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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小佚]瀟然夢[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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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1 11:19:33
潇然夢 第二卷風飄單騎 第13章 少女之心(下)

    回到房間的時候,才發現二姐也在,她一雙美麗的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

    我讓心慧弄了熱毛巾來給她敷上,折騰了好一會,她才停止哭泣。

    “二姐,怎麽了?”

    二姐搖了搖頭,說:“沒事!就是看到錦鴻那樣心裏難過,四妹,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命中帶煞?誰與我在一起,便會……不幸。”說著,她的眼圈又紅了。

    我搖了搖頭,鄭重地說:“不是。”

    “如果,我能幫他和二哥就好了。”她咬著嘴唇,顫聲道,“如果我也能保護這個國家就好了,哪怕只是一點點……”
   
    我煩躁地躺在床上,手上抱著枕頭,望向無夜,悶悶地道:“無夜,你那前主子真是個王八蛋,竟然這麽輕易就能看穿和利用人性的弱點。”

    無夜看著我,沒有說話,心慧卻遞了碗糕點過來,我拿了塊放進嘴裏,聽她說道:“小姐,明天我就能拿到心洛的解藥了。我們便是遠走高飛了,誰能找到我們,你就別愁了。”

    “可素……”我努力吞下糕點,憤憤地說,“那二姐和錦鴻他們怎麽辦?還有,衛聆風可沒說娶了二姐會出兵幫助汀國。”

    更何況他這種人,一旦起念就誓在必得,肯不肯放過我都很難說。

    “小姐。”心慧看著我,眉頭微微皺起,盯了半晌仿佛才下定決心地道,“你不能太貪心了。既要保全朋友,又要救汀國,還想要自由,三全齊美那怎麽可能呢?”

    是啊!我到底在猶豫些什麽呢?人的心只有一顆,人的能力更是有限的,我憑什麽認爲自己可以做到完美?拿了解藥,帶了無夜、心慧他們遠走高飛,不是很好嗎?反正我本身就不是什麽善良的好人。

    可是……明明是這麽簡單的道理,卻在想起錦鴻念到“無遊組”時單純的崇拜,想起二哥懦弱卻善良堅定的目光,想起二姐哭紅的眼睛,我的心無論如何也坦蕩不起來……

    傷害了那麽多人,然後一走了之,我真的……做的到嗎?盡管這些傷害不是由我直接造成的。

    目光瞟到已經相當破舊,幾乎呈素白色的現代背包,我歎了口氣,放下枕頭將它抱過來。我到底要怎麽樣才能回去原來的世界呢?

    現在若能回去,該多好。至少聽不到汀國敗亡的消息,我不會內疚。至少,知道和那人不在同一片藍天下,我不會再心存幻想……

    提著包包,往裏屋走去,對正要跟進來的心慧擺擺手,懶懶道:“我想一個人靜一下。”
   
    一個時辰後。

    屋裏傳出桌椅翻倒的巨響,我手裏抱著本《中國近現代史》,一臉壯士斷腕地表情衝出裏屋,向著有些呆傻的衆人掃了一眼。

    心慧動了動嘴,叫聲:“小姐……”。

    心洛本就話不多,此時也只是拿漂亮的眼睛望著我。

    小銀從果品中仰起頭,親昵地蹭到我腳邊,還發出“吱吱——”的叫聲。

    無夜的表情看不到,但人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我能看到那其中的緊張和擔憂。

    我深吸了一口氣,望向衆人,嘴角扯出一個決絕的笑容,一字一句地問:

    “如果我說我要嫁到祁國去,你們作何打算?”
   
    我一把推開房門,門與牆的撞擊發出重重的“砰砰”聲。本埋頭案前的文策詫異地擡頭看著我,張了張嘴,正想問話。

    我卻已經先他一步,說:“我要見衛聆風。”
   
    還是那個客棧,我到今天才知道這間不比“天涯樓”差的酒樓叫作“醉仙居”,忒俗的名字。還是那間雅房,這一次,我誰也沒帶,獨自一人,推門進去。

    衛聆風淡定地笑著,淡定地看著我。文策和玄天恭敬地站在他身後。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卻忍不住在心裏冷笑了一下:衛聆風,這結局早在你意料之中了吧?我承認我鬥不過你,可是,也未必會輸。

    “藍小姐請坐。”衛聆風出聲,文策恭敬地幫我把他對面的一張椅子拉開。

    我坐下來,沒興趣跟這男人拐彎抹角,反正面對他這種人再拐也沒有用,還不如開門見山。

    “我可以答應嫁到祁國去,不過,有三個條件。”

    今天,桌上很乾淨,什麽菜都沒擺,連茶水也無。我忍不住惡作劇地想:難道是怕今天會有人掀桌子,操家夥?  

    衛聆風阻止要呵斥我的玄天,笑看著我:“說來聽聽吧。”

    “第一,日後你吞並了汀國,不要爲難這裏的百姓和藍府衆人。不過……”我露出個魔鬼般的笑容,“藍君清那老頭除外,最好給我狠狠地教訓他一頓。”

    我看文策象見鬼了似的看著我,玄天則完全不明白我在說什麽一臉呆楞。至于衛聆風,初時的驚訝過後,他眼內神光一閃,露出個迷死人的笑容:“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回他一個燦爛的笑容,淡淡道:“皇上,還請你不要把別人都當作傻瓜。你以爲我真會蠢到相信,你是因爲喜歡我,或者要報答救命之恩才娶我嗎?”

    “汀國這樣一個軍事要塞國,只要是有心爭霸天下的人,都不可能放棄他。你比尹國和鑰國的主要高明的多。你的棋,恐怕早在四個月前那次遇襲,就布置好了吧?”

    “就算沒有我這個人,汀國最終也還是會落入你手中,不過是換一種方式而已。”

    衛聆風一直微笑地看著我說,連半點著惱的意思都沒有,直到我說完,他才仔細看了我一眼,說:“朕承認你說的都對,不過,喜歡多少是有一點的。”

    他攏了攏衣袖,道:“這個姑且不論,你說第二條吧。”

    我清了清嗓子,直視著他:“第二,小銀、無夜、心慧和心洛要跟我走,你必須要保障他們的生命和自由。當然,自然災害、突發狀況不能算你的責任。我的意思是說,除非他們威脅到你的生命,否則無論是你或者你的手下,都不能命令、傷害他們。”

    “小銀?”衛聆風竟忽然笑了出來,“你連那小狐狸也算進在內?”

    這人有病嗎?我悻悻地想,這麽嚴肅的談判時刻,他竟然莫名其妙地發笑。

    “說第三條吧。”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知道,前兩條,沒什麽難度,就算我不提他可能也會做到,可是這第三條。我擱在桌上的手微微曲起,在漂亮名貴的桌布上劃出一道道指痕,還發出刺耳的聲音。在這靜寂的房間中格外突兀。

    他們三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六只眼睛灼灼象要把我吞噬。

    我一咬牙,眼睛也沒看著誰,噼裏啪啦把最後一條說了出來,語速快的像被一百條瘋狗追趕的世界百米賽跑冠軍。

    不過顯然,對面三人還是聽懂了,否則絕不會一個比一個臉色還要鐵青。

    衛聆風的眼睛微微瞇起,雖然認識時間不長,不過我也知道,他露出這個表情的時候往往只傳達著一個訊息:你很危險!

    “你再說一遍!”

    我下意識地打了個抖,不過看他也有被氣成這樣的一天,不知爲何這幾天被打壓得無比郁悶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

    我露出個不怕死的笑容,重複我剛剛的話,也不知能不能一字不漏:“第三,我只跟你簽約結婚。對了,你不知道什麽是簽約結婚吧?簡單點說就是,我跟你因爲利益而在世人面前承認夫妻關系,並就此簽定紙上協議。不過,我們只有夫妻之名,而無夫妻之實,雙方都不需要履行夫妻間義務。而且,這個協定只爲期一年。”

    我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道:“一年時間讓你吞並藍家、汀國以及汀國周邊勢力應該綽綽有余了吧?一年後,你就必須放我自由,我們誰也不認識誰。”

    衛聆風抓住我纖細地手腕,冷冷地盯著我道:“你憑什麽認爲朕會答應你?”

    我疼地龇牙咧嘴,想抽出手卻抽不出來,嘴角卻扯出一個笑容,嘲諷地道:“因爲你們祁國陸戰能力雖強,卻沒有海戰的本錢。而我,恰恰可以提升你們的海戰能力。”

    衛聆風目光灼灼地看著我,而我,也毫不相讓地看著他。雖然,我很想說:我的手好痛,拜托老大你快點放開。

    良久他終于放開了我的手,我揉了揉印了五道指印的手腕,忍不住腹誹了幾句。待見他眉毛一皺,忙收斂了心神。  

    現在可是談判的重要時刻,氣勢不能輸是沒錯,但也絕不能走神啊!

    我面向文策,微笑道:“麻煩文臣相幫我准備紙和筆。”唉!不知毛筆我會不會畫,可那只鋼筆太特殊了,拿出來現還真不太好。

    文策點點頭,叫了人來,吩咐去准備,不一會兒,一套嶄新的文房四寶已經擺在我面前。文策一邊研墨,一邊狐疑地看著我。

    我卻是在暗想,竟讓一個宰相幫我研墨,我可真算是威風夠了!

    雖然沒有親身接觸,我也從錦鴻和二哥的對話中了解到,這個時代的戰船與三國時期很象,多是以樓船/艨衝裝備爲主。

    樓船其實就相當于現代的航空母艦,主要用于艨衝的補給和維修;而艨衝則如現代的戰鬥機,以衝撞來作爲主要的攻擊手段。

    爲了今天的這個談判,我還特意跑去錦鴻和二哥那裏把船的情況仔細問了一遍。果然,包括人員配備,都與三國時期沒有什麽大的區別。

    這個時代中,戰船上的兵器裝備以輕型兵器爲主。交戰過程中,遠則用弓、弩,接舷則用刀、槍。有的戰船還裝備了拋石機,有較強的殺傷力。

    好吧,這些都不是重點(我也絕對沒有湊字數的意思,就是小小解釋下),我拿過毛筆,專心至致地開始畫圖。雖然水彩畫,真的……不是我的強項。

    房間裏,除了我翻動紙張的聲音,連呼吸聲也弱不可聞。時間一點點過去,也虧得上座的那個皇帝耐性有夠好。

    我放下筆,向玄天招了招手,他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不由好笑地點頭,道:“這裏只有你一個是負責打仗的,專業知識自然是要解釋給你聽。”

    他看了衛聆風一眼,見主子點頭,才不明所以地摸著頭走過來。我把六張圖遞給他,他疑惑地接了過去,一張張看。

    “這……這是……”玄天猛地瞪大了眼睛,一張張往下翻,臉上震驚的神色越來越明顯,終于忍不住驚呼道,“這就是藍家的戰船?這母船怎麽那麽奇怪?咦,這些又是什麽?”

    我甩了甩有些酸麻地手臂,向他耐心地解釋:“這第一幅畫是樓船,相當于你們的母船。”

    “第二幅叫蒙衝,也就是你們的攻擊戰船,但船體不是單純的用木頭,而是蒙有生牛皮,便于機動作戰。”

    “第三幅叫做頭艦,專門用于戰爭中先鋒探路。”

    “第四幅叫做走舸,一種輕便快船,屬攻擊型戰船,行駛速度快,但自身防禦能力差,擅長夜間偷襲作戰。”

    “第五幅是遊艇,轉用于水戰中傳令,通信、偵察敵情的輕型快艇。”

    “第六幅名爲海鹘,適于海上作戰。頭低尾高,前闊後窄,不怕風浪。”

    玄天張大了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眼珠都象是快突出來了。

    我看了他一眼,有些好笑,道:“這些話,有的你可能聽不懂,不過我想大致意思你還是明白的吧?”

    這些其實是唐朝專用的戰船。

    在《中國近現代史》中有一章,把中外、古今的戰船都做了粗略的比較。

    又恰好,我在現代時,爲了完成這一門課程的論文,有好好研究過相關的參考文獻,當時無意中翻到,我便知道,這麽一大賣點恰好可以拿來唬人。

    回神看到玄天瞪了我半晌,忽然暴跳地吼道:“他奶奶的這絕不可能是藍家的戰船,否則尹國那群小鬼早早葛屁了!汀國哪裏會這麽容易拿下?”

    此話一出,不止文策大驚,連衛聆風也有些變了臉色,玄天忙將手中的畫紙遞到他面前。

    他翻看了一陣,眼中異彩連連,直到最後一張翻完,才抬頭看向我,聲音竟有一絲顫抖:“你如何會這些?”

    “這個你且不要管了。”我平靜地看著他,回答,“我不會具體的設計,只能提供創意。這六幅圖只是一個初稿,而且僅僅是對你們如今海戰不足之處做了補充。其他的,比如,大型衝撞接舷戰艦、扒船、風帆炮艦等,依據不同的作戰海域,我也可以畫給你。”

    我直起身,目光灼灼地盯著他俊秀絕倫的臉,一瞬不瞬,聲音連我自己也沒想過的堅定、自信:“請問皇上,這些……作爲協議條件,可夠?”
   
    我笑嘻嘻地取過毛筆,在洋洋灑灑寫了一堆的三張協議紙上都簽上自己的大名,隨後拿起那塊據說叫做紫鳳的白玉,沾了墨,一一蓋在紙上。

    這算是蓋鳳璽嗎?我不由小汗一陣。

    衛聆風看著我遞到他面前的紙,笑得有些無奈,晶瑩地手指輕撫上額頭,似笑非笑道:“朕大概是瘋了,才會聽你那第三個條件。”

    見我笑得更歡,他搖了搖頭,竟無意識地露出一個寵膩的笑容,我不由一楞。

    笑罷,他拿起筆簽上自己的名字,隨後拿出一塊通體雪白,只有頂端見紅的四方形玉,想必是玉璽,蓋在紙上。

    至于作爲見證者的文策則顯然已經傻眼了,端著那遞過來的紙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天哪!誰來告訴他這世上有如此的帝王婚嫁嗎?什麽簽約結婚?這麽匪夷所思的條件,皇上竟然……竟然還同意了!

    而他,堂堂一個大國的宰相,居然要做這埸莫名其妙婚嫁的見證人?

    他拿起筆的手猛抖了抖……

    “一式三份!”我笑著將自己的協議紙小心揣進懷內,得意地道,“若是某天,有一方違反了規定,另一方便可將這份協議公諸于衆。不過文臣相,作爲見證人,到時你可一定要公平哦!”

    說完,我揮了揮手,轉身離去。

    “瑩若。”衛聆風的聲音又在我抓上門把的時候響起,不過,也許是錯覺,他今天的聲音好象少了些戾氣和算計,多了分柔軟,“安心等著朕來娶你吧。”

    我心中猛地一滯,有些煩躁湧了上來,沒有回答,我打開門,匆匆離去。

    回到藍府,我的房間,我一下子累癱在床上,連話都懶得多說一句。這一天,又是驚又是詐,又是寫又是畫的,不管是腦力還是體力,都吃不消。

    心慧和無夜都湊了過來。

    “小姐,談判的結果怎麽樣?”我“恩啊”了幾聲,心慧以爲沒成功,忙安撫道,“小姐,我就說那皇帝怎麽可能會答應這麽荒謬的條件。你也別煩惱了,我剛剛拿到‘鷹兒’送來的解藥,我們不如現在就跑吧。”

    我抬頭,有氣無力地把懷中的那張紙遞給她。

    心慧接過去,和無夜湊近了看。半晌後……

    “天哪!小姐——!”心慧大叫了出來,“這……你到底是怎麽辦到的?”

    我勉強撐起身子,嘿嘿一笑,道:“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最後再誘之以利。”其實前面兩句都是廢話,最後那利,才是讓衛聆風同意的條件。

    無夜奪過那張紙,仔細看了半天,才道:“皇上竟然會同意?”

    我點點頭,不由抱怨道:“你都不知我費了多少唇舌,使盡多少渾身解數,才換得這張紙的。”

    無夜看著我,難以置信地搖搖頭,把紙遞給我:“主子,你該慶幸自己完好無損地回來了。”

    我忍不住打了個抖,放好紙,索性往後一倒,繼續我的“休養生息”。
   
    敲門聲響起,伴著錦鴻略有些疲倦的聲音:“瑩若……”,聽腳步聲有兩個,應該,還有二哥。

    我忙叫心慧開門讓他們進來。

    他們兩個還是一樣的憔悴,但眼中隱隱有了些光輝。我笑笑,可能是衛聆風的那些資助,多少給了他們希望吧?  

    不過,看他們的眼神總覺得有些奇怪,不太敢落在我身上,有些閃閃躲躲的。

    待他們坐下,我不由奇怪地問道:“錦鴻,二哥,發生什麽事了?”

    錦鴻看了我一眼,道:“我聽說祁國的文臣相帶了大批聘禮,來向藍老爺提親,說要讓你當祁國的皇后。”  

    我扯出個笑容,點點頭。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啊!

    二哥長歎了一口氣,語氣蕭索無奈:“看來現在能救我汀國的,就只有祁國了。”

    我沈默不語。心道:那是你們還不知道祁王的狼子野心。

    “文丞相剛剛帶著侍衛,從外面回來,又跟爹舊事重提。”二哥望了我半晌,續道,“還說,只要定下婚期,祁王便會發兵相助。爹也……已經同意了。”

    文策的手腳倒是快!我暗道,不過藍君清那老狐狸應該還不知道我已經同意了吧?竟然敢擅作主張的同意,哼……  

    “四妹……”二哥打斷了我的沈思,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不由愕然,待要詢問,錦鴻已經跳起來,嚷道:“劍雲你別婆婆媽媽的啦,就由我來說吧!”

    “瑩若,我們來,是希望你能救救這個國家。個人幸福事小,沒有國哪來的家……”

    錦鴻後面的話我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只覺得耳中腦中一片嗡嗡作響。我緩緩站起身拉,垂在身側的拳頭緊緊握住,一字一句地問:“你們來,是勸我嫁到祁國去?”

    二哥,不,藍劍雲也跟著站了起來,眼中滿是愧疚,幾乎低喃地道:“四妹,二哥知道……要你一個弱女子拯救這個國家,我……我們這些男人,都很窩囊,可是……”

    我不知道我的聲音有沒有顫抖,卻很清楚,我的心正震地我生疼。有一股氣從全身四肢百穴衝到胸口,幾乎讓我窒息。

    我懷著最後一絲希望,看著他們,輕聲問:“你是說,如果撇開你們男人的自尊,我就應該自願嫁去祁國,來換取這個國家的生存?”

    “這與男人女人無關!”錦鴻激動地說,“我們都是這個國家的子民,只要是能夠保護這個國家,什麽樣的犧牲都是值得的。瑩若,你平日不都是很明白這些道理的嗎?”

    “哈哈……我平日很明白?”我的笑聲竟比哭還難聽,“我該明白?”

    “劉錦鴻,你這個混蛋——!”我一把拖住哭叫著的心慧,把他推給已經渾身布滿殺氣的無夜,心慧卻還在叫著,“你到底知不知道小姐爲了你們……”

    “無夜,帶心洛和心慧出去!”我蒼白著一張臉,冷冷道。

    無夜的拳頭緊緊捏住,仿佛下一刻就要衝出去殺人。我又重重地叫了一聲:“無夜!”

    他從齒縫間擠出三個字:“是?主?子!”拖著哭泣的心慧和有些茫然的心洛走出房門。

    房間裏,針落可聞。

    我忽然平靜了下來,不知道是痛得麻木了,還是不想再痛了。我擡頭淡淡地掃過他們:“劉錦鴻,我只問你一句,今日若要嫁過去的是二姐,你怎麽辦?”

    錦鴻面色一白,緊咬了咬唇,神色悲傷卻堅決地道:“真正的俠之大者,是能爲了保衛國家,保衛子民而不惜犧牲一切。如果,能用我一個人的幸福,來換取這個國家的和平,我認爲,值得!”

    “瑩月,雖只是一介女流,可是她高潔的心性我很清楚。爲了國家,別說是嫁一個不喜歡的人,就算是要她付出生命,她也絕不會有一絲猶豫。”

    “而我,也將終生不娶,一生都敬她、愛她,勝過我自己。”

    錦鴻說得激昂,說得決絕,說得……理直氣壯,大義凜然。

    我,沒有話可以反駁,更加不想再反駁,因爲心在一點點涼下去,直到……寒徹骨!

    我撐不住身體的重量,頹然坐倒在椅子上,再沒有擡頭看一眼他們力氣,揮手道:“我……答應了。你們……也可以出去。”

    “四妹——!”

    “瑩若——!”

    我緊咬住下唇,無聲地吐出一句話:“滾出去。”
   
    我起身關上窗和門,面對一臉憂色的心慧和無夜,搖了搖頭,輕聲道:“對不起,我想,一個人好好靜一靜。”  

    我爬上床,抱膝將自己整個縮在床頭。身體不知是因爲寒冷還是其他,顫抖個不停。

    曾聽說,人只有在極度悲傷、沒有安全感的時候才會恢複成脫離母體前的姿態。

    我不知道,那話是不是真的,只是此刻,我只想這樣抱著,在慢慢降臨的黑夜,在黑夜無邊的靜寂中,默默舔舐自己的傷口。

    我並不是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終于清楚的知道,有些人,有些事,真的不是我想的那麽簡單。

    善良可以是軟弱的代名詞,正義也可以變成一把利劍刺入人胸膛。

    黑夜無邊籠罩著我,我忽然想起了小時侯那些慘淡的回憶,那具如白蓮般美麗而聖潔的屍體,哥哥緊緊地抱著我說:“冰兒別怕,哥哥會成爲最出色的殺手,永遠保護你。”

    記憶象走馬觀花,在我腦中翻騰。祈然溫暖的笑容,步殺默默的守護,小銀、無夜、心慧、心洛、衛聆風、傅君漠、錦鴻、二哥……

    每一個人影都在我腦中,翻騰地厲害。原來,我真是傻得徹底。

    陽光是可以輕易追逐到的嗎?

    我當真天真到以爲,只要我想,然後去做,就會快樂?

    我緊緊抱住膝蓋,不知是身還是心冷得我窒息。我……不難過,有什麽好難過呢?反正,本來我于他們不過是過客,他們于我,亦然。

    只不過是好不容易想擁抱人群,結果卻被傷得鮮血淋漓,僅此而已。

    只不過是再一次提醒我,這個世界的熱鬧和溫暖永遠不會屬于我,僅此而已。

    又有什麽……好難過呢?
   
    房門被輕輕推了開來,有人走近我身邊。我沒有擡頭,眼光停留在他灰黑的衣服下擺,意識卻沒有停留。  

    屋中,依舊如我一個人時那般寂靜。

    他的手在黑暗中緩緩伸起,撫上我的頭發,我的姿勢,依舊未變。

    “無夜。”撫在我發絲上的手微微停頓了下,我聲音平緩地敘述著,“你知道嗎?在離我們很遙遠的時空有另外一個世界,那個世界跟地球不同,是一個理想的完美世界。”

    “那是一個意識爲上的世界,他們有一個被稱爲‘柱’的少女。只要,她每天不停地祈禱,這個世界就會沒有殺戮和戰爭,永遠和平美好。”

    “可是,那個少女卻愛上了守護她的神官。那份愛越來越深,終于在她心中超過了那個國家的分量。因爲這自私的愛,那個世界不再和平幸福,魔物開始盛行,家園被破壞,人們……流離失所。”

    “大家都怪那個少女,明明只要她好好的祈禱、好好的守護,這個世界無數的人都能過上幸福美好的生活。那個少女也愧疚她的自私,所以她將自己封鎖起來,還召喚異世界的人將自己殺死。因爲她希望,能用自己的死,來換取新‘柱’的出現,繼續守護這個世界。”

    無夜伸出手將我攬在懷裏,溫暖的體溫透過衣衫傳遞過來,我反手抱緊了他,把頭深深埋在他胸口:“那個世界的確比地球來的美好,只需要一個人孤獨就能換來所有人的幸福。”

    “可是無夜,爲什麽沒有人想一想,那個世界的幸福由少女守護,那個少女的心又該由誰來守護呢?”

    淚水慢慢湧上來,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是不是如果我是真的藍瑩若,就該義不容辭地爲了國家而犧牲掉自己的幸福?”

    “是不是在國家利益面前,一個少女的心就真的微不足道了呢?”

    爲什麽是那兩個我真心稱爲朋友的人,說出這樣一番話。

    我不奢望有誰來守護我的心,我只是希望不要有人讓它受傷,僅此而已,也不行嗎?

