿著一支筆在大殿裡又跳又耍,好像一隻猴子。

    影子和尚在他身邊。

    小相柳出關、來探望蘇景,鬼袍內影子和尚不久前從入定中醒來,知道蘇景正在做破境修行,是以和尚飄然離身、於大殿門口攔住了小相柳。

    “識海世界與身體乾坤扣合後,會有殺滅之雷鎮世,蘇景須得行運元力入玄虛,以真身入影身去迎抗雷殺。”

    影子和尚為蘇景的第十三魂,融身鬼袍時能夠看到蘇景的‘識海之戰’,且蘇景在真正開始此境的修行前。曾與高僧探討過此事,由此影子和尚對這個過程一清二楚。

    與‘開天’頗為相似的,蘇景要以真實氣力去支持元識投影之身,以本元力量去對抗玄虛之雷

    元神修行,四個境界,最玄虛飄渺的當屬最後一境‘大逍遙問’,最苦最累最麻煩的則是第一境‘如意胎’,而相比于別宗修法,陽火正法的‘如意胎’算是苦中苦累中累、麻煩裡的大麻煩。

    陽火正法如意胎,兩個大步驟:結胎。凝結元嬰靈胎之形、之魄;開靈。讓這枚小小元神真正醒活過來,以第一聲啼哭做准。什麼時候這娃娃‘徒’一聲哭出來,什麼時候這個境界才算修行完畢。

    而前一步‘結胎’中,又分作兩個部分。

    一 是蘇景之前十七年幹的累活。以身體小乾坤入識海世界、破其混沌同時。虛實契疊玄真融合。再前面五十幾年蘇景借畫符凝心緒追靈犀。求的就是以玄虛靈犀引蕩心 識本意繼而引動真修元力,淬煉心境同時熟悉以實入虛再自玄返真這個過程,若不能在虛實間從容‘遊走’。這一境根本沒得修、沒得破。

    開天后,破雷殺、結元胎。

    但雷霆勢大,單純的元修力量對抗全無勝算修為深不夠、力氣大也不夠,因金烏喜戰!只修境界、修法力,卻無鬥戰之技迎敵之藝,算什麼金烏弟子!想要對抗雷霆,不止要以修元入玄,還要將鬥戰本領入玄,符法劍法風法火法什麼都好,總之你得打!

    打是打,不過你的寶物無法帶入識海世界,迎抗雷殺時候蘇景手中有龍猿大敕,但空有其形而已,於這場‘爭鬥’中,他握筆握劍握棍和手中拿根麵條不存區別,不過蘇景最近幾十年以筆入劍,用得順手了就沒再去刻意換成劍。

    影子和尚解釋得仔細,小相柳若有所思:“他又該如何破掉那雷霆?”

    “這 就是修行了,雷霆硬抗無勝算,只能以帛絹上的辦法:施展手段拖延,其間金烏弟子需得行踏陽火罡步,九百九十九踏、可布下極熾法陣一座,陣衍生滅法度,于成 陣後修行之人就不能再稍動了,須得再硬生生扛住雷霆轟滅一刻時,擋住了元胎結形,擋不住也無妨,從頭再來。”和尚說完,稍加停頓又補充:“蘇景開天,十七 年。開天后至今快一年,剛那次他走了九步。”

    這筆賬太好算了,相柳‘哦’了一聲:“我再去閉關,讓他接著練吧。”

    小相柳來了又走,影子和尚重返鬼袍。

    蘇景靜坐不動調息、回力,準備著第四次起身第四次又能踏成幾步?他不曉得,他不關心,愛幾步幾步,無所謂的,他在:修行

    馭界十八年,中土十八年。

    紅長老皺眉頭,密語師兄:“這樣的進境,太誇張了些吧?”

    沈河微微笑:“還好了醒來了,如何?”前三個字是對師妹的密語,後面詢問是對閉目入定的徒兒,魚苗。

    魚苗入門十八年了,修行的進境麼第一境通天,用去四年十一個月又三天,險險就贏了他那位浪蕩馭界的蘇師叔祖;蘇景回離山后燃香破寧清,震驚天下,魚苗也不是示弱、他就快震驚天下了:離山掌門弟子,十三年多尚未破寧清。

    沈河愁啊,但假裝不愁,笑得風輕雲淡:“感覺如何?”掌門人心裡已經開始盤算,要不要用外力助他過這一關了。

    魚苗張開了眼睛,自入定中醒來,可是還有些懵懂,未能立刻回神,又沉思了片刻他忽然抬起頭,笑了。

    小娃已經長成了少年,修行緣故,他看上去比著實際年歲小一些,十四五歲的樣子,人長大了、眼睛更亮了、腦袋更圓了,可‘毛病’不改,入宗這麼久,除了三年前大成學蒹葭先生破劫飛仙前夕他曾展露笑容外,就再也沒笑過。

    這次突然對著掌門笑,立刻嚇了紅景一跳:師兄的劫數到了?!

    沈河也目光閃爍,心裡沒底。還好,魚苗兒開口:“啟稟師尊,這次閉關收穫良多弟子于清靜冥思中,終於徹悟我為何不會笑了!”話說完,他才發現紅長老也在,忙不迭又向師叔行禮。

    “領悟玄機、想通自己為何不會笑、所以你笑了?”紅長老擺擺手示意他無需多禮,之後饒有興趣地追問。

    “是。”魚苗應道,說話間面上笑容斂去,少年人、目光沉沉:“我不會笑是因為不想笑,總是感覺沉甸甸的,想強笑都做不到,可我不曉得為何‘不想’,直到今日,終於明白了:弟子笑不出,是因為大禍將至!”

    到底還是個年輕人,心靜不夠沉穩,魚苗深深吸了一口氣、奮力壓抑住心中悸動:“啟稟師尊,弟子以為不是以為,是看穿了:三萬年未遇之靈元大潮,其實、其實可以看做是‘迴光返照’的。”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成人卡漫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847
發表於 2015-9-28 10:08:42 |只看該作者
第八四五章 觀冥真想,衍命化嬰

陰雨天時候人會心緒低沉、仄仄地提不起精神。魚苗兒多年不笑,差不多就是這樣的道理了,只不過在受影響的程度上要更嚴重得多。生俱穿天仙目,其實魚苗兒眼 中世界和普通人看來也差不多,鶯飛草長、花紅柳綠的,但眼中所見與心中所感完全是兩個樣子,當這座繁茂世界自眼中落於心底,生機勃勃就變成了死氣沉沉、蟲 鳥歡鳴就變成了死後靜寂。

    只是以前他人在凡間,這種感覺模模糊糊,莫說要講出來,就是他自己都無法去深刻體會。師從沈河後,十八年裡開靈慧、長心識,終於在寧清境的冥想入定中破去迷霧,‘看’清了、想通了!

    與別家高人不同的,沈河不喜歡故作沉穩,是以他皺起了眉頭:“仔細說一說。”

    畢 竟入門時間尚短,魚苗兒修行不足二十年,更要緊的是他所說事情並無真憑實據,一切盡在於‘感覺’二字,要想把這份感覺全然說清並非一件容易事,沉吟了好一 陣子,心中反復措辭幾回這才開口:“弟子以為並非生老病死,而是飛來橫禍。不是中土世界到了年歲,自然寂滅,是外力沖生、要滅我世界弟子以為,大禍雖還未 降,但禍勢已然侵來,這、這世界靈秀,生靈感覺不到,可世界感受到了,由此乾坤氣意混亂,這才衍生出了三萬年未遇的靈元大潮。因為是橫禍,所以迴光返照這 說法不太準確。不過說成‘迴光返照’也不算錯具體是什麼災禍,弟子就不曉得了。”

    囉哩囉嗦、詞不達意,且都是‘弟子以為’。他以為,他以為但若蘇景在場,怕是要眼中精光綻放,厚著臉皮臉皮來和沈河搶這個徒弟了:魚苗之言,與十一王二明哥的‘天將亂妖孽生’之說何其相似!

    瞑目王修行了多長時間?何況他還專門去做‘創世’修持,他曉得這個道理再正常不過;

    魚苗才入門幾年,能有多少見識?而且他說的‘災禍之勢、世界氣意’之類事情,根本都沒人教過他旁人參修千百年都不曾領悟的事情。他天生就明白、不用學就理解。這便是:慧心。

    離山掌門親傳、仙目慧心的、十三年精修不輟沒破成第二境的寶貝弟子。

    沈河又問:“以你看,還有多少時間?”

