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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小佚]瀟然夢[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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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9 10:56:20
瀟然夢 第一卷 紛飛 第9章 背叛

    「哈哈……」蒙闊大笑,「想不到,以冷血無情著稱的步殺竟然也有為了別人放下屠刀的一天。而且還是為了一個醜八怪和一個沒用的廢人。」

    步殺垂下了眼簾,我卻能看到他眼中熊熊的怒火和一觸即發的殺氣,還有一絲對自我的厭惡和徹底悲哀。

    我不知道一直在戰鬥的他為什麼要自厭,卻能深刻感受到這樣的心情。

    如果不是我的無能,如果不是我的消極,祈然根本就不會躺在這裏昏迷不醒。

    我忽然覺得自己好卑鄙。曾經,我想盡了辦法融入他們中間,說他們是我唯一的朋友。到現在,他們終於開始接受我了,我卻用「不能在這裏留下足跡」這樣的借口,一次次冷眼旁觀,一次次把自己置身事外。

    「步殺!」我開口,聲音冷如寒冰。

    他回首看我,一時竟回不了神,眼裏滿是難以置信的驚詫,看得我心中狠狠一痛。

    我的手中多了一把薄如蟬翼的匕首,正抵在祈然白皙光潔的頸上,維持著平靜冷漠的聲音道:「把『玄武石』給我。」

    步殺緩緩地轉向我,眼底的冰冷幾乎可以把我凍僵。他墨黑的髮絲貼著黑衫在風中輕輕揚起,襯著他蒼白的臉,赤紅的眼,竟猶如來自地獄的修羅般冷酷、邪惡。

    以前的他,由於祈然的溫暖,一直將黑暗和冰冷深埋在心底,竟讓我誤以為那就是全部的他。真是可笑——

    原來,直到此刻,我才真正見識到步殺的可怕。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殺手——步殺。

    然而,真正讓我心驚的,卻是他冰眸中一抹深深的傷痛,壓垮我最後一絲自我保護的意識。彷彿烈焰中的一股幽藍之火,燃得我全身如被撕裂般生生疼痛。

    他是想起了我的誓言嗎?還是我那句:你們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吞下所有的苦果,將幾欲噴薄而出的眼淚強壓回心裏,匕首一抖在祈然晶瑩的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絲:「如果想要他的命,就把『玄武石』給我!」

    「你敢!」步殺猛然一吼,赤目緊盯著我似要把我灼穿,「汲血」刀橫劈而下,卻在到達我頭頂前生生停止。

    幾縷斷髮順著我的臉頰緩緩飄落到昏迷的祈然臉上、唇上,隨著他微弱的鼻息顫動,黑白甚是分明。我用沒有握刀的手將它們輕輕撥開,最後深深地望了眼這張深烙我心底的臉。

    多想告訴他,善良美好如你根本不需要戴著面具生活;多想告訴他,請不要對任何人都好,卻惟獨忘了對自己好;多想……

    我抬起頭,無畏地直視那張冷然震怒的臉,嘴角卻是扯出一個淡淡的弧度:「我很清楚,全世界你唯一賭不起的,就是祈然的命。」

    步殺怔怔地望了我半晌,赤目逐漸轉黑,直到恢複夜幕的暗沈。我知道,他已經將我視做如蒙闊那樣陌生的仇人了,再也不是那個一起笑過、發過誓的朋友。

    我忽然醒悟:真是可笑,也許,他從來也沒有當過我是朋友。

    我的心一陣陣絞痛,卻要笑看著他緩緩地將刀收起,並從胸口拿出一塊漆黑、渾圓的晶石狠狠扯下,拋給我,冷笑道:

    「為了這樣一塊石頭,竟讓你不惜毀容、發毒誓,還緊跟了我們一個月,真是難為你了!」

    我緊緊握住仍留有他身體餘溫的玄武石,收起匕首漠然道:「我勸你,與其在這裏跟我廢話,不如帶了蕭祈然快走。他……恐怕撐不了多久了吧?」

    步殺眉頭輕蹙,眼中如利刃般的殺意一閃。隨即,快速走近我身邊,蹲身扶起昏迷中的祈然。在他起身的瞬間,我抬頭,朝他展露出一個淡淡的,卻無比真誠的笑容,眼中的光芒如繁星般溫和燦爛,卻掩不住淡淡的悲傷。

    他一楞,隨即無比嘲諷,無比冷漠地掃了我一眼,那神情彷彿在說:你到了現在仍想騙我嗎?隨即,毅然決然地轉身離去,只留給我一個無情而又孤獨的背影。

    我起身,朝著仍被眼前局勢變化震得無法回神的蒙闊眾人嫣然一笑,因著臉上那幾道猙獰的刀疤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氣中,他們著實打了個激靈。

    「蒙將......大人,步殺要跑了,我們快追!」一個醒悟過來的士兵急切地提醒道。

    「追什麼!」蒙闊喝道,隨即用帶著幾分激賞的眼光看著我,笑道,「想不到姑娘年紀輕輕,能有如此高深的心計和智謀,竟連步殺都會錯信於你?真正是人不可貌相啊!」

    我嘴角一瞥,皮笑肉不笑地回應;「比起喬裝改扮的蒙將軍和您老的眾部下,我小小的陰謀又算得了什麼?」

    蒙闊虎目一斂,眼內閃過數道凶光,沈聲道;「你如何會知道……」

    看到我嘴角促狹的笑意,他的聲音猛然一頓,氣急敗壞地喊:「你竟敢套我的話?!」

    「咦!不是你自己非要告訴我的嗎?我可是一句話也沒說啊!」

    「臭丫頭!」蒙闊暴跳,「識相的就快把玄武石交出來,否則我讓你生不如死。」

    「蒙將軍!」我猛喝一聲。

    「是!」背後一群士兵終於都忍不住笑出聲來。唉!天生軍人的條件反射就是沒轍,我搖頭。

    蒙闊狠狠地瞪了背後眾人一眼,聲音馬上消失,真不愧為訓練有素的士兵。

    「蒙將軍,你也看到我這張臉了。」我陰險地笑笑,「若非你們攪局,我盡可慢慢將這石頭騙到手,此刻卻不得不改變這全盤大計。你認為,一個女人,如果連這個都不在乎了,還有什麼生不如死可以嚇唬我呢?」

    我這句話當然是在誤導他,讓蒙闊以為臉是我為了接近步殺取得玄武石,而自己畫花的。面對這樣一個為求目的不折手段的人,他才不得不心生畏懼。

    蒙闊扶著劇痛的手臂,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許久才瞇起眼,狠狠地道:「就算不用任何手段,我只要強取,你認為可以帶著玄武石跑掉嗎?」

    我笑笑:「當然不可能。不過蒙將軍,你記得離我多遠的地方有條河嗎?」一臉的無所謂。

    蒙闊臉色一變,因為客棧的右前方,也就是離此處不遠,就是一條護城河。卻仍是嘴硬:「你花了那麼大精力,才從步殺那裏騙來這石頭,怎麼捨得如此扔掉?」

    我笑容不變,反更見燦爛:「那也比拱手讓人好啊!」

    「說吧!」蒙闊終於自覺敗下陣來,「你到底要怎樣才肯交出玄武石?」

    我暗笑,這個一根筋通到底的軍隊老粗怎麼跟我比詭計。也不知道那些威脅步殺的手段是誰教他的……

    是誰……教他的?我的心裏忽然沒來由的一陣恐慌,神經瞬間緊繃,連每個毛細孔都皺縮起來。我很清楚,當年殺手訓練所造就的,如本能般的危機意識竟在此時啟動了。

    沒有人能瞭解,我對這種意識厭惡和恐懼的程度。它的出現,是時時刻刻提醒我,那段我拚命想要遺忘,卻如夢魘永遠糾纏著我的過去。

    我握刀的手微微滲出冷汗,胸口不斷傳來的「撲通撲通」聲讓我幾乎喪失思考的能力。狠狠的把指甲嵌進肉裏,劇烈的疼痛讓我稍稍清醒過來。

    我面上漫不經心地笑笑,卻一陣全神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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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9 10:56:43
瀟然夢 第一卷 紛飛 第10章 回頭

    蒙闊被我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氣得幾乎跳腳,沾血的鬍子一抖一抖的甚是可愛。

    雖只是三月,陽光卻意外的有些刺眼。

    突變陡生。

    烈日下,我竟能感覺一道寒氣侵體而來。精光閃過,我憑著本能,用手中匕首舉高相抵。

    然而,意料中的金屬相擊聲並沒有傳來,我心叫不好。肩膀處猛然傳來一陣劇痛,我卻顧它不及,狠狠往後一退。

    肩膀有肌膚被撕裂的疼痛,讓我一陣暈炫。

    我險險站穩,咬牙看著眼前笑得無比欠扁的青年。

    他二十六七歲的樣子,長得倒也算是英俊瀟灑,只是一雙眼睛閃爍不定,光芒太過陰險飄忽。他全身的皮膚有些異樣的白皙,尤其一雙手竟比女人更纖細精緻。此時正握著那把沾滿我鮮血的長劍,心滿意足的把玩。