    “無夜,我是真的把他們當成了朋友,真的希望他們幸福。嗚……”

    我糾緊他胸前已經被我淚水浸透的衣服,悲痛的哭泣從我的喉間溢出:“不被承認又如何?努力的付出沒有回報又如何?我不難過……真的,我發誓,從今以後,絕不會再爲此難過了……嗚……決不……”

    忽然,頸後一麻,我腦中一片空白,疲憊不堪的身體癱軟在他懷裏,失去了知覺。
   
    靜寂的房中,一個身著灰衣、長相平凡的男子將懷中昏睡地少女打橫抱起,又輕柔地放在床上。

    月光下,他的手指如白瓷、如美玉,晶瑩似有融光。

    纖長的手指劃過少女猶有淚痕的臉,又慢慢收回。黑夜中那雙與平凡面容不符的漂亮眼眸閃爍著銳利的光芒,隨後那光慢慢轉柔轉深,複雜難明。

    一道若有若無的歎息聲在房中響起,男子皺起眉,悄無聲息地轉身走出了房間。
   
    “小姐——!”心慧從夢中驚醒,看我已經好端端地坐在桌邊吃花蒸釀,有些回不過神。她望了望旁邊早已清醒的無夜,無夜也有些莫名地搖了搖頭。

    “小姐。”心洛蹭到我身邊,我將一勺花蒸釀餵進他口中,他欣然地吞下才道,“姐姐說你昨天很難過,小姐,你今天開心了嗎?”

    我撫了撫他的頭,微笑道:“恩,我已經不難過了。”

    心洛聽罷冷淡的臉上露出笑容,纏著我又吃了幾口花蒸釀。

    “小姐……”心慧看著我的眼神憂慮萬分,一番話欲言又止,不用說無夜肯定也是一樣。

    我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安慰道:“放心吧,我沒事了。”

    放下手中的湯匙,我轉頭望向已經入秋的窗外園景,思緒卻停留在遙遠的彼方,淡淡道:“在這個世界上,又有誰不是一邊摔交,一邊學堅強呢?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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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2 11:36:15
本帖最後由 絕對官僚 於 2015-10-2 16:28 編輯

潇然夢 第二卷風飄單騎 第14章 乘風飛翔

    真的很難想象,只是幾日的差別,汀國和藍府就從死氣沈沈變成了生機盎然。

    我手托腮看著窗外來來往往忙得沒半點休閑,卻仍樂此不疲的衆人。心裏很是佩服衛聆風到底是怎麽把這麽多軍隊和裝備悄然運送到戰場,而不被尹國衆人發現的。

    不過,其實往深裏想想也不奇怪,畢竟人家是有備而動,說不定這些兵啊,秘密路線之類早就布下了。專等一個最好時機而已。

    “小姐,文丞相差人來說要見你。”

    “知道了。”我點點頭,拉上心慧,往外走去。

    在途中竟碰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藍劍俠,我心內苦笑,怎麽感覺象是要處理後事似的,一個個往我面前擺出來解決。

    他的臉明顯比以前憔悴多了,原本溫文俊秀的五官平添了幾分滄桑,整個人看上去沒有多少生氣,卻比以前成熟了許多。

    “大哥。”我福身請了個安。

    他點點頭,吐出幾個字:“四妹,恭喜你了。”

    我笑笑,道了謝,正要離去,卻聽他又說:“以前,是我對不起她,她活得太苦了。希望你……能代替她,活得幸福。”

    我一怔,明白他已經知道我不是真正的藍瑩若。下一秒,我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沒有絲毫猶豫地道:“我一定會活得幸福,不過絕不是爲了代替任何人。”
   
    我推門進去,發現屋裏只有兩個人,文策和上次和他在一起的那個侍衛。

    “文丞相,有什麽事嗎?”我走過去,在他面前坐下。

    文策溫和而恭敬地道:“也沒什麽大事。皇上囑咐在下將這個交給藍小姐。”說著,把一塊晶瑩剔透的白玉放在我面前。

    我“啊”了一聲,不由有些訕訕地笑道:“不好意思,那天蓋完印就給忘了。”

    文策善意地笑笑,繼續道:“婚禮定在三個月後,禮服我們會盡快派人送來,到時還會有一些隨行的宮中女官,負責教授小姐一些基本禮節。至于到時婚禮護駕的軍隊,將由玄將軍率領。”

    我一張臉立馬垮了下來:“不是吧?還有基本禮節?護航軍隊?文丞相,容我問一句,從汀國到你們祁國皇宮要多久。”

    “大約一個月左右。”

    “天哪!”我忍不住呻吟出聲,“一個月風餐露宿?我可不可以反悔不嫁啊?……咳~,當我沒說……”怎麽覺著不止文策嘴角在抽,而是全屋都彌漫著殺氣呢?

    “在這三個月中,皇上會暗中派人保護藍小姐的安全,若有意外發生,也請藍小姐不要太過驚訝。”  

    說什麽暗中保護,還不是變相監視。我心中腹誹,面上卻不敢表現出來,淡淡道:“如果沒其他事,那我就告辭了。”

    文策點點頭,起身送我,一邊公式化地道:“小姐走好。”

    我拿起玉一個轉身,正要揣進懷裏,卻不料沒有抓穩,眼看著它往堅實的地上砸去,不由驚叫了聲。天哪,這玉要砸了就算把我賣了也還不出啊!

    只不過那清脆的撞擊碎裂聲並沒有傳來,我睜開下意識閉上的眼,不由暗自慶幸文策那侍衛竟能及時將他接住。

    向他展顔一笑,說了聲“謝謝”,正要接過他掌心的玉,忽然一頓。

    “藍小姐?”文策不解地叫了聲。

    我猛地回過神,忙將玉接在手裏,身子卻沒有退開反而湊近了幾許,在那侍衛耳邊輕聲道:“衛聆風,下次易容記得別忘了你那雙手,太顯眼了。”

    屋中的光線很暗,文策離得遠視線自然不清,我卻清楚地看到,托著白玉的那只手,竟比那玉還要晶瑩上幾分。

    衛聆風被我識穿也是絲毫不惱,平凡無齊的臉上露出一個耀眼的笑容,淡定地道:“朕下次會記住的。”

    我幽幽一笑,將玉揣進懷裏,揮了揮手轉身離去。
   
    三個月後。

    “小姐,你別再磨蹭了,玄將軍早就在藍府外等了。”

    “哦。”我懶懶地應了聲,由心慧扶著走出房門。無夜、心洛和小銀都等在外間,門外更是唧唧喳喳快翻天了。  

    無夜望著我有瞬間的呆愣,眼中滿是驚豔。我不由好笑,果然,女人就是三分靠打扮的。

    “小姐,你好漂亮啊!”心洛驚呼道,隨即高興地膩到我身邊來,卻被心慧一把推開,斥道:“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時間才幫我們的好小姐把這些喜服穿戴好嗎?你可千萬別把它們弄皺了!”

    “也沒什麽關系,不過是抱一下……”見心慧投射過來的幽怨眼神我忙閉口不言。

    只聽她繼續唠叨:“小姐,也不知你怎麽想的,死活不讓那些女官伺候你。可苦了我……”

    “是是是!我的姑奶奶,你功勞最大,行不?”我忙作揖賠罪,“你不是說時間快到了嗎?我看我們要再不出去,外面那些人就該拆房殺進來了。”

    那些個女官一副公式公辦的樣子,從他們教禮儀時就萬分清楚了,我才沒興趣讓那些人來擺弄自己的身體。

    “啊!”心慧一聲驚呼,“我都忘了,都怪你,小姐!我們快出去吧!”
   
    鞭炮在耳邊吵響個不停,身邊的人都滿臉笑容,左一句“恭喜”,右一句“百年好合”,我連虛應的笑臉都懶得扯一個徑直穿過陌生的人群到達藍府大門口。

    玄天這厮今天倒是穿得似模似樣,身後跟著近百個護衛,聽說還只是婚禮護嫁軍隊中的極小一部分。我狂汗一陣,我看我這倒不象出嫁,更象被押去敵國做質子。

    難得讓他等了這麽久他也沒露出不耐的神色,依然恭敬地道:“娘娘請上車。娘娘的家人都已經等在渡口,爲娘娘送行。”

    我點點頭,抱著小銀,姿勢極潇灑地跳上了豪華得讓人頭暈的花車,惹得周圍隨行的女官一陣不滿的白眼。唉!我不由暗笑,都快一個月了,她們怎麽還沒適應過來啊?

    在車上顧著逗小銀玩,感覺也沒多久,玄天便在外面沈聲道:“娘娘,渡口到了,還請娘娘下車。”

    我應了一聲,掀開簾子就要往下跳,不過在看到一衆女官幾欲氣絕昏倒的表情後,還是明智地虛扶了下心慧的手才輕盈落地。

    果然,藍君清、李玉兒、藍劍俠、藍劍雲、藍瑩月和劉錦鴻等人早已等在渡口一旁新造的“涼亭”下了。

    我看著那屋有些象涼亭,不過看裏面整齊擺放著祭天的所有用品,估計是個臨時“祠堂”。

    藍君清紅著雙眼睛,走到我面前,大概想握住我的手,然後說一番“女兒保重”、“爹爹身不由己”之類煽情的話。

    幸好我眼明手快忙退開一步,心慧則馬上把手中的東西塞到他懷裏,否則可真不知要掉我多少雞皮疙瘩。

    藍君清有些尴尬地接過心慧遞過來的“鼎”,據說是汀國的習俗,必須由新娘親自交給父母,祝願父母安樂,外形看上去有些象鼎,具體的名一時沒注意就給忘了。

    他面上在笑,我卻沒忽略他眼中的怒意和不屑。

    結果,他說了什麽我一句沒聽,光打量著那艘花船,心道:衛聆風可真是會敗家啊!看這架勢,光這艘船外圍裝點的拳頭大珍珠,就足夠普通人家舒適地活一輩子了,更別提裏面的豪華。他是生怕別人不知他要娶皇后嗎?真是奇怪。

    接著便是祭天,什麽念“祈禱文”、獻牲口、燃爆竹,折騰地我暈頭轉向。

    還好,藍君清要我跪下祭祖的時候,玄天冷冷地攔住了他,說我既已貴爲祁國的皇后,便不必再跪除祁王以外的人。

    我暗中感激地朝他笑笑,他有些不好意思,差點拿手去摸頭,不過及時醒起,忙又擺出一副撲克臉。

    終于,漫長的祭天運動結束了,玄天恭敬地讓我上船。

    我正待動身,卻被一聲“四妹”和“瑩若”叫住,我轉身看著眼前的兩個男子,淡淡一笑道:“二哥,劉公子,瑩若不想誤了時辰,這便要上船了。”

    他們的臉色一如打仗剛回來時的憔悴,眼神我也懶得去深究,反正不管是愧疚也好,執著也好,都與我無關。

    怨談不上,恨更談不上,只是覺得當初那兩個跟我爭吵與我品詩玩鬧的少年早已死在我心裏。如今站在面前的這兩個忠君愛國的男子,于我不過是陌路人。

    “四妹!”藍瑩月走前一把握住我的手,痛哭失聲道,“我知道你是爲了我才嫁過去的,對不起,請你原諒錦鴻。我……”

    “好。我不怪他。”我脫出手來,平靜地應了一聲,掃過錦鴻,他果然是一臉的愧疚。

    我有些責怪的望向心慧,她吐了吐舌頭,頭卻搖得跟波浪鼓似的,最後有些膽怯地把眼光瞟向無夜。

    我看著一臉漠然的無夜,不由驚訝。竟然不是心慧而是無夜洩露的?好小子,表面冷冷清清的樣子,骨子裏……嘿!還真看不出來。

    藍瑩月有些失落地看著我抽回去的手,半晌才沈吟道:“四妹,從今以後我們便要天各一方了,你真的不願再說點什麽嗎?”

    我看了她紅腫的眼許久,她也一直凝視著我。想起那個被關早西樓仍不忘綁秋千的二姐,她其實也只是個渴望幸福的少女吧?

    最終,我微歎了口氣,向玄天道:“請問玄將軍,船上可有瑤琴?”

    玄天點了點頭,忙命人去取了出來。

    我無語,果然,衛聆風那家夥真是把什麽都預備好了,活象個移動的豪宅,還是特級的那種。

    琴搬了過來,玄天正要幫我准備案幾和凳子,我示意不用,便把琴接了過來。

    我隨手輕輕一撥,悅耳的音符就發了出來。祈然總能很自然地就辨別出琴的等級,不象我,頂多就知道它發出的聲音是好聽還是難聽。

    不顧衆人驚詫的目光,我撩起群擺,席地便坐了下來。

    目光掃過凝視著我的所有人,十指輕撥,優美的樂聲從我指間流瀉出來。

    起調的旋律過後,我淡淡地吟唱:

    每一次  都在徘徊孤單中堅強
    每一次  就算很受傷也不閃淚光
    我知道  我一直有雙隱形的翅膀
    帶我飛  飛過絕望
   
    不去想  他們擁有美麗的太陽
    我看見  每天的夕陽也會有變化
    我知道  我一直有雙隱形的翅膀
    帶我飛  給我希望
    我終於  看到  所有夢想都開花
    追逐的年輕  歌聲多嘹亮
    我終於  翺翔  用心凝望不害怕
    哪裏會有風  就飛多遠吧
   
    那一日,海風輕拂,人人衣袂飄揚。

    可是所有人,卻從此,只記住了那盛裝少女淡淡的笑容、無悲無喜的歌聲以及糾結著青絲飄揚在風中的喜服。

    在空曠卻昏暗的海岸邊,望著這飄然欲飛的一點紅衣,所有人都想要將那道燦爛的光芒抓住,卻沒有一個人能伸出手。

    錦鴻在那一刻才真正意識到,這個令所有人駐足側耳,定定凝望的一抹鮮紅,終于要乘風飛翔,永不回頭。

    紅衣黑髮,清歌嘹亮。水光盈盈,恍然如夢

    所有人都清楚,此生再不會有第二個人,能如眼前的少女般,在這喧鬧而寂靜的海岸邊,將耀眼的一幕深深植入每一個人心底。
   
    我十指輕撥,留著淡淡笑意的眼眸掃過在場所有的人。他們一個個映入我眼簾,卻在到達眼底前一一淡去,一如那幾個月的悲悲喜喜。

    在這裏,我快樂過,也悲傷過;歡笑過,也哭泣過。

    在這裏有多少深深淺淺的回憶,有的慢慢消逝,有的深刻心底……

    只是如今即將離開,我沒有絲毫留戀,卻也想說一句:無論如何,感謝你們讓我成長,讓我堅強,讓我……能夠更好的飛翔……的

    曲調一轉,我收回目光繼續吟唱:
   
    不去想  他們擁有美麗的太陽
    我看見  每天的夕陽也會有變化
    我知道  我一直有雙隱形的翅膀
    帶我飛  給我希望
    我終於  看到  所有夢想都開花
    追逐的年輕  歌聲多嘹亮
    我終於  翺翔  用心凝望不害怕
    哪裏會有風  就飛多遠吧
   
    別了,汀國。
    別了,藍家的衆人。
    別了,這些許殘留的喜喜悲悲……
    如果可以,我將永遠不再踏足這一方承載著無止息紛爭的土地……
   
    隱形的翅膀  讓夢恆久比天長
    留一個願望  讓自己想像
   
    曲調終于漸息漸止。

    我在風中攏音收琴,抱起小銀,對著玄天,對著無夜、心慧和心洛淡淡道:“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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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2 11:36:53
本帖最後由 絕對官僚 於 2015-10-2 16:30 編輯

潇然夢 第二卷風飄單騎 第15章 波瀾再起

    寬敞明亮的通道兩旁筆直地立著兩排手握長槍的士兵,他們每一個都站得筆直,即便地面在一下又一下劇烈地搖晃,他們也無絲毫動容。

    一個人從通道盡頭趕來,玄天的腳步有些急,但神色卻還是鎮定萬分,在經過走道地時候,士兵們齊齊挺身向他問好。

    他也沒顧得上回禮,走到其中一個小隊長面前,問道:“娘娘沒事吧?”

    船劇烈搖晃了下,那小隊長一個站立不穩,差點傾倒,忙用長槍定住自己,恭敬地回道:“回禀將軍,娘娘她……”他的臉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許久才有些尴尬地繼續說,“應該……算是沒事吧。”

    玄天的眉皺了起來,冷冷道:“什麽叫做應該沒事?我……”

    可惜他的話還沒訓完,就被房中傳出的熟悉聲音打斷。

    “無夜,你老實說,是不是趁著剛剛船搖晃不穩的時候作弊?”

    “……”

    “小姐,無夜他沒作弊,確實糊了。”一個細柔的女聲響起。

    當玄天抖著手掀開簾布的時候,剛好看到他們祁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娘娘,早卸去了鳳冠霞披和盛裝,正一臉不甘地與對面帶了面具的男子瞪視。

    只見她著一身湖水藍的普通絲綢衣衫,原本梳著宮髻的青絲也放了下來,只用一條白色的絹布隨意束起。

    她雖在瞪眼,姿勢卻懶懶閑閑地靠坐在軟綿墊子上,一張宜濃宜淡的清秀小臉更仿佛有著與生俱來的氣質,此刻看來竟說不出的生動和淡定。

    玄天不由有些發怔,皇上曾說過這個女孩有著從骨子裏透出來的高貴和淡漠,是最適合皇后這個位置的人選。他當時聽了就很不屑,不就是一個瘋丫頭嗎,哪來的什麽氣質?

    可是直到昨天,親眼看著她在海邊,談琴吟唱,不知不覺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當真是:

    紅衣黑髮,清歌嘹亮。
    水光盈盈,恍然如夢。

    在那一瞬間,他忽然覺得,皇上畢竟是皇上,他的眼光永遠是對的。
   
    “小姐。”手上拿著紙牌的心洛湊到我身邊,仔細往無夜面前的牌盯了許久,才問道,“無夜哥哥這樣就算糊了嗎?”

    我沒好氣地回道:“是啊!這小子還說沒玩過賭博,肯定是騙人的!”

    心洛開心地把牌往我面前一攤,拍手道:“那心洛也糊了。”

    “不是吧——!”我拿起他的牌看了半晌,驚叫道,“竟然還是清一色。心洛,你……你到底是不是十二歲啊?”

    心洛看著我認真地搖了搖頭,說:“小姐,心洛只有十歲啊。”

    我頹然癱倒,這都是群什麽智商的小鬼啊?

    “小姐……”心慧有些猶豫的靠近了我一點,訕笑一下,把手中牌一攤,“其實我剛剛就想說,我……我也糊了!”

    “MY  GOD!”我抱頭痛苦地大叫,“竟然還是‘一炮三響’(某作汗:忘了具體名兒了,謝謝銅鏡提醒。),你……你們串通好的嗎?”

    心洛仰起漂亮的小臉問道:“小姐,‘賣高的’是什麽意思?”

    我于絕望中擡頭看到臉色發青、幾欲心臟病發作暈倒的玄天,簡直就是溺水的人抓到救命稻草般,“嘣”地一下躥到他身邊,笑意盈盈地道:“玄將軍,外面……(船身一下劇烈搖晃,我一個踉跄又站定)外面的戰況怎麽樣了?”

    玄天在心裏強烈地忏悔了一下,剛剛怎麽會覺得這種人有母儀天下的風範呢?好半天才勉強恢複了正常的表情,垂手道:“回娘娘,那些只是宵小之輩,不足爲慮。”

    我點點頭,登上船後才發現了,雖然這船外表看來華而不實,內裏的軍事裝備事實卻相當齊全,看來衛聆風是早就知道必會有人襲擊,並做好了充足的准備吧?

    忽然,船身更劇烈地搖晃了一下,我一個沒注意差點栽倒。

    下一秒卻已經倒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我感激地朝無夜笑笑,他的表情自然看不到,只是望了我一眼,將我扶正。不過手仍虛托在我背後,可能是怕我再摔倒。

    屋子外面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我看玄天臉色微變,眼中卻閃過一道精光,不由冷冷一笑道:“玄將軍至少可以告訴我,你們皇上釣的大魚到底是哪條吧?”

    玄天也沒露出什麽驚訝的神色,不過是有些悻悻地道:“皇上說肯定瞞不住你,果然沒錯。他奶奶的,尹國那老鬼現在忙于應付皇上的‘天甲奇兵’哪裏會分得出神來這裏。”

    我一楞:“是鑰國的戰船?沒道理啊,你們和鑰國中間隔了個尹國,現在不是應該井水不犯河水才是嗎?”  

    我一直以爲衛聆風要釣的是尹國那條大魚,可以借口這次襲擊繼續名正言順地出兵討伐尹國。加上前次的使臣團遇害事件,世間的道理便全站在他那一邊。

    可是如今他要等的竟是鑰國,這未免也太奇怪了。

    正思索間那小兵已經跑了進來,向我行了個半禮,才向玄天報告戰況。玄天一一做出了指揮,又打發他出去,完全沒有焦急的意思.

    見我還在納罕,玄天詭秘一笑道:“皇上說的時候,我也很奇怪。皇上只說:你以爲傅君漠會蠢鈍到光明正大舉著‘鑰國’的旗幟來突襲嗎?”

    好一個衛聆風!我忍不住在心內暗歎,這招“將計就計”可真是夠毒,可是他憑什麽認爲傅君漠一定會派出船隊來截擊呢?

    正思索間,卻聽玄天續道:“皇上還說,這場仗說不定還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我一楞,隨即醒悟過來,冷笑了聲,搖頭道:“衛聆風那是妄想,傅君漠這厮就算再笨,也不會在這種……重要的當口親臨……”

    我的話音消失在玄天奇怪的注視中,我不由回首自我打量了下,問道:“怎麽這麽看著我?”

    “皇上說……”玄天搖了搖頭,也是一臉不置信的樣子,道,“這可說不定。”

    我懶得去深究他莫名其妙的話和眼神,思索了下,皺眉道:“玄將軍,你們爲什麽會對這場戰鬥這麽有自信呢?說起來,論到海戰,你們應該遠不如鑰國吧?”

    玄天的神色一凜,眼內燃起好戰分子才會出現的紅光,興奮道:“老子就喜歡打這種沒把握的仗,越是驚險才越有意思……”

    見我一臉驚駭,他才忽然醒悟起自己的身份,尴尬地摸了摸頭,恭敬道:“娘娘莫擔心,皇上說就賭他們爲了僞裝成尹國的船隊,絕不敢暴露自己的實力!”

    我抱著松軟地枕頭,任著身體在這船身中顛來晃去。本來倒是萬分慶幸自己沒有暈車暈船的毛病,現在慶幸還是慶幸的,卻分外感到無聊起來。

    打牌吧!太丟面子。他們三個剛剛學會,就比我打的好……

    “唉……”我長歎了一口氣,船身又一個搖晃,我忽然眼睛一亮跳起來拉著無夜,叫道,“不如我們出去看看海戰情況如何?”

    無夜(皺了皺眉——猜的)冷聲道:“太危險了。”

    “那也比在這裏悶死好啊!”我轉頭可憐巴巴地看向心慧和心洛,“你們難道不悶嗎?”

    果然,心洛一臉蠢蠢欲動,果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心慧也是一臉猶豫,果然女孩子就是容易哄。我最後再將“楚楚可憐”的面相繼續擺到無夜面前,嘿,還怕你不心軟?

    “好吧。”他終于妥協,“不過一定要跟在我身邊。你的內力雖強,武功卻不怎麽樣,千萬別逞強。”  

    我乖巧地點點頭,心中卻在鄙視:什麽叫內力雖強,武功卻不怎麽樣?我在殺手訓練中學到的技巧可比你們古代花哨的劍法拳法有用多了。

    對了,說起來怎麽從來沒看無夜用過武器呢?改明兒去衛聆風宮殿裏偷件趁手的兵刃給他。

    不知不覺,人已經到了船頭.我怎麽也沒想到,無意中一擡眼間就看到對面不算太遠處的海面上有一艘大小與這艘不相上下的樓船,正不斷往翻滾的海面上放下小船(艨艟).

    可能由于內力的關系,我的視力變得比以前好了很多,尤其遠視能力更是連無夜也不及.

    所以,即便那艘樓船離我們至少有百米多遠,即便樓船上的人于從前的我來說,不過是一個個綽綽黑影.

