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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小佚]瀟然夢[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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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30 10:55:20
潇然夢 第一卷 紛飛 第29章 表白

    祈然楞了半晌才不解地問道:“中考是什麽?小兒科又是何意?”

    我當場傻掉,這個解釋,乾笑了兩聲,忽然轉眼看到個呆立在一旁的美女,忙轉移話題道:“咦,這位是……?”

    祈然淡淡道:“她是尹國的七公主,尹天雪.”

    “哦!”我點點頭,道,“你好。”暗襯,我這是好命還是歹命呢?隨隨便便從昏迷中醒來就先後遇到個王子和公主。

    看得出祈然不喜歡她,那我也就不要熱絡地自我介紹了,免得自討沒趣。真不明白祈然在想什麽,這麽個活色天香的大美女……

    忽然想起他很久以前說過的一句話:“絕美的臉,才會讓我覺得厭惡或恐懼。”

    心裏不知爲何有些漲漲,也許他對我好就是因爲我的醜吧?多可笑的理由。

    祈然見我面色不善,緊張地執起我手道:“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搖搖頭,笑道:“沒有,就是餓了。”

    還沒等到祈然的回答,恍惚間只覺周身的怨氣陡盛,一個陰影如千鈞般墜了下來,由小到大,卻在我還無法回神中,硬生生停住。

    “這個……”我愣愣地看著尹天雪被穩穩抓在祈然手中的玉腕,不解道,“尹姑娘剛剛不會是要打我吧?”

    尹天雪卻不看我,含淚的美目狠狠瞪著祈然,那神色中滿是委屈、驕傲、淒苦和……深情。祈然皺了皺眉放開她已被抓紅的手掌,輕歎了口氣。

    “公主,這裏不是你該待的地方。以你的身份也沒必要跟我們這種下等人計較。”

    尹天雪握住剛剛還在祈然手中的臂腕,淚珠滴落在凝脂如玉的皓腕上,一滴接著一滴。即使最鐵石心腸的人,看到這一幕也不得不動容,更何況是永遠只會爲別人著想的祈然。

    祈然有些手足無措地走近她,大腦高速運轉,想著該如何拒絕又不至于傷害她太深。許久才溫和地道:“尹姑娘,你是一個公主。按照尹國現在的處境,我想你也很明白吧?你要嫁的人又豈是你自己可以隨意選擇的?”

    “我可以爭取啊!”尹天雪急急地擡起淚眼婆娑的臻首,堅定地道,“不,我一定會爭取到!”

    祈然淡淡地笑笑,那笑容卻是于嘲諷中有著一抹悲涼:“有很多事情,不是你爭取就可能實現的?尤其事關帝王,沒有死的覺悟,請你不要用一定這個詞!”

    尹天雪仿佛是呆了,望了他半晌,眼中慢慢溢出絕望和恐懼。又一滴熱淚滾落,她掩面衝出了屋子。

    “祈然,我有時覺得你很善良。有時…..又覺得你比步殺更殘忍。”

    祈然靜靜地望著我,眼神悲傷而孤寂。
   
    我揉了揉微微泛疼地額角,撐起仍疲累無比的身體,一邊提高了聲音,喊道:“夜!有沒有東西吃啊?我快餓死了!”

    門外一點動靜也沒有,我暗自奇怪,步殺怎麽可能會離開祈然方圓一裏以外。

    忽然,一雙手輕揉了揉我的腦袋,將我原本就很亂的頭髮弄的一團糟。

    “步剛剛離開,應該是爲你准備食物去了。”

    我回首白了那張美到沒天理的溫潤面孔一眼,悶聲道:“你沒聽過‘頭可斷、血可流、髮型不可毀’嗎?難不成待會你幫我梳?”

    祈然原本笑到岔氣的面容忽然一頓,臉上的神情轉爲柔和,撫上我遍布疤痕的臉,眼中滿是寵膩和疼惜,柔聲道:“好!我可以幫你梳一輩子。”

    “祈然。”我面上微紅,卻仍是擡起閃亮地眸子,一瞬不瞬盯著他,聲音飄渺而深遠,仿佛不是來自我身上,“爲什麽是我?藍煙、紫宣、尹天雪……我們遇見的每一個女孩都比我來得優秀、漂亮。爲什麽會是我?”

    祈然的藍眸忽深忽淺,仿佛星辰般閃耀;他的聲音清俊一如他絕世的容顔,讓人禁不住沈溺其中;他的唇角揚起一抹幸福卻又小心翼翼的微笑,聲音竟也柔膩的如棉花糖般松軟香甜。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蜷縮在步懷中,渾身是血,臉上血肉模糊。比你嚴重的病人,我不是沒見過,卻從沒見過有人在那樣的重傷下仍能睡的如此安靜、恬然。當時我就在想,這女孩真讓人羨慕的緊!”

    爲什麽竟是羨慕?我半張了嘴,有一肚子的話想問,卻一句也說不出口。

    “照料你時,你的那些故事明明只是好笑,竟事後想來才明白你是在變著法子讓我開心。後來,你要跟著我們走,我雖明知你說的那段身世是謊話,心裏卻也是真的不舍。”

    我面上一紅,尴尬道:“你早知道了,爲什麽當初不戳穿我?”

    祈然刮了下我的鼻尖,笑道:“你說謊的伎倆那麽差勁,是人都看的出來。只是當時我們也不過萍水相逢,你對我有所隱瞞,我又何嘗不是呢?只是有些難過,竟不是隱瞞,而是撒謊騙我。”

    我神色變了變,伸手握住祈然清涼的手掌,誠摯地道:“對不起,當初一心想纏上你們,才編個可憐的身世,想博你們同情。真的對不起。”

    “只是……我的身份,並非不想說,而是,那真的不是用言語可以解釋清楚的。所以,請你一定要相信我!無論如何,你和步殺都是我在這個世界唯一的朋友。”

    祈然望著我的眼許久,終于順勢拉著我的手將我抱進懷裏,輕柔地攬住。

    “越是跟你相處,就越覺得無法不被你吸引。你時而聰穎睿智,有些時候說的話,做的事連我和步都會覺得匪夷所思。奇思妙想更是層出不窮,看你飛揚跳脫地活著,一臉笑容,我的心竟也跟著鮮活起來。連滿心的傷痛都忘記了。

    “你那雙澄澈透亮的雙眼中,往往閃爍著無限的流光異彩。真正看到你眼睛的人,又怎麽可能覺得你醜呢?”

    “只是你時而又迷糊天真地一如初生嬰兒,做事不會瞻前顧後,所以動不動就傷到自己。對很多人情世故一竅不通,甚至任意妄爲,所以,不把你留在身邊,我真不知道你要怎麽保護自己。”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認爲這已經是全部的你了,隱隱卻又覺得不是。我一直記得你告訴我‘人生只是一場接一場的夢’,那時的眼神,空洞、落寞,仿佛一無所有,竟讓那時的我都忍不住想緊緊抱你在懷裏。”

    “我自認最容易讀懂人心,尤其在經曆了那麽多變數以後。可是面對你,我卻始終無法確定,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從好奇到感興趣再到喜歡。”

    “也許感情就是在那日夜相處的一個半月裏,在我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下慢慢滋長了。直到……”

    祈然忽然抱緊了我,身體竟不可遏制地在顫抖,聲音卻仍是平靜:“你欺騙步,獨自一人留下那天。看到你又一次渾身是血的躺在步懷中,表情依舊恬靜如昔,我竟沒來由地惶恐害怕起來。即便在大皇兄離開的時候,即便被所有的親人背叛厭棄的時候,我都沒有這麽恐懼過。因爲那時的你那麽靜,竟仿佛永遠都不願再醒過來一般。”

    “從那時起,我就知道了。不管你是誰,不管你的身份到底爲何。”

    祈然的藍眸清柔如水,明亮如月,正待說話,忽然停了下來,面色恢複如常,笑笑道:“步拿午餐來了,吃完我們就必須離開了,在這裏待的過久了。”

    我暗自松了口氣,快樂地笑道:“好!先吃飯。”

    祈然的話雖沒有講完,可我就算再遲鈍,也知道他話裏的深意。只是這些話,于我而言,沒聽見要比聽見來得好。

    三個月就快到了,祈然的病一直沒有再發作,至少沒有在我面前發作。但我心裏卻一直很擔心,那就象一個定時炸彈,不知何時會要了我們三人的命。

    步殺端著菜推門走了進來。祈然溫和地笑笑,道:“我們吃完就走人吧?”

    步殺依舊面無表情,點點頭,看了已經很沒風度在狂吃的我一眼,也冷冷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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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30 10:55:48
潇然夢 第一卷 紛飛 第30章 憧憬

    風之都皇宮。

    “天君,三個月到了嗎?”

    “回皇上,到今天爲止剛剛滿三個月。”

    “是嗎?”堂上一直伏案的藍袍中年男子終于停下了手中的筆,抬起頭來,露出個淡淡的笑容,“撤回所有保護……”

    “皇上!”傲天君一驚,忍不住脫口倒,“可是少主……”

    “吩咐下去,不論用什麽辦法,一夜之內將‘冷情刀客’就是步殺的消息傳遍尹祁等國。”

    “皇上——!”

    藍袍男子冷冷掃了他一眼,才道:“然兒身邊那個女孩是誰,查出來了嗎?”

    傲天君忙收斂了神色,肅目道:“微臣無能,風部動用了所有的情報探子連月調查。可是對于這個女孩,除了知道少爺和步殺叫她水冰依外,其他身世背景一無所知。”

    “哦?”藍泡男子眼中精光一閃,嘴角露出一抹森然冷笑,“莫非真是從天而降的?”

    “未知的東西過于危險,清了吧。”

    “是。”

    藍袍男子不知想到了什麽,抬起頭來,望著空處,眼光幽深。忽然,低下頭直視著堂下跪的人,沈聲道:“去,傳話給離風。就說,撒了多年的網,是時候收了。”

    傲天君面色猛地一白,撐著地面的手竟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待要求情,可是看到男子眼中的森冷,最終也只能猛吸一口氣,重重磕頭,顫聲道:“是,皇上。”

    望著傲天君離去的背影,藍袍男子眼中漸漸流露出一絲痛苦,喃喃自語:“然兒,別怪父皇,這多年的局,是你注定要成爲冰淩的王。”
   
    從臨湖村出來心下也不免有些悵然,看著那些樸實的村民老人拖小孩,丈夫攜妻子聲聲又聲聲的挽留,有的甚至痛苦流涕,原本沒什麽離愁的人,竟也有了些傷感。

    我深吸了口氣,望向馬車中閉目假寐的祈然一眼。這個有著絕世容顔、絕世才華的善良男子,如果不是他,自己永遠也感受不到這種有些自豪、有些感動、又有些傷感的心情吧?

    我笑笑,即便有心,我也絕沒有他和步殺這樣的能力。從未想過,只要他們願意,竟真的可以單憑兩個人就在江湖上翻手爲雲、覆手爲雨。

    當時的我們,似乎都太過快樂了,僅覺得這天下事,只要是我們願意就沒什麽解決不了的難題。正是這種忘形,讓我們,或者只有我,忘記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

    我是真真正正太小看了冰淩,也太小看了祈然對一個帝王做出的承諾。

    以至很久很久以後,當真相被發現的時候,我終于悔不當初。
  
    行了半日,覺得天氣開始炎熱的有些過分,想想三伏天也已經到了,再熱也不算希奇。此時卻是特別羨慕祈然,怎麽看都是一身清涼無汗的模樣,仿佛連天氣也是專生寵著他的。

    正午時分,馬車終于停了下來,一下車我就忍不住大叫了起來:“好美啊!”

    步殺取了工具去找食物,我們則心安理得等著吃現成的。呃~那個,回想一下其實吃現成的只有我,因爲食材是步殺尋來的,烹調的卻是祈然。

    我做的東西也不是說不能吃啦,至少肯定比步殺做的像是人吃的食物,可是跟祈然這種一學即精的天才比起來,我還是甯願遭殺手白眼,乖乖當米蟲。

    湖面藍光蕩漾,微波粼粼,映著這滿山宅紫嫣紅,盎然生機,我不由看的癡了。

    祈然微笑著站到我旁邊,柔聲道:“這是尹國有名的‘鑒月湖’,到了晚上更是美麗。平時也是多有人來欣賞的,只是這幾個月附近瘟疫盛行,才如此渺無人煙。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只覺那清新地水鄉之氣撲面而來,還隱隱夾雜著大自然特有的幽香。

    “可真奇怪,明明是這麽美麗的地方,怎麽附近都沒人居住呢?”

    “這裏雖美,卻太過偏僻,若不是有遊俠之士恰好路經此地,並將他寫入生平列傳中廣爲流傳,恐多半沒幾人能有幸欣賞這美景。”

    “更何況,這裏美則美矣,真的居住于此,卻也稍嫌寂寞了。”

    “是嗎?”我略一沈吟,終微有些失望地道,“可是你不覺得能在這大自然中臨湖而居是件很美妙的事情嗎?”

    說著我不禁興奮起來,這種天然去雕飾的稀罕美景,在現代即使有在多的錢,也絕對是可遇不可求的!

    我的臉頰因激動而有些通紅,連筆帶畫的描述,卻絲毫沒有注意到祈然含笑、寵膩、又暗帶了絲哀傷的眼神。

    “湖的兩旁要種滿柳樹,對了,就象昌平鎮上那個宅第一樣,楊柳扶岸。再在四周種上幾株杏花,嘿嘿,雖然有些取巧,可不真真應和了僧志南的詩:‘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

    我向後退了幾步,目測距離,然後用腳踩了實地,張開雙臂高興道:“房屋就蓋在這裏。先旨聲明我可不要草屋,一吹就倒了。”

    “也不要太大,象你那個叫啥啥的宅子,就我們三個人住,也太空曠了,倒是比較適合鬧鬼,半夜醒來沒准自己先把自己嚇死。我們只要求漂亮結實爲上。”

    “我的房間一定要有個大窗戶,面對著湖,朝南的。屋裏的東西不要多,有桌有椅有床就好。床頭最好有燈和書架,無聊了就翻來看。”

    “當然,還有樣東西不能少,就是試衣鏡。試衣鏡懂不?就是很大很長那種,能照出整個人的。可惜這裏沒有水銀鍍的,只有銅鏡,勉勉強強啦。”

    “恩,窗前種什麽呢?我想想,對了,種梨樹。‘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哈,多浪漫的意境啊!”