    “弟子以為這個真說不好不過乾坤壽命漫長,要以億萬年計,所以就算是迴光返照。留給蒼生的時間也不會太短。”魚苗兒又‘弟子以為’了一下。之後小心翼翼地問沈河:“師父。我們該如何應對?”

    不知何時沈河的眉頭舒展開來:“好好修行,爭取早日破道飛升。”說完掌門笑了、身邊的紅長老也笑了。

    如何應對?又能怎麼應對,今日情形與當年彌天臺來離山迎取真經典儀何曾相似。那時彌天臺的燈滅了、大成學的匾掉了、紫霄國的樹死了,預示將有大劫落於中土,可劫數是什麼、幾時會降臨人間全不得而知,能做的也只有打醒一份精神、等待著。

    至於好好修行、爭取早日飛仙,有沒有劫數,于離山弟子來說修行都是本分。

    跟著沈河轉開了話題,問魚苗:“破此心結,進境上當能快一些了吧。”

    以前魚苗不知自己為何不能笑,心裡總像壓了塊石頭,這心結無異一‘障’,對修行影響極大,如今勘透迷霧破去此障,再做修持才能真正顯出他的本色!

    魚苗又笑了,一天裡他笑了兩次,連沈河都覺受寵若驚了。

    信心是滿滿的,不過話不敢說太滿,魚苗對沈河道:“弟子當全力以赴,必不辜負恩師厚望。”

    三天后,魚苗破寧清。

    十三年後,魚苗破如是,開阿是穴六百另一,比不得小怪物蘇景,但區區十三年、六百多阿是穴,也足以笑傲同輩。

    破如是後收拾行囊,入世遊歷、領悟小真一,清晨時分向恩師叩首、依依不捨下山去,中午在山外小鎮喝酒就燒雞的時候劫雲追來了,不等天黑魚苗興高采烈回山了,酒肉之間,再破小真一。

    掌門帶了魚苗直接去陽火道場找樊翹:“這孩子該沖煞了,讓他陰間走一趟吧。”

    大判尤朗崢開拓陰陽路,一年可供兩人往返,由此陽間修士可去陰冥采煞奪罡,毫無疑問,離山弟子先得其惠,不過一年兩人、一甲子百二十人,就算離山大門大戶,也用不了這麼多名額。

    陰冥之行兇險異常,十個弟子中倒有八個不願去冒這道風險。

    正 道修宗同氣連枝,沈河並不私藏,哪家弟子願意去冒險,只要還有名額就一定痛快點頭、代為聯絡。不過會把醜話說在前面:陽身人入幽冥,就算有陰司相護也保不 得萬無一失,能不能平安歸來非離山之力所能及;另外還有一重關鍵,輪回事大、陰司無情,真要哪家晚輩不懂事在下面惹上了官司,也是他自己的事情,與離山全 無關聯。

    其實能下去、敢下去的,莫不是正道門下少年英才,心中都藏了小小狂傲不假,可自幼受師長教誨,懂道理曉是非,下去就是為了歷練、修煉,也真沒有誰會惹是生非,莫說猶大判和七十三鏈子,就是二品判賀余大人,足以把他們鎮得五體投地了。

    掌門吩咐,樊翹不敢怠慢,今年的‘兩人’正好還剩一個,當即燃香升符,請陰司差官開道路,其後也少不了對來接人的小鬼差妖霧好一場囑咐,請下麵的列位大人務必照顧好魚苗兒。

    妖霧收了幾張好符撰、幾瓶好丹散,大包大攬:“樊兄弟放心。正好本官最近身上無差,下去之後我親自走一趟,送這娃娃去沖煞!”

    樊翹和他早都混熟了,笑道:“最好還能再和賀余大人或者滑頭大王打聲招呼。”

    只憑妖霧這三尺小鬼,樊翹不放心。

    看在禮物豐厚的份上,妖霧沒甩臉子,笑呵呵轉開話題:“對了,給你說一聲,宋步成破了沖煞了,阿七將軍已然安排他去奪罡。”

    妖 精不成、無雙希佳。蘇景後來收下的四個真傳弟子。最早被送往幽冥修行,黎邀陳精和孫希佳沖煞差不多都用去了甲子之功。唯獨宋步成,他的性子與龔正長老頗有 相似之處,修行求穩求扎實。沖煞用去了整整九十年。算是慢得很了。幸虧他前面幾個境界破得快,攢下本錢,否則只憑小真一增長的八十一載壽元。都不夠活命 了。

    宋步成沖煞九十年,蜂僑沖煞比他快不了多少,八十二載光陰才告成功。

    差不多就在魚苗跟著小鬼差妖霧入幽冥的時候,蜂僑完成了第五境的修行。

    馭人世界可供沖煞,但難以奪罡,修破第五境後蜂僑不急著返回冥宮,留身於地煞旁,有一件神通她想儘快參透、有一件事情她想儘快想通。

    神通好參,沖煞後一甲子轉氣行元、刻苦祭煉,那樁神通她就掌握在手;

    心惑難解,領悟神通後蜂僑結明智靈光印、坐冥谷定惠身,入定一晃將近兩個甲子,那件事她有了不少領悟、可還是想不通,只差一線、就是想不通!

    照這樣想下去,只怕陽壽耗盡也難開惑,但蜂僑不願動、不肯走,想不通?那就一直想下去,哪怕想到老、想到死

    于修者而言,世上最最寶貝之物莫過於時間。於乾坤來說,天地間最最輕賤之物也是時間。

    一晃,蘇景來此世界已然兩百七十年了,之前讓中土正道憂心重重的殺獼封印,竟還奇跡般的安穩著。

    殺獼欲逞兇於五圓,奈何不得其門而入,不存任何辦法,只有等待。

    兩百七十年,凡人的幾世生死輪回,卻也不過是蘇景的一場修行:元神境、如意胎的修行。

    一個甲子的畫符準備。

    十七年揮筆開識海天地。

    其後一百九十餘年,鬥天雷、行罡步!從寸步難行到九步,從九步到百步、從百步到八百步

    不聽已然在十年前出關了,小妖女還是小妖女,時光抹滅不了她的明浩與妖冶。她正抱膝、坐在大殿的角落裡,尖尖的下頜搭在膝上,望著殿中沉坐、調息的蘇景。

    不聽的目光安靜極了,這是她的快樂。

    突然,靜坐中的蘇景縱躍而起,相比于初開天時,蘇景早已變了模樣,寧靜不再從容不再,自他躍起那一瞬起,面目猙獰人若瘋魔!

    身形如風急動,手中龍猿大敕揮舞成一團赤烈光芒!冥殿中的蘇景如瘋如狂,對抗著只有他才能看到、才能探知的那識海鎮世之雷!

    筆做劍,起伏無定或疾或緩,他以全力運劍,可冥宮大殿內莫說劍氣、劍意,就連一點破風聲都不存真實力量盡入識海,人在大乾坤,鬥於小世界。

    步伐如飛,九百九十九步極熾罡步早已了然于心中土書生,喜歡用‘一寸江山一寸血’來形容漢家王朝崛起之苦,其實蘇景現在的修行又何嘗不是如此,識海之中那鎮世神雷與他爭的,便是他腳下這一步、一步!

    縱躍飛騰,兩百年錘煉,步伐已成本能,鬥戰已成習慣,而那雷霆有來自何處?識海是蘇景的識海,內中的雷霆當然也是來自于蘇景。

    這一境,蘇景要鬥的是天,更是他自己!

    瘋子似的金烏弟子,步伐卻入行雲流水,而非說不可的,這一套罡步本就是狂魔打法的‘瘋子步’。

    極熾罡步,踏滿三九之數可結成法陣一座,這九百九十九步本身也是一套古怪身法。

    用作鬥戰的身法、步法,各宗各派都有傳承,或飄逸流暢或步步為營,但既然歸入‘身法’。根底上的講究都是一樣的:避其鋒、入其虛。

    不提別宗就說離山,七祖曲嘉傳下的‘水行雲踏’步法,施展開來時,任憑七八個同輩同修的修家圍攻,法寶、神劍、仙符隨便招呼,都難碰到施步之人的一根頭髮,三五轉便從容踏出包圍,再容他多轉幾步圍攻者裡就該有人要倒楣了。

    水行雲踏,離山絕學,算是將‘避其鋒、入其虛’六個字踩到極致了。

    蘇景的‘三九極熾罡步’卻和天下身法截然相反。躲什麼?讓什麼?幾步轉出、必是正面迎擊。十步之後、步步必是狹路相逢!這套步法,根子上就是四個字:迎難而上!