    此刻的我卻清楚地看到,那站在樓船最高層,在衆人簇擁中凝視著這邊的人,正是鑰國的皇太子——傅君漠。

    這家夥瘋了!這是我此時的第一個想法。

    我往海面上望了一眼,見玄天正身先士卒地站在艨艟上,一臉興奮激昂地指揮一衆將士與鑰國軍船對抗。我們在遠離戰線的船舷一頭,那些緊張戰鬥中的士兵倒也沒注意到我們。

    衛聆風果然猜的沒錯,鑰國的確沒有使用盜自藍家的航海技術,戰船上也沒有明顯地標示國家的旗幟。  

    至于傅君漠,雖說我一眼便認出了他來,但那實在是因爲我跟“風尹莫”接觸過太多次,再加上目力所及之遠,才能輕易辨認的出來。

    否則,于我看來他是被衆人簇擁了保護在其中,于別人看來他也不過是擁擠在其中的普通一員。

    稍一愣神間,卻聽無夜沈聲道:“他們過來了。”

    我一驚,忙傾身望去,只見傅君漠與一衆隨從竟然繞開玄天他們戰鬥的海域,直直向我們這邊行進過來。傅君漠負手傲立快速行進的船中,目光灼灼地落在我身上。

    我微楞,傅君漠爲什麽能看到我?據我所知,他的武功應該還不及無夜的……

    思索間,無夜已經一把扯住我的胳膊,急速道:“那船上有我不能應付的高手,我們快回去。”

    這種時候當然沒什麽逞強的理由,我忙拉了一旁看得正起勁的心洛和有些驚駭的心慧匆匆往船艙中走去。

    忽然,一陣奇異的花香彌漫。我正詫異間,耳中卻聽心洛忽然尖叫了一聲,扯著頭髮撲倒在地。

    “洛兒……”心慧的臉色從驚駭變成恐懼,一把上前抱住痛苦中的心洛,哽聲道,“小姐,是‘洛芙’花香,它能引發洛兒體內的‘千蟲萬花’……”

    我心頭猛地一顫,伸手點了心洛幾個穴道,阻止他自殘,中食指切上他的脈搏。

    心慧用袖子一遍遍擦去心洛額頭因劇痛而冒出的汗珠,哭泣道:“小姐,怎麽辦?千蟲萬花一旦被‘洛芙’引發,沒有真正的解藥,洛兒必會疼足七天七夜才經脈盡斷而亡……”

    心洛的身體已經開始抽搐,白沫從他口中溢出,一張臉時紅時白。我收回手,心中一陣絞痛,的確他現在體內萬般氣流和血液奔騰衝撞,根本不是我仿照“鷹兒”帶來的藥引所配置的“解藥”可以壓制的。

    心亂如麻之際,神思卻慢慢清明了起來,傅君漠明顯是有備而來。而且,與其說他是針對我不如說是針對心洛。難道,鑰國的天早已無聲無息的變了?

    我猛地一震,忽然醒悟過來,傅君漠是爲了心洛而來的?到底心洛是什麽身份,要讓每代的鑰王這麽緊張?

    “若兒。”只是轉瞬的思索和猶豫,傅君漠的船已經到了我所乘的樓船不到十米處。那邊的戰場正進行的如火如荼,傅君漠高居船頭,冷冷凝視著我,“跟我回去吧。”

    我無語,這家夥不用每次見面都用這句當開場白吧?放開握住心洛的手,我走到船頭,深吸一口氣,凝聚了內力,聲音在這遼闊的海域上穩穩傳開。

    “風尹莫,‘千蟲萬花’的解藥拿來!”

    果然,這一聲把戰鬥中玄天等將領的注意力生生吸引了過來。玄天一臉興奮變位緊張和驚駭,慌忙帶了一半士兵往我們這邊趕來。

    我倒不是不敢揭露他傅君漠的身份,只不過這場仗、利用與被利用都是他跟衛聆風之間的事,與我無關。

    傅君漠的眉微微蹙起,向一旁的灰髮老者使了個眼色,那老者一個縱躍,竟穩穩躥到了我們船上。

    好恐怖的輕功啊!我還在感歎中,卻被無夜一把推到旁邊,再回頭只見他已與那老者纏鬥在一起。

    “若兒,別再鬧了。”傅君漠往那邊疾駛而來的玄天等人瞟了一眼,卻絲毫不以爲意,“你也看到了,衛聆風娶你不過是爲了利用你。乖乖跟我回鑰國,我一定會好好待你。”

    我冷笑:“是嗎?我還以爲你是爲了討回心洛才來的呢!”

    至少衛聆風的利用還是光明正大的。

    傅君漠臉色一變,冷聲道:“若兒,你別不知好歹。當初你說在我還是太子的時候別跟你講條件,那現在……我可夠資格。”

    說著他手一揮,只見他身後幾個侍從忽然隨手往天空一灑,那股香氣愈發濃烈起來。心洛的驚叫聲傳來,他的穴道由于過激的氣息已經自行衝散。心慧緊緊地抱著他哭泣,臉上已經被抓了好幾道血痕。

    再看無夜,雖然此時看來鬥的難解難分,但那老者一看就是內力精純綿長型的,久鬥之後無夜必然吃虧。

    玄天他們是即將趕到了,可是看傅君漠和他身旁十幾人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恐怕各個都是高手。以一敵十絕不是問題。最糟糕的是,聽說鑰國三面環水,幾乎人人都從小不懼水,不象祁國的士兵大都是旱鴨子。

    衛聆風這個混蛋到底在打什麽主意,明明這麽沒把握的仗……我有些焦慮地擡頭朝遠方鑰國的樓船望了一眼,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難道……

    “若兒,本太子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一是帶著心洛跟我回去鑰國等著做未來的皇后,一是讓他活活疼足七天而死,不過你是看不到了……”

    也就是說,給我的路一是生的榮華富貴一是死的慘不忍睹,外帶賠上心洛一條命嘍?

    我掃了這紛亂的戰場一眼,拔出腰間的手槍,不由冷冷一笑,道:“可惜了,太子,我哪條……都不願選!”

    說話間,我已將塗了劇毒的子彈裝進手槍,上膛,瞄准。

    在扳機扣動前的一秒,我望著有些詫異不解的傅君漠,沈聲道:“風尹莫,最後再給你一個忠告,永遠都別妄圖掌握他人的命運!……”

    “砰——”巨大的槍聲隨著我用內力激發的話語響徹在這空曠的海面上,震驚了所有激戰和非激戰中的人。

    我收回槍,有些顫抖的手垂在身體兩側,看著難以置信地捂著胸口倒下的傅君漠,面容淡淡地將剩余的話講完:“否則,終有一天,你的命運也將不再是你自己的!”

    “臭丫頭!你對太子做了什麽?”灰髮老者發了狂似的要衝過來,卻被無夜勉力擋住。

    我將槍重新藏回腰間,肅容道:“傅君漠已經中了劇毒,如果不在半個時辰內服下解藥必然身亡。怎麽樣?拿他的命換心洛的命,夠劃算了吧?”

    灰衣老者面色猛地一變,急躥回去傅君漠身邊。那邊寂靜了半晌,那老者忽然站到船頭道:“太子說,解藥可以交換,不過請姑娘自己一人來取!”

    我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點點頭。

    無夜一把拉住了我,眼神是無聲的勸阻。玄天一行人此時也趕到,只聽到這最後一句不由大聲吼道:“娘娘千萬不能涉險,我們必會爲娘娘把解藥取回來。”

    心慧抓住了我的袖子,哭道:“小姐……”

    拜托!我又不是去送死,甩開他們兩個,我衝到船舷邊,叫道:“老伯,我又沒你那麽好的輕功,飛不過去啦!”  

    在衆人呆愣間,那灰發老者已經面色凝重地將我帶到了他們那艘艨艟上。

    海面上的局勢立馬緊張到一觸即發的地步,玄天他們一個個緊緊握住手中兵刃,無夜更是傲立船頭,只待情勢不對就飛衝過來。

    我落到艨艟上的時候,只見傅君漠胸前多是鮮血,染紅了他素白的裏衣。一群人正手忙腳亂地在爲他包紮。  

    他卻對那些絲毫不顧,雙眼緊緊地盯著我,那神色中有恨有怨,還有許多我不願去深究的情緒。

    其實仔細想想,他也沒對我做過什麽太過分的事。此時看他因子彈留在體內而疼的臉色蒼白,額頭卻因中毒而微微發青,卻絲毫不願在我面前示弱。不由歎了口氣,對忙碌中的衆人道,“你們讓開。”

    當然,他們不會因爲我的話而退開,不過傅君漠的一個眼神卻讓他們乖乖退到一旁,只是一個個都戒備地看著我。  

    我靠近他身前,拉開那些繃帶,然後用上內力撕開他胸前的衣服,只見在他右胸有一個小小的瘡口正不住往外冒血。不由心中暗道:QSG92式手槍可真是夠牛,這麽遠的射程竟然還能透體而入。

    “你射傷我的到底是什麽武器?”傅君漠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

    我卻不答,淡定地看著他,道:“千蟲萬花的解藥給我,我可以救你一命。”

    他怒視著我,胸口轉爲暗紅的血越流越多,我也毫不退讓地看著他。終于,他眼中閃過一絲沈痛,皺眉道:“給他‘洛芙根’。”

    那老者忙將解藥給我,斥道:“你的解藥還不拿來!”

    我笑笑,朝對面船頭的無夜招招手,他馬上便“飛”了過來。`

    從無夜身上接過解藥,正要遞給灰髮老者,卻聽傅君漠忽然沈聲道:“你來上藥。”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有些孩子氣般執著的臉,不由皺眉道:“誰上藥還不是一樣……好好好……我來就我來!”

    將藥粉灑在他身上後,我正待起身,手腕卻被他一把抓住,沙啞的聲音響在耳側:“你還沒包紮!”

    我幽幽一笑,非常好心地提醒:“傅君漠,我若現在給你包紮上,估計你離死期也不遠了。”

    絲毫不理他蘊怒的神色,我繼續道:“放我回去,待證實了千蟲萬花的解藥是真的,我便告訴你如何醫治這槍傷。”

    “嗷嗷————”遠處忽然傳來陣陣的歡呼聲,我擡頭瞧見傅君漠那樓船上熊熊的火光,不由暗歎:衛聆風這家夥還真不是普通的厲害!

    艨艟中衆人的臉色猛地一變,我望向玄天,他的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神色,隨即又緊張地望向這邊,吼道:“傅君漠,鑰國的皇太子,本將軍知道是你!你的船隊已經完了,只要你安全的放我祁國的皇后娘娘回來,本將軍可以保證你安然離去!”

    我不由一楞,玄天這個人不會作僞,我一開始就知道,他此刻惶急的表情更不象是裝的。那麽他是真要爲了我的安全而放棄抓住鑰國太子的機會了?

    爲什麽?這是他的意思,還是衛聆風的……

    “衛聆風對你倒真是不錯!”身體被猛地一扯,我差點跌倒在傅君漠身上,不過終究還是碰到了他的傷口,看他疼地嘴唇發青,不由抱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再說是你自己拉我才……”

    “若兒!”身體忽然被傅君漠緊緊抱在懷裏,我都能感覺到血滲透衣服的粘濕,一時竟忘了該如何反應。他啞著嗓子,絲毫不管胸口的疼痛,顫聲道,“如果當初我沒有娶藍瑩玉,而是真心娶你,你會不會……”

    “不會。”我一把推開他,神色平靜卻堅定地回答。

    看他眼中黯然的神光,我撇開頭,不想去思考那些無意義的東西,淡淡道:“還有,傅君漠,請你記住這個世界上永遠不會有‘如果’這件事發生。”

    他終于頹然放開了扳緊我肩膀的手,許久,才問:“那麽衛聆風呢?你愛他嗎?”

    “不愛。”我斬釘截鐵地回答。

    “那爲什麽……還願意嫁給他?”

    是啊!爲什麽還願意嫁到祁國去呢?我苦笑了一下,才道:“應該是因爲被他設計了吧。不過,對于我來說,在藍家也好,衛國的宮殿也好,其實都沒有什麽分別。”

    玄天看我們這邊的舉動,有些尴尬難堪,也有些焦急,不由又喊道:“傅君漠,藍小姐現在已經是我們祁國的皇后,還請太子自重。若再不放他回來,本將軍也只好奉皇命采取非常手段了!”

    傅君漠孤傲的臉上竟也露出一絲自嘲落寞的苦笑,勉強扶著胸口站起來,淡淡道:“你走吧。還有……”他頓了頓,眼中竟隱隱映射出濃烈的感情,聲音嘶啞卻輕柔地道,“不要曝露了心洛的身份,會給你帶來災難。好好……保護你自己。”

    我覺得心口有一陣酸痛一陣煩躁在上湧,那樣的眼神那樣的感情我真的……承受不了。默默點了點頭,我拉上無夜,正要離去。

    卻聽傅君漠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那個……在酒摟讓你爲他哭泣的人,才是你的心上人吧?”

    我緩緩的轉身面向他,臉上竟露出一個無比淒美卻又燦爛的笑容,搖了搖頭,柔聲道:“他不是我的心上人。”

    我擡起纖細的手指,筆了筆胸口,壓住顫抖的嗓音認真道:“他是……紮根在我心底的人。”
   
    在無夜地攜扶下我輕盈地落回樓船,玄天忙召集所有的將士返回船身,幾百個人將我層層圍擁保護起來,命令開船。

    在肯定“洛芙根”確實是“千蟲萬花”的解藥後,我走到船頭運起內力,揚聲道:“傅君漠,你的體內仍留有子彈,如果不開刀將它取出,等周邊的肉開始腐爛你便完了!剛剛的藥不止能解毒,也有止血的效用,足夠你撐到登岸了。”

    見傅君漠仍撐著孱弱的身體在船頭貯足凝視,我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收回目光,也收回不知因何而有些愧疚的心,淡淡道:“總之,你自己好自爲之吧!”

    說完再不回頭,于一群人的簇擁中,抱起不知何時跑到我腳邊的小銀朝船艙走去。
   
    回到原來的房間,一幹人都恭敬地退了出去,惟有玄天還面色鐵青的留在屋內,恐怕是對我剛剛的舉動有話要說。

    我不由好笑,也懶得管他。仔細查看了心洛和心慧的傷勢,發現那些外傷都已經結疤,“千蟲萬花”的毒也是真的解了。

    不由長長地舒出一口氣,暗道:今日雖只幾個小時,其中的艱險,卻實在不是局外人能夠體會的。

    “娘娘,你……”玄天漲紅著臉,欲言又止。

    我忽然打斷他,問道:“爲什麽肯放傅君漠離開?你們不就是爲了釣這條大魚才設局的嗎?”

    玄天有些氣憤地看著我,半晌才悻悻道:“那是因爲皇上吩咐過,無論發生什麽情況,都要以娘娘的安全爲主。哪怕是……一點點的損傷也不可以!”

    我覺得胸口有什麽在翻騰洶湧,讓我壓抑的難受,不由揮了揮手,淡淡道:“對不起,玄將軍,讓你擔心了。可以請你先出去嗎?我想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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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絕對官僚 於 2015-10-2 16:31 編輯

潇然夢 第二卷風飄單騎 第16章 孰輕孰重(上)

    整整坐了十四天零六個小時的船,我發誓,要是玄天再不說可以下船,我就要瘋了。

    不過等他真說可以下船了,我卻又犯愁了起來,這可才過了半個月啊,難道這陸路還要走半個多月?想想都覺得一陣惡寒。

    這一路絲毫沒有自己在出嫁的感覺,當然更沒有要嫁去一個國家當皇后的感覺。

    不過雖然如此,我還是在下船後下了第一個命令——我要簡裝而行,至于那浩浩蕩蕩的花車,隨便塞了個女官上去湊數。

    也不知是玄天對我的古怪花招免疫了,還是知道根本勸不住我,索性也就隨我去了。

    于是,我就混在那一群浩浩蕩蕩的“護嫁”中便裝前行,累了也不客氣,直接爬上花車休養,完全不管車上女官抽搐到要吐血的表情。

    當然會選擇簡裝而行,並不是我腦子浸水的自找苦吃,而是因爲他有一個非常好的福利——在不耽誤行程的情況下可以隨時溜出去閑逛。
   
    這日,車隊行進到一個奇怪的國家。

    爲什麽說他奇怪呢?因爲這一路行來,我也經過了許多小國,放眼望去都是一片戰爭殘留下的蕭條景象。  

    偶爾看到幾個稍顯繁華的,椐玄天所說,那些都好死不死是三大強國的附屬國或者“聯盟國”。

    可是這個國家……我放眼望去百姓們臉上都掛著盈盈的笑意,仿佛連空氣中也彌漫著濃濃的和平幸福氣息。  

    最讓我動容的是,這個國家的人,貧富差距是有,可是遠沒有其他國家來的多和明顯。街上經常可以看到有些穿著統一服飾的男女來去。是的,你沒聽錯,就是男女。

    那些百姓只要見到他們就會萬分恭敬地點頭鞠躬,那種尊敬絕沒有一點虛僞的意思,都是發自內心的。我想他們應該不是士兵就是官員。

    再看那些官兵臉上的表情,絕對是外裏謙遜,內裏自豪。

    僅僅從這短短一條街道的繁華,我竟仿佛看到了現代民主制度的推行,不由更是詫異萬分。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施行了什麽樣的政策,才能出現如此景象。

    “玄天,這是什麽國家啊?”由于便裝在外,爲避免人起疑,我便直接稱呼了他名字。

    玄天的眉緊緊皺起,無意識地回答:“這裏原先好象是追風族和遊牧族的混居地,也沒個具體的國名。以前可說是混亂到極點,沒想到只是幾個月沒注意……”

    “這位姑娘和公子,你們是外地來的吧?”身邊賣女子裝飾物的老人似乎聽到了我們的對話,笑眯眯地問道。

    我忙靠過身去,正要細問,卻見旁邊也衝了兩個中年人出來擠到我身前,其中一個滿臉胡渣,另一個則稍顯文氣,面容看著年輕卻有著一頭灰髮。

    只聽那胡渣男一臉焦急地問道:“老伯,我們原是這裏的居民,半年前與我兄弟出去闖蕩,怎麽一回來就發現……”

    老頭沒有絲毫詫異,摸著胡子笑道:“你們可有父母妻兒留在這裏?”

    他們兩人忙點頭,道:“有,有!我們臨走前托鄰裏照顧,也不知此刻是死是活。”

    “放心吧!你們妻兒只要還有一技之長,此刻肯定過的很好,還不快回家去看看!”

    那兩人連連應是,衝出人群就要往熟悉的方向跑。

    老頭還在後面大聲地提醒道:“如果在原先的住處找不到他們也別急,可以去宮中查登記的住址……”

    望著他們消失的身影,我好半晌還回不過神,直到老伯的聲音傳來:“姑娘,你剛剛想問什麽問題嗎?”

    我一楞,忙點頭:“老人家,我真是非常好奇,在這裏施行……仁政的到底是什麽樣一個人?”

    雖然只接觸了一點點,我卻還是萬分詫異,這些政策比起現代的人民當家作主當然不算什麽,可是在古代卻是一個相當領銜的改革措施了。

    到底是誰有如此高的遠見呢?

    老人一笑,歉然道:“倒不是老朽不願告知姑娘少主的名諱,只是別說是我,就是這宮中的大人也沒多少人有幸得見少主一面。”

    “少主?”我心中一緊,詫異道,“你們竟不稱呼他爲皇上的嗎?”

    “哈哈……”老人自豪地一笑,聲音有著無比的崇敬,“皇上算什麽,不過一個稱呼。在我們依國,人人心中只有少主!”

    我眉頭微微皺起,鄭重地道:“聽老人家的談吐分明是個隱世高人,爲何會甘于在這裏擺攤買賣呢?”

    老人終于認真看了我一眼,點頭:“姑娘眼力可真不錯,老朽卻曾讀過幾年書。不過在我們依國,老朽卻決計算不上高人。既然宮中有能力比我強百倍的人在,我便在此地落得清閑,不好嗎?”

    直到此刻,我才真正對這個一直笑瞇瞇的老人感到佩服。如此灑脫、如此豁達的心性,在這人人渴望建功立業、名揚天下的時代,端的難得。

    正待再問,卻聽“隆隆”的鼓聲忽然傳遍了整條街道。細細一辯可以發現,這鼓聲一直在重複著三長兩短。

    下一秒,我便發現這街上所有人的表情都變了。那些官員們臉上的表情又是難以置信又是緊張,簡直就是在瞬息間都腳底抹油往一個方向衝去。

    至于百姓們臉上除了驚詫,更多的卻是欣喜若狂,竟隨手丟下手邊的攤子往那些官員跑的方向湧去。

    不過即便是在如此擁擠的時候,他們還是注意到先照顧老弱婦孺,所以場面雖混卻還是沒亂。

    老人原本一直半眯的眼忽然猛睜開來,喃喃道:“少主竟然會來,少主竟然來這……”說著再顧不得我們,跟著人群衝了出去。

    我簡直快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這……就算是現代超級天皇偶像駕到,也沒誇張到這種萬人空巷的地步啊!

    完了!我越來越好奇這個少主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物了。

    提了裙擺正准備去湊熱鬧,卻見一個將官打扮的人氣喘吁吁地衝到我和玄天面前,低頭報告道:“娘……小姐,心慧姑娘要我趕快來報告你,心洛少爺發高燒,現在……”

    我心中猛得一驚,今天早上要出來時心洛就說很累,我以爲沒什麽大事,只留下心慧和無夜在他身邊,囑咐了他好好休息便出來玩了,壓根沒想過幫他好好診下脈。

    真該死!我低咒了一聲,運起內力往我們落腳的客棧狂奔而去……
   
    依國的東南分國——風遊宮殿前熙熙攘攘地擠滿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張海驚奇地發現,即便人多到如斯田地,這裏的秩序卻沒有絲毫混亂。

    自半年前離開這個混亂的國家後,張海就沒再回來過,這半年來他拼命打拼就是希望有生之年能讓妻兒過上好日子。

    奈何在這亂世中,若不是打家劫舍又有什麽辦法可以讓他這種文不行、武不就的人發達呢?雖然不甘心,可是思念的折磨還是讓他囊空如洗地回來看看妻兒。

    誰知再次踏足這熟悉的土地,原本記憶中蕭條紛亂的國家竟沒有一分能與眼前所見對上。

    待匆匆跑回家中,更是驚奇地發現原本破敗的木屋早已翻新重修,變爲瓦房。日夜思念的妻子坐在門外的石凳上,剛好放下手中的針線活看到他的歸來。

    在這隨時可能有人身亡的亂世中,久別的兩人緊緊相擁,竟令他這莽漢也淚濕眼眶。

    在妻子的敘述下,張海才知道。原來半年前,那宮殿的主人——殘暴不仁的遊牧族長老,竟不知爲何于無聲無息間易主了。

    第二天就有人宣布,這裏成爲依國的一部分,依國的最高統帥是誰,沒有一個人清楚,只知道大家都稱呼他爲——少主。

    從那以後,總有穿著統一服飾的官員來宣布新的政策(官服上繡的圖案,代表品級高)。于是,這裏便如發生奇跡般,一天天繁榮和平起來。

    張海是個莽夫,他不會思考這些政策到底有多麽重大的意義,也不知到底需要多大的人力物力才能徹底改造一個,不!幾個國家,還要確保不被其他國家侵略。

    他只知道這個被所有人奉爲神明的“少主”讓他的妻子孩子在這亂世中吃得好住的好,這些便足夠了。

    所以他才會懷著同樣崇敬萬分的心情,與妻子孩子趕來這裏看看這傳說中的少主。

    只是同時,他的心裏難免還是有些惴惴。在這個國家中連妻子都有較好的刺繡技術賺錢,那麽自己這一無事處的人要怎麽辦呢?

    張海收回心神,開始打量這擠了如此多人,仍不覺擁擠的廣場。發現與記憶中那個奢侈豪華的宮殿已經完全不同了。

    宮殿這個新造的廣場氣勢雄偉、地勢廣闊,而且造型萬分獨特。它的四周除了連通宮殿的那一方都沒有遮蔽的圍牆,而是用一根根柱子支撐起來,但卻有遮住頂頭太陽的絢麗屋頂。

    廣場的正中央用紅色岩石勾劃一個不大不小的圓形區域。這個區域分上下兩階。下階放了近百張木椅,每張上都貼著名字。而上階則只有十幾張木椅,成淺弧形平平排開。

    此時此刻,除了上階最中央的那張木椅,其他椅子旁都已經恭敬地站著一個身穿統一官服的人。他們雖都低著頭,可是神情不卑不亢,不焦不躁,只是難免有些期待。

    明明這周圍圍了成千上萬的人盯著這中央,他們卻仿佛可以當作毫不存在。

    忽然有人拉了拉張海的衣袖,他回頭,見是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只聽他問道:“這位大哥,真不好意思,我不是這個國家的人,請問你們這裏聚了這麽多人是要幹什麽?”

    張海有些尴尬,不知該如何回答,他也是剛回到這個國家。卻聽他妻子笑吟吟的道:“你是外鄉人不清楚也不奇怪。我們這是要舉行依國軍政大會。”

    “軍政大會?”那中年人驚呼道,“如此重大的會議,竟然可以容許你們旁觀嗎?”

    張海也覺驚詫萬分,他以爲今天不過是“少主”的接見儀式。卻聽妻子驕傲地回答:“主司(一個官階——偶是取名的白癡,這些隨便看看吧,各位)李大人曾向我們宣布,依國所有不是……那個秘密的東西都會公開宣布和討論。只要是合理的意見,就算是我這麽一個無知婦孺也可以提出……”

    張海和那中年男子還沒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卻聽有人吆喝道:“少主到——”

    張海發誓,他,或者可以肯定,他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此時此刻這個情景。

    一個颀長的少年著一身淺藍的長衫從宮殿通道中緩緩走出來,風揚起他的長發和藍衫……

    淺衣黑發,衣袂飄然,高華如仙,在那一瞬間所有人都仿佛看到他在飛翔。

    他的身後跟著兩個美若天仙的少女,可是竟誰也沒辦法把視線從這個少年的身上移開。

    張海不會形容眼前這個少年的容貌,更何況除了一雙淡藍色的眼睛和一張無法用言語描繪的唇他根本什麽也看不到。

    可是他卻被震撼了,他的腦中自然而然浮現出兩個字——絕世!