    王八蛋!我低頭看看血肉模糊的肩膀,禁不住在心裏暗罵。那劍身竟是佈滿倒刺的。

    我正待開口,他忽然舔了下劍上的鮮血,露出一個陰森的笑容,道:「不錯,果然是我喜歡的味道。雖然長得醜點……」

    他的聲音也不能說難聽,但那腔調,那表情,我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

    只是下一秒,我便再沒有嫌東嫌西的權利。

    他一隻手緊緊的掐住我脖子,因為失血過多,神志已經有些迷離的我根本不知道他是如何到了我的身側並控制住我的。只是,胸口傳來窒息的陣陣劇痛,讓我再也沒辦法考慮這些。

    「蒙闊,還不快過來搜她的身!」

    蒙闊厭惡地瞪了他一眼,恨聲道:「秦業,你只是負責策劃這次行動而已,憑什麼命令我?不要以為有皇……主子寵著你,就可以無法無天了!」

    「憑什麼?」秦業「嘿嘿」一笑,「就憑你讓這醜八怪耍的團團轉,而我一出來就制服她了!」

    蒙闊牙關咬得緊緊,面色慘白,卻還是認命的聽話。唉!明知不應該,我卻開始同情起這老粗來了。

    「姑娘,得罪了!」他走到我面前抱拳。

    我喉嚨被掐,一張臉鱉得通紅,卻還是勉強笑笑,用無比難聽的聲音回道:「蒙將軍,沒什麼……咳~……得罪,總比被這個……變態搜好!」

    蒙闊聽了我的話,忍不住露出個笑容,面色緩和了不少。

    只不過掐著我脖子的那位就不見得多高興了,他一把加重了力度,馬上讓我的臉色由紅轉紫,肺部因為極度缺氧而不斷抽痛咳嗽,但卻又被生生遏止在喉嚨口。

    我努力憋著一口氣,冷笑道:「怎麼?不喜歡……咳咳~……變態這個……稱號嗎?不若……叫你人妖……如何?」

    「啪——!」一個巴掌狠狠摑在我臉上,牙齒彷彿都鬆動了一下。

    我絲毫不管嘴角溢出的鮮血,卻是嘲諷地看著他扭曲的臉。

    秦業不怒反笑,右手放開我的喉嚨,改捏住下顎,目光猥瑣地打量半晌。笑聲道:「我還一直在想,會被步殺看上的女人,到底有什麼與眾不同?」

    我閉上眼,不去理會他的風言風語,心中卻已轉了千百回,苦苦思索逃脫的方法。

    「可是怎麼也沒想到,會是個毀了容的醜八怪。真是害我失望的緊啊!」

    感覺到有冰涼濕潤的東西貼上我的臉,我睜開眼,赫然是那把沾滿我鮮血的長劍。他得意的一笑,迫得我抬頭面對他。

    「不過現在仔細一看,你以前,說不定也是個美人!而且,既然能吸引步殺,床上工夫肯定也不賴吧?」

    我冷冷一笑,回道:「我是不是個美女暫且不論。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不論過去、現在或者將來,我都不可能是個人妖!」

    「嘿嘿!」蒙闊和一眾士兵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臭婊子!」秦業惱休成怒,長劍狠狠一劃,臉上已經有一股熱流和著新舊鮮血,緩緩淌入我的嘴角,「別一副清高的樣子,你還不是為了玄武石才接近步殺的!」

    「是。」我用逐漸微弱的聲音回擊,「我當然不像你。」

    「就算想裝清高,也裝不成。我用膝蓋想想也知道,那些下三流的手段都是你教蒙闊的吧?」

    我對臉上的傷毫不在意。只是肩膀那一劍刺得很深,劍上的倒刺又撕裂了不少動脈。血長時間的流沒辦法止住,讓我的意識逐漸開始模糊,眼前的東西慢慢轉為黃色,甚至不斷旋轉。我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卻絕不願在這樣一個垃圾面前屈辱地倒下。

    「蒙闊!」秦業大叫,嘴角露出一絲邪惡的笑意,「你不搜是吧?那我來!」

    「嘶——啪——」

    我連驚慌都來不及,耳中已是聽到了來自我身上的巨響,卻一時根本無法反應發生了什麼事!

    身體傳來陣陣的寒意,我看著秦業手上迎風飛舞的布片,竟忍不住身體如篩糠般的發抖。

    「怎麼?」秦業把手中的破衣隨手一扔,目光淫穢地緊盯著我裸露了一半的胸膛,得意地笑道,「你不是很嘴硬嗎?現在不敢說了?」

    秦業的刀仍架在我脖子上,我不得不承認,此時我的恐懼心已經升到了極點。我並不怕死,因為經歷過太多比死更恐怖的事,所以有時覺得死反而是一種解脫。可是現在我卻不想死,如果我就這樣在一個敗類面前屈辱地死去,那麼我絕不會瞑目。

    我不用低頭都能看到自己胸前破爛的衣衫早已無法蔽體,紅色的肚兜在陽光下燦爛得格外耀眼,這還是我前幾天,因為好玩才背著祈然和步殺偷偷買下的。

    白皙的肩膀襯著猩紅刺目的傷口,晃得我眼睛生疼。

    秦業突然嚥了口口水,恨聲罵道:「臭婊子,果然是天生的騷貨,難怪步殺都被你迷得團團轉。看這皮膚細膩的……」那雙比女人更精緻,在我看來卻比毒蛇更恐怖的手,緩緩向我的胸口抓過來……

    蒙闊忽然意識到了秦業要做多猥瑣的事,驚慌地叫道:「秦業,你幹什麼?」

    待要搶上,卻緊緊被身後的一個手下拖住。

    「將軍,以你現在的處境,實在不適合跟秦……公子正面衝突!」

    蒙闊急切的腳步終於停了下來,眼中有著無限的懊惱和自責。

    我什麼也沒聽見沒看見,只是緊緊咬住帶血的下唇,直到新的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即將渙散的精神終於重新被集中起來。

    我慢慢將右手抬到腹部,左手也跟著無聲無息地握了上去。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走這一步,然而這是我僅剩的一點意志唯一可以做到的事了!

    與其在絕望中被吞噬,不如絕地反擊。我反複念著這句話。
   
    突然,風起。

    一個如黑幕般的身影在我眼前閃過,彷彿如鵝毛般輕緩著地,又彷彿如隕石般瞬間墜落。

    只是那忽然帶起的勁風,明明烈如刀刃,在我卻如一陣春風,直將我絕望的心重新吹醒。

    隨著落雨般的猩紅噴灑在我臉上,隨著剛剛仍張揚跋扈的聲音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一把細長的黑刀滴著鮮血已猛然橫貫眼前。

    我無法去深究那鮮血從何而來,只是擔心迷離的雙眼,是否帶來了美好的幻覺,讓我幾乎無法相信自己所見到的一切。

    那是——汲血刀嗎?

    我緩緩抬頭,好吃力,彷彿用了一萬年的時間,又彷彿用盡了我一身的力氣。

    黑衣,黑髮,黑色的瞳眸冷冷地注視著我。

    只是那冷漠,夾雜了多少憤怒、心痛和愧疚,我已經無法看清了。

    我忍住渾身的顫抖,淡淡地笑,聲音從未有過的輕柔婉約。

    我說:「步殺,祈然沒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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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9 10:57:02
瀟然夢 第一卷 紛飛 第11章 朋友

    我說:「步殺,祈然沒事了吧?」

    步殺大步踏到我面前,一把將那塊黑色的石頭砸到地上,怒吼道:「你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玄武石還會在我這裏?」

    原本就頭暈目眩的我此時只覺得有如千軍萬馬在耳邊奔騰而過。

    我努力地睜大眼睛,將玄武石撿起握在手心,在風中這無衣物蔽體的身子彷彿隨時便會倒下。我聲音微弱卻堅決:「祈然……沒事嗎?」

    步殺愣怔,再說不出一句話,他嘴唇微微顫抖著,握在身側的手緊地指節泛白。然而終於還是鬆開,聲音有自製、有妥協,也有痛心:「放心吧,祈不會有事的。」

    「是嗎?」我笑笑,由衷的。

    一時間,心裏像有什麼痛忽然消逝,支撐著我的最後一點力量也隨之被抽走了。我感覺自己晃了晃,聲音離我好遠好遠:「步殺,謝謝你,回頭……」

    眼前一黑,意識便離我遠去了。

    「冰依——!」

    在最後的一剎那,我感覺有人如箭般衝過來抱住了我,那眼中的驚惶、驚痛終於漸漸離我遠去,一片漆黑。
   
    說真的,意識慢慢清醒過來的時候我還真甯願自己繼續陷入昏迷,那樣至少感覺不到肩膀上火辣辣的麻痛。

    朦朧中感覺有雙手溫柔地碰觸著我肩上的傷口,很奇怪那雙手所到之處都感覺說不出的清涼舒適。我咬了咬牙,勉強睜開眼睛。

    一頭如絲般的黑髮,就那麼靜靜垂在我眼前,沒有任何束縛,沒有任何點綴,在窗外陽光的映射下,透出淡淡的金芒,卻越發耀眼。晶瑩修長的手指小心的清理著我的傷口,動作輕柔的彷彿在保護最心愛的寶貝一般。

    我心裏暖暖濕濕的,輕輕開口道:「祈然。」

    祈然的動作停了一下,驚喜地抬頭看我,一張絕世容顏就這麼毫無防備地映入我眼簾。

    他的臉很蒼白,不知是不是因為重傷剛愈,連嘴唇也沒有半點血色。然而,這絲毫無損他溫和如煦,清俊如水的容顏。

    深湛的冰藍色瞳眸,就這麼靜靜地映著呆怔的我,那眼中的柔和、疼惜和心痛,幾乎把我徹底融化。

    我尷尬地想要別開臉,卻不曾想牽動了臉上的傷口,痛地我齜牙咧嘴。

    祈然慌忙扶住我的臉,促聲道:「別動,你的傷口還沒癒合!」

    一邊幫我把襟口的衣服,整理好。手指冰涼的觸感讓我忍不住渾身一陣酥麻,臉「唰」一下便紅透了。

    我嘿嘿傻笑了聲,道:「真難得看到祈然的真面目啊!與我又添新痕的醜臉形成鮮明的對比。」

    本是說笑的,想緩和一下氣氛,祈然卻絲毫不會意,只是低垂了頭,緊盯著我的眼睛,一瞬不瞬。想不到,那種步殺的招牌式表情——冷酷,竟也會出現在祈然的臉上。

    他薄薄的唇緊抿著,藍眸轉暗,忽然間沒有了任何光彩,在那雙輕蹙的劍眉映襯下竟愈發深邃。我的心沒來由地又跳快了幾拍。

    「祈然…….」我困難地嚥了口口水,一張絕世的俊容以這麼曖昧的姿勢盯著我,這個實在……該說我是好運還是壞運呢?