    天下身法:避其鋒、入其虛。

    極熾罡步:迎其鋒、你虛不?

    就因這套步法,蘇景不知吃了多少苦頭,數不清多少次了。根本都不是雷霆追上了他。而是他依法行步。直接撞上了雷霆無可避免,沒有辦法,想過關就拿出鬥戰的好本事吧!本事不夠就練、邊打邊練。

    轉、踏、奔、行。踩、擰、縱、躍,蘇景行步,蘇景猙獰,但他的心境空明,全副精神盡落於手中大篆與識海雷霆,根本不會去算計腳下走過多少步了。

    他不數,不聽數,眼睛緊盯著夫君步伐、心中默默計數,那份認真勁快比得上她‘點紅豆於琉璃瓶’了。

    叱喝連連,蘇景進退跑跳不聽的眸子越來越亮,自從數上七百之後她就開始咬牙了終於,三九數盡,小妖女霍然大喜,開心到無以自抑,猛地跳起了起來!

    才一躍起,不聽就省起蘇景還未盡全功,不可出聲更不可打擾,慌忙不迭把湧到喉嚨的那聲歡呼憋住,同時玄力行轉,身形跳起來後就不敢落回去了、無聲無息的在半空飄,像漂亮女鬼那樣。

    三九盡、罡步齊,蘇景何嘗不是天大開心!要知道那鎮世神雷並非死物,每次襲殺都沒有固定套路,機變百出靈動異常,這一回蘇景能順利行步,下一次說不定就連八百步都跑不完,這其中多多少少是要靠一些運氣的。

    今天運氣很好!

    佈陣後就不能再動,要再硬撐神雷一刻時的轟滅,此事蘇景早都想過多少次了,他不怕:兩百年識海苦戰,不知不覺裡修為元力已然猛增,定身結印未必就抗不過去,何況完結步法即為佈陣成功,自己身周多出一道陣法相助,他的勝算極大。

    猛定神、結重印,識海之中蘇景昂首、聲綻如雷:“來!”

    雷落,轟滅第一擊,打天靈!

    蘇景雙目異彩暴現,身形穩如磐石,又是一聲喊:“再來!”

    雷再來、再落,仍打天靈,只是這一次打中後就再不回去了天青地褐、那一道粗大雷霆轟轟烈烈,如紫金巨蟒一般,狠狠咬住蘇景天靈,再不鬆口。

    蘇景的眉目倒豎,心怒則意氣風發,真元如海滾滾翻騰,撐!

    十息,蘇景猛又叱吒:“還來?!”

    喊聲倒是怒極,不過底氣實在不足,頭頂上的神雷轟殺不滅,浩浩墨雲間居然又‘爬’了一道驚雷識海摸爬滾打這麼久,始終只有一道雷,直到此刻,第二尊鎮世神雷顯現。

    帛絹上只說這個時候要捱上一刻,還真不曾提及會有幾道神雷。

    第二盞驚雷落,轟于眉心祖竅。雷不滅,長襲賁烈!

    蘇景悶哼,來便來,反正自己也不知道該罵誰,只是不會再有第三道了吧?

    第三道?

    有,但分不清哪盞是‘第三’,漆黑雲團中又一下子竄出了四道天雷,轟太陽兩穴、轟胸口丹中、轟小腹丹田。前前後後,一共六道天雷殺滅,齊齊而至!

    這又哪還有支撐的餘地,蘇景連牙都不咬了,趕在被打滅前他非得罵幾聲不可,要不太不解氣,雖然他也不知道該罵誰。

    但就在他要‘死’前解氣時候,一道殷紅色血腥氣意自西而來、一道燦金色鋒銳氣意自東而起,快如流光打入蘇景體內。

    血氣沖蕩,匯合風火雙元行走要害,金氣鋒銳,自行其是行布于蘇景身周。兩股再也熟悉不過的力量入身,相助于蘇景抗神雷!

    外人看不到,正氣小乾坤中,稚嫩蘇晴雙眉緊皺,原本一頭血紅色的頭髮黯淡無光;妖邪小乾坤中,小小屠晚雙拳緊握,滿頭威風金髮變得蒼白乾枯雙嬰救主!

    三道小乾坤被蘇晴、屠晚‘奪走’兩個,不過三重天地結環之勢不會變、氣竅歸屬仍是原樣,本就靈犀相牽,兩個‘謀奪天命’的小東西都感受到蘇景堪堪支撐不住。一個發動殺劫血雲之力、一個調遣神劍鋒銳之力。趕來‘主天地’馳援。

    蘇景不能破如意胎,蘇晴屠晚就沒有蘇醒的機會,兩個小傢伙在睡夢中,似也能明白這重道理。

    轉眼間元力大漲。蘇景不罵人了。心中琢磨兩件事>

    得雙嬰相助、這算是作弊麼?不管了。就算作弊也是‘功法’作弊在前,六道鎮世神雷,用得著麼?

    還有。罡步後的陣法呢?天上雷霆轟轟烈烈,地面四周卻安安靜靜,全無陣法行轉的徵兆

    一刻時,四分之一個時辰,如意胎第一段修行最後的考驗,相比于蘇景開天十七年、罡步三甲子多,‘一刻’的短暫幾乎不值一提。

    可是除了蘇景自己,又有誰能真正體會,因巨大壓力與痛苦的降臨,將短暫拉伸成永恆的可怕感受!

    可怕的不是失敗,而是似乎有機會、好像能過關,偏偏還是撐不住!大殿上的蘇景只是安安靜靜地站著,還有第二次,他又開始磨牙。

    時間被‘拉伸’得不像樣子了,蘇景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身邊一重重金紅光芒閃爍開來,罡步之後陣法不是不行運,而是須得蓄勢、蓄力,動得晚!

    爆豆脆響,身骨裂,骨力奔湧送入玄虛之際,不聽眼中挺拔蘇景迅速佝僂下去。

    但,識海中的蘇景身形不動,金烏弟子安穩如亙古大地!還有,他腳旁,金紅勾連火光飛轉,就在‘一刻’最後的百息時候,陣法成形。陽火做長針之形,九百九十九印罡步、九百九十九枚長刺,射入蘇景周身重穴!

    就於‘長針’加身一刻,蘇景什麼都不曉得了。十道心神歸一、跨入觀冥真想之境!這是‘如意胎’最最要緊的關鍵,迎雷、行陣、觀想以思衍命,結法化嬰!

    無盡思識盡入觀想,衍命化嬰。

    雷怎樣、陣怎樣、馭人如何、中土如何,所有事情都於此刻被抹殺於思海,蘇景無知無覺無念無牽掛,只有、只剩一重觀想。

    冥殿中,蘇景的身形突然晃動起來,口鼻溢血、篩糠顫抖!他入定,是以不知情:罡步極熾之陣,根本就不是幫他迎抗劫數的用途,那一道道陽火長針入體,牽引氣意、勾連風火,將他用來抵抗天雷的元力層層卸掉,挪作它用!

    陣與雷是一夥的。

    絕無支撐餘地,今次傾力、裂骨,註定白忙一場就在此刻,蘇景耳中突然想起一串金烏啼鳴,識海世界裡,一道燦金色飛影自蒼穹之上急沖下來,破烏雲、穿雷霆,沒入蘇景之身:小小金烏,入體魄,相助于主人、相融于主人!

    蘇景聽不見,可那連串轟鳴還是暴散於識海世界;蘇景聽不見,而那風雲閃電照樣滾蕩於識海世界,最後百息天搖地動,玄虛乾坤搖晃跳動直到最後一息。

    時候到,烏雲崩散、神雷崩散、極熾陣法崩散,就那麼一下子,所有一切消散不見!

    清空萬里,好一座漂亮的天。

    冥殿中,又把自己弄出一身傷、一身血的蘇景睜開了眼睛,愣愣瞬間,笑了。

    識海中,身形狼狽皮膚焦糊的蘇景張開了眼睛,愣愣瞬間,笑了,喃喃一句:娘的。總算是罵出來了。隨即識海蘇景周身驟然金光綻放,那光芒太強太猛,刹那便橫掃一切,強光湮滅天地!