    “你不是說晚上更美嗎?到時,我們三個就在湖邊升起一堆篝火,如果步殺那個冰塊不領情,我們就‘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氣死他!”

    “若是下雨時……”我說的興奮,滿頭滿腦都是對未來美好的憧憬,一擡頭看到祈然的表情卻如被人忽然從頭澆了盆冷水,涼得徹骨。

    我到底在說些什麽啊?這三個月的新生,讓我拋棄了沈重的負擔,卻也讓我得意忘形了嗎?

    我尴尬地笑笑,不去看祈然眼中複雜的神色,迎上剛回來的步殺,道:“我幫你。”

    步殺面無表情的躲過我的手,淡淡道:“這林中有個溫泉。”

    “真的?”我喜形于色,也不等步殺回答,怪叫一聲取了衣物就往林中衝去。這半個月來都在瘟疫堆中生存,也沒好好洗過澡,全身都快發酸發臭了。

    鑒月湖美則美矣,畢竟是觀光用的,哪比的上天生用來爽身舒經的溫泉水。

    祈然望著我離去的背影,有些無奈地笑笑,對步殺道:“又是這麽迷糊。我去守著吧,被人撞到就不好了。”

    步殺點點頭,開始擺弄食物。
   
    我一看到那露天的溫泉就知道絕對是上品,冉冉蒸騰著的霧氣,在這近夏的季節卻仍是溫而不熱。匆匆脫掉衣物,我仍是想到了這裏畢竟是戶外,又沒泳衣給我穿,所以雖不甘願,還是留了件裏衣才慢慢下水,心道:進了水霧中再脫不遲。

    這溫泉底下原有許多踏腳的岩石,水也算不得深。可我沒想到的是,這露天的溫泉經年累月都無人踏足,那些岩石早已被打磨的光滑如玉。我走了兩步,腳下一個滑溜,身體重重向後倒去,眼看就要撞到岸邊岩石,我忍不住一聲尖叫。

    預期的疼痛卻沒有到來,我的身體被一雙修長有力的手臂穩穩接住,倒入一個散發著淡淡幽谷清香的懷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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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30 10:56:12
潇然夢 第一卷 紛飛 第31章 驚變


    我的身體被一雙修長有力的手臂穩穩接住,倒入一個散發著淡淡幽谷清香的溫暖懷抱中。

    “祈……祈然。”我驚魂未定地站起身來,不知爲何,心中暖暖濕濕的:無論在什麽樣的情況下都會保護我不受傷害。這就是祈然啊!

    只是這一折騰,我和他身上的衣物都濕了大半,臉上也是濺地滿是水珠,不覺好笑。

    腰部和手臂忽然傳來一陣灼熱。

    以前我總覺得,祈然的手和步殺一樣,終年都是一個溫度。只步殺的是冰冷,而他的是清涼。所以,每每他牽起我的手,面上雖紅,心裏卻有著無限地溫潤和惬意。

    可是此刻,卻能感受到他手中傳來,如要將我融化般的灼熱。

    我心中一驚,忙站起來,撫上他額頭,急問道:“祈然,你沒事嗎?是不是血蠱發作了?”

    睫毛上沾了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一時忘記要先收回手,只是努力地眨眼想將水霧化去。

    忽然,眼臉上感受到微微地一陣濕熱,眼睛恢複清明的時候,看著眼前的祈然我有些愣怔。

    他的臉依舊絕美,依舊白的透明,卻隱隱有了抹鮮紅。藍眸忽明忽暗,仿佛有一把不知名的火在其中燃燒.

    “祈然——!你別嚇我!”想到他的藍眸,本是因血蠱而起,我心中又慌又怕,“我去叫步殺……嗚…….”

    我原本驚慌失措的話語徹底消失在封住我聲音的唇舌間,只余一雙眼睛仍不可置信地呆瞪著這張離我只半寸的臉。

    是……是我的幻覺嗎?祈然竟然在吻……我?

    祈然退開了半寸,額頭抵著我的,恍惚間我似乎看到了藍眸中有抹赤紅一閃而逝。

    他的聲音再不複平常的清雅溫潤,沙啞又隱隱帶了分自制:“閉上眼!。”他命令道。

    這是祈然第一次用這種口吻跟我說話。

    我的頭很暈,全身熱乎乎地似有暖流在不停地奔騰竄行。大腦處于急度缺氧狀態,讓我茫茫然無法對周身的一切做出反應前,身體卻已經先一步聽話的照做了。

    眼前暮然一黑的那刻,我感受到祈然灼熱的唇倏忽間又覆了上來。如果說,剛剛那吻有如蜻蜓點水的話,此刻卻仿佛翻江倒海般直欲將我淹沒。

    祈然的左手扣住我後腦,不讓我有退卻的余地,右手則密密環著我的腰貼近他灼熱的身軀。他的吻是熾熱的,卻仍帶著溫柔。舌頭輕柔卻堅決地撬開我的唇齒,與我交纏在一起。

    我不知道這個吻持續了多久,直到我的唇變地灼熱而柔軟,直到我無法自拔地沈浸在祈然無止境的溫柔和愛意中。

    只覺得,此時此刻,大腦和心仿佛都已不是自己的,只余那唇那舌和遍體的火熱在支撐著全部的我。

    不知何時,祈然扣住我後腦的手已經緩緩松了開來,骨節修長的手指在我髮絲間輕柔地穿行。唇卻依舊緊貼著我的,輾轉吮吸。環在我腰間的手,仿佛要在這蒙蒙水霧中將我融進他身體中一般,緊到我窒息,緊到我能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

    可是祈然,爲何……要緊到讓我體味出一絲絲絕望呢?

    隨著身體不斷攀升的火熱,祈然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吻地愈加深,愈加狂亂。原本穿插于發絲間的手不知何時,慢慢滑下。

    裏衣襟口燒灼般地火熱讓我原本迷蒙地意識瞬間清醒過來,仿佛被從頭至尾澆了盆冷水,又仿佛被人狠狠抽了兩巴掌。

    我猛地推開祈然,腳下一滑,竟又是向後倒去。真是萬分後悔今天沒去查查黃曆,是不是泡溫泉不宜。

    祈然穩穩地扶住了我,他的臉色已經恢複了平靜,溫和如昔,卻掩蓋不了藍眸中如烈火般仍未熄滅的欲望。

    我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地靠在他身前,手卻下意識地撫上了胸口的十字架。

    水冰依,你醒醒吧!三個月已經到了,即便是灰姑娘的魔法,過了十二點的鍾聲也會消失。

    忽然,頸中的項鏈被取了出來。我呆呆地看著祈然凝望它良久,藍眸中竟是濃濃的悲傷和怒意。

    “這是誰送的?”他淡淡地問,語氣溫和地象是平日的問候,緊緊捏住項鏈,顫抖的手卻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

    我知道他在生氣,不問原因就是知道。此刻,卻是來不及追究他爲何生氣,慌忙掰開他緊握地手,惶急道:“這上面有碎鑽,別用力,會割傷的!”

    他的藍眸幽深,神色很是冰冷,我是真的真的從未見過這樣的祈然,不由呆了。

    “你就那麽寶貝這條項鏈?”

    不知爲何,心中的火氣竄了上來,劈手奪過他手中的鏈子,同樣冷然道:“它是我最珍貴的東西!”說完,扭頭就走,卻也因此忽略了祈然臉上的哀傷和絕望。

    這一次,我踩的很穩,一步一步,這該死的溫泉已經害我夠倒黴了。伸手撫上微微紅腫的雙唇,回想起剛剛那一幕,心裏又是甜又是苦。

    祈然這個混蛋,忽然這樣……,忽然又冷語傷人,真想海扁他一頓好緩解這心中的郁悶。

    “冰依,回來!”祈然又驚又怒的聲音忽然從背後響起。
   
    對于目前的狀況,請恕我適應能力太差,如墜雲裏霧裏。

    這突然冒出的一批人,確切地說是手持刀械,易欲對我們不利的黑衣人,到底是怎麽在我們眼皮底下鑽出來的。

    “今日若不是絕世神醫剛好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恐怕我們也沒那麽容易靠近兩位?”

    很熟悉的聲音,我尋聲望去,不由一呆,竟是望江樓第一關武鬥比試中向步殺認輸的其中一位把關者,隱隱聽議論的聲音好象叫什麽印月,是個殺人如麻的劍客。

    祈然神色淡然,藍眸平靜地掃過他們,才道:“請問月影劍客攔住在下有何貴幹?”

    “貴幹不敢當。”印月一張略顯幼稚的臉,笑地一派誠懇道,“只是想請兩位隨在下走一趟。”

    祈然雙眸一斂,沈聲道:“你們何時知曉夜身份的?”

    印月一楞,隨即笑地更雲淡風清:“人說絕世神醫智慧無雙,本還有幾分不信,現在卻是不得不佩服。”

    “天下第一殺手——步殺,真虧你們可以把這樣一個人,變成人人崇敬的英雄,傳奇。”

    “過獎過獎。”我淺笑道,“比起閣下一臉天真的笑容,令人作嘔的虛僞,我們家步殺要學的還真多了去了。”

    印月面色紅一陣,紫一陣,卻仍是掩去殺意,笑道:“嘴皮子誰都會耍,多說無益,還請兩位乖乖跟我們走吧。拖延時間的伎倆,區區在下還識得。”

    我臉色一變,這個印月城府真是好深,不容小觑。步殺這一刻肯定被高手纏上了,不可能及時來援。祈然體內又有血蠱,半點動不得內息。

    手槍……在這特殊時刻說不得也只好派上用場。可是,偏偏不在身邊。

    那麽現在能用來出奇制勝的只有一樣。我慢慢將右手擡到腹部,左手也跟著無聲無息地握了上去。

    那裏有一根外表看來和普通的手鏈沒有任何區別飾物。卻是我從六歲開始就沒有離手過的武器,也是真正保命的絕招。

    我不想用它,雖然一直留著它,卻僅只是一個習慣。也因爲,不想哥哥永遠都獨自承受那些早該逝去的痛苦。

    所以秦業那樣的侮辱我都可以忍受,只因爲我不想回到過去。也不想去汙染那雙,哥哥拼了性命才保護下來,依舊乾淨的手。

    奇怪的是,此刻的我卻出奇的平靜,心中有個堅定的信念在告訴著我:不要退縮,不要害怕,因爲你必須保護祈然和自己。

    直到現在,我才意識到,三個月來我是真的變了。以前的傷仍在,會泛疼,卻不再痛入骨髓。因爲這三個月來我學會了一件事——

    想要快樂。

    看到那些災民們絕望的臉,我想讓他們重新燃起對生命的渴望,于是我忘記了瘟疫的可怕,忘記了生命的渺小,全身心爲他們忙碌著。

    只因爲我想,所以就去做,然後便會快樂。

    我驚訝的發現,以前的自己竟從未了解過身邊這些唾手可得的幸福。

    而此刻,我心中想的只有——保護祈然。

    一直讓他保護的我,是時候做出回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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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30 10:56:35
潇然夢 第一卷 紛飛 第32章 祈風

    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扣上按鈕,正待發動,身後卻忽然有人猛拽了我一把。一個趔趄,我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隨即而來的銀光,在我眼前驚鴻一閃,竟是一時看不清周圍的景物。

    “是誰?!”印月有些慌亂的聲音響起,大叫道,“圍住他們,別讓人跑了!”

    視覺還沒恢複,我只覺得身子已經淩空而起,有一雙手緊緊環抱著我的腰。盡管只是一瞬,在我卻覺得過了許久,身子落地的那一刻,雙眼終于也適應了那銀芒。

    此時我才發現,包圍圈中有個一身白衣的男子正揮灑著手中的長劍從容應對十幾人的圍攻。

    側面看去,他長的真是相當不錯的,瘦削的臉型,清亮的眸子,雖比不上祈然(作者:拜托你以後就別拿人來跟這個怪物比了!),卻也有其獨特的魅力。

    可這些都不是主要。怎麽說呢,他的劍法他的人,第一眼看去,無處不蘊涵著與世無爭的灑脫意味。看久了,卻漸漸體味出他和祈然的不同,是啦!他的灑脫他的淡然,卻仍掩不住與生懼來的霸氣和野心。

    忽然感覺到倚靠的身體發冷顫抖,我心裏咯噔一聲,慌忙轉過頭。

    只見祈然面色慘白,嘴唇泛紫,全身都在抑制不住的發抖。

    “祈然——!”我驚叫一聲,扶助他,“怎麽了?血蠱……”

    卻是還未等我說完,一口血已經噴了出來,映地我原本素白的裏衣鮮紅一片。

    “步殺——!步殺——!”此時的我已經急昏了,只顧著求救,全然忘了步殺此時也是自身難保。因爲除了他,我真的不知道有誰能救祈然。

    然而極度出乎意料的,眼前黑影一閃,手中身子漸沈的祈然已經被人扶住。點了他兩個穴道,祈然緩了口氣,抬起慘白的臉衝我們笑笑,示意沒事。

    步殺一身黑衣,破了不少地方,雖看不出是否受了重傷,但那濃濃的血腥味……我心裏一沈,他是否聽到了我的呼救才不惜受傷衝出來的?

    步殺冷冷地盯著我,有一絲不悅,道:“你不是大夫嗎?”