    那個詞他是決計想不出來的,只是僅記得在尹國闖蕩時,曾聽人提起過一個被稱爲——絕世神醫的少年。  

    他甚至不知這兩個字是什麽意思,只知若眼前這個少年不配這兩個字,世上便絕沒有一個人能配得上。

    接下來他們說的話張海一句也沒聽進去,只知呆呆地看著少主,怎麽也移不開視線。不過顯然,如此發呆的絕不止他一個。

    “慢著。”直到一陣如天籁般悅耳卻不帶絲毫溫度的話音落入耳中,張海才醒覺那個自始至終沒講過一句話的少主開口了。

    主司李大人原本是要將兩個只知溜須拍馬,根本無法完成所定任務的官員革職。

    當初之所以會留下他們,是因爲他們是原追風族(原諒偶隨便拉個名來湊數)和遊牧族的長老,關鍵還是爲了穩定民心。

    如今民心早定,他們這兩個無用的人,自然就該撤換。

    不過少主開口,李大人自然絲毫不敢怠慢,忙回首恭敬道:“請少主示下。”

    少年點了點頭,向下階幾乎站立不穩的兩個人問道:“你們會溜須拍馬?”

    那兩個人慌忙跪倒在地磕頭,其中一人道:“少主,我們知道在您的英明領導下,我們這一套已經行不通了。我們不求大富大貴,只想在這裏安身立命……”

    “莫言。”少年打斷他的話,叫了聲,他旁邊坐著的一個青年馬上站起來應道:“少主有何吩咐?”

    少年淡淡吩咐道:“給他們每人一百萬兩。他們既能在原族長老手下高升,以後由他們負責接待和拉攏各國使臣,及出使其他國家也該沒問題。”

    “是。”莫言躬身道。

    跪在下階的兩人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從前爲外人所不齒的逢迎功夫,竟在這少主口中成了本事。

    他們涕淚縱橫地叩謝,少年卻連看也沒看一眼,藍眸中無絲毫溫度繼續道:“這裏的兵力仍不足應付他國的侵略。新兵加緊訓練,征兵的消息也要更廣的發散出去。”

    頓了頓,他繼續道:“莫言,再撥一千萬兩到這裏。明天貼出告示,凡從軍立功者依戰績給予封號和獎勵;功績累計到一定程度,允許世襲。從軍陣亡者,家屬每年應拿到遠高于軍饷的賠償。至于,具體的政令李主司你們商議後下達。”

    此令一下,幾乎所有人都驚呆了。直到不知何人尖叫了一聲:“少主萬歲!”

    這一聲呼喊,仿佛落地驚雷,呆楞中地衆人突然都回過神來,爆發出如雷般的歡呼聲。隨後那歡呼聲慢慢變得有節奏,只化成一句波瀾起伏的口號——“少主!少主!”

    少年仿佛對那陣陣如雷般的歡呼充耳不聞,藍眸中依舊死寂一片,對身邊的莫言淡淡道:“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說完,便轉身離開了這喧鬧的廣場,身後依舊跟著那兩個美若天仙的少女。

    在即將到達通道盡頭前,少年終忍不住回頭,望著那絲毫不因他離去而停止歡騰的廣場。不知爲何心裏一陣酸痛:冰依,不知你口中那個自由的國度到底是怎麽樣的。只是如今,我爲你建的這個國家,你可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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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2 11:38:47
本帖最後由 絕對官僚 於 2015-10-2 16:32 編輯

潇然夢 第二卷風飄單騎 第16章 孰輕孰重(下)

    心洛的燒在第六天終于退了,身體沒有留下任何後遺症。

    可是我卻有些莫名的擔心,他發燒的時候只隱隱睜開過一次眼睛,那時只有我坐在身邊,他的眼睛竟奇異的呈現銀色。

    到底心洛是什麽身份呢?他的身上又隱藏著怎樣的秘密?

    車隊在這陸路上行走已經有十天了吧,此刻也已進入祁國境內,我明顯看得出玄天原本每天緊繃的弦現在松了不少。

    只可憐了我,自從入境後就被迫換上鳳冠霞披,無聊地躺在花車內。

    前面忽然傳來喧鬧聲,我連忙掀開簾子,興奮地問道:“出什麽事了?”

    前腳剛要下地,卻被玄天拋過來的恐怖眼神給逼了回去。只見前面跪了幾個衣衫破爛的人,向著前面的士兵不住磕頭叫道:“官爺,求你別燒我們村子,官爺!……”

    恩?以爲我們是來“打家劫舍”的官兵,我瞟了臉色頗爲尴尬的玄天一眼,暗襯:什麽天下第一強國,果然還是天下烏鴉一般黑!

    目力所及,不遠處果然有十幾個村落,只是怎麽看上去都死氣沈沈的?

    玄天這家夥,好好的官道不走非要走這種“鄉間小路”,八成是爲了省時,那幾天因爲心洛發燒而不得不逗留,他就急得跟熱鍋上螞蟻似的,說是會誤了時辰。

    走在最前方的士兵都有些惴惴地往我這邊看了一眼,待要上前踢開那些百姓。

    我收回目光,視線落到那幾個攔路的村人身上,忽然猛地一驚,大叫道:“慢著!”

    那士兵愣了一下,還沒回神,只覺眼前紅光閃耀,我已經躍過他來到其中一個村人身邊。

    我仔細地查看了他全身上下,果然發現他手臂上有豆大的疱疹出現,周圍還隱隱有淡紅色的塊狀面積。再把脈……

    我回頭,猛地大叫了一聲;“誰都不許過來!”

    正緊緊尾隨而來的無夜和心慧都被我凶狠、凝重的表情嚇了一跳,呆呆立在原地。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道:“這個村子感染了瘟疫,而且……”我頓了頓,許久才有些不忍地道,“是痘瘡。”

    此話一出,所有的士兵臉上都露出了恐懼神色。心慧、玄天他們滿臉驚恐地衝上前來,應該是想把我拉離那幾個人身邊。

    痘瘡,現代又叫天花,在沒有疫苗技術的古代,是比戰爭還要令人恐懼的死亡象征。

    “娘——”人群中伴隨著一聲尖叫,忽然衝出一個士兵,不要命地往那幾個村莊的方向奔去。

    我猛地一驚,知道他的母親正住在這個村落,不由大叫道:“無夜,阻止他!”

    可是,他的那聲叫喚,就好象一個口號,瞬息間又有幾個士兵呼喊著不同的親人,發了瘋似的衝出隊伍……

    所有人都被剛剛聽到的話嚇呆了,無夜一人根本攔不住這麽多人。

    我臉色狠狠一變,運起內息將聲音遠遠傳送出去:“你們想看著戰友去送死嗎?快攔住他們!這是命令!”

    幾分鍾後,那幾個滿臉悲憤和絕望的人被押跪到我的面前,有的還在拼命掙紮,有的已經痛哭出聲。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我不知尤何心中竟一陣酸痛,蹲下身,和他們平視,輕聲道:“你們有什麽親人在村裏嗎?”

    “我娘,我娘她獨自一人養育我……”

    “我妻子一直在等著我回去啊……”

    “我一家人都在‘紅頭村’,嗚……明明我走前還好好的……”

    ……

    我握緊了拳頭,問:“你們不怕死嗎?”

    那第一個衝出去的士兵,眼神渙散地看向我,哭道:“我娘都死了,我這麽努力又是爲了誰?還不如死了……”
   
    心慧!”我松開握緊地拳頭起身,把頭上礙事地鳳冠扯掉,冷靜地道,“去准備大量的熱水!”

    心慧露出一個了然的笑容,道:“是,小姐!”

    “心洛!去收集木炭,越多越好,然後把他們研成粉末!”

    心洛高興地拍手道:“心洛也有事做嗎?可是……心洛一個人……”

    “無夜!”我凝重地轉向他,把懷中衛聆風給我的十張銀票遞給他,“等會我寫張方子給你,你去離這最近的藥店買這些藥,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你們所有人都給我聽著——”我用內力把聲音遠遠傳開,“想要救你們親人的,想要助你們戰友的,就去幫他們三個的忙,怕傳染的好生守著這車子。但是……”

    我頓了頓,眼光掃過跪在地上呈震驚狀的幾人一眼,冷冷道:“在他們三個把預防痘瘡的藥材准備好以前,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靠近這些村莊!違令者,軍法處置!”

    “聽清楚了沒有?”

    “娘娘,你瘋了!”玄天緊張地一把拉住我,“你要一個人去那村莊,要是被傳染了——”
    我淡淡一笑,截住他的話道“玄將軍,也要請你幫忙。”

    玄天一楞,竟傻傻的問:“我也能幫忙?”

    “是!”我神色一凝,慎重地道,“看來官府已經決定放棄這裏的村落,相信這裏已經被封鎖,而且難逃被毀的命運。我不論你用權也好用勢也好,反正,讓我進去,然後幫我拖住他們!”

    “可是娘娘,你……”

    我露出一個笑容:“放心吧,我種過疫苗……我的意思是,我以前得過痘瘡,不會再被感染的。所以,在沒有任何預防措施的情況下,惟有我一個人進去是安全的。”

    我不管玄天呈呆滯狀的表情,目光淡淡地掃過在場的所有將官士兵,大聲問道:“我再問一遍。你們都聽清楚了嗎?”

    祁國都城——車坩,皇宮中。

    衛聆風一身莊重的紫衣,手執毫筆端坐在案前勾畫奏章,耳邊飄過堂下絮絮叨叨的“皇上,皇上”,竟忍不住露出一絲嘲諷的淡笑。

    “皇上,據微臣所知,皇后娘娘在旅途中絲毫不知行爲檢點,經常不顧禮儀廉恥在大街上拋頭露面……”

    “是啊!皇上,臣還聽說她在船上時與敵國的將領……私相授受,關系不清!”

    “……而且她一個外族女子,怎可做我國的皇后,這傳出去……”

    “皇上,祖訓萬萬不可丟啊!”

    幾位大臣幾乎把吃奶的勁也使出來,陳述萬般理由,千般道理,可堂上那人卻仍是低頭專心一致地批著手下奏章。

    等最後一張批完,衛聆風終于抬起他俊秀絕倫的面孔,目光淡淡掃過堂下衆人,那些剛剛還義正言辭、忠言死谏的人仿佛忽然間被冰劍紮中,打了個抖,內殿中馬上安靜下來。

    “朕倒是比較好奇,這些消息遠在千里之外,各位親家又是怎麽知道的?”

    此話一出,那些大臣更是連頭都不敢擡一下,身體止不住的發抖。

    衛聆風冷冷一笑,道:“立后一事,朕自有計較,你們先下去吧。”

    衛聆風甩了甩袖子,站起身來,向著空無一人的宮殿道:“成憂,玄天一行爲何還沒到?”

    成憂從梁上躍下,恭敬地跪在他面前,面露難色地道:“回皇上,臣……臣不敢……”

    衛聆風眉峰一斂,淡淡道“說吧。”

    “是!”成憂忙垂首恭敬地禀報,“皇后一行在離青瓦城十幾裏外的村落停了下來。”

    他頓了頓,見主子沒什麽特殊的神色,才戰戰兢兢地繼續道:“那裏的十幾個村落,如今……如今正流行瘟疫。皇后帶了士兵,在……在幫他們醫治。”

    衛聆風先是臉色一變,隨即象想起了什麽,不由輕笑出聲來,自語道:“枉朕還在擔心她,她倒是做回老本行了……”

    “成憂,傳令下去,婚禮推遲到一個月後再舉行。至于皇后加冕儀式……推遲到四個月後。”

    “是!”

    “娘娘!娘娘!——”喊聲一路從遠處呼嘯而來,我揉了揉泛疼的額角,放下手中的藥汁。
    一個士兵打扮的人衝進屋子,興奮地道:“娘娘,阿梅身上的瘡都已經開始結痂了。”

    “那就說明她沒有危險了啊!”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道,“你沒看到我這裏還有多少病人嗎?怕她以後變成麻子,就去找小銀,讓他舔兩下……”

    “娘娘!”他摸了摸頭,打斷我的話,傻笑道,“變成麻子也沒關系,她能活著我已經很慶幸了。還有,我只是……想來謝謝娘娘。”

    啊?我一愣,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讪讪一笑道:“剛剛真不好意思。你叫什麽名字?”

    “娘娘——”他苦著張臉抱怨道,“我都說了好幾次我叫王堅了。這麽多人,除了玄將軍娘娘一個都沒記住。”

    怎麽好象道理全站他那邊去了?好吧,我承認我是記不住那些士兵的名字,可是這能怪我嗎?他們一個個穿著一樣的服飾,連長相也都一樣的乏善可陳……咳。

    “我去找下無夜,你先幫我看著這些病人,小心別太接近他們。”

    飄過前面的問題避而不答,我把爛攤子丟給他,就衝出門外。心道:臭小子,誰叫你讓我下不了台。卻沒有聽到我離去後屋裏的對話。

    “那個姑娘真的是娘娘?”一個孱弱的女聲不可置信地問道。

    “那是當然!”王堅連聲音也掩不住的自豪,“她是我祁國未來的皇后娘娘!”

    “可是……她剛剛還親手餵我吃藥。”

    “她整夜抱著我的孩子都沒放手過……”

    大家七嘴八舌地說著,連自己也連貫不起來的話。

    不知誰忽然冒出一句:“我真慶幸,自己是祁國的子民。”

    出村子沒多遠,就被臉色陰沈的玄天攔住:“娘娘,我們已經耽擱了整整半個月,還是趕快起程吧!”

    “不行!”我搖頭道,“‘人痘’雖然已經爲他們種上了,可是也因此破壞了他們一部分的免疫系統,我必須找到可以代替抗生素的藥。而且,那些已經發病、又不是藥石無良的人,我也還不能丟下他們……”

    “娘娘,您說的這些雖然我聽不懂,可也知道娘娘是爲了這些百姓,爲了祁國好!”玄天神色中有些責怪,更多的卻是敬佩,“但是,皇上已經下令將婚期延遲了一個月,本來朝中那些官員已經議論紛紛,若再拖下去……”

    我轉頭望向慢慢恢複生氣的村子。每個村人只要看到忙碌的士兵都會感激地鞠躬,那些士兵的臉上也都洋溢著快樂的笑容。

    我收回目光,淡淡道:“玄天,在我們家鄉凡是仁君治理天下時,都會遵循這麽一句話:民爲貴,社稷次之,君爲輕。你怎麽認爲呢?”

    “民爲貴,社稷次之,君爲輕……”玄天喃喃念著我的這句話,神色慢慢凝重起來,臉上流露出敬佩之色。

    我卻忽然冷冷一笑,道:“我卻覺得這句話是狗屁。”

    “君與民,同樣爲人,同樣是生命,憑什麽,比之冰冷的社稷還不如?”

    “換句話說吧!對我來說,這些人是與我平等的生命,所以我努力施救。那麽對于玄將軍和你的皇上來說呢?你們的子民,難道還比不上那些虛妄的儀式嗎?”

    我笑著朝呆楞地玄天揮了揮手,道:“放心吧!我保證十天之內可以出發。”轉身離去。

    走了許久,天色都漸漸暗下來了,可我還是沒找到無夜。奇怪,平常的時候他不都獨自一人在湖邊靜坐的嗎?

    腿有點酸麻,我在湖邊的岩石上坐了下來。唉!本還打算讓無夜明日進城再去買點草藥的,其他忙他倒也還真幫不上。

    忽然,一股奇怪的躁意浮遍全身。

    黑夜中的寒光仿佛破空而現,在一瞬間閃過。

    殺氣就象是漫布的蛛網一般鋪頭蓋臉地罩下來,而在那之前,我竟連一點警覺也沒有。

    自從莫名其妙獲得內力後,從未有人能在我身邊如此近的地方隱身匿跡而不被我發現過。所以我此刻內心的驚懼,絕不是一點點。

    我狼狽地滾向一旁,手臂上還是傳來一陣劇痛。

    只這一過招,我便知道來人的實力高的恐怖,絕不是我這種半吊子的高手可以應付的。

    我趁著墜地的瞬間忙高呼“救命”,這裏畢竟離村子不遠,無夜也可能在附近。

    還沒來得及爬起,寒光又是淩厲一閃,晃瞎了我原本就看得不是太清的眼睛,伴著強烈氣勁的兵刃衝著我右胸疾襲而來。

    驚駭間,我什麽都顧不上,只憑本能伏低了身子,舉起右手,左手猛地一扯——

    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可是雙手卻重重一沈,左臂上的刺痛幾乎讓我松手,但我還是堪堪用“絕”擋住了對方的刀勢。

    是的,我在此時才發現,那是一把刀。

    “主子——!”無夜地驚呼聲由遠及近,更遠處也隱隱傳來“娘娘”的呼喊聲。

    刀勢猛收,仿佛就是在一瞬間,殺意和刀光都消失地無影無蹤。

    若非左臂仍刺痛的傷口,我還真會以爲剛剛只是我一瞬間的幻覺。

    “主子!”無夜的呼喊聲已經到了近前。

    “我在這。”我癱軟在地上,有氣無力地道。此刻才發現自己全身已經被冷汗滲透,手腳連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

    剛剛雖只是幾秒,卻仿佛“生死時速”般,讓我想起來都忍不住顫抖。

    那把刀,真不簡單。竟能架住“絕”,還沒被割斷。

    “主子!”無夜的聲音沙啞而慌張,衝過來一把抱起倒在地上的我,他的手碰到那傷口,我忍不住輕輕呻吟了一聲。

    “你受傷了?”黑夜中沒有月光,再加上剛剛刀光引起的視覺暫留,我看不清他的眼神,可是他語氣中的冰冷和渾身無意識散發出來的怒氣,都在在顯示了他很生氣。

    “沒事,只是一點……一點小傷,我自己能……”我小心翼翼地道,不知爲何此時的無夜總讓我覺得有些危險,連語氣都硬不起來,最後一個“走”字也吞了回去。

    唉!天底下有我這麽沒種的主子嗎?

    無夜避過傷口,抱著我的手緊了緊,冷冷道:“以後,別離開我身邊。”

    其實要比內力,我又不輸你,只不過我所學的那些技巧,都只適合暗殺……雖然很想說這句話,可是在看到無夜黑暗中都寒的發光的眼睛,我還是很沒骨氣地點了點頭。

    “娘娘——”遠處地喊聲越來越近,我似乎聽到到無夜微微歎了口氣,抱著我朝那聲音地方向慢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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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2 16:44:23
潇然夢 第二卷風飄單騎 第17章 大婚前後

    “皇上駕到——”

    隨著太監尖聲細氣地一陣陣吆喝,衛聆風在十幾個侍衛、太監、宮女的簇擁下,走進三個月前剛剛改建的“落影宮”(原諒我不會取名,這些不重要的就隨便它了)。

    兩道的侍女屈膝跪下正要三呼萬歲,卻見宮殿盡頭急匆匆跑出一個紫色長衫的清秀女子,腳步飛快地到衛聆風面前,福了福身,卻沒跪下,低聲道:“參見皇上。”

    衛聆風淡淡點了點頭,問:“瑩若呢?”

    “小姐,沐浴完便睡下了。”紫衣女子垂首回複,面上忍不住露出笑容,她忙斂眉低首,假咳了一聲掩飾過去,才繼續道,“還吩咐……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許吵醒她。”

    “是嗎?”衛聆風有些無奈地笑笑,隨即繞過那紫衣女子繼續向前走去。

    紫衣女子有些慌了,忙退後幾步,攔在他面前,躬身叫道:“皇上……”

    衛聆風臉上露出一個邪魅的笑容,讓兩旁跪著只敢拿眼角偷瞥的宮女一個個都忍不住臉紅心跳,卻聽他道:“她只說不能吵醒她,可沒說不能去看吧?”

    說完,他笑容淡淡地拂了拂袍角,獨自往殿內走去,徒留紫衣女子在一旁,又是驚又是惱,卻又無可奈何,心道:難怪連小姐都會被設計了,這皇帝可真夠聰明又無賴的。

    衛聆風半負著手,緩緩走進寬闊華美的殿內。他的步伐慵懶閑適,卻落地無聲。等發現這個無意識的舉動時,他不由舉起晶瑩修長的手指撫過額角,露出有些無奈的笑容。

    轉過一根龍鳳柱,便看到,白色雪紗的錦帳下一個少女側身靜靜躺著。風拂過耳,雪紗輕輕揚起,少女卻依舊睡的安然,或者可以說是死寂。

    只是,衛聆風不知何時已經微微瞇起了眼,凝視著眼前這明明有些不協調,卻意外融合地恰到好處的景象。

    他走前了幾步,撩起雪紗,在少女身邊坐了下來。

    長髮仍滴著水披散在枕畔,印象中原本就有些瘦弱的身子,此刻卻仿佛更瘦了幾分。

    想起成憂的報告,他不由露出一絲淡笑,似乎這女孩身子越弱,做的事就反而越大。

    衛聆風將貼著她耳畔的一撮頭髮輕輕攏到腦後,以前見她總被她眼中的光彩所吸引,此刻卻是第一次認真打量起眼前少女的容貌。

    她的睫毛很長,與他身邊任何一個妃子相比都是,微微向上卷起,隨著勻稱的呼吸輕輕顫動,投下一道道剪影。

    印象中她的臉色太過蒼白,唇型很漂亮卻少了些血色,其他……也沒給他留下深刻印象。這麽想來,眼前的少女確實,遠沒有他那些妃子來地妖娆美豔。

    可是此刻,少女身上只穿了一身素白的單衣,側身睡時頸畔白皙的鎖骨隱隱可見。可能由于剛沐浴過後的關系,她的臉頰隱隱浮現桃紅,嘴唇也變得水潤光澤,全身都洋溢著沐浴後的清香,混雜著少女特有的氣息。

    他心中微動,忍不住曲起纖長的食指,輕輕撫過那如絲緞般柔滑的面頰,隨後停留在淡粉的唇上,指腹淺淺摩挲過那唇瓣的時候,一種異樣的感覺襲遍全身,竟讓他隱隱有些心跳加速。

    衛聆風皺了皺眉,露出一絲淡淡自嘲的笑容,收回手。
   
    連著兩個月的千里迢迢外加奔波忙碌,我的身體是真的到達極限了。匆匆洗去一路的塵埃,我倒頭便睡。  

    雖然第一眼見到這宮殿的時候我便暗歎:這要是一個人睡跟鬼屋有什麽區別?不過身體的疲倦還是容不得我認床,更何況此刻還是白天。

    不知是不是多了祈然內息的關系,有人接近的時候,身體是能隱隱感覺到的,偶爾也能分辨來人的氣息是惡是善,當然這頂多只能算是警覺,不可能到祈然那般變態的地步。

    沈睡間是真的感覺有人接近了,至于是誰在做什麽我卻一點也不知道,或者說是懶得去感覺。不過……

    我睫毛顫了顫,微側了個身,還無法准確聚焦的眼睛勉力睜開,正好對上衛聆風有些錯愕和……什麽的表情。

    “衛聆風?”他來幹什麽?我眉頭微微皺起,迷糊中的腦子不太好使,想了半晌才一臉恍然地道:“啊!那些禮儀我晚點會學的,反正……明天婚禮不讓你丟臉就是。呐……就這樣,我現在很困……”

    講完這些,我側回身,再度閉眼睡覺。身體的疲勞是真的到極限了,有人便有人吧,反正我睡我的,他坐他的……

    一聲低笑輕輕溢出喉間,衛聆風嘴角噙著優美的淺笑起身,輕輕放下雪紗走出殿外。
   
    這大話是說下了,可非常丟臉的,第二天的婚禮到底是怎麽過來的,我卻是渾渾噩噩,完全不知所謂。  

    這一個月照顧病人,常常是幾宿都沒功夫合眼,當時強撐著便也撐過來了。可是如今一旦睡了個開頭,卻是怎麽也不想停下來。

    所以第二天,加上頂著那沈重地鳳冠,我幾乎是一步一點頭地被架到衛聆風面前的。

    他從無夜和心慧手中攬過我,手緊緊圈在腰側以防我倒下,語氣頗爲嘲笑地問道:“睡了一天一夜還沒睡夠?”

    “恩。”我含糊地應了一聲,往他肩側靠了靠,隱隱有檀香的氣味,恩!還挺好聞的。

    “罷了。”衛聆風無奈地笑著搖搖頭,圈在我腰側的手卻緊了緊“反正前面的儀式朕都與你在一起,在拜見太後之前你便先這麽偷懶吧。”

    我這眼睛睜不開,耳朵卻還是聽清楚的,忙高興地點了點頭。事實上,那些禮儀我還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現在有皇帝保駕,正好。

    也不知是衛聆風刻意不想鋪張,還是祁國的皇家婚禮本就不複雜,總之比起我以前在書中看到的那些以“納采、大征、發冊、奉迎,悉遵成式”爲主的大禮,實是簡單上百倍。

    以致于我這麽一個渾渾噩噩的人,在衛聆風低聲指導下,還是挺了過來。

    “臣等祝皇上、娘娘百年好合,澤被天下!(原諒偶找了半天就是找不到合適的賀詞)”如轟雷般地齊呼聲猛然間響在耳側,我猛地一驚,這一嚇倒真是睡意全無了。

    擡頭剛好對上衛聆風有些戲谑的笑容,而我的頭還靠在他肩上,不由面上一紅,站直了身體。幸好我和衛聆風站在宮殿的上階,朝下衆人看不到我們的小動作。

    身邊的太監高聲唱道:“禮畢!”