    幾個呼吸功夫過去,強光消散,識海中蘇景消失不見,之前站立地方,一個小小嬰孩身形蜷曲在地,正沉睡得香甜,小胳膊小腿小身子,還煞有介事地穿著一身離山劍袍。

    離山劍袍是威風漂亮的衣服,但可能是因為尺碼被縮得太小,穿在不出地可笑。

    嬰孩的五官眉眼與蘇景一模一樣,柔柔軟軟地黑頭發。在他懷裡還有一隻比著小雞崽兒更小更玲瓏的金紅色小烏鴉。

    擠著娃娃的肚皮,小烏鴉也一樣睡得香甜,它長了三隻腳。睡著睡著,它鑽進娃娃的劍袍裡去了,這樣睡得更暖和安穩。

    正氣小乾坤裡,蘇晴的頭髮又變回濕漉漉的血色,緊皺地眉頭舒展開來;妖邪小世界中,屠晚的蓬蓬頭重新金燦奪目,耀眼得不像話。

    三個小娃算上小金烏四個小娃,呼呼大睡。

    阿骨王墟冥王大殿中,蘇景躺在不聽懷裡,滿臉血污也擋不住他笑容裡的開心快活:“還以為多難呢,沒啥,輕輕鬆松過關!”

    不聽想笑,結果眼淚掉了一串:“門牙還能再長出來吧?”

    磨牙裂骨,門牙崩了。

    沒了門牙,再高的高人笑起來也透著股小氣勁。

    蘇景用舌頭去舔空出來的牙床之際,一道來自于部下損煞僧的訊識飛至、直接顯現於腦海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成人卡漫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848
發表於 2015-9-28 10:08:55 |只看該作者
第八四六章 七月十四,大膽賊人

消息是‘燒火小廝’傳來的。

六個月后,七月十五,馭人君臨天下萬年整祭,屆時天下大慶,京郊仙祖祠總壇也會有一場盛大禮祭,皇帝親至貴族齊聚。

這個消息‘燒火小廝’早就知曉了,但他知曉主公最近正行功破境不敢打擾,一直拖到了現在,怕是再不呈報就會耽誤事情了,這才傳來靈訊。時間剛剛好。

蘇景面露笑意,整萬年的禮祭,這么大的場面啊!

就在笑容里,蘇景沉沉睡去了,于不聽軟軟的懷中。太累了,絕非單純修元的消耗與身體的疲憊,識海世界里那枚個小小的‘如意胎’根本就是蘇景以觀想之力凝結而成的,全副精神盡被耗用一空,來自魂魄的疲勞無可抑制,他睡去......

如意胎修行兩個步驟,結胎、開靈,第一步‘結胎’總算是修成了。

即便在睡夢中,蘇景仍覺僥幸。

未修到這一步時不會理解,只有人在持法、沖擊此境時候才會有所感悟:絕非修為高深、陽火充足就能過關的!

想要把真實力量帶入玄虛中,非得依靠元識牽引、精神勾連不可。

你有一百斤的修為,可你的元識只能承受三十斤之重,那就只能以三成修元入玄虛,剩下那七十斤力氣空存于真實之身,派不上用場;

但識海中的鎮世神雷,是根據你所有修為衍生而來的。且識海中的蘇景為觀想而成,身體遠比真實蘇景虛弱,即便擁有十成力量對付神雷尚且艱難,如果還有力用不上,根本就沒有成功希望。

神雷是跟著真實修為來的,修為越高,神雷越猛烈,若元識、精神無法強大到與自身修元相配的話,修為越高就越過不了關。

便是那兩

了——相配。

陽火正法、如意胎境界修持的考驗,針對的是金烏弟子元識與修為的相配,這也暗暗扣合了‘平衡’之道。

所幸,蘇景早在南荒游歷時便開心花、得心神十立,讓他的心識力量遠勝同輩修家。而幾乎時時刻刻都在分心多用、也是對心識的淬煉。

尤其褫衍海中,蘇景于體內惡斗墨靈精,更是一場心識上的大好修煉。

如此,蘇景的元識強大異常,能夠將全副修為都帶入玄虛識海,有了與神雷對抗的本錢。

但即便如此,也還是無法過關——最后時刻,識海中罡步極熾陣法成形,涌入體內的陽火長針并非支持,正相反,這陣法是在抽奪:抽奪玄虛蘇景體內、元識與修元融為一體的力量。力量被抽走是陣法在為蘇景‘編織’元神,大好事情,可是莫忘記,那個時候還有六道神雷正奮力轟滅蘇景。

就在蘇景堪堪崩潰時,小金烏入體馳援。

幽冥西仙亭一戰,小金烏‘奪舍’骨金烏,把陽三郎的遺骸變為己身,但到主人需要時候它仍舍棄了大好身骨,以真魂之體沖入蘇景在識海的觀想之體。此舉大妙:

一來,骨金烏仍在,依舊是蘇景陽火小乾坤的罡天,是蘇景身體的一部分和寶物,這一重永遠不會改變;

二來,小金烏真魂遁入‘如意胎’的生衍,無異于一場涅槃重生,從此以后它與元神蘇景同命共生,但也有機會成就真正的生命,只要蘇景修行到了,元神就能成為他生命存在的另一種形式,到那時小金烏也能真正轉活!

小蘇晴、小屠晚、小元神、小金烏、蘇景,四小一大都陷入了沉睡,每人唇邊皆笑容浮現。

一場大睡,整整七天。蘇景醒來后結坐療傷,碎裂的身骨能再愈合,掉了的門牙也能重新長出,又是整整齊齊的一口牙齒。

一個月的時間,蘇景完全痊愈。

他從入定中醒來、開目的一瞬間,守候于她身旁的不聽這就看見,他的雙眸金紅燦燦,仿若驕陽!

不止小妖女,三尸、相柳都已出關了,全都在大殿上,人人見他眼中旭日。

只一眨眼,蘇景的眸子又變回了黑色,微笑:“我沒事,你怎樣...咦?”

小妖女笑容古怪:“口吐金光,能改么?”蘇景眼中驕陽是不見了,可講話、開口之際,嘴巴一張就是一道陽光噴薄,把小妖女的臉龐都映得金紅美艷。

蘇景深深吸了一口氣,試探著再張嘴,口中陽光不見了,可坐在他對面的小妖女看得清楚,蘇景的頭發又開始發光了,淡淡金紅的陽光。

一邊伸手去摸頭發,蘇景笑著搖頭:“雖未破境的,但也是一場大修行了,受益良多真元暴漲,一時間有些適應不來,以至陽元溢泄。”一句話的功夫里,或是掌心、指甲、眉心、膝頭甚至屁股,周身上下到處發光,模樣詭怪且可笑。

三尸大是開心,覺得蘇景現在這個樣子實在好看。

不理三尸笑話,蘇景說出‘七月十五’馭人大祭之事,剛剛做完一場好修行,這個熱鬧蘇景可不打算放過去了。

快三百年的時間,終于能出去做那殺人放火的勾當了,不聽、相柳、三尸個個眉飛色舞開心點頭。雷動嘿嘿笑道:“七月十五啊,馭人大慶的日子果然吉利得很。”

七月十五,中土道家中元節,漢家民間的鬼節。

蘇景點頭:“既是中土鬼節,就讓讓馭人見一見咱們中土的鬼吧。”

說笑幾句,問起同伴修行境界,小妖女第一個笑瞇瞇搖頭、不說,看來是修得了好本領,打算到時候給心上人一個‘好看’。她不說,相柳也就懶得顯擺了,三尸倒是在‘甩臉捧腳’之后又悟出了一連串的大欲,不過他們三個純粹胡說八道,蘇景一聽一笑也就是了,不當真。

時間尚早,趁這三五個月的功夫蘇景又入定一次,正法行元理順真氣,總這么一閃一閃亮晶晶的可沒法出去見人......

四個月一晃而過。

六月十五,大祭將近,其后一個月所有神廟中人都再無假期,‘瞎眼小廝’抓緊這最后一次假期出去玩耍了一遭,再回來時畫皮下已經變成了蘇景。

兩百七十余年過去,昔日‘瞎眼小廝’早都變成了個盲人老朽,畫皮神奇,催動法咒即可隨時間變換,一點點老去。

所有同伴都隨蘇景去往神廟,唯獨蜂僑沒有跟來,她仍在烈火地煞旁入定冥思,蘇景沒去喊醒她。蜂僑境界尚淺,這趟危險搏命的差事就不喊她了。

一個月忙忙碌碌,不得不說蘇景干活是把好手,人人都道這老瞎子真任勞任怨......不過不服老不行,到得正日子前一天,老瞎子終于累趴下來,額頭火燙面色慘白,身體篩糠顫抖。廟中有專責為雜役問診的大夫,來看過后搖搖頭:燈枯油盡、壽

將近,沒幾天好活了。

所幸,萬年禮祭這種大事,雜役們真正的忙碌是在之前,待到正日子時后反倒他們什么事情了,這時候病倒了、老死了都無所謂,就把老瞎子往他平時居住的房間里一扔,也沒人來照顧,等他死了再來收尸。

拈花不忘埋怨那位損煞僧首領:“你看你混得這人緣,在這做了二百大幾十年的差,快死了都沒人來看看。”

大和尚無奈搖頭:“馭人天性薄涼而已,還有不少人借我錢沒還呢。”

赤目立刻瞪起了眼睛:“那可不能這么就死!”