    诶?我一楞,那個,貌似……我又把這件事給忘了。

    這三個月跟著祈然,有什麽病患,雖然我也參與醫治,但基本上做的都是類似護士的工作,一時竟真的忘了自己也已經有祈然一半醫術這個事實。

    我皺眉,看步殺這麽冷靜的樣子。難道,三個月來,這已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那麽,祈然還能活多久?我握緊了拳頭,或者說,我還能陪他多久。

    搭上祈然的脈息,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洶湧!那麽多的氣在他體內橫衝直撞,難道不會使人痛不欲生嗎?步殺也說過,血蠱發作時會讓人生不如死。

    仿佛看透了我的想法,祈然撫了下我的頭,柔聲道:“我練過一種特殊的內功,可在一定程度上控制體內的痛覺神經,使他們失去敏感性。”

    這……這樣也行?正待再問,底下傳來一陣吆喝聲,吸引了我的注意。

    原本從容的白衣男子仿佛因爲這一變故而亂了方寸,劍法一滯,險象環生。但也只是一瞬,他原本混亂的劍法變得更爲淩厲,舉手間已經有兩個黑衣人倒地。

    “閣下到底是何方神聖?”印月已經擡頭望見了步殺,大概是知道今日的目的不可能達到,所以揮手命衆人退到一尺開外,臉色蒼白地問。

    白衣男子笑著收回了長劍,指指祈然,道:“他兄長。”

    我一個趔趄,那豈非……又一個王子?
   
    再次住進“豪華別墅”,我已經連基本的驚訝都沒了,一個掌握全天下經濟命脈的龐大組織有這種排場,可以很正常地忽略不濟啦。

    “他是我的二皇兄,蕭祈風。”祈然經過休息臉色終于暫時緩和了過來,隨即做了介紹。

    步殺冷然不語,全當沒聽見,我自然不能,只得笑了見禮道:“二皇子。”

    蕭祈風一楞,隨即笑道:“六弟,你這兩位朋友果然特別。”

    我尴尬一笑,大概是鮮少有知道他身份,卻不用皇子之禮拜見的人吧?等等,六弟?祈然不是說他不知道排行第幾嗎?

    “六弟,你知否你們現在已成了各個國家通緝的要犯?”蕭祈風神色凝重地道。

    祈然苦笑了下,點頭。

    蕭祈風掃了步殺一眼,才道:“那你有何打算?”

    那一眼,真是讓人超級不爽,如傲大才子那般居高臨下地無視。

    我起身向他們福了福身,面無表情道:“對不起,步殺還有傷在身,我先去幫他包紮下傷口。你們慢聊!”

    祈然從進屋開始一直緊皺地眉終于舒展了下,柔和地笑道:“好。”

    “不走。”步殺冷冷地開口。

    “爲什麽?”我愕然,心道:老大你也太不給我面子了吧?看到步殺森冷的眼神,卻忍不住打了個抖。心中忽地一閃,難道他是擔心這個二皇子會對祈然不利?

    我點點頭,無奈道:“祈然,看來我的醫術入不了步殺法眼,不如你去爲他醫治吧?”

    祈然眼中仿佛閃過什麽,隨即淡笑著點了點頭,道:“二哥,對不住,我必須先爲步療傷,那些事明日再談吧?”

    蕭祈風灑然一笑,道:“當然可以。自家兄弟,何必這麽見外?”
   
    次日清晨醒轉卻發現屋內空無一人,起來梳洗完畢,剛准備出門找尋他們,卻聽到屋外隱隱傳來混亂的打鬥聲。我心中一驚,慌忙跑出去。

    一出門,就見步殺被十幾人圍在中央,所幸身上沒傷,看情形應該是剛被盯上。

    “去照看祈然!”步殺也沒回頭,冷冷地道。

    我慌忙點頭,剛走了幾步,卻無奈地轉身問道:“他在哪?”

    步殺一個起落來到我身邊,一刀刺進某個想偷襲我的黑衣人胸膛,一陣濃重地血腥味彌漫開來。我心中一驚,逆刃已經變爲汲血了嗎?

    “後院!”步殺簡單地回答,眼中卻閃過一絲冷洌,“與蕭祈風在一起。”

    我面色一變,點頭道:“明白了。”再不敢停留,往後院直奔而去。冰淩二皇子——就算他表現地再兄友弟躬,再與世無爭,也掩不了他那雙渴求權利的眼睛。

    “祈然!”看到他安然無恙地在後院走道上蹙眉而立,我驚喜地叫道。蕭祈風和看上去象護衛的一班人密密圍在他四周。

    聽到我的叫聲,祈然嬌好的雙眉一舒,轉過頭來淡笑地望著我,道:“我正想二哥派去的人怎麽還沒把你領來。沒事吧?”

    至于步殺,別說是他,連我也知道根本用不著擔心。他武功之強,我是一路見識過來的。別說是取他性命,就是想拖住他一個時辰,沒有千軍萬馬,也休想辦到.

    心頭忽然預感到有什麽不對,我是自己過來的,一路上並沒有碰到找我的人……正想著,祈然地驚慌地警告已經響在耳邊:“冰依!小心後面!”

    同一時間,我也感受到背後淩厲的殺氣,襲體而來。腦子還未反應,殺手訓練時的本能已經讓我側身讓向了旁邊,眼光也是無意識地瞟向祈然那邊。

    然而僅只是這一瞥,卻讓我全身血液有如凍住般,再無法動彈一下。就這麽一時間的停滯,讓我的左肩再度受到重創。可是,此時的我,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因爲眼前的景象讓我除了恐懼再也無法有任何感情和知覺——一個滴血的劍鋒從祈然的胸口穿透出來,妖冶地染紅了他淡藍的長衫,更染紅了我圓睜地雙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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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然夢 第一卷 紛飛 第33章 真相

    “祈然,你一生中最開心的日子是什麽時候?”

    “和你們在一起這幾個月啊。”

    “咳~~,那個……除外。”

    “應該是小時侯吧。”祈然望著天空的臉洋溢著淡淡的溫馨,“那時太小,還不知道什麽是權利。幾個哥哥,不管是不是同母所生,都非常愛護我。大哥教我練武,二哥教我學問,三哥四哥則整天帶著我瘋玩……”

    “那時,我是不叫皇兄的,只叫哥哥……”
   
    我扶著全身都是血的祈然冷冷望向包圍著我們的衆人,最後將目光停留在蕭祈風身上。

    他的劍上滴著血,那……全是祈然的血,可他的白衣上卻連一點汙漬都沒有,清爽地象一個灑脫的青年俠客。

    “六弟,別怪二哥心狠手辣,怪只怪你實在太過耀眼了。有你存在一天,就永遠沒有我們出頭之日。”

    祈然慘白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是啦,從他的身體被劍貫穿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有絲毫驚訝過,有的只是哀傷和失望。難道…...他早就知道蕭祈風要殺他?

    “二皇兄……”祈然失了很多血,五髒六腑也必受了重傷,可即便如此,他的藍眸依舊清澈地讓人不敢深望,“我已經避地這麽遠,還是不行……”

    “是!”蕭祈風原本安適的臉不知因爲想到什麽開始顯露不耐和殺意,“這麽多年的試探,我知道你是真的無意皇位。可是那又怎樣?我們就有公平競爭的機會了嗎?別笑死人了!只要那個老家夥願意,就算殺光我們所有人他也會把你扶上這個位置!”

    “你存在的本身就是上天最不公平的表現!”

    “你知道從小到大,我有多憎恨你嗎?我們在拼命練基礎功的時候,你已經輕輕松松掌握了一流的劍法。我們在挑燈夜讀,擔驚受怕父皇明日的詢問時,你早已熟記了所有兵法典籍。”

    “最可恨的……”蕭祈風原本俊秀的臉因爲滔天的恨意而扭曲在一起,“是你那雙眼睛。憑什麽你可以擁有那樣一雙清澈的眼睛,憑什麽你被保護在所有人的羽翼之下還能得到一切,而我們就要用盡心機地爭奪?憑什麽!”

    祈然雙眉緊皺在一起,無意識地將臉轉向一邊,淡淡道:“對不起。”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蕭祈風狠狠一劍劈向身邊的欄桿,大吼道,“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一點!我早就不當你是我弟弟了,不對,我從來就沒當過你是我弟弟!”

    “但我當你們是哥哥。”祈然的身體一陣顫抖,生生咳出一口鮮血。

    “祈然——!”我慌張地扶住他,銀針不在身邊,點穴或者導順氣息沒有步殺根本什麽都不能做,要怎麽辦?

    祈然扶住我,安慰地笑笑,依然擡頭直視著蕭祈風,語氣悲哀而蕭索:“你剛剛那一劍明明可以刺中我心髒的,卻爲何在最後一刻偏離了半寸?你……不當我是弟弟,我卻無法忘記小時候你手把手的教我‘祈然’二字……”

    “我叫你住口!”伴隨著怒吼,一道淩厲的劍氣直襲而來,我慌忙扶著祈然後退一步,饒是如此,裸露處的皮膚還是被割地生疼。

    “從六歲開始,我就知道,除了大哥,你們都想除掉我……”

    “哈哈……”蕭祈風象是聽到了什麽奇聞,收回手中的劍大笑不止,許久才嘲諷地道,“除了祈軒?你別笑死我了,所有兄弟中,最恨你的就是他!”

    “你騙我!”祈然神色慘然地大吼出來,由于受傷而沙啞的聲音不可抑制的顫抖,顯示著他內心的恐懼和害怕。

    “我騙你?那你有沒有細細調查過五年前他爲什麽失蹤?”

    祈然神色一凝,雙眉緊皺在一起。

    蕭祈風露出一個憐憫的笑容,道:“是因爲老家夥突然要他放棄皇位的繼承權!”

    “你說什麽?!”

    “你以爲蕭祈軒存在的價值是什麽?從一開始,他就不過是讓你登上皇位的一顆棋子。可笑他自負一生,也不過是作爲衆矢之的,爲你擋掉成年前所有的傷害!”

    “這樣的他會不恨你?”

    “不……不可能……父皇他不會這麽對大哥……”

    “不會?哈哈……你說那老家夥不會?那你知道,你們三人行了這麽久爲何到今天才被人發現步殺的身份?”

    祈然渾身猛地一顫,不可抑制地又是一口血狂噴出來。

    “蕭祈風!你他媽的給我閉嘴!”我一手扶住搖搖欲墜的祈然,臉色鐵青的吼道,“你們各個都認爲自己有多可憐。難道從來沒有想過祈然也不過是那老頭的一顆棋子嗎?與其來恨他,不如恨你們自己懦弱的根本不敢反抗那老頭!”

    “哦?”蕭祈風仿佛此刻才發現我的存在,冷笑地看著我,半晌才道,“你就是那個連冰淩情報組織也查不出來曆的女孩?”

    “什麽?”我一愣,冰淩國在查我?

    “六弟,二哥還有一個好消息忘了告訴你。”蕭祈風臉上洋溢著殘酷的笑意,我直覺地應該阻止他,可是卻已不及,“我們的父皇已經下令,所有冰淩子民全力追殺‘無遊組’陋顔奇女——水冰依。有包庇隱瞞者,殺——無——赦!”

    我心中猛地一驚,爲什麽祈然的父親要下令追殺我?難道竟真如藍煙所說?

    唉!比起追尋原因,我是不是更應該考慮怎麽躲過一個勢力遍及大江南北的組織追殺來的實際點呢?

    我手中攙扶的祈然忽然竟自己站了起來,我愕然擡頭,不由地呆了。

    祈然的臉依舊慘白地連一點血色也沒有,嘴唇泛白泛紫,可是他的眼神,確是從未有過的堅定。仿佛只在一瞬間,他就恢複成了平日淡定從容的那個天才,連剛剛的失態也從未有過。

    “二皇兄要執行皇令?”

    蕭祈風也是一楞,隨即低頭看到他胸前猩紅的血跡,才不屑地笑笑道:“那是自然,我正愁沒在父皇面前表現的機會呢!”

    祈然緩緩向前踏了兩步,全身竟無意識地散發出一股強烈的氣勢,竟讓持劍的蕭祈風和一衆手下都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我呆呆地看著祈然拾起地上一把普通的長劍,隨手橫在胸前。

    一陣陣似有若無的風吹來,淺衣黑發,衣袂飄然,高華如仙。那絕世的風姿,莫說只是區區的猩紅,即便人世間最醜陋的事物也無法將其玷汙。

    雖只是閑然一立,卻竟仿佛整個紅塵九宵都生生委屈了這神祉般的存在。

    他淡然開口,語氣溫和而平淡:“二皇兄,我並非沒有一點自保的能力,這點你們比誰都清楚。讓你有下手的機會,是因爲我的確欠你良多,這一劍,我認了!”

    “我不希望你們恨我,可是既然恨了,我也只能被恨著。任何的傷害,或深或淺,都無關緊要,因爲我想還你們這麽多年的苦!”

    “但是冰依和步殺不行!”祈然的藍眸淡淡閃過一道精光,劍“唰——”地劃向身側,“你知我的性格,不會隨便威脅別人。”

    “可是如果誰敢傷害他們兩個……我必將千百倍地討回來!”

    祈然地身上迸發出一股濃重的殺氣,那種強烈到幾乎讓人心神懼碎的壓迫力,只有步殺身上曾經出現過。

    他緩緩擡起手中的劍,劍尖遙指蕭祈風,周身的空氣仿佛被實體化了,輕托著他原本被風揚起的長髮,時間在那一刻凝固。

    他的語氣冷靜淡漠,蒼白的臉依舊美的不似凡人:“不惜一切代價!即便是父皇……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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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然夢 第一卷 紛飛 第34章 抉擇

    風之都皇宮。

    偌大的宮殿中,燈火昏暗飄搖,宮殿盡頭的金鑲龍椅上著藍衣的中年男子閑散而坐,一個瘦小的男孩正乖巧地趴臥在他腿上享受那男子輕柔的撫摩。

    忽然,小男孩擡起頭,用一雙閃亮的眼睛凝望著藍衣男子,憂聲道:“皇上,然哥哥會死嗎?”男孩的眼睛在這幽深的黑夜中亮的耀眼,竟詭異地呈現一金一銀雙色。

    藍衣男子一笑,道:“不會。”

    他並沒有說明爲什麽,可是男孩馬上放松了下來,全然信服這簡單的兩個字。

    “小遲覺得朕做的對嗎?”