    我剛想舒一口氣,卻聽衛聆風暗含笑意地聲音響在耳側:“朕沒想到,你還真睡到結束。”

    我扯出個有些尴尬的笑容,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地走出了大殿。
   
    直到此刻,我才發現皇宮中到處張燈結彩。各主要宮殿,都備足了鞭炮、紅色燙金雙喜字兒大蠟燭。禦路上都鋪了紅氈子。

    我和衛聆風在一群人的簇擁下進了一個比“落影宮”還大上一倍的宮殿,擡頭瞟了眼,只見正中央的牌匾上用蒼勁的隸書寫著“風吟殿”三個字,心道:這應該是皇帝的寢宮了。

    忽聽一太監唱道:“合卺宴開——!”

    外面頓時熱鬧了起來,鞭炮聲喧嘩聲,仿佛不當這裏是皇宮一般的放肆。

    正納悶間,衛聆風扶了我在床沿坐下。一個宮女端了一壺酒和兩個金杯半跪到我們面前,笑吟吟道:“請皇上娘娘喝交杯酒。”

    交杯酒?我差點沒跌倒,眉頭微皺向衛聆風求救:這古代的交杯酒是怎麽喝的?總不會也是手繞過手吧?

    衛聆風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用唇形向我說了兩個字:照做。

    隨後他取過酒壺斟了一杯,遞給我。我見那宮女露出有些詫異的神色,我不由更是心中惴惴,不會本該是我先開始的吧?

    “抿一口,遞給朕。”衛聆風的聲音傳到耳畔,那宮女看樣子卻沒聽見,我不由奇怪,難道是傳音入密?

    來不及想這些,我唇沾杯口,一股清淡的梨花酒香在舌間暈開,忙遞給衛聆風。

    只見他輕輕一笑,一飲而盡。

    接下來的事就簡單多了,我學他斟了另一杯酒,遞給他。

    他輕抿了一口,又遞還給我,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露出一個極古怪的笑容。

    我倒沒有多想,只是覺得這裏的交杯酒喝的可真奇怪,接過杯子一飲而盡,梨花酒的花香多過酒香,如飲甘泉般,很是享受,也不怕醉。

    “請皇上、娘娘稍息片刻。半個時辰後,奴婢來伺候娘娘更衣。”說完,將酒壺和酒舉過頭頂,半蹲著身子退了出去,後面自然地跟著一群太監、宮女。
   
    于是乎,頃刻間這偌大的寢宮就剩下我和衛聆風兩個人。

    他挪了挪身子,閑散地靠在床沿,漂亮地不象話的一雙眼中流轉著淡淡的水波,看著我卻不說話。他不說話,我便也不開口,這寢宮中的氣氛不由有些沈悶和……詭異。

    其實這個婚禮還真有點古怪,我睡覺沒注意的那段就姑且不論了(汗!),哪有喝了交杯酒卻不洞房,反而先去拜見太后的?原來衛聆風上面還有太后,那是他生母還是……

    “你叫什麽名字?”正胡思亂想間,衛聆風有些慵懶的聲音傳來。

    我還沒來得及思考,已脫口道:“水冰……”心中猛地一驚,警戒地向他看去,“藍瑩若啊!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衛聆風身體稍稍傾前,一把拽過我的手腕,臉貼近我只余寸許,嘴角揚起一個邪魅的笑容,道:“你確定要在朕面前玩這種小把戲?”

    這個變態可不可以不要這麽聰明啊?他到底是什麽時候肯定我不是藍瑩若的?

    我用力地想從他手裏掙脫出來,可是反而被他越拽越近,忍不住在心中低咒,偏偏又無可奈何。

    如果剛剛那兩個字沒脫口,還能隨便胡謅個名,算了,反正不過是個名字,水冰依“死”了這麽久,通緝令也早該取消了。

    而且,我畢竟是水冰依,而不是藍瑩若,每天被人這樣叫下去,我怕我自己都會忘了這個事實……

    “你先放開我。”

    衛聆風爽快地放開手,退回身子依舊斜靠在床沿。

    我揉了揉酸痛的手,有些不情願地道:“我叫水冰依。”

    他輕輕一笑,流轉著水波的眼中閃過一絲熒熒的亮光,那笑竟出奇的溫柔和美麗,我不由有些呆了。只聽他道:“以後獨處的時候朕叫你冰依可好。”

    “好。”我臉上在笑,淡淡地回答,心卻生痛。

    到底有多久沒聽到那個人喊我的名字了?久到我對這兩個字如此陌生,久到我幾乎要以爲當初的美好不過是個夢,而事實……也真的只是個夢。

    時間慢慢流轉,我們兩個似乎都想著自己的事,沒再開口,直到他問:“拜見太后的禮儀你都會了嗎?”

    “啊?”我傻眼。

    “果然。”他有些頭痛的笑笑,道,“坐過來些,朕告訴你。”
   
    二十分鐘後。

    “衛聆風!你還笑!”我氣得發狂,看著某個笑得毫無形象可言的皇帝,瀕臨暴走中。“我都說了那只是好奇!好奇!”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

    衛聆風言簡意赅地講了大概的禮節,隨後道:“等太后賞賜了新婚禮物,你就可以回落影宮了。”

    “耶?”我聽著好奇,也沒多想,脫口問道,“那不用洞房嗎?”

    話一出口,我真想狠狠煽自己一個耳光,面上燒了個通紅,支支吾吾道:“我……我只是好奇……”天哪!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是什麽?

    衛聆風先是一楞,隨即亂沒形象地笑了出來。

    我強烈郁悶加腹誹中,這人不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嗎?什麽時候轉性了?

    直到伺候的宮女端著我的衣物進來,他的嘴角還噙著濃濃地笑意,偏偏他這種級別的帥哥怎麽笑,都是帥得一塌糊塗,楞是把一衆宮女看得面紅耳赤、不勝嬌羞。
   
    皇太后的寢宮在皇宮西面的最盡頭,衛聆風已先行過去拜見。

    我換下了新娘的鳳冠霞披,左邊扶著心慧,身後跟個無夜,在一群人的簇擁下浩浩蕩蕩往西而去。到了殿外,無夜和心慧卻是不允許進入的,我抬了抬頭,獨自一人款步而入。

    “長青宮”——同樣是用隸書所寫再纂刻而成,看得出來與“風吟殿”出自同一人手。

    幾乎是一進到長春宮內,徹骨的寒意就伴著陣陣混雜的香味直襲而來,我放眼望去……

    好多美女啊!——這是我的第一反應。

    再看她們從原本的怨恨轉爲驚愕和鄙夷,我暗暗好笑,他們臉上鮮明地寫著跟我完全相反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美女?!

    回頭的瞬間剛好捕捉到坐在上座的衛聆風臉上一絲譏笑,我視而不見。

    視線飄過,落在他身邊側臥著慵懶而躺的女子身上,下一秒——

    天哪!這就是太后?!

    我在心裏驚呼一聲,微張了嘴,腦中竟一片空白,只不斷重複著問自己一句:

    這天底下,竟真有美到如此極致的女子!

    我在古代見過的美女也不少,遠有藍煙、紫宣和尹國公主,近有藍瑩玉和眼前這些妃嫔。可是從沒有一個女子能美到如厮震撼。

    什麽傾國傾城、閉月羞花這種詞套在她身上簡直不夠看,歲月只帶給了她成熟的風韻卻沒有削減她一分魅力。她的美絕不會隨著時間流逝,是那種能夠美一輩子的人。

    她的眉眼有點熟悉,應該是象衛聆風的關系。但不知爲何,還有種類似親切的莫名感覺。

    我猜我此刻的表情肯定很花癡。

    “咳~”衛聆風一聲輕咳喚回了我所有的思緒,我回首看到他眼中的戲谑,面上一紅,忙屈膝跪下,叩頭行了個谒見的全禮,道:“臣妾參見太后。”

    “擡起頭來哀家瞧瞧。”她的聲音軟綿好聽,不過這話……我心中暗歎,可真破壞她極品美女的形象。

    我依言擡起頭來,對上一雙無波無讕的丹鳳眼。

    她掃過我時的眼神很讓人不爽,簡直不象在看人,而象在看一件物品,然後漠然地評論一句:“長得倒也乾淨。”  

    “皇上,雖說如今還沒正式冊封爲后,禮數卻還是不能免的。”

    她緩緩撐起柔弱無骨的身子,懶懶道:“這便去扶了起吧,也好讓一衆妃子行叩拜禮。至于那些品級較低的,便明天再行拜見。”

    “是。”衛聆風應了一聲,走到我旁邊,先是露出一個超級欠扁的笑容,隨後才伸手扶我起來。

    我一邊起身,一邊狠狠瞪了他一眼,回頭卻剛好對上太后探究的視線,不由心中一驚忙暗自收斂。不過她的反應……

    只見她微微一楞,露出深思的表情,隨即又輕笑著搖了搖頭,道:“皇后也一同坐到哀家身邊來,讓她們幾個好好見個禮。以後管理後宮的事,就要辛苦你了。”

    管理後宮?我一個趔趄差點再度跪倒,幸好被衛聆風緊緊扶住。

    真是欲哭無淚。不知現在毀約賠補償金可不可以啊?。

    所謂的拜見無非就是一個個輪著過來行禮,自報品階和姓名等等。

    這些美女吧,若說是單獨擺到面前來,我肯定是印象深刻的。

    可是如今她們一個個燕環肥瘦,莺莺燕燕,象走馬觀花似的在我面前晃了一遍,各種脂粉香、花香一陣陣撲鼻,直晃得我頭暈眼花。

    好不容易有個印象的,是個穿黃色紗服的絕色美女,望向我時眼中的憤恨之焰簡直能將我活活燒穿,望向衛聆風時卻馬上化爲一江秋水恨不能將人融化。

    感歎于美女眼神變換的速度,和衛聆風面對如此柔情都波瀾不驚的神色,一時太入神便記住了有這麽一個人,卻還是漏聽了她的名字。

    結果很不幸的,到最後,我還是連一個人名都沒記住。

    折騰了大半天,總算是完成了所有該完成的大禮,我接過太后賞賜的新婚賀禮,叩謝拜別正待離去。卻聽太後綿粘好聽的嗓音響起:“皇上,你且留下,哀家還有話要問你。”

    “是。”衛聆風聲音無喜無波的回道。

    于是,我便隨著衆妃子先走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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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2 16:44:53
潇然夢 第二卷風飄單騎 第18章 黑夜刺殺

    一路行出大殿,衆妃子鄙夷、嫉妒、怨恨、輕視、憐憫真是除了崇拜什麽樣的表情都有。

    不過這裏畢竟是長春宮外,她們沒膽放肆,行出宮,無夜和心慧便在門外,我又與她們分道揚镳,所以最終我還是安全地回到了落影宮。
   
    第二天,睡得正沈,卻被心慧挖了起來,原因是那些妃嫔以下品級或者不受寵的娘娘要來依禮拜見。

    我火得就差沒頭頂冒煙,可是又偏偏沒轍,只得胡亂洗漱、穿戴完在大廳中接見她們。

    還是一群美女,品貌也並不比昨天的差,大概是背後沒有靠山的關系,所以不受寵。

    我依舊有聽沒有記的一一應承過,反正基本的禮儀和應對昨天已經聽衛聆風講過。然而,即便只是這樣坐著,我都已經受不住腰酸背疼。

    心慧貼近我耳邊,輕聲道:“小姐,最後一個了。”

    “真的?”聞聽此言,我精神猛地一振,已見一個身穿綠衣的女子,跪到我面前,道:“容妃顔靜參見皇後娘娘。”說完慢慢抬起頭來看著我。

    容妃?被封爲妃嫔的那些人不都在昨天拜見過了嗎?還有這聲音,怎麽聽著有些熟悉……

    我有些愕然地抬頭望去,忽然猛地瞪大了眼睛,驚呼道:“小雨?!”

    我從椅子上一躍而起躥到顔靜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又是驚又是喜,聲音都幾近哽咽:“小雨!你沒事…….太好了!我怎麽沒想到呢?我們一起掉下來,既然我穿……”

    “娘……娘娘。”顔靜有些瑟縮地後退了一步,疑惑地打斷我的話,“娘娘見過靜兒嗎?”

    我一楞,心頭猛地被澆下一盆涼水,卻還是抱著希冀萬一的心,松開她的手,認真道:“people  laugh  and  people  cry  ,  some  give  up  and  some  always  try  ,……”

    顔靜柳眉微蹙,奇怪地問道:“娘娘你說的什麽,爲什麽靜兒一點都聽不懂?”

    我頹然搖了搖頭,安撫地笑笑,道:“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心慧。”

    我輕輕叫了一聲,心慧馬上會意的將打賞給了顔靜,並送了一臉疑惑的她出去。

    “……some  say  hi  while  some  say  goodbye  ,  some  may  forge  you  but  never  I!”我喃喃將後面的半句念完,只覺心中一陣酸痛,“小雨,你可千萬別有事啊!”

    “主子。”無夜走近一步,扶住臉色蒼白的我,“怎麽了?”

    我搖頭笑笑,扶著椅子坐下來,問道:“那個叫顔靜的明明貴爲容妃,爲什麽會在最後來拜見?”

    無夜搖了搖頭,道:“應該是不受寵。主子若想知道,可以叫心慧去打聽一下。”

    “打聽?”我忍不住笑出聲來,道:“無夜,你當我沒事好八卦嗎?”

    無夜的眼中閃過笑意,卻沒有說話。

    我楞楞地看著罩住他整張臉的鐵面具,忽然道:“無夜,其實只有我們幾個在的時候你可以把面具摘下來。”

    無夜一震,許久才淡淡道:“主子真的不怕嗎?”

    “就算主子不怕,她們也會怕。”

    我點了點頭:“他們會怕是肯定的,不過久了也便習慣了。”

    “至于我……”我抬頭看著他,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雖然不喜歡。可是我更希望,你笑的時候能看到你笑的臉,生氣的時候能看到你生氣的表情,而不是象現在,永遠只能對著一張冷冰冰的面具。”

    我承認我這個人很護短,凡是我的朋友、親人,我都想給他們最好的,千方百計讓他們開心。凡是傷害到他們的人,我都絕不會輕易放過。

    無夜的眼中沈靜如水,淺淺波動,只是這樣凝視著我。

    忽然,他擡起手,將面具摘下來,一張天底下最醜陋的臉含著溫柔的微笑靜靜擺在我面前。

    我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抬起手拂了拂貼到唇邊的碎髮。

    忽然,瞇起眼踹了他一腳,笑道:“真的這麽醜?算了,你還是戴回面具吧!”

    他的臉恐怖的一塌糊塗,可是我看得出,他的眼中,他的表情,都滿盈著淡淡的笑意。

    “小姐。長春宮的女官們送衣物來了。”心慧一邊說一邊托著一套衣服走近房內。

    無夜迅速地轉過身將面具戴上。我微微歎了口氣,看來想無夜接受心慧他們還是需要時間的。

    “送什麽衣物?”我起身走下台階,問道。

    心慧一愣,詫異地道:“小姐不知道嗎?今晚侍寢的衣物啊!”

    “什麽?!”我猛地一個趔趄,差點撲倒在地,幸好被無夜扶住,“你說誰侍寢?”

    “你啊!”心慧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小姐,那天講禮儀的時候你都聽了些什麽?”

    “我……我那時困嘛!等等!這個不是重點,爲什麽我要去侍寢?”我氣得咬牙切齒,“衛聆風那家夥想毀約嗎?”

    “小姐。”心慧強忍住笑,一本正經地道,“這個是祁國的儀式,新婚的三天內,皇上必須而且只能召新娘娘侍寢。就算是皇上也沒辦法啊!”

    “敢情這算是渡蜜月呢?”我郁悶地嘟囔了一句。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反正不是衛聆風本人的意思,應該沒什麽關系。
   
    不過晚上來臨的時候多少有些尴尬、難堪和緊張,原因在于那群太后特地派來伺候和教育我的女官。

    且不說她們幫我洗澡,完全不顧我的意願非要在一旁伺候,我一發火她們就在地上長跪不起。好吧,不就是洗澡嘛,我忍就是了。

    可是,不過是洗個燥,有必要恨不得搓下我一層皮嗎?

    接著是梳妝打扮,什麽不宜太濃也不宜太淡,什麽要柔要媚但不能太妖!真虧她們看上去都一把年紀了對這種魅惑之道還這麽有經驗。

    既然勸不住,我索性閉上眼睛隨他們擺弄,權當這腦袋這臉不是我的。

    但最恐怖的還不是這些。化完妝她們滿臉嚴肅地將我圍成一圈,開始一個個講述侍寢時的一規一矩。

    我初時聽著不解,十分鐘後,紅著臉狼狽地衝出屋外,落荒而逃。

    靠!真逼我想狠狠地罵句髒話。什麽侍寢的規矩,不就是變相的性教育嘛!

    這群老妖怪竟然還說得一本正經。
   
    可能是因爲聽了這些話的關系,晚上我赤腳踏著從落影宮一路鋪到風吟殿的紅地毯走進衛聆風寢宮的時候,多少有點尴尬。

    寢殿中有彌漫著淡淡的龍涎混雜檀香的氣味,很適合凝神靜氣。

    衛聆風正撩著袖子半彎了身在案前寫書法,聽太監吆喝:“新娘娘到!”不由擱下筆,擡起頭來。

    看到我的時候,他明顯一楞,眼中閃過淡淡的驚訝,隨即揮了揮手道:“你們下去吧。

    衛聆風望向我,露出一個略帶嘲諷的笑容:“看來你打扮起來倒也還能見人。”

    倒也還能見人?我白了他一眼,懶得理他。不過想到今晚睡覺的問題還是難免犯愁。

    “你過來。”衛聆風招了招手,繞過書桌走到另一張案幾前,那裏已經鋪了一張寬大的紙。

    我疑惑地走上前去,看到眼前所畫內容不由瞪大了眼睛,驚訝地問:“這是你畫的?”

    衛聆風沒有回答,只是微微揚了揚眉,意思是:不是我畫的誰畫的?

    那張紙上赫然畫著我上次拿來做談判籌碼的“唐朝戰船”,只是他畫的要遠比我當初亂塗的草稿來得精細和傳神的多。

    我細細地看了一遍,由衷佩服:“真沒想到。你除了會當皇帝,也不是一無是處嘛!”

    “朕可以把這個當作誇獎嗎?”衛聆風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我笑得開心,在他對面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當然是誇獎,哪天你要是不當皇帝了也有一技傍身!”

    衛聆風眼睛微微眯起,湊近了我幾許沈聲道:“這麽大逆不道的話,你竟也敢在朕面前說?”
   
    縮了一下,撇嘴道:“不說就不說。喂,你到底要我來看什麽的?”

    衛聆風淡淡一笑,指著紙上的第一幅“樓船”,問道:“你說這個叫樓船,與我們如今的母船相似。那麽你所畫這個部分是什麽?”

    我湊過去瞄了一眼,點頭道:“這個是艨艟,恩,也就是攻擊船的維修和補給中心。一艘艨艟在作戰過程中受到損傷,如果不及時運回修補便肯定會報廢。尤其你們祁國的士兵多不擅長遊泳,一旦艨艟被毀,這些士兵也必然犧牲,太劃不來。”

    “所以,有了這維修中心,一旦艨艟失去作戰能力就可以由海鹘運回,同樣也能補充生員。”

    衛聆風聽得入神,神色間一片凝重,又指了他身前的一福,問道:“這個又有何特征?”

    我傾過身去,倒著看不是很清楚,于是起身繞到他身邊,才恍然地點點頭道:“這個是走舸,主要是用于夜間偷襲作戰的。”

    衛聆風提起他修長的手指筆了筆艨艟,問道:“這個爲何不如艨艟一樣用生牛皮?”

    我詭異一笑,俯下身去筆了筆走舸的船頭,道“這個不只不能用生牛皮,最好還要把船頭弄尖,裹上金屬。嘿嘿,明白了吧?”

    我笑著回頭,衛聆風專注的臉竟猛地近在咫尺,熱熱的呼吸吐在臉上都細密可覺。

    他的眼睛不知從何時開始注視在我身上,竟這麽看著我一瞬不瞬,眼神中似乎有什麽不知名的光在波動。

    我心中微微一楞,忙退開一步,略有些尴尬地道:“喂!你到底明白了沒有?”

    衛聆風慢慢直起身子,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聲音低沈而賦有磁性:“冰依,朕還真慶幸,是把你娶了回來。”

    我翻翻白眼,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有氣無力地道:“還有什麽問題繼續問吧。”

    ……

    一個時辰後。

    衛聆風姣好的眉毛微皺,滿臉驚詫和佩服,思索了良久才沈聲問道:“這是淺水多礁海域的作戰方法,那麽如鑰國四周的深海呢?”

    “……”

    “冰依?”

    衛聆風叫了許久都沒有回音,愕然擡頭,眼前的情景入目,嘴角不由漾開一抹極淡的微笑。

    眼前的少女閉著眼,容顔安靜而恬然,竟已枕著手臂沈沈睡去。

    衛聆風靜靜地看著她良久,眼中的光芒忽明忽暗,不由自主伸出右手撥開她垂落的碎髮。指間觸及那微涼而細膩的肌膚,心頭不由一震。

    剛剛也是看著她,睫毛忽閃忽閃,眼波輕巧靈動,整張小臉仿佛都沐浴在光芒中,一時竟呆了。

    “居然……就這麽毫無防備的睡著了。”衛聆風含笑的眼中漸漸露出一絲自嘲和……寵膩,指背輕輕擦過少女的面頰,“雖然朕答應過暫時不碰你……”

    (冰依:什麽有防備沒防備的?你去試試一個月只睡十幾個時辰看,我那是身體累到極限了!)

    衛聆風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收回手,起身繞過桌子小心翼翼地抱起那輕如無物的身子,走了幾步,又靜靜地放到床上,蓋上錦被。

    看了眼前少女沈靜的睡姿良久,衛聆風忽然輕輕冒出一句:“還有兩晚。”

    那語調說不出的複雜難明,竟連他自己也有些呆了。

    轉過身,衛聆風噙著淡淡的苦笑,回到案前繼續研究那些,幾乎可稱之爲驚世駭俗的戰船和海戰術,直到天明。  
   
    早上醒來看到衛聆風一夜沒睡,而自己則大咧咧地霸占了整張床,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衛聆風倒沒什麽,只是笑著吩咐了太監宮女進來伺候洗漱,看他的樣子似乎依舊神清氣爽,完全沒有一夜沒睡的憔悴。

    說真的,這一夜反比在落影宮睡得安生,可能是因爲他的寢殿中點了少量龍涎香的關系,身心的疲倦便一下子被釋放了出來。

    走出風吟殿的時候,我無意中瞥到大殿四周竟種著許多曼佗羅花,不由心中一緊,向身旁的太監淡淡問道:“這花是皇上喜歡才種的嗎?”

    那太監忙垂首恭敬地回答:“回娘娘,這個曼佗羅花在宮中遍地都有種植,並非皇上特別喜歡的。娘娘大可不必擔心,奴才們都知道此花有毒,不可食用,拿來觀賞卻是可以的。”

    我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麽龍涎香呢?是不是每個寢宮都有用?”

    “那倒不是。龍涎香比較珍貴,除了太後和幾位受寵的娘娘,倒也不是人人能用。”

    看來是我想太多了。我輕輕舒了一口氣,正好看到迎面而來的無夜、心慧和心洛,于是象身後的衆人擺擺手道:“你們可以回去了。”
   
    “小姐。”心洛清冷的臉上露出笑容,跑過來握住我的手。

    我含笑撫了撫他的頭,取笑道:“終于休息夠了嗎?竟然比我還能睡。”

    心慧靠近我身邊一臉詭異外加八卦地問:“小姐,你和皇上昨晚……都做了些什麽?”

    包括無夜、心洛三雙眼睛齊齊望到我身上。

    我有些奇怪他們幹嘛都一副緊張的模樣,哂然道:“先是向他講解那些戰船的設計理念,然後討論了一些基本的海戰術。”

    “再然後呢?”

    “再然後?”我眨了眨眼,“沒了啊!然後,講著講著我就睡著了。”

    看他們一臉震驚的表情,我不由有些好笑又莫名其妙,懶得管他們繼續向落影宮的方向走去。

    “難道真的是小姐的魅力不夠?”心慧兀自有些懊惱地喃喃自語。

    “姐姐,什麽是魅力?”心洛好奇地問,不過還是注意壓低了聲音。

    無夜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餵!你們三個到底要嘀咕到什麽時候?我還想回去吃早飯呢!”

    交頭接耳中的三人猛地一驚,忙齊齊跟了上去。
   
    路上,意外地冒出一個偶遇的美女,一副金蘭姐妹的樣子過來摟我的肩,七七八八的跟我扯了一通,才裝作不經意地問道:“妹妹昨夜和皇上過的如何?”