就算有丹藥扶持,老瞎子也‘陽壽將近’了,以后想要再潛伏此處,須得換過身份重新再來了。

七月十四,天入夜時,躺在床板上等死的老瞎子忽然起身,將死老朽靈活得像一頭貍貓,身形溜溜一轉融入夜色、就此消失不見。

半個時辰之后,京城南門,一支丞相府的車隊進入京城南門,車架前火把燃燒正旺,其中一滴火焰是為蘇景所化。

入城之后,一滴火焰自火把中墜落地面,沒人去留意,車隊隆隆過去,那滴火焰輕輕一晃,老瞎子顯現真形,藏身于暗影處等待片刻,正欲前行時,老瞎子伸手在臉上一抹。

老瞎子消失不見了,換而一個皮糙肉厚的龐大馭人獵戶。身形雖胖,行動卻如輕風迅疾無聲,向著馭人皇宮正門處行去。

就在胖獵戶重化一滴火焰,遁入一盞燈籠、隨巡門侍衛入宮的時候,洞天內赤目不干了,瞪身邊蘇景:“你再不說你來干啥,我...誒,我就走!我走。”

七月十五神廟大祭,想要刺王殺駕、想要惹是生非,都在神廟里等著好了,大半夜偷偷摸摸來皇宮作甚?二百七十年都等了,最后一宿等不了了么?

洞天內,蘇景的神識投影應道:“我來告訴皇帝一聲,明天神廟大祭時,他死期到了。”

身邊眾人反應各異,三尸先是不解,而搖頭撇嘴:“狂得你啊!”

小相柳瞇了下眼睛,冷森森地說了句:“這樣有趣。”

不聽笑,這樣的蘇景她很喜歡。

但不聽的笑容才告綻放,洞天內蘇景面色微微一驚,幾乎就在同個時候,皇宮正門外遽然炸起一道明耀劍光!

蘇景一行之外,另有惡賊仗劍、闖宮。

哪有潛藏,哪有匿行,惡賊一人一劍,明晃晃地就往宮內闖,竟是想憑一人之力,殺入宮去......大膽賊滿身水銹,看樣子像個漁夫。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成人卡漫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849
發表於 2015-9-28 10:09:07 |只看該作者
第八四七章 血書花言,奏摺鈴鐺

“葉非?”三屍也是耍劍的行家,認不得漁夫,但還識得此人的劍勢。

    兩字出口,皇宮門口處已然鮮血迸濺、慘叫聲起,漁夫好劍法,甫一動手就有三個殺獼侍衛身首異處。

    劍奪命,人不停,縱身向著宮門內闖去,生怕馭人沒有防備似的,漁夫闖宮同時口中長嘯烈烈、驚悸四方!

    皇宮重地,豈容敵人從正門強攻,漁夫嘯聲才起,立刻就有馭人怒叱聲音傳來:“妖孽狂妄!”吼喝落,凶法起,漁夫腳下地面突然兜起一張烏黑大網,網上掛滿詭怪符撰,淩風時符撰急急飄擺綻爍金光,衍法術化殺劫,擊殺漁夫。

    地網起處,天上百丈處突兀躍出一盞熊熊燃燒的八角巨塔,向著漁夫狠狠扣下。

    天塔地網合擊,十一頭殺獼悄然顯現,圍攏刺客周圍,身形縱躍各踏陣位,口中咒唱低沉手中法器搖擺,頃刻腥風大作,龍吟虎嘯之聲自冥冥傳透宮前。

    寶物合擊、陣法合圍,另還有一道滾滾黃雲自禁宮城樓上沖起,雲中三十六名黃須馭人齊齊開口,暴喝一聲‘去’,每人口中噴出一枚小斧。斧頭脫口迎風暴漲,團團旋轉著飛斬刺客。

    諸法齊動,四面八方攻殺刺客。

    葉非袖中長劍爆起,三十三劍環繞身周...殺機環繞,他卻在笑,目光隨意選中佈陣十一馭人修家中的一個,一邊禦劍抵擋襲身殺劫一邊對那馭人笑,傳音入密:“就你了,幫我給皇帶句話。”

    被葉飛選中的馭人侍衛名喚齊環透,一身好本領、八百年修行中也見過不少風浪,可不知為何、被那個‘漁夫’盯住之後,齊環透只覺心頭一冷,全然提不起搭話的勇氣,只有咬緊牙關奮力出手。

    遁身于火的蘇景看不出葉非密語。

    馭人手段看著嚇人,但葉非也休養的快三百年,這樣的陣勢還傷不了他,蘇景急著演戲是以懶得看別人的戲碼,就趁著皇宮門前大亂的機會發動金烏萬巢大咒,向著皇宮深處遁去于蘇景離去瞬間,宮門前劍鳴聲爆起。

    ......

    已是深夜時分,狩元皇帝並未就寢,修行中人,無需睡覺,他要助‘老人家’平穩天下,是以皇帝勤政,仍在禦書房中批閱奏章。

    宮門外刺客才一現身,皇帝這邊就得到了消息。

    聞聽妖孽狂妄、竟敢直沖宮門,狩元帝森然冷笑!扔下手中奏摺,起身就向外飛去。馭人姓情兇狠桀驁,皇帝雖是萬金之軀,但心姓更為暴虐,非但不躲不避,反而直接去往皇宮正門。

    皇帝一動,宮中大修盡護駕隨行。

    可惜,皇帝來晚了,刺客似乎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狂妄,顯身、沖宮、交手、隨後護身長劍崩碎,趕在更多高手對他形成圍剿前逃去。鬧了幾下就逃了...不過也足見此妖孽非凡,點算點算馭人世界的修家,又有幾人能如‘漁夫’一般,大內皇宮想沖就沖、想走就走!

    不止皇帝遲到,紅帽子殺獼凶神也晚到半步:比皇帝早到半步、比漁夫逃走遲緩半步。

    狂妄刺客退走,留下遍地碎裂長劍、法寶,和屍體。

    最先與之動手的馭人侍衛,就只有一人倖存,面色慘白手捧心口,委頓與門洞角落中瑟瑟發抖,對皇帝到來都視而不見,全無上前施禮的意思。

    狩元帝身邊有侍衛統領,見狀皺眉怒叱:“齊環透,被逆賊嚇破膽子了麼?萬歲親臨還不速速行禮、請過瀆職大罪、述賊人模樣與事情經過。”

    唯一活下來的齊環透聞聲、抬頭...面目猙獰扭曲、三目眼神混沌,在望向萬歲時候,眼中忽然閃過一抹異色。

    皇帝身邊高人林立,一見齊環透神情詭怪立刻邁步,擋在齊環透與萬歲之間,體內真元行轉手中法寶蓄勢,小心提防著。

    不等旁人再做喝問,齊環透口中突然發出半聲慘嚎,嘭的一身悶響中,身體崩碎、鮮血飛濺!

    尤其古怪的,此人身軀爆碎、鮮血卻無一滴迸濺向前,所有血漿盡數向後、統統潑濺在身後、地面......身崩、血潑,紅紅血漿落地,竟是八個猙獰大字:

    明曰神廟,取爾狗命。

    不是法術,純粹的劍術。做誅殺、過一陣才身死、身死一刻身崩碎、鮮血噴出落地成字。這一手劍法可著實漂亮,即便葉非也足足練了一年才練成。到現在一個馭人他最多能‘寫十個字’,瘦金體、很好看。

    狩元帝面色鐵青,未免也太狂妄了些!妖人闖宮只為‘留書’,明擺著告訴皇帝:明天在神廟殺你。若害怕大可不去。

    可是能不去麼?萬年禮祭,馭人一族、此間世界最最重要的典儀,就憑妖孽的一封‘血書’就不敢去了?

    蘇景倒是不曾想到,葉非居然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明天殺他,今晚過來打個招呼......

    就在狩元皇帝眉頭大皺時候,他身邊那個紅頂凶神,眼中突然閃爍殺氣,一聲低吼人已撲起,返身沖回宮內!凶神修持了得,他捕捉到皇宮內院有一絲靈元波動、不屬於馭人法術的靈元波蕩!