    男孩可愛地歪著腦袋想了想,才擡頭道:“小遲也不清楚。皇上這麽做,然哥哥一定會難過。可是不做,那些壞蛋又會傷害他,小遲知道皇上是爲了然哥哥好。”

    藍衣男子淡淡一笑,才道:“或許吧。”

    “皇上,小遲有件事情想不通。”男孩把頭埋在藍衣男子膝中,低聲道。

    “說吧。”

    “皇上一直以來都是要將皇位傳給然哥哥的,但凡冰淩的王就必須冷血無情。皇上您爲什麽還……”  

    “小遲想說朕爲什麽不象對待其他皇子一樣,把他置于最醜惡的爭鬥中,讓他從小就養成冷酷的心。反而將他送出皇宮學藝,隱居幽谷,是嗎?”

    “小遲不敢。”

    藍衣男子長歎了口氣,語意中有幾分無奈:“那是因爲你不了解然兒。”

    “從然兒剛成年開始,朕就打定主意,爲了冰淩的未來,必要讓他代替祈軒繼承皇位,也爲此做了很多准備。”

    “起始的時候,朕送他小動物,待他慢慢與它們産生了感情,我便命人暗裏弄死它們。然後是人,比如他的貼身婢女或伴讀,朕要讓他明白,皇子是不需要感情的。”

    “原本以爲會很容易,因爲然兒的性子實在太過柔和,也太過潔淨,這種人的心卻恰恰是最容易汙染的。然而,一個月以後,朕才知自己錯的離譜。”

    男孩詫異地擡起頭,問道:“難道不是嗎?”

    “朕原以爲,至少從小愛護他的祈軒和他最寶貝的妹妹,對于他會有些不同。只可惜朕還是猜錯了,那分量遠還不夠,他即使難過到沈痛,氣憤到發抖,眼神也依然清澈明淨,沒有一絲仇恨的影子。”

    “然兒的性格,外表看來溫和善良,試圖拯救身邊每一個人,至乎愛每一個人。事實上卻是,他連他自己也沒愛過。更煌論朕、清雅和他的皇兄妹?”

    藍衣男子緩緩歎了一息,才有些憐憫地看向驚異莫名的男孩:“當然,他也沒愛過你!”

    “我不信!”男孩氣憤地站起來,用清脆的童音低吼,“這世上只有然哥哥才會溫柔地對我笑,其他人都當我是妖怪。然哥哥是愛小遲的,一定愛的!”

    藍衣男子卻不理他,只淡淡地繼續說:“朕也是很久以後才發現,然兒對世上的一切都沒有執念。身邊的人死了,他會難過,卻不至于絕望,更別提怨恨。仿佛他早看慣了生死,從未投入多深的感情。”

    “被人陷害、背叛,他會黯然,卻從未想過反擊,只懂逆來順受。若非他超人的靈覺,百毒不侵的體質,以及朕的保護,他早因著這消極被人殺害了。”

    “小遲,你知道這是爲什麽嗎?因爲,然兒從未在乎過自己會不會死,他連自己的命也不想執著,或者說沒辦法執著,你讓他如何執著于權勢、感情。”

    “他雖生于這天地間,生于最肮髒的皇宮中,卻淡漠得猶如哀傷人世疾苦的神子般,超脫了出去。這樣一個人,你讓朕如何培養他成爲冰淩的王?”

    男孩怔怔地望了藍衣男子許久,才喃喃道:“那皇上現在……”

    藍衣男子的嘴角忽然揚起一抹極度冷酷的微笑,雙眼沒有焦距地望向某處,緩緩道:“就在朕快要放棄這枚棋子的時候,步殺出現了。”

    “那個沒用的殺手?”男孩冷哼,“他自以爲天下第一,小遲只用左手便可打敗他。”說著又嘟哝了句,重新靠近藍衣男子懷裏。

    “可是然兒,卻是第一次對一個人動了執念。”

    “皇上,你憑什麽說……”

    “因爲他不想死。”藍衣男子語音淡淡,“他不想死在步殺手上。也不想讓步殺死。”

    “那一刻,朕便知道,有一張織了十幾年的網是時候撒下了。唉!果然,這世上,最了解然兒的人便是清雅。”

    “皇后?”

    藍衣男子不置可否地笑笑。

    “那……那個醜八怪呢?”小遲忽然擡頭,金銀之眼一閃一閃。

    藍衣男子的雙眉微微一皺,才緩緩道:“朕……說不准,她是唯一不在計劃之內的變數。她對于然兒,似乎是個比步殺更可怕的存在。風險太大,朕不得不趁早毀了。”

    “只是後果……會如何呢?”

    “小遲,朕在玩火你知道嗎?”藍衣男子輕撫了撫男孩柔順的發絲,眼神幽深而迷離,卻忽而淡淡笑了起來,興味十足,“朕在拿冰淩和整個天下玩火。

    這是我第一次,幾乎也成爲最後一次見識到祈然神鬼莫測的武功。他沾血身影,如飛舞般穿梭在包圍圈中。凡銀芒閃耀之處,必有人驚叫一聲,拋下兵器,駭然後退。

    五秒,我能清楚的感受到只是五秒,祈然所過之處,落滿刀劍。面對這樣一個身受重傷,又動不得半點內息的少年,蕭祈風手下竟無一人能接下他一招。

    難怪步殺說他的武功不如祈然。這是何等的劍術?何等的絕世?

    在我還沒回神的時候,祈然的劍已經抵住了蕭祈風的咽喉,原本伫立的身形微微一顫,又是一口血咳了出來。背部的傷口再度血流如注,可他卻似乎毫無所覺,面色蒼白而平靜地道:“不要逼我傷害你。”

    蕭祈風此時的臉色卻是比祈然更難看幾分,許久才打著顫音恨然道:“你是怪物!是不應該存在于這個世上的!只要跟你牽扯上的人,就都會不幸!”

    祈然握劍的手顫抖了一下,緩緩別開臉,低聲道:“別再說了。”

    “難道不是嗎?”蕭祈風雙目血紅,發狂地大叫,“如果沒有你,祈軒不會被當作棋子,我們幾兄弟也不會時時刻刻活在陰影中。如果沒有你,步殺還是安穩地當著天下第一殺手,你愛的這個女子也不會被天下人追殺。”

    “如果沒有你,雪兒她不會如此淒慘的死去!”

    蕭祈風狂吼一聲,那其中包含了多少不甘和悲傷我已經無法去探究。只見他一把握住頸前的長劍,鮮血從指縫間一滴滴落下,映著他充血的雙眼分外猙獰恐怖。

    我忽然渾身一震,預感到有什麽不好的事即將發生,極度的不安在全身彌漫擴散,仿佛那雙眼那張口,會將祈然徹底毀滅。我駭然大叫著衝前想要阻止,喉嚨竟意外地發不出一絲聲響,而那一字一句還是如利刃般毫不猶疑地刺進祈然的心口。

    “蕭祈然!你有什麽理由活在這世上?即便活著,你也注定一生……!”

    “砰——!!”蕭祈風惡毒地咒語還沒講完,身子卻已經淩空飛了出去!

    我傻傻地看著黑衣黑發的步殺冷冷站立在那裏,竟感覺眼眶濕潤地要滴下淚珠。從未有一刻象現在般,感謝步殺的存在,他雖然不言不語,仿佛對什麽都毫不關心,卻是默默爲我和祈然擋掉所有的災難。
   
    我們三人不敢在此鎮稍作停留,連夜收拾包袱離開這是非之地。

    直至夜深時分,才終于在一個無人的山洞歇下腳來。本來也不見得要住山洞的,可是祈然自受傷後再未蘇醒,情況已經到了萬分危急的時刻,我們不得不避開一切不安的因素。

    祈然安靜地睡在一塊巨大的岩石上,我皺眉把著脈,步殺則一瞬不瞬盯著我的表情。山洞中一股不安的氣息在慢慢擴散蔓延。

    我終于收回了手,卻始終沒有擡頭。步殺忽然站起身來,一言不發地往外走,我抿唇呢喃了一句,他卻是渾身一震,再無法邁出一步。

    我說:“來不及了。”

    他回首看著我眼中充滿了,恐懼和驚怒,骨節泛白的手在刀柄上握了又松開,複又緊握。

    “步殺。”我抬起頭,一陣暈眩,卻仍是神色平靜地道,“只有一個辦法能救他。”

    “什麽?”他眼裏露出一絲喜色,隨即慢慢褪去,變爲驚恐。

    “你知道了。”我笑笑,“祈然是真正的天才,他的辦法自是最有效的。”

    步殺打斷我狂吼:“不可以!”

    “我知道你的血不行,但我的可以。”我站起身,安然地與他對視,“我保證。”

    “不行!”他別開眼,雙手垂在兩側緊握成拳,我都能聽到骨骼聲聲作響,“絕對不行!”

    我誠懇地看著他,每分每秒一直看著,直到他轉過頭來再度對上我的眼睛。他眼裏無限的恐懼、落寞和自責,讓我的心一陣陣抽痛,仿佛在我面前的不是天下第一殺手,而是個極度渴望溫暖和安慰的孤寂孩童。

    “步殺,你要想清楚,對你來說到底是我的命重要,還是祈然的命重要?”

    “更何況,”我笑笑,“我也不一定會死。不!我肯定不會死,祈然的身體特殊,焉知我的不是呢?最起碼,我小時侯還打過各種預防針。”

    “退一萬步講,就算我真的中了血蠱,以我現在的身體也暫時不會死。大不了你回冷月教繼續當殺手爲我換解藥,可好?”

    步殺的眼中閃過迷惘和……希望,傻瓜!明明那麽擔心我們,卻非要每天裝出一副冷心冷肺的模樣。何苦呢?  

    “你要相信祈然,他的醫術天下第一,到時他一定有辦法治好我。你也要相信我,我的運氣一向很好,從那麽高的懸崖摔下來都沒有死。你更要相信自己,你沒有欠我們任何東西,因爲一直以來有你默默的守護,我和祈然才能如此快樂!”
   
    祈然由步殺扶著盤膝而坐,我凝了凝神,把三枚銀針分別紮入他頸後風府穴,左臂天府穴和左手合骨穴。微微擡頭示意,步殺將一道真氣緩緩注入祈然體內。

    我收赦了所有雜念,感受異流在祈然體內造成的變化。終于,我感覺到在他心臟旁的紫宮穴上有一個微小的波動通過全身流通的血脈傳遞到我手上的銀針。

    昏迷中的祈然也因爲這波動,無知覺地顫抖了下,額頭滲出汗珠。

    此刻,我的手心全是冷汗,心髒狂烈地跳動著,一緊一縮,仿佛在提醒著我,這一針下去就再無法回頭。我的命運,祈然的命運,步殺的命運,將再不由我們自己掌握。

    我擡頭望向步殺,他的雙眼如黑夜般幽深,卻掩不住痛意,深深凝視著我。

    我的心猛然一顫,知道從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已經沒有回頭的余地了。我輕閉上眼,再睜開已是滿眼的堅決,我——絕不會讓祈然死去。

    說完,我取過三枚銀針,繼續依次插入祈然的靈虛、曲池、孔最三穴。同樣也是三枚,毫不猶豫地插入自己體內。  

    我拔出腰間薄如蟬翼的匕首,在腕脈上狠狠一割,血流如注,我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只是猛地一個顫抖,狠狠咬牙道:“開始吧!”
   
    “啊!——”山洞中傳出一聲慘絕人寰地女高音,伴隨著沈重的撞擊聲。

    天哪!這就是血蠱噬心之痛?有沒有人能告訴我祈然那變態到底是怎麽忍受的?

    此刻我全身上下有如千蟲萬蟻在不停地啃齧噬咬,仿佛在經脈又仿佛在骨骼。尤其胸口處,簡直成了被高溫油煮的螞蟻窩,忽而膨脹忽而抽搐,幾乎要將我的心髒擠碎。

    我的全身都是汗,那汗時而冷時而熱,就象一忽兒在冰裏一忽兒在火裏。全身的麻癢讓我忍不住高聲尖叫,忍不住撞向一切可撞的東西,只要是能讓我停止這種非人的痛苦,即便頃刻之間死了我也甘願。

    我的意識迷離而痛苦,恍惚中似乎被人緊緊抱入懷中,血腥味在我鼻中口中充斥彌漫。不知是誰受傷了,我掙紮、哭嚎、踢打,用盡一切力氣發洩身體漫無止境的痛苦。

    直到身體終于耗光了最後一絲力氣,意識忽悠忽遠離我而去,我癱軟在那個懷抱中,蜷縮著身子沈沈睡去。  
   
    步殺看著懷中人恬靜而安詳的睡臉,收緊了手臂,仿佛怕她突然消失般緊緊摟住。那個前一刻還發了瘋般嘶吼的少女,此刻卻已安靜的睡去,一如她每日的睡顔,淡漠安然,遠離世間一切塵囂。

    步殺的眼中有著沈痛地哀傷,深深凝視,慢慢將頭埋入她秀髮中,不斷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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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然夢 第一卷 紛飛 第35章 紛飛

    悠悠醒轉的時候,我已只剩下呼吸的力氣,開合了嘴,一時卻發不出丁點聲音。緩緩擡起眼臉,步殺憔悴的臉映入我眼中。
   
    他的左頰有一道抓痕,頸上也有,我知道那一定是我留下的。他的手緊緊環著我的腰靠坐在岩石邊,祈然仍是靜靜地躺在石上,睡地安然,呼吸均勻而輕淺。

    我心裏一陣平和甯靜,不由露出絲笑容,祈然……終于沒事了。

    “你怎麽樣?”步殺沙啞地聲音自頭頂傳來,環在腰間的手略松了松,卻沒放下。

    “還能怎樣?”我虛弱地歎息,“已經去了半條命了。”

    緩和一陣過後,雖然全身仍是又酸又軟脫力地不行,我卻也已經慢慢適應了。微微撐起身子,撫上步殺臉上的抓痕,有些不好意思道:“看來下次我發瘋你得找根繩子把我綁起來,否則總有一天你會跟我一樣毀容。”

    步殺別開臉,躲過我的手,才起身小心地扶我坐在地上,道:“我去弄點吃的。”

    “好。”我笑笑,“小心點。”我很清楚他是要去冷月教取解藥,只是不想戳穿。

    他微微點了點頭,深深凝視了我半晌,一言不發地轉身出去。

    “步殺。”

    他頓了頓回過身來,黑眸落在我身上。

    我將拂到額前的發絲撥回耳後,淡笑卻鄭重地問:“我們是朋友,對嗎?”

