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5-1-5
- 最後登錄
- 2022-11-8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3281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7428
- 相冊
- 1
- 日誌
- 11
狀態︰
離線
|
第十二回 札木合復興聯軍
一日,帖木真率領侍從,至西北出獵,遇泰赤烏部下的朱裡耶人。侍從語帖木真道:「這是咱們的仇人,請主子出令,捕他一個淨盡。」帖木真道:「他既不來加害咱們,咱們去捕他做甚?」朱裡耶人初頗疑懼,嗣見帖木真無心害他,也到圍場旁參觀。帖木真問道:「你等在此做甚麼?」朱裡耶人道:「泰赤烏部嘗虐待我等,我等流離困苦,所以到此。」帖木真問有糧食否?答雲不足。及問有營帳否?答雲沒有。帖木真道:「你等既無營帳,不妨與我同宿,明日獵得野物,我願分給與你。」朱裡耶人歡躍應命。帖木真果踐前言,且教侍從好生看待,不得有違。於是朱裡耶人非常感激,都說泰赤烏無道,惟帖木真衣人以己衣,乘人以己馬,真是一個大度的主子,不如棄了泰赤烏,往投帖木真為是。這語傳入泰赤烏部,赤老溫先聞風來歸。帖木真感念舊誼,應第三回。待他與博爾朮相似。還有勇士哲別,素稱善射,當巴勒朱思開戰時,曾為泰赤烏部酋布答效力,射斃帖木真的戰馬,至是亦因赤老溫為先容,投入帖木真帳下。哲別亦元朝名將,故特表明。帖木真不念前嫌,推誠相與。齊桓公用管仲,唐太宗用魏征同是此意。此後鄰近的小部落,多挈了妻孥,投奔帖木真。帖木真很是喜慰,便命在斡難河畔,開筵慶賀。
先是巴勒朱思開仗,帖木真的從兄弟薛撤別吉,亦從戰有功。薛撤別吉有兩母,大母名忽兒真,次母名也別該,帖木真俱邀他與宴,伴著那母親訶額侖。司膳官失乞兒,於訶額侖前奉酒畢,次至也別該前行酒,又次至忽兒真,但覺得撲剌一聲,失乞兒面上,已著了一掌。失乞兒莫名其妙,只見忽兒真投著袂道:「你為何不先至我處行酒,卻諂奉那小娘子?」真是妒婦的口角。失乞兒大哭而出,訶額侖嘿然無言,帖木真從旁解勸,才算終席。
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薛撤別吉的侍役,從帳外私盜馬韁,別勒古台見了,把他拿住。忽斜刺裡閃出一人,拔劍砍來,別勒古台連忙躲讓,那右肩已被斲著,鮮血直流,便忍痛問那人道:「你是何人?」那人道:「我叫播裡,為薛撤別吉掌馬。」別勒古台的左右,聞了這語,都嚷道:「如此無禮,快殺了他!」別勒古台攔住道:「我傷未甚,不可由我開釁﹔我且去通知薛撤別吉,教他辨明曲直。」言未已,薛撤別吉已出來了。別勒古台正思表明,他卻不分皂白,大聲喝道:「你何故欺我僕從?」說得別勒古台氣憤填胸,便去折著一截樹枝,來與薛撤別吉決鬥。薛撤別吉也不肯稍讓,拾著一條木棍,抵敵別勒古台。酣鬥了好一歇,薛撤別吉敗下了,奪路而去。別勒古台走入帳中,又聞忽兒真掌撻司廚,便阻住忽兒真,不容他回去。