    凶神身形快如閃電,幾乎在他從皇帝身邊消失同時,就已趕到事發地方,正殿側後,一方小小靜園中。可惜仍是晚到半步,施法之人業已逃走,不過對方的法術留了下來:靜園草坪中,生出一片片嬌豔紅花。

    紅花生於綠草間,分外醒目,一支支紅花排列有序,正拼成一行馭人文,也是八個字:七月十五,新帝登基。不同于葉非的‘血書’,這紅花諫是落款的——不聽。

    不聽又是何方神聖?凶神不認識。

    很快,皇帝趕到地方,見了新的留字,目中凶光暴現!但很快,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憤怒,陰聲道:“宵小之輩,雕蟲小技,徒惹恥笑而已。”

    京城、皇宮已然亂成一團,追查敵蹤緝拿刺客,遠遠近近軍令與叱喝不絕於耳......可惜,找不到人。

    皇帝強忍著怒氣,他能明白,自己越是暴跳如雷,那留字之人就越開心,是以他忍著、他不發火。但這個時候笑是無論如何笑不出來了,陰沉著面色返回禦書房,緝拿刺客無需萬歲跟著跑,他還要持政、做事。

    端坐龍書案,再做深深呼吸平復心緒,繼續批閱奏摺,第一本看完、放下。第二本拿起、看完、放下。第三本拿起、打開:七月十五,鬼門關開,冥王索命,狩元帝崩......字數不算多,辭令不深晦,最後也有落款——蘇景。

    啊!

    那一聲驚怒之吼何其淒厲。

    哪還能在壓抑得住,這是哪裡來的奏摺,那‘蘇景’又是何方妖孽,換了奏摺不說,還給當今天子講鬼故事!

    暴跳如雷、暴跳如雷,狩元帝再也壓抑不住怒氣,怒吼出口同時,揮掌啪一聲拍碎身前龍書案!

    皇帝修為精深,憤怒一掌,猛將龍書案拍了個粉碎。

    就在桌子粉碎刹那,突然一個清清靜靜的聲音響起:“你生氣就生氣,拍桌子幹嘛,桌子惹你了?”

    何止講鬼故事,簡直鬧鬼了,皇帝心裡咯噔一下子,忙不迭抽身後撤,身後太監急忙搶步護駕,同個時候馭人大修一擁而入。

    很快查明真相,龍書案下被人悄悄放了個存聲鈴鐺,鈴皮薄如蟬翼、酥脆異常,桌子稍有震動就會震碎鈴鐺......

    皇帝的臉色已然難看到無以形容了,換了奏摺、藏了法器,若刺客留下來的不是鈴鐺,而是雷屠火殺之類的兇器法寶呢?!萬歲爺還沒說什麼,貼身大太監已然暴跳如雷,怒聲斥駡巡房侍衛,怎生讓妖孽混入如此重地。

    侍衛們汗出如漿,這等瀆職大罪,受抽筋扒皮的酷刑都不為過。首領五體投地叩首請罪。

    反倒是皇帝,震怒過後很快就平靜了下來,搖了搖頭,淡淡道:“只是鈴鐺,不是兇器...這也算是‘表明心意’了,今晚他們不會真的行刺於朕,有什麼事情都放到明曰神廟大祭時去說了。都起身吧,明曰與朕同行並肩,看那妖孽能掀起什麼風浪。”

    皇帝說得從容,可心裡依然打定主意,單單指望身邊侍衛,真不一定就能擒殺妖孽,哪怕再挨上一頓斥駡,待會也一定要去請出‘老人家’。

    連龍書案都砸碎了,還理什麼政,皇帝于大群侍衛簇擁下離開此間,準備回寢宮去了。

    可是狩元帝才跨出門檻,眼角就猛地一跳:禦書房門外,不遠處那盞梧桐燈柱旁,站著一個人。

    不知何時多出來的人,肥壯魁梧,體膚黝黑,獵戶打扮的馭人。

    不是說今晚不會行刺了麼!

    要行刺為何不潛伏禦書房!

    趁葉非衝撞宮門,不聽施法於靜園,而後蘇景又來換奏摺掛鈴鐺,在皇帝回到禦書房前,他就已經遁入庭中燈柱了,本意是想就這麼走了,可是想了想葉非之前所作所為,蘇景又改主意了:

    葉非是離山叛徒,蘇景是離山真傳,叛徒明火執仗、真傳偷摸鬼祟?沒這個道理的。

    叛徒沒想著和真傳比,可真傳自己覺得不能讓叛徒比下去。

    由此...漁夫直闖皇宮算什麼?獵戶要堵著門口打皇帝。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成人卡漫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850
發表於 2015-9-28 10:09:27 |只看該作者
第八四八章 人間正道,你是滄桑

(二合一章節)

    皇帝認得這個獵戶,兩百多年前那次執劍刺殺外加一記耳光,他還記得清清楚楚!

    從小到大,唯一挨過的一次耳光。以前不是沒挨過打,但無論皇家長輩還是‘老人家’,都知他是天子,不會打他的臉。

    畢竟,打了他的臉,就是打了所有馭人的臉,也等若打了自己的臉。

    再見獵戶,皇帝面上猙獰閃過,森森開口:“閣下究竟何方神聖?你是蘇景還是不聽?”

    皇帝不曾傳令,侍衛未對獵戶做攻殺,但絕非呆立不動,或移動身形結陣或悄然傳訊八方來援。

    皇帝不急,刺客更不急。蘇景連劍都沒有亮出,聞言輕輕搖頭:“我名:葉非。”話音未落,蘇景猛地怪叫一聲,身形一轉突兀消失不見!

    就在消失刹那,他頭頂處一頭殺獼突兀顯身,手中梟面八棱法杵狠狠砸下!

    頭戴紅色帽子的殺獼,凶神。

    趁皇帝與刺客說話,凶神穿空遁,襲殺蘇景!此獠來得悄無聲息,偷襲狠辣,但還是在顯身一瞬洩漏少許氣意,被蘇景提前捕捉到。

    蘇景心念急轉,阿骨王墟立刻出現地下深處,同個時候他遁去宮內、避開了滅頂一擊。

    凶神一擊落空,隨即身形一閃,也告消失不見直直追入地心處、阿骨王墟之內!

    阿骨王墟,對外人的進出限制和洞天穴竅相似,只有蘇景放行、且對方有願意才能進入。當然,這也要看雙方的實力差距,若敵人本領差出蘇景太多,就算他再怎麼不願意也會被抓進去。

    但此刻的情形不同,殺獼凶神速度奇快,與蘇景追了個收尾相銜,冥宮禁法開一線放蘇景進入同時,凶神也緊緊追著一起進入。

    這一次蘇景為逃避滅頂之災,喚王宮太過著急,皇帝周圍高手頓時察覺身下、地心深處有古怪靈元震盪,幾乎有十幾個殺獼同時開聲招呼:“逆賊潛入地心!”喊聲落地時候,精通土遁的馭人修家已然鑽土而入,去做追殺!

    直接追擊蘇景的紅頂老祖可不曾想到,此刻居然還有這等華麗的落腳地方,他不驚反喜,這個地方看著不錯,他要了!紅頂凶神吼中發出‘嘎’一聲怪笑,手中法器舞動,抬手打出一道烏光飛向蘇景眉心。

    看似尋常神通,實則暗藏三重奇毒專破修家真元起勁,此外烏光還有七道變化、能封敵人諸般身法變化,沒得躲只有擋、可一擋便會身中劇毒,這是凶神的得意法術。

    不料,神通才起,面前不遠處的敵人‘變’了——刺客還是刺客,不過從一個變成了一群。

    三瞳相套笑容妖孽的漂亮女子,就那麼毫無徵兆地從出現在刺客身前,左手皓腕上纏了根青青細藤,少女右手上擎著一枚小小的六角鈴鐺,輕輕晃、叮噹悅響中,鈴鐺突然變成了一面鏡子,自國師金鐘手上繳來的寶物,麼兒晶晶鏡。鏡光一閃,凶神打出的烏光被收去了。

    妖 冶少女之後,青衣男子戴鮮花、抱琵琶,昂首傲立戴花抱琴,難免脂粉氣,可那朵花兒雖是新鮮嬌豔,顏色卻如墨漆黑,玄色光芒閃爍盡是兇殘氣息,他懷中琵琶頂 鬼首穿煞弦,琴身上片片紫鱗鑲嵌,無一處不透出兇器之威,再加上男子毒蛇一般的目光、俊俏卻陰冷的神情,哪有女氣,只有殺意!