    他愣了半晌,才默默點頭。

    “我們永遠是朋友。”我看著他離去的身影,輕聲重覆。許久,歎了一息,再抬頭我的眼裏已盈滿淚水,“保重!”
   
    我艱難地撐著身體站起來,將包袱中屬于我的背包取出。到了今時今日,我也終于不得不離開了,其實早在藍煙對我做出警告的時候就該離開的不是嗎?

    我苦笑了下,當初若離開了,至少不會象現在這般身和心都如斯疼痛。

    我纖瘦的手緩緩撫過昏睡中祈然蒼白的面孔,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吻過我的唇……如果可以,這一切我都想將他記下來,永遠永遠深刻在心中。即便有一天我離開了這個世界,即便我死了,也不容許消逝……

    我將頸中的十字項鏈解下,爲他帶上。這是我最寶貴的東西,也是我最真誠的祝福,所以我把它給你。淚水忍不住滑落,沾濕了他緊抿的唇。

    祈然,這一次我是真的真的要跟你分離了。
    祈然,以後的路,那麽艱難,那麽孤獨,你我可還能走好?
    祈然,希望你幸福,永遠幸福。你這樣的人,真的應該幸福!
    祈然……
    我俯身,深深吻住他蒼白而冰涼的唇,眼淚的苦澀在舌尖淡淡氲開。
    我愛你!
    ……

    將銀白色手機塞入祈然手中,我閉上眼,決然而然地走出山洞。

    從決定的那刻起就沒有回頭路了,不是嗎?自始自終,這不過是一場夢,一場過于真實卻終將醒來的夢。  
   
    踉跄地走在山崖邊,身體的不適一波波衝擊著我。這個破爛的身體,現在就算沒有血蠱我都可能隨時死去,唉!早知道還不如靈魂穿越呢,爛了這具身體,就直接回去本尊得了。(某作小汗一個:這也能選?)

    這裏真熱,我忍著渾身地不適和由于高溫而出現的視線渾濁,什麽鬼地方。前面隱隱傳來人聲,我想著應該躲避,雙眼卻認不了路。

    “是你!”一個女聲傳入我耳中,我擡起眼仔細地辨認,模模糊糊有個藍色的身影在眼前晃。我狠狠甩了甩腦袋,才愕然道:“藍煙?”

    藍煙一見果然是我,慌忙跑上前拽住我手臂質問道:“少主呢?他沒出事吧?”

    呀!高雅美女的氣質就是這麽被破壞的,我奮力地拖出被她抓疼的手臂,雖然這疼對現在的我來說很小兒科,勉力指了指身後,道:“那有個山洞,祈然就睡在裏面,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藍煙聽了我的話才逐漸鎮定下來,有些怨毒地看了我一眼,才回首恭敬地道:“木丞相……”

    啊雷?木丞相?我這才發現藍煙背後還跟著一大群人,視線迷糊地越加厲害,耳中嗡嗡作響,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也看不到眼前的衆人。

    有藍煙在祈然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我必須馬上離開,否則祈然一醒……

    我咬咬牙撐起殘破的身體,擠開衆人往前走。藍煙看我的樣子,有些不忍,伸手想扶,卻硬生生又收了回去。  

    似乎越過了幾人,有個男子攔住我,在問我什麽,我聽不清,只隱約聽到“水冰依”三個字。我想他是在叫我,于是點了點頭。

    身後傳來藍煙的驚呼,我想,我這兩天受的驚嚇還少嗎?拜托你就別再嚇我了。

    五髒六腑忽然如撕裂般的疼痛,我低頭,緩緩聚焦的視線落在胸前貫穿我身體的兵刃上,有紅色的血液在一滴滴落下,但那仿佛不是我的。否則我爲何會如此平靜?

    我慢慢抬頭,眼前閃過一張臉,迷離中卻看不真切,只余那雙略有些驚訝的眼睛。我笑笑,想說,大哥,我都不驚訝,你驚訝什麽?

    刀從我身體中抽離出去,又是一陣撕裂般地疼痛,我再也站立不穩,向後倒退。腳下一空,身體忽然淩空墜落,在那一瞬間我仿佛聽到祈然在叫我的名字,驚惶而驚痛。

    心終于狠狠痛了下:祈然,你可一定要好好活著,連我的份一起活著。

    耳邊又隱隱響起了那悠揚悲傷的樂聲,這一次,卻是回蕩在我的心口,生生不息。

    細雨飄  清風搖  憑藉癡心般情長
    浩雪落  黃河濁  任由他絕情心傷
    放下吧  手中劍  我情願
    喚回了  心底情  宿命盡
    爲何要  孤獨繞  你在世界另一邊
    對我的深情  怎能用只字片語寫的盡  寫的盡
    不貪求一個願
    又想起  你的臉  朝朝暮暮  漫漫人生路
    時時刻刻  看到你的眼眸裏  柔情似水
    今生緣  來世再續  情何物  生死相許
    如有你相伴  不羨鴛鴦不羨仙
    ……

    有什麽關鍵的東西在我腦中一晃,卻再也抓不住,遠去。

    意識迷離前的最後一刻我卻是在想:丫的!這副樣子,就算真穿回去了恐怕也是具屍體。
   
    祈然和步殺在飛奔趕到的那一刻,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遠處地冰依受傷,墜落。他沒有時間追究任何人任何原因,只憑著本能飛衝到崖邊,跟著跳下。

    然而,卻在撲救前一刻被一個人、一把刀攔住。

    祈然抽出腰間地劍,斜指地上,望著眼前的人,冷冷道:“滾開!”

    木離風瞟了那閃著寒光的劍一眼,心道:這就是傳聞中四大神兵利器之一的‘寒血劍’?不由心中一懼,卻仍低頭恭敬地答道:“皇上有令,請少主馬上跟屬下回宮!”

    “木離風!”祈然咬牙切齒地道,“滾開!”反手一劍,將上前要來架他的兩個手下砍翻在地。只見那兩個手下一落地便瑟瑟發抖,傷口中更是泛出白霜,渾身動彈不得。

    “少主。”木離風有些驚訝這個一向溫和軟弱的皇子竟然會有這樣的一面,看來皇上說的一點沒錯,他的確有資格成爲冰淩之王。

    雖這樣想,他面色卻是不變,低眉順眼道,“如果少主硬要下去,屬下自是沒法阻攔。但恐怕少主爬上來時,將見到步殺的屍體。”

    祈然緩緩回頭,只見步殺被十二個人圍在中央,外層又有十幾人握著劍對准他。

    祈然知道那十二人是木離風親自訓練的“十二修羅”,人人身懷絕頂武功,十二人聯合更是近乎無敵。即便步殺,恐怕也有些勉強。更何況還有外圍這十幾支“火雷箭”,射到人身上就會爆裂,散入毒砂。

    “我下去!”步殺冷冷地穿過人群,走向祈然,眼裏有著無限堅定,“我會盡力把她帶回來。”說完,縱身躍下深淵。

    祈然靜靜地立在崖邊等待,旁人說什麽他一句也聽不進去,但凡是有人走近他身邊,他的劍就會瞬間閃過銀芒。  

    就這樣,時間在等待中悄悄流走。

    不知過了多久,當看到步殺一個人從懸崖縱躍上來時,祈然感覺無論等的是多久,都沒有絲毫意義了。步殺的衣服破破爛爛,皮膚也有好幾處灼傷,頭髮更是被燒地卷曲不成形。

    他靜靜地站在祈然面前,凝視著他,眼中沒有一絲光彩。許久才無聲地道:“底下是血池(所謂血池,也就是岩漿)。”

    祈然聽著,卻不相信。血池是什麽意思?冰依是不會死的,昨天她還好端端地站在面前,用水晶般閃亮的眼睛凝望自己。昨天他還吻過她的唇,感受著她的溫暖和安心。爲什麽此刻卻說她掉入了血池?血…..池…..?

    步殺在說什麽?他是在說冰依屍骨無存嗎?這個玩笑太恐怖了……

    “少主……”

    “閉嘴!”祈然淩空揮出一劍,犀利地劍氣裂破長空。他轉身,殺氣在整個林間彌漫,仿佛有形的實體壓的所有人都無法喘息。

    他雙眼再無半點天藍,只余滴血般的赤紅熊熊燃燒,緊緊盯著木離風,一字一句地道:“木離風,我說過,傷害她的人,要付出千百倍的代價!”

    銀光一閃,在場衆人卻是除了步殺再無人能看到那絕美飄搖的身影。

    劍鋒過處,不論是普通侍衛還是十二修羅,必有人見血倒地,再無法動彈。鮮血染紅了那飛舞的身影,在這落日的余晖中卻是分外震撼,分外淒美。

    木離風此時心中的驚懼絕不是一絲一點,他的武功在冰淩國排行第六,天下更是罕逢敵手,否則皇上也不會把守護皇宮的職責交由他負責。可是在祈然手下,他引以爲傲的刀法卻無法順利走完一招。從頭至尾都疲于防守自保。

    即便有“寒血劍”的原因,也不至于如此不濟啊!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爲什麽這個表面看來一無是處的皇子會被皇上如此看重。他的天賦是與生俱來的,那種能力普通人就算窮其一生也不過是奢求。

    祈然一次次揮舞著劍,他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也聽不真切耳邊藍煙在哭泣的喊些什麽。他只知道他一定要讓木離風付出代價,沒有人可以傷害冰依,誰都不可以!

    “當——”木離風的刀落在地上,祈然一個翻身,手中的劍帶著千鈞之勢直刺而去。沒有一絲猶豫,沒有一點停頓……

    藍煙尖聲大叫:“不要!少主!”

    木離風任命地閉上了雙眼。殺了那女孩,總算也完成了皇上的囑托。

    步殺痛苦地別開眼,不忍再看,卻無力阻止。是他也會將這個人碎屍萬段,可是……

    “我很想飛,多遠都不會累,才明白愛得越深心就會越痛。我只想飛,在我的天空飛,我知道你會在我身邊……”

    一陣悅耳的歌聲從祈然一直緊握的左手中傳出,他刺出去的劍終于偏了一下,沒進木離風的左肩。他呆呆地看著手中閃著燈光的銀白色物體。

    “我很想飛,多遠都不會累,才明白愛得越深心就會越痛。我只想飛,在我的天空飛,我知道你會在我身邊……”

    祈然抽回不沾一滴血的劍,再不管跌坐在地上的木離風,慌忙打開蓋子,小心翼翼地寶貝,生怕弄壞了它。一直握在他左手的,他知道這是冰依的,不問原由,就是知道。

    手機的屏幕上一陣跳躍,忽然閃了閃顯出冰依蒼白虛弱的臉,殷紅地疤痕安然縱橫在她臉上,卻掩不住那雙如星辰般閃耀的眼睛。她笑了笑,虛弱卻真誠

    “嗨!祈然,嚇你一跳吧?又見到我,開心嗎?”

    “冰依!”祈然失聲驚叫,那麽鮮活那麽真實在跟他說話的人,她怎麽可能會死?

    “那個……這叫手機,可以把我的聲音和動作都錄下來。解釋起來有點麻煩,我就跳過了。”

    “祈然,”冰依笑了笑,無限蒼涼,“我走了。最終沒能實現永遠在一起的夢想,真的對不起。你身上的蠱毒已經解了,所以不必再想著自己是否還有明天。至于我,你大可不用擔心。無論身在何方,我都一定會努力地活下去。”

    “祈然,你會好好活下去的,對嗎?不,你必須活下去。也許這世上有很多人恨你,質疑你,但卻沒人能否定你的存在!”

    “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水冰依和步殺!”

    “所以,無論將來有多艱苦,多孤單,你一定要好好走下去,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背棄了你,也請你始終相信著,我和步殺永遠信賴你。”

    “最難過的時候,也請你等待,明天會幸福。因爲你比任何人,都更應該獲得幸福。”

    “看到你胸前的項鏈了嗎?”冰依忽然露出一個燦爛地笑容,祈然緩緩低頭,看向胸前那條曾讓他嫉妒到發狂地項鏈,竟無法動彈。

    “那是哥哥送的,是我最最寶貴的東西。你可一定要寶貝好哦!它將承載著我所有的祝福和思念,永遠陪伴你!”

    屏幕上的冰依緩緩擡頭,仿佛在看著虛無地某處,聲音低緩而輕柔:“最後再爲你講個故事吧。從前有只小狐狸精愛上了一個叫甯采臣的書生,他們相戀卻因爲人妖殊途而不得不被拆散。爲了救書生,小狐狸付出了生命,臨死前她對書生說:‘書生,當你想起我,眼淚忍不住要流下來時候,就請擡頭看看這片天空。如果天,依舊是那麽得藍;雲,依舊是那麽得潇灑,那你就不應該哭,因爲我的離去並沒有帶走屬于甯采臣的一片天空。’”

    “呼!好累!我果然不適合講悲劇。”冰依笑笑,隨即低頭繼續盯著屏幕,眼中滑過一道晶瑩的淚珠,她隨手擦去,依舊笑得燦爛。

    “時間快到了。祈然,真的要跟你說再見了。這段時間我好開心,是發自內心的感受喜悅。你讓我知道,原來我也可以被愛,我也可以幸福。”

    “謝謝你,祈然。”冰依的臉上緩緩綻放出溫柔而幸福的光芒,琥珀般透明閃亮的雙眸盡是淡淡的流光異彩,美麗而聖潔。

    “這一生,我都不會忘記,曾有個男孩承諾一輩子的誓言,伴我走過落英紛飛的季節。”

    屏幕閃了閃,終于自動關閉,歸于冰冷的甯靜。祈然擡頭望向被夕陽染紅的天空,那殘陽如血般赤紅,如生命般燦爛……卻絕望……

    祈然低頭,如寒冰般冷然的目光淡淡掃過眼前的美一個人,最後停留在已經半身麻痺的木離風身上。已恢複成冰藍色的雙眸無絲毫溫度地落在他身上。

    那一刻,木離風只覺得,這如魔潭般讓人不自覺深險的藍眸,這絕美到無法用筆墨形容的身影,竟仿佛注視著自己的不是一個凡人,而是有能力操縱這天地的神靈。

    “木離風,這筆帳我且記著。留著命替我向皇上轉告一句話。”祈然淡淡地笑了笑,那絕美的笑卻讓所有人心裏都有了恐懼的寒意,“如他所願。”

    說完,他收劍,轉身,離去,臉上淡然而平和。

    “少主……少主!你要去哪?”藍煙帶著哭聲跑上前拽住他的衣袖,哽聲道,“你帶我走吧,少……”  

    藍煙的聲音硬生生頓了下來,難以置信地捂住嘴巴,顫聲道:“少主你……哭了?”