    「那個……你的傷怎麼樣了?」

    「為什麼要騙步殺?」祈然緊盯著我。唉,他的聲音什麼時候變的這麼清冷的?

    「為什麼要一個人留下?」

    我想起步殺背著他漸漸離我遠去的背影,不知為何,自動避開了他迫人的視線,淡淡地道:「沒什麼,只是不想欠人情而已。」心裏撕扯般的痛到底從何而來?

    祈然一把抓住我的下顎迫我面對他,清涼的手指沒有用什麼力,溫柔但堅決。他的臉又迫進了我幾分,眼中的傷痛瞬間擊毀我薄弱的偽裝。黑亮的髮絲輕貼在我頰邊,他說:「我要你看著我說。」

    我眨了眨眼,想將迷濛的水汽都化去,但滾燙的淚水還是順著眼角滑落,灼傷他握著我下顎的指尖。

    「祈然。」我哽聲道,「你們是我的朋友啊!要我怎麼眼睜睜地看著你們受辱、死去?」

    祈然呆怔地鬆開了手,眼神哀傷地望著我許久。忽然,他彎身將我抱緊在懷裏,緊的忘了我肩上仍殷紅的傷,緊的幾乎將我揉嵌入他體內。

    「冰依,你知道嗎?」他的聲音發顫,透出無限的無措與恐懼,「當我醒來看不到你們。當我,看到步殺懷中滿是鮮血的你,我真的好怕……」

    我聞著他身上淡淡的幽谷清香,心裏竟忽的如無波的水面般清澈甯靜。

    忍著肩膀的疼痛,我提臂回抱住他,仍帶著哭腔的聲音震落了眼中翻滾的淚水:「祈然,我其實……很怕。」

    我將頭埋入他懷中,盡情的流淚。我不想承認,可是,當祈然倒在我面前,當步殺用憎恨的眼神望著我,當秦業撕裂我衣服的時候,我真的好怕好怕。

    有一瞬間,我甚至覺得自己又要回到那血腥昏暗的生活。

    幸好……我用哭的沙啞的聲音說:「幸好,步殺還是回來了……我們還是朋友,對嗎?」

    祈然一句話也沒說,將我抱的更緊更緊。

    我痛的齜牙咧嘴,卻忍不住在祈然懷裏笑,彷彿看到了幸福的模樣,長著翅膀,如天使般在我頭頂盤旋。

    然而隱隱的,有一種不安在慢慢滋長。有個聲音在遙遠的地方,對我說:「水冰依,你終有一天是要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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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9 10:57:27
瀟然夢 第一卷 紛飛 第12章 血蠱

    我的傷到了第三天才真正有見好轉,雖然結疤的傷口開始發癢,卻也比原先撕裂般的痛好多了。

    祈然跟我講了那天的情況。原來,那天在我昏迷之前,秦業的右臂就已經被步殺斬斷了,那些鮮血和那陣慘叫聲都是來源於他。

    我昏迷後,步殺就那麼抱著我,提著滴血的劍走出蒙闊他們的包圍,誰也沒膽量上來攔他。唉,想來這場面一定很壯觀,真可惜我沒能看到。

    我也是在醒來後的第三天才又見到步殺。

    他彷彿一路的風塵,臉容有些憔悴。

    我看到他,不顧祈然地阻攔,驚喜地坐起來,叫道:「步殺,你回來了?」

    他看了我一眼,並不答話,逕自走到祈然面前把一顆藥丸遞給他。

    祈然看了那黑色的,只有指甲大小的藥丸一眼,面色狠狠一變,竟忽然發瘋般地揪起步殺的領子怒吼道:「你又回去?你……你怎麼可以再回去?」

    「吃了它,否則你原有的內力會被全部吸光。」步殺冷冷地說。

    「現在內力對我來說有什麼……」

    步殺忽然伸手點了祈然的穴,將藥丸塞進他嘴裏,順氣拍下。

    我大驚,跳起來正要質問,卻見步殺在瞬間又解開了祈然的穴道。

    祈然一陣幹咳,彷彿要把吞下去的藥咳出來一般,如玉的面色漲的通紅,我心裏一陣難過,忙走過去扶住他,幫忙順氣。抬頭望向步殺時也難免帶了絲怒氣。

    「你到底給他吃了什麼?他不愛吃,為何還要逼他?你有沒有……」

    「救他命的藥。」

    「就算是救命……」我一楞,「你說……救命……」

    一直以來,我總覺得醒來後似乎忘了件很重要的事。是祈然的傷,那天我把過他的脈,那脈象,我如今想起來竟也是一陣寒戰。

    但是,醒來後,他一直細心照顧著我,一副健康的樣子,我也就沒有再細細追問。如今,卻是越想越是心驚。

    祈然止住了咳嗽,面色冰寒地望著步殺,問:「這一次,冷玉又要你做了什麼?」

    步殺轉過了頭,垂下眼,一句不答。

    「回答我啊!」祈然大吼。我從未見他如此激動過。

    他的絕美的臉上緋紅如血,忽然,又一聲咳嗽,鮮紅的血從他口中噴了出來。

    「祈然——!」我顧不得被噴的滿身的鮮血,倉皇地扶助他大叫。

    步殺面色陡變,冰冷地眸子再也掩不住一臉的恐慌,大喊道:「不要運氣,收息!」

    「說!」祈然扶著我身子的手,晶瑩修長,沾著斑斑血跡,不住顫抖。

    步殺的手緊握成拳,複又鬆開,終於別開頭,淡淡道:「我幫他殺了祁國宰相——葉成宇。」

    祈然呆呆地楞了半晌,忽然忍不住大笑起來,帶著血笑得格外悲傷,心痛:「好!好個冷玉!比我料想的要仁慈……咳咳……不過是殺個人而已。」

    「祈然!」我反身緊緊抱住他,緊緊地試圖溫暖那不住顫抖發冷的身體,「祈然!請你不要這樣,步殺他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他清楚?」祈然一把推開我,又是一口血吐了出來,慘然笑道,「他清楚就可以去殺人?他清楚,卻還回去以前的生活?」

    「祈然。」我靜靜地看著他,「不清楚的人,是你。」

    我一瞬不瞬地凝望著祈然絕美的臉,聲音平靜而淡然:「你說步殺已經不是以前的步殺了。卻不知道,以前的步殺為殺戮而活,如今的步殺卻是為你而活。」

    「對他來說這個世界,根本沒有以前和現在之分,他也從未想過殺人是對是錯。他在乎的只有你。你不希望他殺人,他就不殺。你希望他脫離以前的生活,他就頭也不回的離開。」

    「但有一點,也請你別忘了,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你活著的基礎上。沒有你的世界,對他來說,又有什麼以前和現在之分。」

    「祈然,那種執著和決絕,你真的清楚嗎?」

    祈然呆呆地看著我,藍眸迷惘而驚愕,彷彿始終沒有聽懂我在講什麼。

    我也不再說話,等他慢慢消化這些話。這種毫無來由的信念和執著,像祈然這樣的爛好人,很難理解吧?

    曾經,我也這樣的活過,所以,雖然那些都已成為過去,我卻依舊刻骨地瞭解感覺。

    「我曾經是冷月教的第一殺手……」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先響起的會是步殺冰冷的聲音。。

    「步!你——」祈然忽然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想要阻止,但看到他的表情,又望望我,終於還是靜靜的坐了下來。

    冷月教?是什麼教派?我不禁疑惑。

    「冷月教的殺手在發誓入教時,都會被迫在體內種入『血蠱』。」

    「血蠱?」

    步殺沒理會我,繼續說:「蠱毒一旦入體,便無藥可解,每隔一個月不服食解藥就會痛不欲生。超過三天,蠱毒開始噬體,七天後就會變成行屍走肉的傀儡。」

    我驚愕地張大了嘴巴,一時完全無法動彈,許久才顫聲道:「那你現在…..」

    「血蠱被祈然取出來了。」

    還好!我暗鬆了一口氣,但心裏又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祈然的內力會這麼混亂,難道是因為……?