    與青衣男子正相反的,白皙和尚雙目無神、面色癡呆,雙手合十口中喃喃,不知念著哪一廟的經,不過沒道理的,他站在那裡、就是讓人心中閃現兩字:慈悲。

    還有,十七個人面鷹身的兇悍怪物,手提烏黑長棍;一個沖天辮、一個兩根辮,兩個小娃抗著滑竿、上面做了個頭頂禿禿的光頭小娃。

    這麼多人?!

    殺獼凶神目光一凜,但還不等他有所反應,突然間‘啪’一聲脆響震徹冥宮,好一聲鎮堂木響亮!

    鎮木聲後,滄桑聲音響起:“說書唱戲他勸人方!”隨說話,肥墩墩、身高不過三尺的小胖子邁步,從刺客懷中跨到地面,往左首一站。

    小胖子身後,大頭紅眼睛的矮子接踵走出,口中說話、聲音沉沉:“三條大路我走中央!”紅眼矮鬼落地,往右首一站。

    一聲浩浩長歎,第三個矮子瘦骨嶙峋、活脫脫癆病鬼轉世,口中盡是唏噓:“善惡到頭啊終有報!”病癆鬼落地,站在了中央。

    敵人世界中,居然還有機會人多欺負人少,三屍太高興了,高興到登場時非得吟詩以舒心意。

    鎮木驚動、三大宗師出場,但說書先生的四句鎮場詩才說了三句,東、天、尊三位高人齊齊回頭,滿眼巴望著望向劍鏘鏘,若不能補上最後一句可不成體統。

    蘇景以前也聽過書,哪能不捧場,豎眉張目瞪向紅頂凶神、開聲喝斷:“人間正道你是滄桑!”

    冥王宮,縱然外人發覺其存在地心,也看不穿內中情形。敢追小師叔回家,那就得領教小師叔關門打狗、以多勝少的正道手段了!

    蘇景,離山弟子。

    離山,正道修宗。

    由此,蘇景便是正道,他的人間正道就是:你得滄桑了

    定場詩唱罷,三個矮子齊齊大樂,高喝一聲‘好!’,抽長劍踏童棺直直撲向馭人凶神!

    進來的容易,再想出去王宮禁法合圍,想走不是不行,殺了宮主人就成了。

    阿骨王墟氣意洩露,上面馭人能察覺其所在,但宮中另有秘法行運,即便外人知其在也窺探不到內中情形,

    三屍動,蘇景動。

    蘇景動,所有人都動!

    凶神再凶,凶得過這麼多人?

    蘇景才動又抽身戰團了,甫一動手他就能看出來:富裕,太富裕了。憑自家這群凶物,收拾一個凶神太富裕了,根本無需他在插手,當即于同伴招呼一聲,縱身出宮去。

    不聽對蘇景最是惦念,見他要走立刻說道:“拜託影子大師隨行照顧。”

    影子和尚不推辭,身形一閃抽離戰團,化玄光沒入蘇景袍內

    皇宮內院,狩元帝面無表情,不知是犯了倔強性子還是覺得凶神老祖宗出手刺客必死無疑,他並未離去,而是在大群侍衛匡護下,站到庭院內一座小小涼亭下,目光陰鷙、死死盯著地面。

    半盞茶功夫過去了,凶神之外,前前後後已然有二十七名馭人好手鑽入地面。當然不是挖地掀土這等粗淺功夫,入地者皆是施法土遁猛然間,轟隆一聲巨響,庭院中心泥土沖天,爆開三十丈方圓大洞!

    泥土噴薄之中,一片屍體被人當做神通寶物那樣,重重砸向皇帝所在廊亭: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七具屍身。所有潛入地下去的殺獼盡被狙殺!

    隨即獰笑聲桀桀,獵戶身形如巨鷹撲起,緊隨廿七屍體之後,他雙手空空,戳指如劍,遙指狩元眉心。

    屍體‘暗器’好對付,死透了的人,和樹枝、石頭也沒什麼區別,皇帝身邊侍衛紛紛出手,全部擊落。

    真正大敵還是那個刺客。馭人侍衛本就嚴陣以待,應變奇怪,獵戶顯身一瞬,四頭殺獼越眾而出,雙手先在袖中一翻,繼而抖腕揮手,破空聲中,十六枚包裹蜜蠟、震以符篆的紫丸擊出。

    天治所限,馭人修家最多只有兩千年時間,但是人的壽命短暫,不會影響寶物傳承,四頭殺獼來自秋域修門,是最近兩百多年才出世的人物。他們所在門宗名不見經傳,可四頭殺獼才一入世就闖出了響亮名頭,得皇帝青睞、入職禁宮。會如此正因:他們手上有寶物傳承。

    向上追溯十三代,四頭殺獼的先祖偶得‘冥絲癸蚓’一枚,此物如同中土西北的名藥‘冬蟲夏草’一般,是半草木半蟲蚓的體魄,得大機緣開智成精,化形變作肥肥胖胖的殺獼小娃,只因一時貪玩落入修者之手,遭遇殺身大禍。

    成精的冥絲癸蚓,滋補藥力不遜于人參娃娃、雪蓮仙子之類靈物,但抓住它的馭人修家卻另有打算,並未將其蒸煮入藥,而是逼其化作蟲蚓本形後,以法術吊住它的性命,一段一段將其切做九九八十一截。

    秋疆西南,群山連綿,馭人修家踏便群山,點通山陰煞眼,於土煞根脈處布下陰煉陣法一座,陣心處種入活蚓殘肢,如此,八十一截殘肢種入八十一山根。

    冥絲癸蚓本為靈物,但遭遇慘事,靈氣盡化怨氣,滿帶怨氣的殘肢得山陰煞氣滋潤,再被陣法不斷煉化,漸漸變作一枚紫紅詭種整整十三代傳承、煉化,到了今世終告成功,那四頭殺獼得先祖福蔭,八十一枚寶物收在囊中、出山,正趕上帝王徵兆天下大修赴皇城效命。

    貨賣帝王家,四人來到京師,於一次與別宗修者的爭鬥中,他們打出了一枚蠟丸,封印破、內中詭種迎風暴漲,化作千股纏絲藤,活活抽幹、剿殺了對面三位大修與十餘名精銳弟子,一戰成名!

    不過蠟丸寶物用一枚少一枚,四頭殺獼輕易不捨得祭出自己的寶貝,只因剛已聽說這獵戶二百七十年前曾打過皇帝一耳光,四個殺獼立功心切,一出手就打出了十六枚蠟丸,於四頭殺獼看來,足夠重視了、簡直高看了。

    蠟皮崩、鎮篆碎,詭種發芽、暴漲、成殺劫!一根根細入鬼法的長藤潑散趕來,千萬股鋪天蓋地!

    天上地下四面八方,纏絲長藤鋪滿每處角落,全無閃避餘地,那個獵戶也根本不打算躲避,‘錚’一聲銳響,三尺青鋒執於手中。

    四頭殺獼不約而同,面露笑意,自己的絲藤暗藏劇毒、陰殺、煞劫、鬼怨等等諸般厲害之處,但這法寶的本根講究的是四個字:至陰至柔。

    至陰縛地,至柔克鋼!它就是專門對付‘陽剛’的寶物,刺客想以劍鋒鋒銳破長藤?乾脆就是以你之短攻我所長,必死無疑!

    可不等他們唇邊的笑容真正擴散開來,四頭殺獼的瞳孔猛地一擴:劍術?!

    劍術。

    長劍在手,但哪有丁點鋒銳陽剛,獵戶人輕轉劍輕搖,仿佛手中所持不是長劍、甚至不是有形之物,而是一抹水光、一縷清風!纏絲鬼藤陰柔?獵戶的劍、獵戶的劍法更軟、更綿、更陰柔!綿綿無定、長轉不休,劍入鬼藤、糾纏

    “這一式劍法是你自己悟出的?”

    當年、離山小穀中,陪蘇景試劍的馭人歸仙,乍見蘇景施展如此‘綿軟’一劍,驚訝問道。無論那個馭人歸仙心性怎樣,至少他都是愛劍之人,見了有趣劍法免不了的喜形於色。

    蘇景點頭而笑:“晚輩身承陰風秘法,這一劍自風柔中悟出。前輩以為如何?”說著,收劍、空著的另只手彈指射出一縷玉露金風,風兒繞住了一根長草,草葉柔軟,但風更軟,繞了草兒幾圈,長草散碎了、片片零落。

    馭人歸仙笑而點頭:“道理人人都懂,能化作劍術卻實屬不易,能將道理入劍再由形入意,便是天分了。我如你這般年紀時,劍術不如你。這一劍喚作什麼名堂?”