    “很好啊!”就是那皇上好不好,我倒不敢肯定,畢竟讓他熬了一夜的通宵。

    “很好?”她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複又一副友好樣,“那妹妹可否告訴姐姐怎麽個好法?”

    我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眯起眼睛掃了她一眼,冷冷道:“幹卿底事?”

    擦身離去的時候,還是瞥到了她那副吞了蒼蠅似的恐怖表情。

    路上的偶遇就這麽以不同的形式相同的本質,一直進行到我走進落影宮。

    想來真是好笑,也就這麽短短一路,我便把衛聆風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老婆得罪了個遍。
   
    當天晚上再過去的時候就比前一天應付自如地多了,我讓心慧和無夜幫忙抱了一席棉被和床墊,也不管旁人詫異地目光,准備今晚就打地鋪。

    現在已是深秋,可是卻沒有多少冷的跡象。聽無夜說,是因爲祁國的秋冬之間過度很快,可能今日仍有著剛過夏的暑氣,明日醒來便發現冬天來了。

    反正不管怎樣,如今這種天氣打地鋪是絕對凍不死人的。

    這一次我堅決沒讓那些女官再幫我洗浴梳妝,連紅地毯也撤了,她們原先死活不肯,不知爲何,旨意竟莫名其妙請到了衛聆風那裏,卻被他輕描淡寫地一句:“隨她高興。”便灰溜溜地回來了,看我的眼神自然也愈加憤恨和鄙夷。

    我看心慧抱得太多有些吃力,伸手想接過一點,她卻忙退後一步道:“小姐你要老這麽親力親爲的,也太惹人注意了。”

    我好笑地扯過一個枕頭,正待說話。

    忽然,心中警召陡生。

    徹骨的寒意襲體而來,這種感覺太熟悉了,當初在湖邊那種生死一線的驚魂,猛然間重回心頭。

    那日刺殺之後我一直沒去追究,心裏總覺得想殺我的無非是扯上了我這皇后的身份。

    以後的幾日我都比較小心,無夜也幾乎寸步不離我左右,一路無事進到宮裏後我便也把這事給忘了,警戒松懈下來。總覺得在這深牆皇宮內院的,誰會有膽來刺殺。

    只是所謂警召也不過在腦中閃過,根本談不上保命。

    因爲同一時刻,漫布著寒意的刀尖已映著月光直襲而來。我駭然發現,他的目標不變,仍然是我的右胸。

    本能地將枕頭舉在胸前,棉絮隨著刀光漫天飛灑開來,刀尖依舊向前眼見要沒入我胸口。

    電光火石間我能看到急衝而來的無夜和心慧,一臉驚惶,心中猛地一沈,只想拖得這一刻便是一刻,不如搏一博。

    右手提起,左手猛地一扯,“絕”絲閃著似金似銀、似明似暗的光曝露在月光下。

    我的眼睛略去了所有余光一瞬不瞬緊盯著那刀尖,刹那間“絕”絲橫舉到胸前,終于再一次于絕處逢生。

    纖若發絲,柔若柳絮,卻韌愈鋼鐵的絕絲堪堪抵住了那近在咫尺的刀尖。

    我冷汗如注,恍惚間看到無夜和心慧與一個黑衣蒙面男子纏鬥,黑暗中他們的影子忽明忽暗,仿佛電影放映般在我眼前。

    我忽然想通了一件事,黑衣人兩次的攻勢犀利無比,卻不是爲了殺我,而是想傷到我沒有一點還手能力。可能……是爲了挾持!

    否則,兩刀不會都刺向右胸,而不是心臟。

    否則,他不會一聽見有人來便撤退。

    可是我也知道,那個黑衣人很厲害,是的,這裏沒人比兩度體驗的我更了解他的厲害。即便我、無夜和心慧三人聯手也絕對打不贏他。

    戰鬥聲肯定會把士兵引來,可是萬一在那之前他對無夜和心慧痛下殺手呢?.

    我猛吸了一口氣,拔出離開藍家後就一直帶在身邊的手槍,借著月光上膛、舉起、瞄准。

    他和無夜纏鬥在一起,身影難解難分,可是我知道我不會射錯,也絕不容許射錯。

    因爲我和哥哥是“暗黑一條街”中僅存的兩個,通過“地獄試煉”的——神槍手。

    無夜的肩處被劃過一道傷痕,心慧退在一旁,臉色慘白。

    我猛一咬牙,手指熟練地摸上扳機,適度地力道,微微……扣動——

    月光,忽然如著魔般毫無保留地瀉在那黑衣男子身上,或者說是他的刀上……

    那把刀,黝黑,細長,刀尖莫名地微微向上曲起。

    “砰——”隨著槍聲響徹在這寂靜的月夜,響徹在這皇宮大院……

    我驚惶失措,幾欲瘋狂地尖叫聲于同時響起:“快讓開——!!!”

    從掉落懸崖那刻起,我的心從未象現在這般彷徨、恐懼過,那一槍……若是……

    黑衣男子終于還是在千鈞一發之際側了個身,子彈沒入他右肩,他身體猛地後退一步,露在月光下的黑眸微微閃過詫異,卻也只是一瞬,把刀交到左手。

    只是這遲疑地一瞬,卻也足夠無夜挺劍進擊,眼見著那劍鋒即將沒入他胸口……

    我腦中、耳中、心中什麽也沒有,內力瞬息間被提到最高,什麽對身體的損害,什麽危險,我一絲也沒法去顧。

    此刻的我,無所思無所想,只知狂衝到鏖戰的兩人中間猛地撞開那長劍,身體竟收勢不住重重倒入那黑衣男子懷中。

    體內氣血一陣翻騰,附近的士兵被那搶聲驚動,趕了過來。我勉強壓下衝到喉嚨口的腥甜,沈聲道:“挾持了我,快走!”

    他的眼中閃過詫異,卻也來不及多想,用還能動的左手拿刀架在我脖子上。

    他的黑眸依舊冰冷如昔、依舊有著睥睨天下的無邊氣勢,冷冷道:“全部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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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2 16:53:34
潇然夢 第二卷風飄單騎 第19章 今昔何夕

    從皇宮中出來,我不清楚到底被拖著跑了多久,只知風拂過耳邊,我的腦中一片空白,心中一陣喜悅一陣酸痛。

    不知行了多久,挾持著我的黑衣男子終于停了下來。

    我眺目四顧,這裏已經是偏僻的郊外,四周很是荒涼,只有不遠處有間破舊的小屋,看上去沒有生機,想是很久沒人住了。

    抓著我的手忽然松了開去,背上隱隱能感受到粘膩的潮濕,血腥味充斥在鼻間。

    我猛地一驚,扶住搖搖欲墜地黑衣男子,驚慌地問道:“步殺,傷得怎麽樣?子彈必須盡快取出來,否則你的右肩……”

    一把刀忽然架在我脖子上,步殺扯掉臉上的黑巾,面色蒼白,連嘴唇也有些灰敗。

    他的身體微微搖晃,難以站立,可是眼神依舊冷如寒冰,不帶一絲感情地問:“你怎麽知道我是誰?”

    心中有些綿綿密密的酸痛湧了出來,那些幾乎被遺忘的往事仿佛在一瞬間變得無比清晰。

    我退後一步,伸手握住那刀的尖端,倏地一緊,鮮血順著我白皙的手腕流下,我看到他眼中難解的驚訝。

    酸酸的感覺卡在鼻端,眼眶時而濕時而澀,我壓下那顫抖地嗓音輕聲問:“什麽時候把‘逆刃’改回‘汲血’的?”

    步殺身體猛地一陣搖晃,瞬間擴張的黑眸中映出我勉力抑制卻又無助發抖的身體。

    他握刀的手在顫抖,顫抖地緊縮回去,刀尖帶出點點血絲。那是,我的血。

    他的眼中有著忽明忽暗的光,時而希冀、時而脆弱、時而狂喜、時而又恐懼,仿佛是那光襯著他蒼白的臉,讓他不住顫抖。

    “你……到底是誰?”他搖晃著走近一步,聲音顫抖地象個無助的孩子,而根本不是天下第一殺手。  

    心酸的感覺終于還是化爲眼淚噴薄而出,我明知道當初那一走,會帶給他們多大的傷害。

    我明知道,我到底有多自私和懦弱。

    眼淚劃過嘴角,苦澀滲進心底,卻莫名地有些清甜。我含淚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天下第一殺手,怎麽可能會象你這麽沒胸襟、沒氣度、沒……”

    身體被狠狠地擁進他寬闊的胸膛,緊緊抱住,粘稠的血透過衣衫沾濕了我的身體。我有些驚慌地抵住他胸口:“你的傷……”

    他的手猛收了收,緊地我全身窒息,卻固執地不肯說話,也不肯放開,仿佛害怕只要一放手,懷裏的人就會如夢般消失無蹤。

    我終于停止了掙紮,反手環過他的腰緊緊抱住,眼淚如泉水般湧出:“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好想你們,好想!好想!好想!好想!……”

    步殺依舊無言,只是抱著我的手,更緊……更顫抖。

    我知道我可以哭泣,因爲你在我身邊;我知道我可以軟弱,因爲你肯定會保護我……

    如朋友、如知己、如世間最重要的親人,永遠守護著我和祈然,永遠都能無條件信賴。

    這就是——步殺啊!
   
    “步殺,你確定要這麽取子彈?”我聲音有些顫抖,就象我握住匕首的手。

    步殺無言地點了點頭。

    沒有麻醉藥,沒有消毒藥水,沒有燒熱匕首的火,甚至連幹淨的繃帶都沒有。

    “這……這刀要我怎麽下?”一遍又一遍擦掉新滲出的血,明知道多拖一秒,步殺就多一分危險。

    可是……匕首在他肩膀處筆了又筆,我臉色慘白卻就是下不了手,不由恨恨道:“你不是老早不當殺手了嗎?沒事跑來皇宮殺我很好玩嗎?”

    步殺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不易察覺的笑意,仿佛有幾分苦澀幾分欣慰,冷然道:“至少知道你沒死。”

    不去管他語調中暗含的深意,我猛地一咬牙,手中的匕首忽然輕輕插入他右肩,又輕而迅速地割開他略顯古銅色的皮膚……

    步殺喉間隱隱溢出一聲悶哼,身體微微顫抖。

    血順著刀刃一滴滴落在我因跪坐而鋪開的白色裙擺上,刺眼、殷紅、醒目。

    ……

    子彈隨刀尖的撥動終于骨碌碌滾落到地上,我顫抖的手再握不住匕首,身心的煎熬讓我疲憊不堪,幾乎癱軟在地。  

    他面色蒼白如紙,連嘴唇也沒有一點血色,卻很是鎮定地伸手點了傷口附近的穴道。

    我正待起身幫他包紮,“吱——”的一聲傳來,緊接著小銀白茸茸的身子猛撲到我懷裏。

    我有些愕然地看著他黑琉璃似的眼睛,道:“小銀,你怎麽找到我的?”

    忽然想起了什麽,我有些緊張地問:“小銀,你沒帶其他人來吧?”

    小銀使勁地搖了搖頭,眼中含著委屈和擔憂看著我不住“吱吱”叫。

    我心頭一軟,想起當初的承諾,忙柔聲道:“對不起,我不是要拋下你們。只是有些事……”

    回頭看到步殺蒼白而漠然的臉,忽然驚喜地叫道:“有了小銀你的傷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難得看到步殺千年不變的冰山臉上也會露出茫然、訝異的神色,我滿意地檢查了他已經結疤的傷口,抱起小銀坐到他身邊。

    月光灑進破敗的小屋中,我都能看見光束中飛揚的塵埃粒子在空氣中靜靜漂浮。

    “步殺。”我開口叫了一聲,知道他不會應,于是繼續道,“爲什麽要挾持我?”

    步殺原本冰冷的臉上忽然閃過異色,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捏緊,問:“你真的是皇后?”

    我點了點頭,話哽在喉間卻不知該怎麽說。

    步殺回過頭看著我,目光沈靜如黑幕,沒有責備沒有怨恨只有淡淡地悲傷,他毫無血色的唇微抿了抿卻始終沒有開口。

    我無奈地苦笑,這樣的悲傷,這樣的冰冷,卻比任何言語更讓我不得不解釋。

    我從腰間拿出一張疊成小四方形的紙遞給他,無言的看著他展開,靜靜地讀完,臉上依舊冰冷如昔,眼中卻漸漸有了淺淺的光芒。

    我淡笑著擋住他將紙遞還給我的手,認真道:“這個……保險起見,還是先放你那裏吧。”

    他淡淡看了我良久,終于點了點頭,將那張紙疊回原樣,小心翼翼地收起。

    看著他鄭重的表情,我有些開心了起來,問道:“現在,該輪到你告訴我爲什麽要挾持我了吧?”

    他面色冷漠,聲音平靜地仿佛不是在說他自己的事:“我需要‘四聖石’,有人開出條件,我就去完成。”

    “四聖石?”我詫異地問道,“那是什麽?”

    喂!喂!這麽久沒見,幹嘛又用這種看怪物的眼神望我?

    步殺的眼中有些無奈,也隱隱有些笑意,從懷中掏出一黑一青兩塊石頭,左手攤開在我面前。

    我仔細了看了半晌,忽然抓住他的手腕,驚詫地道:“這塊不是玄武石嗎?”

    步殺默默點了點頭。

    我有些興致地抓起青色那塊,點頭道:“我明白了。這塊是青龍石對吧?所謂‘四聖’,就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

    “可是,四聖石有什麽用?你要它們幹嘛?”

    步殺平靜地搖了搖頭,冷冷道:“現在還不能說。”

    “哦。”我把玩著手中青色的石頭,淡淡道:“那到底是誰要挾持我,總可以說吧?”

    步殺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嘴角微微揚起,道:“是一個你絕對想不到的人。”

    “誰啊?”

    “尹子恆。”

    我歪頭想了半晌,愕然道:“尹子恆是誰?”

    步殺臉上的冰冷硬是僵在那一刻,許久才緩緩搖了搖頭:“望江樓,臨湖村,尹國四皇子。”

    “是他?!”我恍然叫道,隨即神色凝重了起來,“他不是只愛吟詩弄月,逍遙自在的嗎?怎麽會扯到這些政治鬥爭中來?”

    步殺冷冷一笑,道:“他拿了青龍石來,我也有些意外。”

    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這些無聊地把戲還真懶得去思考它。我把手中的青龍石放回步殺手中,忽然心中一動,這兩顆石頭看著真好生眼熟……

    我“啊——”地叫了一聲,慌忙從懷中取出小銀給的那塊紅色石頭,放在手中,纖瘦白皙的小手,在步殺略黑的大手旁攤開。

    步殺眼中略略閃過詫異之色,沈聲道:“朱雀石。”

    “真的是朱雀石?”我一臉莫名其妙挖到寶藏,驚狂大于喜的郁悶表情,“我還以爲只是快普通的藥石呢!”

    “小銀,這麽誇張的東西你從哪弄來的?”小銀往我懷裏鑽了鑽,隨即戒備地望著步殺。

    我把手輕輕朝旁邊翻了個個,手背朝上,手心朝下,朱雀石穩穩滾入步殺手中。

    步殺面色平靜地看著我,眼中卻有淡淡水波缱绻流動,看得我心中一暖。

    “吱——”小銀尖叫了一聲往步殺手中躥去,一道血痕突兀地劃破步殺攤石的手腕。

    “小銀!”我驚慌地一把抱回它,將張牙舞爪的它舉到面前。怎麽了?小銀明明不會理會卻也不會排斥他人的,爲什麽惟獨對步殺這麽仇視?

    不,不對!它不是仇視步殺,而是……不想讓步殺拿走朱雀石。

    我認真地看著它隱隱泛紅,卻仍如黑琉璃般美麗的雙眼,問道:“小銀,那塊朱雀石對你很重要嗎?”  

    小銀的眼中是委屈、是傷痛,卻還是看著我點了點頭。

    “那你爲什麽要送給我?”我的眼光變柔變深,將它抱進懷裏輕柔地撫過它光滑的白毛,“是因爲你覺得我比石頭重要,對嗎?”

    小銀從我的懷中擡起頭,眼中水光盈盈,靜靜看著我。

    “我也……一樣。這塊石頭是你送我的,所以對我來說很重要,並不是因爲它是朱雀石。可是小銀,步殺是我的朋友,對我來說,他比石頭要來得重要。”

    “就象你願意把它送給我一樣,我也想……把它送給步殺,可以嗎?”

    破敗的小屋中,月光靜靜流轉,宛如那銀沙披瀉在我們身上。

    黑琉璃般的眼中慢慢沈靜,慢慢映上那銀色的月光,小銀輕柔地鑽進我懷中,仿佛此生都不願再離開那溫暖,那懷抱……

    步殺的手緊緊捏住,望著我的黑眸竟意外地清澈明淨,仿佛有溫柔地光芒很突兀地閃爍在他冰冷、涼薄的氣息間……

    這月光,這溫暖,這溫柔,都讓我,忍不住淺淺微笑。
   
    小銀在我懷中沈沈睡去,我拿著一根枯枝撥弄著眼前的火堆,火光映照在我臉上很是溫熱。心中有千萬句話想問,卻不知……如何開口。

    握著枯枝的手緊了緊,粗糙的表皮磨搓的手心有些微刺痛,我垂下頭,下巴幾乎點到胸前,聲音淡淡卻微微顫抖:“他……還好嗎?”

    步殺坐在火堆前,目光沈沈,卻沒有回答。小屋中竟安靜地讓我有灼熱的痛感,耳邊除了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什麽也聽不到。

    或許本身,耳邊就沒有什麽聲音。

    冗長的時間到底過了多久,我一點也不知道,只是聽步殺靜靜吐出兩個字:“不好。”

    心口仿佛有誰猛地揪了一下,痛得我連眼淚都想要流下。乾裂的嘴唇動了動,卻說不出一句話,明明很簡單的三個字——爲什麽,卻仿佛著了魔般怎麽也說不出口。

    真的不知道嗎?

    真的……需要問爲什麽嗎?

    我的手緊緊捏住枯枝,直到濕痛傳入掌心。我抬起頭,看向步殺:“爲什麽你沒跟他在一起?”

    恍惚間,我看到步殺的眼中流瀉出無止境的沈痛、孤寂和悲傷,面容再沒有平日的冷漠淡然。如此濃烈的感情,從步殺的眼中看到,我一時……竟呆了。

    步殺緩緩別開眼,身子輕輕一縮退到陰暗中,月光再照不到他的臉,他的表情。

    他緩緩地開口,聲音漠然卻沈痛到心底:“我,背叛了祈……然。”

    我猛地拋下手中的枯枝,繞過火堆跪坐在他面前。豔紅的火光在他臉上,也在我眼中不斷跳躍。

    我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黑眸,認真問:“祈然,相信嗎?”

    我靜靜地對他說:“祈然,相信嗎?”

    他猛地睜大了眼睛,錯愕地看著我,漠然也好、沈痛也罷,統統……停駐在那一瞬間。

    他,嘴角一揚,忽然大笑了出來。

    竟笑得如個孩子,那般開心,那般……象在發洩委屈。

    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步殺也會如普通人一般,開懷的笑,大聲地放肆,盡管那笑聲中多少有著苦澀和無奈。

    我搔了搔頭,有些尴尬地道:“我這個問題很奇怪嗎?可是……我只想知道這個……”

    步殺慢慢停止了笑聲,溫柔而感動的笑意卻仍留在唇邊,他說:“你真的是水冰依,因爲這世界上再沒有第二個人,會問如此蠢的問題。”

    我的心沒來由地雀躍起來,快樂滿滿地充盈了我整顆心,我咧著嘴傻笑:“我猜對了,是不是?祈然不相信,是不是?祈然,他怎麽可能會相信……”

    步殺輕輕擡起手將我攬在懷裏,輕輕抱住。

    他的溫柔尴尬卻不突兀,他的感動很淡卻清晰透徹,我蜷縮在他懷裏,聞著如哥哥般親切的味道,聽他有些冰冷的聲音,喃喃低語:“幸好……你還活著。”

    “我在所有人面前,殺死了祈唯一的妹妹。”

    “我不斷出入冰淩的機密場所,每天接觸不同的雇主,秘密也真的洩露了出去。”

    “我帶著祈和他的手下進入陷阱,死了很多人,包括他的皇兄。”

    “我親口對他說:是我背叛了你。在所有人面前。”

    ……

    我在步殺懷中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他的手緊了緊,短暫沈默了下來。

    火光在空氣中跳躍,明明很溫暖,我卻覺得心在發冷。

    幾個月的分別,他們竟受了那麽多苦,背了那麽多罪嗎?

    祈然……如今的你,到底活得有多苦?竟讓我的心都痛到發寒。

    步殺輕輕吐出一口氣,聲音依舊淡淡冷冷。

    “祈握著劍,毫不留情地將他手下砍翻在地。”

    “祈面對衆人,冷冷地說:‘誰要是敢動步殺,我讓他死無全屍。’”

    “祈看著我,悲傷而絕望,他收劍漠然地說:‘步,你要走,便拋下我,走吧。’”

    “祈的語氣淡淡卻決絕,他說:‘步,要我相信你背叛我,除非我死!’”

    ……

    我的心一陣陣抽搐,一陣陣麻痛,雙手揪緊了步殺胸前的衣服,感覺到他強大的身軀都在瑟瑟發抖。可是他的聲音依舊清冷如昔,仿似不帶一點感情。

    他說:“對不起。我有不得不離開祈的理由。”

    他說:“現在,還不能說。”
   
    陽光照到臉上的時候,熱熱的刺痛讓我不得不睜開眼,耳邊有平穩的心跳和輕不可聞的呼吸聲。昨晚好象不知不覺便在步殺懷中睡了過去。

    我伸了個懶腰坐起身來,步殺的黑眸沈靜、冷漠,不知道是一夜沒睡還是剛剛醒來,神色淡然地看著我。  

    從不遠處的河邊洗漱完回來,小銀躥到了我懷裏,我抱著小銀看著在小屋前,靜靜望著我的步殺,有些感傷地問:“要走了嗎?”

    步殺點點頭,說:“沒有完成任務,我要把青龍石還回去。”

    他又問:“你回去皇宮嗎?”

    我也點點頭:“無夜和心慧他們還在宮裏等著我。”

    氣氛安靜而沈悶,我們誰都沒有再開口,卻也誰都沒有離開。

    “祈不知道,你還活著。”他忽然冷冷地道,不是責備,也不是憐憫,只是陳述。

    我猛地捏緊了拳頭,指甲刺進肉裏,卻感覺不到痛。

    “我……想見他,想到心痛,想到發瘋。”

    “可是,卻不能見他。”

    “對我來說,祈然……他和任何人都不同。他的喜怒,他的傷痛,甚至他的一舉一動,都會讓我失去正常判斷的能力,都會讓我……輕易——沈淪。”

    “可是,對祈然的愛再深,也不能抹消我心中對親人的思念。那是十幾年相依相守,不離不棄的感情,我不能,也絕對無法就這麽拋下他們,自私地留在這裏。”

    “如果注定要分離,又何必再相見,再相認。”

    “若不見,心真的痛過了,每分每秒都在痛,只是……再痛也不過那一次。”

    眼淚沿著面頰慢慢滑落,我的眼前水霧彌漫,看不見步殺哀傷苦澀的表情,只是平靜面對著他,緩緩地說:“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

    “這就是,我和祈然的緣分。”

    風拂過臉,吹幹了沈潛在眼底的淚。我看到步殺的目光暗淡沈靜,卻又很認真地審視著我的臉,濃黑的眉毛慢慢皺了起來。

    他清冷的聲音響起:“所以,就算再見,你也不會去相認?”

    我微微撇開頭,壓下莫名想要顫抖的嗓音,淡然道:“不會。也請你……不要告訴他。”

    步殺的眼中慢慢累積起深沈的擔憂、恐懼和悲傷.