    祈然並不理會她,抽回了手,繼續向前。

    無法動彈,除了冷冷跟隨而去的步殺,所有人都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抹絕美的身影消融在林間,再無法動彈。  

    祈然向著如血的殘陽,一步步走去,直到日暮西沈,再看不到半點余晖,他才慢慢停下腳步,靜靜凝望那早已遠去的一點光輝。

    “流星,美的是一刹那,懷念的卻是一輩子。”那人的話,每一字每一句都猶在耳邊。只是這一句,爲何分外清晰?祈然緩緩閉上眼,兩行清淚從眼角慢慢滑落。

    冰依,你要我……怎麽幸福?
   
    我看見天空很藍
    就像你在我身邊的溫暖
    生命有太多遺憾
    人越成長越覺得孤單
    我很想飛
    多遠都不會累
    才明白愛得越深心就會越痛
    我只想飛
    在我的天空飛
    我知道你會在我身邊
    回憶的畫面
    記錄的語言
    愛始終是你手中長長的線
    載著我的想念
    飛過了地平線
    你溫暖的笑臉還一如從前
    回憶的畫面
    記錄的語言
    你說要我學著勇敢一點
    偶爾哭紅雙眼
    你一定會了解
    眼淚是我心中另一種
    完美

——第一卷  紛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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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然夢 第二卷風飄單騎 序二

    天和大陸自數千年前板塊形成以來,合而分,分再合,從未停息過紛亂的戰火。大陸上共有大小三十余個國家,但真正對天下有著舉足輕重影響的卻只有三個。

    祁,三國之中最晚崛起,卻也是最強大的國家。祁國的國王衛聆風,現年23歲,是個謎一般的人物。在最不被人看好之際,竟于殘酷的宮廷鬥爭中脫穎而出,掌管當時仍被尹、鑰等國欺壓一個小國。並在短短三年內,征戰四方,手下的“天甲奇兵”更是橫掃天下無敵手,終完成了一個強國的崛起之路。

    尹,天和大陸第二大國。尹國的實力,比起祁國並未遜色多少。但這樣一個大國,卻存在了一個相當大的隱患。尹國國王尹天傲,現年62歲,身體已一日不如一日。但太子人選卻遲遲未決,致使尹國朝廷中的勢力隱隱分爲兩派。大皇子尹子炎和三皇子尹子複之間的明爭暗鬥,更是隨著尹天傲身體的變差而日趨激烈。

    鑰,天和大陸第三大強國。說到鑰國,不論他的國家領土還是人民富庶程度都遠比不上祁、尹兩國,他能成爲鼎足天下的其中一國,這關鍵在于一人一礦。所謂一人,並非指鑰國現任的皇帝傅經,而是名動天下的“黑馬神將”兼尹國皇太子——傅君漠。而一礦則是指鑰國的出雲山鐵礦,爲他們提供了源源不斷的精良武器。

    在這樣的亂世中,每天都有國家被滅亡,當然也有新的國家建立。除了祁、尹、鑰這三個大國,周邊那些無能力自保的小國,更是隨時經曆著戰亂和恐懼覆滅之苦。

    (這裏要提一下的是,介于祈然刻意的保護,冰依這幾個月來所走過的只有祁、尹兩國。連兩國鄰接處的暴亂地帶,冰依也因被直接安置在馬車裏“睡覺”而一無所覺,所以她從不知道外面究竟是怎樣一個血腥的世界。)

    自古以來,戰爭總會帶來無窮無盡的災難,受苦的自然不會是那些王公貴胄,而只會是普通百姓。一個國家的建立,總難免伴隨著另一個國家的滅亡,更不可能避免百姓流離失所,甚至慘遭淩辱殺害的命運。

    所以,在這亂世中,受苦的人也好,善良的人也好,都希望能停止毫無意義的鬥爭,還他們一個和平的世界。  

    卻只有那些真正有著真知灼見的人才清楚看到,結束這亂世之苦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由一個不世枭雄借由戰爭的無情,徹底毀了如今的天和大陸,重建一個全新的世界。

    依據現今天下的形勢,最終統一天下的不外乎祁、尹、鑰三國。但即便是最狂妄的傅君漠也不敢說自己有把握問鼎天下,因爲誰都知道,這個天和大陸隱藏著一個真正的霸主——冰淩王國。

    沒有人知道冰淩的首都在哪,國王是誰,因爲他們永遠是飄忽不定的。沒有人敢說要將冰淩從這個天下鏟除,因爲每一個國家每一寸土地,都有他們的子民滲透其中。只要他們願意,可以在最短時間內,毀滅任何一個國家,即便那是三大強國之一。

    但不知爲何,他們從未涉足過國家間的戰爭,也沒有稱霸天下的野心。只要不是主動去招惹,他們就仿佛從未在這世間存在一般,遠離世間爭鬥。

    然而,事實真的是如此嗎?若不是,冰淩對世間之人爲何從來都只是個傳說。若是,那麽天和大陸紛亂至今,如果不是有什麽力量的阻礙,爲何統一遙遙無期。

    渴望和平的人,一心報國的人,野心勃勃的人,越來越多,也越來越迫切。于是,江湖中,天下間開始有了傳言。  

    青龍、朱雀、白虎、玄武——天下間惟有得此“四聖石”之人,才能解開冰淩王國百年來的秘密,進而統帥冰淩,稱霸天下。

    沒有人知道那傳言如何而起,更沒有人能證實那傳言是否真實可信,只是爲了種種是非善惡的原因,每個人都這麽相信著!拼了命的追逐、搶奪……
   
    天和大陸1260元年記事:

    天元1260年5月,尹國最終采用三皇子尹子複的戰略,對美麗富饒的島國——汀,發動海戰。雙方各遣精兵良將,對峙晉海之濱,汀國因著天時、地利、人和,以寡敵衆,卻不顯敗象。大戰持續到1260年7月,仍處膠著狀態。

    天元1260年6月,東方三個小國聲稱歸屬祁國,祁國領土又再擴張,隱隱有東連鑰國,西接尹國之勢。天下皆驚,更有人預言大戰之日已迫在眉睫。

    天元1260年6月中旬,鑰國國王傅經昭告天下:因體虛氣弱,不堪勞累,故將軍政大權一概交由皇太子傅君漠接管。至此,鑰國國王已基本易主。

    天元1260年7月,尹國以西偏壤之地,國小人多,連年戰亂不休,較之其他幾處更爲猖獗殘酷。只是是月,各國間的戰爭竟忽然安靜下來,多數士兵不去打仗而是下田務農,婦女孩子的哭嚎之聲慢慢無有耳聞。倒是遍眼望去炊煙袅袅,紡衣織布笑聲繞耳,好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

    天元1260年7月,祁國衛聆風派使者出使尹國,商討關于汀國戰爭援助和戰後分利事宜。使臣團卻意外于回京途中遭受襲擊,無一人幸免,消息傳回,舉國皆驚,祁尹兩國邦交破裂,形勢日趨緊張,戰爭似乎一觸即發。

    天元126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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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30 10:59:12
潇然夢 第二卷風飄單騎 第1章 別有洞天

    肩膀……好癢,我動了動,不情願地咕哝一聲:“祈然,別鬧了。我困著呢……”

    翻個身,繼續睡。

    這次癢的卻是背部,仿佛有什麽黏黏濕濕的東西,在肌膚上一觸一觸的,好不難受。

    “……再鬧我翻臉了……十分鍾,不,五分鍾,我再睡五分鍾就……哎喲——!”

    背後傳來一陣刺痛,終于讓我恍惚中的神志清醒過來。我……不是已經死了嗎?

    這是哪?我一躍而起,伴隨著全身酸麻刺膚的疼痛,背後忽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吱吱——”。

    我回頭,一只通體雪白……厄~……應該是很象狐狸的小動物,正睜著雙圓溜溜的眼睛凝視我。黑琉璃似的雙眼,幹淨澄澈的沒有一絲雜質,眸光靜靜安然地落在我身上,讓我不期然的便想起了那雙深烙在心底的藍眸。

    環顧了一下四周,這好象是個古裝劇中最常見的石室,最大的功用就是爲原本一無是處的主角提供奇遇,使其輕易稱霸武林。不會好死不死,我就是那主角吧?

    唉,果然是萬古不變的懸崖定律,而我,絕對是最有力的驗證者。

    “這是哪?”我真是瘋了,竟然在跟一只狐狸(權且這麽認爲著吧)說話。

    而更瘋的是,那只狐狸竟然吱吱叫了兩聲,擡頭示意我看身後。

    我楞楞地盯了它半晌,不由失神地喃喃自語:“天哪!深山裏碰到狐狸精了嗎?還是狐半仙?進化以後是美女還是帥哥?照我來說還是帥哥好,異性相吸嘛!不過美女也不錯,至少可以養眼……”

    “吱——”小狐狸大概不滿被我忽視,叫了一聲。

    我連忙回神,咳~,都在瞎想些啥有的沒的?回過頭去,看到背後石牆上有塊刻了字的石碑,上面用草書刻著——“別有洞天”四個字。

    別有洞天?看碑的樣子,至少也存在十幾年了,看來應該是前人所造,只不知這石室當初造來到底是何用的。

    正低頭沈思,卻猛然看到胸前淤血凝結的破爛衣衫,不由大驚。對啊!我可不只是掉下了懸崖,明明在摔落前還被什麽人狠狠刺了一刀,如今怎的身體一點大礙也沒有。雖然那一刀似乎沒刺中要害,可畢竟也傷了動脈,血如何這麽快會凝結?

    癢……我驚愕地發現那只白毛狐狸竟跳上我的肩頭,小心舔我的傷口。奇怪的是,它的舌頭碰到我受傷的肌膚竟沒有多少刺痛的感覺,反而原本鮮血班駁的傷口逐漸凝結,成痂。

    這......唾液裏有血小板凝結成分?

    難不成……真是狐半仙?我興奮地一把把它抱在懷裏,踏踏實實蹭上它光潔柔滑的白毛——占便宜。死是一回事,可要是醒過來一堆傷口痛的我半死,那倒還不如直接摔死本姑娘來的痛快。真是多虧了這只小白狐,嘿,竟然比祈然的藥還管用。

    大概被我抱的太緊太久了,小白狐掙紮著跳了下來,一雙黑圓的眼睛上上下下……好奇地打量我。咳~狐大仙,這麽看我幹嘛?你才是珍稀動物嘛!

    傷口雖然不再流血,可畢竟身體還是無比的虛弱的,而且就算打死我也不可能忘記,自己體內還潛藏著一個隨時會爆炸的定時炸彈——血蠱。

    拖著疲憊的身體我在這石室中逛了一圈(石室一間連著一間,倒是挺象小龍女住的古墓),結果發現一個非常無奈的事實,我……被困在裏面了。
   
    我這個人是相當隨遇而安的,既然暫時出不去,傷又沒好,我也就安安心心在這裏住了下來。反正早晚有小狐狸叼來一堆水果餵飽我,也不知他是從哪鑽出去又是從哪鑽進來的。

    平時閑來無事就逗著小狐狸玩,滿室亂竄。也不知它是怎麽聽懂我講的話的,反正,我們就是一人一狐在石室中捉迷藏,而且玩得不亦樂乎。

    晚上的時候它又會叼來一些藥草,多數都對我的傷有好處。因爲跟著祈然那段時間我也學了許多這個世界的醫術,所以很容易就分辨出哪些是我需要的。介于石室中無光無火,只有鑲嵌在牆壁中,絕對無法偷去賣的夜明珠照亮,我不得不采用最原始的方法——擊石摩擦取火。傷勢倒也一天天好了起來。

    就這樣我快快樂樂又渾渾噩噩地過了七天,有時難免會想起祈然和步殺,心裏卻依舊是一陣絞痛。墜落的瞬間,似乎聽到祈然的聲音,如此驚痛。他親眼看著我死……會難過嗎?他……還願意好好活下去嗎?

    祈然總說因爲我的笑容而忘了滿身的傷痛,如今想來卻忽然覺得,也許我才是真正讓他痛苦的根源。強行介入他的世界,隨意影響他的人生,又不負責地拋棄他的感情……

    這些,我都不願去想,也不能去想,因爲……想了就不能活。

    “吱——”小狐狸的叫聲喚回我的思緒,他黑亮的眼裏滿是擔憂。

    我揉了揉他光滑的白毛,笑笑道:“別擔心,我沒事。”

    小狐狸歡快地叫了兩聲,忽然把腳下一塊東西撥到我面前,示意我拿去。

    我奇怪地撿了起來,那是塊紅色的石頭,小小的剛好能握在手心,表面光滑如鏡,看著象是雨花石,又象是鵝卵石,倒也別致可愛。

    我不由失笑道:“小銀(我爲它起的名——銀月),你送我塊石頭幹什麽?不會是當定情信物吧?”  

    小銀不滿地叫了幾聲,兩只烏黑的眼珠死瞪著我,象是埋怨我糟蹋它一片心意。我沒轍,將石頭隨便塞進懷中,攤手無奈道:“得!銀大哥!銀大俠!我投降還不行嗎?您老就別瞪了,謝謝你……啊——!!”

    忽然,心口傳來一陣撕裂磨锉般的劇痛,然後迅速蔓延至全身。

    血蠱……又發作了?

    我大叫一聲,再坐立不穩,重重跪倒在床上,緊接著一個翻滾摔到地上。

    如萬蟻蝕骨般的痛在全身蔓延開來,緊緊揪著我仿佛要炸裂的腦袋和身體,一陣緊接著一陣……我終于忍不住再度大聲地痛哭,嚎叫,往任何可撞的東西上撞去……

    “祈然,我好難過!救我!救救我!”