正爭論間,忽有探馬入報,金主遣丞相完顏襄,去攻塔塔兒部。帖木真道:「塔塔兒害我祖父,大仇未報,如今正好趁這機會,前去夾攻。」正說著,薛撤別吉遣人議和,並迎忽兒真。帖木真語來使道:「薛撤別吉既自知罪,還有何說?他母便偕你同回。你去與薛撤別吉說明,我擬攻塔塔兒部,叫他率兵來會,不得誤期!」使者奉命,偕忽兒真去訖。
帖木真待至六日,薛撤別吉杳無音信,便自率軍前往。至浯勒札河,與金兵前後夾攻,破了塔塔兒部營帳,擊斃部酋摩勤蘇裡徒。金丞相完顏襄嚷著道:「塔塔兒無故叛我,所以率兵北征。今幸得汝相助,擊死叛酋。我當奏聞我主,授你為招討官。你此後當為我邦效力!」帖木真應著,金丞相自回去了。帖木真復入塔塔兒帳中,搜得一個嬰兒,乘著銀搖車,裹著金繡被,便將他牽來。見他頭角崢嶸,命為第三個養子,取名失吉忽禿忽。《元史》作忽都忽。隨即凱旋。不期薛撤別吉潛兵來襲,把那最後的老弱殘兵,殺了十名,奪了五十人的衣服馬匹,揚長去了。
帖木真聞報,大怒道:「前日薛撤別吉在斡難河畔與宴,他的母將我廚子打了﹔又將別勒古台的肩甲斲破了,我為他是同族,格外原諒,與他修和,叫他前來合攻塔塔兒仇人。他不來倒也罷了,反將我老小部卒,殺的殺,擄的擄,真正豈有此理!」遂帶著軍馬,越過沙漠,到客魯倫河上游,攻入薛撤別吉帳中。薛撤別吉已挈眷屬逃去,只擄了他的部眾,收兵而回。
越數月,帖木真餘怒未息,又率兵往討,追薛撤別吉至迭列禿口,把他擒住,親數罪狀,推出斬首,並殺其弟泰出勒﹔惟赦他家屬﹔又見他子博爾忽,《秘史》作孛羅兀勒。少年英邁,取為養子,後以善戰著名。亦四杰之一。歸途遇著札剌赤兒種人,名叫古溫豁阿,《元史》作孔溫窟哇。引著數子來歸。有一子名木華黎,《秘史》作木合黎,《源流》作摩和賚,《通鑑輯覽》作穆呼哩,亦為四杰之一。智勇過人,嗣經帖木真寵任,與博爾朮、赤老溫等一般優待。這且慢表。
且說札木合自敗退後,憤悶異常,日思糾合鄰部,再與帖木真決一雌雄。聞西南乃蠻部土壤遼闊,獨霸一方,遂去納幣通好,願約攻帖木真。乃蠻部在天山附近,部長名太亦布哈,《通鑑輯覽》作迪延汗。曾受金封爵,稱為大王。胡俗呼大王為汗,因連類稱他為大王汗,蒙人以訛傳訛,竟叫他作太陽汗。太陽汗有弟,名古出古敦,與兄交惡,分部而治,自稱不亦魯黑汗。會札木合使至,太陽汗猶遲疑未決,不亦魯黑汗願發兵相助,出師至乞濕勒巴失海子。海子亦稱淖爾,為蒙古語,猶華人之言湖也。帖木真聞報,用了先發制人的計策,邀集汪罕部落,從間道出襲不亦魯黑汗,不亦魯黑倉猝無備,全軍溃散。帖木真等得勝告歸。
那時哈答斤部、散只兀部、朵魯班部、弘吉剌部聞帖木真強盛,統懷恐懼,大會於阿雷泉,殺了一牛一羊一馬,祭告天地,歃血為誓,結了攻守同盟的密約。札木合乘機聯絡,遂由各部公議,推札木合為古兒汗。還有泰赤烏蔑裡吉兩部酋,以及乃蠻部不亦魯黑汗,也思報怨,來會札木合,就是塔塔兒部餘族,另立部長,趁著各部大會,兼程趕到,大眾齊至禿拉河,由札木合作為盟主,與各部酋對天設誓道:「我等齊心協力,共擊帖木真,倘或私泄機謀,及陰懷異志,將來如頹土斷木一般!」誓畢,共舉足踏岸,揮刀斲林,作為警戒的榜樣。是謂庸人自擾。遂各出軍馬,銜枚夜進,來襲帖木真營帳。