    我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麽,又是......爲了誰擔憂。

    只是聽他冷冷地說了句:“一個月後,我回來找你。”

    然後轉身,再不回頭,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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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2 16:53:58
潇然夢 第二卷風飄單騎 第20章 深宮鬥爭

    回宮途中,遇到一件很是尴尬的事,竟被守衛皇宮的侍衛攔住,進不了宮門。

    情急之下,我做了件最不該做的事,竟然把“紫鳳”拿出來,妄圖充當腰牌進宮。結果可想而知,我這堂堂祁國一皇后硬是被請到了牢裏吃飯,紫鳳也被拿走了。

    我絕對是一點抵抗也沒有就乖乖被押進了牢裏,原因是我親耳聽那侍衛一臉緊張激動地說,要盡快把那玉呈給皇上。

    牢裏的氣味非常難聞,空氣更是讓人窒息。我很慶幸趁他們不備先讓小銀進了宮去,最不濟,也能帶無夜他們來救我。

    不過我也沒挨多久,整個大牢便如翻天般騷動了起來。

    我有些傻楞楞地看著衛聆風含著笑、纡尊降貴地走進這奇臭無比又低賤肮髒的牢裏。他彎腰低頭,鑽過木門的動作把所有人都嚇呆了。

    我也是呆了,倒不是被嚇的,而是萬分奇怪他怎麽能把如此……如此平民化的動作做得好似在優雅地走上朝堂一般。

    牢裏本就不大,他一進來,這窄小的空間就仿佛只剩下我們兩個人站立的空間,空氣中還隱隱彌漫著檀香。

    我本來靠坐在牆邊,此時忙扶著牆壁站起來,相信是人都不會想在這種地方多待一刻……

    “啊——,你……”身子還沒站穩,卻已經被騰空抱起,溫暖和淡淡地檀香味瞬間包圍了我的周身。我忙掙紮了一下,抗拒道,“我又沒受傷,自己能……”

    那個“走”字楞是沒讓我說完,因爲我被狠狠嚇了一跳,衛聆風的臉上仍掛著笑,可是他唇邊的笑意生生帶著冰冷,微眯的眼中更是醞釀著發怒地前兆。

    我馬上識相地閉了嘴低眉順臉,由著他一路抱出大牢,抱進皇宮,連一旁戰戰兢兢跪求娘娘饒命、皇上恕罪的人都沒敢多看一眼。

    走了許久,我發現他走的方向是我現在寄居著的“落影宮”而不是他的“風吟殿”不由暗暗松了口氣,至少他發起火來動手打人,我還能找無夜和心慧幫手……咳~我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麽啊?

    “小姐!小姐!——”心慧的喊聲從望見我的那一刻一路響過來。
  
    我忙掙紮著要跳下去迎她,可是身子卻被衛聆風緊緊抱住,動彈不得。我不由蘊怒起來,皺眉道,“衛聆風,你到底在生什麽氣?我沒毀約逃跑,你也沒損失你的戰艦,你……”

    我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有些不確定地問:“你……不會是擔心我……吧?”

    我不確定是不是從衛聆風的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逝的狼狽,因爲他得臉上始終掛著招牌式的溫和笑容,大手一松,我輕盈地落地,剛好回首和哭紅了眼的心慧抱了個滿懷。
   
    三日後。

    “心慧,無夜呢?”

    心慧四處望了望,詭笑道:“八成就在附近。”

    我郁悶地拍打那禦花園中漂亮的鮮花,無奈地歎了口氣,道:“他還不肯現身啊?一個大男人的幹嘛這麽小雞肚腸……”

    “心慧,你說我不讓他叫吧,他偏口口聲聲一句一個‘主子’。可是你看他橫起來那態度,哪點把我當主子了?”

    心慧“嘻嘻”笑了起來,雙手一攤道:“誰叫小姐你……怎麽看都不象當主子的料呢?”

    我眉毛一豎正待反駁,忽聽心慧有些驚訝地叫道:“小姐你看。”

    我一楞看去,有些奇怪地看到一群妃嫔正站在荷花池欄邊嘻嘻笑笑。說奇怪,是因爲我竟看到顔靜也在其中,而且神色頗爲慌張和不自在。

    雖然我沒去刻意打聽,可是留意下來多少也知道了。顔靜是在兩年前進宮參選的秀女,原是湘南侯顔群英的三女兒。聽說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十歲便能與她父親議論國政兵法,再加上從小長相甜美可愛,更是成了湘南侯的掌中寶,心頭肉。

    兩年前,衛聆風第一次選妃,她便如衆人預料地一般輕易中選,被封爲容妃,寵貫後宮。

    “啊——”我眼望著池邊嬉笑的衆人,腦中打著轉,卻忽聽一聲熟悉地驚叫聲。待得回神看去,顔靜竟已身在半空,直往荷花池墜去。

    這年月早已是深秋,因著祁國天氣奇怪,氣溫倒也不算太低,可是池中的水怕早已沾了寒氣。不管這池是否深得足夠淹死人,掉下去也絕對免不了生一場大病。

    我心中一急,正待上前去救,忽然腦中有什麽異樣一閃而逝,腳步不由頓了頓。耳邊聽心慧急聲道:“小姐別衝動,讓心慧去救……”

    心慧的話音未落,我只見一個身穿綠衣的女子急衝到河邊,沒有一絲猶豫便一個猛子紮進了水裏。

    我甩開心慧向前衝了幾步,身子掩入一樹後,往池中望去,只見那一身狼狽的綠衣女子正使盡渾身力氣,將顔靜拖向岸邊。

    池邊衆女都皺眉看著池中的景況,聽她們私語看她們表情,顯是對這突如奇來冒出相救的綠衣女子,破壞她們計劃,很是不忿。

    看她們的反應,這種惡整顔靜的勾當平常恐怕就沒少做,這就奇怪了。別說衛聆風怎麽都不管管這後宮的烏煙瘴氣,更何況……也不合理啊!

    “啊——”一連聲地尖叫響起,我心中一驚,發現那綠衣女子終體力不支,撲騰了幾下,眼看就要沈下去。

    那些看熱鬧的妃子一見要出人命,不由得也慌了,有些大叫著“李妃娘娘”,有些叫著“來人”,一時間驚慌失措地四散開去。

    時間再容不得我多加思考,我脫掉鞋子,不顧心慧的驚呼猛得鑽進池裏……
   
    我全身衣衫盡濕,嘴唇發青,連牙齒也不住打顫,手上卻還拖著個同樣奄奄一息的綠衣女子,兩人被一把甩到岸上。

    “無……無夜,你總……總算知……知道要現身……了啊?”我打著寒戰,卻依然對著眼前的一張面具咬牙切齒,很不連貫地叫道,“水……水裏,還……還有……一個…….”

    無夜狠狠瞪了我一眼,回頭一個猛子又紮回水裏。

    我忙運起內力想驅走身上的寒氣,可惜體內的內力終究不是我的,真想好好控制它也是不易,只在體內亂竄,結果驅了半天牙齒是不打顫了,衣衫卻依然濕個通透。

    忽然背後一股暖流回來,我回首朝正在爲我輸入內力的心慧輕輕一笑:“心慧,謝謝了。我不妨事,你先救她吧。”

    無夜好不容易從水中將顔靜救起來的時候,一班姗姗來遲的侍衛和宮女也終于趕到了。我讓宮女們將顔靜和那綠衣女子先擡回我的落影宮,正待跟著離去,眼前卻忽然多了個人影。

    我愕然擡頭,一張如花似玉、閉月羞花的臉刹時映入我眼中。穿黃衣服,又這麽眼熟,我心頭忽的一亮,想起正是那個在太後宮中唯一給我留下印象的美女。

    “請問有什麽事嗎?”我有些奇怪,她們一個個對我的態度都有夠囂張的,除了第一天在太後宮中,好象絲毫沒把我當皇後的意思。  

    對方很不屑地看了我一眼,柳眉一橫,斥道:“來人!”

    “李妃娘娘有何吩咐?”

    “給我把這個淫亂後宮的男子拿下!”

    “是!”

    淫亂後宮的男子?是誰這麽想不開啊?我正有些納悶地想著,竟見那些侍衛上前押住了無夜……這,這是怎麽回事?

    “等等!”我忙喝阻,向那黃衣女子責問道,“李……李妃是吧?無夜他何時何地……犯了淫亂之罪“此人剛剛在水中已抱過容妃,陳婕妤和……妹妹——你,壞了你們名節,理當以淫亂宮廷之罪,判處宮刑。”?”

    李妃輕蔑地看了我一眼,哼聲道:“宮中女子,尤其妃嫔,都乃皇上一人所有,絕不允許與其他男子私相接觸,更別提是肌膚之親了。”

    “宮……宮刑?”我臉色一變,猛得抱住無夜的手肘,怒道,“誰也不許動他!我才是皇后娘娘,爲何你們要聽一個妃子的話?”

    “哈哈……”李妃笑得花枝招展,身旁衆侍衛宮女則看著我跟無夜的親昵動作,臉都嚇白了。

    只聽她清脆卻刺耳的嗓音在我耳邊寸許處響起:“妹妹怕是日日都想當皇后想瘋了吧?你雖已是內定的皇后人選,可沒經過冊封加冕大典,你便只是個什麽品級也沒有的新娘娘,妹妹連這點也不知道嗎?”

    “心慧,真是這樣?”
   
    心慧無聲地歎了口氣:“小姐,我都叫你好好聽那些禮儀課啦!”

    我訕笑了兩下,沒臉接話。盡濕的衣衫被冷風一吹,凍得我全身都直起疙瘩。

    我趕忙撐起一張凶狠的面孔朝李妃望去:“總之,誰也不許動無夜。別說他剛剛只是爲了救人,更何況他有皇上的特許,行動本不必受任何約束。”

    “特許?什麽特許?妹妹倒是拿出證明來讓姐姐看看?”

    李妃皮笑肉不笑地看了我半晌,忽然朝身後的宮女一個示意:“倒是妹妹你,大庭廣衆之下與男子摟摟抱抱。新婚不過幾日,便如此喪德敗行,莫不是得不到皇上的寵愛,終于耐不住寂寞了?”

    她說話間,兩個宮女已經走到了我身邊,強壯點的一個架住我的手,另一個則在一邊虎視眈眈。李妃的言論倒是還沒發完:“本來依妹妹的身份也輪不到咱們來管,可是姐姐怎麽也不能看著後宮就這麽糜爛下去,說不得也只好請妹妹隨我去太后寢宮一趟,自行解釋一番。”

    “解釋?”我冷冷一笑,撒開挽住無夜的手,身體輕側,微微一彎。

    只聽“砰——”地一聲,那個待抓我前去的宮女已被我一個毫不正規,卻相當華麗的過肩摔狠狠甩在地上,一時間痛得她呻吟不止。

    身形微動,瞬時間已經到了李妃面前,看著她因驚駭而嚇白的臉,我抑住身體的寒意,冷笑道:“李妃不是說想隨我去太后宮中一趟嗎?正好,我也想當著太后的面問問李妃,爲何容妃會好端端掉進池裏?爲何那些嫔妃散開的時候口口聲聲喊著李妃的名號?又爲何李妃與這些侍衛早不來晚不來,偏生等人已救上了岸才出現?”

    “這麽多巧合,我也正好想請李妃,隨我去太後宮中,自行解釋一番。”

    “你……你……!”李妃一張俏臉楞是被氣得一陣紅一陣白,瞪著我的漂亮單鳳眼中慢慢由惱怒變成憤恨,狠狠跺了下腳,喊道,“給我把這個男人押去刑部大牢,聽見沒?”

    “是!”

    我猛地躥到無夜面前,伸出冰涼的手一攔,冷聲道:“誰敢動他!”

    隨即回頭狠狠瞪了至今不發一語,象是萬事與他無關的無夜一眼,沈聲道:“喂!現在要被押走的是你啊!拜托給點反應好不好?”

    無夜看了我一眼,眸中掠過一絲笑意,隨即冰冷,無情無緒地道:“主子日前不是說了,被抓走的是你,與我無關嗎?如今既然要被抓的是我,又與主子何幹?”

    “無夜你……”我狠命咽下一口氣和滿肚子的詛咒,“一個大男人,不用這麽小氣吧?我不過一時說錯話,你已經整整記恨了三天,還不夠?”

    無夜看了我瑟瑟發抖的身體一眼,眼中神光慢慢轉柔,正待說話。忽聽一聲吆喝從不遠處響起。

    “皇上駕到——!”
  
    我愕然回頭,只見衛聆風一身明黃錦服,黑發高束,正一臉閑適笑容地朝我們這邊走來。我嫌惡的皺了皺眉,這家夥八成是來看戲的,順便好瞧瞧女人們爲他爭風吃醋。

    一衆侍衛宮女齊齊跪倒,有些戰戰兢兢地喊道:“參見皇上。”

    李妃一張剛剛被我嚇白的臉還沒恢復血色,此時正好擺出一副楚楚可憐、弱柳扶風的姿態,挪到衛聆風面前,輕輕往他身側一靠,聲音溫柔膩人:“臣妾參見皇上。”

    “起吧。”衛聆風擡手輕輕扶了她一把,問道,“梅兒怎的臉色如此蒼白?”

    李妃咬了咬發白的下唇,轉頭不著痕跡看了我一眼,隨後回頭虛弱地道:“謝皇上關心,臣妾沒事。”說著身體自然而然地貼入了衛聆風的懷抱中。

    我在旁看得發呆,不得不承認李妃的演技絕對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更不得不承認她如今這副柔美到讓人心痛的模樣,就算我是個男人,也不得不動心。

    衛聆風自自然然地環住她纖腰,和顔悅色地道:“還是詔太醫瞧瞧,否則朕放心不下。”

    李妃白玉般的雙頰浮起淡淡的紅暈,抿嘴微笑道:“臣妾遵旨。”

    衛聆風含笑點頭,這才擡起頭來看向我:“你又闖什麽禍了,惹得這麽大批侍衛出動?”

    我朝他狠狠瞪了一眼:“什麽叫‘又’?別把什麽壞事都推到我……啊嗤——……我身上。”

    一陣風吹來,身上寒意猛得襲遍全身,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身體瑟瑟發抖。

    衛聆風原本淡笑溫和的臉色猛地一變,推開李妃快步走到我面前,拽起我冰涼的手腕,上下打量。聲音低低沈沈,漂亮的眼眸微眯:“你落水了?”

    他的手掌溫熱,全身上下的冰寒與那一點溫暖形成鮮明的對比,讓我更爲不適。

    我勉力掙了掙,卻脫了出來,不由皺眉道:“你也知道我落水了?那就快讓我回去換衣服啊,再這麽躇下去,我不想感冒也難。”

    衛聆風佼好的眉毛微微一皺,忽然修長有力的手臂一伸,下一秒我的身體已經騰空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你——”我大驚失色,連話都說不出來,掙紮著想跳下來,卻怎麽也不得。

    眼看身邊的宮女侍衛們連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李妃臉上又是驚怒又是嫉恨,活象要把我生吞了。心慧則一臉曖昧的笑看著我,無夜眼中神光淡淡,冷漠無情。

    我面上燒了個通紅,偏偏對渾身冰冷的我來說,這個懷抱真的是很溫暖,不得不感激衛聆風的細心。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也實在太……詭異了吧?

    “皇……皇上……”李妃咬著嘴唇攔在路中央,一臉委屈地望著我們,朱唇輕啓。

    衛聆風臉上依舊掛著笑容,聲音卻冷冷:“來人,李妃身體不適,扶她回宮。”

    “是,皇上。”

    衛聆風抱著我掠過臉色慘白的李妃,又從容加了句:“梅兒可別忘記詔太醫。”

    我被包裹在溫暖中,忽然……發現有什麽不對勁,這,並不是去落影宮的路。

    我猛得擡頭,正好對上衛聆風柔和的目光,不由一楞,半晌才回過神,想起要質問,卻早沒了原先的氣勢:“你……帶我去哪?無夜……別讓他們帶走無夜。”

    “朕的寢宮。”

    “爲什麽?”

    衛聆風有些好笑地歎了口氣,轉頭朝身邊的一個小太監淡淡道:“去取三塊‘玉牌’來。”

    我眼見著周圍的人臉色猛地一變,想來這玉牌的分量絕對不輕,便也安下心來。倒是徹底忘了追究,他輕描淡寫地便避開了我的問題。

    風吟殿。

    我一臉惬意地盤腿坐在床沿,捧著杯熱茶一小口一小口地輕抿,換下了濕透的衣衫,又有一室的暖爐哄烤,再加上手上清香又舒體的熱茶,皇帝的生活也不外如是。

    腳步聲輕響,換上一身淡紫色長袍的衛聆風緩步從室內走出來,看我一臉享受的樣子,不由笑道:“剛剛不是還不願來嗎?此刻看你倒不想走了。”

    我嘿嘿一笑,扯開話題道:“這是什麽茶?茶香清醇爽口,沒有一點苦澀膩味,真是不錯。”

    “你倒也懂?”衛聆風輕笑著在我旁邊坐了下來,“這是著名的‘君山銀針’,采于春茶首輪嫩芽,經七七四十九天日日重複烘烤、攤涼、焙幹,方制作而成。味道自然香醇。”

    “哦。”我又抿了一口,微微彎起眼笑,“我可不懂這麽多,只知味道是好是壞。對了,這屬于什麽品種的,黃茶嗎?”

    衛聆風點了點頭,接過宮女遞來的茶杯,回道:“是黃茶,佐以少量的‘冷香’。”

    冷香?我心裏“咯噔”了一下,腦中隱隱閃過什麽不詳的預感閃過。

    “皇上,要點龍涎香嗎?”

    衛聆風輕輕揮了下手,道:“點上吧。”

    “啪——”我全身猛地一抖,手中的杯子應聲碎裂。

    龍涎香……冷香……怎麽可能這麽巧?再加上……難道……

    我的臉色狠狠一變,使勁撐起身子往門口衝去。

    誰知,剛剛盤腿坐地太久,在邁下台階的時候只覺膝蓋以下一麻,再撐不住身體。不由大叫了一聲,狼狽地向一旁扭跌下去。

    預期的疼痛並沒有傳來,耳邊只聽衛聆風低咒了一聲,勉強接住我跌落的身子,卻沒能阻止前衝的勢頭。

    我的身子被勞勞護在他懷中,猛地一個翻滾,我聽到他悶哼了一聲,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又滾過台階,我的背部已經輕柔的著地。

    緊接著,衛聆風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了我身上。

    “背……你的背,剛剛壓到台階……沒事吧?”我驚魂未定地擡頭看向他俊秀的容顔,眉頭因爲疼痛微微皺起,不由有些擔心地問道。

    他抽出壓在我腦後的手,纖長的手指輕輕撫過我臉頰,眼中的光芒柔和而灼熱。低沈賦有磁性的嗓音,隨著吞吐在臉上的溫熱氣息響在我耳側:“你要朕……拿你怎麽辦呢?”

    心中的煩躁一浮一沈,隱隱能感覺到此時氣氛的曖昧。我勉強壓下湧上心頭的躁熱,無聲地在他耳邊,道:“衛聆風,你讓他們都出去,我有很重要的事問你。”

    衛聆風揚眉看我鄭重的神色,眼中神光微閃,忽然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一臉的光芒竟看得我一時回不過神來。下一秒,灼熱溫潤的氣息忽地緊緊貼住我的唇,我唰地瞪大了眼,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俊臉,他的眼中仿佛有什麽在燒,直將貼住我的唇也燒得滾燙發熱。

    我使出全力想推開他,奈何男女本就有天生的區別,更何況我躺在地上根本無從借力。

    “嗚——你放……”我雙手撐在他胸前,張嘴待要叫罵,誰知卻剛好讓他撬開唇齒,趁機追逐著我的舌尖,攻城掠地。

    怒火猛地躥上心頭,我雙手成拳,正待狠狠打上他下巴。貼著我的唇卻忽然離了開去,一雙透著熱意的手猛地抓住我握拳的雙腕,空氣夾著寒意漫進我嘴裏,我不由貪婪地吮吸。

    房間中,只余我和他粗重的喘息聲。

    “衛聆風,你不要太過分了!”我狠命揮動被他輕松握在一個手中的雙腕,恨恨地罵道。

    只是馬上,我便不敢再動,因爲只是徒勞,手腕被固定在他手中根本抽不動半絲。

    可是,交握著它們的大手卻因我的掙紮越發灼熱,連帶著扶在我腰間的手,透過層層衣衫都能感覺到它發燙的溫度。

    這些都讓我害怕,更何況明顯感覺到的,他……下身的變化,我蒼白了臉,竟一動都沒膽再動。

    衛聆風注視著我血色盡失的臉,眼中的欲望慢慢褪去,轉爲淡淡的無奈和笑意,身體輕輕往旁邊一個翻滾,雙手悠閑地抱頭,就這樣與我一起平躺在地上。

    我深吸了一口氣,心神慢慢鎮定下來。

    一側頭,居然看到衛聆風一臉欠扁的嘲諷笑容,聲音還沒有褪盡沙啞,反而更平添了幾分性感:“現在他們都出去了,有什麽事,說吧。”

    XD的!現在總算明白,自己是被人耍了!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道:待我說完,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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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0-3 12:54:11 |只看該作者
潇然夢 第二卷風飄單騎 第21章 守護一生(上)

    我漸漸平複了心跳和呼吸,悄無聲息地走到窗邊。果然,一陣清淡到幾不可聞的曼佗羅花香迎面而來。

    我擡起抑制不住顫抖地蒼白雙手,將窗戶關上。

    心裏,說不恐懼,絕對是騙人的。

    我轉過身,看著已經正襟倚坐在床沿的衛聆風,咬了咬牙,問:“這些曼佗羅花,是誰讓種的?”

    衛聆風面色不變,淡淡回道:“宮中一直就種有這些花。因爲太後喜歡,後來朕又命人遍植了一些。”

    那麽龍涎香呢?”我走近案前,取過一杯水,將那香澆滅。

    衛聆風的雙眉微微皺了起來:“你的到底想問什麽?”

    我認真地看著他:“爲什麽點龍涎香?”

    “太後喜歡這個香,于是命人自千裏之外尋來最正宗的,送了些給……朕和其他嫔妃。”衛聆風的話越說越心不在焉,眉頭卻越皺越緊,緩緩站起來走到我跟前。

    “君山銀針呢?”我壓制住渾身的顫抖,開口,“也是太後?”

    爲什麽?如果是別人還想得通,可是衛聆風明明是她的親生兒子,爲什麽要這麽做?

    衛聆風雙眼輕輕眯了起來,渾身都散發著危險的氣息,聲音平靜卻透著莫名的戾氣:“朕沒有耐性聽你繞彎子。”

    “衛聆風,你可以不相信我說的,因爲連我也不確定這些是不是巧合。”我舔了舔幹澀的唇,心跳重如擂鼓,不知是因爲害怕還是其他,但我依然一字一句地把後面的話說完。

    “曼佗羅花香,龍涎香和冷香,他們單獨或者其中兩者混合都只是平常。只是一旦三種香味交融,長期被吸入人體的話……”

    衛聆風的眼中慢慢凝起冰寒,聲音都透著森森冷意:“長期吸入如何?是慢性毒藥。”

    “不。”我輕輕搖了搖頭,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才有膽看向他,“他對身體沒有一點危害。可是……卻能侵噬人的心志。”

    “不是讓你發瘋,也,不是變成傀儡,而是一種變相的催眠。”

    “催眠?”

    “是。”我深吸了一口氣,感受著他渾身散發出來的冷意,不知爲何忽然有些同情他。

    如他這樣自負的人,竟也許正在被人利用,而利用他的那個人又很有可能正是他的母親。

    只是,那樣的心情只是一星一點,便被無邊的恐懼吞噬了。

    那些話,言猶在耳。當初聽到輕淺溫暖,如今想來,卻只覺恐懼。

    我凝聚起散亂的聲音,繼續說:“這是一種深度催眠。通過藥物和某種……每天都能影響到你的暗示,可能讓你無意識地去做某件事,可能會削弱你的意志,也可能……完全篡改你的記憶。”

    不!這些都不是讓我恐懼的根源。唯一讓我無法遏止顫抖的,是因爲——噬心術,這種古老而神秘的巫術。祈然說,天下會的只有一個人——冰淩四大丞相之一的……

    從我認識祈然到後來分開,真的極少極少見到他有恐懼緊張的神色,即便多大的危險臨頭,仿佛都能在他一笑間化去。

    可是那天……(很不識相的PS:這是發生在無遊組建立後的事。)

    他正向我講解著天下致密的毒物,我一時好奇,便問:“祈然,冰淩有什麽皇室密藥嗎?”

    他笑著搖頭,說:“天下至毒的藥冰淩都能取到,自己還制……”

    他的笑容忽然一頓,放在桌面上的手輕輕握起:“噬心術,天下唯有冰淩才能實現。”

    “它由曼佗羅花香,龍涎香,冷香三種氣味混合深入人體,再配合某種暗示,便能控制人的心神,卻不傷其體膚。”

    “那不就跟深度催眠一樣?”我有些興奮的道,“真想見識一下。”

    “冰依——!”祈然忽然一把抱住我,身體和聲音都恐慌地顫抖,“不可以!答應我,無論什麽時候,看到這三種花香混合一定要遠遠的避開!”

    “這個世界上,會噬心術的人,只有一個。冰淩,四大丞相之一的——白勝衣。”

    “冰依,你要記住無論什麽時候,絕對絕對不要接近這個人。”

    我反手抱住他,臉埋入那個溫暖又彌漫著幽谷清香的胸懷,輕輕道:“我答應你。”

    祈然擁緊了我,身體終于停止顫抖,卻仍在呢喃:“絕對……不要……”

    喉嚨被虛無的扼緊,我回神對上衛聆風冰冷的眼神,實實在在的殺氣蒸騰在我的周圍,讓我一點也不懷疑他會在下一刻便輕描淡寫地殺了我。

    他的聲音平靜而冰冷:“說這些,你不怕朕殺你滅口嗎?”