    我艱難地抬頭望向步殺,開口:「怎麼…..取出來的?」

    步殺笑笑,這是他臉上僅有的幾次笑意,卻是無比的淒涼和自嘲。

    「血蠱難取,在於它附血而生,只要一遇空氣就會馬上反噬。所以世人都認為血蠱無藥可解。卻不知世間有人能想人之從所未想,行人之從所未行——以血引蠱。」

    步殺的聲音平靜低沈,「以血引蠱」這幾個字卻像重磅炸彈一般投在我耳邊,震的我全身顫抖。

    步殺又是慘然一笑:「僅僅是為了救一個萍水相逢的殺手,他竟不惜以自己的命來引血蠱,甚至不惜從天堂墮入地獄!」

    「步——」祈然厲聲打斷他,「不要再說了,那裏不是天堂,而且,永遠都不可能是!」

    步殺卻不理會,臉上的笑意更濃,嘲諷更深,望著我,一字一頓地說:「那個殺手,甚至,在他以血引蠱的時刻還下手殺他。」

    「只因為,他是最後一個目標。」

    我看著步殺,和他臉上幾乎將他折磨地瘋癲的愧疚,心竟如被揉碎般刺痛。

    我握緊了垂在身側的手,將指甲深嵌入肉中,才喚回神志,回頭深深地望向祈然。

    祈然已然恢複成平日的祈然,絕美的臉,溫暖的微笑,柔和的眼神。彷彿什麼都沒有變,可是我的心變了,我的心口疼到發酸發麻。

    他起身過來摟住我,淡淡的笑,真的很淡,彷彿什麼都平靜下來了,連表情也沒什麼波動。

    「血蠱確實在我體內,不過由於我特殊的體質。它並不會立時致命,也沒有步殺說的那麼恐怖。只是紊亂了我的內息,改變了我眼睛的顏色,僅此而已。現在這樣,我覺得很好,真的。」

    原來,那就是冰藍色瞳眸的由來。原來,這就是為什麼他只接了一掌就會吐血昏迷。

    眼淚不由自主的湧了出來,我一把推開他,哽聲道:「你現在哪裏好了?你是笨蛋嗎?是白癡嗎?把這樣的東西養在體內竟然還說好?你說步殺不清楚自己在幹什麼,從頭到尾最不清楚的人一直是你!」

    「就算,就算你是大夫,也不是用自己的命去換別人的命啊?」

    「就算是我的命,就算是步殺的命也不可以!知道嗎?不可以!」

    祈然心痛的重新把我摟在懷裏,我不停地推打他,他卻仍堅決而溫柔的緊緊摟住我。

    我再次放縱自己在他懷裏失聲痛苦:「你這個爛好人!為什麼對任何人都好,卻惟獨不知對自己好呢?」

    祈然終於將我安置在他的懷中,清澈如泉水般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傻丫頭,我也和你一樣,只是不想看著朋友死去啊!」
   
    我靜靜地抱膝坐在湖邊的假山石上,望著泛起漣漪的湖面發呆。天空灰藍灰藍,就仿如我此刻的心情。

    綿綿密密的細雨打在我臉上、頭上,長長的髮絲沾濕了耷拉在額前,將眼中的世界遮的迷濛混亂。

    一陣輕細如無物的腳步聲慢慢靠近,在我身後一步遠處停了下來。

    我把頭深埋在兩膝間,用悶悶的聲音問道:「步殺,祈然他……還能活多久?」

    背後的人沈默了片刻,終細不可察地歎了口氣,問:「你……為什麼會知道?」

    我為什麼會知道?我抬起頭,因為我是祈然的徒弟啊!如今回想起來,我為何心驚?生命的脈象是蓬勃還是死寂,我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眼中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使得湖對岸細雨中飄搖的柳樹,彷彿有了多重重影。心,忽然痛得無法忍受,我拈起身邊一片飄落地柳葉,不可抑制地吟唱:「

    讓軟弱的我們懂得殘忍

    狠狠面對人生每次寒冷

    依依不捨的愛過的人

    往往有緣沒有份

    誰把誰真的當真

    誰為誰心疼

    誰是唯一誰的人

    傷痕纍纍的天真的靈魂

    早已不承認還有什麼神

    美麗的人生

    善良的人

    心痛心酸心事太微不足道

    來來往往的你我遇到

    相識不如相望淡淡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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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9 10:57:50
瀟然夢 第一卷 紛飛 第13章 冰凌

  忽然,一陣悠揚的笛聲從身後響起。

  我的歌聲倏然而止,回頭望去。

  細雨中,祈然垂手,淡淡地笑看著我。晶瑩修長的手中有一把通體碧綠的玉簫,安然在雨滴躍起的星芒中。

  沒有面具遮掩,他絕世的容顏在迷濛的水霧中若隱若現,竟不似人間之景。

  我情不自禁地瞇起了眼,心中反覆念著四個字:恍若入夢。

  「為什麼不唱了?」祈然揚了揚手中的玉簫,「不想見識一下我的簫技嗎?」

  我的目光穿過步殺涼薄如無物的身體,深深望著他,朱唇輕啟。

  讓軟弱的我們懂得殘忍

  狠狠面對人生每次寒冷

  依依不捨的愛過的人

  往往有緣沒有份

  誰把誰真的當真

  誰為誰心疼

  誰是唯一誰的人

  傷痕纍纍的天真的靈魂

  早已不承認還有什麼神

  美麗的人生

  善良的人

  心痛心酸心事太微不足道

  來來往往的你我遇到

  相識不如相望淡淡一笑

  忘憂草忘了就好

  夢裡知多少

  某天涯海角

  某個小島

  某年某月某日某一次擁抱

  輕輕河畔草

  靜靜等天荒地老

  我不知道祈然的簫聲是如何跟上我曲調的。因為他的神奇,他的全能,早從認識他的第一天起我就不斷地見識,不斷被震驚,然後逐漸習慣。

  他的醫術神乎奇跡,這從他竟能取出「血蠱」就看的出來。

  他的武功甚至比步殺更勝一籌,如果,沒有……的話。

  他的簫聲,只能用天籟來形容,讓我幾乎忘了天地萬物,只餘彼此。

  他的過目不忘,他的經才偉略,他的學識修養,每一樣我都只能窺其一斑,卻已知他無不集上天的萬千寵愛於一身。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如天神般完美的人,竟無法掌控自己的生命,竟隨時都可能死去。

  祈然放下唇邊的簫,長長的嘆了口氣,沾濕的純黑睫毛微微一顫,輕柔的聲音響起:「冰依,這曲子好奇特。詞……是你寫的嗎?」

  我楞了半晌,不由失笑搖頭:「不,這是在我們家鄉一直流傳的歌。」

  第一次聽小雨唱周華健的《忘憂草》時,剎那間就被感動了。

  「讓軟弱的我們懂得殘忍,狠狠面對人生每次寒冷」。

  也是從那以後,我開始受小雨的影響,喜歡上那些原本不屑一顧的流行歌曲。

  因為忽然覺得,每一首歌的背後都隱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人生。

  我抬頭望向一直靜靜消隱在空氣中的步殺,向他微微一笑,道:「步殺怎麼說,好聽嗎?」

  他面無表情地望著我,卻並不答話,只是將一隻手伸到我面前。

  我靜了一會,才默默將手遞給他。他的手很大,冰涼冰涼的就彷彿他的人。掌心有長年握刀形成的薄繭,摩挲著我的手,微一用力,我從假山石上站了起來。

  「這世界上沒有忘憂草。即便有,有些事,也不可能忘掉。」步殺清冷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

  我垂下眼簾,將手從他冰涼的大手中抽離出來,沉默良久。

  祈然悅耳的聲音忽然響起:「下來吧!」

  我愕然抬頭,忽見屋頂上竟飄然落下一團紫色的人影,身形那個飄逸啊!我都被看呆了。

  直到她落到地上,我才看清她的長相。

  那是個女子,而且絕對是一等一的大美女。她曼妙修長的身材在紫色紗羅的包裹下若隱若現,一頭青絲柔順發亮,在雨中泛著微光垂在潔白如玉的霞側。她白皙的俏鼻高挺,櫻桃小嘴微微翹起,睫毛長長的微卷,一雙靈動的大眼望著祈然熠熠生輝。

  僕一落地,她就屈膝在濕冷的地上單膝跪下,銀鈴般悅耳的聲音興奮地響起:「奴婢紫宣,參見殿下。」

  祈然收起手中的玉簫,淡淡地道:「起來吧。」

  這個……我莫名其妙地看著眼前的突發狀況,湊近步殺小聲問道:「這又唱的是哪一出啊?祈然怎麼就成了殿下了?」

  步殺面色不變,聲音依舊清冷地道:「他是『冰凌』的少主,也是唯一的繼承人。」

  「冰凌?」我一片茫然地喃喃。

  我覺得步殺看我的眼光已經與看白癡無異了,我趕緊垂首,一頭黑線。這能怪我嗎?我也是初來乍到這個世界,鬼知道你們這麼多國家幫派的名堂。

  紫宣一點也不介意祈然口氣中的冷淡,一躍而起抱住他的手臂撒嬌:「少主,你怎麼丟下我們就杳無音訓呢?你都不知道,冰凌上上下下,找你都快找瘋了!」說著,可愛的嘴角微微一撇,雙眼也紅了起來。

  祈然溫和地摸了摸她的頭,柔聲道:「傻丫頭,我不是好好的嗎?」

  我看著祈然眼底的溫柔,忍不住暗嘆了口氣。早知道他對任何人都是如此溫柔的,心裡隱隱的酸澀又何苦來哉?難道我竟卑劣地想要獨享那溫柔嗎?

  我遲早……是要回去的啊!

  「她只是祈然的貼身侍女。」步殺淡淡地道。

  這算什麼,解釋給我聽嗎?我沒好氣地回道:「是嗎?與我何干?」

  「冰凌到底是什麼幫派?」

  「冰凌不是幫派,而是一個國家,天下最強大的國家。」

  我一楞:「最強大的不是祁國嗎?怎麼又變成冰凌了?」

  「紫宣,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紫宣朝我們這邊努了努嘴,恨聲道:「藍煙姐說,當初你不是為了救那個可惡的殺手才出去的嗎?後來就失蹤了。所以這半年來我們一直在找尋天下第一殺手的行蹤,前兩天可讓我探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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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9 10:58:12
瀟然夢 第一卷 紛飛 第14章 吃醋  

  步殺對紫宣的指控毫不理會,淡淡地道:「想知道的話,自己去問祈然吧。」

  說完轉身往屋內走去。我在背後氣的咬牙切齒,我他媽的XX了你,什麼態度嘛!冷血的怪物,殺手!