    “步殺,解藥——!我要解藥!”

    “爸爸……哥哥……冰兒,好痛苦!冰兒不想活著了……”

    “祈然——!”

    ……

    我痛地撕心裂肺,痛地再無法升起求生的意志。那一刻,我真的很希望有人能拯救我,哪怕只是一個擁抱,一點溫暖。

    于是,我一遍遍呼喚心底最深處的那些人,那些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可是,除了這滿室的冰冷和空洞淒厲的回聲,卻再沒有其他,什麽……也沒有……
   
    醒來的時候,全身如虛脫般的酸痛無力,一開始連睜眼的力氣也沒有。我在心裏無聲地笑了笑,真是何其相似的情景啊!

    手上一陣濕熱,我緩了好久才勉強睜開眼。果然,小銀正在一遍遍舔著我的手。那裏有很多細碎的擦傷已經結痂了。可是……傻瓜,我的針結在體內,你又如何治的好呢?

    我撫上它的背,它一陣歡快地叫了一聲,過來舔我的臉。可是小銀,依舊很感謝你,在我最孤單的時候陪在我身邊。

    它一雙漆黑的眸子,微微泛出血絲。應該……不會是哭過的關系吧?這未免也太扯了。

    整整在石室裏躺了一天,又吃過小銀帶來的水果,身體終于慢慢恢複了過來。只是不知,這血蠱下次發作,又會是什麽時候?
   
    半夜睡到迷迷糊糊,忽然覺得有東西在扯我的衣服,我揉著迷蒙的雙眼起身。不由發火:“小銀,大半夜的你搞什麽鬼?不知道我昨晚折騰了一夜沒睡嗎?”

    小銀看來已經對我的怒火免疫了,只是硬扯著我穿過一間又一間石室,我無奈之下只好跟著它走。似乎走了許久,就在我快不耐煩的時候,小銀叫了一聲,竄進一間石室內。

    我當然跟著走了進去,然後……那個然後,便被驚呆了。

    我一直以爲這個石室中是暗無天日的,但此刻這滿室的流光瑩彩是怎麽回事?

    月光瀉在石室中,竟讓這原本樸實無華的一間房,美倫美煥,不知身處天上人間。

    我大概發呆了很久,似乎除了第一天,後來就沒再來過這間房,我是不認識路。那麽小銀,應該是一直不想帶我回這裏吧?爲什麽呢?

    小銀的叫聲喚回了我的注意力,我回神,看到月光似乎在房中漸漸遍灑,有一束較顯眼的光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變換位置,然後……照上那塊刻著“別有洞天”的石碑。

    下一刻,我簡直被驚的目瞪口呆。那石碑在月光的照射下竟開始慢慢移動,然後,一陣猛烈的風吹的我和小銀都站立不穩,石室兩側竟開啓了兩扇門。

    而且那風,一冷一熱,不!確切的說是一邊涼爽,一邊灼熱,兩股相衝的氣流在房中相遇,然後如旋渦般糾纏,雨水開始莫名奇妙地降了下來。

    小銀咬著我的褲腳讓我向著涼爽的那邊門過去,我很清楚的知道,那就是這座“古墓”的出口。可是我卻望著灼熱的那個方向沒有動彈,那洶湧澎湃灼熱的仿佛能將人瞬間融化。

    真沒想到,那個懸崖底下彙聚的竟是岩漿,如果真的掉下去,那肯定是屍骨無存。更沒想到的是,我會剛好在這石室門開啓的瞬間掉落懸崖。

    真是運氣好到爆蹦,我已經開始考慮回到現代後,是不是要買幾張彩票玩玩了。

    至于這門的設計,真的想不明白,難道是因爲石頭內部有光度計?光照達到一定程度就能千動機關?而白天能開門,估計是由陽光照射的關系。

    小銀又大叫了幾聲,在這風聲雨聲中並不能聽得真切。我低頭看到它渾身濕透打著顫的模樣,不由心中一暖。  

    它不帶我來這間房,恐怕也是不希望我離開吧?也不知它一個人……呃……那個,一只狐,在這裏呆了多久,恐怕那無邊的寂寞比起任何痛苦都要來的可怕吧?所以,它才那麽希望我留下來。

    我俯身抱起它,順了順已經淩亂不堪的毛發,柔聲道:“我今晚不走,明日再走。”

    說著轉身離去,身後的風雨漸漸止息,除了滿室的濕熱,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第二日傍晚。

    我背著背包,走出那扇吹著習習涼風的石門,身後狂風暴雨跌宕不息,卻仿佛與我不是一個世界的。我緩緩回頭,望著站在石門邊瑟瑟發抖的銀月,它的眼圈似乎……真的在發紅。

    我笑笑,低聲說:“小銀,再見了。”

    說完,竟不敢再看它眼睛,轉身而去。

    再見……小銀……!

    又與一個朋友說再見,卻知道我們永遠都不會再見面……

    爲什麽每次都讓自己孤獨?又讓別人孤獨呢......

    我猛地停下腳步,回頭死死望著仍在門邊發抖的銀月,忽然真心笑了起來:“餵!銀狐狸,要不要和我一起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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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30 10:59:48
潇然夢 第二卷風飄單騎 第2章 深山驚魂

    從“別有洞天”出來,也已經走將近三個小時了。天色漸漸由金黃轉暗,隨後漆黑一片。我望了眼在我懷中安安穩穩睡覺的小銀,心中不免有些幸福的感覺。

    “餵!銀狐狸,要不要和我一起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小銀呆呆的看著我,然後回頭望望身後狂風暴雨的石室。他身子還是在發抖,眼中的神光卻慢慢燦爛起來。忽然,它歡快地一聲叫喚竄到我懷裏,把頭深深埋入我臂腕中,再不擡頭看那風雨止息後漸漸關閉的石門。

    這裏......一定曾住過它很重視的人吧?這裏......也一定有它最珍貴的回憶。可是,它卻爲了我,把這些都丟在身後,連退路也不願留。

    “小銀,是山洞!”我指著遠方一個被藤蔓遮住一半的洞口,興奮地叫道,“天哪,再不讓我休息,我一准掛了!”

    也不是說露天不能休息,可這裏畢竟是深山,野獸很多。如果一不小心打個盹,小銀被野獸叼走了,那我可真是要去撞牆了(某作:怎麽就不想想野獸會叼你呢?)。

    小銀懶懶擡頭,半睜眼看著我,白色的毛發亂亂的,黑琉璃般的珠子象是蒙上了一層薄霧,迷糊而慵懶的樣子。我忍不住眼冒金星,抱在頸旁不停地蹭~蹭~,真是好--卡哇依啊!!

    直到它發出不滿的叫聲,我才不甘願地停止吃豆腐行爲(某作:汗!原來你也知道!)。唉,小銀的毛好好滑啊,蹭著真舒服。

    大概是因爲知道勝利就在前方,我原本流失的力氣竟也恢複了過來,三步並作兩步直竄到那山洞前。洞裏漆黑一片,不過從裏面散發出來的大部分都只是黴味和幹草味這點判斷,此洞應該不是野獸居住的窩。

    我小心翼翼地撥開藤蔓,抱著小銀慢慢往裏走。洞裏其實並非漆黑一片,銀色的月光透過藤蔓的縫隙灑進來,倒也足夠讓我見物。只是,剛從光亮的地方走到昏暗處,眼睛難免會有些不習慣。我也只能強忍著惡心,扶住凹凸粘膩的牆壁,慢慢往裏走。

    突然,腳下有個軟軟的物體對我一絆,我大叫了一聲,再穩不住身體,向前撲倒。臨觸地前,我倒也沒忘記小銀的安危,勉力伸手將它丟往一旁。

    預期的疼痛並沒有來,呃~這麽說也不對,疼痛還是有的,只是沒想象中那麽痛。因爲似乎有個又軟又大的墊子被我壓在了身下。而且根據這墊子的溫度和軟硬,以及耳邊隱隱傳來的呼吸聲,我幾乎可以斷定,這是個人肉墊子。

    說不害怕那絕對是騙人的,大半夜的,又是在深山中一動不動躺在山洞的通道中央,如果是個死屍......我打了個抖,即便是個活人也夠恐怖的。

    盡量平複顫抖的嗓音,我推了推他,道:“餵!我說你睡覺就睡覺,怎麽非得橫屍在路中央呢?你--”  

    沒反應?我楞了下,難不成被我剛剛那麽一壓昏過去了?總不至于死了吧?

    我撐起身子,探了探他頸脈,還好沒死!否則我們兩可都太虧了。拍了拍胸脯,我開始打量他(用這個他,當然代表是個男的),恩~他的長相嘛......不知道!(誰!誰砸我臭雞蛋?)

    因爲他是面朝下趴躺在地上的,根本看不到臉。不過看身形倒是頗爲英挺修長,這麽想著,我半跪了身體奮力把他翻轉過來,可能是受了傷,再不救就......

    “啊!--”一種從未有過的惡寒從我足底躥到全身每個細胞,腹中胃酸一陣翻滾,再忍受不住,跌到一邊狂吐起來......

    心中只反複著一句話:老天還真算是厚待我的!

    我在一旁不斷嘔吐,直到把胃裏所有的食物都傾瀉了出來,還停不住勢。小銀擔憂地走到我身邊蹭著我的腳,我勉力低頭一笑,拿衣袖擦了擦嘴角,心道:原來這世上還真有比死屍更恐怖的人。

    銀白色的月光靜靜瀉在他身上,我回想起剛剛看到的那一幕,喉頭又不由有些發癢。

    月光本就不亮,又是零碎的灑進洞中,能見度自然不會很高,可是卻已足夠我看清那張比鬼怪更恐怖的臉。他的臉上遍布著大大小小,彎曲縱橫的刀疤,每一刀都深可見骨。頸項、額頭、耳畔,多是大大小小發紅流膿的瘡疤。但這些卻都不是最恐怖的。

    記得以前看過一個鬼故事,說的是有個俊秀有爲的年輕人--李義,從小愛好吃魚,而他最愛的不是魚身魚尾,卻是魚唇。每每煮魚,都先切了魚唇那塊細細品味,嘗過後更是回味無窮,愈見饑渴。一日大雨,李義在屋外撿到一渾身失透的小女孩,便將她帶回家中。那女孩沈默寡言,不喜外出與人打交道,奇怪的卻是,與李義有著相同的愛好--食魚唇。女孩長的不算漂亮,但一雙唇卻是潤澤飽滿,誘人至極,往往李義一盯著它們就是許久。

    又一日大雨,李義慌慌張張從外面回來,還緊抱了個袋子。女孩打開一看,不由大驚,那竟是個身體發紫的死嬰。當晚,李義和那女孩終抖著手洗淨死嬰,將他烹煮了來吃。那唇自是象平常般一分爲二,女孩食上唇,李義則食最爲飽滿豐潤的下唇。

    那晚,李義怎麽也睡不著,那唇的美味仿佛就在舌尖,可是他卻怎麽也憶不起來。恍惚中想起那女孩鮮紅飽滿的唇,李義哆嗦著起身摸到那女孩房間。女孩被李義上床的聲音驚醒,卻並沒有驚詫,反而靠過來摟住他脖子,細聲道:“哥哥......”吻上他的唇。

    那一晚當真是渾噩的過去了,第二日李義醒來,身邊已沒有了女孩。他忽覺得嘴上森冷刺痛,呆了半晌,猛地大叫一聲,衝到鏡子前。只見那原本唇紅齒白的俊秀青年,此刻卻露了副白森森的齒骨,一副驚恐模樣......

    以前看到這個故事時,並不覺得有多可怕,但現在,真的看到這樣一個無唇蔽齒,裸露著獠牙,雙頰又被剜了兩個洞的人,卻有種森森的寒意伴隨著那個被想起的鬼故事在我的腦袋周身亂竄。只是,那唇卻仍不是最恐怖,少了一只耳廓的側面不是,流膿長蟲的傷疤不是,只余鼻骨的鼻梁也不是。最恐怖的是那雙眼睛。這個明明昏迷著的人,一雙眼睛卻沒點神光,死死瞪著我,因爲連他的眼皮也被割掉了,只剩下一對仿佛隨時都會滾落到我腳邊的瞳仁。

    如果,這是個屍體,那麽怕歸怕,卻也不至于象現在這般,整張血肉模糊的臉仍一顫一顫抖動著,時不時還能從他镂空的頰邊看到裏面的白齒和舌尖。天哪!那一刻,我再忍耐不住,駭然嘔吐。

    此刻,卻有個大難題擺在了我面前,這個人......或者稱鬼更合適,我到底要不要救。看他臉部的刀傷,應該是被人毀容的,每一刀竟然都深可見骨,到底是何人跟他有如此大的仇恨,非要將他整成這副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樣子才甘心?

    現在想想我臉上那幾道疤痕,比起他來可真是不值一提的小傷了。猶豫了許久,我終于歎了口氣,往山洞外走去。再回來時,手上已用樹葉盛了些水,半蹲到他身邊。也不是沒想過直接把水從他頰側的孔倒進去,可是看到那傷口雖已不再流血,卻仍是猩紅的駭人,不由有些不忍。

    那張臉,看著他恐懼之心還是有增無減,可是不知爲何,那種森冷的寒意卻漸漸淡了,也不再嘔吐。當然,也有可能是我現在肚裏什麽都沒有,就是黃膽水也吐不出來。可是他起伏的呼吸,微弱、斷續,卻始終撐著這一口氣,讓我心裏隱隱有些異樣的感覺。

    于是,我抖著手掰開他緊咬的牙齒,將水一點點灌進去。看他的樣子,似乎在這裏呆了有幾天了,可能是自殺尋死吧,可是......此刻我卻不能不管他。

    第二次出去再回來時,我卻是帶了塊洗淨沾濕的白布和一些四處可見的草藥。見小銀一臉被拋下太久的不耐煩和擔憂,不由一笑,道:“放心吧,我就算會拋下他不管,也絕不會拋下小銀你啊!”