    我幽幽一笑,在他掌控中卻不覺窒息的頸項微微一動,便算是搖頭:“不怕。除非皇上不想解除……這個噬心術。”

    衛聆風露出一個沒有一絲溫度的笑容,松手放開了我,在案前坐下來,淡淡道:“你走吧。”

    我目光沈沈看了平靜到不正常的他半晌,說:“皇上如果真的想知道真相,我可以試試幫你催眠。”

    走到門口的時候,我回過頭,看向依然面色如常,漠然看著我離開的衛聆風,忽然歎了口氣,有些悲哀地道:“還有。衛聆風,你沒必要每次一受到傷害,就用凶狠和冷漠來掩飾自己。是人,總有脆弱的時候。”

    說完,我再不回頭,轉身邁出了這空曠的大殿。

    以後的日子,竟出奇的平靜,只是“落影宮”時時多出了兩個客人,顔靜和陳芊芊。

    她們很少結伴而來,偶爾碰上也多是點個頭客套兩句便了事,卻意外地,看來都跟我很是……投緣。

    說實話,雖然顔靜的長相跟小雨很象,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小雨象春日的陽光,溫暖、熱情、生機勃勃,喜怒哀樂永遠清楚地寫在臉上。無論身邊有多麽出彩的人存在,也絕對無法掩蓋她的光芒。

    顔靜也同樣光芒四射,讓人不容忽視,卻烈地太過耀眼,太過燦爛,仿佛……是爲了掩飾她內裏不一樣的本性。我只覺看不通,摸不透。

    不過,顔靜光從表面看來,倒也的確是個適合站在高處的女子。

    陳芊芊,想到這個人,我不覺微笑。她竟然當著心洛、心慧和無夜的面,指著我的鼻子,從容淡然地說:“總有一天我會取代你的位置,當上皇後。”

    不得不承認,只是幾天的相處,我就很自然地喜歡上了這個人。

    她是個……很奇異的矛盾綜合體。

    初見時,只覺她談吐幽雅、得體,眼中往往閃著沈靜睿智的光芒,對很多東西的見解都相當獨到。

    後來,慢慢熟識了,她在我面前便也少了許多顧忌,常常一副大姐姐的樣子,語重心長地教育我。

    就比如今日,我留她在這裏吃飯。

    “你這個人,常常看著精明果決,實則迷糊到骨子裏。很多常人看不通透的事,你確實能一眼洞悉。可是偏偏對自己身邊的危險,一無所覺。”

    “若你真的能硬起心腸,不管別人死活也便罷了。可是你表面上對事事漠然,實際卻至情至性。”

    “瑩若,不是我說,你的性格,實在不適合待在這複雜的宮中。”

    我笑著點頭,爲她盛了碗湯,問道:“芊芊,我本以爲你和顔靜很熟,如今才發現不是。你應該明知道她是故意的吧?當初爲什麽還跳下去救她?”

    陳芊芊接過湯,臉上露出一絲苦笑,聲音沈沈地說:“如果我說,我是想挽回自己那點僅存的良心,你信嗎?”

    “皇宮,是一個真正可怕的地方,想要在這裏生存下去,就必須不停的掙紮、勾心鬥角。這樣的旋渦,進去久了,便會慢慢地迷失自己,再回不到當初無波無瀾的清澈心境。”

    “那天,看到容妃掉落池中,我其實知道她會一些武藝,斷不致如此容易便遭人暗算。她其實……是在賭,必然會從那經過的皇上,重新注意到她。”

    “可是,知道歸知道,她卻畢竟是拿命在賭,那一刻,我也曾在心底暗罵她陰險活該;那一刻,我卻更多的想到,如果是從前的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去救人。”

    我衷心地向她笑笑:“所以你就這麽不知死活的跳下去了?那池可不淺,顔靜又是掉在正中央……”

    “不知死活的怕不只我一個吧?”芊芊笑了起來,眉眼間都蘊著濃濃的喜悅,“跳下去的那一瞬,我還在狠狠地罵自己,這皇宮中有你這麽笨的傻瓜嗎?結果,不過片刻的時間,就真的有第二個傻瓜跟著跳了下來。”

    我訕訕一笑,不想接話,于是扯開話題道:“你爲什麽想當皇后?”

    這就是爲什麽我說她是矛盾的綜合體。她明明厭倦著後宮的爭鬥,對于衛聆風這個連面都沒見過幾次的夫君,更是生不出半點爭寵之心。

    可是,很明顯的,她有野心,那種攀上頂峰不必再看任何人臉色而活的野心,她從未在我面前掩飾過。盡管在其他妃嫔面前,她一直很明智的韬光養晦。

    “因爲我跟瑩若你不同。”芊芊果然毫不避諱這個問題,“即便離開了這個皇宮,你還是能活下去,不!你肯定能比現在活的更好。”

    “可是我不行,套用你講的那個《金枝玉孽》中一句話——我注定是要活在紅牆內不斷鬥爭的人,離了這裏的錦衣玉食,爭權奪利,我便不僅僅是一無是處,更加……無法生存。”

    “既然注定要在這裏生存鬥爭,那麽與其被人踩在腳下,不如爬到最高處,好好有一番作爲。”

    我咽下一口湯,笑了起來:“其實要我說,你才是最適合當皇後的人選,因爲你跟衛聆風……咳~皇上,是同一類人。可是,你爲什麽……”

    “你是否要問,爲什麽我到現在仍只是個婕妤?”

    我忙點了點頭。

    “因爲我的出生不夠高貴,更因爲我最近才堅定了爭寵的心。”

    芊芊看了有些回不過神來的我一眼,笑容憂傷而淡漠:“以前我跟她們一樣,以爲皇上只是出于政治考慮,才封你爲後,現在卻清楚知道,事實並非如此。”

    “有時我真羨慕你,無論怎樣的人,跟你接觸久了,都不得不被你吸引,皇上也好、容妃也好、我也好,甚至連李妃都一樣。”

    “有時我又很可憐你,因爲你明明吸引了這麽多愛恨,卻偏偏希望漠然以待。只是你越想逃避,那些極端的愛恨卻反而越發強烈,最終傷你至深。”

    心中有些微的觸動,更多的卻是迷惑,我塞了口菜,咽下:“好象聽懂了,又好象沒懂。管他呢,得過且過就是了。”
   
    後來的幾日,天氣慢慢轉涼,我開始頻繁地出入衛聆風的寢宮,幫他做催眠治療。

    衛聆風,真的……是一個很奇怪的人。除了第一次對他實行催眠時,他毫無防備地沈睡過去,然後聽到響指聲,才臉色蒼白,冷汗涔涔地醒來。

    以後,每次催眠,他越來越快清醒,有時甚至我還沒講完引導催眠的話語,他便一臉冰寒地睜開眼望著我。

    “明日開始你不用再幫朕催眠了。”衛聆風一邊批著手邊的奏折,一邊說。

    “哦,好。”我無所謂地應了聲,一邊拿著他畫好的幾張戰艦圖瞎看,基本也就是在我提出的創意上相對改良,不過不得不承認他畫的很好。

    “咦,這張是什麽?”我拿起其中一張畫得有些象地圖,旁邊標注了一些看不懂的符號和數字,翻來倒去瞧了半天楞是沒瞧出什麽端倪,不由好奇地問道。

    衛聆風擡頭瞟了我一眼,漫不經心地道:“那是銀川國霧都城的軍事布陣圖。”

    “銀川國?霧都城?”我滿頭黑線,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少個國家啊?什麽時候又冒出個銀川國來?

    衛聆風好笑地搖了搖頭,說:“朕有時在想,你到底是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我心中一緊,乾笑了兩聲,忙扯開話題問道:“銀川是個什麽國家?”

    衛聆風倒也不再追問,簡要地將銀川國的情況介紹了一下。

    “祁、尹、鑰三國分占部分土地。那不是跟三國時期的荊州很象?這霧都倒象是人人爭奪的江陵……其實也不難攻占嘛!”我有些詫異地仔細翻閱了幾張經過解說已然可以看懂的軍事布防圖,喃喃道。

    你說什麽?!”衛聆風似乎聽到了後面幾個字,神色一凜,緊張地問道。

    我忙一臉讪笑地搖手澄清:“沒……沒什麽。我瞎說呢!”

    “對了,衛聆風,你知道陳芊芊嗎?”

    “陳……芊芊?”衛聆風略略思索了下,語氣肯定地問了一句,“婕妤?”

    真該爲他拍手鼓掌。只寵幸過一次的女子他竟然都能記住,還連品級都報地出來。

    我忙點頭問:“你對她有什麽印象?”

    “成熟,穩重,容貌……還算過的去。”衛聆風微微揚眉,問,“怎麽?她得罪你了?”

    “怎麽可能!”我忙反駁回去,隨後撇了撇嘴,淡淡道,“我只是想說,一年後我便不會霸著皇后這個位置了,你將來若是真心要選一個母儀天下的帝后,陳芊芊絕對是個不錯的人選,對你對國家都是。恩,顔靜其實也不錯啦,不過當年你這麽寵她,害她如今樹敵太多……對了,你爲什麽後來會冷落了她?她得罪……”

    “啪——”奏折重重擺在一邊的聲響,打斷了我絮絮叨叨的話,衛聆風冷冷地看著我,語帶濃濃的嘲諷,“你不是一向不愛多管閑事的嗎?怎麽,如今轉性了?不過,朕的私事,何時輪到你來操心了?”

    我心頭火起,倏地站起身來,同樣冷冷地道:“誰有興趣來操心你的私事了?若非當你是……”

    我的話音猛地一滯,竟呆楞在那裏。

    那一瞬間,朋友——兩個字竟幾乎脫口而出。原來,盡管一直在懼怕他、警戒他,卻仍在不知不覺間把他當作了朋友嗎?

    是因爲曾經共患難過?是因爲他一次次解了我的困境?還是因爲他不經意間給的溫暖?

    在我的心底深處竟不是把他當作敵人,而是……朋友嗎?

    我不由搖頭苦笑,是不是安逸的生活過久了,所以人便變得麻木和天真?

    自古以來,帝王,可以拿來崇敬愛慕,可以拿來朝拜臣服,甚至可以拿來仇視怨恨,卻絕不能當作朋友。

    因爲有太多的利益權勢糾葛夾雜在其間,會讓人身不由己地相互利用、相互傷害。

    然而,被一個帝王利用,和被一個朋友利用,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傷害。

    我又一陣苦笑,福了福身,無力地道:“對不起,那些話,你當我沒說過。皇上,我先回去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聽到他的聲音:“冰依,你說……那個叫催眠的方法,是你們家鄉用來治療那些心智不正常的人?”

    我回過頭,有些愕然地點了點頭:“是啊。”

    “那你……如何會這個方法的?

    我抬起纖弱的手扶住門把,漸漸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無比幽暗地笑容,淡淡道:“因爲,當年,我曾經,接受過這種……治療。”

    衛聆風凝視著我,漂亮地眼眸中,慢慢流露出一種名爲憐惜的光芒,許久許久,只是靜靜地看著我,不發一言。

    我卻,壓下心中的煩躁,落荒而逃。

    衛聆風雖然發了火,不過,竟真的聽從了我的建議開始頻繁地翻芊芊的牌子。在無數人怨恨、嫉妒和羨慕的眼光和詛咒中,芊芊在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內,從婕妤晉升爲賢妃,與貴妃、淑妃、德妃和容妃同爲正一品。

    其實,說起來衛聆風真的算是個好皇帝,聽得進人言,又不盲從,辦事果決,有大局統籌觀,若真的讓他統一了這個天和大陸,可能對底下的百姓也是個福。

    不期然地想起婚嫁途中經過的那個依國,如果要說理想的制度,在這個時代它絕對是首當其衝,只不知提出這個構想的到底是怎樣一個人?竟能完全突破世俗的觀念,創建這樣一個極度接近民主的國家。

    唉!只可惜國家太小,根基不穩,真要待它統一恐怕是遙遙無期了。

    雖然越來越頻繁的受到寵幸,芊芊還是一如既往地常往我這跑,當然顔靜也一樣。偶爾也會撞到,顔靜依然乖順有禮,芊芊依然沈靜端莊,兩人似乎都沒有什麽異樣。

    只是芊芊的神色,從一開始淡淡的欣喜,到後來常常臉帶甜蜜的微笑,再到如今,眼中常常流露出三分喜悅,七分哀愁。

    我有些擔心,問道:“芊芊,怎麽了?後宮的鬥爭很辛苦嗎?我是不是害了你?”

    芊芊搖了搖頭,臉上是衷心的感激:“是我強求你幫我在皇上面前舉薦的,你又自責什麽?更何況,後宮的鬥爭,于我不過是每日必會上演的簡單戲碼,輕松便能應付過去。”

    我不由奇怪的問道:“那你幹嘛看上去每天越來越憂愁了?害我瞎擔心。”

    “瑩若,你不懂。”芊芊臉上一陣黯然,靜靜地轉頭看向百花凋零的窗外,語氣蕭索地道,“這世上最傷人的不是鬥爭,而是……感情。”

    “感情?”我有些愕然和摸不著頭腦。

    “對一個女人來說,感情可以是生命的全部,喜悅、幸福都只因它而來;感情也可以是一把傷人的利劍,無聲無息間便刺得人鮮血淋漓。這其中又以男女間的愛情……最甚,尤其是,明知……永遠不可能有回應的愛情。”

    我慢慢地瞪大了眼睛,蒼白無力的聲音脫口而出:“芊芊,難道你……愛上了衛聆風?”

    芊芊眼角盈著晶瑩的淚珠,花容慘白黯然,回過頭哀傷而無奈地看著我,卻慎重、堅定地點了點頭。
   
    祁國的冬天,也是我到了古代後的第一個冬天,終于來臨了。御花園畢竟是皇家的園林,當然不可能百花盡謝,只余枯枝殘根。

    只是,暫時失去大量顔色和生命的大地,畢竟少了許多蓬勃的生機。仿佛身邊每個人臉上都掛上了淡淡的寂寞和悲愁,以及隱約對春天的希冀。

    就在這樣一個蕭索而悲傷的季節,我終于,迎來了一個有關步殺的消息。

    離他一個月後回來找我的承諾,似乎一直不近不遠,仿佛是忽然間就迫在眉睫,只是我卻在此時接到了一張發于尹國,傳遞到全天和大陸的通緝令——

    步殺夜襲尹國四皇子尹子恆,搶走了“青龍石”。江南四大名妓之一——蘇婉柔,乃尹子恆紅顔知己,爲救他而挨了步殺一劍,深受重傷,至今生死不明。尹子恆震怒下,發下誓願,誰能殺了步殺,奪回青龍石,他便將臥龍一條街的“望江樓”拱手相讓。

    消息是無夜從外面帶回來的,我有些心煩意亂地抱著小銀回到落影宮,一進自己的房間,腳步猛地一窒。

    我迅速地回頭將無夜和心慧、心洛他們堵在門外,壓下顫抖的嗓音故作平靜道:“你們先回去休息吧,今天我想一個人……”

    “小姐,心洛不能跟你睡嗎?”

    我低下頭撫上他微涼的臉龐,他真是跟我一樣怕冷,把不情不願的小銀塞到他懷裏,抱歉地道:“對不起心洛,今天晚上真的不行。”

    心慧沒有問什麽,體貼地將心洛拉到她自己懷裏,笑笑說:“那小姐你好好休息吧。”

    說完,轉身待走,卻忽然發現無夜還楮在那裏,眼神冰冷,死瞪著我,不由也愣愣停下了腳步。

    我有些困難地吞了下口水,支吾道:“無夜,你們先去休息吧,今晚……我不會有事的。”

    自從那次刺殺事件以後,無夜幾乎一直都寸步不離地跟在我身邊,入夜睡覺後,他也守在外間,心慧和心洛則常常與我睡在一起。

    “如你所願。”無夜冷冷地掃了我一眼,瞥過屋內的時候,眼中閃現出淩厲的殺氣,隨即轉身,輕輕吐出兩個字,“主子。”

    看著他們離去,我心中的煩躁愈勝,又隱隱有些愧疚和……不安。苦笑地關上門,轉身,差點驚呼出聲,忙平複下心緒,恨恨道:“步殺,你有必要每次都象幽靈一樣出現嗎?”

    步殺冷漠地瞥了我一眼,在雕花書案旁坐了下來,擺在書案上的手臂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

    我“啊——”了一聲,緊張地跑過去,小心翼翼執起他手臂,又是郁悶又是心疼地罵道:“你到底是怎麽回事?非得每次把自己搞得這麽狼狽嗎?還被全天和大陸通緝……”

    “沒事。”他淡淡一句打斷我的話,聽那滿不在乎的語氣,顯然這種事情早就司空見慣了。

    翻箱倒櫃找出衛聆風賞賜的各種藥膏,又扯了塊幹淨的黑布做繃帶,直折騰了半天,才算完結。我皺眉道:“你的武功這麽高,爲什麽還會受傷?還有,那個通緝令是怎麽回事,青龍石呢?你搶了它?”

    步殺搖了搖頭:“青龍石在尹子恆手上。”

    “那是他嫁禍你了?”我咬牙切齒地罵道,“這個道貌岸然的王八蛋!蘇婉柔呢?真的是你傷了她?”

    步殺點了點頭,漠然地道:“尹子恆嫁禍于我,我本想殺了他奪回青龍石,只是那女的爲他挨了一刀。我算算跟你約定的時間快到,便放棄了。”

    我喟然歎出一口氣,意興蕭索地道:“原來蘇婉柔愛慕的人正是四皇子啊!只是可惜了這樣一個冰雪聰明的癡情女子,可能終究要所托非人。”

    “步殺,我總覺得尹子恆這個人不簡單。”話鋒一轉,我的神色慢慢凝重起來,“他表面上寄情山水不理政事,暗中卻是望江樓的東家,親手掌握著這樣一個最利于光明正大收集天下情報和招攬人才的酒樓。”

    “按你所說,青龍石應該是人人爭奪的東西,尹國既有,爲什麽不是在可能繼承王位的大皇子和三皇子手上,而是交給他這樣一個無心權利的皇子呢?”

    步殺看著我,眼中慢慢閃現出了然和慎重的精光。

    我冷冷一笑,繼續道:“你還記得祈然的父親——那個冰淩王的策略嗎?他明明是想扶祈然登上王位的,卻偏偏找了他大哥當替死鬼擺上台面,好讓所有的矛頭都對准蕭祈軒。”

    “現在幾乎每個國家的人都不看好尹國,因爲一旦尹王一死,尹國必定會因爲內亂而分崩離析。可是我現在忽然想到,尹王他……用的可能也正是這個手段。”

    步殺點了點頭,雙眉緊皺,看了我一眼,淡淡道:“這些你別管。”

    我撇了撇嘴,哂然道:“要不是他陷害你,我才懶得管這些呢。算了,反正你以後小心點,別在這種非常時期還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步殺,成天在外面招搖,天天被人追殺的滋味可不是好受的。不說那張通緝令,光你身上有玄武、青龍兩大聖石這個事實,就足夠引來全天下的追殺。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

    步殺淡淡點了點頭,收回綁上繃帶的手時,觸到我的手背,忽然微微蹙起了眉:“你很怕冷?”

    我點了點頭,有些無奈地道:“因爲台灣……就是我們家鄉很少有這麽寒的季節,一時有些適應不過來。”

    看他伸過手來要握我的手,我忙縮了回來,悻悻瞪他一眼,道:“你的手常年冷得跟僵屍似的,夏日冰鎮還差不多,冬天取暖就算了吧!”

    步殺面色不變,抓過我的手整個包在他的大手中,天生的冰寒之氣透指襲來,我忍不住打了個抖,正待叱罵。

    手背忽然一股溫和的暖流傳來,漸漸充盈在整個手心,一絲一點透體而入,我的身體竟也慢慢溫暖了起來。

    只聽步殺清冷的聲音響起:“你的內力怎麽來的?”

    “應該……大部分是祈然的,還有一小部分是你和衛聆風的吧。”我舒服地享受在體內潺潺竄行的暖流,歪著頭道,“當初我不是引了祈然身上的血蠱嗎?被不知哪個混蛋刺了一劍,掉下懸崖去,幸虧被熱流卷入一個山洞,爲小銀所救。”

    “後來又認識了無夜,還無意間救了衛聆風,正好他身上好死不死也中了血蠱,所以我就想索性搏一搏,把他身上的血蠱也度到了自己身上。”

    “沒想到,我還真是運氣好到爆了,兩個血蠱相互作用,不僅蠱毒解了,我體內還多了你們三人的內力,連毀損的容貌也恢複了。”

    步殺微微動容,握著我的手又緊了幾分,淡淡道:“坐到床上去。”

    “幹什麽?”

    看他顯然沒有解釋的意思,我有些不情願地把手從溫暖的氣息中脫離出來,莫名其妙地坐在床沿,看著步殺也緩步走過來,坐上床。

    他冷淡地開口:“轉過身去。盤膝。”

    “哦。”我聽教聽話地坐好,感覺到他的雙手掌心抵上我的背脊,一股熱流細細從我的神堂、心俞二穴貫入,緩緩流竄遍全身。

    慢慢地體內不知潛藏在何處的氣流開始蠢蠢欲動,全身的四肢百骸由溫暖變爲灼熱,慢慢灼痛。

    我的額頭開始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珠,全身因似酸似麻的疼痛不住顫抖,忍不住身體前傾,想要脫離那痛苦的來源。
   
    “步……殺,好……好……難過……”我的聲音夾雜著痛苦的呻吟聲,呢喃道。

    “別動。”步殺的聲音也不若平時那般清明,略略帶著無力和沙啞,“馬上就好。”

    背後湧入的氣流漸息漸弱,忽然,如利劍般洶湧直穿而入。我痛地渾身劇震,幾乎尖叫出來,但最終還是咬著嘴唇死死忍住。

    熱流凝結在我周身的內息中,引導著它們慢慢散入全身各處,背後支撐著我的雙手終于撤去,我渾身一軟,向後癱軟在步殺懷裏。

    睫毛上都細密地沾著點點汗珠,我透過水霧看到無力地靠在床沿的步殺蒼白的臉,和比我更汗濕的額髮,不由心中感動,又覺點點溫馨。

    “你……打通了我的奇經八脈嗎?”緩和過後,我用還有些虛弱的聲音問。

    步殺一愣,搖了搖頭,道:“不是,我不過將你體內郁結的氣打散到全身各穴。打通奇經八脈我做不到,你以後遇到祈,倒是可以讓他幫你。”

    “以後……遇到祈……”我喃喃重複他的話,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

    上頭的人許久沒有發出聲音,連呼吸也是輕不可聞的.疲倦的感覺漸漸襲來,我慢慢撐不住沈重的眼皮,就在意識迷離的邊緣,我仿佛聽到步殺清冷卻憂慮的聲音響在耳畔。

    “……不肯承認是冰依的話,現在的……祈,你還是不見的好……”

    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上面蓋著錦被,整個身子都蜷縮在步殺懷裏。他的懷裏還有暖暖的余溫,我鼻子一酸,說不清是什麽感覺,他竟一個晚上都催動內息讓我取暖嗎?

    我扯過被子抱在懷裏,看著正在系腳上綁帶的步殺,問道;“步殺,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步殺的動作頓了頓,才繼續系完,直起身冷冷道:“我要在祁國證實一件事。”

    我愕然:“什麽事?”

    步殺漠然搖了搖頭:“過兩天再告訴你。”

    “那四聖石呢?你不找了嗎?”

    步殺看了我一眼,思索了半晌,才道:“不用找,三個月後,他們都會聚到這裏,四聖石也是。”

    “三個月後?爲什麽?”

    步殺拿看白癡的眼神,仿佛司空見慣地瞟了我一眼,才用平板的聲音說:“三個月後是你的封后大典。尹、鑰兩國必然會派人出席……”

    “啊——!”我驚叫一聲,從被子堆中蹦起身來,跪坐在床上,抱頭痛苦地叫道,“我竟然忘了這件事!尹鑰兩國也會派人出席?完了,那豈非傅君漠那個變態也會來?”

    “你認識鑰國太子?”

    我茫茫然點頭,迎上步殺略有些疑惑的眼神,忽然緊張地道:“步殺,三個月後,封后大典那段期間,你一定要幫我守著心洛,就是跟在我身邊那個小男孩,千萬別讓人把他綁走了!”

    步殺既不搖頭,也不點頭,只用他一貫清冷的聲音淡淡道:“那就把他帶在你身邊吧。”

    “啊?”什麽意思啊?我是叫你保護,又不是我保護!

    正待再問,步殺瞟了我一眼,無聲地吐出兩個字:“白癡”。

    然後拉開門,頭也不回地道:“我晚上回來。”說完,便象是飛天遁地般,忽然消失在門外。

    靠!我忍不住死瞪著門口在心裏咒罵,你個冷血的殺手,讓你幫個忙會死啊?話也不講清楚,還敢罵我是白癡!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當這裏是什麽?旅館嗎?那至少還得付錢呢……

    “小……小姐。”大清早進來的心慧剛好撞到我一臉惡毒詛咒的表情,不由好奇地問道,“怎麽了?看把你氣得,好象別人欠了你幾萬兩銀子似的。”

    我踢開被子跳下床,恨恨地道:“心慧,你錯了,不是幾萬兩,而是幾億兩!”

    “小姐,幾億兩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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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3-4 0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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