  祈然笑著搖了搖頭,對我道:「你大病初癒,別在雨中多呆了,快進去吧。」

  我正待答應,卻見紫宣姑娘一臉防備和不屑地盯著我的臉,問道:「少主,這個醜八怪是誰啊?」

  我無語,姑奶奶,我哪裡惹到你了,揭我瘡疤?翻翻白眼,真是累啊,還不如回去睡覺。

  祈然聲音一寒,喝道:「小宣,你再這麼無理,就自己回冰凌城去!」

  紫宣小臉一垮,忙低聲求饒道;「我知道錯了,少主,小宣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就讓我跟著伺候吧!」

  「冰依。」祈然叫住了已經走到一半的我,他的眼裡有些惴惴不安,「小宣她,不是故意的。」

  我灑然一笑,道:「我知道的,先進去了。」

  說完,轉身就走。

  心裡像壓了千鈞重石,喘不過氣來。就知道他是爛好人,拚命地想讓身邊的每個人不受傷害,拚命地將別人的過錯攬到自己身上。

  那一瞬間我真的很想大聲質問他,這樣活著,每時每刻為別人而活,不會覺得疲累嗎?

  我們現在住的地方是一個大宅院,風水格局景致都好的不得了,更恐怖的是還有個楊柳扶岸的大湖。這簡直比我家那幢豪宅還高一檔次嘛!

  本來還很奇怪為什麼祈然和步殺兩個人可以住進這麼豪華的地方。平常看他們花錢大手大腳的,也不計較我白吃百住,卻從來沒有手頭緊缺的時候。現在總算明白了,我這是傍到大款了,一個國家的王子啊!吃他一生都不可能被吃窮。

  說起國家。冰凌到底是什麼國家啊?四周也沒有哪個國家是叫冰凌的啊!本來我對這些八卦消息也是沒什麼興趣的,可是今天被步殺這麼莫名一激,反倒非知道不可了。不行,改天一定要好好問問祈然。

  正胡思亂想著,敲門聲響起,我渾渾噩噩地站起來開門。怎麼也沒想到迎面就是一個纖纖玉掌,饒是我身手敏捷,馬上向後退了一步,也還是沒有躲開。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痛。

  不出所料,眼前正是紫宣大美女,圓睜著雙眼怒視我。我想如果眼光可以殺人的話,我早死了七八百遍了。

  「你這個醜八怪,憑什麼呆在少主身邊?不要以為少主對你好點,就可以飛上枝頭做鳳凰。我告訴你冰凌的後宮絕容不下你這種低俗之人。」

  後宮?祈然的後宮?雖然明知道在這種時候不該發笑,但我還是忍不住輕笑出聲來,笑聲漸大,甚至彎下腰去連眼淚都出來了。

  紫宣有些茫然地看著我奇怪的舉動,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

  這是什麼跟什麼啊?我都快忘了,祈然可是將來的王啊!後宮有什麼稀奇的。

  「喂!我的話你聽懂了沒有?」

  「懂了。」我止住笑,言簡意賅地回答。

  紫宣一楞,隨即輕蔑地道:「算你有自知之明。那你也知道該怎麼做了吧?像你這種人,根本就不該站在少主身邊,那樣只會玷污了他的身份。」

  「哦。」我閑閑地應道,臉上真熱,回頭找祈然要點藥。上次那個藥真好,擦上去一股清清涼涼的感覺,趕明兒把藥方套出來我自己配。怎麼說我現在也算祈然半個徒弟了,以後就算流浪街頭,至少也能以行醫為生。

  紫宣大姐顯然不滿意我敷衍的態度,恨聲道:「聽懂了你還不離開?我多見你一分鐘便覺得噁心。」

  「那倒真是麻煩紫宣姐姐來自找噁心了。」我臉一寒,淡淡地道,「想不想看到我是你的事,離不離開是我的事!我要休息了,請便。」

  我「啪——」一下關上房門,外面傳來她吃痛的呻吟聲和氣急敗壞的怒罵聲。

  XD的!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啊?總算報了一巴掌之仇。

  一轉身我便嚇了一跳,步殺冷漠地臉上閃過一絲似笑非笑的嘲弄,冷冷地抱胸看著我。

  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道:「嚇我很好玩嗎?好好的大門不走,每次都翻窗進來!」

  「祈然要我給你的藥。」步殺把一個綠色的小瓶子放在桌案上。

  我點點頭,「怎麼,他現在忙著陪貼身侍女,連藥也要你送了?」這語氣,怎麼連我自己聽著都有些酸啊?

  步殺面色淡然,掃了我一眼,翻窗出去。

  我用食指沾起一些藥,抹在微有些腫起的左臉頰上。清涼刺痛的感覺讓我的頭腦一下子清醒過來。肩膀的傷自己不好上,因為那劍當時刺穿了我身體,祈然明明知道的。

  我楞了楞,今天到底是怎麼了?一向不喜歡自惹麻煩的我,為什麼忽然變得如此尖銳?是因為紫宣的咄咄相逼?還是因為祈然的博愛?或者是忽然發現他的身份是如此的高不可攀?

  天哪!這都一團糟的是什麼啊?我一下撲倒在床鋪裡,還是睡覺的好,想再多也沒用!

  迷迷糊糊中,我聽到屋外有紛繁吵雜的聲音。

  好像有人很焦急的在喊,有急促的腳步聲,還有跌跌撞撞碰到墻壁的聲音。我揉著迷濛的雙眼起來開門,心中嘀咕:怎麼連個午覺都不讓人好好睡了?

  打開房門,一個瘦小的身影在我眼前急速掠過,我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他,問道:「你們是什麼人?發生什麼事了?」

  定下神來,才發現那是個清秀的小男孩。他不耐煩地撥開我抓在他肩膀上的手,鄙夷地瞥了我一眼,道:「你就是紫宣姐說的那個醜八怪?」

  隨即忽然像想到了什麼,面色一變,喃喃念著:少主!少主!,箭一般竄了出去。

  少主?我心頭猛然一驚,難道祈然出事了?再來不及多想,我跟著那抹瘦小的身影飛奔而去。

  饒是我自認為體育長跑、短跑都無人能匹敵,還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追上那個小男孩。終究也只能在這個人潮湧動的房門外,大口喘氣。

  看來回頭該向步殺學點輕功了,否則以後逃命都不可能。

  屋裡忽然傳出一陣哭聲,從抽噎到號啕,嘴裡夾雜不清的喊著,隱約聽著是:少主,還有……殿下。

  隨後幾個已經嘶啞的女聲,變的憤恨似在大罵,由於實在太吵雜我只能聽到幾句。

  「……不是你,少主根本不會死……」

  死?我的心一忽而收緊了,緊到我無法呼吸,無法確認自己是否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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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9 10:58:35
瀟然夢 第一卷 紛飛 第15章 生死

  我咬咬牙,冷靜下來。一下子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撥開屋裡屋外那一群慌亂中的武林高手。勉強行進了幾步,一個冰冷的金屬物抵在我的脖子上,一陣刺痛。

  我來不及看誰攔著我,也聽不見他向我喝了什麼。心中一急大聲叫道:「步殺!」

  不一會兒,人影被動地分成了兩道,只是兩道的人都顫抖地握著手中劍,眼中的傷痛和仇恨彷彿有形的一般,噴薄欲出。

  我看到步殺孤單涼薄的身影,抱著懷中已經毫無生氣的祈然,一步步向我走過來。

  他的眼中滿是恐慌和不安望著我,彷彿忽然間一個冷血的殺手便成了一個孤單無助的孩子。

  「把祈然放下來。」我說。不明白為什麼此刻我的聲音還能如此冷靜。

  步殺抱著祈然的手反而緊了緊,雙唇緊緊地倔強地抿著。

  我忍住流淚的衝動,柔聲道:「也許他還有一線生機。我的醫術是他教的,請,讓我試試。」

  我必須要抓緊一切時間,如果,如果祈然只是暫時性休克,那他就還有救。

  步殺終於將祈然放了下來,我抬頭掃了一眼欲要搶上的眾人,冷冷地道:「步殺,有誰打擾我施救的話。殺——無——赦——!」

  我又不是什麼善男信女,為了救祈然的命,撩下幾句狠話也是必須的。

  祈然的臉色蒼白透明,甚至比那次救我受傷時更白,嘴唇是驚人的紫色,映著他絕世的容顏,竟分外的妖嬈詭異。

  這就是血蠱的發作嗎?我拔了根頭上的青絲,放在他鼻息下,良久,沒有一點動靜。

  我的心一顫,竟一點氣息也沒有了嗎?來不及恐慌了,我傾身下去緊貼著他的胸膛傾聽,心裡漫溢的不安和絕望,沖的我滿頭滿腦。

  如果…..沒有心跳的話……

  「撲通……撲通……」那雖然微弱,卻依然聲聲入耳的撞擊聲,仿如天籟般鉆進我全身,讓我於絕處逢生。

  天哪!還有心跳,真的還有心跳。

  我閉了下眼,將哥哥所教和保健課所學的心肺復甦法在腦中快速地回復了一遍。

  祈然,撐著點!我一定不會讓你死的!

  我左右手交疊在他的心臟上一下下擠壓,然後深吸了口氣,扳開祈然的嘴將唇貼了上去。

  背後傳來倒吸了口冷氣的聲音,竊竊私語的聲音,還有漫罵的聲音,我都聽若惘聞。

  祈然的唇冰涼冰涼的,卻依舊溫和,如水般將我的心融化。

  我起身,繼續在他心臟上擠壓,然後俯身做人工呼吸。

  祈然,求你了!一定要活過來啊!