    “尚未想好,請前輩賜名。”蘇景抱拳、請教。

    “鼻涕。你覺得如何?”綿軟柔長、無盡無休,歸仙心智通天、取名字果然不凡。

    蘇景哈哈大笑,堅決搖頭:“還是喚作‘繞指’好聽些。”

    “娘們才會取這種名字。”馭人歸仙冷哂。

    果然,後來蘇景將這道大俗劍名講與不聽時,小妖女只點頭,連連贊:好名字、好名字

    劍名繞指,蘇景因自身修為所悟。

    一劍繞指,糾纏於無數長藤,眾人耳中立刻爆起啪啪啪啪細密碎響,同時陰柔之術,刺客之劍更勝一籌,根根細藤崩斷!

    四頭殺獼吃驚莫名,他們想不通長劍之柔怎麼可能柔過自家寶物、怎麼可能反倒絞斷了鬼藤,但眼見刺客將要破繭,急切間彼此招呼一聲,再揚手、這一次三十二枚蠟丸打出。

    蠟丸脫手時候,刺客手上劍光大盛,破藤沖出。

    劍破鬼藤,又有三十二枚蠟丸疾飛打來,蘇景甚至能看清那一枚枚蠟丸外皮上正綻開道道裂璺,內中怪藤堪堪就要潑出便是此刻,刺客一聲暴喝出口,劍柄抱握於雙手,雙臂肌肉高高賁起長劍做刀高舉、重落、狠劈!巨靈劈天之、斬!

    劍斬虛空,捲動奇寒冷風,劍勢直指淩空飛來的三十二枚蠟丸。

    劍落下,詭異事情顯現:那些裂璺突然凝滯、裂縫仍在、未癒合,但不在擴大,內中纏絲鬼藤存身於蠟丸內竟不再躁動。

    幾乎拼勁全力的一斬,劍名:寶囊。來自馭人歸仙的傳授。

    修 家法器,很少拿在手中,要麼吞在腹中、要麼收入寶囊、袖中,迎敵時可隨時取用。而寶物藏於囊中老老實實,一被發出去立刻生龍活虎張牙舞爪,此乃何故?不外 寶物主人以法咒或心咒驅使。但不管是法咒還是心咒,根子上的道理都是以訊令喚醒寶物內藏靈犀,繼而此寶中靈犀與大天地靈氣勾連,‘舒展’開來、綻放威力。

    是以馭人歸仙在未飛升前,曾著力琢磨此事,創出一劍:以劍之銳,凝結劍士劈斬破空之力,化作銳金至寒金風,將劍勢籠罩範圍內、天地間的靈氣暫作凝滯!

    靈元不做流轉,對剛被放出來的寶物來說,等若一覺睡醒之人張開眼睛、卻一口未能吸到空氣,必會有刹那呆滯。

    一劍斬出,敵人的寶物就如同又被收入囊中一般,威力不得綻放。只能‘凍住’一瞬,但一瞬足矣了平心以論,馭人歸仙對蘇景的劍藝大有幫助,他的指點、傳授絕非只是招數的變化,更重要的是‘思路’,他讓蘇景於禦劍一道的眼界、思路都大大開闊!

    可惜,到最後還是生死相見,即便不看善惡,也要看生死的,不能並立之人,只能活一個。

    皇廷內院,蠟丸定,刺客卻無絲毫停頓,身形如電自蠟丸群中穿過,劍揮動,四顆馭人頭顱滾落。

    這四個馭人寶物厲害,本身修為並不出眾,所有威名、所有富貴都在蠟丸身上,平日裡對寶物珍視如性命,奈何,命沒了,寶貝還沒用完,剩了不少。

    下一刻,無數鬼藤自蠟丸中撲起,但蘇景早已將它們甩在了身後,密密麻麻的細藤沒了主人的指引,開始胡亂瘋長,隨便攻殺周圍人等

    藤子愛怎樣怎樣,刺客眼中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刺客眼中只有:馭人皇帝!

    馭人侍衛一擁而上,諸般法術亂起轟向蘇景。

    上一次獵戶行刺,曾以‘點睛’、‘遊刃’之術鑽投轉團直接刺殺皇帝,這次所有飛身動法的殺獼都加了小心,絕不容他故技重施。

    反觀獵戶,前面兩劍都是全力施為,一時間有些氣力不濟,急進之勢被攔下後,奮力展開身形一邊遊鬥一邊尋找敵陣破綻,手中長劍依舊施展‘繞指’之式,配合身法以柔克剛,不做硬拼。

    獵戶本領非凡,可是猛虎陷入惡狼群中也沒有好下場,遊鬥片刻險象環生,身處下風之際,空著的右手手腕一轉,又一柄長劍如手!

    左手劍不變,如曲波如風流,綿軟柔長,敵人法術打來,或是被劍勢牽引別處或是被劍氣纏繞剿滅;

    但他的右手劍截然相反,硬砍硬殺,每一斬比有風雷轟動、每一刺定引出破空尖嘯!至剛劍術,看上去也沒什麼了不起,也只有離山核心人物曉得,蘇景這一路‘硬劍’是於烏雲中煉就的:人在烏雲中,以劍迎雷霆。

    至 剛劍法,必須蘊以大力,劍上有了力量,舞動起來必會奇快,可是劍快了、力猛了,就再難控制準頭了,是以,蘇景如雲斬雷霆,煉剛煉硬煉快更煉准!當修家真元 足夠雄厚,普通**中的雷霆力量或許沒什麼危害,不過另有一重:雷霆乃天威,即便它的力量不算太強大,內中的厚重天威仍是會直入修家元識,另有一份難言巨 痛。

    那時候,蘇景每從烏雲中歸來,必會臉色蒼白,想嘔嘔不出、頭痛如針紮這天下,無論哪一路修行,都絕無安逸,劍法更是如此,想要有所成就,不死也得脫層皮!

    雷霆中煉就的硬劍,名喚:鐵馬。鐵馬一動,不毀不歸!要麼敵人神通散落,要麼我劍毀人亡!

    劍如山,硬劈硬斬,半數攻殺被長劍硬生生地打碎;劍如風,碎葉無聲,半數神通就現在那綿長陰柔中,消散無形。

    獵戶大吼,一聲、一聲,鏗鏘如雷,隨他的吼喝,右手硬劍更硬,左手柔劍更柔。

    不知何時開始,刺客右手長劍漸漸發光發亮,慢慢變作火燙豔紅,仿佛剛從煉爐中取出的熔胚;而他左手長劍卻緩緩地失去了顏色,從銀亮長劍變得光澤黯淡,甚至消失了形跡。

    劍仍在,只因劍勢劍意於鏖戰中不斷增強、增強、再增強,直到:至剛入孤陽、劍色火燙熾烈,至陰入獨陰、劍色黯淡失形。

    便是右劍如火左劍失形一瞬,刺客口中突然發出一聲夜梟啼鳴似的怪笑,右手劍高舉、自上向下狠劈;左手劍壓低、右下向上舉迎,雙劍自擊鏘!

    劍擊、劍碎,銳響如錐洞穿耳鼓,刺客消失不見。

    刺客不見了,灰色裂璺顯現。

    就在雙劍交擊粉碎地方,一道明明很黯淡、看上去卻又讓人覺得刺目生疼的灰色裂縫綻開於空氣中。

    先 是一道裂璺,隨即它周圍三丈方圓內又竄出千百裂璺,又再擴大,三十丈、三百丈空氣中,密密麻麻盡是裂璺仿佛時間也變得詭怪了,一道、百道、千萬道裂璺顯現 的很緩慢,大小紋路、綻開過程所有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可那只是刹那事情!稍有見識都馭人都能曉得發生了什麼,驚慌之中人人暴退,同時脫口欲喊不等他們 把‘混沌’兩字喊出口的時候,戰團地方、合圍之陣驟然奔放奇光,奇光內、罡風催、煞雷轟,寂滅之劫橫掃四方。

    劍名:浮玉不夠。

    蘇景來到馭界、挨過馭人那必殺一陣後才領悟出的劍法。

    陰陽互殺、同滅,當無陰亦無陽,便是無盡渾濁,一重混沌!

    經歷過一次馭人的殺陣,蘇景因陣而悟成的劍法。

    敵陣,浮玉。

    我劍,浮玉不夠——

    人間正道,你是滄桑,這個文藝的章節名字,直指豆子這顆文藝的心。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11-18 08:29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