偏偏豁羅剌思種人豁裡歹,與帖木真出自同族,馳往告變。帖木真連忙戒備,一面遣使約汪罕,令速出師,同擊札木合聯軍。汪罕脫裡,率兵到客魯倫河,帖木真已勒馬待著,兩下相見,共議軍情。脫裡道:「敵軍潛來,心懷叵測,須多設哨探方好哩。」帖木真道:「我已派部下阿勒壇等,去做頭哨了。」脫裡道:「我也應派人前去。」當下叫他子鮮昆為前行,帶領部眾一隊,分頭偵探,自與帖木真緩緩前進。
過了一宿,當由阿勒壇來報道:「敵兵前鋒,已到闊奕壇野中了。」帖木真道:「闊奕壇距此不遠,我軍應否迎戰?」脫裡道:「鮮昆不知何處去了?如何尚未來報?」阿勒壇道:「鮮昆麼?聞他已前去迎仗了!」帖木真急著道:「鮮昆輕進,恐遭毒手,我等應快去援他!」脫裡不信阿勒壇,帖木真獨急援鮮昆,後日成敗之機,已伏於此。於是兩軍疾馳,逕向闊奕壇原野進發。
這時候,札木合的聯軍,已整隊前來。乃蠻部酋不亦魯黑汗,仗著自己驍勇,充作前鋒統領,你前時如何溃散,此時恰又來當衝。望見汪罕前隊軍馬,只寥寥數百人,便是鮮昆軍。不由得笑著道:「這幾個敵兵,不值我一掃!」慢著!正擬遣眾掩擊,忽望見塵頭大起,脫裡、帖木真兩軍,滾滾前來,又不禁變喜為懼,愕然道:「我等想乘他不備,如何他已前知?」忽喜忽懼,恰肖莽夫情狀。
方疑慮間,札木合後軍已到,不亦魯黑忙去報聞。札木合道:「無妨!蔑裡吉部酋的兒子忽都,能呼風喚雨,只叫他作起法來,迷住敵軍,我等便可掩殺了!」不亦魯黑汗道:「這是一種巫術,我也粗能行使。」札木合喜道:「快快行去!」不亦魯黑汗,遂邀同忽都,用了淨水一盆,各從懷中取出石子數枚,大的似雞卵,小的似棋子,浸著水中,兩人遂望空禱誦。不知念著什麼咒語,咕哩咕嚕了好一回,果然那風師雨伯,似聽他驅使,霎時間狂飆大作,天地為昏,滴滴瀝瀝的雨聲也逐漸下來了!各史籍中,曾有此事,不比那無稽小說,憑空捏造。
小子恰為帖木真等捏一把汗,遂口占一絕云:
禱風祭雨本虛詞,誰料胡巫果有之!
可惜問天天不佑,一番祈禱轉罹危。
畢竟勝負如何?且看下回續表。
札木合兩次興師,俱聯合十餘部,來攻帖木真,此正帖木真興亡之一大關鍵。第一次迎戰,用博爾朮之謀,依險自固,老敵師而後擊之,卒以致勝,是所賴者為人謀。第二次迎戰,敵人挾術以自鳴,幾若無謀可恃,然觀下回之反風逆雨,而制勝之機,仍在帖木真,是所賴者為天意。天與之,人歸之,雖欲不興得乎?本回上半段,敘斡難河畔之勝,歸功人謀,故中間插入各事,所有錄故釋嫌,赦孥恤孤之舉,俱一一載入,以見帖木真之善於用人﹔下半段敘闊弈壇之戰,得半而止,獨見首不見尾,此是作者蓄筆處,亦即是示奇處。名家小說,往往有此。否則,便無氣燄,亦烏足動目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