  彷彿是過了千年般長久,實際卻只是幾分鐘的時間。祈然的手指動了下,忽然重重地一聲咳了出來,紫色的唇終於回復了淡紅。

  我緊緊交握的手滿是冷汗,看著他虛弱地睜開眼來。彷彿隔了一個世紀般久遠才看到的雙眸,那冰藍色,清澈如一汪秋水般的眸子,竟仍活生生地望著我。

  我忍了許久的淚終於無聲劃落。祈然,還活著,還活著啊!

  。「少主!殿下!」一窩蜂的人驚喜地湧了過來把我衝散在一邊,我擦掉眼角的淚水默默起身

  看到角落裡冷冷望著我的步殺,我輕輕一笑,走過去伸出手掌,道:「Give me five!」

  步殺當然不可能聽懂我在說什麼,但他還是很有默契的伸出大手來跟我擊掌相慶。眼裡滿佈著劫後餘生的喜悅和慶幸。

  「你守在這吧,我繼續回去睡我的午覺了!好累啊!」我伸了個懶腰,揮揮手轉身離去。

  聽到身後有人喚我,不用回頭我就知道是祈然的聲音。

  「冰依……謝謝……」他在一大堆讓我眼花繚亂的侍女攙扶下看著我,神色複雜難言,但我不想去深究。

  我笑笑,道:「不用謝,你不也救過我好幾次嗎?大家扯平了。快點去休息吧。」

  我笑著說話,笑著揮手,笑著……轉身離去。

  明明剛剛才跟他雙唇相貼,為什麼,現在卻覺得和祈然的距離越來越遠?

  有人敲門,我慢悠悠地走過去開門,這次學乖了打開門就往旁邊一閃,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再挨一巴掌。

  門一開,撲面而來的是一陣怡人的清香。我呆呆地望著眼前這個比紫宣還要美上幾分的女孩,竟一時移不開眼睛。

  她比紫宣還要再高上寸許,年紀大約十七、八歲的樣子,一身藍色紗衣在風中輕輕鼓起,竟有些似凌波仙子。

  「請問你是……」

  美女嫣然一笑,道:「我叫藍煙,是少主的貼身侍女。請問我可以進去坐坐嗎?」

  我忙不迭地點頭,讓她進來。

  倒了杯清水放在她面前,我也坐了下來。她姿勢幽雅地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便即放下,一雙鳳目定定地望著我。

  以前只要與祈然一起用餐就會被他優雅閑適的動作姿態所吸引,甚至忘了菜本身的美味。現在看來,冰凌國的每個人恐怕都有這種藝術細胞吧。

  「今天真是太感謝你了!如果不是你,我們真不知道……我代表冰凌國所有的子民向你道謝。」

  我笑笑,道:「沒什麼。舉手之勞而已。」

  「紫宣在今天早上的冒犯,你也別往心裡去,她只是護主心切,沒特別的意思。」

  我不在意的點點頭,並不接話。不消片刻,我已知道這個藍煙要比紫宣厲害多了。

  「我從13歲開始就在少主身邊伺候了,少主這個人啊……」她語調平和,美麗的臉蛋煥發出柔和聖潔的光芒,「冰凌的每個繼承人都要求有卓絕的才智和狠硬的心腸。少主他的才能,相信你也見識到,超過了歷代任何一個冰凌之王。」



  「可是,他的心卻清澈明凈的如初生嬰孩般。無論皇上用盡多少殘酷的手段抹黑他的心,卻從未成功。」

  「他永遠都是那麼溫柔的笑著,即便被最親的人背叛。在他的眼中除了傷痛和善良,依然什麼都沒有。他一直拒絕繼承皇位。他也真的,不適合做冰凌下一代的王……」

  「皇上也不是沒有想過更換繼承人,卻總捨不得放棄他的才能。」

  「所以……」藍煙的眼中流瀉出濃濃的悲傷,聲音卻越發輕柔了,「無論是否願意,少主的命運從一出生就已經注定好了,誰也改變不了,包括他自己。」

  我將茶杯舉高在眼前,看著杯中晃動的水,淡淡地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藍煙想不到我會這麼平靜地發問,楞了下,回道:「我希望你能離少主遠一點。」

  我苦笑了下,放下杯子,直直望著她問:「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

  藍煙也看著我的眼睛,美麗的臉上平淡無波,許久竟跟著苦笑了下,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我卻能感覺到少主對待你的心是不一樣的。」

  「昨天,你救醒了他後,他看著你的眼神,我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那如水般的溫柔,像要將你融化在他身體裡的感情,我從未在少主的身上見過。」

  我的心沒來由的跳快了一拍:她……在說什麼?她說祈然待我是不一樣的嗎?心裡有些喜悅,有些苦澀,還有些惴惴不安,一時間思維全體混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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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30 10:49:39
潇然夢 第一卷 紛飛 第16章 感情

    藍煙歎了口氣,道:“我果然沒有猜錯,你也喜歡上少主了是嗎?”

    我一驚,手上的茶杯重重滑落在桌面上,濺了我一手的水漬。

    “其實,不用猜也知道。”藍煙同情地看著我笑笑,又象在自嘲,“象少主這樣的人,只要是跟他朝夕相處的,又有哪個人會不淪陷呢?”

    我無意識地擦著手上的水漬,心裏翻騰地洶湧。我喜歡祈然?難道我真的喜歡上祈然了?

    藍煙依舊在平淡地說:“我絕不相信,你如少主所說只是個逃亡出來的富家丫鬟。我不知道你爲什麽要隱瞞身份,也不知道你接近少主究竟有什麽目的,但是現在請你離開。”

    藍煙柔和的眼神忽然一變,無比犀利的光直射在我臉上:“就算你並沒有害少主之心,你對他的感情,也終有一天會成爲傷害他的凶器,皇上是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將他推上皇位的機會的。”

    我將顫抖的手按到胸口,裏面懸掛著的,是一個用透明水晶和鉑金鑲嵌而成的十字架掛墜。那是我16歲生日時哥哥親自爲我帶上的,他冷漠英俊的臉上滿是不自在的尴尬,卻依舊倔強地對著我和爸爸說:我們一家人,永遠都不分開。

    “你應該知道冰淩王國的實力,和我們作對……”

    “我會離開。”我站起身,俯視著藍煙,“你放心吧,我會離開的。今晚就走!”

    心口一陣陣的跳躍,一陣陣的麻痛,我撫上它,將湧上的淚水強逼回去。

    我到底在做什麽,竟那麽卑鄙地放任自己的感情?

    這裏並不是我的世界啊!終有一天我要回去,回到爸爸和哥哥的身邊去,不是嗎?

    藍煙定定地看著我,美目慢慢流露出佩服和憐惜之意,許久才低頭輕聲道:“對不起,我們也只是想保護少主。”

    “我明白的。”我勉強笑笑,頹然坐了下來,“可以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嗎?”

    藍煙默默點了點頭。

    “祈然的病有可能治好嗎?”

    藍煙一楞,疑惑地道:“什麽病?”

    難道她們並不知道祈然身上有血蠱?

    我盡量隱藏起自己的情緒,問:“那他今天白天爲什麽會突然休克……我是說昏迷?”

    藍煙聽了我的話,才長長舒了口氣,心有余悸地道:“那是因爲少主所練武功的關系……”

    說到這裏她停頓了一下,我知道這些機密的東西不是我應該過問的,只要知道祈然暫時沒事也就足夠了。

    隨即她略有些憤恨地道:“若不是步殺在緊要關頭忽然闖進來,少主又豈會出事?”

    我心底一片黯然,卻道:若是步殺不衝進去,依祈然那不肯拂逆人意的性子,非出事不可。
   
    送走藍煙後,我將塵封很久的現代背包從包袱中拿了出來。

    背包淡粉的底色已經有些退了,微微泛白。扣子也因爲摔下懸崖時的磕撞而掉了好幾顆,我小心翼翼地將灰藍色拉鏈拉開,那久違的“啪啪”聲,仿佛石頭般沈重。

    包裏有兩本書、一本筆記本和幾支筆。《中國近現代史》和《化學基礎概論》,正好是那天上午我和小雨選修的兩門課。

    想到小雨,我輕歎了口氣:小雨她,沒事吧?如果不是我,她也不會跟著墜崖。但願她平安無事。

    包包的暗袋裏是一個銀白色的女式手機、一本比一般體形較小的特殊“筆記本”和一把QSG92式手槍。

    我檢查了一下手槍中的子彈,完好無損,依舊是8顆(原爲15顆)。我上了安全鎖,確認無誤後才又重新放進暗袋。

    只有這個,不論是在現代還是古代對我來說都是永遠見不得光的東西。

    就算是爲了不破壞這個世界的平衡,就算是爲了抹殺那段灰暗的記憶,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去使用它。

    我打開手機,一陣悅耳的開機鈴聲仿佛被塵封了很久,才終于得到解放,歡快地唱了出來。

    “我很想飛,多遠都不會累,才明白愛得越深心就會越痛。我只想飛,在我的天空飛,我知道你會在我身邊……”

    “啪——”一滴淚珠落在手機絢麗的屏幕上,我趕忙擦掉它。接著卻一滴又一滴,如斷線的珠子般再也停不下來。

    也許,我是真的喜歡上祈然了;也許,我比想象中還要更喜歡他。

    否則,不會在知道要別離的時候如此心痛,如此難過。

    只是,我比誰都清楚,我是沒有資格愛人的。遲早有一天要離開的人,怎麽可以自私地攫取別人的感情,然後一走了之呢。
   
    忽然,敲門聲響起。我一驚,連忙將桌上的東西都收了起來,一邊抹掉淚水,一邊走過去開門。

    “祈——”我看到祈然戴著面具就站在我門外,不禁驚訝地喊道。可是聲音還沒有發出,就被他一把捂住,半拖著我走進屋內,後面還跟著個似笑非笑的步殺。

    我楞楞地看著這兩個背著大包小包的男人,許久才傻傻地問道:“你們這是要幹什麽?”