    這個人臉上那些傷疤雖恐怖,卻不至于致命,倒是這些流膿的毒瘡,若不早點醫治,恐怕他就真的要一命嗚呼了。強忍著惡心,用白布擦幹淨他臉上的膿,簡單清理了那些傷口,我又把搗碎的草藥敷在他臉上,脖子上。

    見小銀又是一臉不耐煩和不解,我出去洗淨了手,回來抱起它笑道:“我知道小銀你厲害,舔舔那傷口就能讓它們結疤。可是,那些傷口已經腐爛流膿,裏面帶了毒素,沾了對你不好。而且,他的傷口比較特殊,若是簡單的結疤,內毒未清,恐怕反而......”

    我正絮絮叨叨地跟小銀說個不停,冷不防身旁那個比鬼更可怕的大哥發出一聲呻吟,慢慢直起身來。  

    我心中駭然,猛地抱起小銀退到一邊,身體幾乎要嵌進牆壁地緊靠著,心中不住祈禱:別看我!別看我!千萬別用你那張比木乃伊還恐怖臉來看我!

    當然,上天是從來聽不見我禱告的,那個“木乃伊”,慢慢轉動了那雙仿佛隨時會搖搖欲墜的眼珠子,最後落在我身上。聲音大概是因爲多天缺水而有些嘶啞:“你是誰?”

    那眼珠真的不會掉下來嗎?我抱緊了懷中同樣瑟瑟發抖的小銀,臉色慘白,很想移開目光,可被那雙鬼眼盯著,竟連呼吸也不敢重半分,更別提動彈了。

    “木乃伊”冷笑了下(其實他連嘴唇都沒有,這動作絕對是我自行想象的),又是嘶啞的聲音響起:“害怕還多管閑事?”

    我怔了怔,他的眼神,怎麽說呢?明明只剩下兩個珠子,明明象是在冷笑,明明用著嘲諷的口氣,可是爲何我卻從中看到了悲傷和落寞呢?

    其實,那張臉看多了,也不是那麽恐怖。忽然想起星爺說過的那句話,不由脫口道:“吐著吐著也就習慣了。”  

    再看他臉上貼了一堆我敷上去的草藥,換個角度來說,倒象個......綠色的木乃伊,想到這裏,我不由輕笑出聲。倒是他一時竟有些呆了,全不知我爲何發笑。

    我雖還在發抖,卻還是脫出陰影走了上去,將自己沐浴在月光下。看他一副驚怔的表情,不由連發抖都忘了,越發覺得這張臉也不是太恐怖,倒有些好笑。

    “你問我爲何要多管閑事嗎?”我指了指自己的臉,笑道,“總結爲一句話便是: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許是我笑地太過燦爛,他的眼神亮了亮,又熄滅,慢慢別開臉,不帶感情地道:“姑娘說笑了,你的情況又豈可與在下相提並論?在世人眼中,姑娘頂多算是個貌醜之人,而在下卻是個實足的妖怪。姑娘敢說,初見在下沒有這樣的想法嗎?”

    阿門!我臉色變了變,不由幹笑了聲,暗襯:我剛剛好象覺得他比妖怪更恐怖......

    “象我這麽一個連父母都恐懼的人,活著又有何意思呢?姑娘實不必好心救在下。”

    “如果我是你,遭遇了這樣的事,頂著這麽副皮囊,也一定不會想活在這世上丟人現眼,外加遭人鄙夷。”他沒有回頭看我,聽了這話卻也不由身體一顫。

    我無聲地歎了口氣,把小銀放下,走到他面前,直視著他的臉,平靜地道:“可是你不想死,對吧?”  

    他猛地一震,不知是不是錯覺,我覺得他那兩顆黑白混雜的眼珠都突出了半寸。惡~,忍住,我緊了緊牙關,仍舊直視著他。

    “要死的話有很多辦法,可以把刀插進胸膛,可以服毒,可以跳崖跳河或者跳樓,至不濟也能學女子上吊,可是你卻偏偏選擇在這裏自生自滅......”

    我忽然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視線卻沒有一瞬移開。明明痛苦地已對世間絕望,明明清楚死了就可以徹底解脫,卻仍從心底渴望著生存,也許正是這種卑微卻強烈的執著,才讓我忘了對那張臉的恐懼,而無法放手。

    “你在等著什麽嗎?也許連你自己也不知道......可是你又確實在等待,即便死亡離你越來越近,你也沒有放棄。你等的可能是一個人,也可能是一個希望......但不管你是什麽,你應該都不想死吧?”

    “你......到底是誰?”

    我思索了半晌,斬釘截鐵地道:“路人甲。”

    看他一副眼珠子又突出半寸的樣子,眼看就快冒出來了,我嚇地連忙起身後退一步,撇撇嘴,委屈地道:“那路人乙總行了吧?”
   
    我抱了小銀坐在一邊,若無其事地吃著手裏的烤野兔,眼光卻忍不住往對面的人身上瞟。那人,也正嚼著兔肉。我發誓,這麽偷窺絕不是爲了看看兔肉會不會從他臉頰頰漏出來,而是......而是,這人的吃相實在太優雅了,跟我狼吞虎咽的樣子簡直就是天差地別嘛!

    本來,我以前每天見著祈然的舉止,這個倒也算不上震驚和打擊,可是......可是,問題就出在他的舉止和他長相差的未免也太多了吧!還是因爲我最近受了太多驚嚇,故而心髒承受能力變弱了--大驚小怪?

    “姑娘爲何不問在下是如何變成這副模樣的?”

    通常問這種話就是長篇故事的開始了,我精神一抖擻,拿了兩片包著兔肉的菏葉和一些水果放在周身,笑眯眯地看著他,一副乖寶寶聽床頭故事的標准樣。

    他顯然被我怪異的舉動嚇了一跳,半晌回不過神,沒有唇的嘴巴半張著,從臉頰镂空處都能看到外面的光景。唉!這副樣子要他怎麽活下去啊,還真不如死了算了。

    “诶?我都准備好了,你怎麽還不開講?”見他不動,我不由催促道,“還有,你要是敢說到一半冒出句,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我保證會讓你第一百零一次自殺成功!”

    “哈哈......”他怔了怔終于忍不住大笑起來,那臉上所余不多的破爛肌肉擠成一堆,牙齒眼睛更是隨時要往下掉地動蕩著。可是笑聲也牽動了他的傷口,讓他忍不住呻吟出聲,“哎呀......我已經有多久沒這麽笑過了......哎呀!”

    我看他傷口都迸裂了,卻還止不住笑,只得歎了口氣,摸摸銀月,道:“小銀,幫幫他吧!”

    小銀看了我一眼,不情願地咕哝一聲,這才慢悠悠地走過去,順著他身體爬到他肩頭,開始舔他流血的傷口。  

    “別動,小銀的唾液有療傷功能。”我阻止了驚訝莫明的他將小銀甩開的舉動,笑道。

    直到我將最後一塊兔肉塞進嘴巴裏,他還是略帶呆傻又震驚地表情時不時望向小銀,倒是我們家小銀鎮定從容,早閉上眼會周公去了。最後,我終于耗光了耐性,有氣無力地道:“木乃伊大哥,你的故事倒底還講不講啊?再不講我可要走了!”

    剛剛小憩了一陣,現在肚子也飽了,看看天空,也開始泛起魚肚白。看來我又要准備上路了。

    看他的表情,應該很想問木乃伊是何物,只是介于我一臉的不耐,才勉強吞了回去。他緩緩擡頭,望著長空,開始陳述一個在我聽來濫俗卻直刺人心的悲劇故事。

    “我本是祁國一個較有名的官宦子弟,家中只我一個獨子,兼之我自小又天賦過人,所以父母長輩都特別疼我愛我。另外,還有個從小定親的未婚妻,青梅竹馬,生活可說是相當幸福美滿的。由于幼年時體弱多病,我曾得一位高人指點隨他上山學藝,是以多年不在家中。”

    “誰知自小寄居在我家中的表兄竟對我未婚妻起了歹心。加之只要除掉了我,家中就只剩他一個子息。所以那日我學成回家,想到終于可以和小蓮成婚,心裏真正興奮莫明。表兄爲我接風,我也絲毫不曾提防。可誰知......誰知他在我酒中下藥,待我醒來卻已變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我未婚妻見到我時,再沒有了往日的溫柔甜蜜,只管尖聲淒厲地慘叫。父母也是一見我的臉,便嚇暈了。他也終如願以償娶了小蓮又代替我的位置。我原還奇怪表兄因何不殺我,卻原來他自小被我風頭蓋過,受人忽視,是以要我也嘗嘗這種......滋味!”

    “這一年來,我無論走到哪裏都免不了被人追打趨趕的命運,即便戴著面具,也無法抹殺我心中對這副長相的恐懼。總想著若睡覺時,面具被摘下來......”

    “于是慢慢地,我不再抱有幻想,是問一個連父母都無法忍受的人,世人又豈會容得下他?我開始想,我這樣活著,到底有什麽意思,還不如死了幹脆......”

    我將剛剛啃完的果核扔在一邊,擦了擦手,道:“這一年,你應該也遇到過真心憐惜你同情你的人吧?”  

    他呆了呆,低頭陷入了沈思,許久才無奈地點頭道:“是有過一兩個。”

    “看來鎖住你的不是別人,還是你自己。”我起身拍了拍滿身的塵土,背上背包,抱起小銀,淡笑地看著他道,“不過,說說容易做來卻難,你也別把我說的太當回事。天亮了,我要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姑娘,等等!”他見我要走,慌忙起身到我面前,攔住我道,“在......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說吧。”

    “在下......”他象是進行著什麽思想鬥爭,半天終于下定了決心才道,“想跟隨姑娘。”

    “啊?”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道。擡頭看看天,沒下紅雨啊!再看看太陽,是從西邊升起的啊!那現在算什麽?到底我是男子他是男子?

    “姑娘千萬別想歪了。在下看得出姑娘絕不是個普通人,在這亂世之中,在下也只是想按照自己的意願,選擇一個效忠和跟隨的主人。”

    我一個趔趄,他這......難道是在向我表示效忠,天哪!我是要去爭霸天下還是要去謀朝篡位啦?這都是招誰惹誰了我?

    勉強扯出一個笑容:“這位公子,您堂堂七尺男兒怎好跟隨一個女子,再說男女授受不清,這樣于我的名節也不好......”丫的!這咬文嚼字地怎麽這麽難?

    剛醒來時的確感覺他是象步殺那種冷血無情的角色,可是怎麽一夜長談之後就完全顛倒過來了?一副柔弱純蠢的德性,最恐怖的是還死纏爛打!

    MY  GOD!千萬別告訴我是因爲我的關系!

    “姑娘對著在下這張臉仍能談笑風聲,絲毫不懼,想必也不會計較這些身外之物吧?”

    看他那副比鬼更恐怖的臉上竟還能盈滿笑意,我不由又是惡心又是氣憤地大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懼了?要我以後都對著你那張臉吃飯,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是嗎?”他微微一顫,神色一瞬間變的冰冷異常,仿佛剛剛那些親近、蠢鈍都只是我的幻覺。

    他毫無溫度的眼神掃在我身上,轉身離去。這次倒是沒把眼珠瞪出來,不過那副森冷的表情再加上猙獰的臉面還是讓我不由打了個顫。

    難怪我剛剛會覺得他跟步殺一樣冷血,看來潛質的確不錯。

    步殺......他應該還在祈然身邊吧?他總是氣息涼薄的連我和祈然都會不經意忘記他的存在,可是,卻總在我們最需要他的時候出現......

    “餵!”我讷讷地叫了他一聲,滿心甘願地含糊道“名字!”

    他又是一呆,回頭看我。大哥!可千萬別再把你那兩顆眼珠突出來了!

    “你要跟著我走,總得告訴我名字吧?”

    “那你呢?”他冷冷地看著我,當然這冷冷的表情還是我猜測的,“你又叫什麽?”

    我將懷中的小銀緊了緊,想要汲取他身上的溫暖,緩緩別開了頭,複又轉過來凝視著他,一字一句地道:“水冰依,我叫,水冰依。”

    我知道我不應該說這個名字,水冰依早就死在那懸崖下的熔岩中了。也許這個名字將來會爲我帶來無盡的災難,可是在這一刻,我卻不想騙他,騙這個已經對世間絕望卻仍努力攀附著我渴望生存的男子。

    也許是錯覺,我仿佛在那瞬間看到他眸中的光芒忽而一亮,隨即黯淡了下去,道:“我沒有名字。如果,非要有個稱呼,那就叫‘夜’吧。”
   
    “祈然,步殺總得改個名吧,你說我們以後在外面稱呼他什麽?”改名這種事情,我連瞧也沒瞧旁邊冷臉的步殺一眼,徑直向祈然問道。

    “叫夜吧。”祈然思索了一陣,回道。

    “夜嗎?”我瞧了他一眼,黑衣,黑發,黑眸,還有終年黑著的一張撲克臉,不由“撲哧”笑道,“好!就叫夜!”
   
    “步殺!你聽過一句話嗎?”我背靠著祈然,望向滿天的光華,忽然笑道,“當夜黑到一定程度,星辰就會熠熠生輝。”

    “沒聽過。”

    XD的!死人,冰山,冷血的殺手!
   
    “叫無夜吧!”我甩開了滿腦的回憶,靜靜地看著他,道:“即便是包容著星辰的夜還是太寂寞了,不如......無夜。”

    “我只有最後一個問題。”我看他點頭,不由笑了笑,把包丟給他,“既然是侍衛,這種粗重活當然由你來做啦!”

    我總覺得他好象降下了一頭黑線,苦笑問道:“是,主子。”

    “爲什麽是我?”這樣的話,我也曾問過那個如天神般完美的少年,只是同樣的問題,卻是完全不同的心情,“你遇到的人,應該有真正想幫助你的,爲什麽要跟著我?甚至不惜當一個醜陋下等女子的侍衛?”

    爲什麽......一切的一切從一開始就那麽湊巧呢?

    無夜深深地凝視著我的眼睛,許久,我終于歎了口氣,淡淡道:“其實,你這人還是很冷漠的,剛剛怎麽沒看出來?走吧,新夥伴!”

    說完,再不望他一眼,轉身離去。果不其然,身後傳來輕而穩重的腳步聲,看來我是莫名其妙地賺了個厲害角色!

    未來的路,還真不知該說幸還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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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3-4 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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