    祈然微微一笑,壓低了聲音道:“我們要連夜離開這裏。”

    “什麽?”我大叫出聲。

    祈然緊張地一把捂住我的嘴,道:“別那麽大聲,會把守衛我的人引過來的。今晚子時冰淩國的四大丞相就會過來,所以藍煙她們忙著迎接,暫時顧不到我。”

    “要逃跑,只有這麽一個機會了。”

    “逃跑?”我驚怔地望望一臉淡漠的步殺,腦子拼命地消化著這個信息,“爲什麽?”

    祈然苦笑了下:“難道你真希望我去當冰淩國的皇帝嗎?”

    我黯然地垂下眼睫,聲音低沈:“這哪有我希望的余地?”

    “冰依。”祈然柔聲喚道,“你抬起頭來看著我。”

    請你不要用這樣的語調,跟我說話!我把頭埋的更低:對不起,我真的承受不起。

    一只清涼修長的大手掐住了我的下颚,輕柔卻堅決地迫我擡起頭,對上一雙如天空般湛藍的眸子。

    “你一直沒有問過我和步殺走了那麽久到底要去哪裏。現在,我就告訴你。”

    那眸子藍的愈加深,愈加亮,裏面似有無數澎湃洶湧的感情在翻滾。

    我心頭一震,慌亂地脫出他手指的鉗制,目光怎麽也不肯對上他的,拼命搖著頭道:“我們……我們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不是嗎?這些機密的事,我沒有資格知道,也不想知道!”

    “步殺,”祈然的聲音一寒,那種決然孤傲的面色,竟似極了一個天生的王者,“請你先出去一下。”

    步殺不發一語,也不看我乞求的目光,漠然走出了房間。

    房間裏一下子安靜地詭異,祈然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的眼睛則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我幹笑兩聲,道:“祈然,爲什麽…..讓步殺……?”

    “啊——!痛——!”話音未落,一股巨大的力道將我的身體掼了出去,仍未好全的肩膀與牆壁重重撞擊,痛的我幾欲落淚。

    祈然可能也沒想到我會撞到傷口,看著我眼角的淚珠,心裏一痛,輕柔地將我摟在懷裏。

    我真的開始相信藍煙的話了,祈然他可能是有一點點喜歡我?或者不只是一點點。

    心有些雀躍,卻震得我生疼。

    爲什麽他會喜歡如此卑微的我?喜歡這張連我自己都不願多看一眼的醜陋面孔。

    多想不顧一切地反抱住他,告訴他,我永遠都不離開。

    只是,我將頭深埋在他的胸口,聞著他身上獨特的幽谷清香,哽聲道:“我們還是朋友嗎?我們……永遠是朋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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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30 10:50:05
潇然夢 第一卷 紛飛 第17章 出逃

    我將頭深埋在他的胸口,聞著他身上獨特的幽谷清香,哽聲道:“我們還是朋友嗎?我們……永遠是朋友,好不好?”  

    祈然抱著我的手緊得幾乎讓我無法呼吸,沈默了許久,他才用極力克制的聲音道:“是因爲我的身份嗎?我說過我可以……”  

    “不是,不是……”我使力推開他,卻仍脫不出他身形的籠罩,“是我自己的原因。”  

    “對不起!”我雙手緊緊揪住他的衣襟,淚流不止,“我不可以愛人!真的不可以!”  

    “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是我沒資格去愛的!”  

    祈然修長的雙手撐在牆上,將我困在他身前的一方小天地中,目光中無限的痛楚,讓我怎麽也無法視而不見。他的聲音依舊悅耳,卻蒙上了淡淡的憂傷:“是不是,只要是朋友,你就會留在我身邊……”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這句話嚇呆了,猶自水霧迷蒙的眼一瞬不瞬地緊盯著他。  

    他的目光緊盯著我,抵在我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藍眸欲深,似要忘穿我的全部。  

    “我只想把你留在身邊。”他淡淡地說,眼裏流瀉出來的脆弱慢慢溢入我心中,“這樣,也不可以嗎?”  

    我再說不出一句話,此時此刻,哥哥、爸爸、小雨、原來的那個世界,一切的一切都從我腦中淡去,只余那雙美麗卻憂傷的藍眸。  

    我緩緩地點了點頭,仿佛許下一生的誓言般鄭重。  

    只是此刻的我怎麽也沒法想到,就是這一點頭,注定了我在這個世界的沈淪。如果給我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我是否會決然的離開呢?  

    也許還是不行吧,因爲終其一生我都無法對此刻這個,如天神般完美,卻如嬰孩般脆弱的少年徹底放手。  

    我和祈然面對面坐在寬敞的馬車上,顛簸前進,步殺依舊是不發一言地在外趕車。此刻正值夜色深重,四周都靜悄悄的,尤其這馬車中更甚。  

    爲了驅散那莫名詭異的氣氛,我乾咳了聲,問道:“祈然,你本想說你們要去何處的?”  

    祈然奇怪地望了我一眼,道:“你不是說你不想知道嗎?”  

    我尴尬地嘿嘿一笑,佯怒道:“那時是那時,你到底說不說啊?”  

    不知爲什麽,自從決定以朋友的身份一起走後,我的心便一下子輕松了下來。  

    其實,我也一樣沒有別的賒求,只要能留在他身邊就好。  

    “此行爲的是去找我皇兄。”  

    “啊?”我一楞,打斷他問出了我一直想問的問題,“冰淩真是一個國家嗎?這天下最強大的國家不是祁國嗎?怎麽又成了冰淩了?”  

    祈然果然也露出了一臉和步殺一樣看白癡的表情,仿佛在說: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見我怒瞪回去,才輕笑著解釋道:  

    “嚴格來說,其實冰淩並不是一個國家,只能算是一個幫派,因爲他從來沒有固定的領土和子民。只是,早在如今的祁、鑰等國建立以前,冰淩就已經存在數百年了。”
  
    “數百年?”我驚訝地喊道,“每個朝代的國王,竟會允許這樣一個有著極大威脅的組織,光明正大的存在?”  

    “他們當然不會允許,曾經也有個強極一時的國家,想要吞並冰淩,只是不到三年,便落到改朝換代,銷聲匿跡的田地。”  

    “冰淩國的財力、物力強大到外人根本無法想象的地步,這天下十數個國家中,沒有哪個不是依靠冰淩國的食材、武器在生存。一旦脫離了冰淩國的供給,那個國家就將全面崩潰!”  

    “難怪,”我咋舌,“人都說抓蛇要抓七寸,冰淩捏住的正好是別人的軟肋,果然夠陰險。”  

    “對了,你說去找皇兄?奇怪,你是冰淩王第幾個兒子啊?”  

    祈然有些哭笑不得地道:“我父皇正統非正統的子嗣無數,光我知道的就不下二十個,許多我連面目都不曾得見,又如何會有心去數自己到底排行第幾?”  

    “咦,奇了,既是如此你父皇爲何非要你這個無心權勢之人繼承王位呢?”  

    祈然皺了皺眉,道:“可能因爲我母后是他最寵幸的妃子吧,兼且又是皇后。”
  
    “那你說你的皇兄,莫非他跟你是至親兄弟?”  

    祈然露出了一抹難得一見的欽佩笑容,道:“沒錯,他早我三年出生。母后常說他雖不如我來的聰慧,卻在很多事上比我通透數倍。待人雖是柔和,性子卻烈,做事果決,實是真正適合繼承王位之人。”  

    我欣然一笑,道:“看你說起他來如此開心的樣子,想必小時候沒少跟在他屁股後面轉吧?”  

    祈然面色一紅,清俊不可言喻的俊顔即便在朦胧月色下也可見其尴尬之色。  

    現在想來,祈然似乎越來越不介意在我和步殺面前脫下面具了,心中一動,不禁脫口問道:“祈然,你說你厭惡美麗的容貌,究竟是爲什麽?”  

    祈然的面色殊然一變,修長的手緩緩捂住胸口,臉容端的是蒼白一片。我道他是蠱毒發作,慌忙扶住他,促聲問道:“怎麽了?病發了嗎?”  

    馬車一頓,想是外面的步殺也聽到了我的話。  

    祈然略一擺手,恢複了面色,勉強笑道:“我沒事,只是忽然想到了些不開心的往事。”  

    “對不起。”我看他痛苦的樣子,心裏一陣難過,馬車繼續平穩地向前。  

    “說什麽傻話呢?根本不關你的事。”祈然笑著摸了摸我的頭,清涼溫和的觸感讓我的心都變柔了。  

    他言歸正傳,說道:“我大皇兄名喚祈軒,父皇從小就很看重他,僕一出生就立了他爲儲君。只是在五年前,他不知爲何故竟離家出走,從此再無音訓。”  

    “難道他也跟你一樣是不想繼承王位才自行離開的?”  

    “父皇母后也是這麽說的,可我卻知斷然不是因此。還記得我十二歲的時候他曾對我說過:‘祈然,男子漢俯仰于天地間,必當做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造福百姓,澤被蒼生。如此率性所致,才不愧來這人世間走一糟。’”  

    “‘我可說是非常幸運的,生就坐擁天下,將來待我繼承父業,定不會辜負上蒼的這份寵信和美意。祈然,我知你不喜這些爭權奪利的政治鬥爭,卻也希望有一天你能試著敞開胸懷,創出個只屬于你的絢麗多彩的人生。’”  

    祈然說這話的時候,美麗的藍眸忽淺忽深,如水晶般清澈潔淨,泛著聖潔的光輝。只是很快那光便淡了下去,爲一陣黯然的憂郁所取代。  

    “只可惜,我還是辜負了大皇兄的期望。他走後,發生了很多事,生活仿佛忽然間裂了個口子,猜忌、暗殺、背叛、挑撥一切的一切接踵而來,壓的我完全喘不過氣。”  

    “我失去了以前的朋友、親人甚至值得信任的人,從不知道大皇兄竟是輕描淡寫地爲我擋住了如此多的傷害。”  

    “我這人從小就不懂如何拂逆別人的心意,父皇和母后失去了大皇兄後郁郁不可終日,我實在不忍心他們再擔心失望,才答應承接了這儲君的位子。想到,日後若大皇兄回來,就將王位還與他,若不回來,我就安安穩穩地當幾十年冰淩之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卻沒想到事情還是在一年多前發生了變故。我……和步殺相識,引出了他體內的血蠱,身體卻發生了異變。我知道,如果被父皇發現,步殺決計活不了,因此,我不得不學大皇兄般離家出走。”  

    “祈然,你的一輩子。”我語調平緩柔和,心卻覺得無比疼痛,“這樣活著,永遠爲別人而活,爲過去而活,你不覺得疲累嗎?”  

    祈然一怔,眼中滿是迷惘與無措,良久他才輕聲道:“過去的種種,即便是夢,卻也已經深深纏住了我,再無法逃脫。我早已離大皇兄爲我編織的那個夢,越來越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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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30 10:50:27
潇然夢 第一卷 紛飛 第18章 重來

    祈然一怔,眼中滿是迷惘與無措,良久他才輕聲道:“過去的種種,即便是夢,卻也已經深深纏住了我,再無法逃脫。我早已離大皇兄爲我編織的那個夢,越來越遠了。”
  
    心中的火氣“噌”地冒了上來,我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在這馬車中一躍而起,揪住他的衣領將腦袋狠狠地撞上他額頭。  

    “砰——”一聲巨響後,我的腦袋轟然欲昏,心底卻越見鮮明,恨聲道:“蕭祈然!你有點出息好不好?有多少人拼了命的掙紮在黑夜泥淖中,只是爲了自由地在這世上生存幾年;有多少人夜夜被噩夢驚醒猶自含笑面對,爲的只是憧憬美好的未來。而你呢?”  

    馬車嘎然而止,步殺卻沒有進來。  

    我強自壓下胸口中升騰的怒火,終于有了焦距的眼睛灼灼盯著他:  

    “我一直以爲你只是太過善良,太過爲別人著想,卻沒想到你竟是個不願擔當的懦夫!你明明知道自己可能時日無多,卻情願讓我和步殺擔心害怕,也不主動就醫!你明明萬分想要過個不受束縛絢麗多彩的人生,卻非要將他歸咎于你大皇兄爲你編織的夢想!你明明,應該也必須拒絕父母這無理的要求,卻情願孤獨一身也不肯背負不孝的罪名!”  

    “祈然,你不知道嗎?對別人好是有前提的,那就是首先要對自己好!如果連你自己都不知善待自己的話,又如何奢望得到別人的愛呢?”  

    此話一出,我們兩個盡皆驚呆。  

    我到底在說些什麽啊?難道剛剛那一下把我的頭都敲壞了?  

    祈然一片慘白的俊臉上惟有額頭略見殘紅,想來我剛剛那一下撞的真是不輕。  

    他沈默了許久,嘴角溢出些許苦笑,聲音卻越發輕柔:“對不起。我本就不該一直拌著步殺的,更不該強留你在身邊。”  

    我雙手狠命一握,正待狠狠給他一拳。  

    卻聽他悅耳的聲音從迷惘變成從未有過的堅定:“但這一生,我只想任性這麽一次!我可以放棄全世界,可以爲此背負不孝之名,甚至可以不惜生命,卻不想放你們走。只要能跟你們在一起,我就什麽都不想去在乎。這樣可以嗎?”  

    他澄澈明淨的雙眼就那麽定定地望著我,有不安、有恐懼卻掩不住那與生俱來的沈著和淡定,恍惚間讓我憶起了初見時的那份驚豔。  

    藍眸中閃著無限光輝,竟似極了那美好的未來。步殺掀開簾子,神色冷峻,聲音清冷,卻暖人心扉:“看這天色要變,我們可能無法趕及避雨了。”  

    我“哦”了聲,道:“那索性就不要趕了,我們三個躲在這馬車裏避雨好了。”  

    在這更爲尴尬的氣氛中沈悶了很久,我忽然抬頭眼望著他們兩個道:“祈然也許只有數月的生命了……”  

    那天他窒息倒地時,我救醒他後,也曾略略把了下他的脈搏,只覺內息越見紊亂,體內真氣亂竄,心脈卻越見微弱,恐怕並不是什麽好現象。  

    當時,心中痛成一片,腦中卻忽然閃過一個極其異想天開的想法,端的把我下了一跳。
  
    只是這個想法,卻從此仿佛在我腦中生根了般,揮之不去,越種越深。這也是我答應藍煙離開的其中一個原因。  

    步殺眼露凶光,我卻不予理睬,繼續靜心平穩地敘道:“你們有沒有想過,在這段時間裏,除了尋找醫療的方法,我們還要做些什麽?”  

    祈然笑笑,道:“依冰依之見,我們該當做些什麽呢?”  

    我微微颔首,斂容肅穆,眼中閃過一片精光。語調依舊平穩,卻是擲地有聲:“如果是我,既知自己要死,就定會去做自己最想做的事,償未償之心願!”  

    “祈然難道不想去創造一段絢麗多彩的人生曆程嗎?不爲大皇兄,不爲我們,就只爲你自己,痛痛快快地活一場!”  

    一席話說的祈然、步殺盡皆變色。就是步殺泰山壓于前而不倒的冷顔,也多了幾分驚異和深思,真是好現象。  

    我知道,這不僅是祈然的夢想,也是我這個曾經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一直在渴求的燦爛。從前,是怕那陽光太烈,太突如其來,便恍了眼。而如今,自從有了那異想天開地思考,便忽然把什麽都放下了。  

    “三個月!”我豎起三指,盡量平穩了因興奮而顫抖的嗓音,緩緩道,“這三個月中,我們拋棄過往,拋棄身份,拋棄負擔,用真正的自己,盡情去創造一段只屬于我們的傳奇!”
  
    祈然的身體仍呆坐著,似未回神,眼中卻已散發出無比渴望無比熾熱的光芒。  

    步殺清冷的聲音依舊,當頭澆我一身冷水:“且不說祈然的身份引人注意,就是我!你也不該忘了上一次的圍殺吧?”  

    外面的雨聲點點落下,打在馬車的頂棚上,啪啪做響。雨勢逐漸轉大,變爲傾盆,幸虧這馬車堅固耐水,否則真不知要如何是好了,只是可憐了外面那馬。  

    我黯然垂首,步殺依舊冷漠不語。  

    祈然卻是暗自沈思,忽然擡首道:“也並非毫無辦法。”  

    我心中一喜,匆忙擡頭問道:“真的?什麽法子?”  

    祈然略略側身,從包袱中拿出一張類似橡皮紙的東西。我正暗自奇怪,卻見他小心拿起攤平往臉上一貼,略一揉搓。  

    等放下雙手,竟成了個完全陌生樣的人,二十五六歲的年紀,長相平凡中略見清秀。這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那張臉皮竟象真的一般,完全看不出破綻。  

    我驚楞了半天,才拍手笑道:“真是太奇妙了,這樣就不怕有人認出你們了。”
  
    步殺瞥了我一眼,道:“我記得這人皮面具,你只有一張吧?”  

    祈然無奈地點頭,見我又是一臉頹然,才輕笑道:“無妨,待雨停之後,藍煙她們恐怕就已經追上我們了……”  

    “什麽……?”我驚叫著跳了起來,一時不慎撞到車頂,痛得我直吸冷氣。  

    祈然又是心痛,又是好笑,用藥膏揉著我的額頭,道:“真不明白你是在什麽環境中成長的,時而沈靜睿智、聰明絕頂,時而又迷糊天真的讓人無可奈何。”  

    我尴尬一笑,自是不好答話,卻仍忍不住問道:“藍煙她們會追來,那你爲何還同意停車?”  

    祈然笑笑,很自然地把我安置在他腿上,伸手抱住。我臉上有些發燒,卻終究不舍得離開這溫暖又清新的懷抱。  

    至于步殺,大多時候都會自動稀釋他自己的存在,現在更是成隱形人了。  

    “藍煙她們不會留難我,我若不點破或召喚,她們就算找到了我也只會在後面慢慢隨行保護。”  

    祈然雖然這麽說,我心底卻仍非常不安,幾個時辰前明明答應遠離她少主的,此刻卻仍不知羞恥的端坐在人家懷裏,這個落差未免也太大了。  

    “藍煙叫你離開我了吧?”  

    祈然忽然的這一問,叫我一陣手足無措,忙掙紮著站起來坐回原位道:“你怎麽知道的?”  

    祈然笑笑,那笑容很雲淡風清,似極了他平時的笑,卻又夾雜著道不清的悲傷:“答應我,別理她!我們……”  

    他的嘴唇倔強地抿了抿,才勉強擠出幾個字:“……是朋友。”  

    我低垂了眼,怎麽也不敢觸及那一片深藍,怕會將自己最後一點理智淪陷進去。  

    “待會我會叫藍煙帶信回去給父皇母后,放我三個月時間,再提繼承之事,我想他們應該會答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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